赵正雄没有想到王仲景会问他这个问题。在桌子后面背着手若有所思的踱了几步，叹了口气说道：“西医自1840年中国开埠以来，逐渐系统流入中国，凭借其针对诸多急性病以及更加快速的更新速度，逐渐成为主流，到民国时期，达到巅峰。从民国时期开始，中医存在必要性逐渐不如西医，但西医有其壁垒，治疗范围能被覆盖的区域，可以得到西医很好的治疗。覆盖不了的区域，那时百姓要么扛着，要么等死，要么只能相信中医，中医在这种夹缝中勉强生存着，也正是因为这种情况，中医衰败的愈发厉害，九十年代中医们开始抱团觉醒，树立中医的旗帜，挽回中医在人民心中的地位，时常举办中医研讨会，我与诸葛便是在那时相识的。”
赵正雄绕过桌子，坐在了沙发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看样子是准备长篇大论一番：“诸葛当时是个意气风发的小伙子，有着西医药理有深刻的理解，又对自小学起的中医相当痴迷，是研讨会里不可多得的中医人才。每次研讨会上他都能带来很多中医药方面的新成果。”
赵正雄仿佛回到了青葱的年轻时代，面露微笑的继续说道：“有一次研讨会上来了个新面孔，对诸葛的一个理论提出了质疑，并且质疑的有理有据，两人不论不相识，很快便聊到了一起。我作为诸葛的朋友，有些话题我也能参与一下，而另一些则是我听都听不懂的。”
“这位新面孔是？”王仲景心里像有预感一般问道。
“他叫王世昌，是一个十分有才华的人。为人谦善，君子之骨。”赵正雄回忆道。
王仲景心咯噔一下，果然如自己所想。诸葛靖便是师父无疑，可王世昌与自己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没等问出，赵正雄就接着说道。
“后来我的课业十分重，有几处北方的研讨会我便没能参加，结果再得到二人消息之时竟是，王世昌入狱了！”赵正雄的表情看起来带着疑惑又有些遗憾。
王仲景锁紧眉毛继续听着。
“有一天，诸葛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脸色十分不好。我们学中医的一眼便能看出，他这个样子要么是受了极重的伤，又么是身体出现什么毛病了。不等我问出口，他便求我帮他。那天我将他带到我的住处，得知了一个惊天的秘密。”赵正雄脸色肃穆起来，似是这件事极为重要。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和一张报纸有关吗？”王仲景问道。
一听到报纸，本身还有点犹豫的赵正雄，瞪圆了眼睛问道：“你怎么知道报纸的事？那时，你可还没出生。”
王仲景心忽然沉了一下。见赵正雄神色复杂躲避着他的眼光，直直的逼问道：“赵校长，我的父母您也是熟识的，对吗？”
赵正雄表情有些痛苦，刚刚在震惊中失言已是极度后悔，但事已至此，已然无法隐瞒，只好点了点头：“只能说是，知道吧，并不熟悉。”
“王世昌，是我父亲吗？”王仲景眼神中带着探究，带着期盼，十分复杂。
谜底就要揭晓了，可是仿佛还有更多的谜团看不清。
赵正雄重重的点了点头，“是他。”
王仲景身子向后靠在沙发上，心中了然一片。终于和刘四白所说的连在一起了，一切的一切已经能抽出丝脉来，那个看不清的谜团也即将揭晓。
“是因为那神药吗？”王仲景声音已无波澜。
赵正雄看着面无表情的王仲景，无法猜测他到底知晓了多少。再次点头道：“就是那个药惹的祸。”
王仲景不再问话了，赵正雄搓了搓手，继续说道：“那晚，诸葛和我说他做了一件无法原谅自己的事，或许这一辈子都要活在忏悔之中。细问才知道，他受到一个非常有势力的团伙胁迫，把他和你父亲研究出来的药方说了出去。你父亲因为刚正不阿的性格惹怒了那个势力，被扣了个罪名抓到了监狱里。诸葛也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剩了半条命逃出来。”
“他是什么罪名？”王仲景言语中没有一丝温度。
“盗窃国家珍贵文物，真的是胡乱扣上的。”赵正雄急急的解释了一句。
“什么文物？”王仲景问
“舍利子。”赵正雄答。
“谁指认的？”赵正雄最怕王仲景问的问题，终于还是没能逃过。自己想含糊其辞带过去的问题，还是被他十分敏感的抓住了。
“诸葛。”赵正雄小声的回答，随后语速极快的解释道：“仲景，这你真的不能怪你师父。当时那伙人抓了你师娘，用你师娘的命做要挟。你师娘那会儿已有了身孕，你师父也是没办法。”
“师娘？”王仲景疑惑道，他从小在师父身边长大，从来没有在医轩里见过女人啊。
赵正雄眼神灰暗下去：“你师父也是可怜人，他们拿着两具尸体在威胁他啊。那些人真的是无恶不作，孕妇也能下得了手！”语调已是极度悲痛。
王仲景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也不曾对师父有过怪罪，十八年的养育之恩他十分清楚师父的人品，一定是有不得不那样做的理由才会如此。现在想到师父这十八年看着自己长大的心情，每日都在忏悔中和煎熬中度过的吧，心中不免一酸。
“我的父亲在哪所监狱？”王仲景收回心神。
又是一声叹息：“入狱第二年，你的父亲便走了。因为没有家人，连尸检都没有做。只听说是得了重病。”赵正雄说完又补了一句：“一个学医之人，最后竟是得了重病。”语调里尽是惋惜。
“我的母亲呢？”王仲景听到没有家人，心里已有不祥的预感。
赵正雄的眼神也迷茫起来：“这个，我还真不清楚。只是我将诸葛安顿在离乡后，隔了有两年吧，去探望他时，便看到了小小的你。怎么送来的，恐怕得问诸葛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