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杂货店》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清沐の纯子】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夜之杂货店》 梦之奏鸣曲 人物介绍 姓名:宁悠 原名:莫维尔•贝斯宁•冯•罗德利克 身份:夜之杂货店店主、冯•罗德利克家族长子 年龄:19 外貌:灰发灰眼,头发用黑丝绒带子扎着,常穿黑色丝质服装 家人:银发银眼的双胞胎妹妹 背景:冯•罗德利克家族是著名的除灵家族,双子一直以来都被认为会分散力量。虽然力量却先天体弱,并且不好管束的哥哥,力量弱小却健康,从不怀疑家族命令的妹妹,胜出的是后者。在转移力量的仪式中出现了偏差,妹妹的力量反而被夺走,同时哥哥的发色、瞳色都发生了变化,健康也急速恶化。后来,祖父出面,以被家族除名为代价带走了男孩,为了维持身体与力量的平衡对他施加了封印,从那一天起男孩的名字变成宁悠。后来,祖父死去。当封印解开之后,宁悠开了夜之杂货店。 姓名:洁希卡•理维斯•德•安洛卡 身份:夜之杂货店成员,贵族小姐 年龄:变成骷髅的那一年16岁,距离那一天已过了400年 外貌:穿着16世纪中叶女子服饰的骷髅,显形时是棕色卷发和海蓝色眼眸的小姐 背景:德•安洛卡家族是阵言灵家族,即在对阵势做出感应或行动之时,该家族便会成为言灵。与其他言灵一样,所说出的话语都将成为现实。16岁的某一天,洁希卡受邀参加一个普通的上流社会的舞会,间歇,她来到花园,无意间感到花园深处有六芒星阵。天xìng好奇的她兴奋地闯了进去,发现了两个相反错位的阵势。于是她就很好心的把阵势纠正,结果遭到了阵势主人的诅咒而变成骷髅。后来的某一天,她解开了宁悠的封印,宁悠的时间自那时开始与人类不同。 姓名:零 身份:夜之杂货店成员,中国古代某个公主,因为诅咒出生之前就失去了生命 年龄:不可考 外貌:白色曲颈长尾鸟 背景:因为诅咒而无法活着出生,与动物的怨气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人面咒。在宁悠的帮助下附在了白色曲颈长尾鸟身上,开始跟着宁悠。 梦之奏鸣曲 序章 对人类来说,看见是什么?惶恐不可知的世界或者是暗色的诱惑,还是,所谓真实?对于我来说看见仅仅是看见而已。只是这样也只能是这样,无关好与不好,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在河的另一边响起的华尔兹。始终以为,什么都看不到可能才是最好的。彼岸的华尔兹埋葬在那深深浅浅的暗色中,唱着无人能解的歌谣,寻觅它们的最终归处。 莫维尔•贝斯宁•冯•罗德利克是祖父的家族所给予我的名字,而当这个家族的存在与否我都不再清楚也没有兴趣知道之后,我叫做宁悠。 梦之奏鸣曲 前传天枰的两端 对人类来说,看见是什么?惶恐不可知的世界或者是暗色的诱惑,还是,所谓真实?对于我来说看见仅仅是看见而已。只是这样也只能是这样,无关好与不好,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在河的另一边响起的华尔兹。始终以为,什么都看不到可能才是最好的。彼岸的华尔兹埋葬在那深深浅浅的暗色中,唱着无人能解的歌谣,寻觅它们的最终归处。 莫维尔贝斯宁冯罗德利克是祖父的家族所给予我的名字,而当这个家族的存在与否我都不再清楚也没有兴趣知道之后,我叫做宁悠。 前传天枰的两端 满月的夜晚很适合举行仪式和祭典,在子女们都还很小的时候,老人就这样教导他们。他们一直遵循着这一原则,结合细致的准备和完美的咒文,一个个目的不同的仪式都圆满结束,与之相伴的,是冯罗德利克家族越来越崇高地位和无法撼动的名声。然而,在这个满月的夜晚,他们迎来了三十年来的首次失败这场失败所带来的震撼,甚至比五年前族长夫人产下了代表着不详的双生子还要严重。 月光穿过窗帘缝隙透进来,撕开了正在弥漫的沉默。一名银发女xìng跑到祭坛中央,抱起昏迷的小女孩,紧张地探查。 “您还是选择了袒护他,祖父。”视线从四周全部熄灭的蜡烛移到老人手中的男孩身上,衣着华丽的银发男子皱了皱眉,并没有出手攻击的意思。眼前的老人其实是他的父亲,然而在下一辈出生之后,因为身份和习俗,家族里的所有直系都开始称呼他为“祖父”。 “我想,是的。”看着竭力压制愤怒的儿子,老人叹了口气。尽管他已经尽了力,然而子女们还是按照家族所希望、而并不是他所希望的那样成长了。如果他能够早一点意识到这个家族潜藏的问题,也许他的孙子和孙女,就不会作为仪式上的祭品和获益者。可是他已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了,捍卫家族的荣誉和使命曾经耗费了他太多的灵力,ròu体上的病痛也已经变成他无法对抗的强大敌人。还好他赶上了,不管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他毕竟赶上了,成功地把他可爱的孙子抱在了怀里至于他的孙女,希望她会明白,做个普通人也是件幸福的事。 仪式失败得十分彻底,更糟的是产生了与预期完全相反的后果。银发女子朝着兄长摇摇头,这一举动引发周围一片失望的叹息声。 “祖父,您是否明白您这样做意味着什么?”银发男子紧皱起眉,沉声问道。 “他还是个孩子。我不记得教过你谋杀自己的孩子。”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过后,老人发出低哑的声音。 “为家族奉献一切是他的光荣,而且……”毫无感情的目光扫过年幼的男孩,男子漠然地继续,“他的身体本来就是次品,把仅剩的价值献给家族,是身为族人、尤其是族长孩子的义务。祖父,身为前族长的您应该能理解,为什么……”男子没有继续说下去,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被儿子冰冷的银色双眸所注视,老人再一次低低地叹了口气:“我只是个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孙子死去的老人。” “为了这种无聊的理由,让冯罗德利克家族蒙上耻辱也无关紧要?”只为了一个本来就活不了几年、是不吉利的双子中被舍弃的那个孩子,眼前的人、他的父亲就做出这种无法挽回的事情? “如果冯罗德利克家因为这种事就会凋零,那是你们的问题。”微笑着摇摇头,祖父看着正躺在祭坛中央、悠悠苏醒的孙女,没有再说下去。 “您毁掉的是整个家族的未来,希望您能牢记这一点。” 在祖父抱着男孩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冯罗德利克族长冰冷的声音,这也是这两对父子最后的一次会面。 几年过去,很多事情都被人们淡忘,被祖父带出来的男孩已经舍弃了家族的姓氏,有了新的名字。在偏远闲适的小镇,他们过着平静的生活。 “宁悠,今天晚餐的时间要准时回来。”祖父并不反对孩子在外面玩耍、自由自在的成长,可必要的管教还是应该的。尤其是这个孩子天生身体不好,虽然几年前的仪式之后他摆脱了随时死亡的yīn影,病痛却依然时常跟随着他。 这孩子平时很听话,可这几天却总是玩到天黑才回家。虽然已经过了五年,祖父依然担心家族会不会再一次对他们展开追捕。 “好的,祖父。”五年前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的刹那就发现身旁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宁悠却没有过多少疑问。 约克镇距离原来居住的地方不知道有多远,没有熟悉的繁华气息,也没有躁动的灵力,这里的每一样存在都很清新。小镇里的人情味很重,刚开始时会排斥外来的人,但是孤单的老人与孩童总是很容易打动别人的怜悯心,于是宁悠很快就和镇上的其他孩子成为了朋友。 并不是没有想念过父母,还有唯一的妹妹,但是在知道以后或许再也无法见面之后,宁悠也并没有感到多少伤感。事实上,他跟家人的关系并不亲密。从小,在妹妹接受各种教育的时候,他总是被关在房间里不详的双生子、提供力量的载体……其实他不像大人们想得那么无知,传入耳中的话语,他几乎都能理解。他非常清楚的知道,家族不需要两个继承人,在一个拥有力量却身体羸弱xìng格古怪的男孩,和一个虽然没有多少力量却活泼开朗信仰坚定的女孩之间,他们选择了后者。 踏上祭坛的时候,他本来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睁开眼睛了。在仪式举行之前,他真的有点犹豫,他舍不得那湛蓝的天空、碧绿的草地、还有窗外每天早上都会欢闹鸣叫的雀鸟。可是母亲告诉他,必须那样做,那是他唯一能为妹妹、为家族做的事情,于是他沉默着接受了。 然而他活下来了,年纪还小的宁悠只隐约知道是祖父救了他。祖父是最疼爱他的人,常常带各种书籍给他看,读故事给他听…… 不知不觉中,宁悠已经走到了往常和同伴玩耍的地方。与往日不同,总是聚集了许多孩子的地方今天一个人都没有,宁悠有些担心的一家家跑去询问。 “抱歉,宁悠,我的母亲病了,今天不能出去玩。” “我生病了,爸爸说不能出去玩。” …… 几乎所有人的回答都差不多,突然之间,整个小镇上的人似乎都生病了,宁悠心中产生了小小的失落,一种难以说清的情绪包围了他。 回到家中,祖父还在准备今天的晚餐,看到他提前回来也没有开口询问。回到自己房间,宁悠拿着一本书坐在窗台边读着,垂到地面的窗帘正好将他的身形完全遮挡住。这是他最喜欢的姿势,让他感觉到舒适和安全。 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来,宁悠才放下书,揉揉有些酸痛的眼睛,从窗台上跳了下来,推开了窗。他是很喜欢看书的,就算书本里面很多东西都艰涩到他完全不明白,也还会坚持看下去。还在家里的时候,这就几乎是他唯一能拥有的消遣。 楼下传来准点的钟声,宁悠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怀表,贴到耳边。他没有听见任何声音,这是一块已经停止走动的旧怀表,金色的表面布满了细微的划痕,怀表边缘刻着奇怪的符号,这是祖父送给他的八岁生日礼物。将怀表jiāo到他手上时,祖父曾经说了些什么,可他却已经记不清了。 其实宁悠的记xìng并不差,他能记得很多事,就连两岁时自己把妹妹的洋娃娃不小心弄坏了也记得。当然他并不是故意的,他记得自己把唯一的玩具送给了妹妹,却把她一把丢开。真可惜,他还是让她哭了。现在,他亲爱的小妹妹,那个只比他晚出生五分钟的美丽小姑娘是不是又在哭泣呢? 很多事情宁悠都记得,唯独祖父把怀表给他时说的话他忘了,他却从来没有把怀表打开看看的冲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都是不能随便窥视的,一旦跨过了界限,另一扇门就会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打开这是谁告诉他的?为什么他也想不起来? 突然觉得有点冷,宁悠缩缩脖子,走过去把窗关上。刚刚进入冬天,树上的果实还没有全部摘完,他就已经感到寒冷。他的身体很糟糕,他深深地明白这一点,即使现在他不用总躺在床上,可跟同龄的伙伴比起来,他的身体依旧差得很远。非常容易感冒,运动能力也很差,每次跑到山上时他几乎都是最后一名。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次他没有像小镇里的人那样病倒。 “从明天开始不要再去镇里。”晚饭时,祖父这样对宁悠说,银白色的头发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点暗淡。 祖父的话终止了宁悠对他头发的打量,把刚送到嘴里的蔬菜汤咽下去,宁悠不解的问:“为什么?” 祖父是个慈祥宽容的长者,对孙儿的言行举止除了必要的教育外就没有太多管束。即使宁悠生病时想要出门,他也只会叮嘱孙儿要早点回家,却不会阻止。所以突然禁止他到镇子里去,与其说宁悠感到不满,还不如说这个要求让他困惑。 “瘟疫就要蔓延开了,你的身体受不了。”没有打算解释太多,祖父严肃地说。 看着祖父认真的表情,宁悠一知半解地点点头。 瘟疫是个陌生的词语,他只隐约知道那是不好的东西,却并不太了解它的意思。吃过晚饭后,宁悠回到自己的房间,伴着昏暗的灯光翻开词典。 “瘟疫:流行xìng急xìng传染病的总称。” 合上字典,宁悠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明白。词语的意思他已经理解,他不清楚的是祖父的对待这种事的态度。祖父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他曾经带领族人赢得了荣耀。为什么祖父不想办法解决这个什么“瘟疫”?宁悠不解地望着昏黄的灯光,他很少质疑祖父、或者说别人的行为,所以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将怀表放到床头,宁悠蜷缩在被子里,侧着头看着窗外明亮的星星。每到这种时候他就会觉得全身冷得难受,然而祖父却要比普通人要抗寒得多,在温度低得大部分都难以忍受的时候,祖父仍然可以不点燃壁炉,坐在寒冷的房间里看书。 只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到了这种季节,宁悠才会偶尔想起,在没有离家之前,那种从来不会感觉到寒冷的日子……不过他也只是想想,却不会伤感或者遗憾。现在他可以自由地奔跑,这种快乐是什么都无法比拟的。 第二天清晨,宁悠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的。从屋外传来高亢又尖锐的女声,他站到窗前,隔着起雾的玻璃,看见每天早上都准时给家里送新鲜蔬菜跟水果来的维娜大婶正焦急地对祖父说着什么。 “宁悠,我要出门一趟,大概晚上才能回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祖父终于走上楼,隔着门轻声jiāo待。 “我可以和您一起去吗?”虽然知道不太可能,宁悠还是决定试试。即使有书作伴,一个人在家也真的很无聊,他毕竟只是个十岁大的男孩,当然更喜欢在外面玩耍。 “不可以。”不容拒绝地给出答案,祖父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并不担心宁悠的自理能力,即使没有他在身边照顾,这孩子现在大概也能很好地照顾自己了。 祖父跟着维娜离开之后,整个房子只剩下宁悠一个人。四周变得一片安静,除了楼下的时钟滴滴答答的声音,没有任何声响。这间小屋距离小镇有半公里路程,独自建在森林中,就像是为了刻意避开那些来访的客人,保持距离又不会太遥远。 祖父其实不是那么难以相处的人,他的医术在这个偏远的小镇里很出名,即使今年小镇有了一位从大城市来的年轻医生,可一旦有什么病痛,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是更愿意相信祖父。 流行疾病的到来意味着祖父这几天都会很忙碌,一个人在家是十分寂寞的。宁悠已经想不起来,还在家族的时候,他是怎样渡过那些只能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的日子的。祖父答应过他,等到明年春天,他就可以养一只知更鸟。祖父提醒过他,如果不能下决心要一直照顾好就不能养,但他觉得自己应该能够做到。 从那一天开始,祖父每天都清晨出门,直到半夜才会回家。但是情况并没有好转,因为宁悠仍然不被允许出门,祖父的眉头也越皱越深。 往常如果宁悠好几天不出门,镇子里的同伴就会一两人结伴跑来寻找他,可这次他等了足足十天,却一个人都没有等到。 一个人在家,看书累了,宁悠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树林。今年的叶子掉得格外早,外面的树木已经变得光秃秃的。握着祖父送的那块怀表,宁悠突然产生了一种打开它的冲动,可是当他触碰到表盖时,却又像烫到一般的缩了回去。 第十一天的清晨,每天在祖父离家后会将新鲜蔬菜跟水果送来的维娜没有来,深夜,当宁悠饿得受不了的时候,祖父终于回到家中。 祖父的脸色很不好,大概是因为疲劳,他整个人给人一种快要虚脱的感觉。看到抱着书站在客厅里的宁悠,祖父淡然地笑了笑,把手中的一袋面包皮放到餐桌上。虽然动作很快,宁悠还是发现了祖父手臂上有一道大概三英寸长的新鲜伤痕。 或许是被树枝、钝器之类划伤,所以伤口看起来并不狰狞,而且已经开始结疤。祖父不想说,所以宁悠也装作没有看到。 不要去询问不该知道的事情这是家族的准则之一。 所以宁悠也没有询问为什么祖父拿回的是面包皮而不是面包,他已经发现装面包皮的袋子并不属于镇子里唯一那家面包店,即使年纪还小,他也隐约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人的生老病死是十分平常的事,几百年来,为了家族的荣耀,许多的族人都在除灵的过程中丧失了生命,宁悠还记得曾看见过卷轴上记录的密密麻麻的名字,却想不起来自己当时在想什么。他知道自己的名字永远不会出现在上面,从一开始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妹妹、为了家族死去。 然而过去的事已经过去,未来的事还是会发生,时间没有停歇一直在流动,不会因为人的意愿而改变。 “其实我可以帮忙的,祖父。”将热好的牛nǎi放到餐桌上,宁悠没有问维娜明天会不会来,他已经隐约察觉到那位大婶大概永远不会再来了。从很小的时候,他就对死亡特别敏感。想到再也听不见那个高亢尖锐的女声,再也看不见那胖胖的笑脸,宁悠感到心里闷闷的。这与他从前发病时所感到的剧烈痛苦完全不同,却一样让人难受。 “孩子,你还什么都做不到。”祖父的拒绝永远都是那么直接,看见宁悠衣袋里露出的怀表链子,他笑了起来,所有的皱纹都在一刹那舒展开,“孩子,还记得你与祖父的约定吗?” “约定?”祖父的问题让宁悠愣住了,他努力回想着祖父与自己的每一次约定,猜不透这次所说的是指什么。 不能随便帮助看上去很需要帮助的陌生人、不要轻易被别人悲惨的遭遇所打动、事情的规律只需要懂得并且遵守……宁悠很认真地遵循着祖父的教诲,即使有疑惑也不会什么事都开口询问。不懂的东西要彻底问清楚并不可耻,但是有些事情不属于这个范畴,而他并不希望自己只能依靠祖父来解答这些疑惑。 “不要打开这块怀表……”祖父苍老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特别刺耳,沙哑、干涩、仿佛从被扭曲的声带里挤出来的声音让宁悠打了个寒噤。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东西不同了,现在的祖父与五年前、还在家族里的祖父不一样,也许这就是时间的作用。 “不要试图调整怀表的时间,因为一旦所有的指针都转到12点的时候,使用者的时间会永远静止。”接着祖父的话往下说,宁悠皱起眉。在没有说出来以前,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不记得这些的,可祖父方的话仿佛打开了记忆的闸门,收到表时所听过的有内容都在耳边回dàng。 将怀表拿在手中,用手指描绘着上面古朴却简单的花纹,宁悠抬头看了一眼祖父。祖父手臂上的那条伤口已经淡了很多,他觉得似乎连伤痕的长度都缩短了,可祖父并没有做过什么治疗。灵力不是万能的,在面对ròu体的伤痛时,时常显得无能为力。大概是光线的缘故,宁悠这样告诉自己。 “是的,没有人知道代价是什么。”听宁悠说完,祖父微笑着点了点头。 “祖父为什么要送我这块怀表?”这种蕴含着某种力量的物品,难道不该放在更合适的地方、用更妥善的方法保存? “也许有一天它能教会你什么。”祖父说话时的尾音稍微上扬,这是他的习惯,每次觉得谈话应该结束时,他就会用这种语调。 “祖父?”祖父突然站起身,宁悠清楚地看到祖父手臂上的伤口在自己眼前渐渐缩小,最后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注意到宁悠的视线,祖父下意识地将手臂藏在身后,挡住孙子窥视的视线。他清楚身体的状况,要得到什么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目前还没有必要对眼前的男孩解释太多。他只希望这个孩子能在没有压力的环境下正常地成长,就像所有普通的孩子那样,然后再去面对自己不得不面对的人生。 吃过晚饭后,宁悠帮祖父把餐盘洗干净,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森林里的空气很清醒,即使几天不打扫也不会积多少灰尘,不过祖父出门后他都会将房子打扫一遍,所以每天晚上能做的事很少。 其实宁悠很喜欢祖父,跟祖父一起做着某一件事的感觉很不错,可最近祖父却对他刻意划出一道距离,让他有点难受。但他相信祖父这样做有自己的理由,所以他也只能忍耐。 那一天的夜晚成了一道鲜明的分界线,从那天开始,祖父就连晚饭时间都很少会在家里。他变得越来越忙碌,身上残留的死亡气息也越来越浓重。 宁悠不知道小镇里到底死了多少人,也不知道那些熟悉的、祖父正在照顾的人里面有多少已经逝去。对于生命的消逝,人们总是怀着无比沉痛悲哀的心情,他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这在家族中被视为平常或是荣耀,他觉得,在某些情况下,死亡应该也是被祝福的一件事情。灵魂被指引着离开身体,等待下一次的复活,等于是生命新历程的开始,无论如何也不能算是很糟糕的事……这种想法他从未对一起玩耍的同伴说,他担心会被排斥,与别人想法不同的人总是会受到排斥,即使出门的次数不多,宁悠还是希望自己跟别人相处得很好。 祖父说过他需要多跟别人接触,只有跟各式各样不同的人接触过,他才能真正懂得人xìng,明白自己该走的道路。但人xìng到底是什么?宁悠觉得那可能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 一个人呆在家里,所能做得除了打扫就是看书,有一天,在宁悠突然觉得有点孤独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打开入冬以后就很少打开的窗户。因为天气变得寒冷,哪怕有一点风吹进来他可能都会感冒。虽然也有一定的概率没事,但为了避免让祖父担忧,宁悠还是不想冒险。 他是个好奇心并不旺盛的孩子,很多事一旦知道后就没有再探究下去的yù望。多知道一点跟少知道一点的区别在哪里?他不懂,也并没有想明白的渴望。 推开窗户,冷风扑面而来,宁悠不禁打了个哆嗦。他并没有关上窗,略带兴奋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低头的时候,窗台上一只正在缓慢爬过的蚂蚁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只灰黑相间的蚂蚁很小,爬行了很久还没有走过窗台,瘦小的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宁悠跑到楼下拿来一点面包屑,撕碎后放到窗台上,这个季节不会有雀鸟或者鸽子飞来争食,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小蚂蚁费力地把面包屑一点点搬走。 随后的几天,宁悠每天的兴趣除了看书就是观察那只蚂蚁。大概是有食物可以不停搬运的缘故,那只蚂蚁也变得特别勤劳,可他却没有见到有别的蚂蚁来一起来帮忙。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朋友了……你的名字叫伯特莱姆。”那天下午,宁悠把自己吃剩下的一点rǔ酪放在窗台边,看到蚂蚁如期而至,宁悠小声地说。蚂蚁依然在履行着自己的天职,没有看到他,更听不懂人类的语言。 “伯特莱姆,今天从山下吹来的风死亡气味又更浓重了。” “伯特莱姆,你想不想吃点别的?” …… “你怎么了,伯特莱姆?”日子一天天过去,当窗外的那颗松树终于开始在夜晚结霜时,宁悠发现他的朋友趴在窗台上一动不动。用手指轻轻地戳两下那个小东西,却发现它只是轻微地晃了晃触角,死亡即将来临的预感变得明显起来。 突然感到的难过让宁悠体会到看着身边的人、尤其是自己的朋友死亡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这是一种十分新奇的体验,但他不喜欢。他觉得自己应该想办法处理,好在他也有办法。于是他立刻跑到贮藏室,从柜子里找出一瓶只有他小指一半大小的翠绿色小瓶。 没有离开家族时,祖父经常会在他生病痛苦时拿出这瓶yào水,只要往牛nǎi或热水里加入一小滴,然后喝下去,他很快就会好起来。那时候祖父的身体也不好,他不明白祖父为什么不自己也喝点。 摇摇头,宁悠把注意力拉回他的蚂蚁朋友身上,他把兑好的牛nǎi拿到窗台边,小心倒一滴在蚂蚁身上,站在旁边静静地等待。 等到他快要睡着的时候,漂浮在那滴牛nǎi上的蚂蚁突然动了一下,然后晃动着触角,慢悠悠地继续着它的固定路线爬行。 宁悠很高兴,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孩子,今天有什么好事发生吗?”晚上,祖父回到家,看到宁悠脸上隐约的欢欣表情,微笑着问。 “什么都没有,祖父。”欢快地摇摇头,宁悠不打算将自己跟伯特莱姆的秘密说出来。那是只属于同伴和朋友之间的秘密,即使是祖父也不能说。更何况今天晚上的祖父看上去非常疲惫痛苦,就像有什么东西让他很难受一样。 询问祖父是否有什么事发生,祖父却摇头不说话,宁悠还沉浸在秘密的小小幸福中,所以也没有太在意。 这一年的冬季过得很冷清,就连圣诞节的来临也没有让人们兴奋起来。进入深冬,伯特莱姆就再也没有出来走动,宁悠又失去了可以每天聊天的对象。 虽然伯特莱姆也不会说话,就连当作听众它也不够合格,因为它总是忙碌着自己的搬运工作。但是跟这只勤劳的蚂蚁倾述心中的秘密,总比独自一个人在空dàngdàng的房间里说对着墙壁说要好得多。等到明年春天,伯特莱姆会再一次出来的,宁悠这样告诉自己。 圣诞节之后,祖父终于同意让宁悠到小镇里走动。只是禁止他去墓地之类的地方,因为那场瘟疫死掉的人实在太多,墓地远比平常更yīn森。宁悠倒是无所谓,他对埋葬死者的地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 去往城镇的路上一定会经过墓地,宁悠远远地看到两块墓碑前站满了人,新添的坟墓显得有些凌乱。当一个黑色的小棺木被放到墓穴里时,旁边的大人低声哭泣起来,他赶忙跑开……懂得了永远分别的意义之后,他非常不喜欢感受这种哀伤。 小镇上很萧条,以前天还没亮的时候就有很多商人开始做生意,街道上有很多来来往往的行人。可现在却什么都没有,就连偶然从地面上卷起带沙尘的风,都有一种孤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零的感觉。知道祖父大概在教堂里帮忙,宁悠并不打算去打扰他。 一个人跑到以前同伴们经常聚集玩耍的地点,可那里什么人都没有。小巷子周围的墙壁都已长满青苔,地面上也生出青黄色的斑点,说明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在原地站着想了好久,宁悠终于决定先不回家,他要去找巴里特。 巴里特是一群同伴中的首领,小镇上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会称呼他为“微笑的巴里特”。他是个比宁悠大四岁的少年,有着卷曲的棕色短发,脸上密密麻麻的雀斑并不影响他给人的印象。他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保持着微笑,感觉要比同龄人要成熟很多。 虽然只去过巴里特家一次,宁悠还是记得去他家的路要怎么走。巴里特有个妹妹名叫华莉丝,比宁悠小两个月,巴里特很宝贝他这个漂亮又可爱的妹妹,所以从来不让同伴随便到家里玩,生怕他们会欺负像洋娃娃一样可爱的华莉丝。 像小公主一样被哥哥宠爱着的华莉丝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子,她又黑又大的眼睛总会让宁悠不自觉地想起自己的妹妹,他也很想做一个疼爱妹妹的兄长,所以他喜欢华莉丝。 开门的是巴里特的妈妈,那位慈祥的大婶看到宁悠时愣了一会儿,然后从门边的转角架上拿起一个口罩戴起来,这才带着他上楼。瘟疫袭来时,不管戴什么都没有用,但她总觉得这样做总比什么防护措施都没有的好。 “宁悠,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瘦弱。”看到母亲带到房中的人,坐在床边的巴里特站起来,脸上露出开怀的笑容。可等到母亲关上门离开,他立刻垮下脸颓然地坐回到凳子上,脸上最常见的微笑消失得无影无踪。 “巴里特,你怎么了?”坐到对面的椅子上,巴里特的表情让宁悠感到陌生。并不是因为眼前的少年没有微笑,而是确确实实有些什么东西在改变,只不过他还不知道改变的是什么。 “华莉丝病倒了,看过医生,也吃过yào,但还是不见好,你爷爷也来看过她。”抬起头看了看宁悠,巴里特似乎想说什么,但想了想终究没有说下去。见床上的华莉丝翻了个身,似乎很痛苦的模样,他赶忙给华莉丝添了个枕头,床上的人这才又安静下来。 “没事的,华莉丝会好起来……”试图说些安慰人的话,可宁悠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这种安慰实在太无力,他尴尬地看着巴里特,然后转头看着床上昏睡着的华莉丝。 华莉丝漂亮的金发已经枯萎了,像玫瑰花一样的脸蛋消瘦得凹陷下去,只能从轮廓中依稀看出她往日的容貌。 “亚lún生病的时候,我也是这么安慰他的母亲。”巴里特点点头,想起亚lún死之前自己去看望他的事。不止是亚lún,昆尼尔、莱安、雷克斯他们都是突然生病,然后没过多久就死去。小镇人口有限,本来就只有十几个少年,现在还活着的大概只剩下几个。 两个人都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宁悠不懂得如何安慰人,他努力回想在书本上看到过的宽慰词句,却总觉得说出来都不太合适。他觉得自己无法带着与对方同样心情,如果只是为了表现自己的善良就轻易说出宽慰的话,是伪善的表现。 巴里特的妈妈在楼下咳嗽的声音传到楼上,半昏迷中的华莉丝也跟着咳起来。巴里特赶忙扶起妹妹,轻轻拍打她的后背。等到好不容易咳完,华莉丝苍白的脸上显露出不自然的红色,看着有些可怕。 “我想去教堂祈祷,请求上帝保佑华莉丝的病情好转。”突然站起身,巴里特下定了决心。虽然他不太相信上帝,但这种时候除了祈祷他什么办法也没有。小镇里根本没有更好的医生跟yào品,就算有,像他们这种刚刚能维持生活的家庭也付不起。 “我跟你一起去。” “谢谢。” 让宁悠在华莉丝的房间等一会儿,巴里特急忙去换衣服。等到确定屋子里没有其他人以后,宁悠悄悄从袖子里拿出那瓶小小的翠绿色液体。里面只还剩几滴,他小心地全部滴在床头的杯子里,看着yào水跟还微微冒着热气的水混合,宁悠有些心慌地扶起华莉丝,慢慢地喂她喝下去。 只要一小滴就能让快要死掉的伯特莱姆好转,华莉丝这么大的女孩子大概要花好几倍的分量吧。可惜已经没有更多yào水了了,虽然很想问祖父到底要怎么才能做出这种神奇的yào水,为什么不将yào水分给快要病死的病人,但宁悠知道祖父的一举一动都有他自己的打算。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正确,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华莉丝死去。 人不能随意干涉或限制他人的行为,因此最好的方法就是规范自己的行为。出门前他根本没有打算带上这瓶yào水,可走到门口时,他看到屋外那棵橡树下有一条又长又浅的痕迹,就像是蚂蚁的队伍,宁悠突然就觉得,如果他带上可以救人的yào水到镇子里,也许会有用得上的时候。 看着半昏迷着的华莉丝勉强将水都喝下去,宁悠开心地笑起来。等到巴里特回到华莉丝的房间,宁悠已经把所有认为自己该做或者可以做的事都做完,正静静地在那里等待。 “我们走吧。”看着还在昏迷中的华莉丝,宁悠心中轻轻叹口气,如果她能好起来就好了。 教堂里很安静,里面的人比平时要多得多。宁悠进去后没有看到祖父,跟看到他的牧师打了声招呼,他就跟着巴里特坐到位置上,看着身边的人祈祷。 宁悠从来没有相信过上帝,因为出身的家族,他所信仰的跟教会所提倡的是截然不同的存在。但他并不会讨厌信教的人。 “每个人的观点和行为都可能不一样,不能随意指责他人”祖父曾这样告诉过他。 可是,如果只是这样祈祷会有效么?宁悠不相信。如果有效的话,镇上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死去。但他遵循着祖父的教诲,祖父跟这里的教会关系很不错,所以他从来没有将疑问问出口。 思考着是否要把自己已经想办法救了华莉丝的事告诉巴里特,可看到对方在那么虔诚地祈祷,宁悠决定什么都不说。就连他自己也无法确定那几滴yào水是否真的能将病中的华莉丝救回来,如果随意给了别人生存的希望,当达不到预期效果时就会变成谎言那样的话,会被讨厌的吧。即使不太在意别人对自己的态度,但如果好心帮忙都还会被厌恶,对年仅十岁的孩子来说,也是很难受的事。如果yào水真的有效,也许他能求祖父多制作一些来帮助其他的人。 祈祷整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结束后巴里特接受了牧师的祝福。本来打算立刻回森林的宁悠却想看看华莉丝到底会不会好起来,所以跟着巴里特一起回家。虽然有点奇怪他为什么会一反常态地没有在天黑前就急忙回家,但有个伙伴跟自己在一起总归是件好事,巴里特也并没有多想。 “哥哥回来了。”两人刚走到巴里特家门口,坐在窗户边的华莉丝就开怀地叫起来,她将头探过窗户,用力地挥着手。 “华莉丝!”惊讶地抬起头,看着上半身完全越出窗户的妹妹,巴里特赶忙推开门跑上楼去。华莉丝昏睡已经有两天多,如果再不醒过来就可能像那些在这场瘟疫中死去的人那样,无法再睁开眼。 “哥哥,还有宁悠。”等到巴特利跟宁悠跑到楼上的时候,华莉丝已经安静地靠坐在床头,她的头发披散在睡衣上,虽然脸色还不太好,但漂亮的蓝灰色大眼睛里已经开始闪耀着光芒,“你好。” “华莉丝,你怎么突然好起来了?”又是高兴又是奇怪,巴里特赶忙跑去关起窗户,生怕妹妹会被风吹到。 他守着华莉丝已经有好一阵子,从她开始感冒到身上起了一块块红斑,然后昏倒……几乎能想到的办法都用上,唯独没有去教堂祈祷。家里父亲早已经去世,母亲也开始感冒,他作为家里唯一的男孩子有守护母亲跟妹妹的责任。所以在忙碌着地里的农活后,他每天所剩余的时间都用来陪伴华莉丝,根本抽不出空去教堂。却没有想到祈祷之后妹妹就立刻好起来,巴里特感动都几乎要哭出来。 “我也不知道,睡一觉起来就觉得精神很不错。” “一定是祈祷有效了,太好了。”兴奋地抱住还坐在床上的妹妹,巴里特脸上露出已经很久没有出现的微笑。 看着抱住妹妹兴奋无比的巴里特,宁悠也跟着笑起来。他不知道究竟是巴里特的祈祷有效,还是爷爷的yào水有效,反正只要看到华莉丝能那么精神地好起来,那些都不重要。 没有打算说出yào水的事,只要看到巴里特跟华莉丝那么高兴就足够了。婉拒过巴里特母亲留他吃晚饭的好意,宁悠要赶在天黑之前回到森林。不能太晚回去,如果让爷爷知道他出来这么久的话,恐怕明天又会被禁足。 可即使是这样,回到家时看到屋子里点燃的灯火宁悠轻轻叹口气。他应该早就知道,祖父今天会早归的。 “我回来了,祖父。”坐在客厅的祖父若有所思地不知在想着什么,就连他打招呼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尽量放轻脚步走到祖父身旁,静静地看了还在沉思中的长者一眼,祖父脸上的皱纹显示着他的阅历与人生,宁悠却不知道自己老了以后是否能像祖父这样有着一张充满皱纹的慈祥面容。 “明天你还是不要出门了。”就在他看得走神时,祖父突然眨了眨眼睛,转头看着年幼的孙儿平静地jiāo待。 祖父知道有什么已经发生了,他无法也不愿去改变这一切。他偷来的时间已经太久了,已经没有什么能教给宁悠,在一切到来之前,他希望这孩子能够明白,拥有力量并不代表可以任意行动,世界是公平的,有些事情任何人都无法违背。 他希望等到他付出代价的时候,这孩子能够微笑着面对以后的人生,这也是这孩子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可是……是。”微微垂下头,尽管有些遗憾,宁悠眼中仍然有无法掩饰的快乐。那种心情,就好像看到伯特莱姆复活后慢悠悠地爬回属于它的窝时,激dàng又有几分骄傲。 祖父没有继续说下去,宁悠等了等,见再没有什么吩咐,他终于放下心来。以前也有过这种状况,祖父在心血来潮时会禁止他出门,只要不做太大的争辩,很快就能解除门禁。 “祖父,您的背上怎么了?”宁悠正想上楼,却看到转过身的祖父背后一大片已经干涸的血迹,这让他感到惶恐。 “什么?”祖父略带茫然的重复。 “您的背后有血!”宁悠大声叫了起来。他不是个容易被动摇的孩子,很多时候他远比同龄人要稳重,可他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而祖父是他唯一还在身边的亲人。 听到孙子的话,祖父微笑着想了想:“是照顾病人的时候染上的,没什么大不了。” “照顾病人?”要照顾怎样的病人才会把外套里面的衬衫弄得满是鲜血?宁悠知道祖父的习惯,不管在多炎热的时候,他都不会脱下外衣。他总是尽可能将自己的身体用布料包裹起来,只有在家的时候才偶尔会例外。 祖父在撒谎,虽然他的表情、神色、语调都没有改变,但宁悠知道他在撒谎。记忆中他从来没有对自己撒过谎,无论是多么艰涩难懂的事,他都会尽可能解释给自己听。或者觉得根本没必要说直接回答“你还没有必要知道”的祖父,对谎言有着很深的忌讳。 祖父一直都在用自己的言行教导宁悠,虚伪的谎言戳穿后,痛苦是真实的。即使所谓的“善意的谎言”,痛苦也是确确实实存在。而真实的存在要比什么都重要,对于背负着命运的他们而言,是必须的。“谎言是对自己的背叛,如果背叛了自己,他们这样的人就容易迷失方向。”说过这样的话的祖父却在为了一件染血的衬衫对自己撒谎,宁悠知道这一点,却不想拆穿一定有什么比他知道的严重得多的事情发生了,宁悠不想让祖父为难,所以不问。 