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田谧竖起耳朵,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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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么名字?”
公子言的表演没有任何客套的开场,直入主题。同样的台词田谧已经听了六遍,但是这次,充满戒备的语气中竟然有细微的颤抖。
为什么会抖?这个少年应该是隐忍坚强,心思缜密沉着的杰克苏人设才对啊。难道是公子言在紧张?
这个解释连田谧自己都不相信,只能屏住呼吸听下去。
“尘夕,你怎会伤成这样?”颜景目光略过尘夕单薄孱弱,布满伤痕的身体,忍不住颤声询问,“是谁,将你伤成这样的?”
刚刚经历国变家变,被一路追杀至陌生的地方,又与亲卫失了行踪,孤身一人之时,遇到与自己同龄的,濒死的少年。颜景忍不住地想,尘夕的悲惨模样,会不会就是不久后自己被追兵发现时的下场?不,依照那叛国之徒行事的凶残,他的下场一定会更惨。
十几岁的少年,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在精神已经极度紧张的状况下,面对生死未卜的凶险未来,他怎么会不怕?
公子言的配音,没有小说里颜景那种被刻意夸张放大的坚强。面对凶险和未知,人会产生恐惧感,这是一种本能。公子言把这种恐惧感稍加润色,细节处不动声色的表露,甚至更能衬托出颜景心xìng的坚韧。
也使得最后那一句“我会替你活下去。”听起来更加让人心疼。
虽然我也很害怕,但是我会努力的活下去,收敛锋芒。待到时机成熟,剑可出鞘的那一天,为你报仇,为自己报仇。
“嗯......怎么说呢,总觉得公子的配更好,但是也说不出哪里好。”
“公子配的更真实吧。小孩子被追杀,哪有不害怕的?”
“卧槽最后那句‘替你活下去’听得我好心疼!”
“不愧是传说大大......静待娇喘嘿嘿嘿。”
要要要喘了吗?哎呀这莫名的羞涩是怎么回事!
田谧心虚的地拍了拍滚烫的脸颊,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屏息继续听公子言的配音。
“公子似乎不常来听戏?”
脑海里的画面中,戏子落落大方的从珠帘后走出来,言笑晏晏,风流倜傥。摇晃碰撞的珠帘发出清脆的响声,衬得他音色空灵,不似凡境之人。
“既然相见,便是有缘。”
“不如,就让尘夕为公子唱一曲儿,如何?”
最后一段要求唱出的曲子,公子言用了戏腔。他的嗓音圆润,唱腔婉转妩媚。曲子的曲调悠扬绵长,似乎是很久以前流行过的古风歌曲。
“这是《碧落》的曲子吧......是好多年前的一个大大写的曲子了,公子居然还记得,莫名想哭肿么办......”
“同老粉,想哭......公子戏腔美哭啊啊啊!”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
和其他人直接套用小黄歌的调子,甚至加入让人脸红心跳的娇喘声相比,公子言的配音,不卑不亢,没有刻意的挑逗,却偏偏听得人心里痒痒。
他是戏子,不是谁的男宠。尘夕之妩媚,就媚在他的戏腔上。如若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连他的真面目都不得见就愿意花重金捧他的场。他不需要特意的献媚讨好,只自然之中流露的风情,就足以倾倒众生。
是的,是这样的。颜景,他就应该是这样的。
这真的是她亲自写的剧本吗......为什么好像是公子言更了解剧情一样......
田谧默默扶额。
如果说在这之前,田谧对于这个人的了解仅限于“听说过”,那么今晚公子言的表现足以将田谧收入粉丝阵营了。
完了,田谧在心里哀叹。她好像要入坑了。而且还是有前科一坑好多年的那种......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居然还是个声控......
他总是能察觉到别人忽略的细节,并且完美的还原它们。他能从这些细节,刻画出和别人不同,甚至截然相反的人物情绪来。
可你就是觉得他是对的,觉得他所表达的更加合情合理。
这,就是cv公子言的能力。
虽然公屏上的妹子们没有听到期待的娇喘声很遗憾,但还是纷纷表示自己更欣赏公子言配音的版本。
这时麦序上还剩下三个参与者,不过大家似乎都已经默认了角色的归属。又或者说从比赛还没开始的时候,大部分的粉丝心里,最后的胜者就已经有人选了。
结果不出所料。
公子言,这个网配圈里活在传说中的cv,在阔别网配圈多年之后,以一个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奇特方式,宣布了自己的回归。
作者有话要说: 公子solo~(迷妹状捧脸)
Ps: 尘夕唱词出自东汉末年繁钦所作的《定情诗》。?这首诗的内容是讲述男女两人偶遇路中,女子对这个陌生男子一见钟情,桑中幽会,草率结合。暗示男女xìng,爱......有挑逗之意。
☆、微凉
“到底我都错过了些什么啊!”
