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得意须尽欢。顾霏是一直明白这句话的。
既然已经作为红珠，她便也如之前作为金玉嘉那般，浑浑噩噩地度过日子。
不过乐得轻松的是，孟千佑并不会如同对待金玉嘉那般抽风地对待红珠。
也不算是浑浑噩噩吧？吃得快活的顾霏扶着腰，高兴地同纳兰一行挥手告别后，转身才悠悠然进了屋子。
现在的日子比之前着实好了很多。不是物质上的好，而是精神上的好。纳兰、花不脱、绿衣、寻梅，顾霏不再觉得自己在这宫里是孤身一人。
对于这个世界来讲，她永远是闯入者，却不能是彻彻底底的旁观人。
她的命运，红珠的命运，究竟是由谁主宰着的呢？
这是一个永远得不到解答的解答，从顾霏来到这个书中的世界开始便如同一个疙瘩横亘在她的心里。
顾霏无意识地轻叹了一声。
“小主怎么忽的唉声叹气？”
一旁的寻梅自然是敏锐地听到，绿衣此时正巧正去收拾碗筷。
顾霏便靠着木桌坐下来，自己动手添了杯茶。
茶色淡如清水，是因为常来红宣阁做客的纳兰一直喝不惯楚地的茶，寻梅她们才特地泡的如此淡。
“寻梅……”
顾霏终是开口，话语间半是犹豫半是彷徨。
“你有想过你的未来吗？或者说，你的命运？”
顾霏并没有喝茶，而是放下茶杯抬眼神色郑重地等待寻梅的回答。
寻梅并没有犹豫。
“奴婢的未来……自然是和小主你一道了。小主的未来就是奴婢的未来。”
是么？顾霏垂下眸子，她看到清冷的茶水中只孤零零漂浮着一片茶叶。
寻梅再如何设身处地，却也无法理解顾霏究竟想问的是什么。
顾霏是误入茶水的那片茶叶，纵使再融洽相伴，茶水又如何能体会茶叶的感受？
顾霏推开茶杯，仰起头对着寻梅咧开嘴没心没肺地笑着。
“寻梅这样说，真是让我好感动呢！”
每一天都要过去，忧虑并不能使烦恼解决，开心却能让心情变好。
“小主又在取笑奴婢。”
寻梅羞赧地低下头。她不知道顾霏心里早已是百转千回。
躺在床榻上的顾霏终是不能如同脸上表现的那般开怀。表情可以命令，你向它施令――笑！它便变化出一个笑容来；你向它施令――哭，它也能很快酝酿出悲伤的神情来。但是心却不能。
顾霏骗不了自己的心。
她很惆怅。白日里愈欢乐，黑夜里就愈惆怅。
人迟早要死，顾霏却无比渴望知道红珠死的原因，而这正是原书中没有谈及的。她不想像上次、上上次一样，因为温婉宁而死。尽管现在她们已经形同陌路。
同样的坑，顾霏不想在那里摔倒第三次。这是她仅存的自尊了。
所以顾霏更加清楚，她必须得十二分的小心。
正想着呢，窗户“吱呤”一声缓缓打开――
顾霏不用睁眼也知道来者何人。
但这时她醒着想事情，所以正是睁着眼的。
“飞袂……竟还没睡？”
不请自来的人已经熟稔到这种程度了么？
顾霏挑挑眉，掀开被子下了榻。
“飞袂，不必……”
江临风轻声说着。
“看来是该换得窗户了呀。”
顾霏不理他，自顾自走到窗户，轻轻关上窗户，又是一声绵长的“吱呤――”。
顾霏这才回头看着一袭蓝衣的江临风，潇洒，要多倜傥有多倜傥。
“江大人三天两头大驾我的红宣阁，是不用回太傅府了么？”
“窗户毋需换。”
江临风和衣躺在了床上，却还是为顾霏留了靠里的些空间。
“我时常来看你，飞袂你不开心？”
开心不开心又有什么区别？
顾霏将这句话忍下去，想了想还是爬上了床。
身边一股淡淡的竹叶香。
“飞袂，你不开心？”
江临风好听的声音轻轻响在头顶，顾霏觉得听着自己胸口都痒痒的。
“没有。”
她很快回答。
自己心中的这些烦闷，是因为不同于这个世界所产生的烦闷，这个世界中的江临风怎么会明白？况且，个人的喜怒，也“不足为外人道也。”
“那这一天天，你白日里与纳兰她们嬉笑怒骂，夜里却又是如此惆怅。飞袂啊飞袂，你一天到底在想什么？”
江临风自然是不相信。
江临风是只狐狸，竟然连自己白日里与纳兰她们交好的事情也知道。
“我想什么你不必管。只是你江大人想什么，怕是这个皇宫里没有什么人知道？”
顾霏瓮声瓮气地回答。
顾霏故意用来激怒江临风的话，江临风听了却也并不愠怒。顾霏反而从他的言语中听出了较之前更盛的笑意。
笑毛线啊笑……
“我想什么，飞袂你不知道？”
江临风笑着反问，语气冷清，顾霏却觉得比这黑暗的夜晚要暖和。
“这……我怎么能知道？”
拜托，我个现代人。先不说读心术那什么废后封凤才有的劳什子，关键你这老古董的思维就很难让我理解好伐？
顾霏只敢在心里诽谤着。
江临风也叹了口气。果然，悲伤是会传染的。
“你真的不知道？欸，飞袂，你说说你知道些什么？”
自己知道些什么？顾霏敛神细想着。
……我知道你们每个人之前的命运，缘起何处，因何而终；可我不知道你们每个人在这之后的命运，对于现在我所经历的这个世界，我之前所有的能言善辩都已经贫瘠到一无所知。我看不清自己的路，这条路长得让我看不到未来。我像是个没有未来的人……
“我么……什么都在想，却又什么都没有想。”
顾霏叹了口气。细想之后缓缓开口，可江临风你这样聪明的人物，却也不能知道我心之所系。
“哦？”
江临风试探着应声。
“那不妨把你正在想的，正在苦恼的那部分说予我听。在下不才，虽不会哄得姑娘开心，但若是讲出来，我希望你心里会好受些。”
谁料已经在江临风和煦如风的声音里昏昏沉沉的顾霏此时拒绝地却很干脆。
“我没有什么好讲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