宁悠知道祖父也一定明白这样的谎言会被识破,可却依然不愿意说出事实,这证明隐藏在背后的事情也许是现在的自己所不能承受的。宁悠很想告诉祖父,他已经长大,已经能救别人了。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他坚信自己是正确的,心里却始终有着隐隐的不安。所以他只是认真地点点头,拿了一件干净的衬衫jiāo给祖父。 也许祖父真的没有说谎,宁悠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多疑了。因为祖父换衣服的时候,luǒ露出来的背上并没有伤口。但是一向讲究礼仪的祖父为什么不回房间换衣服?小小的疑问一闪而过,没有在宁悠的心里留下太大的痕迹。 接下来的几天祖父依然忙碌,维娜没有再来送新鲜的蔬菜跟水果,维娜的姐姐莱娜送蔬菜来的时候,宁悠让她把东西都放到厨房里。 “今天镇子上的孩子又死了一个,可怜的华莉丝。” “华莉丝死了?” “对啊。本来以为病好了,可没想到今天早上突然死掉,连一点征兆都没有。”大概是想要感慨这个家里的孩子虽然平日总是一幅很容易生病的样子,这次却没有被瘟疫波及,莱娜说着的时候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宁悠,却让坐在凳子上的孩子突然站起来,快速向屋外跑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华莉丝明明已经好了的,为什么会突然死去!?宁悠不明白,祖父的yào水从来都没有失效过,每次都能治好他的病……虽然自从被祖父带到这个偏远的小镇后他再也没有发病,但他记得以前那个yào水的确是非常有效的。 “巴里特!”来到巴里特的家,宁悠畏缩地叫着伙伴的名字。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如果他不给华莉丝吃yào,她是不是就不会死。这样的念头让他感到恐慌,他忍不住颤抖起来。 “华莉丝已经死了,一定是因为我不够虔诚,所以她才会死掉。”沉浸在失去妹妹的痛苦中,巴里特没有注意到宁悠的异样。 “不是的。”宁悠试图安慰巴里特,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华莉丝已经死去了,无论说什么都没有价值。 “因为我很自私,害怕被太多的人知道祈祷后病情就能好转,这样如果华莉丝或者母亲再生病的时候,我去乞求上帝他就听不到我的声音,所以没有告诉别人……一定是因为这样,上帝才会生气,让华莉丝死掉。”巴里特把脸埋进手掌中,发出了低低的哭泣声。 “不是的……”宁悠摇着头,慢慢地退出了巴里特的家。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明显好转的女孩子,为什么在几天之后却突然死去了? “还以为华莉丝不会死呢。” “因为虽然感染了,但是好像还没有严重到必须死的地步呀。” 街上fù人们的闲谈传入宁悠的耳中,让他忍不住剧烈地颤抖起来。“没有严重到必须死的地步?”难道是因为yào水的缘故吗?让华莉丝的病情突然好转,却是用她之后的生命当作健康的代价?如果他不给她服用yào水,这个可爱的女孩子还能够活得久一些?宁悠开始不明白自己所做的事究竟对不对。而如果真的和他想象的一样,那么祖父当初用这个yào水为自己治病,是用什么为代价?肯定不可能是他的生命,因为他还活着,并且比以前还要健康。而且祖父不会做出任何有可能伤害他的事,宁悠坚信这一点。 想到祖父那莫名奇妙染血的衬衫,宁悠的头开始痛起来。回家后他并没有向祖父询问这件事,深深的愧疚压得他喘不过气,他害怕知道祖父当初所付出的代价。 从那天开始,巴里特变得异常虔诚,他每天都在不停地祈祷。无论什么时候宁悠到镇子里,都会在教堂看到他。因为华莉丝病情曾经突然好转的缘故,很多被瘟疫折磨得快要疯狂的人都跑到教堂去,那里变得异常拥挤,充满了热切的狂热气息。 这让宁悠感到害怕,他越来越少去镇上。等春天到来的时候,他就把一切告诉祖父,他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这天清晨,宁悠准备去小镇的时候看到祖父正在浇花,春天还没有来临,家门口几朵耐不住xìng子的小花就已经开始绽放,祖父最喜欢那种长在大树低下的黄色小花,他说喜欢它们在风中摇摆的可爱姿态。 “虽然很顽强,但还是敌不过昨夜的大风。”祖父蹲在树下,拿着浇水的壶看到被大风连根拔起的小花感叹。 “祖父为什么不让它复活?”看着祖父伤感的模样,宁悠不解地问。他知道以祖父的能力让一朵花复活是很简单的事,既然这样,为什么要让自己为花朵的凋谢而痛苦?他其实更想问,祖父为什么不拯救镇上的人。 “凡事都有其必然的规律,平衡是不能被打破的,否则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祖父转过身,轻轻摸了摸孙子的头,“生命是最应该值得尊重的,孩子,希望你记住这一点。” “否则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悄声重复着这句话,宁悠觉得有点奇怪。他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句话,又好像从没有听到过,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他心头笼罩着一层抹不掉的yīn影。 宁悠拼命的回想,好像好像从五年前被祖父从家族的仪式里救出来之后,他就忘记了很多东西。虽然对生活的记忆没有什么改变,但对法术的记忆却失去了。那是一场要将所有法力转移到妹妹身上的仪式,家族选择的是妹妹而不是他,这一点他一开始就知道。 身为家族的一员,宁悠知道自己必须遵从家族的任何决定。况且他是哥哥,他并不介意把力量转移给妹妹,所以在醒过来后发现自己不再有丝毫灵力,他并不特别在意。对他来说,能够从此不再听见、看见那些“异类”,并不是件痛苦的事情。他一直无法理解,那些东西犯了什么错,为什么家族要致力于让它们全部消失。每一次听见训练场上的凄惨嚎叫,他都有一种把自己蜷得更紧的冲动。族长,也就是父亲明明下了强力的结界,可他依然听得十分清楚,在夜晚,他甚至能看见那些生物消散时的痛苦表情…… 现在妹妹是不是已经成为了优秀的继承人?这几年内祖父对那场仪式避而不谈,让他觉得有些微妙。 “祖父,我的身体好起来是不是跟那场仪式有关系?”宁悠想了想,还是决定问出来。 “是,但是我还不能告诉你为什么。”祖父微笑着摇摇头。 “即使我很想知道,也不能告诉我吗?”宁悠不解地看着祖父,他不明白只是灵力转移这样的小事,祖父的眼睛里为什么有那么多他看不懂的东西。 “等时间到了,你自然就会知道。”祖父的声音平稳而坚决。 祖父决定的事从来不会因为别人的恳求而有所改变,所以当他这么说的时候,宁悠知道继续询问也不会有结果。即使是比同龄的孩子更冷静稳重,可一旦知道有奇怪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却不值得详情,他还是有些慌乱。 “那么,祖父……您所制作的……不,没有什么。”春天还没有到,等到了他会说的,宁悠这样宽慰自己,转身跑开了。 看着孙子跑远的身影,祖父轻轻地叹了口气。 几天后,莱娜也病了,祖父不得不每天去镇上买食物。 这一天下午,宁悠再一次跑到镇上,他想找见一见巴里特。可没有想到,那个总是微笑着的少年却躺在华莉丝曾经躺过的床上,脸色苍白。 前几天两人分别的时候,巴里特还是个健壮又有活力的少年,虽然沉迷于祈祷,但其他地方跟普通的健康孩子没什么区别。 “巴里特,你还好吗?”宁悠担忧的问,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我很好。只要不停的祈祷,我一定会好起来!”巴里特盯着宁悠,微笑着握紧了拳。 “我明天再来看你。”看到眼神中闪烁着疯狂光芒的巴里特,宁悠突然升起一股想逃的念头。 然后明天,明天的明天,明天的明天的明天……宁悠每天都会去看巴里特,那个曾经喜欢微笑着跟人诉说理想的少年病况越来越严重,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他每天都坚持祈祷。即使不能去教堂,他还是握着母亲从教堂里要来的十字架,尽可能朝着教堂的方向,不停地祈祷。 “为什么华莉丝在我祈祷过后能突然变好,我却不行?”突然有一天,当宁悠准备回家时,巴里特将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贴身放好,睁着一双几乎凹陷下去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他是单纯的在询问,还是在怀疑?害怕会被指责为杀人凶手,宁悠赶忙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然后慌慌张张地跑回家。 一连好几天都不敢再去见巴里特,害怕看到他那双泛着死亡气息、却又能将人看透的眼睛。等到宁悠终于鼓气勇气再去见他的时候,小镇里的瘟疫终于得到控制,从城市里运来的yào让很多人渐渐开始好转。 知道这个消息后,宁悠开心地跑去找巴里特。可到了巴里特家,才发现他已经快要死了。yào来得太慢,巴里特的身体已经到了即使吃yào也没有办法好转的地步,他只能静静地等待死亡的到来。 “宁悠,为什么你不能救我。”当宁悠坐在巴里特床边的时候,他已经昏迷。恍恍惚惚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睁着那双浑浊且泛着血丝的眼睛看着宁悠,就像是在控诉还活着的人。 “对,对不起。”明明没有错,却要说对不起。这种事宁悠很少做,他是个非常喜欢坚持原则的人,可是对于华莉丝的死,他却总觉得自己有无法推卸的责任。即使巴里特不知道他在为什么道歉也没关系,如果不像对方道歉的话,自己就会一直不安下去,…… “我不想死啊,无论如何都不想死啊……”伸出枯柴一样的手想要抓住宁悠,却在抓住他衣领的时候手垂了下来,放在前胸口袋里的怀表突然掉落在床上。 “千万不能打开这块怀表,如果怀表里所有的指针都转到十二点,使用者的时间就会停止,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脑海中不停的闪过收到这块怀表时祖父叮嘱自己的模样,宁悠突然停下所有动作,盯着那块自己试图过几次想要打开,却终究放弃的怀表。当巴里特的手抓住他的手腕时,他才恍然惊醒。 “巴里特,如果把所有的指针都转到十二点,你的时间就会停止……”宁悠断断续续地说着,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正在他心头蔓延。 “那样我就不会死了?”巴里特眼中燃起了热烈的光,他急切地问,丝毫没注意到自己抓痛了宁悠的手。 “我想,大概是的,但是我不知道时间停止意味着什么,也许你再也没有办法长大了。”宁悠努力解释着他也并不十分理解的事情。 “我不在乎,当小孩子很好,我不介意一直这么下去!”巴里特大声嚷嚷着,一把将手表从宁悠手中夺过来,颤抖着打开那块看起来很普通的怀表。现在哪怕只有一点的希望,他也要尝试,只要能活着,让他干什么、变成什么都行! 颤抖的手指拨弄着指针,房中的两个孩子都屏住了呼吸。当所有的指针都转到十二点的时候,怀表只是发出轻轻地一声“啪”后,然后什么事情都没有。 “好像不行。”宁悠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 “不,成功了。”呆呆地看着怀表好一会儿,巴里特摇摇头。他把打开的怀表递到宁悠面前,怀表盖子的里刻着巴里特的名字,然后巴里特名字上面的另一个人的名字,就是祖父。那个名字正在逐渐消失,当它完全消失,上面只剩下巴里特的名字之后,怀表“啪”的一声合上了。 祖父也曾经使用过这个怀表?那就意味着祖父的时间也永远的停止了,那他付出的代价是什么?现在会怎么样?不敢继续想下去,宁悠突然一阵心慌,不详的念头瞬间蔓延开、逐渐扩大。 甚至没有来得及向巴里特打招呼,他飞快地往森林跑。有什么会让自己感到痛苦的事情发生了,前几天离开家时与祖父的对话,就像是不详的预言,宣告了灰暗的未来。 “祖父。”宁悠推开门,靠在门边大口喘着气,眼前所见到的一切就像让他掉进了冰窟里。 祖父的尸体就在客厅里,不像是刚死掉的人,他的尸体已经腐烂,很多地方甚至都已经露出骨头,就像是一副被埋葬很久的尸体。 这就是打开怀表的代价吗?宁悠怔怔地走到祖父身边跪下,巨大的疼痛袭卷了他,他无法说话也无力动弹,大脑一片空白,他什么都不知道,也并不想知道。 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宁悠终于站了起来,他慢慢移动已经僵硬的双腿,走过去把房子里所有的灯都打开。在他晚回家的日子,祖父总是开着灯等他。祖父喜欢光明,他总是说“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让黑暗蒙住自己的心,只要有光,就会有希望”。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希望,宁悠重新跪在祖父身边,茫然地望着那副骸骨,发现自己连一滴眼泪都无法流出来。五年前,当知道自己会在仪式上死去的时候,他并没有太大的感觉,也许因为他从有记忆起就知道、也许因为那时年纪还小……然而现在,他觉得自己失去了一切。 “我是一个多么坏的孩子啊!”宁悠艰难地牵扯嘴角,“祖父,再跟我说点什么吧。我……现在……我究竟为什么要呆在这里,我为什么还要存在呢?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在祭典中死去呢……”宁悠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他只是需要声音,这里什么声音都没有,他受不了。 太阳升起又落下,落下又升起,不知过了多久,宁悠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他用尽全部的力气转向祖父的方向,却突然发现祖父骸骨的食指正指着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是储藏室的门,储藏室里有一个盒子,就在那瓶yào水的下面,因为祖父说那是不可以打开的,所以宁悠从来没有打开过它。他一直想当个听话的好孩子,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想。 宁悠想站起来,尝试了几次却都没有成功,腿脚麻木得就像不是自己的,他伸出手,艰难地在地上爬着。他好像丧失了全部的感知,只是努力向前趴着。储藏室的门并没有锁,用肩顶开虚掩的门,看着向下的阶梯,宁悠靠着墙壁,试图站起来,却脚一滑,就这样滚了下去。 身体与台阶相撞,头撞到墙壁,然后背部狠狠摔在地上,宁悠暂时失去了意识。疼痛!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在传达这个讯息。忍耐着不断蔓延的疼痛,宁悠颤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着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指尖与伤口的碰触产生了剧烈的疼痛,他却丝毫没有放轻力气。移开的手指有血,他受伤了。只是这一点小伤就让他痛得发抖,祖父……祖父在变成那个样子的时候,承受了多大的痛苦?这种痛苦全是由他造成的,他害死了唯一爱他的亲人。紧贴着冰冷的地面,这个十岁的孩子发出无声的叫喊。 过了很久,宁悠发出低低地咳嗽声,他终于摇晃着站起来,扶着墙慢慢挪动到柜子旁边。他背靠着柜子坐下来,大口喘着气。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宁悠颤抖地将手伸向柜子,小心地将盒子拿下来他不知道盒子里的东西将展现怎样的世界,但这让他感到恐惧,他明白,真实将以一种绝对而残酷的面貌呈现在他面前。 宁悠咽了咽口水,他无法遏制双手的颤抖,试了好几次,他才成功地打开盒子,里面有一封信。 宁悠猛地坐了起来,疼痛从身体的各个角落袭来。他全身都在发抖,几乎拿不住那薄薄的信。胸口传来闷闷的钝痛,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忘了呼吸。 “亲爱的维尔: 这可能你最后一次听见这个名字,孩子,要记住,你的名字是宁悠。 当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你身边了,不然你也无法打开这封信。祖父并不是不信任你,你应该明白,最好的信任就是不留下任何可能破坏它的通道,所以我留了封印,只有我死去的时候,你才能打开这封信。 人老了总是容易变得唠叨,请你原谅这一点。我亲爱的孩子,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的疑问,现在是告诉你的时候了。 孩子,首先你要去思考家族的做法是不是正确的。每一个人的存在都有自己的意义,而这决不是为了谁的利益死去。我认为家族是错的,所以破坏了仪式。仪式完全失败了,因为这个,我们被家族除名了。很抱歉,没有来得及询问你的意见。你的身体恢复健康是因为朵奇兰的灵力全部被转移到了你身上。现在的你还太小,所以我封印了这些力量。你的发色和瞳色会慢慢改变,希望有一天,你能遇到替你解开封印的人。 关于yào水:我没有办法医治你的病,孩子,你要知道,无论是谁,都会有无法做到的事情。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灵力做成yào水,把同等的病痛转移到我身上。 孩子,不要难过。仪式开始之前,祖父的时间就已经结束了,能够偷来五年的时间,和你生活在一起,祖父感到很幸福。 看到这里,你是否觉得痛苦?这并没有必要,孩子,要知道我所做的这一切并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我不能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孙子死去,也不能看着家族走上错误的道路。 打开怀表唯一的条件就是在知道它的副作用之后,依然拥有无论如何、哪怕付出一切也要活下去的yù望,怀表的使用者的时间会静止,永远停在使用的那一刻,那一刻的状态将会被保持。病痛无法痊愈,新受到的伤害会立刻愈合,这样的状况将会一直持续到下一个使用者诞生。正因为这样,没有办法转移同等的病痛,yào水的效力就减弱了,它不得不寻求其它的代价。很抱歉,没能救你的朋友。 生命的平衡无法打破,这一面的生命得到延续,另一方面的生命就会受到损耗。擅自打破平衡,就必须付出代价。即使你曾经的姓氏是冯罗德利克,也不能例外。 不,或许正因为你曾经的姓氏,所以更必须背负着平衡的命运,这是无法逃避的责任跟义务。 孩子,你的力量是平衡。维持或破坏平衡,都取决于你自己。你也可以选择忘记这封信,回到家族中,你必须自己做出选择。孩子,你要记住,看上去好的事情未必是好的,所有的选择都必须付出代价。肩负着平衡的你有着更改别人命运的力量,该怎样做,只能由你自己决定。 很抱歉,祖父无法再陪着你了。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下去。孩子,你要知道,祖父在五年前就应该死去了。我已经累了,所以不要再试图打破平衡,做多余的尝试。 亲爱的孩子,要相信光,相信希望。 我爱你,你是一个好孩子。” 读信的时候,与祖父相处的情景不断浮现在宁悠眼前。 “祖父”宁悠大叫着,跌跌撞撞地冲到祖父的骸骨旁边,放声哭了起来。 两天没有看见祖孙两去镇上买食物,感到担心的神父踏进这所房子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牧师是个很慈祥的人,即使祖父的尸体有些怪异,他也没有拒绝为他安葬并送上祝福。拒绝了将祖父的尸体埋葬在教会墓地里的建议,宁悠选择将尸体火化。这件事的发生,让他一直都没有空闲去思考关于巴里特的事。 祖父火化的那一天,巴里特突然出现在宁悠面前。他的脸色和之前一样难看,就像一个快要死去的人。 “我的病永远不会好了,宁悠。”拉紧披在肩膀上的厚毯子,巴里特看着宁悠怀里抱着的骨灰罐,语气冰冷得比初春清晨还夹杂着霜露的风更加刺骨。 “可是你还活着。”看到这样的巴里特,宁悠再也没有以前见到伙伴的感觉。无论是这个人,还是其他人,都只是人类而已。即使他们认识,也并不代表什么。擅自chā手别人的人生,将会付出惨痛的代价。并且,对方并不一定会高兴,或者说,一直高兴下去。 “永远都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还不如死了更好。我的病永远好不了,我也不会再长大了,不能够追求喜欢的女孩子,甚至,不能够自己决定活着还是死亡。”巴里特的语气充满仇恨,“无论我在自己身上制造多少伤口,都会在下一个瞬间愈合。即使我想要砸掉这块该死的怀表,还是诱骗别人打开它都不行。我试了很多次,却没一个人能够打开它。”拿着那块他不知道多少次试图毁掉的表,巴里特的眼睛里有着露骨的恨意。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自己只是把平衡摆在了他面前,宁悠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因为没有必要,而且这也改变不了什么。 “我恨你!就算到死都会一直痛恨你。”巴里特咬着牙诅咒,“我希望你有一天尝到同样的滋味。” “你可能永远都死不了。”宁悠平静地说着,像大人那样叹了口气。 然后,他转过身,一步步走出了这个镇子。 “祖父,我会好好的活下去。”抱着骨灰罐,宁悠仰起头轻轻地说,他仿佛听见了祖父慈祥的笑声。 梦之奏鸣曲 1. 死亡也无法分开的恋人 十月,空气中弥漫着桂花的香气,浓烈的让人乱了心神。在这个过于晴朗的日子,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意兴阑珊。位于城市某个街角的夜之杂货店,如往常一样的平静。 哭泣般的风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店内安静的气氛。 “迪安!快看那个罐子,上面的图案多么精致!”莲指着一个罐子叫道。 迪安看向那个罐子,上面细细的图案仿佛吸了人的心神,显得异常华丽。 “你喜欢就买了。”一心想讨好未婚妻的迪安毫不犹豫地说。 莲露出灿烂的笑容,耳边却突然传来了清脆的法语招呼声:“欢迎光临夜之杂货店,只要付出代价,在这里你可以找到任何想要的东西,也欢迎jiāo换。”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莲吓了一跳,她缩进迪安的怀里,四处张望。 迪安轻声安抚恋人:“别怕,不过是只鸟。” 莲抬头向角落望去,一只白色长尾鸟正站在架子上用德文重复着刚才的话。 “原来是只破鸟,吓我一跳。”莲抱怨着,无视店内竖着用四种语言写着“请勿靠近和触摸”的牌子,径直向她先前看中的罐子走去。 而迪安则在听见那只古怪的鸟换了第七种语言时,有了一种怪异的预感。 “好漂亮!”莲爱不释手地抱着那个罐子,一边用她细长白嫩的手指细细描绘罐子上的纹理。迪安则站在一边微笑着看着美丽的未婚妻,试图放下心中不明由来的不安。 “尊贵的小姐,您难道没有看见竖在边上的牌子?”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有些yīn沉的男声,莲吓得松了手,随之传来可那个漂亮罐子落地之后的破裂声。 “对不起,我们会赔偿的。”匆忙把莲拉到身后,迪安向眼前应该是店主的青年表道歉。 “哦?”戴着无框眼镜的男子身穿银线滚边的黑色丝质长袍,有些过长的灰色头发用黑丝绒发带松散地扎在背后。听了迪安的话,他也只是挑眉发出一个含义不明的单音节词。 “请问这个罐子价值多少?我们照价赔偿。”迪安掏出支票簿,只想快点了结此事。 青年递过来一张卡片,上面印着“卡迪亚多真实之壶(德):¥50000”。用最快的速度把支票填好,在青年面无表情地接过支票之后,迪安不由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青年让他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压力。 “迪安,我们再看看其它东西嘛!”莲拉着迪安的袖子撒娇,对她来说,赔偿就代表着事情的结束。 “尊贵的小姐,看来您还是没有学会不要乱碰不该碰的东西。”有些yīn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所做的一切都必然要付出代价。” “哼,你一个平民商人,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胡说八道!?”莲昂起头,弯起唇角讽刺。 “那么两位请随便看,不过要是再损坏商品,代价也许就不是像赔偿刚刚那个德制仿品那么简单了。”青年面无表情的说完,走到角落做自己的事。 “这种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莲不屑地说道,在随手翻开一本价目表之后失了声音。 “莲,你不是还要去看戒指?我们走吧。”瞄了眼上面的价格,再看看莲愈发难看的脸色,迪安转移话题,拉着恋人向门口走去。 在迪安和莲踏出门口的时候,身后飘来了店主的声音:“欢迎再次光临。” “怎么样,宁悠,听我的意见放仿冒品是个不错的主意吧?”空气中突然传来了女子的说话声。 “一个没什么大脑的骷髅和一位毫无教养的客人还真是绝配。”架子上奇怪的鸟摆摆尾巴,毫不客气地讽刺。 “零,你这个沦落chéng rén面咒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说我?”穿着十六世纪女子服饰的骷髅在空气中显形,把手中的苹果朝零丢过去。 “偶尔也会有这样的客人。”宁悠的话制止了一场小型战争,他开始清扫地上的碎片,顺便把桌上的所谓价目表收起来。 “说起来,那位客人身上……”零用翅膀搔搔头,换了问题,“宁悠,你打算帮助他们吗?” “那取决于客人的选择,有客人来了。” 随着哭泣般的风铃声,刚才的一切已经像所有不重要的事情一样,如飞烟一般飘散在不知名的地方。 “真是讨厌的一天!”想到今天的遭遇,莲不满地抱怨。 迪安温柔地揽住她的双肩,希望能给恋人些许安慰。 迪安和莲是一对恋人,正确的说,他们是一对让众多人羡慕不已,被公认为既般配又幸福的超级模范恋人。家人和朋友都称他们为“死亡也无法使之分开的恋人。” 然而神曾站在诺亚残骸上说过:“所有的爱情都要经过7重考验,所有的幸福都有惨痛作为代价。” 七岁的时候,迪安斯卡特洛佩格兰在他的生日宴上,认识了跟随父母前来道贺的莲葛蕾丝蒙德克拉维特,那时她才四岁。完全没有人料想到这两个一年只见两三次的小小孩子,竟会在七年之后有模有样地谈起了恋爱。 两人都出身贵族,家族之间也算友好,虽然当时年纪都还很小,在上流社会却也不算罕见,本来不会遭到多大的反,只是两个家族都有各自的理由。 洛佩格兰是向来以第六感著称的家族,迪安的爷爷也就是当时的族长,刚听说迪安和蒙德克拉维特家的小姐坠入爱河之时还是很高兴的。却在一个转身之间,看见长廊上先祖的画像毫无缘由地掉了一地。这种异常的情况让老人立刻脸色yīn沉地下了命令,禁止迪安再和莲见面。 如果说洛佩格兰家族是出于毫无根据精神上臆想的理由反对,那么蒙德克拉维特家族反对的理由可就现实的多。早在莲出生之时,他们就打定主意要与一个小国的王族联姻。迪安的出现,让他们培养一位王后的美好愿望变得遥远起来。 当时的迪安和莲都还很小,xìng格却非常倔强。在反抗无效后,他们选择出逃。被抓回来后,迪安开始闹绝食,莲则把自己关在房间哭个不停。迪安是洛佩格兰家族这一代中的佼佼者,很受长辈宠爱。族长看到孙子弄成这样,在悲叹了几声“这是神的旨意”之后选择了默认。而莲从小到大都是家族捧在掌心的珍宝,看见她哭肿的眼睛,长辈只能屈服。从此,一对小情人就过着甜蜜的生活。 莲11岁的时候,迪安常常带她偷溜出去,有模有样的去学大人看夕阳,结果双双感冒;去学人家湖上泛舟,结果翻船掉进水里差点淹死;想学着给莲梳头,却因为拽掉莲很多头发而让她大哭不已……童年的爱情,是棒棒糖洋娃娃和偶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的哭声。 莲13岁的时候,买来当季最新款的毛衣和围巾,让女佣把商标小心地拆掉,自己歪歪扭扭地绣上姓名的缩写,尽管从来没有拿过针,扎到手的时候也真的很疼,但是只要想到迪安收到了会有多么高兴,莲还是一边埋怨一边绣着。而迪安,在收到那份明显不是像莲所说“她亲手织完”的礼物的时候,依然笑眯了眼。直到现在,他都一直珍藏着那份礼物。少年的爱情,是打打闹闹的快乐和不能告诉别人的小秘密。 莲15岁的时候,迪安在他家的院子里种下一棵苹果树。“将来你嫁过来可以吃到用上面的苹果做的苹果派,喝到新鲜的苹果汁。”这是迪安第一次的求婚,而一向任xìng的莲则在那一刹那羞红了脸,轻轻地点了点头。那时候的爱情,是淡淡的甜蜜和转身时候绯红的脸庞。 然而所有幸福的背后都有着痛苦的痕迹,这一对恋人也不能例外。 迪安15岁的时候,随着莲的日益美丽,她的家人再一次提出希望让莲成为一位王妃。一场大闹之后,两个孩子各自跪在家族门口,以此来挽救他们没有被人当真的年轻的爱情。最后他们赢了,却不得不都在医院里躺上几个星期。 迪安17岁的时候,传出洛佩格兰家族在非洲投资失败,损失惨重的消息。据说这是一次使得洛佩格兰家族无法再翻身的残酷打击。蒙德克拉维特家族立刻禁止莲再与迪安jiāo往,年仅14岁的莲却说,她可以不再穿丝绸的衣服,不再戴有蕾丝花边的帽子,不再喝贵重的玫瑰红茶……她不要离开迪安。好在不久之后就证明一切只是讹传,洛佩格兰家族的损失远没有这么严重。 迪安19岁的时候,莲因为流感而进了医院。本以为是普通的流感,却怎样都无法退烧,几度在生死边缘徘徊。迪安不顾家人的反对,死守在医院。那时候,“祈祷的少年”成了很多病人眼中常见的景观。最终,仁慈的神还是把莲还给了迪安。 他们的爱情是如此的纯洁与坚贞,就连在死亡面前也毫不褪色。那时,为了庆祝莲恢复健康,他们去了大阪旅行。 大阪是一个怎样的城市?不论当初他们带着怎样的目的,怀着如何的想象和兴奋来到这里,此时此刻,他们所能对这里产生的唯一感想就是地震多发城市。 6.5级的地震,瞬间倒塌的大厦,陷入瘫痪的jiāo通,慌乱的人群……这就是地震,这就是灾难。大自然总是在最出其不意的时候展现它的伟大,尽管人类早已有了先进的测量仪器,有时却依然只能觉得天威难测。 灾难到来的时候,生存和死亡到达一种临界点,道德的外衣被剥下,虚伪被丢弃,所有重要与非重要,真实与非真实,都会在瞬间被做出残酷的选择和取舍。 4小时前,他们在喜来登酒店吃着5分熟的牛排;2小时前,他们在日本三大将军丰神秀吉之城堡公园前拍照;20分钟前,他们在心斋桥购物区自由购物区内道顿堀食街内自由品尝各种日本特色小吃;此刻他们则在残垣断壁之中茫然四顾,带着惊恐和不知所措。 惊慌,恐惧,这一切能停留多久?当身边的墙壁向他们倾倒的时候,迪安想到的只有保护眼前的女子,他们是恋人,所以,他理所当然要保护她。 “莲,就算我死了,也会把你保护得好好的。这是我迪安斯卡特洛佩格兰以姓氏为名许下的誓言。”当痛觉不住蔓延的时候,男子如是说道,随后便陷入了长久的黑暗。 被迪安紧紧拥在怀中的女子脸色惨白,全然没有了蒙德克拉维特家族惯有的高傲,看到颓然崩塌的墙壁和再无反应的男子,莲葛蕾丝蒙德克拉维特泣不成声。“迪安,即使是死亡,也不能把我们分开!”莲带着红肿的眼坚定地说,却在下一次的余震到来之时昏倒在废墟中。 一周后,被诊断为脑震dàng的迪安从深沉的睡眠回归光明的世界,醒来的刹那,他无视自己骨折的左手,首先注意到的是趴在床边睡着了的女子略显憔悴的容颜。 “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莲。”迪安摸着女子有些黯淡了的金发,许下诺言。 所有的考验都经历过,是否幸福就触手可得;所有的可看见的痛苦都忍耐过,是否前方就是甜蜜的甘露?当所有的所有都已经过去,是否我们都可以微笑着期待明日的朝阳? 劫后余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两人从未发现天是如此的蓝,阳光是这样的明媚。就连在街上闲逛,也充满了浪漫和幸福。莲想买戒指,却在中途逐渐偏离了的目标,来到了不知名的巷子。正打算转身离开,莲却看见巷子深处有人的身影,于是就拉着迪安走了过去。 巷子深处,小小的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全身包裹在深咖啡色斗篷中的人,面前放着一本薄薄的册子。 “请问,你是做什么的?”莲出声问道。 被询问的人好像未曾听见,继续低头翻看那破旧的册子。 “我在问你,你是做什么的!?”贵族出身的莲还从未被如此忽视过,不过她今天心情很好,如果对方立刻回答,她就不计较了。 “尊贵的小姐,您的家族没有教导您不应当打扰别人吗?”略有些低哑的女声响起,语气中的轻蔑只要有耳朵的人都能感觉到。 “对待你这等不明来历的平民?有这个必要吗?”作为财产丰厚的知名贵族的长女,莲被那丝轻蔑彻底激怒,她毫不客气地嘲笑。 “想不到小姐长得如此美丽,教养竟然……”后面的话女子没有说下去,但是其意味已经非常明显。 “你!我倒要看看你的这张脸是如何的有教养!”从未受到如此待遇的莲气得发抖,伸手就想扯下女子的斗篷。 看着一向娇生惯养的恋人又发大小姐脾气,如果在平时,迪安可能还会阻止一下,但今天,这个离他们劫后余生没有多久的日子,他并没有说话。毕竟,看到无关的人受到伤害总比自己重视的恋人不高兴要好。 出乎意料的,女子在莲那洁白的小手抓到她的斗篷时并没有躲闪,也没有丝毫挣扎的意思。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任凭自己暴露在秋日的阳光中。 “莲葛蕾丝蒙德克拉维特小姐,现下您是否得到满足了?”长长的褐色卷发遮盖了脸庞,看不清表情的女子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嘲讽,“请尊贵的小姐记住,所有的行为都必然要付出代价。”说完,女子收起眼前的册子,缓缓起身,逐渐消逝在巷子的深处。那深咖啡色的斗篷,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黯淡的光泽,在渐起的灰尘中慢慢模糊。 “迪安……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莲仰起头看着恋人,眼里弥漫着雾气。 洛佩格兰家族以第六感著称,在女子离去时,迪安感到了强烈的雾气。但他选择沉默,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而他所要做的是保护莲。于是,他抚摸着莲的头发,坚定地说:“我一定会保护你。” 莲露出安心的笑容,在阳光下与恋人相拥。不会有什么比此刻更幸福了,这一刻,她和他都如此坚信。 并没有受到这个小chā曲的影响,他们继续在城中闲逛,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走了多远,又拐了多少个弯。当莲被什么吸引而停下脚步的时候,他们已经站在一条狭小的巷子内。 橱窗里的陶罐吸引了莲的注意力,于是就发生了故事开头的那一幕。 从夜之杂货店离开,莲已经没有去看戒指的心情,她被迪安送回了家,然后在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把发生过的无聊琐事都抛到了脑后。 若是所有的一切都因为本身的遗忘而淡去,好像从未存在,又是一件多么值得欣喜的事情。只可惜,若是能到了这一步,或许众人就应当站在那天空之上而非立于这泥土上。 平静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迪安和莲依然甜甜蜜蜜,很快他们就会举行婚礼,携手走向更加光明的未来。这一天早上,迪安又来接莲出游,刚刚走进前院,就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是莲的声音!!迪安慌了神,加快步子朝主宅跑去。 “小姐怎么了!?”顺手抓住一个满脸惊恐的女佣,迪安以有违平时温和态度的严厉声音质问。 “小姐……小姐……小姐的脸……”女佣无视被抓疼的手臂,满心还沉浸在适才的恐惧之中无法回神。 迪安闻言丢下浑身发抖的女佣,径直朝莲的卧房跑去,越靠近,莲断断续续的尖叫和哭泣就越清晰。 “莲,莲!你怎么了?”迪安推开门,首先入眼的是满室狼藉,莲最喜欢的特地从法国定做的巨大的化妆镜碎了一地。勉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迪安环顾一周,在墙角发现了瑟瑟发抖的莲。 “莲,没事了,我在这里。”迪安把将自己包得像个粽子的莲拥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出声安抚。 “呜呜呜……”听着迪安这样说,莲bào发出一阵更剧烈的哭声。 迪安拥着她,在她耳旁低语。半小时后,莲慢慢平静下来,迪安再次询问:“莲,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见迪安的问话,刚刚平静一些的莲又开始抽泣,她紧紧抓着迪安的衣襟哭道:“迪安,我的脸变得很可怕了,你会不会和我解除婚约?” “我不会的。”迪安宽慰莲的心,一边试图把她身上裹得紧紧的斗篷除下来,这样的动作突然让他有了一丝熟悉感。但很快,他的全部心神又回到了眼前的人儿身上。 在爱人的安抚下,莲松开了拽着斗篷的手。随着斗篷被迪安一点一点拉开,他的心也渐渐沉到了海底。对很多女人来说,容貌都是远高于生命的存在,从小除了和迪安的爱情遭受过阻碍,再没受过挫折的一向心高气傲的莲更是如此。她那眩目的金发和精致的如同洋娃娃一般的容颜,也一向是上流社会的焦点。而如今……迪安微微的叹了口气。一排奇怪的如同文字一般的黑色图案出现在莲的右脸,从露出的右手和右小腿上面也有相同图案这一点来看,恐怕身体的其它部分也是一样。