次日清晨,青诃浏览着无数的微博和论坛的转发消息,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叹。
“公子言回归了?”
“公子言接了新剧?等等他接的是《琉璃》?!”
“公子言被云雀女神告白了?!”
昨晚pia戏选拔结束,田谧送走唐筱珉回来后继续写剧本到深夜;一大早又被闹钟吵醒,迷迷糊糊的起床洗漱,这会儿被青诃一连串的惊叹吵得头都大了。
公子言公子言公子言,从昨天晚上开始这个人的名字在她脑海里就没散过。
“小青青,再这么鬼哭狼嚎下去你今晚就要露宿街头了。”
“小甜甜,你不懂我与大神擦肩而过的悲伤。”
“拉倒吧,就算你去了也拿不到角色,就你那点儿本事也只能在耽美剧喘一喘而已。”
“......你你你!”
田谧,青诃,唐筱珉三个人,好像能形成一条奇特的食物链。田谧在唐筱珉面前永远都是吃瘪的那个,可是面对青诃,打嘴仗什么的就没输过。
“你什么你。”田谧从衣柜里拿出衣服丢在床上。“我要换衣服准备出门,你到卫生间去关禁闭三分钟。”
田谧的小家只有五十多平米,装修时索xìng把除了卫生间之外的空间全部打通连起来,在视觉上能显得更宽敞。也因此田谧睡觉的床和客厅之间只有一个带储物柜的大书架做隔断。
虽然从十六岁知道青诃的xìng向开始田谧就把他当弟弟当闺蜜(青诃:......),但是男女共处一室换衣服什么的还是要避讳的。
“哼。你那么寡淡的身材我才不稀罕!”
“是吗。”田谧淡定地关上衣柜门。“哦,也对,你硬不起来。”
“我才不是硬不起来!”青诃大声反驳。他只是对女孩子硬不起来而已!
“不用说了,”田谧沉痛地看他一眼,“我都懂。”
懂......懂个屁啊!他真是脑残了才会跟她抬杠!
所以说,食物链什么的是很奇妙的,呵呵。
**
平安夜和圣诞节一过去,虽然街上的行人还是和平时一样来来往往,但在过去两天的狂欢的衬托下,未免还是落了冷清。
连街上的垃圾桶里都被塞进了没人要的玫瑰。田谧慢悠悠地走过,一只手端着热nǎi茶,啜饮一口,呼出一口白汽;另一只手,在给青诃订完外卖,确保他在饿死之前不会再来骚扰自己后,犹犹豫豫地按下了一个号码。
电话嘟嘟响了两声,被接了起来。
“...喂?”田谧的声音很小,生怕惊扰了什么人似的。“爸爸。”
“嗯。”对面回答的是十几年如一日的简单,白开水一样平淡。
“我...等一下要去看妈妈。”
“您,有没有什么要jiāo代给我的?”
“没有,你去吧。”依旧是平淡的声音,似乎电话那段的人和她并不熟。
似乎......她不是他的女儿。
田谧握着nǎi茶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很快便失了血色。“哦,那好。那,我过年回去陪你您。”
“嗯。”
“那,再见。”
田谧收起手机,停在路边,茫然的看着对面人行道旁的红绿灯,静静地站了一会儿。
红灯,绿灯,红灯,绿灯。
手里的nǎi茶渐渐变凉了。
**
每年的圣诞节是田谧妈妈的忌日。为了不打扰自己的父亲,田谧通常会早一天或晚一天来祭奠母亲。
因为和母亲的忌日是同一天,所以田谧从七岁那年妈妈去世之后就再也没过过生日。也只有像唐筱珉和青诃这样的至jiāo好友还记得她的生日。
坐上出租车,报出墓园的地址,田谧盯着计程器上闪动的数字发起了呆。想起唐筱珉昨晚临走时担忧的目光,田谧自嘲的笑了笑。
田谧一直觉得,或许自己的父亲......是在恨着自己的。不然,他为什么连来看妈妈都不愿意和自己一起?