而莲向来引以为傲的那头金发,顶端已经变成了奇怪的褐色。 看着迪安越来越沉重的脸色,莲愈加不安。虽然他们感情一向都很好,可是迪安会不会因为她变成这个样子就离开她呢?如果那样的话,她不是会成为整个上流社会的笑柄?到时候她怎么办才好?莲慌了神,她从来没有那样深刻的意识到容貌对自己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迪安……你会不会离开我?”莲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迪安却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那个时候他才14岁,他们的爱情遭受到双方家族强烈的反对。于是,他们各自带了一叠金卡携手落跑。在被家长抓回去的时候,莲也是这样紧紧抓着他的衣服,轻声地问着他会不会离开她。那时候迪安就许下诺言,既然他们成为了恋人,那么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放弃自己的爱人。 “迪安……你说话啊!你说过没有什么能够把我们分开的,你说过绝对不会离开我的!”看着迪安久久不言语,莲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不会真的要沦落到被抛弃的地步吧。这种只会发生在低等平民身上的事情怎么可能降临在她的身上。不会的!不会的!她了解迪安,迪安是不会离开她的。“迪安,你是真的要抛弃莲吗?”莲的声音一下充满了委屈和绝望。 莲的话语让迪安从旧日的回忆中清醒,死亡都没能把他们分开,他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离开莲?“莲,你说什么傻话,我怎么会离开你?你永远是我唯一的宝贝。”迪安拥紧莲,如同发誓一般加重了语气。 “你真的不会离开我!?”莲的声音徒然拔高,好似质问。 迪安却有了一丝高兴,这是不是表现了莲对他的在意?“不会的,我不会离开你。” “可是我的脸……我的头发……”莲又失声痛哭起来。 “我不在意的。没事的莲,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迪安这样说着,一边安慰莲也许这就像某种奇怪的疹子,休息几日就会消失了。 “要是不好怎么办!?我不要变成这样……”莲开始出现崩溃的前兆,“一定是她!一定那个女人对我下了诅咒!”刚才还沉浸在绝望中的莲突然挣脱迪安,大叫着跳了起来。 “莲,你说的是谁?”迪安有些莫名。 “迪安你忘了?那个浑身包在斗篷里面的奇怪女人!一定是她对我下了什么奇怪的诅咒!要是让我……”正想发狠话的莲低头看见自己手腕上的图案,咬着牙咽了回去。 “我们去原来的地方找找,也许她还在那里。如果真的是她做的,看她需要怎样的赔礼,我们都满足她。”莲现在的眼神让迪安有了一种陌生感,这真的是他青梅竹马的莲?那个美丽开朗的莲?她虽然一向娇纵任xìng,却不会有这般狠绝的感觉。迪安狠敲了一下自己的头,在想什么!莲当然就是莲,那个他理应一直深爱着的女子。而且他们已经经历了那么多,还有什么可以怀疑的? “那我们现在就去!”莲拉着迪安往门口走去。 “莲,你现在太激动了。听我的,喝杯热牛nǎi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去找那位小姐。”说完,迪安拉铃唤来女佣,“去到杯热牛nǎi,再找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人把房间收拾干净,小姐要休息。” “迪安……”莲依旧不安地拉着迪安的袖子,轻轻呼唤他的名字。 “放心,我会等你睡着了再离开。明天早上9点我来接你。”看着莲难得出现的脆弱,迪安心里十分难受。不管莲做错了什么,这样的惩罚也太过严重。若真是那位小姐做的,她未免有些太过分了。希望能顺利的找到她,虽然这样期待,洛佩格兰家族向来引以为傲的第六感还是告诉他可能很难如愿。 第二天一早,空气中散布着淡淡的雾气。时针指向9点的时候,迪安准时出现在蒙德克拉维特家族主宅门口。看着眼前的薄雾,迪安再次想起他上次见到那位斗篷小姐离去之时的感觉,心又下沉了几分。 “迪安!”全身包裹在天蓝斗篷中的莲早就在门前等候,一看见恋人的身影,立刻叫着他的名字冲了过来。 “莲,等很久了?”看见莲,迪安露出温柔的笑容。 “没有,我们立刻出发吧。”莲现在连多说一个字也觉得浪费时间,看见迪安点头,立刻拉着他上车。 当初遇见女子的记忆早已模糊,开车绕了几个小时,怎么也无法找到记忆中的巷子。 “怎么会这样!”莲气极,拿起座位上的垫子朝司机丢去。 “莲你冷静一点!”迪安抓住莲的双手,试图安抚她激动的情绪。 “冷静!?现在这样你让我怎么冷静!呜呜……”莲转身又哭了起来。 “等下……我记得我们拐进那个小巷之前好像在旁边的画廊看画,那旁边是画廊街!”迪安抓住了脑中闪过的画面。 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画廊街,由于车无法开进去,二人只得下车步行。 “迪安,就是这里。”随着越来越靠近小巷,莲的记忆也逐渐清晰起来,她不由得开始紧张。可是很快她就发现她的紧张是多余的,寂静的小巷,除了一张破旧的桌子外,完全没有人的踪影。 “迪安,现在怎么办?我们找不到她。” 看着莲眼中开始凝聚的泪水,迪安也一筹莫展。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那个奇怪的杂货店店主,想起他说的那句“欢迎再次光临。” “莲,你记不记得你打碎罐子的那家店?那只鸟不是说‘能得到任何想要的’,不如试试?”迪安轻声说道。 “好,我都听你的。”莲乖巧地点头,跟随迪安走出巷子,再次上了车。 到了那家奇怪的店,推开门依旧听见了哭泣般的风铃声,怪异的鸟也仍然在用不同的语言打着招呼,不过这次变成了“欢迎再次光临夜之杂货店,请问想要些什么?” “闭嘴,零。”在迪安几次想开口都被那只喋喋不休的鸟打断之后,一道男声制止了那只怪鸟的聒噪行为。“我是店主宁悠,二位果然再次光临,请问有什么想要的吗?”和声音一同出现的是那个透着些诡异的店主。 “我要要回我的容貌!”莲叫着,心一横,随手扯下蒙着头的斗篷。 “哦?美丽的小姐是刚参加化妆舞会回来吗?”宁悠淡淡地问。 “我是迪安斯卡特洛佩格兰,这位是我的未婚妻莲葛蕾丝蒙德克拉维特。我们对上次的行为再次表示歉意。我想知道在这里是否真的可以得到任何想要的?我想恢复我未婚妻的容颜。”迪安制止了想开口的莲,这种时候不能再得罪人,不然很可能一切都无法挽回,而且他的第六感告诉他眼前的人很奇怪。 看见迪安打量自己的眼神,宁悠牵动嘴角:“确实可以,只要你付得起代价……” “我可以付出一切!”不等眼前的男人说完,迪安就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付出一切吗……好吧。小姐是得罪了一位脾气很差的女魔法师,她比较好说话的哥哥刚巧在我这里,我可以帮你们引见,其余你们自己谈。至于代价……我要你手上的格兰之戒和小姐颈中的蓝海之梦。如何?”宁悠平静地说完了一长串话。 “好。我们答应你。”迪安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旁边的莲也立刻点头,有希望总比没有好。 “那么请二位在此稍等。”宁悠说完,走进里面的房间。“修,如你所料,他们来了。”宁悠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是第几次了?每次修那个宝贝妹妹惹了麻烦,修都把他这里当作jiāo易解决地点。 “让他们进来好了,罗德……宁悠,要不要打赌?”看见对方杀人的目光,被称作修的男子聪明地改变了称呼。 “免了,答案一致打什么赌。”宁悠刚打开门,就听到零聒噪的声音:“二位,店主准备好了,请朝里面走。” “两位请进。让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杰斯修德洛兰。这两位是迪安斯卡特洛佩格兰先生和莲葛蕾丝蒙德克拉维特小姐。你们慢慢谈,我先出去了。”宁悠体贴地帮他们关好门后离开。 眼前的男子穿着灰色斗篷,唯一露在外面的只有同样是灰色的眼睛和几缕褐色的头发。“德洛兰先生……”迪安刚开口就被打断了。 “我想跟先生单独谈,能请小姐先到外面和宁悠聊天吗?”杰斯修德洛兰笑得很温柔,可眼中分明说着“不同意就滚”。很快,房间只剩下两个男人。 “先生想跟我说什么?”莲不在身边,迪安反而更加镇静。 “我知道你们来的目的,我也可以解除我妹妹的魔法。只不过需要一个jiāo易。”修继续微笑,眼里的兴味却掩饰不住。“jiāo易很简单,你未婚妻容貌恢复的那一刻起,你的一分钟等于常人的三小时。如果三个月后你们依旧和现在一样,一切将恢复到你们未遇到我妹妹之前的状况。如若不然,你的状况将持续下去,迅速衰老死亡。怎样?” “我答应你。”迪安思考了几分钟,然而想到他和莲的甜蜜日子,那些快乐的时光,还有所经过的苦难和死亡的考验。现在摆在眼前的这短短的考验又算得了什么?想到这里,他点了头。 修摊摊手,示意他可以离开。“当你们离开这家店的时候,你未婚妻的容貌就会开始恢复。对了,还要提醒你,关于jiāo易有期限这一点,你是不能向任何人提起的,否则从那一刻开始,jiāo易就自动作废。” “迪安,他怎么说?”一看见恋人的身影,莲就焦急地扑上来。 “没事了,他说你的容貌很快就会恢复。”迪安微笑着,抱起莲转了一个圈。 “恭喜二位。”一旁的宁悠说道。 “不用你恭喜,迪安,我们快点离开这个奇怪的地方!”莲拽着迪安往外走,迪安向宁悠点了点头表示谢意就跟着莲的脚步离去了。 “宁悠,你这次有跟修打赌吗?”零扑闪着翅膀问道。 “没有,不过如果什么时候我们两个都能输一次也不错。”宁悠的话带了一丝感叹,而已经走远的二人此刻全身心都沉浸在大难之后的幸福感中。 “迪安,你看你看!图案在慢慢消失!”随着车逐渐驶离夜之杂货店,莲身上的图案也开始慢慢淡去。“我脸上的呢?是不是也开始消失了?” 迪安看着莲惊喜的表情缓缓点头,自己所做的毕竟是值得的,看莲那么高兴的样子。“对了,莲,我有一件事情没有告诉你。那个魔法师提出了jiāo换条件。” “哦,什么……什么!他提出了什么条件?”还沉浸在美貌开始恢复的喜悦中的莲,好似突然被猫踩到尾巴的老鼠,一下子全身紧崩起来。 “他说从你恢复容貌的那一刻起,我的一分钟就相当于常人的三小时。”迪安看到莲如此紧张的样子,心里有些愧疚,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应该怪自己没能保护好她。 “原来是这样……”莲明显松了口气,然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露骨,笑着靠在了迪安的肩上,“放心啦,迪安,我是不会抛弃你的。你要是老一点,我就可以不用担心一堆小姐和贵fù跟我抢你了。” 迪安听着莲玩笑般的话语,抹去了心中最后的那点不安。只有三个月而已,就算他不能说,凭着他们那么多年的感情,一定能轻易度过这三个月。然后,他就可以在恢复本来样貌的时候,迎娶他最爱的莲,让她从此过着幸福的生活。 将喜出望外的莲平安地送回家,觉得异常疲惫的迪安也随即返家,很快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一夜无梦。第二天早上起来,迪安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脸上居然已经有了浅浅的皱纹。下楼看见父母惊恐的眼神,迪安只是很单纯的在想,等到容貌恢复的时候,父母大概会好好教育他这个笨儿子吧。正想着那些有没有的,莲打来电话说要去买首饰。 看见莲的时候,她穿着玫瑰红的洋装,已经恢复光泽的金发被风吹起,轻轻抚摸她那精致的脸庞。迪安从来没有那么清晰的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是那么有价值,这就是他所深爱着也爱着他的女子…… “迪安,你有皱纹了哦!”从莲的语气里判断不出她是惊讶还是玩笑。 “是啊,我开始老了。”迪安玩笑般地说。 “安心啦,莲是不会丢弃可怜的迪安的。再说,男人应该是越老越有味道的。”莲歪着头顽皮地笑着。上午的阳光穿过她的金发,给她披上仙女一般的光辉。 两个人就这样愉快的逛街,分享着恋人之间的甜蜜。分手之后,莲回到家,立刻卸下了笑容。好可怕,每一个小时迪安都在不停变老。只是一个白天,他脸上的皱褶又增加了好几条。只是短短的一个白天而已!可是那是迪安,是她一直深爱的迪安,又是为了她迪安才会变成这样。她会努力的,不管变成什么模样,那都是迪安不是吗?整个晚上,莲一再重复着这样告诉自己。 又过了一个星期。今天,莲又见了迪安了。还好,他除了脸上的痕迹更多更深刻一些并没有什么巨大的变化。即便这样,回到家后,莲依然发现自己在不住颤抖。真的好可怕,好可怕……不对,那是迪安,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迪安。她初恋的迪安,初吻的对象。他们有过多少快乐的日子,又经历了多少伤痛。一定可以忍耐的。对着镜子哭泣之后,莲这样告诉自己。 接下来的一个月,莲没有见迪安。她害怕,害怕自己无法像平时一样投进他的怀抱。可是一直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终究,莲还是打了电话给迪安,两个人约在以前常去的餐厅。 再次见到迪安,莲几乎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他们不是只有一个月没有见面吗?迪安,迪安怎么会变成这样!?看着眼前比自己父亲还要苍老的人,莲简直食不知味。匆匆结束了午饭,他们离开的时候,在门口碰见了卖花的小姑娘。 “美丽的小姐,今天是父亲节呢,给您的父亲买束花吧。”小姑娘带着甜甜的笑容,举着花朵对莲说。 “滚开!”莲的脸色变得惨白,一把推开小女孩,拉着迪安快速走远。走出二十米之后,莲才停下脚步,放开迪安的手,挤出一个笑容回头看着他,“抱歉,迪安,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改天再打电话给你。” “需不需要我送你?”迪安淡淡地问,目光还停留在自己被放开的双手上。 “不用了,我刚才已经叫了司机来接我。你自己小心。”话音刚落,远远就看见来接莲的车。 “那你自己小心,注意身体。”迪安依然温柔地笑着,跟以前一模一样。 坐上车之后,莲突然觉得,上次看见迪安那样温柔的微笑,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远的仿佛上一辈子。由始至终她都没有发现,除了分别的时候,今天的约会迪安只跟她说过两句话,刚见面时候的“你好吗”?还有离开餐厅时的“你快乐吗”? 留在原地的迪安只是看着车慢慢从视野里消失,露出温柔而又悲伤的笑容。只剩下了两个多月而已,莲,你一定会等着迪安的,是吗? 自那次约会以来,莲始终心情烦躁。迪安变成那种样子,随着时间的流逝,是不是还会更加恐怖?那她要怎么做?要怎么做才好?她是真的害怕,害怕现在的迪安,害怕成为上流社会的笑柄,害怕看见每一分钟都在变老的迪安!可……是因为她迪安才会跟那个什么魔法师jiāo易的……究竟应该怎么做? “莲,你在房间吗?”是莲母亲的声音。 “我在。”莲跑过去打开门。“母亲找莲有什么事情吗?” “莲,当初我和你父亲就不同意你和洛佩格兰家的小子在一起。要知道你可是作为王妃降生的。后来看你态度坚决,那孩子也算不错,也就勉强同意了。现在据说那小子染上怪病,已经衰老的不成样子。跟他分开吧,莲。”蒙德克拉维特夫人一脸我是为了你好的表情。 “可是母亲,他为了莲付出了很多……”莲依然在犹豫。 “那又怎样?你逼他了?爱情本来就是你情我愿。再说了,莲,你今年才17岁,听说迪安现在的外表已经像40多岁了。再过一段时间呢?你能忍受跟一个看上去快入土的老头走进教堂,在神的面前宣誓,并且从此生活在一起?” “不要说了!”莲差点呕吐起来。多么可怕的场景,不行,她受不了。 “你好好想想吧,这可关系到你一生的幸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我和你父亲还是希望你能成为王妃,你要是不喜欢,还有几家的孩子也很不错。”蒙德克拉维特夫人说完便关上门离开了,留下足够的空间让莲一个人思考。 “迪安……迪安……迪安……”莲叫着迪安的名字开始哭泣,不知不觉睡着了。她梦见自己和年轻的迪安在教堂里举行婚礼,在神父宣布他们结为夫fù的一刹那,迪安突然变成了一个瘦骨嶙峋满脸皱纹的老头,还伸出长满老人斑的手想要拥抱莲。“啊!不要!”莲从睡梦中惊醒,她抱着自己颤抖不已的身子,做出了决定。 一周之后,洛佩格兰家族收到了蒙德克拉维特家族发来的要求解除婚约的信件。因为自己家的孩子先得了奇怪的快速衰老的病,本来就没指望谁家肯把花一般的女孩子嫁过来,洛佩格兰家族也就没什么意见的同意了。莲则写了一封信给迪安,上面只有一句话:“我可以忍受同一个比我老的人在一起,但是无法忍受一个无时无刻不在变老的人。”迪安在看到这封信后,露出了异常凄凉的笑容,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拿出了一套早已褪色的毛衣和一条同款的围巾,让佣人埋在了庭院角落的苹果树下。 死亡都无法使之分离的恋人,不是死亡就可以。 三个月后,迪安斯卡特洛佩格兰因衰老而去逝。由于病因奇怪,家族只举行了可以算得上寒碜的葬礼,来者寥寥无几。 又过了三个月,听说莲葛蕾丝蒙德克拉维特小姐已经和一位侯爵订了婚,也听说某个小国的国王依旧在热烈地追求她。听说,她成了上流社会出名的气质优雅的娃娃公主。 当迪安斯卡特洛佩格兰逝世的消息传到杂货店时,宁悠把玩着手中的戒指,叹息一般地说道:“他还是输了。”随后他把那枚戒指、一条项链和一张纸条一同放进了一个青色的盒子,随手丢进了储藏室的角落。 End 梦之奏鸣曲 2. 逝去的法则 六芒星阵……染血的族徽……破碎的咒文……同样的脸……非常清晰地意识到身处梦境,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梦中的自己不断重现旧日的时光。到处都是结界,四周都是哀鸣。那是他第一次去完成家族的命令,一切结束的刹那,即将消散的灵体露出温柔的笑容。 “为什么?”幼小的孩童银色的双眼里全是茫然。 “为了保护重要的东西。”灵体消散,四周回归寂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孩童紧紧抓着族徽,家族所说消除黑暗,究竟代表了什么? …… 摆脱了褪色的记忆,宁悠从黑暗中醒来,早春明媚的阳光使他不禁眯起眼。用指压着隐隐做痛的头,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每次梦到那些该被丢弃的旧事,总会有麻烦找上门。他有些漠然地摘下刚戴好的眼镜,食指点额,轻轻念着:“以血为名,以愿为因,以灵为力,封眼,封言,封心。” “宁悠,你快把那东西打发走,贴在玻璃上影响生意。”宁悠刚从内室出来,一只白色长尾鸟就大叫起来,它一脸鄙夷地盯着门旁的玻璃。 “那么低级的灵怎么也能靠过来了,宁悠你的能力下降了?”穿着16世纪中叶女子服饰的骷髅在一边说着风凉话,刺激包括她自己在内的一人一鸟一骷髅本来已经不佳的心情。 宁悠看着呈现扁平状整个趴在玻璃上的灰色东西,最终还是走过去把它抓了进来。“有什么事?” “我……我听说这里可以jiāo换。”浑身灰黑色,有着黑色的角和牙以及ròu膜一般翅膀的一尺来高的小东西轻声说着,这里的很多东西都让它不安。 “jiāo换?”宁悠不带任何表情地扫了一眼目前连维持原型的力量都没有的小东西。 “给你这个球,然后我希望能留在这里一段时间……”小东西掏出一个黑不溜秋的球,有气无力地说。 宁悠接过球看了一分钟,当看到球体隐隐显现出淡粉色之时,他将它丢了回去,冷冷地说:“本店只接受有着洁净灵魂的器物,这种非洁净体不具备资格。” “你可以滚了。”零在一边chā嘴,这家伙身上有着麻烦的味道。 “听说你这里的另一个规矩是‘不请自来的,店主有权全权处理’?”灰黑色的小东西苦笑,如果那个有些狰狞的面部抽动也能叫笑容的话。 “是的。不过被丢出去的概率也是很大的。不送!”洁希卡说着,把那东西丢了出去。 “有大麻烦在身并开始生怨的夜魅,无聊又低级的麻烦。”零伸展一下身体,无趣地抱怨着。 宁悠继续回到沙发上古老的资料,等待着不可避免的麻烦上门。 十年前。 “鬼瞳开,百鬼离。左五芒右灵苍,神鬼俱两旁。”日本鬼瞳家族是出名的除鬼家族,几乎人人有灵力,个个可驱鬼。故而有此歌谣传世,然则,世事变迁,旧梦难寻。鬼瞳家自从700多年前出了个当时首屈一指的yīn阳师鬼瞳凌之后,本家再也没有出过什么像样的人才。到了这几世,更是连世代遗传的天眼都没了,还谈什么yīn阳术。本家这一代有一男一女两个孩童,男孩几乎没有能力,女孩现在还年幼,目前唯一能肯定的只是继承了天眼。若是再过几年还没有发现其它的灵力,那么这一世又只有分家的几个人还能装装样子了。 天气真不错,可是在不错的天气里也有人会倒霉。本来只是打算出来晃一圈的夜魅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好死不死碰上神社的继承者,莫名其妙被贴了众多符咒,害他现在连恢复原本大小的力量都没有。还好他跑得够快,不然差点烟消云散。他怎么就这么倒霉,近百年来的第一次出门就是这种结果,果然日本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一边嘟囔一面摇摇晃晃向前飞的夜魅并未注意到自己已经进入私人住宅,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一般人类应该看不见他。 “有结界!”夜魅突然停了下来,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自己到底飞进什么地方了?庭院中弥漫着力量的气息,虽然不强,可现在的他并没有对抗的力量。 “你是什么东西?”清脆的童声在耳边响起。吓了一跳的夜魅转过身,一个穿着和服的5岁左右的小女孩正笑盈盈地看着他。夜魅惊讶地瞪大了眼,怎么连个人类的小丫头靠近自己都毫无知觉,真的衰弱成这样了?他倒忘了庭院中不寻常的结界。 “你不会说话吗?”没有得到回应的小女孩向前走了几步,不罢休地继续追问。 这样无礼的问话激怒了夜魅,他再怎么低级也是个灵,可没功夫在这儿陪莫名其妙的小丫头聊天,一闪身打算隐形离去。 “你跑不了的。”小姑娘笑得天真可爱,刚要离去却被她随手一抓就紧紧抓在手中无法动弹的夜魅却恨的牙痒痒的。若不是他之前为了解开身上的符咒耗费太多灵力,又怎么会被一个小小姑娘抓在手中。 看见夜魅那因为怒气和不甘心而更加显得面目可憎的脸,小姑娘倒是笑得更甜了,夜魅一言不发地瞪着她,她也就光笑不说话跟夜魅大眼瞪小眼。还把夜魅当成洋娃娃,一下拉拉胳膊,一下拽拽腿的。 “你想怎样?”夜魅实在受不了自己作为一个高贵的灵的尊严(虽然是低级灵中的低级灵)被践踏,被当chéng rén偶的羞辱让他那黑灰色的脸有些发青,说话时还不忘显露出他那尖尖的牙以示恐吓。 “真有趣。”看着夜魅的脸色一变再变,小姑娘笑得更大声了。 “你有没有家教?不知道别人问话要回答吗?就算再寂寞无聊也不要拿别人当玩笑!”夜魅被激怒了,要不是低级灵对人类出手的禁忌太多,他现在又没有多少力量残余,他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道礼貌怎么写的臭丫头。 小小姑娘听见夜魅的话脸色一变,不由收了笑意,有些急切地说:“你留下来陪我玩好不好?”语气中竟有了一丝哀求的味道。 “你这个小鬼到底知不知道我不是人类?”夜魅把脸皱成一团,怎么也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的要求。一般来说,凡是被人类抓住的灵不是被消灭、镇压就是被作为奴役或者jiāo易对象,陪她玩?夜魅不禁嗤之以鼻,要是留在人界陪小孩子玩,他以后怎么有脸去见同类? “我知道啊,这和你陪不陪我玩有关系吗?”眼前的小姑娘一脸单纯的反问。 “灵是不能呆在人类身边的,除非有契约或者极为特殊的理由。”夜魅耐着xìng子解释。 “那我也跟你签订什么契约不就行了?”小女孩一脸“这么简单你怎么都想不到”的表情看着夜魅。 “契约?”夜魅眼中有了嗜血的神色,放肆地笑着,“你知不知道和我们夜魅签订这种契约要付出什么?一魂两魄三血半心。说清楚一些,我要你的魂魄还有三滴血和半颗心脏。失了魂魄你就会变痴呆,失了血你就会丧失灵力,当然也不可能再看见我。没了半颗心,如果违背契约你就可能会死。这么一来,你还想和我定什么契约?” 小女孩沉默了片刻,在夜魅以为她放弃了这个愚蠢的想法的时候她再次开口:“是不是订了契约你真的会一直陪在我身边陪我玩?不管我是不是能看见。另外,痴呆……是指我没有现在聪明,可以不用学习那么多……”女孩犹豫着没有说下去。 夜魅看了看四周,这个女孩大概是什么yīn阳师家的继承人吧。对于意志不够坚定的人类来说,那些所谓继承人的训练是十分残忍的。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低级灵在这小女孩手上消散?掩盖微弱的恨意,夜魅回答了小女孩的问题:“是的,一旦签下契约我就不会离去,直到你死亡或者违背契约为止。我们可不像你们人类,总是把契约当儿戏,随意就违背。至于痴呆的意思……你可能没办法再完成任何长辈对你的期待了。对了,你叫什么?” “我答应你。我的名字是鬼瞳月。”漫长的沉默过后,小女孩带着颤意的声音响起。 “你再也没有后悔的机会,契约一旦订立就无法撤销。”夜魅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小女孩,放弃研究人类复杂的想法。他一脸严肃地伸出手开始念契约之词:“规则在上,血为凭,魂为器,心为物,夜魅与人类女孩鬼瞳月签订契约。自签订之日起,夜魅不得离鬼瞳月十米之外,鬼瞳月有必要恪守秘密保证夜魅之安全。违反契约者,必将遭受规则之惩戒。”语毕,夜魅拿出一个黑色的球,对鬼瞳月说了一句,“现在要请你付出代价了。” 自这一日起,鬼瞳家族这一代唯一的希望鬼瞳月莫名丧失能力,成了痴儿。枉费族长当初特地选取“月”字为她命名,希望能借得星辰之力,结果成了徒劳。 第一年。 “月,你今天觉得好些了吗?”说话的是鬼瞳央,比鬼瞳月大四岁的兄长。本来他几乎毫无灵力被家族所弃。自从月变成痴儿,他倒成了救命的稻草被家族捧在手心,月反而成了被弃的多余品,也只有他这个哥哥还会记得在空暇时候来偏院看看妹妹。 “哥哥,月饿了。”鬼瞳月拍拍肚子然后抬头看着哥哥,圆圆的大眼里只有单纯的饥饿。 “哥哥给你带来了点心,你慢慢吃。”看着自己一向聪慧的妹妹变成现在这样,鬼瞳央心里异常难受。凭他们鬼瞳家族的实力,却硬是查不出来月究竟怎么变痴儿的。这如何能让人甘心。家族中的那些长辈,更是因为月变成这样就完全把她丢在一边不理,不是给她吃饭团就是梅子饭。鬼瞳央捏紧了拳,待他长大继承了族长之位,一定不会再让月被欺负的。 “我以后长大了要当哥哥的新娘。”满嘴点心的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月知道什么是新娘吗?”鬼瞳央被月的天真逗笑了。 “知道。铃子说哥哥18岁就会娶最喜欢的人做新娘,然后把月赶出去。如果月做了哥哥的新娘,哥哥是不是就不会把我赶出去?被赶出去就再也没有点心吃了……”月委屈地说着,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恐惧。 鬼瞳央倒是感动的不得了,月被当作继承人培养,一向早熟懂事的很。别说现在这样的撒娇,就是偶尔碰见了,最多规规矩矩行个礼,淡淡叫声“哥哥”,也就自顾自走过去了。不过专门照顾月的铃子,到底是跟她说了什么有没有的,怎么月会吓得发抖? “哥哥不肯吗?”这次月是真正带上了颤音。 “没有没有,月说怎样都可以。”从小就像天使一样的妹妹现在跟自己如此亲近,他高兴都来不及了。 待不了一刻,鬼瞳央就离开了,毕竟还有无数的训练在等着他。他离开之后,月继续乖乖地吃着点心,忽而抬头向空气中问了一句:“夜魅,我真的能成为哥哥的新娘吗?”原来鬼瞳月虽然变成痴儿,再也看不见夜魅,却还是能听见他的声音。 夜魅想了一下,何必打碎这痴儿的梦,便淡淡地回了句:“应该会的。”月便笑开了颜,在她心里,这样以后就不会饿肚子了。 一周之后,鬼瞳央才再次出现在偏园。 “哥哥,铃子给我拿来了新衣裳,你看好不好看?以后月做哥哥的新娘一定还会更漂亮的。”月一脸单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鬼瞳央却差点笑不出来,被家族完全放弃的月自然不能穿绣着族徽以及为年幼的继承者准备的衣服,所以才要全部换掉。“很好看。月最适合这种有花边的衣服了。”他怎么能说月最适合的始终是白色的绣着族徽的和服。听月谈了半天梦想,鬼瞳央实在忍不住chā了一句。“月,你是不能当哥哥的新娘的,因为月是我最宝贝的妹妹。”说完便因为族长有事召唤而急忙离去的央,没有看见月垮下的脸。 “夜魅,哥哥说得是真的,对不对?”夜魅的沉默让她知道了真相,月沉默了一会,又开始自顾自地游戏起来,毕竟她现在除了这个也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做了。 第二年。 “月,你在干什么?”鬼瞳央到来的时候,月正拿了一堆园子中的野花在不停的搭。 “我想搭出花的房子,这样花精灵和月能一起住在里面。”月的愿望很简单,不切实际的简单。 “哥哥帮你。”毕竟鬼瞳央也只有十岁,不论对错,不问真假,或许就是小孩子所拥有的幸福。忙了一个上午,鬼瞳央又要回到主宅,月则继续在那里搭她的梦。 再过了几天,鬼瞳央再次到来的时候,月依然在那里筑梦,央却没有了帮忙的兴致:“月,那种房子是搭不起来的,也没有什么花精灵会和你住在里面。快些把那些给丢了,免得招虫子,看你浑身脏兮兮的一点教养都没有。”连续上了几天礼仪课的央完全下意识地开始纠正月的行为。 第三年。 “月,死掉的动物是不可能复生的,这样只会腐烂招来细菌。”央在看见月把死掉的天竺鼠放在花丛中,并且尝试着叫它起来吃东西的时候这样说。 第五年。 “月,月亮里没有什么兔子会扔年糕给你!你要是整晚坐在这里只会招来感冒。”央看见月坐在圆圆的月亮下面等待年糕的时候出言讽刺。 第八年。 “你要是再把新衣服撕烂就别怪哥哥生气再也不来看你,什么一千个小晴娘都是骗人的。”央愤怒地指责月每每把衣服弄碎去做什么小晴娘,并狠批了告诉她什么中国流传的千纸鹤传说的铃子。这一次,月没有任何表情。 第九年。 十八岁的鬼瞳央成了鬼瞳家族新的族长,他非常欣慰地把月从偏园接出,送进了当地最好的疗养院。 第十年。 用了十年终于把所有灵力补回来的夜魅异常兴奋地恢复了原先的大小,猖狂地在整个疗养院里窜来窜去,反正也不会有人看见他,只要不离开鬼瞳月十米就没问题了。 偶尔,夜魅会安静的站在鬼瞳月旁边,拿出那只黑色的噬魂球,若有所思的盯着它很久。每当这种时候,月总是在沉睡在湖畔阳光下,蕾丝边的裙摆摊在草地上,十四岁的少女脸庞上,依然,并且永远停留着五岁的神态。然而只有夜魅能够看到,时间并不是完全没有在少女的心中留下痕迹。那些曾经的天真、懵懂、娇憨,早已经在不知不觉、漫不经心当中,永不能见。 夜魅举起手中的球,黑色的球体当中隐隐流转着一抹粉红那是她的心,她的魂,她的血;那是他们的契约之物,也是被她毫不犹豫舍弃了的过去。夜魅突然觉得很好奇,对月来说,到底是什么样的过去,能够让她不惜一切的逃离…… “月,你要好好做。”中年fù人弯下腰,语气严肃地叮嘱。 鬼桐月仰起头,她想说她有点害怕,她想说她不明白,但是最后,她什么都没有说。她只是毫无表情地看着中年fù人,直到对方行礼后退下,她才重新将目光转移到眼前的地面上。 即使说了也没有用,除了责罚,什么都不会有。从有记忆的时候开始,鬼瞳月就意识到她和别人,至少和哥哥是不一样的。她经常看到四处飘dàng的“人”、樱花树上哭泣的女孩、湖里的孩童、道路上突然伸出的手掌。哥哥是看不到的,只有少数大人能感觉到。 一年前的一个雨夜,当无数咧着嘴的小孩子爬着向她涌来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尖叫,第二天开始,她突然成为了大人们关注的焦点,开始接受“训练”。 上个月,她刚过完了五岁的生日。也在那一天,她的衣服全部被换成了绣着家徽的白色和服,而今天,是她第一次“执行任务”。 来到荒废的公园,鬼瞳月不自觉地颤抖。她很怕黑,可是从一年前开始,那些大人就总是把她关在各种黑暗的地方进行训练。放出各式奇怪的怨灵,如果不成功除灵,就会被吞噬。她一直都很害怕,诡异的灵、可怕的声响……她想对哥哥说,可是……哥哥不愿意听。没有人愿意听这些,大人们不关心她是哭还是笑,他们只希望看见她面无表情地结束训练。于是,她按照他们的希望做了。至少这样就不会受到责罚,不会被关在黑暗的房间里。 鬼瞳月来过这个公园,在开始接受训练之前,她常和哥哥来这里玩耍,这里有一棵巨大的已经枯死的樱花树。这个公园预定在两个月后被拆除,改建成商业大厦。在半个月前,枯死的樱花树突然开了花,那样妖艳的粉紫色,让所有看见的人都感到了惊恐。每一个有着明亮月色的夜晚,人们都能听见公园里传出的歌声。为了保证拆除能顺利进行,开发商请求了鬼瞳家族进行除灵。 来到樱花树前,伸手接住飘落的花瓣,鬼瞳月掏出符咒,将花瓣与它一起按在樱花树上,轻声念着咒文。 樱花树剧烈地颤抖着,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喂,你干嘛要用这种方式叫我出来。”大约十岁、穿着粉紫色和服的小姑娘从樱花后跳出来,大声抱怨着,“痛死了,下次换你被针扎试试!” “铃。”鬼瞳月轻轻地叫着她的名字。大概是三岁的时候,她在公园里第一次碰见了一脸戒备的铃。后来,她常常偷偷跑过来跟铃一起玩,铃告诉她哪些“东西”是有恶意的,哪些是无害的,也告诉了她自己的“真名”。 “干嘛?”铃没好气地答应着,掏出一个花球丢给鬼瞳月,“无聊的时候随便做的。” 鬼瞳月没有接,花球落到了地上。“为什么你要附在樱花树上?”她不明白,铃并不是树灵,为什么会突然附在樱花树上。如果不是铃突然这么做,现在自己也不用来消减她。 铃将身体重新融入樱花树中,只露出头,她紧盯着鬼瞳月,警惕地问:“你想干什么?” “有人委托我的家族来除灵。”鬼瞳月低下头,不去看铃的眼睛。 “除灵……哈哈哈哈”铃大笑起来。 鬼瞳月依然低着头,没有说话。 铃止住笑声,用突然变得通红的双眼瞪着鬼瞳月,冷冷地说:“人类,这就是人类。我告诉你我的真名,就是为了有一天让你来除掉我吗?” 听了铃的话,鬼瞳月退了一步,她抬头看看铃,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黑暗,想起来时大人们的叮嘱,最终还是掏出了符咒。 鬼瞳月呼唤了铃的真名,铃丧失了抵抗的能力,她只是用那双通红的眼睛盯着月,死死盯着。即使被火焰焚烧,铃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看着被火焰缠绕的铃,鬼瞳月忍不住再次问道:“究竟为什么。” 铃笑了,她轻轻地说:“在我还是人类的时候,妈妈常带我来这里玩。” “对不起。”鬼瞳月的声音在颤抖。 铃抬头望向天空,轻轻地说:“很久没有人陪我玩了,你总有一天会长大。我只是想留住记忆,保护重要的东西……” 火焰渐渐熄灭,铃从这个世界上彻底地消失,树上的樱花一瞬间散落。在飘散的樱花中,鬼瞳月抬起头,颤抖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夜魅在一边看,透过手中月的魂和心或者用自己的眼,看过去,看现在。他只有偶尔才和月说话,自从月来到疗养院,他和那孩子说话的次数越来越少。他明白,那个孩子的梦里不应该有他。现在的月,已经不是当初说要与他订立契约的那个孩子了。她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而他夜魅,不论从任何角度看都不属于那里。在一日日流逝的时光中,他遵循着未曾逝去的法则,停留、陪伴并且观看,仅此而已。 本来,这一切也许将持续到一个终结,就是月离开人世的那一日。遗憾的是,仅仅是“本来”而已。 这是非常普通的一天,阳光依然灿烂,风也依然温柔。鬼瞳月却没有同往日一样在庭院里奔跑,在小池塘边放声大笑,因为鬼瞳央今天要来看她,还带了分家的人一起。鬼瞳央已经很少来看妹妹,月刚进来的三个月他每周都来,可不知为何,月看见他的时候渐渐有了畏惧感。那个会笑得无比灿烂地说要成为哥哥新娘的女孩子已经不见了,她总是畏畏缩缩不情不愿地靠近央。月毫无起色的状况也让鬼瞳央渐渐开始绝望,慢慢来得便少了,这一次是他时隔6个月后第一次来探望月。院方却并没有把这个消息通知月,怕是以为通知了她也理解不了吧,故而只是随便说了一句她今天应该休息一下,因为昨日跑得太厉害了。所以月乖乖地呆在房间里看童话,把灵力提升到最大恢复了原来大小的夜魅则百无聊赖地坐在一边把玩着噬魂球。 鬼瞳央和分家几个目前能力最强的人踏入房间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月正完全沉迷在故事里,她身后却有淡淡的黑影。 “有灵体!”分家的人先叫了出来,谁让鬼瞳央几乎完全看不到呢。即便此刻夜魅的灵力最强,噬魂球又增加了他的灵力,鬼瞳央除了感觉房内有一点点说不清楚的异样之外,完全没有其它的感受。 “灵体?”鬼瞳央硬生生咽回去一句“在哪里”,怎么说他也是族长,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分家的人面前失了面子和威信,即便本家的族长是无灵者几乎已是众所皆知的秘密。 “哪里跑!”分家的人无暇理会族长的疑问,直接朝开始逃跑的夜魅身上丢符咒,其余的人也分别念起了除魔咒。 夜魅一看大事不好,立刻隐形逃到屋子外面,只是被契约所限,不得不停留在离鬼瞳月十米之内的距离。 “可恶!让它跑了!”分家一年轻男子气得跳脚。 “不,它还在附近,气息没有走远。”站在鬼瞳央身边的中年人立刻加以否定。“族长,我觉得月小姐可能知道一二,一般来说在我们攻击之后,那东西都会立刻逃得远远的。可它还留在附近,一定是有着不能离去的理由。” 听到分家那中年男子的话,鬼瞳央突然不满起来,只见他冲到鬼瞳月面前,一把把她抓起来,拼命地摇晃着她追问道:“那只灵是什么东西!?你认识它对不对!?” “哥哥,月的肩膀很痛……”月茫然地看着央哥哥,不明白哥哥为何要这么凶自己,央的手抓得她肩膀好痛。 “那你乖乖地告诉哥哥,那东西是什么?”意识到自己在分家面前失态了的鬼瞳央放松了力道,却依然不罢休的追问。 “……”月低头思考着,夜魅好像告诉过她不可以跟别人说的,不然他就不会再陪月说话了。 “月不喜欢哥哥了吗?来,乖乖的把事情告诉哥哥。”鬼瞳央把妹妹放回椅子上,半蹲在她面前放柔了语气继续问着。 此刻呆在房子外面的夜魅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与那孩子相处了那么久,他开始相信月当初的诺言。也慢慢相信孩子总是单纯的,月答应过不会说出他的名字,不论是当初的月还是现在的,都答应过他“不说,不背叛,不伤害”。只有不可以违背的,才被称为契约,不是吗?于是,夜魅放心地微笑着,一面看着月那淡粉色的魂。 月偏过头,不理睬鬼瞳央的追问。她不要只有一个人的自言自语,只有夜魅能听见月真实的声音,也只有他会回答,所以月喜欢夜魅,而且月答应过他不说的。 “月,你真的不打算告诉哥哥吗?月真不是个好孩子……”满意地看见月向后缩去,鬼瞳央换上了冷漠的表情,继续说着,“月要是坚持不说的话,哥哥就不会再来看你了,坏孩子是要受到惩罚的。” “不是……月不是……”鬼瞳月突然慌乱起来,无数jiāo错的画面在她眼前掠过,无法遗忘的……红色……那满目的红……不是的,她不是坏孩子,不是……“月不是坏孩子!”那已经十五岁的少女发出了凄厉的尖叫。 在尖叫声传来的时候,夜魅已经开始有了结束的预感。被轻描淡写提起的东西是那个孩子的梦,不是唯一却是最重要最美丽的梦。可怜的孩子,你是选择契约,还是选择梦呢?很多时候,结果是唯一有价值的重要物品。每一个选择,都会有相应的代价。房间内的空气仍旧紧张,夜魅依然让自己相信着。 “只要告诉哥哥,月就不是坏孩子。”鬼瞳央一脸温柔地安慰妹妹。 “真的?”月抬头看向哥哥,满眼的怀疑。在看到对方点头之后,她咬着嘴唇,犹豫再三地开了口,“那么……月不要做坏孩子,月告诉哥哥。他是……夜魅。”随着月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夜魅惨然地笑了,转向屋内说了声:“契约破裂,以规则为名,以血为媒,以力为凭,转!” 在鬼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得意地问出夜魅的名字,在分家的人开始有针对xìng的念咒的时候,夜魅用了不可逆的力量强制把自己送离了日本这个国家。 “这次是真得跑了!”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中年人懊丧地丢开满手的符咒,他的话也敲碎了鬼瞳央脸上的得意。 “跑了?你们应该能追查到的吧。”鬼瞳央盯着分家的人说出一句陈述句,“另外,帮我联系其它的除魔家族,我怀疑是那个低级灵让月变成现在这样的,我要让他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升!”鬼瞳央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吐出他的恨意。一切为了除灵?或许只有这样,他才能对自己解释他刚刚对月做出的那些有些过分的行为。 “族长,夜魅都有噬魂球,要是夺回来,月小姐会恢复吗?”青年男子有些犹豫地问了一句。 “我怎么知道!”大吼出声的鬼瞳央即刻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满脸焦虑地补充了一句,“希望会。我可是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妹妹,只要她能恢复,请多少除灵家族都没问题。”到时候可以顺便请教一些问题,预防万一……鬼瞳央露出浅浅的笑容。 逃到其它国家的夜魅找到了曾经听说过的杂货jiāo换店,未成想却被店主丢了出来。无法恢复原先大小的他非常清楚紧接着跟来的会是什么,所以不得不找了个角落先躲起来。可是一个末流除灵师所找不到的地方,并不代表十个也找不到,特别当他们还是不同流派,并且不都是末流的时候。于是,夜魅在躲藏了十几天之后被一堆人找到并差点落得个烟消云散的下场也就毫不奇怪了。毕竟人家鬼瞳家族这次可是下了血本的,还把很多老关系都用上了。差一点变成光点消失在空气中的夜魅拼了最后的灵力藏进了噬魂球中,微弱地念道:“以血为力,以善意为媒,以气为路,连!”于是他很顺利地再次贴在了宁悠的杂货店的玻璃上。 “麻烦再次光临了。”在零的感叹声中,宁悠把噬魂球拿了进来。 “哦哦……这家伙没有说话的力气了。”洁希卡鄙夷地看着那团就要四散的东西。 宁悠叹了口气,把夜魅丢到正趴在沙发上打瞌睡的白色动物身上,然后回过头解释:“让他先上面休息一下,麻烦还没完。” 几天后,在一个yīn沉沉的上午,宁悠的店门口聚集了数个穿得怪里怪气的人。 “确定在这里?”为首的男子有些不安的问,这里的气息和结界都很混乱,他不由紧张起来。 “肯定没错。那夜魅受了我一张火符,确实指向这里。”旁边一个浑身白袍的家伙坚定地说。他左右张望一下,又补充道,“这地方有些古怪,不如先画些阵做好结界再进入。” 纷纷表示赞同后众人散开,分别以自己家族擅长的方式忙碌起来。左边的在用奇怪的颜料在地上画六芒星阵,右边的却拿起符咒摆起五芒星,中间甚至还有人拿出木偶打算用傀儡术……一时间只看见夜之杂货店门口符咒乱飞,各种阵式、咒文、道具和香气混杂在一起。 “请问你们在干什么?损害私人地域是犯法的,如果没有弄错,在租赁期内,门口的地方也应该隶属于我才对。”宁悠缓步走出,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当看见那些人在愣了一下之后更加加紧完成他们的“工程”的时候,宁悠拿出电话,开始拨打报警电话,“你好,我这里有人进行破坏,请迅速派人过来……” 听见宁悠报警,几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都是有些名气的灵力家族,要是扯上了警局,岂不是个大笑话。和灵有关的事情,这个奇怪的家伙怎么报警?为首的男子瞪着宁悠,不知道是该制止还是该撤退。 “我德安洛卡家族的至jiāo也是你能如此无礼的!?”空气中传来了洁希卡愤怒的声音。 几个人脸色更加难看,虽然德安洛卡家族只是单一灵力家族,可他们那古老的贵族头衔和那出名的怪异xìng格与诅咒传说都不是好玩的。虽然看不见说话的人,可从眼前跳动的粉红苹果判断,一定是洁希卡理维斯德安洛卡小姐。他们互相jiāo换一下眼色,在表示了歉意后迅速离去。 也许是鬼瞳家族给的酬金太高,又或许是所谓的责任感作祟,也可能是舍不得那张面皮怕失了面子,刚过了三天,又有一位老者来到了夜之杂货店。 “请问你能否把噬魂球给我们?这可关系着一个如花的少女。”其实老者想说的是关系着一个如花少女的灵力。 “我是商人。”宁悠微笑着说。 “你想要什么?”老者压下怒气问道,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 “鬼瞳家族刚收回来的碧玉簪子。”宁悠的语气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好。”老者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反正又不是他的东西。 不一刻,鬼瞳央便带着他刚到手不久的碧玉簪出现在店里。他拨弄着衣服上的族徽,毫不客气地说:“给你,帮我们把噬魂球中月的魂魄放出来。”他倒要看看月能不能恢复原状,又是否能从他手中夺走族长之位。 “你们确定要把那孩子的魂魄归位?”听了鬼瞳央的要求,宁悠显得有些犹豫。 “是的。至于结果与你无关。”鬼瞳央把碧玉簪递给了宁悠。 宁悠不再多说,他拿出噬魂球念道:“契约破裂,尘归尘,土归土。由誓言为证,规则惩戒。解除!” 一道粉紫色的光线从球中飞出,向远方飘去。鬼瞳央紧盯着那光线,皱起了眉。 收起噬魂球,宁悠淡淡地说了:“魂魄已经归位,希望各位不会后悔。” “啊”鬼瞳央一下飞机就赶往疗养院,刚踏进月的房门,就听见一阵尖叫。 “月,你怎么了?”鬼瞳央抓着妹妹的肩膀,十分紧张地问。 “哥哥,你出现在月的房里有何要事?”月放下抓着头发的双手,一脸漠然地看着鬼瞳央,那平淡无波的语调正是当年的鬼瞳月,那个鬼瞳家真正的继承人。 “月,你……” 是不是恢复了?鬼瞳央没有问出来。 “哥哥,月不是坏孩子,对不对?”转眼间月又一脸委屈,急需保证地抓着央的衣袖,单纯而天真的问。 “这是怎么一回事!?”鬼瞳央不知道自己是遗憾,还是松了口气。 遥远的地方,宁悠把碧玉簪子放进盒子,想到那个孩子的魂魄,他轻声叹气。 “宁悠,那魂魄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你当时那么说?”洁希卡在一边轻声地问。 “魂魄在噬魂球里呆了十年,沾染上夜魅的气息。因为那孩子违背了契约,夜魅差点魂飞魄散而产生怨气。沾染了怨气和夜魅灵力的魂魄归位……那孩子现在身体里会有本应成为的15岁的灵魂,也会有5岁的灵魂……”宁悠解释。 “宁悠,你不是说过如果能生活在梦里也是一种幸福吗?他们怎么不明白呢?”零在一旁chā嘴。 “零,梦总是要醒的。”宁悠说着,抬头看向窗外正在下沉的夕阳,橘红的光线掩盖了他的表情。 再说鬼瞳央,他被月那不时变换的xìng格弄得快要发疯了,却又不敢离开。他不知道月会不会完全恢复成以前的样子,那样一来他的族长之位就会动摇。所以他努力作月的好哥哥,不管是继承人月还是白痴月。直到那天月对他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哥哥,你不用总守着我的。不管你所担心的究竟是什么,它都不会发生。”在庭院中散步的时候,月突然回过头对鬼瞳央说。 鬼瞳央愣了一下,然后立刻露出微笑,伸出手摸摸月的头,却被月避开。他想发怒,最后却还是勉强笑着对月说:“月你说什么呢?哥哥怎么听不懂。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哥哥当然是担心你才守在这里的。” 月对着哥哥笑了,过了很久才说:“这么说来哥哥很喜欢月喽?” “那是当然的。”央给出肯定的答复。 “可是,月却是恨哥哥的。”鬼瞳月非常平静地说出这句话,就好像她所说的不过是今天天气很好。她不顾哥哥又惊讶又愤怒的脸,也无视他想chā话的表情,径自说了下去,“哥哥,你毁了月的梦……记得我因为不喜欢继承人的训练,因为太过寂寞而跟夜魅订了契约。虽然因此变成痴儿,月却是过得很快乐的。哥哥,你为何要打碎月的梦呢?先是告诉月不能成为哥哥的新娘,然后是没有花房子和花精灵的存在,跟着是死掉的动物不可能复活,再是月亮里不会有兔子给月扔年糕,最后是小晴娘是无用的东西。哥哥,你大概不知道,月当初想做1000个小晴娘只是因为铃子跟我说那样可以祈祷哥哥当上族长。哥哥,月知道所有的梦都会终结的,让它自己终结不好吗?当它无法实现的时候,月便会放弃了。其实一开始就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可能的,可是那样真的很快乐,从来都不曾有过的快乐。哥哥,你为何每次都在告诉月可能之后再狠狠地把它打碎呢?到底为了什么呢……” “月,你那些根本就是妄想!”鬼瞳央尝试为自己辩解,急忙chā话。 “妄想又怎样呢?那是月选择的梦啊,月的梦伤害了哥哥吗?”鬼瞳月盯着央的眼。 “那倒没有……”央有些谄谄。 “可是哥哥伤害了月。”月继续说着,“哥哥让月违背了契约。虽然那时是月自己选择了梦而放弃了夜魅,可哥哥你也功不可没!”月的眼里流露出明显的恨意。 “月,你怎么能为了那种低级灵指责哥哥?”鬼瞳央对于这一点极为不满。 “哥哥,月累了,想睡一会儿。”月没有回答他的质疑。 听见这么明显的送客,央只得离开房间。 “哥哥,你不知道的。再也没有什么能听见月的声音了,月的梦也结束了……或许月的存在,本来就伤害了哥哥……”鬼瞳月拉开窗帘看向无穷尽的苍穹,一滴泪就那么顺着面颊滑下。 是在虚幻的梦中还是现实……她早就不是继承人了,为何还有如此多红色的血和破碎的脸,那张面孔……夜魅!鬼瞳月从梦中惊醒,耳边还回响着夜魅的指责声,“你是坏孩子!违背契约的坏孩子!”月伸出双手试图环抱自己,却依然觉得浑身冰凉。也许一开始就全部都错了。自己何必要去强求,结果害了夜魅、伤了哥哥也毁了自己。 鬼瞳月笑得惨然,所谓不变的法则就是会公平的惩罚所有犯错的人吧,那么自己的错,要受到怎样的惩罚呢? 夜晚。 “夜魅,夜魅……” “你还叫我干什么?我都快消失了,鬼瞳大小姐还有什么不满吗?”远方似乎传来微弱的声音。 “夜魅,你不再陪月玩了吗?”月有些哽咽,“夜魅,月有眼泪了呢。” “那恭喜鬼瞳小姐了。”夜魅没好气地回答。 “夜魅讨厌月了?你也认为月是坏孩子了吗?”鬼瞳月的声音在颤抖,身体也剧烈的颤抖着。 “哼!难道鬼瞳小姐认为夜魅会说不讨厌?至于你是不是坏孩子,你自己最清楚。”夜魅说完这句话之后,任鬼瞳月再怎么呼唤,也不再回应。 “月果然是坏孩子……”鬼瞳月喃喃自语,她换上白色的裙子,缓缓走向高高的天台。她左右张望,不断找寻夜魅的身影。她知道夜魅在看着她,可是她看不见他在哪里。 “夜魅,你不肯再陪月玩了吗?因为月是个坏孩子吗?”她没有得到回答,只有冰冷的风擦过她的面颊,带来微微的刺痛。“夜魅!夜魅!”月不断呼唤着夜魅的名字,却始终听不见他的声音。直到月发现她越靠近天台的边缘,就越能感觉到夜魅的存在。她站在天台的边缘微笑,跳下去的话是不是就能看到夜魅了?月是不是就能被原谅了?被夜魅,被哥哥,被那些消失的灵……被所有原谅?要是夜魅还能陪月一起玩该有多好…… 鬼瞳月慢慢地踏出了那一步,她开始下坠的时候,看见了一个淡淡的身影,她知道那就是夜魅。“夜魅!月是坏孩子吗?你不肯陪着月了吗?”月急切地追问。夜魅只是淡淡地笑着,看着她不断坠落。月开始绝望,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剩下吗?对了,还有泪水。她学会了哭泣的,这个也能算是收获的,一定是的。月想哭泣的,却只是扭曲了秀丽的容貌。她抬头看向夜魅,却只看见半透明的脸上那有些残酷的笑容。 “夜魅,你这算不算在陪月玩耍呢?真的如你所说了,你会陪着月到我生命终结的那一刻。”向透明的身影伸出手,月笑得灿烂,夜魅笑得冰冷。一个在坠落,一个在看着坠落。“还是抓不住……”月叹息,“月是坏孩子吗?”她在下坠的过程中不断地追问,夜魅始终没有回答。随着月的坠落,夜魅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由半透明慢慢变成灰白色,灰色,深灰……还有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冰冷,就好像用灰色的花岗岩雕出的一样。 那个做着梦的自己在哪里呢?那个不打破她的梦,温柔笑着的夜魅又到哪里去了?是否梦终究是梦,是否月毕竟只是个坏孩子,是否即使到最后的时刻,她还是无法得到夜魅的原谅?很伤心……很伤心……很伤心啊……伤心得心脏快崩裂了,伤心得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夜魅,月依然是会伤心的,你知道吗?那些灵,在被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消灭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悲伤吗?哥哥,有体会过这样的悲伤吗? 月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得到原谅了,她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终结了,天空好高好远,梦也好美。只不过一切都结束了,结束了,都结束了……月微笑着,流不出她曾经学会的泪。夜魅也微笑着,灵本来就没有泪水。 当鬼瞳月将要接触地面的那一刻,她清晰地听见夜魅的声音:“你是好孩子。” 听到这句话,鬼瞳月高兴地露出了笑脸,抬起头对刚刚赶到天台的鬼瞳央挥挥手,轻轻地说了声:“哥哥,再见……” 夜魅将在动物身上沉睡一段极为漫长的时光,直到他能够恢复灵力为止;月则在另外的世界里继续做着她的梦。 最后不过是站在契约的两端,各自离去。 End 梦之奏鸣曲 3. 哭泣的风铃 “宁悠,你要这个诡异的簪子干什么?”零不理解宁悠为什么jiāo换这支既不好看又残留着奇怪怨气的簪子。 “这种东西放在我身边会比较好。”宁悠微微牵动唇角,露出一个勉强算作笑容的表情, “我觉得很快就会有人为了它而来。” “我可不认为你聚集那些奇怪的怨气有什么好处,!”零扑闪着翅膀,表示它的不满。 “别忘了你的本体是人面咒,怨气也不小!”洁希卡凉凉地chā进一句,看零气得要命却只能恨恨地闭嘴的表情,她得意地掩住嘴笑了起来。然后换上严肃的表情对宁又说,“不过笨鸟这一次说的没错,你应该少收这种垃圾!” “下次听你的。”宁悠的语气听上去像敷衍。 洁希卡虽然不满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反正说了也没用。就算把这种东西从持有者身边引开也不见得能帮上他们什么。宁悠和她都只不过是在观看,然后遗忘。或者说,让自己遗忘。 过了几天,果然有客人为了簪子而来。 “我想要那只碧玉簪子。”进门的男子直接说出目的,发现宁悠的沉默,他紧接着说,“你不用否认,我已经从除灵家族那里问出来簪子现在就在你手上。” “请稍等”宁悠淡淡一笑,以冷淡的声音说着。几分钟后,他拿出一个绿色的盒子,轻轻打开,一枚毫不起眼的碧玉簪子正躺在里面。 男子立刻冲了过去,他拿起簪子看了半天,用一种几乎是惊喜的声音说:“就是这只簪子,这下她就肯嫁给我了!”然后他看向宁悠,“我知道你这里可以jiāo换,给你看看这个!”说完,他小心翼翼地把簪子放好,从包中取出一个木头匣子。 “还没请问客人的名字?”宁悠这样问着,一边打开那个木头匣子。里面垫满了丝绸,丝绸中央是一个完全被宝石覆盖的长10厘米,宽12厘米,高8厘米左右的盒子。看到那个宝石盒子,宁悠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 “我是韦德卡斯克。”非常满意宁悠表情的变化,说完姓名,男子以一种高傲的口气继续说着,“这可不是换的,我把它留在你这里十年,你把簪子给我。” “很抱歉卡斯克先生,我并不觉得亚诺玛之盒有何价值成为jiāo换品,更不用说是暂寄的jiāo换品。”宁悠面无表情的把盒子放回原处,敲碎了韦德卡斯克的幻想。 “什么!?你知不知道这盒子价值连城,而且因为某些家族必须得到它所以价值更高?”韦德卡斯克显然没料到宁悠会这样回答,恨不得敲开宁悠的脑袋看看他在想什么。 “对我来说没有价值。”宁悠淡漠地说。 “请等一下,我这里还有些东西,你看看还能加上什么?为了我未来的新娘我真的必须得到这支簪子!”韦德卡斯克几乎是哀求了,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放在架子上的绿色盒子,咬咬牙把包翻过来倒在地上。 宁悠看到男子的举动不由低声叹气,随意指着地上贝壳状的饰物说:“再加上这个,如果您真的已经决定的话。” 男子惊讶地看见宁悠要了那个不值钱的装饰品,生怕宁悠后悔一般地大声说着:“我已经决定了!”说完,急忙把那个饰物和匣子放在了一起。 “那么jiāo换成立,希望您达成所愿并且不会后悔。” 在宁悠说话的时候,韦德卡斯克连再见都没有说一声,一把抓起那个放着簪子的绿色盒子跑了出去。 “宁……那人身上的气味真让人恶心。”零抖抖羽毛,用一种令人发毛的语气说着。 “臭鸟!你不要一觉得不舒服就用那种恶心巴拉的称呼叫宁悠。不过就是有些尸气和女子的怨气,哪里值得大惊小怪。”洁希卡鄙夷地说着,拿起一只苹果用力砸向零。 这边闹得正欢,某处,得到簪子的韦德卡斯克正满心欢喜地准备将它送给难讨好的未婚妻。 “米娜!我拿到你喜欢的簪子了,这下你可以嫁给我了吧!”直奔未婚妻家中的韦德卡斯克还没进门就在大门口嚷嚷起来。 “先让我看看。”一名黑发女子走出来,及腰的黑发在风中飞舞。伴着同样飞扬的白色裙摆,显得有些诡异。 韦德显然不这么想,他急切地递上盒子,眼睛都不眨一下着迷地盯着未婚妻。 “确实是这支簪子,那么……我答应你了。”米娜微微侧过头,露出甜美的微笑。 在十字架前面许下誓言,做出承诺,似乎在一系列繁琐的仪式之后一切就能被牢牢钉在了那里,无可动摇。在五月的一天,终于娶到米娜的韦德卡斯克兴高采烈地把他的新娘迎回了他的古宅。 “韦德,大门口的两座雕像真是逼真呢,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吓了我一跳。还有这宅子怎么到处都挂着风铃和珠帘,太缺乏美感了!”米娜半是撒娇半是抱怨的对丈夫说,她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要放两个zhēn rén大小的女子石膏像在门口,不仅没有品味而且显得诡异。更不用说满屋子都悬挂着的贝壳风铃和珠子串成的垂帘。既然她现在成了当家女主人,自然要暗示丈夫把那两座不讨喜的东西和那堆垃圾一同处理掉。 本来心情很好的韦德听了米娜的话皮笑ròu不笑地牵动一下嘴角,毫不客气地讽刺:“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多嘴的女人!乖乖做你的女主人就好,少管那些不该管的事情!” 米娜没想到一向温柔体贴的韦德会翻脸不认人,哭着朝卧房跑去。 被留下的韦德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双眼无神地喃喃自语:“怎么会不像!?一开始不是非常相似的吗?我的女王,哪里才能找到与你一模一样的人?”说完,他恨恨地把杯子朝墙壁砸去,红色的液体顺着白色墙壁缓缓滑下,魅惑地红着。韦德狂笑着走到墙边,用手指蘸起一点红,用舌尖轻舔,随后又是一阵狂乱的大笑,“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上帝,为什么你不能更为仁慈一些,既然让我看见她,为何不让我得到!”随后是一串长长的诅咒。 “呵呵……”房间中响起一阵类似窃笑的琐碎声音,房内所有的风铃在一刹那同时响起,层层珠帘也一齐晃动,像是嘲笑一般的响个不停。韦德卡斯克更是愤怒,一把扯断了几根珠帘,恨恨地言道:“早知道还是她最像,就应该再忍耐几日的!”一甩手,滚落满地破碎的珠子。 又过了好些时候,终于感到疲倦的韦德卡斯克才缓缓睡去,梦中,那个黑发垂地,白裙飘飘的美人再次缓缓向他走来。韦德连忙出声呼唤,美人轻轻一笑,缓缓坐下弹起琴来…… 虽然新婚之夜过得很不愉快,米娜小姐,不,现在该称呼她卡斯克夫人了,她依然决定忍受下去。怎么说这个丈夫也是她自己挑的,更何况这么古老的宅子也恰好能满足她对于历史的狂热,再三权衡之下,最后还是忍了。所以二人的生活也算过得平静,只是米娜小姐发现她的丈夫有诸多奇怪的嗜好。比如不准许她剪短头发或是改变发型,连将头发梳起也不成;比如只让她穿白色的裙子,打开衣橱,满目都是惨然的白;又比如她的丈夫对房内的装饰等等非常执着,完全不允许有异议;还有地下室是不可以进入的……诸如此类的事情不计其数,不过她既然决定忍受,也就只能认了。 本来这一切也许能如同米娜小姐所想的一般延续下去,可惜的是,所有的人类都有一种弱点,那就是越明确告诉你不可以打开,不可以看的所谓“禁忌”,越是容易勾起好奇心,从而提前被打破。 米娜小姐几乎遵守了她丈夫所说的一切,除了那句“不准进入地下室。”好奇就像一根刺,一旦种下就很难拔除。米娜小姐忍耐着,压抑着,努力克制,她告诉自己要尊重丈夫的隐私,她不断重复现在的生活正是自己想要的,警告自己这是可能会导致婚姻破裂的行为。可是最终,她依然挑了一个韦德卡斯克不在的日子,悄悄打开了地下室的门。 昏暗的地下室里其实并没有什么恐怖或者神秘的东西,一边角落的架子上放着一些古老的书籍,另一边则堆放着几个酒桶。米娜小姐半是遗憾半是松了口气,环顾再三就打算离去。正当她打算转身的时候,发现酒桶边上还有一扇小门。米娜小姐立刻战栗起来,心脏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她有些脚步不稳地朝那扇小门走去。那里面会是什么?丈夫会有如此巨大改变的理由是不是在里面?如果那里面的东西不是她想看到的要怎么办?米娜小姐犹豫着,把放在门把上的手缩了回来。不然……就这样回去吧。现在出去的话韦德可能还不知道,她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是又有些不甘心,米娜小姐咬咬牙,闭上眼睛推开了那扇门。 除了门打开时的咯吱一声,再没有任何声响传来。半晌之后,米娜小姐终于敢慢慢张开眼睛。这才发现屋子里空空dàngdàng的,只在角落放了张桌子,周围点着白色的蜡烛。米娜小姐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脚,一步一步走了过去。摆设的如祭坛一般的桌子上面并没有放着什么恐怖的事物,那上面只有一个长方形的打开的盒子,里面是一束极长的黑色的头发。盒子前面竖着一小块牌子,上面写着“最佳替身作品残余”。感到莫名奇妙,本想把头发拿出来细看的米娜小姐不知为何手抖了一下,最后只能恨恨地去搜寻桌子上的抽屉。未成想她还真有了发现,那是一本黑色皮质封面的笔记本。 米娜小姐小心翼翼地翻开笔记本,娟秀的字迹就出现在她眼前。“……这样就可以杀了他。然后我要把他的头密封在玻璃罐子里装进酒桶,那可是他最喜欢喝的朗姆酒;小心地将他的骨头剔除,灌上石膏变成雕塑,那是他最喜欢的处理尸体的方法;把他的ròu细细的跺碎埋在院子里的蔷薇下面,明年一定能开出很漂亮的粉色蔷薇,那是我最喜欢的花;小心地挖出他的眼睛放在我的首饰盒里,在这之前要让他看着我把那女人的画像全部烧掉!这样他就永远只能看我一个;最后我要把他的头发供在地下室……”米娜小姐一阵战栗,本子掉在了地上,她慌不择路地逃出地下室,一头冲进刚刚返家的韦德卡斯克怀里。 “你怎么回事?像什么样子!”看着脸色惨白的妻子,韦德卡斯克没好气地怒斥。这么慌慌张张的哪里还有一丝像他梦中的女神,要是完全不像他又要留着这个垃圾做什么! “对不起……我……呕……”满脸惊恐的米娜小姐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冲进洗手间狂吐起来。 韦德卡斯克脸色一变,立刻去地下室巡查了一番。五分钟之后,脸色铁青的他抓着那本笔记本出现在依然呕吐不止的米娜小姐面前。“你都看见了。”韦德点了一支雪茄,说了一句肯定句。 “我……我……”米娜小姐结巴了半天,又低下头去吐了起来。 “别吐了,你又没看见我怎么处理她的,有什么好吐的。”韦德不屑地扫了吐个不停的妻子一眼,向空气中吐了个巨大的烟圈之后继续说着,“不过那女人在这方面还真是天才,我照着她本想用来杀我的方法杀了她不知道她是不是满意。哈哈哈……”说完,韦德一阵大笑。 “我……我要去报警!”听到这里觉得自己快要发疯的米娜小姐丧失理智的大吼。 “愚蠢的女人!”韦德掐灭手中的烟,冷笑着走向妻子,本来觉得这女人的头发和身材和他的女王还比较相似的,却没想到她是如此的愚蠢,根本不是合适的仿冒品。随着米娜小姐渐渐无力地倒在韦德怀里,他的脸上露出有些懊丧的笑容。 第二天住宅门口又添了一座新的石膏像,而韦德卡斯克的新婚妻子则暴毙身亡,男主人悲痛yù绝,每晚喝个烂醉。 与此同时,有人找上了宁悠。 “请求你跟我去一次,只要一次就好!”男子就差没跪下来求宁悠了,他却就是不肯答应。 “尊敬的格洛弗贝特巴尔蒂先生,我只是个商人,跟你们除魔家族没任何关系。而且作为商人,我也有我的法则。”宁悠皱着眉看着这个烦人的家伙,思考用什么手段才能把他丢出去。 “先生,虽然这次是我们族长路过那房子感到怪异才去调查,但是这房子和你也有关系。我记得您有回收这项服务?”格洛努力劝服宁悠。 “如果证实是本店流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的商品,确实会进行回收,不过你所说的关系……”宁悠并不觉得那枚簪子能造成多大的后果。 “现在房子的主人有过两个正式的妻子,第一位是名为‘艾黎’中国籍女子。据说是个黑发垂地的美女,不知你是否还有印象?”格洛转身指着店门口的风铃,继续说着,“有传言说那位夫人所做的风铃与你门口的一模一样,世界上的巧合还真是多啊!”他半真半假的感叹着,一面打量着宁悠的表情。 “艾黎……我陪你去。”宁悠脸上出现了怀念的神情,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声低低的叹息。 “那赶快出发吧!”深知打铁要趁热的格洛立刻说道。 沉默地走在去往古宅的路上,几次想说点什么的格洛看看宁悠那比冰块还平静的脸,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那个……今天天气真好。”格洛选了个最愚蠢的句子开了口。 宁悠没表情地抬头看看明显yīn沉的天空,没有开口。 “呵呵……”明显也意识到自己犯了低级错误的格洛干笑两声,转移话题问出他真正想知道的东西,“那位艾黎小姐和你是旧识?”他实在是太好奇了,家族只能查到艾黎和宁悠可能是旧识,他死马当活马医说出那位女士的名字来碰碰语气,没想到这个冷冰冰的诡异店主还真答应了。怎么能不勾起他的好奇心,人类的求知yù可是无止境的。 “我有告知的义务?”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分他一点,宁悠用讽刺的语气说完,加快了脚步。 碰了钉子的格洛满肚子火,小声嘀咕着:“不过就是问问……” 艾黎……随着这个名字,尘封的记忆被开启。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八年还是十年?好像快要十二年了,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宁悠很讽刺的笑了,如果他真的有机会当个小孩子的话。那时候宁悠还被封印所缚,那件事情所造成的伤害也没有平复。所以当有一群低级灵堂而皇之地在他家门口跳起踢踏舞并做着鬼脸的时候,宁悠只能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一面忍受着波动的灵气对身体所造成的负担。正巧这个时候,一个头发几乎垂地的小女孩经过了那里。 “低等灵也敢挡我的路!”年纪虽小口气却不小的小姑娘一声怒斥。众灵吓退了一步,过了片刻却又聚拢回来,有些不怀好意地试探着打算攻击。“不识好歹!让你们见见我发咒的厉害。”小姑娘恼了,拔下一根头发念起咒文,瞬间面前一片清洁溜溜。 “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作乱。”小姑娘拍拍手,转身看向房内的宁悠,chā着腰耻笑,“小哥哥,你也太没用了。下次有机会让艾黎教你几招,这些东西就不会在门口碍眼了。”说完,一蹦一跳的走远了。 再次见面已是十年之后,宁悠已经开了店,依然是在一个阳光很好的日子,艾黎出现在店门口。已经出落成亭亭少女的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打算做些能够祈愿的饰品正在收集材料。惊讶的宁悠连忙把人请进来,为了当年的出手相助送了艾黎一盒贝壳和一盒珠子。教会艾黎做一种古老的风铃,据说只要将头发和贝壳做成风铃,你所爱的人就能听到你所传递的声音。笑得灿烂的少女的第一个作品至今依然悬挂在宁悠的店门口。 “到了。”格洛一直不敢打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宁悠,直到到了目的地,才松了一口气的出声提醒走神的人。 从记忆中拉回,宁悠猛然抬头,皱起眉走到古宅的外围墙边看了半天,冷冷丢下一句:“这种事情与我的商品无关。”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灵还没除呢!”格洛慌了神,好不容易请来的人,怎么转眼就跑了? “那你就去问问人家愿不愿意让你除灵,反正我是不管了。”远远传来这么一句,宁悠已经走得几乎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这算怎么回事!?”哭笑不得的格洛一边诅咒半路走人的宁悠,一面认命地按下大门口的通话器。 “谁!?”里面传来没好气的声音。 “您好,我是巴尔蒂除魔家族的,感到您的宅子有诡异的气息,所以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格洛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阵诅咒打断。 “滚!谁要你们多管闲事!立刻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喀……”粗鲁的叫嚷之后是通话器被切断的声音。 可怜格洛站在外墙边上哀叹,他这是招谁惹谁了?难得族长大发善心主动派人除灵,怎么偏偏让他碰到这种事!隔着厚厚的围墙和宽阔的院子,格洛听不见房子里面的怒吼。 “什么除魔家族!一群垃圾居然想让我离开您,我是绝对不会离开您左右的,我的女神。” 韦德卡斯克神情狂乱地跪在一副巨大的肖像面前发誓,画像上是一个黑发垂地,一身白裙的女子。 听了韦德的话,屋中无数的风铃哭泣一般的响起…… 韦德卡斯克是三年之前买下古宅的,开始两个月完全没有异常,他也和当时的女友过得甜蜜幸福。谁知道第三个月开始韦德每天夜里都会在梦中见到一个黑发垂地,白色衣裙的绝色美女。每天不是弹琴就是画画,偶尔还会对韦德温柔的笑着。一开始,韦德还把这些当作故事讲给女友听,可是渐渐他再也无法忍受女友那金黄色的头发,脸上的浓妆,和身上五颜六色的小可爱。他很快跟女朋友分了手,还找人画出梦中女子的肖像挂在大厅里。整天端着杯红酒对着那画像喃喃自语,逐渐有了疯狂的趋势。 韦德卡斯克开始不断寻找与梦中女神相似的女子。他找到的第一个是一位16岁的孤女,少女一头短发,xìng格爽朗,可是眼睛简直同他的女神一模一样。韦德费了好些手段才追到这个xìng格很阳光的女孩。在约她到古宅度了几个周末之后却渐渐发现了异样。女孩不喜欢穿裙子,她喜欢的是T恤和牛仔裤,刚开始还会为了心上人穿几次裙子,时间长了自然不会再来伪装这一套,更不用说韦德还说她最喜欢的短发很难看,强迫她留长。说得多了,两人闹着要分手。在一个吵得异常激烈的晚上,女孩一怒之下撕碎了韦德为她准备的白裙,还说只有疯子才会穿这样的衣服。红了眼的韦德冲上去紧紧掐住女孩的脖子,在她没了呼吸之后就把她做成了石膏像竖立在大门口。 经历过这次失败的韦德不甘心地继续寻找,可惜第二次的结果依然是门口又多出一座石膏像。而且这次的女孩不是孤女,家人追查了很久,韦德多费了不少心思才好不容易压下风声。 又过了半年,韦德遇到了他的第一个妻子艾黎。中国籍的艾黎有些灵力,她的曾曾祖母会使用发咒,所以她们家族的女孩子都长发及地,那就是她们灵力的源泉。韦德第一次见到艾黎的时候,她刚刚除灵归来,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瀑布一般的黑色长发几乎碰触地面。见到她的第一眼,韦德就愣在那里。光看背影简直和他的女神一模一样,所以在五分钟之内,韦德就已经想好了数十种如何追求这个女孩的方法。 情窦初开的少女艾黎怎么敌得过情场浪子韦德,很快,他们就陷入了热恋。这一次韦德非常聪明的没有提前把艾黎带回古宅,只是将她带到自己的另一个别墅。他小心安排,期许这个替代品的有效期能长一些。直到举行婚礼之后,韦德才将艾黎带回了古宅。 韦德也算费尽苦心,对这个替身宝贝是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生怕摔了或是碰了。要是一不小心有了什么瑕疵,又怎么能有资格做他完美无暇的女神的替身呢?可惜世事总是人算不如天算,韦德算到了所有的方面,就是没想到艾黎是个有灵力的少女,也就是说她一样可以看到那个女子的形象,甚至比韦德更加清晰。 恋爱中的女人或许会变得愚蠢,但一定先变得敏感。刚踏进房子之时看见那巨大肖像的猜疑,到夜间见了女子幻影之后已经变成了确认。自此,坚强的少女有了轻愁。真的很想重新来过;很想回到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岁月;很想念自己曾经留在蓝天下灿烂的笑容,不成调的歌声,还有那在白色秋千上飞扬的裙摆……要是可以,是不是可以告诉自己从来没有爱过他?痛吗?只是很想哭而已,却只能够微笑。因为他的女神是不会哭泣的,只会带着轻愁的微笑。在一日替换一日的残酷中,带着轻愁的姑娘越来越像那个结着愁怨的影子。 韦德非常高兴,这一次的替身实在是太完美了,完美到在几个瞬间他都会忘了眼前不过是一个替身玩偶。上帝终于将仁慈赏赐给他了吗?韦德感谢地祈祷。 另一个房间的艾黎却是几乎诅咒的,与此同时,也依然无法控制的感谢。一个女子要怎样才算知足?只有一个人的爱情算不算爱情?是的,韦德的眼神常常锁在她身上,要是别人看见了定会笑着恭喜吧。恭喜……哈哈哈……可那是在看她吗?有什么样人在看着爱人的时候还会拿一支笔出来算哪里还差了几分,哪里又可以通过服饰或者妆容来弥补。爱情……这样的爱情,已经沦落成这样的爱情啊……为什么还是放不开?发咒家族的女子都是情痴,她可以忍受的,可以忍受像现在一样几乎被关在宅子里,不允许接触任何外人。可是,能不能让她看见,看见他对自己的爱情……哪怕,只有一点点…… 纵我来往,亦有千千。 我yù与君相约,以千千之发与君缔千千之约。君有千千玲珑心,我有千千如丝发。以千千之发结千千之心,我愿与君相约:永世不分离。 千千秀发千千结,千千结来千千愿,若是君心似我心,双飞燕亦数千千。 热恋时艾黎写下的句子,现在几乎变成了她对自己的嘲笑。她不能大笑也不敢大哭,曾经几乎崩溃的情绪在看见丈夫疯狂的眼神与决裂的情感的时候就消失无踪。如果只有这样才能停留在他身边,那么除了照做还有什么办法?谁让她爱上了,所以她认输。爱情只是一个谎言,一旦陷进去,没有痛彻心扉的觉悟怎能谈清醒。可惜的是,她已经清醒,却还是放不开。说到底,舍不得。只这三个字,再说什么也多余了。于是不敢笑,不敢哭,不敢大背,不敢大喜,只穿白色的衣服,永远披散着头发,学着含着轻愁坐在窗边回头一笑;学着忘记“洋娃娃和小熊跳舞”,而开始弹最讨厌的“The Moon Light”;连怎么站,怎么坐,怎么摆手,怎么侧头,甚至怎么蹙眉,怎么轻笑…… 从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到眼神她都要万分仔细地从夜里那个飘忽的身影上学来。