不管是周末还是平时,鸣萃山上的游客都很少。半山腰上的墓园叫鸣萃园,三面松柏翠林环抱,正面九天湖水静静流淌,山地平缓舒展,视野开阔,是个清净幽雅的地方。
田谧停在一座墓碑前,蹲下身,把怀里火红的玫瑰放上去。
墓碑一旁是另一束玫瑰,还没有打蔫儿,应该是才放下不久。田谧知道,那一定是昨天自己的父亲来过。
“妈妈,我来看你了。”田谧喃喃地说道,象征xìng的拂了拂地上的灰尘,便一屁股面对墓碑坐下。
“爸爸昨天一定来看你了吧。我看到他送你的玫瑰了,很漂亮。”
“本来我也应该昨天就来看你的,但是我想,爸爸他会更愿意和你单独相处一点。”
“我搬家了,也新买了房子,虽然不大,但是终于有了自己的小家感觉真的好棒啊。每天醒来都觉得很开心。”
“昨天珉珉来给我过生日了。然后青诃那个小子也来了,还死皮赖脸的不肯走。不过我知道啊,他是为了陪我。从小到大,几乎每个生日他都陪在我身边,真是挺好的。”
“妈妈。”絮絮叨叨的说了许久,田谧突然伸出手指,指尖划过冰凉的墓碑,轻轻碰了碰黑白照片上年轻女子笑容温柔的脸,又蓦地收回了手。
“妈妈。”田谧喃喃道。
“我好想你。”
“你不知道,我今天来的时候,看到街上有玫瑰被扔到街角和垃圾桶。我都觉得好浪费啊。”她屈起膝盖,双臂环抱着自己,目光盯着地面。
“我想起以前过圣诞节,每次你都事先悄悄把玫瑰绑在家里的圣诞树上,骗我圣诞树是会开花的。后来出门,看到别的圣诞树上挂着礼物没有花,我还跑去问人家是不是把花都摘掉了,才挂上礼物代替。”
田谧想象着小小的自己一本正经的样子,想象着她指责别人不应该随便把圣诞树的花朵摘掉的时候,人家强忍笑意的表情。这样回忆着,她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可笑着笑着,她低下头,把脸埋在自己的臂窝里。
“呵......真是,好丢脸啊。”声音闷闷的从臂窝里传出来,田谧把有些冻僵了的手指缩进袖子。
好安静。墓园里今天似乎没有其他访客。此刻田谧不再说话,就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偶尔有飞鸟经过,扑腾翅膀的声音都好像能听得到。
好像此刻,天大地大,只有她一个人。
田谧静静地环抱着自己坐了很久。直到日落西山,她才抬起头,拍打自己已经发麻到失去知觉的小腿,晃晃悠悠的站起来。
“妈妈,我要回去了。”田谧低声道别,“我下次再来看你。”
田谧最后看了一眼墓碑,和那两束火红的玫瑰。
她知道,过一段时间,守墓人就会来把枯萎的花朵清走。没关系,下一次,她还会带来新的花束,一样的娇艳yù滴,生机勃勃。
可是她的圣诞树,再也不会开花了。
**
田谧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青诃正盘腿坐在沙发上,表情认真地盯着电脑屏幕。
田谧鲜少见他这么严肃的样子,觉得有趣,就问了一句,“你在干什么?”
“我在思考,”青诃回答,“我师父说要和我面基!”
田谧:“......”现在的你行情已经这么好了吗?
“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
“哦。”田谧点点头,打开电脑,“注意安全。”
青诃:“你怎么知道我要去!”
“再严肃的表情都掩饰不了你dàng漾的内心了。”田谧朝他眨眨眼,“去吧,回来跟我总结一下感受,我下次开新坑了可以当素材。”
青诃:“......”这个坏人!
青诃出门时jiāo代田谧,要记得吃晚饭,田谧当时是满口答应了的。
可现在......
田谧瞥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了。忙的时候不觉得,现在结束了工作,整个人一下子放松下来,饥饿感就伴着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突然好想吃小区楼下的便利店卖的小馄饨啊。
这个念头一起来,胃就开始不安分了。田谧闭上眼睛,想象了一下自己的胃液如同海浪拍打在礁石上一样在自己的胃壁上冲撞翻滚的情景。
今天去了一趟墓园,回来就紧接着赶剧本,好像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好饿啊。
青诃还没有回来。田谧拿起手机给他发了条短信,问他进展如何。这次青诃回复的倒是很快。
“今晚不回去啦。o(v)o~~”
这个表情略dàng漾啊......田谧搓搓下巴。如果是平时,她作为一名腐女一定会立刻本能的开始yy,但是现在填饱肚子比较重要。青诃不回来,那就没有人给自己带宵夜了。田谧摸了摸呻吟着的空虚的胃,又看看窗外萧瑟的寒夜,纠结半天,还是决定出去觅食。
已经是深夜了,小区里的行人很少,时不时的有车开过去,暖黄色的路灯配着寒风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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