学得像了一分,丈夫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眼光就会多一秒。这是战争,她单方面的战争。这样学着,日子也很好过,似乎也得到了她想要的温柔。只要不去在意那墙壁上的巨大肖像,也不去想那夜里出现的人影,日子真的还过得不错,她本来就不是个贪心的女子啊。只是……只是有的时候依然会忍不住,忍不住偷偷看镜子。那个有些骄傲,有一点点任xìng,有些执着,又有一点点嚣张,对很多东西都过分较真,对很多东西都坚持要探个明白的艾黎哪里去了呢?如果,如果那个才是艾黎,那么此刻站在镜前含着轻愁,举止优雅,脸色苍白的女子又是谁呢?想着想着,泪水常常在眼眶里打转,却猛然醒悟她是不能哭的,于是连忙露出笑容,刚想着忘了加入轻愁,却发现愁已烙在其中…… 韦德不允许艾黎出门,于是她的日子变得漫长而枯燥。很偶然的,她看见了自己作为嫁妆带进来的当年一个奇怪的店主所送的一盒贝壳与一盒珠子。她还记得那店主说过,用头发和贝壳所做的风铃能传达思念的声音。于是艾黎用她那长长的头发做了无数的贝壳风铃挂在屋内,又用那珠子串成珠帘,掩盖在各个出入口。 韦德对妻子的这项工程没有任何反应,那不是他所关心的东西。他只要回家的时候看见那个替身的行为动作与他的女神没有区别就可以了,至于其它,他不在乎。 女人的心思可能比发丝更细微,在串珠帘的时候,艾黎突然想起祖母曾经说过,用头发串成的珠帘有着灵气。如果用自己头发穿成的珠帘勒死最爱的人,他的一寸灵魂将永远被困在珠帘中的头发上,这也是发咒家族所有的能力。刚开始的时候,艾黎只是把这个当作突然闯入的回忆没有加以理睬。可是韦德对她冷淡了起来,韦德夜间所见的女子越发幽怨了,于是他便认为女子是向自己表示他辜负了她。真身开始忧伤,韦德哪里还管得了替身,对艾黎几乎是彻底无视了。艾黎很哀伤,她为韦德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他就不能回头看一看她?她已经不强求韦德回头看得是她了,就算透过她看幻影也好,可是为什么连这一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够被满足。于是艾黎决定用那珠帘勒死韦德,哪怕一寸灵魂也好,一寸真正属于她自己的谁都夺不走的灵魂。她甚至都想好了怎么动手,怎么处理韦德的尸体,她把一切都写在了一本黑色皮质的笔记本上,静静等待最佳的时机。 计划很简单,就是在韦德穿过珠帘的时候,把那帘子抓起勒死他便可以了。如果用上发咒的力量,珠帘会很听话的。正可谓万事具备,只欠东风,艾黎心情很好地一天天等待着。 第一次,韦德穿过那珠帘的时候,艾黎已经打算动手了,却看见那夜间的影子穿了丧服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出来,笑盈盈地对着二人行礼。就那么一个闪神,韦德已经穿过帘子走到了另一边。艾黎只能恨恨地等待下一个机会。 第二次,韦德穿过珠帘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对艾黎说了句话。就那么句无关的话竟然让艾黎惊喜了半天,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韦德早就不知哪里去了。这一次,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第三次,这一次韦德穿过珠帘的时候没有任何事情来分艾黎的心,韦德也没有跟她说话,可是,她下不了手。她念了发咒却只是捆住了自己的手,她做不到,不管告诉自己她多么想,最后还是做不到。至此,艾黎彻底放弃。 本来日子似乎应该回到以前的轨道,可惜,一旦改变了的东西又怎能回到从前。艾黎忍受不住了,于是,在一个韦德不在的日子,她偷偷地烧了那幅巨大的肖像。回来发现这一切的韦德很反常的没有震怒,他冷哼一声走进艾黎的房里,片刻之后拿了那本黑色的笔记本出来。 “我该怎么对待你呢,我亲爱的艾黎?”韦德拎着那本笔记本笑着逼近艾黎,一字一顿地说着。 “随便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能拆除这房中的装饰。”这时的艾黎反而冷静了,神情惨然的笑笑,提出了她唯一的要求。 韦德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照着笔记上所写的那样结果了艾黎,也照着上面所记录的方法一步一步分解了她,最后把艾黎的长发供在了地下室。 可是艾黎怨恨,她不怨恨韦德不爱她,甚至也不恨他杀了她。她唯一怨恨的只是韦德竖在她长发前面的牌子“最佳替身作品残余”。到最后她也只是个替身!?她不甘心,于是她诅咒,即使她的力量只能使风铃乱响珠帘自飘。可惜的是,韦德根本无视艾黎的诅咒,他所念念不忘的只有如何寻找更加相似的替身。后来他遇见了米娜,可是沉迷历史的米娜一定要他送上碧玉古簪才可下嫁,所以韦德找到了宁悠。可如今,米娜小姐也已经变成了石膏。而韦德卡斯克先生的女神替身梦也快要做完了。 在这个春天的夜里,天边出现了比彩霞更艳丽的红色。古宅被烈火染红,起初间或还能听见韦德先生发誓一般的承诺声,后来就什么声音也没了。 宁悠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二天特地来到已经变成灰烬的古宅,在废墟中找寻了半天,他捡起了一颗已经发黑的珠子。此刻根本看不出这颗珠子当年和其它同伴一起被从宁悠手上送出的时候,是多么的光鲜亮丽。回到店里之后,宁悠把那颗珠子放进了悬挂在店门口的风铃里。后来有人说,在春天的某一天,那风铃总会发出哭泣一般的声音。 End 梦之奏鸣曲 4.虚假与真实 I 如果告诉你所看见的一切都是虚假,是否即使日日看着,时时念着,也不会把它当成了真实。如果明明知道一切都是幻象,是否在见着真实的时候就不会有分毫的犹豫。 当店门口的风铃轻轻响起的时候,宁悠正在内室与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聊天。只是进行语言的jiāo换也应该能算聊天吧,虽然另外一方始终没有真实的开过口。听到零对客人的招呼语,宁悠表示了一下歉意,起身到外面去接待客人。 “您是店主?我是奇斯艾杰特理查蒙。我想您应该知道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粽红色头发的男子一见宁悠出来立刻迎上前去,认为说出他的姓氏对方就可以了解他出现的理由。 “既然理查蒙家族的继承人为了那盒子亲自登门,我也就直接问了,您想以什么为代价呢?”当什么东西被赋予了与众不同的意义之后,它就会不得不变得重要。比如那个本来不过能看见虚假的破盒子,一旦成为某个家族族长必须持有的信物之后,就立刻被人忘了本身的作用。可惜的是,这种遗忘无法彻底。理查蒙家族……多少族长已经发了疯,却没有一个人去改动一下那奇怪的族训。 “代价……说吧,你想要什么?”奇斯艾杰特理查蒙以一种“只有你不敢说没有我给不起”的神情说着,随意打量穿着黑色丝质衣服的宁悠,他倒想看看眼前的人能开口要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宁悠听了淡淡牵动嘴角,慢慢地说着:“尊贵的先生,在您心中什么是与这盒子等价的呢?当代价和愿望相等的时候,jiāo易才能成立。” 显然没想到会碰到这么个难题的理查蒙陷入苦思,不能说得太高,不然就是白给了这店主便宜。可又不能过低,成为继位信物的东西,说低了价值想必也没人相信。 看着理查蒙一脸苦思,宁悠给出提示:“尊贵的先生,得到亚诺玛之盒现在在您心中应该是最重要的。”看着男子点头,宁悠继续说着,“那么您就给出在这盒子成为最重要的之前,您心中最为珍贵的事物的……证明品。或者您可以想到其它等价的jiāo换品,一切由您决定。”看着听见他说出“证明品”三个字时男子明显放松的表情,宁悠微笑,他对于真正的抉择没有兴趣,人类本来就经不起试验,没有必要煞费苦心只为了观赏一个让自己失望的结局。 “虽然不理解您这样要求的原因,不过对我来说最重要事物的证明品是这个。”理查蒙取下了颈中的吊坠,轻轻打开,里面是他和夫人还有女儿的合照。看到照片的时候,理查蒙连表情都变得温柔起来,丝毫看不出这就是在不久前下令消灭了两个反对的分家的族长继承者。 “哦?真是珍贵的宝物呢。”宁悠语意不明的感叹,“那么我就这个为代价将亚诺玛之盒jiāo换给您。”宁悠走到角落把那镶满宝石的盒子拿出来,放在理查蒙身旁的案几上。男人立刻紧张的把盒子紧紧抓在手里,就好像那不是虚假的盒子,反而变成会飞掉的事物。宁悠看到这种景象,微微叹气。在男子匆忙地打算离去的时候,身后飘来了这样一句话,“如果到时您还记得起来,那么在您因那盒子而感到困惑的话,我将提供给您一些小小的帮助。这个算是装着照片的坠子的代价。” “宁悠,你何时变得如此善良了?竟然开始做这些多余的事情,刚刚见过那孩子,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语言也是一种契约了吧。”这些天总是心神不宁的零以一种很反常的语气嘲讽宁悠。 “不过是想看一下所谓幸福是否能变得长久些,况且那坠子本来就不在jiāo易内,毕竟jiāo易需要平等。”宁悠安抚xìng地摸摸零的羽毛,试图使它平静下来。 “哼,我看你是又想向自己证明什么。还是……你打算向屋内的言灵小子证明什么?”零一下子严肃起来,“宁,我觉得你会失望。” “那也要先有希望,你想得太多了。”宁悠淡淡一笑,“不过既然亚诺玛之盒被人带走,想必很快就会有人为了真实之镜而来。” “宁,所发生的事情都会一再重复吗?”没让宁悠岔开话题,零以鸟类所能做出的最类似皱眉的表情继续追问。 “谁知道。”宁悠轻拍零的脑袋,“零,有些事情不知道比较好。” 与店内一人一鸟近乎旁观的无所谓态度不同,刚得到亚诺玛虚假之盒的奇斯艾杰特理查蒙恨不得一路飞奔回家,满心都是得到的喜悦,跑出巷口好远才注意到他完全遗忘了还停在那里的车,于是再折回去。这小小的失误丝毫没能影响他的喜悦,他终于拿到了继承族长之位所需的信物。现在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完整的幸福终于摆放在了眼前。 “珍妮,我拿到了!”艾杰特在门口大叫夫人的名字,毫无形象的行为好像回到了他的少年时代。 被丈夫突来的叫唤吓到的珍妮失手跌碎了杯子,弥漫而起的水气瞬时模糊了时间。很久没有听到丈夫那么惊喜的声音了,应该算惊喜的吧。那么不顾忌身份形象的大叫,上一次听见是什么时候?九年还是十年?是十五年,一转眼,当时还是婴儿的玛丽安如今也成了亭亭少女。总是肆意妄为,开朗无拘的丈夫也早就成了家族继承人,然后一步一步都走得小心。不知道何时又有长老质疑丈夫的身份,不知何时又有分家的人雇了杀手,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那传说中的信物。不能踏错一步,小心翼翼地生活,十数年如一日…… “夫人!你在想什么?我拿到那亚诺玛虚假之盒了!”还沉浸在兴奋中的艾杰特没留意到夫人的失神,倒是先看见了地上的碎片。他转身教训女仆,“还不把碎片收拾干净!要是割伤了夫人怎么办!”一转眼,那刚刚出现的少年一般阳光白牙的笑容,瞬时又变成了纠纷不断的理查蒙家族出名的出手狠辣族长继承人的深沉。 “我没事,你说你拿到信物了?”看着那短暂的幻影消失,珍妮有些慌乱的示意女仆赶快过来收拾,一面尝试转移话题。就算是回忆的残片,也请停留的久些,再久些……让她可以多看一会儿,多看一会儿丈夫那孩子般的笑脸,多看一会儿那天真的梦。 “就是它。”有些东西一旦消失就无法恢复,艾杰特突然之间完全丧失了适才的兴奋感,有些无所谓的把盒子塞在夫人手里,淡淡说了一句,“看完了把它拿到书房来,我先去给分家的人打电话。” 珍妮小心地抚摸着盒子上的宝石,这就是那传说中能看见虚假的盒子?这就是那族长的信物?没有得到它的时候,丈夫每天都小心翼翼,她和玛丽安连逛个街都要查看四周有没有人跟着……每一天每一天,丈夫不断受到分家的排挤,每一日每一日,她和女儿都过得异常惶恐。如今,拿到了这盒子,是否一切的一切都可以终结?珍妮收紧抱着盒子的手臂,陷入美丽的幻梦。放松心情或许就会有美好的未来,她这样希望。 一个月之后,凭着族长信物亚诺玛虚假之盒,艾杰特顺利地成为理查蒙家族的新任族长。与此同时,得到了米达尔洛真实之镜的班格特也成了葛斯纳家族的新任族长,不过这是另一个故事了。虚假和真实,再次分别归属了这两个敌对的家族。 如果已经有了无数悲惨的先例,是否后来者就能抵挡住内心的诱惑,不去做那些结果难测的事。如果一切不过是虚假的幻觉,是否它就永远无法取代人们内心的真实而使之产生动摇。而处在对立一面的真实,是否更加能赋予人们生存的实在感。 如果所向往的一切都需要一个契机,那么在为之付出了许多终于完成了那个契机之后,是否就能够看见灿烂的阳光?在那之后要做些什么?是不是可以坐在地上回头看着那眩目的幸福微笑。 终于成为了族长,要做的事情有很多,虽然心里很清楚,却怎样也找不到行动的力量。打个比方说,如果找到虚假之盒之前的艾杰特是蒙住眼睛的狼,一心一意只想得到信物。那么现在成为狼王的他被安放在高台上,茫然四顾无可为无可不为。看着周围的人由充满敌意掩饰不住的鄙视到小心翼翼的恭敬,艾杰特找不到他以为会有的兴奋感,他有的只是有些作呕的厌倦。 感觉懊丧的艾杰特回到家,他想跟妻子说话,对她倾诉心中苦闷,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他还很年轻的时候经常做的那样。“珍妮……”艾杰特尝试着叫妻子的名字而不是“夫人”,珍妮听见丈夫的呼唤微笑着回头。艾杰特却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他随意丢下一句,“我在书房,不要让别人来打扰。”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离开了那里,理所当然也就没有看见珍妮瞬间黯淡的眼神。 走进书房,小心的锁上门,艾杰特打开暗格,取出那曾经占据他生命中最重要地位的盒子。打开盒子就可以看见虚假,这一点在继位的时候已经得到了证实。无法得到证实的是,如果能够将自己丢进虚假,是否就能感觉到身边的真实。是否所得到的一切,就能有实在的幸福感。艾杰特想打开盒子,却在半途中收了手,狠狠砸向了墙壁。不能打开……差点忘了前几任族长都是沉迷在虚假的幻觉中无法自拔而最终选择了自杀。可是不打开又拿什么证明自己现在的幸福?族长的位置,和家人一同过着富裕的生活不就是他这么多年来的全部愿望?为什么到了实现的时候连一丝快乐都感觉不到。如果没有办法感觉到任何幸福,那么他们全家所做的一切努力又代表了什么?是不是全部都是徒劳? 如何是好?打开它,他没有自信能不被虚假所迷;不打开,则没有办法向自己证明真实的幸福。犹豫间,艾杰特突然记起给他盒子的杂货店店主曾经说过,当他因盒子而感到困惑的时候可以找他寻求帮助。虽然怀疑年纪轻轻一身黑色丝质服装且到处透着诡异的店主能给他什么帮助,不过聊胜于无,至少能求个心理安慰。这样想着的艾杰特小心地将盒子放回暗格,一刻不停地向夜之杂货店行进。 “欢迎您再次光临。”宁悠看见艾杰特出现在店里,以非常平静的表情说出招呼语,只有零注意到他在艾杰特进来之前曾微微地皱眉。 “您说过当我因亚诺玛之盒而感到困惑的时候可以来此处寻求帮助,能否请您告诉我是否应该打开那盒子?”艾杰特以少有的谦恭态度说着。 “尊敬的先生,既然您已经做了决定又何必再来问我?”宁悠听到艾杰特的话不置可否地笑笑。 “我确实已经决定了,那你答应给我的帮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呢?”那种谦恭瞬间已经彻底从艾杰特身上消失无踪。 “这需要您的一滴血,请闭上眼并伸出右手。”在艾杰特依言伸出右手之后,宁悠取出一根针状物在他食指上刺了一下。等艾杰特睁开眼的时候,他的右手食指上出现了小小的红色叉字结。“当您迷茫的时候,这个结会给予您适当的刺痛感……用血做的结也只能用血擦去。这是我所能给予您的唯一帮助。”宁悠似乎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说出了誓约结的洗去方法。 “多谢了。”开始觉得自己到这里来是脑子搭错的艾杰特敷衍地道了声谢,生怕多停留一秒会变得一样古怪一般迅速离去。 “宁悠,想看到理想结局的话不告诉他解除方法不就行了?”零理所当然地说着,瞬间转了语气,“话说回来,果然还是决定要打开……” “有的时候人是需要证明的生物,至于不告诉他……选择权始终在当事人本身,况且真的到了那个时候,那个结未必还能有用。”宁悠边说边走到门口挂上“Closed”的牌子,“今天提前休息,货物也需要整理。” 在零猛点头的时候,艾杰特却在怎么擦都擦不掉手上的印记之后猛摇头。古里古怪的店,神神秘秘的店主,诡异非常的叉字结,怎么就让他碰上这些。算了,反正已经决定把盒子打开,多想也没什么意义。 当天晚上22时,在锁好书房的门之后,艾杰特终于拿出他作为族长的气势毅然决然地打开了亚诺玛虚假之盒。他立刻就看见了盒子中出现的虚假画面。夫人珍妮正化着妆准备出席晚宴,十五岁的女儿玛丽安也站在一边准备一同前去。艾杰特看着桌上的红茶大笑起来,每天晚上夫人都会亲自为他泡茶,五分钟前才为他送来红茶的夫人现在已经换了一身装容也未免太夸张了。而女儿,此刻正在校外旅行的途中,又怎么可能穿着那种过分成熟的衣服准备去什么晚宴。这盒子还真是有够无聊,不过拿来消遣也不错。艾杰特又看了一会儿,随即再次bào发出大笑。笑累了之后艾杰特关上盒子,决定改日在进行这种令人身心愉快的活动。 珍妮最近心情很好,玛丽安最近的心情也不错。这一切都源于奇斯艾杰特理查蒙最近心中万里无云,脸上也是阳光灿烂。珍妮已经好多年没看见丈夫露出如此愉悦的笑容,玛丽安也很久没有能让父亲空出整个下午陪她逛街聊天。母女二人不知道是什么让艾杰特的心情如此之好,即便不知道她们依然感激,因为这使得她们看见了幸福。 每一天每一天,艾杰特都会在晚上打开那可以看见虚假的盒子,乐此不疲地嘲弄出现在眼前的幻象,自以为珍惜了一转身的真实。他最喜欢的就是看过去最辛苦的时光,或者变得美好,或者出现根本没有情节。这让他觉得自己的辛苦有了代价,使他感到能如此一路走下来实属不易。这一日,他再次观看过去。 在艾杰特很小的时候,他被叫做奇斯,没有姓氏。他和班格特一同生活在贫民区,二人都是父不详的孩子,母亲都出自花街。那个时候他们是好兄弟,一同到面包店偷面包也一同跟野狗抢食,更一同分别被两个家族带走,验明正身而后反目成仇。艾杰特很讽刺地看着盒子中自己变成娇纵跋扈被宠坏的过着奢华童年生活的小少爷,放声大笑起来,再次抬头的时候,他眼中隐隐有了泪水。艾杰特很大声地说着:“真是好看的景象,我都笑出眼泪来了,等下看会儿别的。”说完拿出白色丝质手帕拭去眼角的水光,继续看那比电影更精彩的东西。 这一次他看到的是他结婚之后的事情,谈恋爱的时候艾杰特只有十八岁,珍妮就如同现在的玛丽安一般大,还是亭亭少女。珍妮出身中产阶级,不顾父母的反对跟他在一起自此被逐出家门。一年之后他们结了婚,过上了异常艰辛的日子。艾杰特看见画面中珍妮用长长的金发换来食物,又再次感觉到当初的悲哀和苦闷。看见珍妮在买完食物之后与房东太太谈天,艾杰特依然无法从当初的懊丧回过神来。 “珍妮,你的头发……”胖胖的房东太太表情怪异,yù言又止。 “卖了。顺便换个形象也不错啊。”珍妮如平常一样微笑着,可她接下来的话深深地刺痛了艾杰特。 “我说珍妮,你嫁了这么个丈夫就不曾后悔过?你那灿烂的金发应该是用来戴珠宝可不是用来换面包的。”房东太太似乎忿忿不平。 “我……确实后悔了……” 后面的话艾杰特完全没有听见,他知道盒子呈现的一切都是虚假,可是他依旧为那句话感到无比的痛苦。被理查蒙家族接回来之前的生活一直是艾杰特心中的隐痛,他无法承认靠他自己的力量,就只能给予妻子那种贫穷卑微的生活,他没有办法正视。所以他怕,他怕听见珍妮说她曾经后悔过。于是他从来不跟妻子谈起过去,从来不敢问清楚刺在他心头问题的答案。“哈哈哈哈……不过是假的。”艾杰特继续放声大笑,只是不知怎得,那笑声有种凄厉的味道。直到右手食指上不断传来刺痛感,艾杰特才收住了笑声,逐渐平静下来。艾杰特就在书房抱着那盒子,伴着手指上的疼痛渡过了这一个夜晚。 天亮的时候,艾杰特对自己说够了,他不要再打开这会迷惑人心神的盒子。一切不过是虚假,他的夫人温和善良,女儿开朗大方,他过得很幸福。即使没有这垃圾盒子的证实,他也过得无比幸福。艾杰特对着手上的红色叉字结发誓,他不会再打开虚假之盒。 第一天,艾杰特有些心神不宁,夫人和女儿明显感觉到了他的不安,小心地不触怒他。 第二天,艾杰特控制自己不要走近书房,他把所有的事务都移到了客厅处理。当需要什么文件书籍的时候,都让夫人去取。 第三天,艾杰特的情绪失控,开始毫无缘由地指责夫人和女儿。那怒气冲天的咆哮惊呆了所有的仆人,即使夫人的泪水都没能使他稍微温和一些。 …… 第五天,艾杰特再次走进书房,打开了亚诺玛之盒。此后的每一天,他都来到书房打开盒子。 当下看得是夫人曾经有过的背叛他的念头,转眼就是女儿在外面指责他当年的无能;现在看得是夫人在外面抖出了家族不为人知的肮脏手段,下一刻就是女儿在晚宴上蝴蝶翩飞巧做周旋;这一分钟夫人在他面前温柔贤良,下一秒就变得百般心思他从未识得,一时间女儿是天真浪漫无比可爱,一转眼就心急深沉一切只为小小男朋友,早把老父丢在一边…… 艾杰特看得是浑身发颤,手上的刺痛也从未间断。他不断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虚假,紧紧抓住不断传来痛楚的食指一再重复。 艾杰特不断看着盒子中的珍妮背叛他,看着盒子中的玛丽安有着他从未见过的面貌,甚至盒子中艾杰特都与自己不同,那里自成一个世界。 虚假,如果看见的是虚假,那么自己所处的应当是真实。那么处在真实中的他为什么感觉不到真实的幸福?难道他不够真实?可是他又确实处在真实中…… 随着时日推移,艾杰特回到家之后几乎什么都不做,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面对着那盒子,右手食指上刚开始时那轻微的痛楚也逐渐变得剧烈让人无法忍受。终于有一天,艾杰特划破了左手,用左手不断滴落的鲜血擦去了右手食指上的红色叉字结。自此终于没有什么会在他看幻象的时候妨碍他了,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继续看,不断的看。无视夫人每天的敲门和女儿不断的哽咽,不看虚假的话,怎么能证明自己是真实? 看着珍妮背叛,看着玛丽安堕落,艾杰特站在角落微笑,他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就算是真实,也不过是虚假的盒子中的真实,和站在眼前的夫人女儿一丝一毫关系都没有。于是他微笑地站在旁边看,观赏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表情,如果观赏最烂俗的电影。他看着盒子中的自己毫不知情被蒙在鼓里的样子哈哈大笑,他在一边指点着盒子中夫人穿着的缺陷,他对着盒子教育着虚假玛丽安堕落得不够彻底……艾杰特依旧可以拿着红酒放声大笑,他开始称呼虚假的自己杰,虚假的夫人Jane,称呼虚假的女儿Mary,这让他快乐,至少他认为自己快乐。 艾杰特一次一次地看着夫人找寻合适的时间摆脱杰旋转在不同的男人之间,他在盒子外面教她哪个谎言说得不够完满,哪个吻痕留得位置太过明显,哪个表情泄漏了天机。他看着夫人如何在外面使得杰身败名裂,他笑着纠正这个秘密还没有说完整,那个情节又有些失真。艾杰特也同样微笑着看着盒中的女儿包里的化妆品变成软dú品,看着她夜游…… 艾杰特跟自己说他可以微笑着看着一切的,不过是虚假。正如同艾杰特不是杰,珍妮不是Jane,玛丽安也不是Mary一样。他肯定能做到,这一切毫无疑问不容质疑,不需要什么垃圾誓约结,他也能把一切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是当艾杰特看见珍妮穿着与盒中的她完全一样的礼服出席聚会,女儿在朋友家过夜偶然没有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其实正变成杰。如果他变成了杰,艾杰特怎么办?那费尽辛苦才让家人过上好日子的艾杰特要怎么办?他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却依然发现自己在变成杰。只有这个是真的,又或许本来就什么都没有…… 又过了一个月,艾杰特很是憔悴的从书房走出来,以怪异的口气给了所有仆人一周假期。第二天他狠狠掐住了正在泡茶的珍妮的脖子。 “珍妮,我知道那些都是假的,你什么都没有做过。可是……可是我还是掐死你,我就是想掐死你!”艾杰特不知是说给谁听。 “艾杰特……为什么?”呼吸困难的珍妮首先想到的不是求饶,而是询问理由。为什么,为什么她深爱的丈夫会这样对她。仁慈的神说只有犯了错才会受到惩罚,她犯了什么错吗?为什么? “为什么?我亲爱的珍妮,我也不知道。在我心中,你永远同十六岁成为我新娘时候一样美丽,永远是我最爱的女人,可是,现在我要杀了你。”艾杰特贴近珍妮耳边温柔地说着。 “咳……咳……奇斯……究竟……为什么……”珍妮叫出丈夫许久之前的名字,执着地要丈夫给她一个理由。 “我亲爱的,你可以睡了。”艾杰特加大了手劲,直到珍妮软软地倒在他怀里,也没有听到他给出理由。艾杰特给珍妮换上她平时最喜欢的礼服,把她抱到卧室的床上,摸着珍妮那长长的金发,久久没有言语。 为什么,他的爱问他为什么。是啊,为什么呢?因为她是他唯一的爱,永远的爱,那么干净,那么纯洁。那样美丽的东西,任何可能玷污的行为都是不可容忍的,哪怕是幻想中的虚假的玷污。起初看到幻象的时候我会因为那些而痛苦,因为那侮辱了我最爱的人。可是很快我便知道那是虚假,不再为之愤怒。可那又如何,我心爱的珍妮……真的假的都不重要,唯一重要的就是我好想杀了你,所以我这么做了。珍妮,我的爱。我要给予你全部的完完整整的幸福,不再让你受苦,不让你流泪。我想了很久了,我亲爱的。珍妮,我知道你最无辜,你最美丽。你什么都没有做过,始终那么善良,那么忠贞。可是我亲爱的,我好想好想……杀了你。这样你就能保持这样的美丽纯洁和忠贞,这样,就不会有虚假的影子来破坏你的美好。看见你的时候,我便不会想起那虚假。不会因为自己逐渐变成盒子中的那个男人而疯狂的嫉妒你会被现实中的自己所拥有。最近的每一天,我都忍受着这种诱惑,这种折磨,有的时候我甚至无法分清哪个是你,哪个是我。现在好了,你不需要害怕,也不需要担心了。无论真假,所有的幸福我们都将得到。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带着我们可爱的玛丽安。她是我们心爱的宝贝,我们怎么可能把她一个人丢下,那样她会哭的。不用担心另一个自己会夺去什么,没有什么苦难和愧疚会埋藏在心底,不会有什么真实虚假再来混淆我们的幸福。你和玛丽安,永远都只是我一个人,是现在这个我的宝贝。任何人,哪怕另一个自己,就算只是幻想中虚构的自己也无法剥夺。我亲爱的,你高兴吗? 当天晚上,玛丽安从学校回来之后。理查蒙家族的主宅燃起了熊熊大火,据说,主人一家没有一人生还。 当这件事情随着风吹响门上风铃的时候,零正轻声地问着宁悠:“宁悠,看见是坏事吗?” 宁悠有些漠然地回答:“不是坏事,只是也未必是好事而已。” 梦之奏鸣曲 4.虚假与真实 II 亚诺玛之盒被奇斯艾杰特理查蒙取走之后没有几天,宁悠又迎来了前来jiāo换米达尔洛之镜的葛斯纳家族的继承者。关于这两个家族,不知是不是该称之为孽缘。 两个家族的创始人本是好友,后来却因为一位美丽的女子反目为仇。结果心目中的姑娘成了别人的新娘,二人的友谊却再也回不来了,仇怨就那么被留下来。被继承下来的东西时间久了就会模糊本源,没人能了解当初的两人心里面究竟是怎么百转千折,但这并不妨碍两个家族成为世仇。两家找到所有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下令只要有血缘又得到信物就可以成为族长,好像玩笑一般话语时间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成了规矩。一家定下要得到传说中的虚假之盒才能继任族长,另一家就定了真实之镜为信物。亚诺玛之盒可以看见与现实完全相反的事物,米达尔洛真实之镜则与之相对,它可以看见过去和现在的一切真实,也就是说它可以映出直到此刻这一秒钟为止所发生的所有事情。不过在没有特殊的契约或者召呼咒语的前提下,那些真实仅限于与持有人相关的事情,而且必须是持有人出生之后才发生的事。 班格特通过种种渠道搜寻真实之镜的下落,甚至好容易联系到了大贵族德安洛卡家族,才终于有消息传来说米达尔洛真实之镜现在在一家有着古怪名字的杂货店内。班格特闻讯连忙赶去。 他本来以为要费许多口舌,谁知道一报上姓名,那家奇怪杂货店的店主就轻叹一声:“果然葛斯纳家族的继承者也出现了。” 班格特并不笨,听这话自然明白自称宁悠的店主已经清楚他的来意,不过这店主口中的“也”意思可就…… “请问店主莫非理查蒙家族的人也来过您这里找他们的信物?”班格特大胆猜测。 宁悠倒是笑了:“我想我没有回答您的必要,尊敬的先生。另外如果您想要米达尔洛真实之镜,就拿你们家书房里最旧的那个卷轴来换吧。” 第二天,班格特就带着宁悠所要的卷轴再次造访。在他拿到真实之镜欣喜若狂的时候,宁悠送给他一句话:“这是能看到真实的镜子,只是请您记住,真实有的时候并不需要用眼睛看。” 班格特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道了声谢,就那样离去了,继续着他自己的生活。 班格特并不是一个会为了无聊的琐事而烦恼的人,能从被族人鄙夷的私生子一步步爬上族长继承人的位置,他自然也不是个会被多余情感所牵绊的人。从宁悠那里jiāo换到米达尔洛真实之镜,更意味着他将成为族长,他努力了那么多年,用了无数光明的、卑鄙的或是残忍的手段,为的不就是这一天?他告诉自己他班格特葛斯纳已经觉得非常满足。 只是……偶尔,真的只是偶尔的时候,会不自觉地走向花街。眼前就会出现两个孩童躲在花街前面的灯柱下等候各自母亲的景象,然后班格特会走上前,再次站在那灯柱下,久久无法移动。年少的男孩的友情,不过是一起偷面包和蛋糕然后被老板追打;在被母亲打骂的时候一起逃跑或是在母亲接客的时候一起被赶出来……仅此而已。这一切的一切,在班格特变成了班格特葛斯纳的时候,他便已经决定忘记。因为,葛斯纳的姓氏不能有污点;因为,要想一步步爬上族长而不被别人干掉,他的内心就不可以有脆弱的地方;因为,葛斯纳家族和理查蒙家族是死敌,所以班格特葛斯纳必须和奇斯艾杰特理查蒙是敌人。最后一点当二人分别之后再次见面之时就已经很清楚的明白了。那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聚会,虽说不让自己生气的最好方式就是不要去见自己的敌人,可这两个家族显然没有这个意识。在那个无聊的由第三方举办的聚会上,两个家族的人全数到齐。当班格特葛斯纳和奇斯艾杰特理查蒙互相连打个招呼的意思都没有的时候,他们就清楚的知道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只是葛斯纳和理查蒙。 既然头上有了这个姓氏,就只能做这个姓氏该做的事情;既然不愿意再回到之前的生活,就不能给别人打败自己的机会,更不用说自己打败自己。于是学会残忍,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扼杀所有多余的奢望,消灭一切无聊的情感,除了成功的目标,不留下任何可能动摇自己心神的东西。把自己变成器物,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得到唯一的结果。在当上族长的今天,班格特曾经问过自己,如果当初让他在作为的信物的真实之镜和妻子还有两个女儿之间挑选,他会怎么抉择?答案就是……没有答案。还好,还好那店主不过问他要了一个破旧的卷轴。不用选择就没有伤害,也没有良心上的不安。毕竟现在他已经可以为妻子女儿提供富裕的生活,那在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现在都成为了现实,还能有什么不满? 班格特从来没有想过要用真实之镜察看什么,直到很久的以后,哪怕是他早就看了的以后,他依然坚持说他从来没想过要看的。可是最终,他还是用了米达尔洛真实之镜。 那是很普通的一天,普通的不论是班格特自己还是他的妻子或两个女儿都想不起那天究竟是几号,又是星期几。只不过是在一个没有在记忆中留下什么痕迹的日子,班格特做了一件毫不起眼的琐事而已。 那一天,班格特同往日一样用过妻子准备的早餐之后出门,参加了族长的例行会议,履行一些基本义务之后在傍晚十分回到家中。真要说有什么不同,不过是班格特曾去了一次他最讨厌的蛋糕房,带回来一个巨大的巧克力蛋糕。这让他的妻子和女儿都异常惊讶,她们并不清楚班格特小时候常常被蛋糕店老板追打的事。安妮是班格特的第二个妻子,出身上流社会的她根本不知道丈夫以前的生活是怎样的,她从别人那里听说过一点,也只是听说而已,那种生活对她而言不过是无法想像的故事。班格特的大女儿所记得的是在父亲还没有姓氏的时候,她的生母每天都会带着她站在蛋糕店边上,只为了能透过玻璃看见那些有着水果或者巧克力各式各样的美丽蛋糕。那个时候,她一直都以为大大的蛋糕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因为她只吃过干面包皮。那段日子,班格特常常站在角落看着自己的妻子女儿,握紧了拳。后来他有了被接到葛斯纳家族,虽然常常需要咬紧牙关忍耐羞辱或者陷害,物质上却慢慢好了起来。只是他的妻子始终没能赶上这一天,早早就去了天使所在的地方。生活变好之后,班格特曾连续一个月每天都买一大堆不同的蛋糕回来给女儿吃,自己却看见那些东西就反胃。一个月之后,女儿终于吃厌了,于是蛋糕这种东西再也没有出现在他们家中。 班格特也不知道他为何要买这种讨厌的食品,或许真的是那蛋糕上装饰xìng的小房子勾起了他曾经的幻想拥有自己的家人,和她们住在干净明亮的房子里。不是如同地下室一般毫不透气的yīn暗地方,而是有着大大的落地窗和庭院的白色洋房。看着蛋糕上那小小的鲜nǎi做的房子,班格特想起了很多的往事。仅仅一个小孩子喜欢的东西是不能克服班格特的厌恶感的,真正让他决定买的是蛋糕上的一句话“Have a sweet dream.(有个好梦。)”班格特一下子愣住,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付完帐把那“愚蠢的东西”拎在了手上。 梦……世界上还有这种东西存在吗?多久没有做梦了?小的时候常常会做梦,彩色的或是黑白的。梦见天空掉下一堆面包和牛nǎi;梦见和奇斯一起在阳光下骑马;梦见妈妈的微笑,从此不再被总是喝得醉醺醺的她打;梦见父亲的拥抱,虽然总是看不清他的模样;梦见拿着剑英勇无畏,可以挺起胸膛站得笔直;梦见有很多钱,住大房子,过着快乐的日子,有着幸福的梦想……后来,他确实找到了父亲,看清了他的脸,虽然父亲没有给予他拥抱,不过他不在乎;他不再需要天上掉面包,他有了足够的钱可以买上一辈子都吃不完的面包;他可以随便什么时候去俱乐部骑马,只是不是跟奇斯而是同教练一起而已;至于妈妈……再也见不到的属于污点的卑贱jì nǚ怎么可能有胆子打他?他可是葛斯纳家族的人。当然,一个jì nǚ微笑与否也与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他可以买到昂贵的古董剑,可以时时抚摸它,却发现杀人根本不需要剑,陷害也同样不需要。就算抱着剑也无法说什么英勇,更不用说什么站得笔直。变肮脏回不去的有时候不仅仅是双手;他有了很多很多的钱,住进了比想像中更豪华的房子,却无所谓什么快乐的日子,幸福的梦想更是无从谈起……再后来,他开始做噩梦。后来的后来,他不再做梦。 看见那行字就能有梦吗?班格特讽刺地笑了,自我欺骗一下也不错。蛋糕应该永远都会是甜的,不是吗?只是还是想知道,现在的他还剩下什么?按理说成为族长是他这么多年的目标,那么达成的时候理应无比兴奋或者感到至高无上的喜悦,为什么他什么感觉都没有?没有觉得高兴,没有松了口气,就连疲惫或者无聊的负面情绪也没有。他所有的感觉就是没有感觉。于是,他使用了米达尔洛真实之镜。可以看见真实的镜子一定不会有错,所谓真实不是正代表了只有唯一的正确答案吗?那么,与它不一样的自然都是假的。假的就是错的,错的纠正或者无视都可以。只要只看见真实,就可以继续做梦,回到幸福的生活中。班格特这样坚信,所以他这样做了。白雾散去之后,他第一眼看到的是镜中的他坐在镜子面前仔细端详,这就是这一秒所发生的真实。 班格特不由得笑出声来,他终于可以证明了。能映出真实的镜子果然没有让他失望,看,现在他不正坐在镜子面前吗?这就说明坐在镜子前面的他是真实的。他可以看见自己真实的存在,也可以证明这一点了。班格特充满喜悦地往前翻,他从自己小时候开始看,他想看到自己从头到尾一切的一切都是真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看见自己呀呀学语,跚跚学步;小时候他和奇斯被周围孩子欺负,两人一起冲上去对着那群孩子一阵猛打,结果反而是他们被揍得鼻青脸肿;他看见总是醉醺醺的母亲随便抓起什么都往他身上扔;看见自己不得不在下雪的日子站在门外静静的等待母亲结束接客,雪……真的很冷很冷……这是唯一的记忆。他也看见了他最爱的妻子的笑容,那样温柔的笑容,直到她躺在冰冷的棺木里都没有变过……班格特看到了很多事情,有的他记得非常清楚;有的他早已忘记,至少,他让自己相信他已经忘记。现在,一切都袒露出来。班格特不断地重复他很清醒,他就坐在镜子前面,他能看见也能摸到自己,他是真的。在早上他完成族长的工作。然后在晚上,他把自己关在地下室,对着镜子,确认真实。 每一天每一天他都能确认,可是为什么一切还是变了样。他看见那些痛苦的事情,快乐的事情,都不再有感觉。拣到一个面包就欢天喜地;抱着路边被遗弃的小狗转圈圈;第一次轻吻心爱的女子;第一次做父亲,轻轻捏捏女儿小小的手指……然后,经历苦难,妻子过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或悲或喜,或快乐或忧伤,或感动或悲愤。看着那张面孔上的笑容和眼里的泪水,镜子外面的班格特尝试着模仿,却怎么看怎么像失败的鬼脸。为什么?那些不是真实的吗?或多或少都还记得一些当时的事情,当时的感情,为什么再也做不出同样的表情。就算是假的,也做不出来。 时间才不会去管什么真假,它照旧前进。班格特每一天都坐在这个位置上,听各式各样无聊的报告,做差不多一模一样的事情,区别只在于,那些事情针对的对象不同而已。可那些跟他又有什么关系?明明他就坐在这里,为什么却总是有看见自己坐在这里的感觉?他用力捏紧裁纸刀,刀尖深深刺进ròu里。疼痛感涌上来,却发现更多的好像在看着别人做这一切,虽然可以感觉到痛感,却是如此的不真实。镜子,他需要那镜子,只要那个才能证明他是真的。班格特冲回家,无视手上还在滴落的鲜血,推开因看见他的景况急忙跑过来的妻子,直奔地下室。当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也在流血的时候,他才真实地感觉到疼痛,才开始想到要为自己包扎。 走出地下室,班格特去寻找医yào箱,挥开妻子关切的手,草草包扎一下伤口,班格特又回到了他的真实里。触目可及是真实还是触手可得才是真实?班格特继续对着镜子,看见妻子翻拣钻石首饰,他就知道她又要与一堆贵fù出门;若是戴的是珍珠,则必定是去沙龙。妻子跟其他的男人来往甚密,不管是逢场作戏还是真的琵琶别抱,本质上又有什么区别?不过背叛而已。大女儿今天说了谎,偷偷jiāo了男朋友却不敢告诉他吗?小女儿今天考了不合格却没有说。先前在镜子里看见厨子买了牛排,今天的菜式没有任何悬念。而他只是继续对着镜子看着,看着。看见这个分家在秘密筹划反叛,那就提前灭了免得麻烦。早就看见女儿们准备好的感恩节礼物,可那天到来的时候还是要装作个若无其事,这些都可以做到。看见妻子失仪的举动,回过头笑笑当一切都没发生,看见女儿们总是有着小小的谎言,摸摸头说声你们都是好孩子?怎么可能!这是欺骗! 虽然没有谁有必要对另一个全盘托出自己的一切,可那是无关的人。而她们是他深爱的妻子和女儿!他的妻子,他第二个爱过的女人,出身高贵的她是那样的单纯善良,怎么可能有那些失仪的举动,围绕在那么多男人身边,还有那么多真真假假的谎言!她的单纯无暇呢?他们的爱情呢?不是在神的面前发过誓不离不弃!?还是……只要人在就算不离不弃了。那么他还有什么好说。还有他的女儿,那样乖巧的站在蛋糕店前面的大女儿,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谎言!他的小女儿,他的宝贝,从那样小小的,那样一点点大长到这么可爱天真,他纯洁的小天使怎么可能会如此支吾着说话,在小小年纪就学会撒谎和伪装。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要怎么相信这些是真实?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么残忍的事情为什么要让他相信?他的爱,他的宝贝,那些纯洁无暇的东西怎么一瞬间就碎了?明明一直那么小心地保护着,明明不顾一切地做了那么多事情都是为了保护这些的,怎么就碎了?那么他做的一切到底为了什么?他到底得到了什么?疯了,世界疯了。于是继续疯着看着,看着笑着。 “欺骗吧,都来欺骗我吧。骗多了就没有感觉了,骗吧,骗吧!”班格特渐渐平静了,他看着镜子中的一切,心里一片沉寂,就好像看着无趣的电影。一幕一幕如同被肢解放慢的老旧片段,惨白无力,挣扎着不断缓慢地向前移动,一点一点,一点一点。画面常常变得破碎而扭曲,只是不知变形的是眼,是脸或是心。地下室里面常常响起疯狂的笑声,没有任何意义的笑声。这就是真实。 “真实只有一个,既然镜子里面的才是真实,那么平日的一切就是假的。镜子里的妻子是真的,女儿是真的,世界是真的,我也是真的。那么现在的妻子、女儿、世界和我就是假的。既然是假的,那我们一起来好好的演一场zhēn rén剧,我的双眼是我们的观众,在那真实的镜子里上演人生百态,上演一切你们想要的剧目。亲爱的,我是多么疼爱你们。嘘,不可以露出马脚,不然会被丢出场。会被真实给撕碎,这就是我的宝贝我的爱!哈哈哈哈……” 负面的思考充斥着他的大脑,每个人都在演习,都在,沉重的呼吸声在室内回旋,冲出口的话仿佛是一把剧刀,他不自觉地倒退了两步,他不断在这yīn郁的地方兜着圈子,来回反复……过了不知多久,耗尽了精力的他只能无力的躺在地上…… 阳光虽然照不进yīn暗的地下室,可是时间在这里一样自顾自行走。良久,良久,房间里响起的刺耳的铃声,闹钟代替太阳宣布了新的一天开始,班格特慢慢起身,他必须要回房换套衣服才能出门,他目前还不可能整夜呆在地下室,昨天只是小小的例外,毕竟他有他的角色。他用颤抖的手拉平衣服上的皱褶,拨弄一下头发,整理着仪容。一旦走出地下室,班格特就恢复成冷静缜密的新任族长,之前的恍惚连一丝都看不到,他所走得每一步都仿佛经过深思熟虑,一点破绽和错误都没有。原先反对的长老渐渐没有意见了,存了异种心思的分家也把心思压了下去,毕竟除了冷静,班格特的心狠手辣也是十分出名的,打一场必输的仗再被灭门太不值得了。除了族长的身份,班格特把好丈夫和好父亲的角色也扮演的很好。他从来没有向现在这样温柔的对待妻子,也没有如此关心过他的两个女儿,简直到了让她们坐立不安的程度,不过很快也就习惯了。代表幸福的东西又有什么难以习惯的? 每到傍晚,地下室里则是完全不同的光景。班格特紧紧盯着真实之镜,连眼都不肯眨一下。不断看着妻子,女儿,一切的一切有着更多微小的习惯xìng的谎言。一切的一切都蒙上虚伪的面纱。这就是真实?班格特笑了,他看着妻子女儿的脸,放声大笑。这就是他一直一直的宝贝?他的眼里掠过古怪的光芒,开始喃喃自语:“宝贝!什么宝贝!?从头到尾都是垃圾。我们都是骗子,亲爱的,全部是骗子!说什么只要努力就会得到幸福,说什么你们会陪着我的,说什么最爱的就是我!哼,可笑!什么知道我做得一切都是为了你们,你们觉得幸福!你们的幸福!哈哈哈!”班格特的表情语气说是在笑不如说是在哭。 “这就是你们的幸福!我做得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可是我得到了什么?欺骗和背叛?我疯了还是你们疯了?梦!这就是我做过的梦!哈哈哈哈!这就是我要的幸福!?”班格特笑出了泪水,手指沾了一点放进嘴里,咸的。 班格特扭曲了笑脸,“我亲爱的,你看见了吗?我为你哭了呢!哈哈哈,不过我是高兴的泪水。我亲爱的,我们的剧目多么精彩!我知道你在欺骗我,可是为什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我可以笑得如此自然。亲爱的,我不爱你了吗?我的宝贝们,你们满口谎言,不管多么琐碎,谎言终究是谎言。我的宝贝们,我们的游戏多么有趣!为什么我感觉不到我对你们的疼爱?当初想给予你们全世界把你们宠上天去的心情呢?哪里去了啊!?”班格特对着镜子大喊,隔音效果良好的地下室却连回声都没有给他。 “再也找不回来了,真实在告诉我们那些都丢了。真实都死了,全部死了。一切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好扮演的?”班格特双眼呆呆地盯着镜子喃喃自语,忽而又激动起来,“亲爱的,是你来告诉我还是宝贝们告诉我?我亲爱的和我的宝贝们,能不能告诉我,是你们死了,还是我死了?或者,我们都已经死了?”班格特又是一阵大笑。 难道从来就没有真实,还是,只有在里面才是真的,其余都是假的?对了!只要紧紧抱住这个真实,不把它告诉别人,就没有人会知道他已经死了!他真是个天才!班格特似是戳破了什么秘密,发出阵阵窃笑声。 后来,听说葛斯纳家族的族长叙写了前几任的发疯历史,他将自己关在地下室,每一天都对着一面镜子喃喃自语,再也没有出来过。 在毫不相干的角落,一只奇怪的白色长尾鸟用复杂的语气说着:“宁悠,那破盒子和镜子的新任主人怎么还是这种结局啊?” “这个问题只有当事人才能回答。”宁悠淡淡地说。 End 梦之奏鸣曲 5.幸福之戒 如果一切都是注定,那么我所做的又有什么意义?如果根本没有神的存在,那么所发生的一切究竟是谁的决意?凡事都有对错,无论多少道路jiāo织在一起,是否都会指向唯一的结局?在一切的一切发生之后,命运已经无法改变。我哭,我笑,我憎恨;我尖叫,我惶恐,我绝望……都只不过是跳舞的小丑。我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为不幸的女人,而这所有的一切,早就已经被决定好了…… 房内,白色的长蜡烛闪着昏黄的光,蜡烛上曾经的描金图案早就随着那无声的泪水落尽,只有那惨淡的光芒使得周围漂浮的灰尘一时间有如破碎的星沙,上上下下自由沉浮。垂落的黑发在光的映照下在地板上留下蜿蜒的蛇影,当初绸缎般的光泽早已不见。不知名的角落传来轻快的钢琴声,坐在地上的女人猛地抬头,露出一张比身上的白色洋装更为惨白的面孔,两颊深深的凹陷下去,一双过大的褐色眼睛里满是恨意。她用力撕着什么,喃喃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必须承受这样的结果!?” 三月的一天,天空飘着细雨。已是傍晚,天空更显得yīn沉沉的。前后左右都无法辨清方向,没有人知道自己是在前进还是后退。密密的雨帘就如同注定好的道路,早已网住了想要挣扎的人们,每一个人都沿着雨滴落的方向,走向自以为是的既定命运。 哭泣一般的风铃响起,位于僻静小巷的杂货店迎来了今天的第一位也是最后一位客人。身穿天蓝色洋装的年轻小姐小心地收了伞,有些犹豫地走了进来。 “欢迎光临夜之杂货店。只要付得起代价,在这里可以找到任何你想要的。同样也欢迎jiāo换。”零站在架子上说出几乎一成不变的招呼语。 突然发声的零似乎把黑发的小姐吓到了,她瞪大褐色的眼睛死盯着零,白皙的瓜子脸上有着一丝惊惧。 “我是店主宁悠,请问小姐有什么想要的吗?”随着声音,一个有着银灰色头发的男子慢慢走了出来。 看见有人出来,黑发小姐镇静了下来,仔细打量眼前这个看上去比她还要小一些的青年。眼前的人穿着银线滚边的黑色丝质长袍,有些过长的银灰色头发用黑丝绒发带随意系住,有部分发丝从中滑落,散散地垂下来,遮挡了那可以算得上清秀的面孔。 “小姐?” 听见叫唤,看得入神的女子才发现青年那灰色的眼睛正毫无感情地盯着自己。 “对不起!”女子慌忙道歉,要不是这个店主看上去太过年轻又有种古怪的感觉,她怎么会看到出神那么丢脸。那眼睛……提到眼睛,自己最喜欢的还是温润如玉的那双,女子不知想到什么,紧紧勾住了手指,脸上也出现了一抹红晕。 “小姐想要些什么呢?”宁悠微微皱眉,在女子看上去还没有神游太远的时候再次开口。 “前面太对不起了。我想买……古董首饰!”女子表示了歉意,然后带着一丝犹豫地说明了来意,“我想要戒指,不是特别昂贵的那种。”女子因自己话中的含义再一次红了脸,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戒指……”宁悠转身从旁边的架子上取出酒红色丝绒盒子递给女子,“您看看这个如何?” “好漂亮!”女子打开盒子,掩住嘴发出一声惊叹。看不出材质的戒指上镶嵌着数颗小小的红宝石,周围加以精致的花纹作为妆点,两者完美的结合,使得戒指显得高贵而不繁复。而戒指内侧一角用古老手法所雕刻的图案则说明了它的年代。女子伸出手指轻触戒指,一面偷看店主的脸色,看男子没有什么制止的反应,女子索xìng把戒指套在指上试戴。 “小姐,请把戒指戴在右手。”宁悠出言纠正女子。 “哎?有这种规矩的吗?”虽然有些疑惑,女子还是依言把戒指移到了右手。想来凡是古董,一定都有一些别人无法理解的规矩吧。那刚才她贸然问了出来,是不是反而凸现了自己的无知而让人笑话?女子偷瞄店主的脸色,发现没有什么异样,她有些得意地安下心来,看来自己掩饰得还是很不错的。也许她看上去就不像无知的人,店主可能反而觉得自己在考他呢。女子径自轻笑出声,不过她很快止住了笑容,想到了一个更为实际的问题,“请问……价格……”她有些犹豫地问着,这种明显是古董的东西应该很贵吧,可是她实在是很希望有一件古董首饰,这样她才不会在别人面前失了样子,女子握紧了拳。 “今天这东西特价!”随着零突兀的chā话声,宁悠直接把标价翻给女子看。 看了标价,女子明显有些犹豫。虽然对这种首饰而言可以算是十分低廉的价格,可对她来说依然十分昂贵。可是……想到另一张年轻美丽的面孔和那小麦色的手腕上夺人目光的镶着蓝宝石的古董镯子。她就无法抑制地浑身颤抖,女子猛地抬头,用有些过大的声音说:“我买了。” “谢谢您的光顾,还没有请教小姐姓名。”宁悠牵动嘴角,扯出淡淡的笑容。 “我是依梦。”眼前的人有点可怕呢,虽然说得不过是场面话,也是客客气气的,脸上也有笑容,可是眼睛完全没有在笑,和那个人完全不一样呢。依梦想起另一双眼睛,一双无时无刻不含着温和的笑意看着她,并且只看着她的眼睛。 “宁悠,你怎么让人家小姐把左手之戒戴在右手上,这样它是发挥不了任何作用的。”在那个总是走神的小姐离开之后,洁希卡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宁悠问。 “他就是不想那戒指发挥作用吧,虽然还需要黑暗咒文才能引发,不过宁悠肯定是想着要预防万一。”零在空中绕着圈子,一面凉凉地讽刺洁希卡,“我尊贵的骷髅小姐,我不知道您是从哪里看来的茶壶淑女这一扮相,不过实在是太……适合你了!简直比宁悠的英国瓷器还要像茶壶!” “破鸟,看我拔光你的毛!”洁希卡勃然大怒,随即和零展开了一场空中追逐战。 正坐在沙发上喝着一惯的伯爵红茶的宁悠看着这几乎每天都要重复上演的戏码,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走在雨中的依梦不时低头看看手上的戒指,伴着雨水的敲打声,轻轻哼起歌来。如果身上穿得不是簇新的洋装,她多么想在雨中转几个圈,跳一支舞,可惜,喜欢的人不在身边。密密的雨帘落在地上泛起水雾,女孩子的心事却比这迷蒙的雾更难懂,变化得更快。刚才还有着想要飞起来的快乐心情,一转眼就变成了低落以及小小的埋怨。 依梦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见到他了,每天的电话也说不到五分钟,他总是忙忙忙,难道他的老板已经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用了吗?想到许久不见的恋人,依梦有些哀怨地咬紧了下唇。上次见面的时候,他一直在说别的女人手上的镯子,他难道不知道她会嫉妒?她可以装得毫不在乎,可以温柔有礼地与那个女人打招呼。不管她心里是在想着夺过那人手上的镯子丢到北大西洋,或是想着把眼前的人洗脑,让她永远不用再出现在自己的恋人身边,依梦都可以笑得云淡风清,一脸单纯。她永远只能把最好的最合适的一面给他看,她无法忍受自己深爱的人看到她不完美的一面,她甚至都无法想像。 依梦伸出手接住天空飘落的雨水,就好像他当初接住依梦的泪水一般。从那个时候开始,依梦就被那双温和的眼以及那温柔的双手所俘虏,心甘情愿就此成为围绕着地球旋转的月亮。这是依梦自己的说法,她喜欢这样自称。虽然依梦更喜欢把恋人叫做太阳,可是有太多星星围绕着太阳旋转了,而地球本来只有月亮一个。即使地球可以有很多人造卫星围绕,而她的他只能有她一个,属于她的就只能仅仅属于她。这就是依梦所向往的幸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多么简单,她始终认为自己并不是个贪心的女子,既然她并不贪心,不管是苍天还是神明都应该满足她那小小的微不足道的甚至有些卑微的愿望,不是吗? 依梦低头看看腕上的手表,快要晚餐时间了,不如干脆买些点心去探望妹妹好了,只是不知道她这个忙碌的女警在不在家呢。反正先去了再说,要是妹妹不在,她就有借口拎着点心去探男朋友的班了,这样应该会比较自然吧。依梦有些雀跃,买了些精致的点心和一些恋人喜欢的食物兴高采烈地往妹妹家走去。 “啊……你在啊。”本打算等门铃响了三次就可以走人的依梦看见妹妹来开门,发出不知是遗憾还是感叹的声音。 “什么叫我在啊,说得好像你对于我在家很失望的样子。”一头干练短发的琼给了姐姐一个拥抱之后,将她迎进门,同姐姐一样是褐色的大眼中有着难以抑制的喜悦之情。 “没有,我是看到你居然在家有些惊讶。最近不忙?”依梦尴尬地笑笑,转移了话题。 “你还好意思说,你有多久没来看我这个妹妹了!?”不打算继续追究那句话,琼chā着腰做出凶神恶煞的样子对依梦大声说着。 “谁让你那么忙……”依梦笑着解释,琼的职业决定她在家的不定时,何况自己最近心情也不好,哪里想得到要来和妹妹说什么有没有的。 “我看是你比我忙吧,都把我这个妹妹忘光了。”琼放下手臂去给依梦倒茶,二人都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一直打量着依梦的琼眯起了圆圆的眼,右手握紧拳问着,“姐姐怎么瘦了?脸色也很难看。律没有照顾好你吗?他可是答应过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你把拳握得那么紧做什么?”依梦又好气又好笑,她这个妹妹什么都好,就是从小对她保护yù过大。她正色看着琼说道,“律只是最近比较忙,他不会欺负我的,你就不用胡乱担心了。对了,给你看我新买的戒指。”还是赶快岔开话题吧,不然再说下去可能琼就要冲到律那儿去了。 知道依梦在敷衍她,琼也不好继续追问,她只是暗自下决心,要是律对姐姐不好,她就踢死他!她的格斗术可不是混的,想到自己的绝招,琼大大的眼睛里又充满了光彩,如依梦所愿把注意力转开:“好精致的戒指,实在是很合适姐姐。不过……为什么要戴在右手?这种戒指大多数人都会戴在左手的吧。”赞叹一番过后,看着姐姐有些得意的神情,琼问出了她的不解。 “哎?是这样吗?可是买的时候店主说要戴在右手呢。” “店主?可是戒指戴左手不是传统吗?”琼疑惑地看着依梦,从来没戴过饰品的她完全不了解那些复杂的东西。发现依梦也是一脸茫然,琼笑着调侃,“姐姐什么时候也会听从律之外的人说的话了?”听了琼的话,依梦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琼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姐姐一定会认为自己在说她不好。“姐姐,我只是开个玩笑。”琼急忙解释。 “我当然知道你是在说笑。”依梦勉强笑着回应琼,一面却有些恨恨地把戒指移到左手。连琼也要讽刺她吗?她不过照着店主的话做,又有什么错?她是一直都只听从律的话,那又怎么了?她爱律,所以愿意以他为中心,心甘情愿被他的言语束缚,干扰谁了?怎么如今连她的亲妹妹都要这么说她!虽然心中各种混乱的心情不断jiāo汇,依梦脸上倒是笑得越发平静,就连琼也无法凭她女警的敏锐看出一丝端倪,只当姐姐已经原谅自己的一时失言,于是她又兴致勃勃地大声为依梦说起趣闻来。 要告辞的时候,依梦注意到沙发的靠垫下面有一本书。看着颜色古怪的封面和怪异的名字,实在不像琼会喜欢的东西。“琼,你也开始看这种书了?”依梦状似无意的问着,黑暗咒文?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开什么玩笑!那是我们兼职灵媒的伟大姑妈忘记的。”琼皱皱鼻子,一副“你饶了我吧”的表情。 “那我顺便帮你还给她好了,刚好我最近有点事情找她。”一边这样说着,依梦已经把书放进了包里。 “那就谢谢姐姐了。”琼不在意的答应了。 继续随便说了几句,拒绝了琼不放心要送她回家的提议,依梦告辞离开了。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天却完全黑了下来。依梦信步走在路上,喜悦和兴奋的心情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她表情yīn沉地小声抱怨着,然后在茫茫的夜色中,不断向前行进。一时间只听得见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一直延续到那无尽的自以为正确的前方,最终被黑暗所吞噬。 夜晚到来的时候,依梦翻开了那本咒文书。她不想打开的,她对这种东西向来没有多大兴趣。可是,现在她睡不着。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一直拥有婴儿般睡眠的她再也无法轻易入眠,每天在深夜的辗转反复,在黑暗中睁大双眼一脸茫然,即使把热牛nǎi当水喝到反胃也没有丝毫帮助。有人说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才会失眠,因为无法放松紧绷的神经,即便是一个人躺在自己习惯的床上,即便清楚的知道此刻没有任何可以让自己紧张的东西存在,也无法使精神和身体都放松下来,所以很难进入几乎无戒备的睡眠状态。依梦对这种说法不予置评,她不知道别人是怎样的,但是她从任何一个角度看都没有和缺乏安全感这种可笑的说法沾边的地方。她有着还算良好的家世,自己xìng格也还算得温柔,也没有什么伟大的志愿或者理想,恋人对她也算体贴,她怎么可能会觉得不安。不管如何否认,不管起因如何,有的时候结论总是比较重要。那就是依梦依然睡不着,所以既不想再喝牛nǎi也不愿意去看医生的她打开了那本她依然坚持着无用的咒文书。 “你想要什么?”在依梦使用了小小的黑暗咒文而进入梦乡之后,耳边响起了低沉而无机的声音。 “谁!?”听到声音的依梦首先缩了一下,她不是在梦中吗?为什么在属于自己的梦里还有无法掌握的东西,还要如此的不安。不,她不是不安,她这应该叫做谨慎,是的,谨慎。 “你想要什么?”那声音没有回答依梦的问话,只是径自重复着问题。 “我想要什么……不论什么都可以实现?”依梦有些讽刺地笑着,就好像大人听见哄小孩子入睡的童话时的反应。 “是的。” “哼,世上有这种事情?凭什么?我是你主人还是什么前世再前世的恩人?”依梦冷笑着讽刺。 “你现在是持有者。”那声音停顿了一下,“还是你没有愿望?”还不曾有过一任的持有者完全不使用它,不过思考本来就不是它这样的东西应该有的,它只需要等着持有者的结论就可以了。 “当然……有。”本来想坚持着说没有的依梦最后还是改了口,怎么可能没有,世界上有任何一个人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会坚定地给予否定答案吗?就算有,也不可能是如她一般平凡普通的人类女子,想必是脱了ròu身凡胎的圣人了。 “无论你想要什么,只要有相等的代价,jiāo易就可以成立。” “代价……”依梦挑眉重复,先是轻笑出声还不忘掩着嘴,一想到这不过是个无稽的梦境也没有人能窥探就放开了大笑起来,过了好半晌才断断续续地喘着讽刺,“你又想要什么代价了?签订恶魔的契约让我付出灵魂还是跟吸血鬼一样要我的鲜血或者生命?”还真是无聊,总也变不出新的剧本,梦境和现实都同等的无趣。依梦吃吃地笑着,现实中小心地画着精致的妆,不敢走错也不愿意让别人看见她会踏出蹩脚的舞步,怎么梦中还是跳不出这烂俗的情节?当她依梦是白痴吗?不管是中国故事还是西方童话,不管是精灵吸血鬼还是恶魔,也不论起因是报恩复仇或是无所事事的消遣,凡是与这种非人生物做什么jiāo易的又有几个有好下场。不过,说到头,梦还是梦而已吧。再怎样也不会变成现实,不管在那七彩的泡沫中有多少美丽的幻境,有多少不舍的情怀,有多少宁可付出一切都要多看一眼,多保留一刻的事物,终将在太阳升起,睁开双眼的那一秒化为泡影,所有的一切都将变成痴人自我安慰的玩意儿。 “我是不会向持有者本身索取代价的,只是需要和持有者有血缘关系的人付出相等的代价而已。”果然几乎每次换持有者都要解释一遍,人类真是多疑的生物,可是就算再怀疑却也不会干脆彻底地把它丢弃。 “听着真像三流小说中的情节,还是你认为什么最亲近的人痛远比自己要痛。少来,我不相信。”梦中的依梦不用再穿那束手束脚的洋装,不用一举一动都如同淑女,也许是放开了的关系,她说着自己也有些震惊的话语。 “那么你选择放弃?”那个声音没什么波动地进行例行确认。 “放弃?”听到这个词,依梦犹豫了。一旦选择放弃,就是意味着那东西不想要或者得不到,一般来说又以后者居多。想要而得不到,得到了又不安,难道在梦中她也摆脱不了这样的命运?“我为什么要放弃?如果真能实现什么愿望的话,就让我以超低的价格买下比琪那个女人的镯子更好的首饰吧。至于代价,让……让琼去付好了。”不知道她那小时候总是说着要变女超人保护自己的妹妹在梦中对上非人生物展开大战是不是很有趣呢,依梦为自己无聊的想法笑出声来。很快就陷入了更深层的睡眠,在那之前,她好像听见一句低低的“jiāo易成立”。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依梦早就把那无聊的梦境抛到了脑后,接到恋人打来的电话她几乎都快要飞起来了。听着律在电话那头问这一阵子她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有没有记住牛nǎi要热过了才能喝,有没有记住在低于10度的时候要加上羊毛披肩,有没有记得要吃早点……听着这些有些琐碎的问题,听着那熟悉的温柔声音,依梦的泪水就那么滑落下来,一直过了好久,她才能比较完美的掩饰自己颤抖的声音,戴着明朗的笑容跟律说她很好,告诉律她想念他。大约半小时之后,律挂上了电话。听见律说安排好了假期要带她去旅行,依梦很想大声笑,她也确实这样做了,可是泪水,不知从何而来的泪水依然不断落下,伴着她脸上的笑容,在身侧的镜子中留下诡异的风景。 依梦终于在她喜欢的春季,穿着喜欢的洋装,去了喜欢的地方旅行,所有的这些喜欢加在一起都比不上她是跟着最最喜欢的人一起去的来得重要。心爱的人在身边,眼底看的又都是喜欢的风景,这就是幸福了吧。在绿树成荫的林荫道上,依梦挽着律的胳膊,有了走在红地毯上的错觉,她下意识更加往身边的人身上靠近。 “冷吗?”律为依梦的举动做出合理的解释,抽出被她抓着的的手臂,温柔地揽住她。 “现在就不冷了。”依梦抬头甜甜地笑了,大大的褐色眼睛里充满粉红色的梦幻,她看见自己穿白纱在神的面前许下誓言的模样,也看见自己穿着律最喜欢的白色洋装在玫瑰丛中跳舞,律总是温柔地笑着,看着她,守着她。 “律!真是巧,怎么在这里也能遇见你,我们还真是有缘!怎么样,我介绍给你的地方不错吧。”正在依梦沉浸于玫瑰色遐想的时候,随着一声招呼。一个穿着蓝色衬衫黑色牛仔裤有着俏丽短发的女子出现在依梦和律面前,笑着拍了拍律的肩膀。 “琪?真的很巧呢。谢谢你介绍这么好的旅行地点给我们,不过真没想到你也来了。”律笑着打招呼,未曾注意到身边依梦的表情一变再变。 “你忘了我们是同时申请的假期吗?”琪更加用力地拍拍律的肩膀,蓝色的圆眼睛笑得眯了起来。 “确实,之前辛苦你和我一起赶工!”律先是一怔,随后也笑了起来。 “客气了,我们是拍档啊!下次你请我吃饭就好了。”琪一脸敲诈的表情,小麦色的皮肤闪着健康的光泽。 “琪小姐跟我们真是有缘呢!走到哪里都能碰到!”依梦装出笑脸一字一句地说,那个女人居然无视她的存在!还把手一直搭在律的肩上,而律竟然毫无反应地随她去。更过分的是……为什么就连她如此期待的旅行也要是那女人建议的!? “我都忘了跟依梦小姐打招呼了,我也觉得我和律很有缘呢,走到哪里都会遇到。”琪爽朗地笑着,对依梦的话表示赞同,“对了,公司里还有传闻说我和律是一对呢,可惜他们没有见过律这么漂亮的女朋友。”琪笑弯了腰。 “琪,你这么说依梦可是会生气的哦。”律微笑着说,语气中满是调侃,他丝毫不认为善良单纯的依梦会在意这种无聊的流言。 “我才不会呢,律你冤枉我!”依梦嘟起嘴埋怨律,却悄悄拉开与律的距离,不让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正气得微微颤抖。如果让律知道她在生气,而且非常生气会怎么样?不,她绝对不会让律知道的。这么丢脸的一面,绝对不能让律看见!都是这个女人不好,她要是不出现,自己又怎么会这么失态!这个女人……这个叫琪的女人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讽刺吗?为什么不管自己说些什么她都总是笑笑挡回来,倒是显得自己失了风度。有缘?城市那么大,再怎么有缘能连续三个月她和律约会的时候都碰见这个女人!?连续5次!甚至就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他们外出旅行的时候都无法摆脱她!就算这女人是律的邻居,又和他在同一家公司而且是搭档,也没有理由走到哪里都遇见吧。而且什么叫做她和律是一对!?那自己呢?自己这个正牌女朋友在别人眼中又处于什么位置? “是啊,依梦小姐那么漂亮,xìng格又好,才不会在意这种无聊的事情呢。况且律你的眼光怎么会有错呢?”琪虽然在夸奖依梦,却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放在她身上,直到她和律客气完才偏过头,好像刚发现一般地发出赞叹,“依梦小姐的戒指好漂亮啊!” “谢谢,不过随便买来的小东西,又哪里比得上琪小姐手上家传的镯子。”依梦礼尚往来的客套回去。要不是琪手上有那样一个让律称赞过的古董镯子,她又何必费尽心思四处找寻拿得出手又不是十分昂贵的古董首饰。在律面前,她不能输给任何人,不论是在哪一个细小的方面。 “依梦小姐太谦虚了。”琪低头看表,然后跟依梦和律告别,“快中午了,我就不打扰二位的约会了。祝你们过得愉快,另外,律!记得你欠我一顿饭哦!”在得到律肯定的答复之后,琪如来时一般匆忙的消失在人海中。 依梦的好心情完全消失殆尽,祝她和律过得愉快?那琪为什么又要出现?不出现的话,自己和律一定能够很愉快的。那个女人知不知道自己和律已经大半个月不见了,好不容易律才有空带她出来旅行,为什么琪要来破坏她小小的幸福。她只是想在天气晴好的日子,挽着恋人的手臂逛逛街,在累了的时候,随意找家咖啡店喝点东西。这很过分吗?她只是希望在这个时候,恋人只看见她一个人而已,这个要求真的有那么过分吗? “依梦?”律轻声叫着明显走神的恋人。 听见律担心的语气,依梦给他一个笑容,心思却慢慢沉了下去。律是她的男朋友啊!她和律在一起有5年了,依梦有一种悲哀的感觉。1600多个日子,她一直认为她很了解律,她也一直坚信着他们只属于彼此。可是,自从两年前琪出现的时候开始,她就始终处于不安状态。不管琪表现的多么直接和明显,律总是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就算律看不出来,别的女人对自己的恋人有好感,明示暗示地在追求,自己又怎么会不曾注意。律丝毫不知道自己承受了多么大的压力,心中又有多少委屈。她连偶尔抱怨一下都不敢,怕律会觉得自己小心眼爱嫉妒。可是就算不说,又有哪个女人在爱情面前眼里能容的下一颗沙子。律会注意到琪只身在这个城市的不易,会注意到一个女孩子生活中总是会碰到或大或小的难题。为什么就未曾想到在一旁看着的自己,心里又是怎样的滋味。不过是一个完全无关的女人,又有什么必要做到如此地步。 “累了吗?”律不知道刚才情绪还很好的恋人这会儿是怎么了,虽然还是笑着,却有些疲惫的味道,他有些担心地问,“要不要去喝点东西?” “不,我们去跳蚤市场好不好?”依梦却想去一个人多的地方,在人潮汹涌的地方她就能更容易掩饰自己的表情,律则不得不把注意力转移到保护她不被别人冲撞这一点上,而没有多余的精力注意她已经开始扭曲的笑容。 “好吧,不过觉得累了就要告诉我。”律轻轻抚摸着恋人绸缎般的发丝,轻易地应允了。 跳蚤市场唯一留给依梦的印象就是如她所愿的人多,由始至终她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只是偶尔才东张西望一下装装样子。在离开的时候,依梦从最靠近出口的摊子上随便买了根项链,这样就足以让律不会怀疑她执意要来跳蚤市场的理由。 几天之后,在他们的旅行结束之前,依梦收到了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在律带她到珠宝店准备为她买件首饰的时候,无意间得知她前几天用几英镑随手从跳蚤市场买来的那项链居然曾是外国皇室所用过的珍宝。可这件事情给予依梦的兴奋远远不如在旅行中遇到琪的打击来得剧烈,她戴着那珍宝有些闷闷不乐地回了国。 回国之后,律又陷入忙碌的工作中。依梦在一周之后才想起自己还未曾把带回的礼物jiāo给妹妹,于是在一个下着雨的下午,她来到了琼的住所。不知怎地,在敲门的前一刻,依梦犹豫了。她突然想起了她曾经做过的那个荒诞的梦,“低价古董首饰=外国皇室项链”,那么代价……难道妹妹已付了?一切难道是真的?依梦迟疑了,她准备按铃的手指又缩了回去。她只是说说而已,不会成真的!一定不会的!虽然不断这么告诉自己,依梦却始终没有伸出手。 “姐姐?怎么不进来?”不知过了多久,打算去超级市场的琼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依梦。 “刚刚到,正准备按铃。”无视已经变黑的天空,依梦笑着说出谎言。 “哦!终于想起给我送礼物过来了啊!”琼做出生气的样子,只是脸色却有些发白。 “琼,你的脸色不太好,病了吗?”把礼物堆在一边,依梦有些试探地问,妹妹的脸色确实不怎么样呢。 “没!没有!”琼意识到她语气的急速,放缓了声调继续说着,“不过这两天案子多了一点,什么时候没有人犯罪我就能好好休息了。” “那你好好休息,不然我先回去了。”依梦起身告辞,琼大概真是累坏了,一副想睡觉的样子,她这个总是想当超人的妹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你路上要小心。”强笑着把依梦送出了门,琼差点瘫在地上。好累……这下她是没有体力再去超级市场了,她怎么可能告诉姐姐,自己两天以前才刚刚能下床?那样的话,姐姐一定又会哭得淅沥哗啦,而且告诉她除了让她担心也没有别的好处,也就根本没有说的必要……琼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走在回家路上的依梦倒是一身轻松,琼根本没事,这就说明梦不过是梦,果然买到那项链只是因为她的运气比较好而已!依梦唱着律喜欢的歌谣慢慢地走着,完全未曾想到为什么在一周前就知道她回来的琼没有打过一个电话给她,也未曾想到刚才琼的表现与平日有太多不同。依梦只是快乐的唱着歌,想着美好的事物,走在自我编织的美丽梦境中。 这几日依梦除了依旧想见律之外,心情还算好,可是事实证明“你越想见的人越是见不到,不想见的人总是不停在你面前出现”这句话还是有些道理的。今天出门刚走了两条街,依梦小姐就碰见了拿着冰淇淋的琪。 “琪小姐,看来我们两个也很有缘分呢。”依梦主动开口打招呼。 “是啊,依梦小姐。因为我们都有很不错的眼光。对了,我还有事,先行一步。”琪客气地点点头,从依梦身边走了过去。 “不错的眼光?”那女人指得一定是律!她的律是很好,可是那是她一个人的!别的女人站在远远的地方瞻仰一下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不知廉耻地往她的律身边靠!?她不准!可是……她又能怎么做?在律面前,她必须是温柔可爱善解人意的依梦,所有的不安,惶恐和嫉妒都不能让律看见。她只希望爱人记住她美丽的样子,不能告诉律她不喜欢琪,希望律不再见她,她说不出口。不仅仅因为会暴露自己的丑陋,也因为如果律本来没意识到什么,她不是反而帮了情敌的忙? 尽管心情起伏不平,使用了那个小小的黑暗咒文的依梦依然很快睡着了。 “你召唤我是又有什么愿望需要实现吗?”一个低沉而无机质的声音在依梦耳边响起。 “愿望?你不会想说上次那项链是你让我买到的吧,少来,我不相信。”心情恶劣的依梦说话毫不客气。 “那就是没有愿望需要实现了?真遗憾,我可是能实现幸福的。”那声音说完,开始远去。 “实现幸福……我的幸福就是和律在一起,这个现在已经实现了。”依梦浅浅地笑着,“我们只属于彼此,没有任何人能把我们分开……不对……”依梦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变了。“还有琪……她想抢走我的律!我希望……我希望那个女人远离律!这也可以实现吗?”依梦咬着牙说道。反正不过是在梦中,至少在这个时候让那个女人滚得远远的吧!她不用想什么温柔善良,不用考虑什么风度和优雅,至少在梦里,她可以这么做。 “当然可以,只是你希望谁替你付出什么代价呢?”那个声音问出关键所在,打断了依梦的自我崇拜。 “血缘关系……我可以用我未来的女儿来jiāo换吗?”依梦曾经跟律说过即使他们结婚,短时间内也不会要孩子,而且说不定她将来有的会是个儿子。 “可以。你想让你女儿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用她十年的寿命。”反正是梦,依梦不在意地想。梦里面的事情又怎么能当真,说得再严重应该也没关系吧。 “jiāo易成立,我将实现你的愿望。”说完,那个声音消失了。 依梦则得意地笑,琪,至少在这里你是永远无法接近我的律的!可惜一切不过是梦而已,想到这一点的依梦很快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高兴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依梦再次把昨夜的怪梦抛到了脑后。谁知道三天后她和律见面的时候却听对方提起琪毫无预兆地出了国,连个招呼都没打。依梦开心地笑了,还真是巧,她刚做了一个那女人会离开的梦,怎么就真的实现了。没有了情敌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威胁感,依梦的日子过得舒适了很多,每一天对她来说都是快乐又甜蜜的。 好日子总是不会长久,三个月以后,就如同走时一样突然,琪又回来了。众人问起她为何匆忙出行,她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大概很想看看国外的风景,最后大家只能得出这个结论。当依梦看见琪捧着一堆带回来的礼物出现在律面前,并且约他共进晚餐的时候,她已经不是生气二字可以形容的了。律是她的啊!正如同她也是律的。不是有着那么多誓言和甜蜜的日子可以证明吗?为什么要有多余的人试图来打扰他们,试图破坏她的幸福,试图抢走属于她的律!依梦也很想告诉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有,明天起来她和琪也能成为好朋友,大家都是朋友,偶尔开车出去兜兜风,律不过把琪当作妹妹。可是她无法相信,无法说服自己。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会觉得那个女人在一旁虎视眈眈,只要她犯了一点点错,踏错一小步,琪就会立刻抓住机会冲上来,把她从律的身边扯开,再也无法靠近。不论她在哪里,不论她干什么,身后好像都有那么一双眼睛盯着,无时无刻不在嘲讽自己总有一天律会离开……她怎么能够容忍,这一切让她怎么能够容忍!? 入夜,依梦再次陷入熟悉的梦里。 “你又想要实现什么愿望吗?”依梦再次听见了那个声音。 “愿望!?你还好意思跟我说什么愿望!那女人只离开了三个月!一点价值都没有的愿望……”依梦恨恨地说着,不由惶恐起来。难道在梦里她也没有赶走那个女人的权利了吗?难道即使在她自己的梦中,她也要看着她的爱情里容忍了多余的人吗?两个人叫爱情,一旦加入一个紧盯不放的旁观者变成三个人,又能叫什么呢?她要守护她的爱情,她要紧紧抓住只属于她的爱人。 “你上一次许愿的时候并没有加上让她离开的限期。”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这样说着。 “那么这次我加上!我希望她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和律面前!”依梦大叫。至少在做梦的时候,希望琪不要出现在她面前,至少在梦里,让她看见她和律的爱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琪的踪影。神啊,请赐给她可以驱逐那个女人的力量吧,哪怕只是在梦里也好。 “你确定吗?琪跟你们有二十年的纠缠,要她不再出现要付出的代价可不小。” “我用我妹妹的健康做代价!”依梦想了一分钟后这样回答,想来妹妹不过会生场大病,大不了医疗费用她来偿付就好。而且她现在不是在做梦吗?梦是虚幻的,妹妹在梦中大病一场,她在梦中赶走那个女人,应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想起做女警的妹妹,想起妹妹小时候常常说要变成女超人保护她这个爱哭的姐姐,依梦笑得很温柔。她那个强悍的妹妹,一点小病或者小伤痛是打不倒的。 “你决定了吗?”那个声音向依梦确认。 “我决定了。”不过一个梦,哪里值得一再确认。现实中她的犹豫和不敢做的事情已经太多,至少在这里,就让她自由一下吧。依梦这样想着,陷入了更深层的睡眠。 过了几天,琪移民了。和上次匆匆出国一样,走的时候没有留下一句话。律开始时候有些惆怅,后来也就好了。毕竟恋人还在身边,琪只不过是生命中的过客,又有什么不能遗忘的呢?可惜与这个让依梦感到无比幸福的消息一同到来的还有一件不幸的事情,琼,依梦的妹妹,那个格斗术出色的女警,在一次事故中断了双腿,落下了终生的残疾。那个坚强的女孩子在听说自己的情况之后,笑得惨然。她说她只后悔自己是在普通的事故中变成这样,而不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她说她唯一遗憾的是不能再保护她温柔娇弱的姐姐,希望姐姐依梦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她笑着对律说不要以为她不能再站起来了就敢欺负她姐姐,要是姐姐哭了她一样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会放过律……在律点头保证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哭了,只有病床上的女孩子露出凄凉的笑。 依梦很不安,为什么琪会突然移民?为什么妹妹又会失去双腿?那一切的一切不是只是梦而已吗?难道……不会的,世界上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那些一定只是梦而已,一切不过是巧合!巧合!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巧合……一定只是巧合的。依梦哭了出来,可是后来仔细想想,她用未来女儿的寿命进行jiāo换,其实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她也不一定会生个女儿。再来她用的是妹妹的健康,可是妹妹失去了双腿,残疾和失去健康应该并不等同。而且妹妹是在jiāo通事故中受伤的,每天发生的jiāo通事故有那么多,应该只是妹妹的运气不好而已。肯定只是因为运气不好,这一切和她的梦又有什么关系?再说了,要是梦能变成现实,世界上还会有不幸的人吗?一切肯定只是巧合而已,一定只是因为她的运气比较好,而琼的比较不好而已。依梦想着想着,也就放宽了心,继续去享受她自己的幸福。 虽然是这样告诉自己,但是这之后的一阵子依梦还是过得有些不安,可是那个声音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梦里,日子久了,她也就真的淡忘了。琼也好像从悲伤中渐渐走了出来,至少看上去是这样。她在医院边上开了一家花店,她总是笑着说她现在终于比较像个女孩子了,律的工作也升了职,和依梦的感情依然在稳步前进,他们已经决定在明年结婚。依梦渐渐忘了曾经的忧郁、焦虑以及不安,她已经不会再睡不好了,现在的每一个夜里,她都有着甜美的梦境。 新的一年到来的时候,依梦成了幸福的新娘。她和律在教堂举行了婚礼,婚后依梦和律搬到了新的街区,这里既没有琪的生活痕迹,也没有残留旧日妹妹穿着警服来玩的身影。一切的一切就如同从未发生过一般被抹得干干净净。 转眼就是五年,依梦和律依然没有孩子,偶尔的偶尔依梦会记起当年用未来的孩子所许下的愿望,然后自己低头一笑,嘲笑自己想得太多,不是早就确认过当年不过是无聊的梦境了吗?再说当年她也只是用了孩子十年的寿命,并不是没有啊,还是再等等吧。 又过了半年,律自己开了公司,虽然变得忙碌却依然疼惜着依梦,在假日的时候他们依旧过得甜甜蜜蜜好像新婚夫fù。对于依梦来说,她已经得到这辈子最想要的东西了,她别无所求,除了她还想要个孩子。 可惜似乎是注定的,所有的幸福都有期限。正当律和依梦过得无比幸福的时候,律的公司遇到了危机。本来只是很普通的商场竞争,对方却使用了卑鄙的手段。先是放出流言破坏律公司的形象,再重金挖走公司的骨干,随后更是派人打探到了公司最新的产品,然后几乎完全照搬还比律他们提前三天上市。律几乎被打垮了,从来温文尔雅的他根本就不会这些肮脏的手段。看着他一遍一遍追问自己为什么,依梦的心说不出的疼痛。看着爱人变得如此憔悴,甚至开始沉溺于酒瓶之中度日,依梦怎么忍心,她怎么能够就这样看着。可是她又能做些什么?提供资金?她只不过出身中产阶级,又哪里有什么金山银山背景来支撑爱人。提供人脉?婚后依梦就没有出去工作,只有在周末才出去教教钢琴的她又到哪里去找什么所谓人脉。依梦一筹莫展。 这一天,律又喝得醉醺醺地倒在沙发上。看着爱人下巴上多日未刮的胡子,依梦泣不成声。这是律啊,她心爱的斯文儒雅的律,那个有着轻微洁癖总是温柔笑着的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切都是那个男人不好!是他把律逼到现在的地步,是他让律变成了今天的样子!为什么每一次在她最幸福的时候都要有人来破坏呢?先是琪想抢走她的律,再是那个男人打破了她和律宁静的生活,使得她现在的生活就好像肥皂泡一样随时可能破碎。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她做错了什么!?依梦在心里尖叫着,表面上则依旧温柔地照顾丈夫。她好不容易紧紧抓住的爱人,决不让任何人来伤害!没有人可以这样对待她的东西,没有人!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幸福,决不允许别人随随便便就打碎!依梦在心里诅咒着那个敌对公司的负责人。 夜里,依梦又听见了那个许久不曾响起的声音。 “你又有想要实现什么愿望了吗?” “是的,我希望那个男人……我希望那个男人死!”依梦几乎是疯狂地大叫,在这里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发泄心中的怨恨。反正也不会成真,就算真的成真又怎样?谁让那个男人伤害了她最心爱的人,这是绝对无法原谅的事情!只属于她的东西不准任何人碰触,更不用说是伤害!依然认为自己在梦中的依梦完全没有生活中的温柔,她心里所记得的全部都是爱人憔悴萎靡的样子和自己的幸福濒临破碎的惨状。她要那个男人付出代价,至少在她能决定一切的梦里,她要让那个男人为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要夺走人的生命需要付出的代价是十分严重的,你考虑清楚了吗?”那个声音提醒。 “我用我父母的命来做jiāo换!”依梦小巧的唇吐出残忍的话语,她已经被愤恨迷了心神,眼里心里除了她心爱的男人和她憎恨的男人就什么都不剩了。只要能保护自己的东西,只要能维持住现在的幸福,付出一切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够。你父母剩下的寿命不够抵那男人未尽的生命。”几秒之后,那个声音做出结论。 “只要能让那个男人死,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依梦几乎是在尖叫,只要……只要那个男人不在了,律就会回到原来的样子,他们就能重新过上原先的幸福的生活,然后过一两年他们会有小孩,可能是男孩,也可能是女孩。男孩就要有律的斯文,女孩就继承自己的容貌,然后看着孩子长大,每一天每一天都过得无比甜蜜而幸福。 “愿意付出任何代价?那我就自己搜索了。jiāo易成立。”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依梦有些后怕。现实中的她毕竟只是个普通的女子,她害怕真的会有人因为她梦中肆无忌惮的话语而失去生命。可这害怕也仅仅持续了一会儿,再怎么样一个人也不可能这样无缘无故就死了的,她安慰自己。 依梦的自我安慰显然没能发挥作用,第二天晚上,她就从律的口中得知那个男人死亡的消息。依梦失手跌碎了杯子,把自己关进房间小声抽泣起来。好可怕……一条人命就这么消失了?难道……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那个男人不好,是他先做错事情,自己没有错,她不过想小小惩罚一下那个男人的,就算落得如此下场也是那个男人咎由自取!依梦不断重复这些话,渐渐平静下来。她听见律正在门外担心地叫她的名字,对了,她是为了律。只要律好好的,她付出一切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律好好的,那些无关的人怎样又有什么重要的。 安下心来继续出去吃饭的依梦打开电视,看见的却是一架航班坠毁的消息。依梦表情漠然地看着,突然想起父母也是要在今天回来,不过应该不是这架航班的。依梦放松了心情,喝了口汤。晚上睡觉之前,依梦记起了今天还没有把手机打开过。果然里面有不少留言,其中一条就是她父母发来的改了航班的通知。 “不!”依梦失声痛哭,“律!律!”她只会叫律的名字。 “依梦,怎么了,慢慢说。”律看见妻子的模样不禁也慌乱起来,弄清情况之后立刻打电话去确认失事航班的乘客名单,遗憾的是,依梦的父母确实在飞机上。 自那天开始,依梦就变得恍恍惚惚,她已经没有办法让自己相信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梦中发生的事情。戒指,对了,这一切都是在买了那枚戒指之后才发生的。依梦决定把那不祥的东西丢掉,于是她特地挑了天气晴好的日子来到一个小公园,悄悄地把戒指从手上摘下,故作不经意地一丢,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 “小姐,你掉了东西。”刚走出几米,依梦后面就传来叫唤声。一个青年男子追了上来,手中正拿着那枚戒指,他身后站着一个少年。 “送给你好了。”依梦慌慌张张地后退了几步。 “不准要。”本想愉快地收下的青年男子在听见身后少年不客气的话语之后,只得苦着脸把戒指递了回来。 “那送给这位好了。”依梦抓过戒指往少年手中一塞,转身跑开。留下一时怔住的二人呆呆站在原地。 “这戒指让人有种奇怪的感觉……”少年皱着眉看着这多余的礼物,“不如丢掉好了。” “奇怪的感觉?”男子一听倒是兴奋起来,“你不要给我,我要!” “给你?请你不要做梦了,表哥。”少年瞪他一眼,随手把戒指戴在了右手上。 即使把戒指送掉了,依梦依然无法摆脱心中隐隐的愧疚感。她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告诉自己那一切都是梦境了,一想到自己将来的孩子少了十年寿命,想到从此只能坐在轮椅上的妹妹。特别是她的父母,辛苦把她抚养chéng rén的父母,依梦就不寒而栗。每一天晚上,她都好像能听见女儿抱怨的声音,看见妹妹怨恨的脸,父母瞪着她的冰冷眼神……每一次依梦都听见他们指责她是凶手,是罪人。依梦不断地从睡梦中惊醒,在一声尖叫趴在律胸前哭泣。 第二天早上,一向还算是个贤妻的依梦没有煮早餐,律以为她还没有从父母的事情中恢复过来,怜惜地上前安慰,得到的却是断断续续的抽泣。只有被律拥在怀里的时候,依梦脸上的不安才会少些。第二天,第三天……连续一周依梦都没有进过厨房,以为妻子厌倦了做家务的律请来了家庭服务人员,可依梦的精神状态依然没有好转,她不是在抽泣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里发呆。越来越担心妻子的律留出了一个长假想带着妻子外出旅行,顺便散散心。可是在整个旅途中依梦都紧紧抓着律的衣角,怎么说都不肯放开。律不知道妻子究竟是怎么了,不管他怎么询问,依梦就是不肯开口,于是律想着过一阵就会好的,慢慢不再在意。在依梦哭泣的时候,律也不会再紧张兮兮地跑过去询问,反正问了她也不会说。 察觉到律的变化,依梦变得更加不安。律是她唯一拥有的了,她不能再失去他。她开始逼着律说爱她,不断地逼着律发誓不会离开她,让律重复说着他们只属于彼此,他们将永远在一起。只有律一直重复这些的时候,依梦才觉得有一丝安全感。 “你够了没有!?”每一天都被逼着不断重复那些话的律终于感到了厌倦。他不明白妻子到底是怎么了,每天神经兮兮说着没人懂的东西,一旦他上前去问就装得若无其事,若是他不去问,妻子又会不停的哭泣。哭完了就逼他说些无聊的东西,依梦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律完全无法理解。 “你嫌我烦了?你不再爱我了吗?你说过会一直爱我的,你忘了你说过的话了吗?律,说你爱我,说你不会离开我。”依梦又开始新一轮的哭泣。 “你简直不可理喻!”律收拾了一个小箱子走了出去,他打算让依梦好好的冷静一下。 依梦看着被甩上的门陷入了无限的惶恐,她真的被丢下了吗?为什么律要丢下她,为什么她唯一信任唯一深爱的人要抛下她?律不再爱她了吗?律不再属于她了吗?那么她所剩下的还有什么呢?还有什么是属于她的呢?她要怎么去生存,又要怎么去面对!? 依梦就这样失魂落魄地过了几天,很快就无法忍受。她没有办法看见房间里面没有律的身影,她无法忍受律不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她不能失去他。于是她打了电话给律。 “律,你回来好不好。一切都是我不对,你回来好不好,我不会再无理取闹了……”说到最后,依梦又抽泣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律的叹息声:“你真的不会了?那我过两天就回来,别哭了。在我回来之前,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律要回来了!律没有丢下她!依梦兴奋地跳了起来,连忙换好衣服去超市买菜,打算给律做点好吃的,她的爱人要回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律和依梦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依梦再也没有出现那种有些病态的情况,律也一如既往温柔地对待妻子。在依梦以为这一切将延续到永远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情。隔壁人家三岁的小女儿不幸夭折了,女孩的父母邀请律和依梦出席葬礼。本来这是一件可以说是和依梦他们完全无关的事情,却让依梦想起了她几乎已经完全遗忘了的东西。她最后一个愿望的代价,那个她不知道的代价是什么? 依梦开始后悔,并不是后悔送出戒指,而是懊悔她没在把戒指处理掉之前问清楚她还需要为提出的最后一个愿望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那个声音说它会自行搜索,搜索到的会是什么?对了,它当初说过不会让她本身付出,而是让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人付出代价。血缘关系……还好,还好律不在这个范围之内。那么会是谁呢?父母已经死于那场空难,不会是她那已经失去了双腿的妹妹吧,还是她那兼职灵媒的姑姑?它说过要付出的代价是很大的,该不会是她和律未来的孩子!?不,她不能没有孩子的。律最喜欢小孩子了,她不能没有孩子的…… 每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分钟依梦都在想剩下的代价是什么,她做了无数的猜测和构想,却始终没有得到答案。她身边的人也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可这更加深了她的不安。她开始很害怕律离开她,每过三个小时她就要打电话给律,只有听见他的声音依梦才能安心。若是律没有及时接听电话,回到家的时候,迎接他的就是缩在床角哭得肝肠寸断的依梦。除了这些之外,依梦生活的很正常。只不过她看见所有红色的东西都会发抖;只不过她在每个月的几天都会在家中所有的花瓶里chā满菊花;只不过她偶尔会对着空气说一些谁都听不懂的话,会莫名其妙的尖叫然后跳起来跑到律的身边……其余一切如常,她辞退了家庭服务人员,依旧给律煮三餐,依旧做家务,虽然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因为明显的消瘦而使得眼睛显得更大,手腕更为纤细。可是她依旧可以称得上是美丽的,也依然如当初一样的爱着律,那个她一生的爱人。只是,她慢慢地无法容忍律离开她半步,她慢慢的受不了律哪怕只有一分钟的目光不停留在她身上。她唯一还拥有的就是律了,那是她最后的东西。她付出了一切所得到的就是律,那是她仅有的幸福了。 “依梦,我需要呼吸的空间,你这样我忍受不了!”律尝试着跟妻子沟通。 “我知道你不爱我了!我为你付出了一切,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依梦有些歇斯底里地尖叫。 “我怎么对你了?我只是说你那么盯着我,我无法忍受。”律的口气也严厉起来。 “我的父母都不在了……他们都不在了……你就这么对我?你以前都不会这么跟我说话的。”依梦还保留一丝理智,不敢说出她为了律牺牲了她的父母。 “你到底想怎么样?”律的口吻彻底冰冷。 “我想我们幸福的生活……”看见依梦梦幻般的表情,律的心中又出现了温柔的影子,只是很快就被妻子接下来的话所打散了,“你是我一个人的!你不可能不爱我,你不能丢下我!我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夺走你!律!你答应我,答应我!”依梦死死抓住律的衣袖,脸上的表情近乎疯狂。律第一次甩开了她的手,径直回房不再理睬她。 接下来的日子,类似的争吵不断重复。依梦哭着,闹着,哀求着。可是律安慰她的话语说得越来越敷衍,每次接电话的口气越来越不耐,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在家里的时间也越来越短。终于有一天,律彻底对她失望,那个温柔的律对她说出无比残忍的话语。 “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变得如此神经质。我想我们已经无法互相理解了,我不会丢下你,只是我也不想再踏进这里。”律说完,拎着收拾好的行李箱离开了家门,没有回头看一眼哭倒在地的依梦。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做错了吗?她哪里做错了,为什么要这么惩罚她,为什么要夺走她一直小心守护着的唯一的幸福!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那么她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她的存在又有什么价值。到底是谁夺走了属于她的律,夺走了属于她的爱情和幸福?又是为了什么要这么对待她……依梦只是睁着茫然的眼坐在地上哭着,哭着……依梦仿佛陷入了无底深渊,当初两人一同布置的房屋没有一个角落不在嘲笑着她。嘲笑着她做了无数的错事,嘲笑她费尽心机丧失一切最后依然一无所获。依梦哭,依梦笑……不管她打了多少电话给律,对方都不再加以理睬。不论她怎样折磨自己,变得多么憔悴和疯狂,那个温柔的声音都不会再在她身旁响起。依梦开始吃安眠yào,在梦中,她可以回到和律恋爱的时候,那时候穿着警服的妹妹和依梦的父母都在身边微笑着祝福他们。可是醒来的时候,依梦依然只是一个人。她拥有的仅仅是她自己。她点亮所有的灯,告诉自己这样就不会害怕,这样她就能早早结束这个噩梦,回到幸福的生活中。依梦打开所有的房门,她赤着脚走在冰冷的地板上,她等着爱人冲过来抱起她跟她说这样会着凉……可是,什么都没有。依梦就这么每天哭着继续光着脚在房里寻找她的爱人和她的幸福,她每一天都抬起那苍白的容颜对着空气询问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她认为自己成为了世界上最不幸的女人,她以为自己遇到了世界末日。 又过了很长时间,当夜之杂货店再次进行大扫除的时候,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我回来了。”一个低沉而无机质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本体都不在这里了,灵也没有必要回来。”宁悠显然并不欢迎来者。 “回来探亲也是必要的。”空中的声音说得一本正经。 “你这次好像有负你‘幸福之戒’的名声嘛!”零在一边凉凉地说道。 “没有啊,本来持有者是可以幸福的,是她自己会错了意。” “我怎么觉得你是毁了人家女孩子一辈子的幸福?你看看你问人家要的东西!先是她的亲人付出代价,最后爱人走了,到了这一步还谈什么幸福!”洁希卡在一旁chā话。 “谁跟她说过有血缘关系一定就指至亲?她可以前后各五百年分别去寻找跟她同一个祖先的家伙就可以了。我看了一下,世界上跟她有万分之一血缘关系的人至少有几百万个,谁让她偏偏挑了至亲。”空中的声音冷漠地说,“再说了,我又没让她以那么严重的东西作为代价。以让某人暂时离开的愿望来说,她只要找五十个和她有万分之一血缘关系的人同时得场感冒也就差不多代价相等了。” “你还没说她最后的那个代价是什么?一辈子的惶恐?”众人沉默片刻之后,洁希卡继续追问着。 “是未知。按照持有者的思路来判断,她已经没什么代价好付了。所以她不需要再付任何东西。她本来应该已经得到想要的幸福了。而且她还应该有个孩子的。她自己想得太多可跟我没关系。我收取的所有代价都是相等的,而且不损害持有者的利益。不然我又怎么能被叫做‘实现幸福的左手之戒’?”空中的声音有些得意。 “你怎么也不提醒她?她不是你的持有者吗?”洁希卡有些忿忿不平。 “我本来想提醒她的呀,可是我以为她想以这种东西jiāo换的,你要知道人类是很复杂的。”空中的声音无比无辜。 “那么那女人还可能得到幸福吗?”洁希卡继续问着。 “我怎么知道?再说她已经不再是我的持有者了。”空中的声音随意说着,渐渐隐去。 再回过头来说说依梦小姐,世界上又有谁离了谁是真的活不下去的?又有谁真的代表了谁的全部?在每一次自以为是的世界末日之后,就算不会有新的太阳,也会出现星星。在消沉了几个月之后,依梦小姐剪了头发,开始尝试出去工作。除了她不再穿洋装,不再戴首饰,特别是戒指之外一切都很正常,她每个月会去琼那里买一束红色的玫瑰带回家,她每个星期都会去一次美容院……她继续过着她的生活,正常而平淡的生活,她可能还会拥有幸福,只是没有了律而已。 End 梦之奏鸣曲 6.“彼得潘”之梦 在一个普通的早上,宁悠接到了一位先生的电话,电话中,宁悠得知那位先生的幼子将在不久之后来访。 “我会教你怎样跳上风的背,这样,就能飞走了。” “亲爱的,人一长大,就忘了怎么飞。” “怎么能忘呢?” “因为他们不再是充满欢乐的、天真无邪的、无忧无虑的了。只有充满欢乐的、天真无邪的、无忧无虑的人才能飞。” “后来,他就领着我们全都飞走了。我们去了永无岛,看见了小仙子、海盗、红人和美人鱼的环礁湖,还有地下之家和小房子。” 《彼得潘》 合上书本,闭上眼,罗依就能看见那个穿着绿色衣服的孩子站在窗前。彼得潘,他是传说中永远长不大的精灵,他会在有着明亮星星的夜晚轻轻敲打他的窗,带他在梦的世界里自由飞翔。 飞翔,他要在梦中飞翔。和彼得潘一起飞过高山,越过大海,穿越梦中的地方到达永无岛。飞翔,他要在空中飞翔。和彼得潘一起抓住星星,和小仙子玩耍,听那美人鱼在海边歌唱。飞翔,他要尽情地飞翔。和彼得潘一起飞过草原,在彩虹上跳舞,坐在风的背上奔向远方。 罗依放下书本站了起来,他要去问家里人怎样才能像彼得潘一样飞翔。他没有仙尘,也不是女孩,那个绿衣的精灵不会把他当成妈妈带到远方。 “爸爸,爸爸,我要怎么才能飞翔?”罗依先找到父亲,轻轻拉着他的袖子询问。 “罗依宝贝,你想要飞?下次爸爸带你去坐直升机。”贞德先生把儿子抱起来,再一次叮嘱道,“乖孩子,重要的祭典就要到了,你可以好好练舞,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看着儿子点头,贞德先生欣慰地笑笑,继续说道,“这次你的维特堂兄也会来,等祭典结束了,让他陪你一起去做直升机好了。现在,乖乖的去练习舞蹈。”贞德先生把罗依放下来,满意地看着儿子在向他行礼之后走了出去。 “果然不应该问爸爸的……”刚踏出书房的门,罗依就小声抱怨起来,“啊……去问妈妈好了,妈妈一定不会跟我说去坐什么直升机的。”罗依小跑着前往母亲的房间。 “妈妈,妈妈,我要怎样才能在天上飞?”罗依仰起头望着正在梳头的母亲。 “我的小罗依想飞吗?”贞德夫人放下手中的梳子,伸手拉平罗依有些弄皱的衣服,温柔地说,“等夏天的时候,妈妈带罗依去坐波音747好不好?嗯……我们去罗依喜欢的地方旅行,这样你就可以在天上飞了,还可以看见很多像棉花的云彩。”贞德夫人轻轻抚摸着小儿子的脸蛋做出承诺。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算了,我去找哥哥!”罗依挣开母亲的手,转头朝兄长的房间跑去。 “哥哥,哥哥,我要在天上飞,告诉我方法!”罗依问正埋头在模型堆里的兄长。 “别吵我!我现在没空陪你这个小鬼玩!”年青男子连头都没抬。 “你告诉我怎么才能飞,我就不吵你了!”罗依走进兄长身边,不罢休地追问。 “要飞的话用滑翔翼不就可以了?好了,我告诉你了,你现在可以出去不要再吵我了!”依然在众多模型里忙碌着的年青男子挥挥手,很是不耐地说着。 “哥哥是笨蛋!”罗依涨红了小脸,转身跑了出去,这次他的目标是年长他三岁的姐姐。 “姐姐,你在忙吗?”罗依很小心地敲门,全家上下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要是好死不死地在贞德小姐化妆的时候闯进去,一定会被收拾的很惨。 “罗依吗?进来吧。”听见房里传来的招呼声,罗依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找我有事吗?”正躺在沙发上看书的贞德小姐放下书本坐起身子。 “姐姐,我有个问题想问你。”罗依很小声的说着。 “有问题就说啊。”贞德小姐坐正身子准备听弟弟的疑问。 “姐姐,你知不知道人要怎样才能在天空飞翔?除了坐飞机还有什么滑翔翼。”罗依靠近贞德小姐,希望姐姐能给出不那么愚蠢的答案。 “飞……你等一下。”贞德小姐站起来,走到书架面前仔细查找着。“有了!”过了一会儿,她拿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罗依。 “《70天热气球环游地球》?”罗依念出封面上的标题。 “除了飞机和滑翔翼,热气球也是很好的方法。姐姐都不知道小罗依这么有探索精神呢。你回去好好研究一下,有不懂的可以再来问我。”贞德小姐想了一下,又补充道,“还有,记得看完了要把书还我,我还有用。” “姐姐你弄错了啦!”罗依把册子丢在地上,万分沮丧地跑了出去。 都是一群笨蛋!爸爸、妈妈、哥哥和姐姐统统都是笨蛋!完全都不明白他说的话,可是他又不能说要像彼得潘一样飞翔,这样虽然他们会听懂,可是一定会嘲笑他的,特别是姐姐……罗依想起了几天之前的事情,那时他正在庭院里看《彼得潘》,姐姐突然走了进来。 “罗依,你在看什么?”发现弟弟根本没有留意到她的到来,贞德小姐有些好奇能让弟弟看得如此入迷的东西是什么。 “啊!姐姐!?”被贞德小姐吓了一跳罗依第一反应是将手上的书往背后藏去。 “你怎么鬼鬼祟祟的!看什么书还需要瞒着姐姐?”贞德小姐走上前,伸手从罗依背后把书拿过来。“《彼得潘》?果然还是小孩子啊……只有小孩子才会相信这种天真而愚蠢的东西!真是……”贞德小姐没有把话说完,她只是很蔑视地瞥了弟弟一眼,毫不在意地将书丢还给他,然后转身离开了庭院,只剩下小罗依一个人站在庭院怔怔地发呆。 后来,罗依依然非常喜欢这本《彼得潘》,可是被姐姐嘲笑的记忆却始终被他牢牢地记在心上,他不敢再向任何人提起那个他所崇拜的少年的名字,他才不要让别人有机会说彼得潘不好呢!对了!爷爷!他还没有问过爷爷,爷爷一定会知道怎么才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的。突然又看到希望的罗依一下子摆脱了先前的沮丧,飞快地朝爷爷的房间跑去。 “小罗依跑这么快是要到哪里去啊?”在长长的走廊里,爷爷一把抓住了还在闷头往前跑的罗依。 “爷爷,我正要找你!”因为剧烈运动小脸变得红扑扑的罗依喘着气说。 “小罗依找爷爷做什么?看你跳舞吗?不要急,等到祭典的时候再给爷爷看就好了。”老人笑眯眯地摸摸小孙子的头。 “不是这个。爷爷我问你,我们贞德家族最聪明的人是谁?”罗依尽量用他能做出的最崇拜的眼神看着老人,继续说着,“一定是爷爷对不对?” “呵呵……我们小罗依说的怎么会有错呢?”老人弯下腰,笑呵呵地问,“那么你现在能告诉家族最聪明的爷爷,你到底要干什么了吗?” “我想问爷爷人怎么做才能飞呢?”罗依用希翼的眼神看着老人,还不忘慌慌张张地补充一句,“爷爷你千万不要再跟我说什么飞机、滑翔翼还有热气球!” “要想飞去跳伞!”说完,老人bào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声。 “啊?”罗依失望的皱起小脸,他怎么就忘了爷爷以前是一等伞兵并且深以这个身份为荣呢。 “有跳伞的勇气才像我贞德家的男孩子!”老人兴高采烈地鼓励小孙子,本想继续夸耀一下自己当年的丰功伟绩,却发现罗依脸上的表情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老人把罗依抱起,有些疑惑地问,“你不想跳伞吗?” “爷爷,我不是想知道这种平常的方法。我想知道的是在不借用那些机械的情况下,人类能不能像鸟儿一样在天空飞翔。”就好像小飞侠彼得潘那样,罗依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就算是小孩子也可以有自己的秘密,当然也会有梦想,不允许任何人亵渎的梦想。 “鸟儿……飞翔……”老人将罗依放下,陷入了沉思。过了好半天,他突然想到什么笑着对罗依说,“你爷爷我还真的曾经看到过有关的记载。” “真的有?”罗依差点没跳起来,急忙拉着老人的衣角摇晃,“爷爷快说要怎么做?” “爷爷记不清楚了,等爷爷到书房找找再告诉你吧。”老人摸摸罗依的头就准备离开。 “不要,我要跟爷爷一起去找。”罗依依旧紧紧抓住老人的衣角不放,一面昂起小脸撒娇,“爷爷那么厉害,一定能很快帮罗依找到的。这样就不会耽误罗依练舞了,而且有事情分心,我也没办法集中精神练习,爷爷你说对吗?” “我的小罗依都这么说了,爷爷还能什么?”老人摇摇头,牵着罗依向书房走去。 “爷爷,你到底找到了没有?”坐在门口的罗依再一次开口询问。 “快了快了,爷爷马上就能找到了。”老人随口应着,一边努力回忆着那本书的位置。 “爷爷你半个小时以前就这样说过了!”罗依毫不客气地拆穿老人的话。 “这次真的快了。”老人依然坚持,罗依别过脸不予理睬。 “找到了!”又过了大约一个小时,老人才找到了那本十分古旧的书。 “爷爷快读给我听!”急忙冲过来的罗依抢过老人手上的书,却在发现上面是他完全不认识的文字之后jiāo还给老人。 “真不知道你这么莽撞的个xìng是像谁!”老人摇头叹息,却还是告诉了小孙子他想知道的部分,“上面说有了曲颈长尾白嘴鸟的羽毛就可以在天上飞,飞翔时间长短由所取羽毛的位置决定。这个就是那种鸟的图片。”老人将书放低,指着上面所印的奇怪的鸟对罗依说。 “那么哪里能找到这种鸟呢?”罗依问出问题的重点。 “这一点书上就没有记载了,不过上面说这是一种既古老又稀有的鸟类,说不定已经灭绝了。”看着罗依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老人马上改口,“也可能在哪个不知名的角落还存在着几只。这次祭典会有很多分家的人来,到时候你可以问问,也许他们会知道,可能有一只正呆在他们哪家的鸟笼里也说不定。”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再怎么想那种传说中的动物也不可能出现。不过神应该会原谅他为成全小孩子的幻想而说谎的,老人不算虔诚地想着。 “那好吧。”算是勉强接受了老人说法的罗依拿过那本书,有些不情愿地离开了书房,嘴里还小声嘟囔着什么。老人则站在原地叹气,感叹他这个孙子真是被宠坏了。 也许神的兴趣就是让世事都出乎人的意料,又或者天真的孩童格外得到神明的眷顾,再或者这么多年来的动物保护工作做得十分到位。总之,几天之后,一次无意间的jiāo谈中,罗依得到了有关曲颈长尾白嘴鸟的消息,他的一个叔父在一家杂货店看到过一只与图片几乎一模一样的鸟。 异常兴奋的罗依要来了那家店的地址,在两天之后留书离家。而他的父亲在看到那封留书之后,立刻致电杂货店的店主,请求他尽量满足儿子的一切要求,所有相关费用在这一切结束之后可以找他结算。所以,这位直盯着零看的小客人上门的时候,宁悠一点都不惊讶。 “我是店主宁悠,请问小客人有什么想要的吗?”宁悠开口招呼那位进门后还没把目光从零身上移开过的孩子。 “你好,我是罗依贞德。它……”罗依有些犹豫。 “我可是非卖品。”零突兀地chā嘴,它可不喜欢那孩子死盯着它的眼神。 “抱歉客人,我们这里只卖器物,并不出售生命体,也就是说,活的东西是不卖的。”宁悠开口解释。 “不是,我是想问它是曲颈长尾白嘴鸟吗?”罗依说着,一面从背上的包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书,翻到某一页之后给宁悠看上面的图片。 “喂喂,你是那个啥啥鸟?”隐去身形的洁希卡悄悄凑近零的身边,以绝对不会被客人听见的声音在它耳边问着。 “不知道,宁悠把我转到这个身体上的时候没告诉我。”零摆摆尾巴,对这具身体的学名并不感兴趣。 “是的,这种鸟确实有个名字叫曲颈长尾白嘴鸟。”不着痕迹地暗示洁希卡闭嘴之后,宁悠给了罗依答复。而年幼的孩子听不出“这种鸟”和“它”的区别,他只是兴高采烈地欢呼起来。 “那么得到它的羽毛真的可以飞翔吗?”欢呼过后,罗依才想到问题的本质。 “这个……”宁悠回过头看了看零,想了一下之后回答,“应该是的,不过每次维持的时间并不长。” “那么我想要一些可以吗?我会付钱的,不论多少你都可以问我父亲要。”生怕宁悠不答应,罗依连忙保证。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只能给你一根。”宁悠淡淡地说。 “只有一根!?”罗依有些不满足,可是又不敢多说什么,生怕一转眼连这一根羽毛都保不住。 “只用一根也可以飞起来。”宁悠看了看孩子失望的脸,补充了一句。 “真的!?那么就请快点给我一根。”罗依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大声催促。 “请稍等。”宁悠走到零身边,压低声音说,“给我根羽毛,不重要位置的就可以。”零顿了一下,随后侧过身体对着宁悠,示意他在身侧拔一根。在零短促的叫声之后,宁悠拿着那根洁白的羽毛走到罗依面前。 “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装起来?我怕我等不到回家再使用。”罗依兴奋的脸都红了,却还记着他要先回到家再说,他要再看一次《彼得潘》,这样飞的时候说不定就能听见小飞侠呼唤他的声音。“还有,请你放心,我父亲一定会付清货款的。”罗依将一枚家徽递给宁悠作为保证。 “三天之后会有使用说明书送到您家里,希望您可以等到那之后再使用。”宁悠提醒眼前这个似乎有些兴奋过头的孩子。 “我知道了,谢谢你,再见!”罗依说着,跑了出去。 “宁悠,你为什么不拔那只破鸟的尾巴?你应该不会欺负小孩子才对的!”慢慢显形的洁希卡一手掩着嘴打哈欠,一面含糊不清地说。 “尾巴上的羽毛飞得就太高了。”宁悠安抚一下不太高兴的零,随口解释。 “啊……那个说明又是怎么回事?”洁希卡继续问着。 “特殊商品特殊待遇,我想三天应该能写出来了。”宁悠边说边走进内室。 夜晚到来的时候,星星都跑了出来,罗依紧紧抓着那根羽毛甜甜地睡着了,他的枕边正放着那本《彼得潘》。当太阳再一次露面的时候,早早起来的罗依正坐在庭院再一次看着《彼得潘》,他可是要等到收到说明才能使用那根羽毛的。罗依摸摸藏在口袋里的羽毛,想让自己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书上。可是看着书中的那些描写,他却越来越无法安静。他想要使用羽毛,他想要飞翔!他已经期待很久很久了,他真的想在天空中自由飞翔!如果……如果他只是偷偷地用一下下的话,应该没有人会知道吧。他只要飞一下就好,真的只要一会儿就好了,只要一点点时间,让他感觉一下,他就会下来的,他保证。罗依这样想着,把羽毛从口袋中拿了出来。 “啊……我忘了问那个店主要怎么用!”刚才还满心欢喜的罗依一下子满脸失落,“要是只要说句‘我想飞’就可以飞了该多好。”他小声抱怨着。 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随着罗依的话语,他慢慢地向上升起,双脚逐渐离开地面的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快乐地笑着,一面还不忘掩上嘴,千万不能让爸爸妈妈他们知道,不然一定会认为他学了什么奇怪的法术而责怪他的。再高一些,等飞得再高一下他们就听不见他的笑声了,那时他想怎么样都可以,就算边翻跟头边大叫也没有人能看见。罗依轻声笑着,一面有些急切地催促:“高一点!再高一点!”随着话音,他越升越高。 离开地面有五六米之后,罗依开始尝试在空中做不同的动作,踢踢腿,弯弯腰,甚至他还真的尝试着翻了个跟头。他发现即使做着这些动作也不会影响他的飞翔,他真是高兴极了,然后他趴了下来,学习电影里超人的姿势向前飞着,虽然速度并不快,可他依旧享受着风擦过耳边的感觉,他又上升了几米。 以前,只有在闭上双眼的梦境中,他才能向现在一样置身在蓝色的天空中自由翱翔,白色的云彩触手可得,聆听风的声音,伸手抓一把阳光,觉得从心底开始都暖洋洋的。如果梦见晚上,他就能看见无数小星星微笑着朝他眨着眼睛,叽叽喳喳争先恐后地和他打招呼。而现在,这一切都成为了现实,成为了他即使睁开双眼也不会消失的现实。 睁大双眼,伸直手臂,我在飞翔。挥挥手,摆摆头,我们一起去飞翔。罗依唱着歌,上下挥动手臂,他好像看见那穿着绿色衣服的小飞侠就停在他身边,向他招手。 “我可以像你一样在天空飞翔了!”罗依有些夸耀地大声对那个他崇拜的少年宣布。少年在空中转了个圈,不甘示弱的罗依也学着少年的动作转着圈。耳边擦过凉凉的风,罗依仿佛能听见微风的笑声,或者那是小仙子在遥远的地方托微风所送来的问候?嬉戏了一会儿之后,少年摆摆手示意罗依跟着他走,罗依高兴地问着,“你要带我去永无岛吗?我现在可以飞了,是不是就说明我能变得像你一样?”真的吗?他真的可以跟随小飞侠一起飞翔,到达那梦中的地方?他真的可以吗? 还没等到小飞侠回答,一个轻微而细小的声音突然响起:“使用者,飞翔时间还有三十秒,请尽快着陆。重复一遍,羽毛将在三十秒之后失去效力,请等到三天之后再次使用。” “啊?到时间了?我等会儿就下来。”罗依随口应着,一转眼去不见了小飞侠的身影。这一事实使他不由沮丧了起来,“怎么会不见了?小飞侠!小飞侠!”罗依慌忙jiāo换着,可是那个身影始终没有再出现。 过了一会儿,明显比刚才更轻了一些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有二十秒,请准备。”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马上会下去的。”处在失望中的罗依很不高兴地说着,他随意拍打着手臂,却不小心碰到了一只刚巧飞过的鸽子。对了,他还可以和鸟儿玩一会儿,说不定彼得潘过一会儿会再次想起他而回来找他的。一转眼的功夫,罗依又变得兴高采烈,他四处追着在天空中翱翔的鸟儿,发出阵阵清脆的笑声。 变得更加细微的声音第三次响起:“还有十秒,最后一次提醒持有者,还有十秒。” “吵死了!我才不要下去!我要飞翔!”和鸟儿玩得正高兴的罗依不耐地打断了那个声音。 于是,在十秒之后,罗依迎来的是瞬间的坠落。 两天之后,在举行祭典之前,贞德家族先举行了罗依贞德的葬礼。刚才赶到不久的维斯特斯切尔斯贞德接到了一个对他来说是绝对的坏消息的命令,由于罗依贞德的意外死亡,他现在成为了家族中最年少的人,所以他必须代替罗依在祭典上担任童子跳舞。接到这个消息的维特发出一阵低低的诅咒,却在看见他哭得双眼红肿的表兄伯特伐维多利亚时换上笑容。算了,就当他为那个没见过几次的小堂弟做点事情。 在并不遥远的地方,终于写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那根羽毛的使用说明的宁悠正小心地把那张纸折起。 “宁悠,你还有必要寄这份使用说明吗?”洁希卡小姐在空中轻声询问。 “答应了客人的。”宁悠淡淡地说。 “不过你恐怕要换个地方寄了。” 随着零的话语,那张纸被走到门口的宁悠点燃,在空气中逐渐化为灰烬。所有的飞灰都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地打着转儿,如同在飞翔一般。就好像在那遥远不可见的地方,年幼的孩子依然在轻轻迎唱: 我要飞翔,像彼得潘一样飞翔,我要飞过高山,坐在风的背上穿越海洋,到达梦所在的地方。 我要飞翔,和彼得潘一起飞翔,我要听美人鱼那动人的歌唱,要看那小仙子在彩虹桥上玩耍。 我要飞翔,比彼得潘飞得更好,我要抓住金色阳光,和轻风一起,飞向远方,飞到梦都不能到达的地方。 我要飞翔!没有人能阻止我飞翔,我要在天空中自由飞翔!即使飞翔的代价是死亡。 End 梦之奏鸣曲 7.藤花与萝草 玛格丽与乔安是一对姐弟,他们有着同样颜色的头发和双眼,相似的脸庞以及坚韧的xìng格。 这一年,他们的祖国bào发了战乱。房屋被zhà毁,平民受到伤害,各种jiāo通设施也都面临瘫痪。在这样危难的情形下,他们的父母决定带着他们逃往邻国投奔并不太熟悉的友人。 父母带着他们一路颠簸,他们顺利地避开了那些危险区域,最危机的时刻,他们直接同他国的士兵面对面,可不知道是因为那天是平安夜,还是实在太冷了,那两名士兵只是用qiāng指了指前方示意他们快走。 把正努力透过结着冰霜的玻璃向后张望的乔安拉回自己身边,玛格丽用厚厚的斗篷把自己和弟弟的全身都包裹起来,然后继续缩在卡车的一角发抖。这一年的冬天,比往年都要冷。 终于,父母带着姐弟两人平安的到达了过境,他们小心翼翼地在黑夜里向前行走,星星在天上闪着黯淡的光。 “那就是国境线了!”父亲低声说道,玛格丽清楚地感受到了他语气中的兴奋,她还从没看见身为学者的父亲这样激动过。即使有着微弱的星光,玛格丽依然无法看清父亲所指的地方,她只是朦胧地感觉到,只要走过那里,他们就可以停下来,重新回到温暖舒适的房子里去。父母能正常工作,她也能回到学校。 “小心点。”母亲小声说着,她的手很冰冷,可玛格丽依然握得紧紧的。 快要成功穿越国境的时候,玛格丽听见了qiāng声她再也忘不掉的声音。她看见父亲挡在母亲身后,随即仰面倒了下去。她听见母亲剧烈的喘息声,慌乱的脚步声,以及紧贴在她耳旁所说的“快走,照顾好乔安!” 玛格丽紧紧捂住弟弟的嘴,躲在不知名的石碑后面,看着那些人用脚踢她的父母,在他们身上寻找财物。尽管泪水不住地滑下,她依旧强迫自己睁大眼睛。 “有些事情是无法避免的,这种时候就只能去思考怎么接受。”玛格丽好像还能看见父亲拿着最喜欢的书对她说话的样子。 “玛格丽是姐姐了!”她也还记得母亲笑着把乔安抱给她看的样子。 都结束了…… 在这个寒冷的冬天,一切都结束了。从这一刻起,变成了十岁女孩和五岁男孩的逃亡。 玛格丽和乔安穿越了国境,不必提那是多么艰苦的过程,总之两个孩子找到了纸条上的地址。对方也愿意照顾他们但是,他们只愿意收留较小的乔安,玛格丽则将被送往福利机构。 在依旧寒冷的夜晚,玛格丽带着乔安离开了那个温暖却不属于他们的家。叔叔和阿姨都是好人,可乔安是她的弟弟,他也并不愿意和她分开,一个人呆在那里。 十岁的女孩带着四岁的男孩满无目的地在街上行走,有时会有好心人给他们几块面包,也有目的不明的人想拖走他们中的一个,这时他们就会放声大叫,然后迅速逃跑。 连续下了好几天雪了,他们已经很久没吃过东西了。玛格丽觉得很困,很想睡觉,她刚闭上眼,就看见了父亲母亲在朝她招手。 “妈妈!”她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和弟弟正坐在一家商店门口。 “夜之杂货店……”辨认着店名,玛格丽把手放在了门上,随着哭泣一般的风铃声,门缓缓打开了。 “欢迎光临夜之杂货店,只要付得起代价,您可以实现任何愿望,也欢迎jiāo换。” 玛格丽从一只白色长尾鸟的口中听到了招呼语,在她睁大双眼的时候,那鸟儿已经开始说她听不懂的语言了。 “我……”玛格丽细小的声音被鸟儿的话语说淹没。 “闭嘴,零。”穿着黑色丝质衣服的青年走了出来,制止了那只说个不停的鸟。 玛格丽怯怯地望着眼前的青年,他不会像刚刚那个面包店老板一样把她和弟弟赶出去吧! “我是店主宁悠,客人……”看见女孩的模样,宁悠皱了皱眉。 “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玛格丽异常敏感,很快从青年细微的表情变化中察觉了什么。 “你知道什么是死?”刚安静不久的零突然chā话道,什么叫快要死了,她已经死了好不好! “知道,就是不能再睁开眼睛、听不见声音也不能再说话,就像爸爸妈妈那样,永远不会再醒过来。”玛格丽永远都不会忘记,父亲那不再温暖的手和母亲大睁的双眼,她也同样忘不了自己就那样拖着弟弟继续向前方奔跑时的惶恐…… “那么客人,你的愿望是什么?”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成为“灵”的孩子,宁悠弯下腰问道。 “我要保护乔安!我是姐姐,不能丢下弟弟一个人!”玛格丽大声说道。 “好吧,我将达成客人的心愿。在这之前,请将您的发夹借给我。” “给。”玛格丽先是向后移动,随即飞快的摘下头上的藤花发夹将它递给宁悠,好像迟一秒她就会后悔。那是她最喜欢的发饰,是生日时妈妈送给她的,可她是姐姐,一定要照顾弟弟,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接过藤花发夹,宁悠转身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一面小小的黑色手镜,将发夹放在上面,随即在一张银色的信笺上写了什么,将它贴在镜子背面。 “这次是小孩吗?真无聊……”空气中传来少女般的抱怨声,余音消散之后,穿着粉红衣裙的玛格丽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样可以吗?”宁悠问着空气中那个淡淡的身影。 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空中的身影显然有些迷惑,她茫然地睁大双眼,盯着那个“玛格丽”。 “很抱歉,因为您的愿望所限,所以我无法让您复生。但是……她会照顾你弟弟。”宁悠指了指另一个“玛格丽”。 “她……”玛格丽迟疑地打量着另一个“自己”。 “从现在开始,她是你,她身上会有你的一魂一魄,直到你弟弟成年的那一天。不用担心,她一定会照顾好乔安。”宁悠用罕见的温和口吻说道。 “我……我没有钱。”玛格丽突然想到这点,抬起头望着宁悠,大大的琥珀色眼睛里全是不安与羞涩。 “没关系,这枚藤花发夹就是代价,可以吗?”宁悠微笑着询问。 “可以,谢谢哥哥。”玛格丽露出了笑容,朝着宁悠行了屈膝礼。随即,女孩的身影渐渐隐去。 片刻之后,穿着粉色衣裙的玛格丽拿着一个纸包走了出去。 这是个安静的小镇,十多年以前,这里来了一对姐弟。一位身穿黑衣的青年为两个孩子买下了最偏僻的一所房子,自此,那对姐弟就在镇上住了下来。听说,那两个孩子因为意外失去了父母,没有别的亲人又不愿意被送到福利机构,所以带着遗产来到了这里。好在这个小镇人口很少,生活也很简单。起初人们还有种种揣测,日子一长也就淡忘了。更别说那两个孩子大的漂亮小的乖巧,镇上的居民都很喜欢她们。后来,姐姐在镇上开了家花店,弟弟考上了附近的大学,生活就像即将绽开的鸢尾花,有着淡淡的美丽与甜蜜。 可是,一切都只到那一天为止了。 在那个有着明亮阳光的冬日,姐姐玛格丽查出了心脏衰竭。没有任何原因,也没有特殊征兆,就像电池耗光了电,她身体的所有机能都在迅速减退。 她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乔安的脑中一片空白。他摇晃着脑袋,迷迷糊糊地就往外走,一不留神直接撞在了墙上。顺势滑到椅子上,瘫在那儿连手指都动不了。 父母出事的那一年他才五岁,虽然有科学家说幼儿从三岁开始就有记忆,他却什么都不记得。他的记忆差不多是从跟姐姐一起来到这个小镇开始的,还有他是男孩子,要保护姐姐!不记得是谁在什么时候跟他说过这样的话,却始终在耳边回dàng。他也一直这样做……他无法忘记…… 他无法忘记,刚搬来镇上时,居民怀疑的眼神,那种将他和姐姐当成细菌和危险品的目光,他这一生都不会忘记。虽然,后来知道了大家都是很好的人,可造成的伤害并不会因此而抹去。并不怨恨,只是无法遗忘。 在乔安还小的时候,整天缠着姐姐询问为什么只有他们没有爸爸妈妈。这时候玛格丽就会用很悲伤的眼神看着窗外架子上的藤花,然后拥住他,小声地告诉他爸爸妈妈为了保护他们而去了天堂。他再追问,姐姐却什么都不肯说了。 那时候,每当看见邻居家的孩子捧着母亲亲手烤的饼干,跟父亲一起去划船,他就有种朝他们丢石头的冲动。只有他和姐姐没有父母,只有他们是不一样的。圣诞节、感恩节,别人都团聚的时候,他还是只有姐姐。 后来,姐姐学会了烤饼干、做蛋糕,也会在天气很好的日子陪他去划船。随着时间的流逝,乔安不再问那些问题,因为除了玛格丽悲伤的表情,他无法从中得到任何东西。 乔安长大了,下个月他就将满十八岁了。明年他将进入大学,等他毕业之后,姐姐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了。她都已经二十三了,却没jiāo过一个男朋友。在这个女孩十六岁就到法定结婚年龄的国度,这是很奇怪的事。 未来的生活在乔安眼中是那样的美好,直到那一天…… “请您治好她,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乔安的声音在颤抖。 医生摇了摇头。他告诉乔安,玛格丽的所有器官都在衰竭,勉强救治也只能多增加她的痛苦,还不如让她快乐地过完所剩不多的日子。 乔安无法相信这一切,那个会在他参加篮球比赛时为他加油、会做好吃的饼干、会扎漂亮的花球、总是微侧头微笑,身上带着淡淡花香的姐姐,就要离开他,离开这个世界了。 天堂……哈,天堂…… 父母都在那里了,还不够吗?连他最后的亲人也要夺走?玛格丽没有做过一件坏事,为什么要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面对死亡? 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身穿深蓝色外套的青年,把头埋进了手臂中,很久,很久……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乔安抬起头,带着一脸灿烂的笑容,推开了病房的门。 “姐姐!” “你来了!”病床上的女子抬起头对着乔安微笑,褐色的长发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着哀伤的光。 看着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庞在短短一周内变得如此消瘦苍白,乔安感到一种苦涩的滋味在心底蔓延。不久之后,所剩不多的淡粉色光泽就将彻底从玛格丽的脸上消失了,她将去到天堂,再也不会以玛格丽以他姐姐的身份重返这个世界了。他放学的时候,再也不会有人递上一块饼干,也不会有人关心他深夜回家是jiāo了女朋友还是去打工……她的蓝眼睛将紧紧的闭上,他也不可能看见她穿上婚纱的样子他是多么希望能看到玛格丽嫁给心爱的人,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他……他是男孩子……却连保护姐姐都做不到…… “你是男孩子,你要保护姐姐!”陌生的女声不停在耳边回dàng,乔安强迫自己微笑,看着病床上的玛格丽,苦涩的液体就快渗出眼角。 “怎么了,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玛格丽拿起一个苹果,递给乔安,“你肯定又‘忘记’吃午餐了。”刻意加重“忘记”的音调,她习惯xìng地微侧着头笑了。 终于要结束了……这是多么短暂又漫长的十三年。对于器物来说,只要本体不受损,存在千年并不是什么难事。器物是没有感情的,学不会也不屑去学这种东西。对于擅长模仿与伪装镜灵来说,假扮人类根本就是个游戏。可是这次……不知是否因为身上有了那丫头一魂一魄,它都快真的把自己当成那小子的姐姐了。好在他终于要满十八了,它也就快能回去舒舒服服地做它的镜子了。宁悠那家伙也太容易担心了,在这么偏僻的小镇谁能看出它的本来面目?还特地弄了个封印贴在它身上,害它丧失能力,只能像普通人类一样生活,回去后一定要好好抱怨……隐藏在女xìng外表下的身影抬起头,对一切的即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结束感到松了口气。 医生尽了最大的努力,乔安也通过网络向世界各国的医学专家求救。可最后,就在乔安生日的第二天,玛格丽还是永远地离去了。无论乔安怎么呼唤,那与他相似的蓝色双眼再也不会睁开,当他放学的时候,再也不会有人微侧着头朝他微笑……在这个世界上,他真正是孤单一人了。 无法入睡,乔安下了床走到厨房想为自己倒杯水,却莫名其妙地打开了冰箱,看见里面吃了一半的蛋糕,看着上面残留的“For my dear brother”,他忍不住流下了眼泪。那是玛格丽最后烤给他的蛋糕,他永远也无法忘记那时姐姐脸上苍白却灿烂的笑容。 在这个温暖的春天的晚上,这个刚满十八岁的青年,靠着墙,发出低低的、压抑着的哭泣声。这是他最后一次哭泣,即使是在几天以后玛格丽的葬礼上,乔安也没有再流一滴眼泪。无视身后居民饱含各种猜测的议论,他只是平静地在墓碑上放上玛格丽最喜欢的藤花。 三天后,乔安到家的时候,看见门口站了一个陌生人。身穿黑色丝质服装的青年正向着他微笑,肩上还站了一只尾巴很长的白色大鸟。 “请问您找哪位?”连日的悲伤与忙碌,乔安的眼睛有些红,人也显得有些疲惫。 “你……不记得了?”青年流露出一丝诧异,随即恢复了淡淡的笑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是谁,来干什么?”没兴趣与不知从哪跑出来的莫名其妙的家伙聊天,乔安的语气变得恶劣起来。 “契约的期限已经到了。”陌生的青年说完,低声念了什么。 “唔……”难以形容的眩晕感袭来,乔安用力按着头,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几分钟后,他放下手臂,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记起来了?”青年微笑着确认。 “是的,全部都记起来了。谢谢你。”乔安的语气有一丝悲伤,随后他向青年伸出了手。 青年又念了什么,从乔安手上揭下一张写着字的纸条,然后……原先乔安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一棵萝草,由青玉雕刻而成的萝草。 “现在可以回去了?如果不快点的话,不知道骷髅小姐会不会把店变成苹果种植基地。”瞥了眼那块玉,零用感叹般的语气说道,“人类真是奇怪的生物,尤其是这对姐弟。” 宁悠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远远地还听见零的问话:“宁悠,你这次欺骗了客人。他们在最初的时候,就已经死去了。可直到最后,他们还都以为保护了对方。” “也许吧。”宁悠微笑着,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小小的孩童。 那一年的冬天,刚刚送走玛格丽,在准备关门的瞬间,他看见了贴在玻璃上的小孩子的灵魂。 “客人,你有什么想要的吗?”也许是那天真的神情,或者是那孩子眼中的执着,总之宁悠破例在灵魂进店之前就打开了门。 年幼的孩童无法说清楚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坚定地重复着母亲说他是男生,要保护姐姐。 以孩童颈中包裹着萝草的饰物为代价,宁悠满足了他的要求,让玉制成的萝草扮演他,直到他的姐姐离开这个世界为止。而现在,契约已经到期了。 没有人知道对那个孩子来说,是在当年就知道真相更幸福,还是像现在这样始终认为自己保护了对方更快乐。宁悠只是实现他们的愿望,藤花发夹与萝草饰物一同躺在青色的盒子里,一切就像一场美丽的梦,现在,梦已落幕。 End 梦之奏鸣曲 番外零的故事 遇见零的时候,宁悠还只是一个少年,他的祖父已经过世了一年多,他却依然还在为封印带来的痛苦所烦恼。为了摆脱这种折磨人的痛苦,也为了在开店前做些准备工作,宁悠开始旅行。他走了很多地方,通过各种手段收集一些商品,同时也听说了很多的故事。这一次,他来到了中国,他的目的地是中国的首都北京。 在北京住了几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在离开这个城市,前往下一个目的地之前,宁悠去了北京一个知名的古玩jiāo易市场。其实他并不喜欢古董,古老的东西上往往留下了太多印记,而这那些印记,在某种程度上加重了他的头痛。可是那一天的天气很好,宁悠的心情也不错,所以他愿意在这样一个阳光灿烂的春日,去古玩市场寻觅一些商品。 在市场逛了几圈,宁悠并没有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正当他打算离开的时候,却被一阵吆喝声所吸引。 “快来看,快来看!这些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古董!” 顺着吆喝声,宁悠来到了一个位于角落的摊子前,摊主一看有生意上门,立刻卖力地介绍起来:“这位小哥您要什么,你看,这可是战国的剑,那个是宋朝的花瓶。宋朝你知道吗?Do……Do you know?”看了眼宁悠那标示着“外来品”的发色与瞳色,摊主结结巴巴地说起了英文。 “我知道。”宁悠面无表情地回答,他扫了一眼那些号称是古董的器物,目光停留在摊子角落的一个白色的人脸状物体上。“那个多少钱?”宁悠问摊主。 “这个?”摊主把宁悠所指的东西拿了出来,“小哥您真是太有眼光了,这个可是古代宫廷里用的护身符。有驱邪、挡煞、保平安的作用,还能够改运……” “多少钱?”宁悠打断了摊主的话。 “一,不,算小哥你两百块就好了。”摊主满脸堆笑地说。 “再见。”宁悠转头就走。 “小哥,你别走的那么快嘛!价钱可以商量……”摊主连忙出声挽留。 最后,宁悠以20块买下来那个小小的白色“护身符”。回到旅店,宁悠先给房间里的白色长尾鸟喂了些食。然后他把那“护身符”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桌上,在做了个结界之后,他开始除去上面的封印。 红色、紫色、黄色……一层层光圈在那白色人脸状的器物上晕开,最后,随着一声轻微的bào裂声,那器物顶端断开了一小截,随即,一团黑色的烟雾充斥在房间内。 “我怎么不知道人面咒还可以当护身符用?”宁悠望着那团黑雾,讽刺道。 “你在讥讽我?”黑雾里传来低哑的嘶吼,“我不介意给你带来诅咒。” “确实是讽刺,而且我要送你们去该去的地方。”宁悠边说边从桌上的茶壶中倒出一些水,他随手在桌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六芒星阵,同时念起了咒文。 与此同时,黑雾凝结成一团朝着宁悠扑了过去,却好像撞到什么又被弹了回来。宁悠口中的咒文越念越快,黑雾不住地发出惨叫声。在宁悠念完咒文的那一刻,黑雾瞬间消散,空中渐渐出现了一个淡黄色的光圈。 “公主,您还好吗?”黑雾彻底消散之后,宁悠对着那光圈问道。 “你知道我?”光圈中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会使用人面咒的场合并不多,更何况咒文上有皇族的印记,我只是有些意外您的xìng别。”宁悠拿起桌上的陶土制品,淡淡地说。 “你想消灭我?”光圈跳动了一下,声音显得有些激动。 “没想过。”宁悠干脆地回答。 “那你把我买回来想干什么?”光圈平静了下来,可声音里却依然有着微微颤抖。 “您大可以现在就离开。”无意继续这种无趣的对话,宁悠下了逐客令。 “你在毁了我的本体之后又要把我丢出去!?”光圈质问宁悠。 “如果您愿意同那些动物呆在一起,我可以找到替代品。”宁悠直视着光圈,一脸诚恳地说。 “不必了。”光圈立刻拒绝了宁悠的建议,沉默片刻之后,它再次说道,“你要不要听我的故事?” “不要。”宁悠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不想听,也无意答应您的条件。” “你知道我无法以这个形态存在多久,如果就这样消失的话,我宁可与那些动物呆在一起。你不觉得你应该对这种状况负起责任?”说完,光圈晃动了一下,颜色在慢慢变淡。 “虽然我并不觉得需要负什么责任,不过算了。公主,您想怎样?”宁悠平静地问。 “我并不认为你会愿意帮我寻找一具人类的身体作为容器,所以,只要帮我找个活着的生物就好了。请快一些,我的时间不多了……” 宁悠想了一下,随后他走到角落的架子旁边,抓住了那只陪伴了他好几年白色长尾鸟。“它可以吗?”宁悠把鸟放在桌上,这样问道。 “时间不够了……不可以也不行……”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光圈传出来,随后,在一阵剧烈的跳动之后,光圈迅速缩小,融入了白色长尾鸟的体内。 那只鸟发出了一声悲惨的啼叫,很快瘫倒在桌上,失去了生命的迹象。大约十分钟过后,鸟儿的左翅突然微微地扇动了一下。很快,那只白色长尾鸟又充满生气地站了起来,拍拍翅膀,极有精神地对宁悠说了声:“Hi。” “它……已经太老了……”宁悠望着那只鸟儿,轻轻地说。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在惋惜,这可能是世界上最后一只白色曲颈长尾鸟了。” “那么,为了表示我对你的感谢,我就讲我的故事给你听吧。”鸟儿说完,不等宁悠回答,就飞到一旁的架子上,开始讲述它的故事: 几百年前,在现今中国的北部,有一个很小很小的国家。国家虽小,可是帝王、臣子、军队、百姓……该有的一样也不少。甚至连帝王后宫妃子的人数,也不见得就比那些大国的皇帝少。人多了,事也就多了,那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政权夺势……那些在大国宫廷里常见的事,在这里也是再平常不过的。毕竟不管国家怎么小,帝王就是帝王,权利还是权利。 那一年,皇帝最宠爱的一个妃子有了身孕。帝王非常高兴,由于太医们还无法判断妃子腹中的胎儿是男是女。心急的帝王就立刻请来了知名的相士来预测那孩子的未来。那相士夜观星相,又探了妃子的脉,然后恭敬地告诉帝王,那妃子所怀的是真龙天子。帝王大喜,重赏了那名相士,并且对宠妃许诺,孩子一出生就会被立为太子。妃子自然是千恩万谢,惊喜不已。 不知怎么,这个消息传了出去,并且引起了其余嫔妃的恐慌和嫉妒。其中,又以皇后最不甘心,她嫁给皇帝多年,却只生了两个女儿。有一句话叫做“母凭子贵”,如果那嫔妃真生下个儿子,皇帝已经承诺立他为太子,那自己皇后的位置究竟还能坐多久?就算帝王念在往日的情分,不致于废了自己,可有朝一日那女人的儿子继承了王位,必定会立他母妃为太后,到那时候,自己又会落得怎样凄凉的下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自己今后的日子,为了荣华和富贵,她也只能对不起那个孩子了。 下了决心之后,皇后就找了其它心有不甘的妃子商量对策。她们想过投dú,可自从那妃子怀了“真龙天子”之后,帝王简直把她宠上了天,几乎每次都同她一起用膳,参汤补品也用银针验了再验。投dú不成,她们又想了刺杀以及诬陷。可那妃子为了安胎极少离开自己的住所,诬陷又难以找到入手的理由,在毫无办法的情况之下,妃子们选择了放弃,而皇后却暗自决定求助于巫术。 在一个格外寒冷的冬日,皇后让她的心腹去找术士询问可行的计策。 “你的主人想咒杀一个人?”术士用yīn惨惨地声音问道。 “是……是的。”小宫女吓得浑身发抖,靠在门边不敢上前一步。 “要咒杀的是男人,还是女人?跟她有没有仇怨?”那术士并不在意小宫女的恐惧,径自问着他想知道的问题。 “是……是个还没出生的孩子。” “还没出生的孩子……你是宫里的人?”术士一转头,紧盯着小宫女的眼睛问。 “是,是又怎么样!”小宫女虽然害怕,可是皇后吩咐的事情不能不做,她只能鼓起勇气,大声反问,可她的声音却依然颤抖得厉害。 “不怎么样,随便问问。” “快告诉我方法。”看术士并没有做出加害她的举动,小宫女渐渐平静了下来。 “先告诉我你主人要咒杀的那个胎儿的身份。”术士望着小宫女露出一个可怕的笑脸。 “这……”小宫女有些犹豫。 “不愿意说?那你就回去吧。”那术士打了哈欠,毫不在意地说。 “那是……那是宠妃肚子里的胎儿,据说,据说是真龙天子。”小宫女犹豫再三,还是如实说了出来。虽说是皇后的心腹,可她要是问不到方法就回去,皇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折磨她呢! “真龙天子?这就麻烦了……”术士皱起眉,在房中来回踱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停下来。坐在桌前,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什么,随后把那张纸叠好递给小宫女,对她说,“方法我都写在上面了,拿回去给你主子吧。事成之后,我会问她要报酬的。” 小宫女接过纸条就打算离开,她走到门口的时候,术士突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叫住了她。 “小丫头,记得不要偷看那张纸条,不然的话……嘿嘿嘿……”术士bào发出诡异的笑声。 小宫女捏着纸条,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回到宫中,小宫女立刻把纸条jiāo给了皇后,当然,她确实不曾看过,她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摒退了左右,皇后立刻拆开了纸条。上面写着这样的话:“杀真龙天子,需童男童女各五名为祭品,月圆之夜,子时,面朝西方血祭即可。” 什……什么!?童男童女!?又不是故事,身为皇后的她到哪里去弄10个孩子,还要人不知鬼不觉地在月圆之夜把他们全杀了……天哪!这是什么破方法,说了跟没说一样!皇后忿忿地把纸条给撕了,她决定罢手,该怎样就怎样吧。 可只过了半个月,皇后又想起了这件事。不是她摇摆不定,实在是皇帝对那个妃子的宠爱过了头!这半个多月,皇帝竟然一次都未曾来看过她。她今天倒是在御花园偶遇了帝王,可皇帝正陪着那妃子赏花,连话都不曾和她多说一句。而那个无耻的女人,在自己朝帝王行礼的时候,她竟然在边上嚷嚷着不舒服要回去。而帝王也就这么跟她走了,完全未曾注意自己还跪着。皇后想到这里,不禁心生怨恨。 第二天,皇后又派了小宫女去找术士。 “你怎么又来了?”术士打量着小宫女,语气有几分不悦。 “我家主子说了,那方法太难了,以她的处境很难做到。所以她派我来问问,有没有更简单的办法。”小宫女已经不像上次那么害怕了,说话也流利了不少。 “容易的方法?”术士皱着眉冷哼道,“是不想杀人吧。方法也不是没有,不过这需要你的主子付出一点代价。”说完,术士坐下来,拿起笔又写了一张纸条。 “代价?”小宫女不解的问。 “你没必要知道那么多。”术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陶器,把它和纸条一同递给小宫女,对她说,“记得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上次那个方法只针对胎儿,这次的,可能连大人都保不住。” 小宫女拿着纸条回到了宫中,她把术士的话如实转达给了皇后。 “求之不得。”皇后冷笑着拆开了纸条,这次上面是这样写的:“牛20头、羊15只、猪15只,以及施术者的头发。正午时分,对日祭之,夜间子时,将陶器和长发埋入被咒者院中,并在发上滴上施术者鲜血即可。” 虽然这次的方法比上次容易了很多,可皇后还是皱起了眉。身为皇后,她怎么可能把满头的长发剪掉?万一哪一天帝王问起来,她要怎么回答?皇后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到办法,百般无奈之下,她再次找来了当时商量对策的那些妃子们。在一番讨论之后,她们决定共同作为施术者。每人都剪下一缕头发,她们将共同在发上滴血。 第二天,皇后去找了帝王。 “皇上,听说云妃腹中怀得是真龙天子,为了表示对上苍的感谢,也为了替胎儿祈福,是否应当举行祭典?” “还是皇后想得周到。”帝王满脸笑容地同意了皇后的建议。 皇后立刻派人买通了负责祭典事宜的官员,三日后,在正午十分,祭典准时开始,祭品也果然是20头牛、15只羊和15只猪。夜间,皇后和妃子们各自剪下一缕长发,和陶器一起放进盒中,随即刺破食指,在上面滴上几滴鲜血。做完这一切,皇后把盒子封好,派人在子时悄悄地把它埋入了云妃的院中。 半年后,云妃生下一个死婴,血崩而死。可那死婴,分明是个女孩…… “这就是我的故事了。”白色长尾鸟拍了拍翅膀,继续说道,“我的灵魂和那些牛、羊、猪的怨气纠缠一起,被关在了陶器中,直到今天你把我放出来。” “讲完了?”宁悠问。 “讲完了。” “那你可以走了。”宁悠毫不客气地说。 “不。”白色长尾鸟飞到了宁悠肩上。 “不?”宁悠疑惑地问。 “你很有趣,我决定跟着你。” “那么,我帮你想个新名字,总不能一直叫你公主,这只鸟可是雄的。”宁悠带些恶意地提醒。 鸟儿没有说话,它只是狠狠地啄了一下宁悠的手指。 “从今天开始,你叫做零。”宁悠拍了拍鸟儿的翅膀,轻声说道。 End 俄尔甫斯之琴 序言 俄尔甫斯(Orpheus),是希腊神话中的著名乐师和诗人,是阿波罗和卡利奥珀的儿子,欧律狄克的丈夫。一说奥阿革洛斯是他的父亲。他与欧律狄克婚后的生活幸福美满,但不久他的妻子被阿里斯泰奥斯看中,她在逃避中被dú蛇咬伤脚而死。妻子死后,他手持七弦琴追到yīn间。冥王普路托和冥后珀塞福涅答应他把欧律狄克带回阳世,条件是路上不得回首。当他快走出冥界时,忘记了自己的诺言,回头看了看妻子是否跟在后面,结果妻子重回冥府,二人从此不能相见。自此不管俄尔甫斯弹奏出怎样的曲子,都无法再唤回心爱的妻子,终于郁郁而终。而俄尔甫斯的七弦琴,也自此下落不明。 时间会使许多东西改变了形貌,失了光华,却不知有些东西始终在那里等待,等待重见天日的一刻。 站在悠悠忘川之上左右张望,前面是生,背后是死。向前一步是为阳,背过身就成了yīn。在无穷尽的黑暗中,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脱离这无限的冰冷,重见那温暖的阳光,再次拥抱那些深爱的人。 自然法则不可违背,jiāo易永远等价。那么,要怎么做才能打破这规律。或者说,在规律中营造一个空洞,偷得一些时间,几分甜蜜,又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几度梦回,又有几人会仰望星空祈祷,只要得尝所愿,即便在梦里,也可为之付出一切。梦境悠悠,琴声也幽幽。 闭上眼,也许就是你,侧耳已可听见那幽幽琴音。那么,代价,准备好了吗? 俄尔甫斯之琴 1. 小指上的咏叹调(紫) (上) 1. 小指上的咏叹调(紫) 早上,宁悠在阳光下浇花的时候,水珠飞溅。很配合季节戴上遮阳帽的洁希卡看着那水珠溅出的七色彩虹,摆弄着苹果问:“宁悠,那琴弦的颜色和彩虹一样呢。俄尔甫斯之琴……难道真的如神话所说,能召回亡者的灵魂?” “确实能呼唤亡者,只是不一定是灵魂。”宁悠说完,看了那道虹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 “宁悠,你不是说过有些法则不可违背?”在洁希卡再次开口之前,零从房子里飞了出来,停在一旁架子上大声问。 “词语有时候也是言灵。”宁悠淡淡说着让人不明白的话语,瞬间又换了口气,“法则中的空隙可以以代价jiāo换或者偷取。” “要……要怎样的代价才能召回逝去的人?”洁希卡的声音里竟然隐隐有着颤抖,也许是风太大了吧,虽然连花瓣都不曾颤动。 “那就要看客人想要的是什么,还有选择了哪一根弦了……”宁悠看向远方,身上黑色丝质的衣服在阳光下却连一丝反光都没有。 “没有一种选择是偶然的……是吗?”与其说洁希卡在提问,不如说她在喃喃自语。 对站在这里的家伙们而言,所谈论的东西只是无关的风景,可是一转身,在并不是遥不可及的所在,这些就变成了真实。 她死了,在结婚前三天,塞西娅戈尔特在一次jiāo通事故中结束了她短暂的人生,年仅19岁。 一个女人死了,带走了家人的哭泣,朋友的惋惜,以及一个男人的幸福,还有那怀中抱着的白色玫瑰。 她说她要飞了,她幸福得好像在梦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不真实。她捧着洁白的婚纱落下珍珠般的泪水;她抱着卧房里的史努比亲亲热热地说着结婚前的私房话;她一遍又一遍的在房间里跳着舞,一个人转圈。她对着温柔的母亲哭泣,朝着威严的父亲微笑,对着园中的玫瑰歌唱。她说,她有些害怕,如此虚幻的美丽。然后,在那个有着橘色太阳的黄昏,在一条僻静的小巷中,她遇到了车祸。隐藏在小巷中很有名气的画廊没有迎来这位美丽的待嫁新娘,所有的玫瑰依然安静地在画中含苞,怒放,红得如同她躺在车轮下的时候所流出的鲜血。 于是,她死了。带着她年轻的美丽与娇柔,揣着她19岁的记忆和情感前往另一个遥远的世界。自此,她那玫瑰色的唇瓣再也无法吐出明媚的笑声;不管是谁在她的额头或者脸颊印上亲吻,她的面容都不会再浮现那淡淡的蔷薇色;不论怎样触摸她的身体,她洁白的肌肤都不会再变得温暖。她死了,带着她所有终结的和未尽的梦,也夺走了别人心中与她相关的梦。她就这样远去了,虽然身体还躺在这世间,却再也不能微笑、说话、站起来走动了,也再也不能继承财产了。上帝啊,还有什么比这更为残酷呢。当到手里的东西又眼睁睁溜走,是不是不如不曾遇见过。 塞西娅戈尔特在19岁的夏天的突然离去终结了许多东西,这不仅宣告了她生命的终结,也代表了戈尔特家族姓氏的终结,如果他们不打算领养个孩子继承这个姓氏的话。同时,她的死也宣告了一位本应成为她丈夫的年轻人成为侯爵家族一员的梦想幻灭。即便戈尔特侯爵真的会选择领养一个女儿而非儿子,(神呐,请注意这已经是不合常理可能xìng渺茫的了),就算他能有天上掉下来的好运再次赢得新戈尔特小姐的芳心,(比前面的难度更高),公爵也不会允许女儿生前的未婚夫成为新养女的丈夫。所以,他的人生计划在起步的时候就已经划上了休止符。 这怎么可以!?难道要让他再回到贫民区一样的房子中,花瓶里永远chā的是过季的玫瑰,墙纸总是深咖啡色,因为这样污点比较不容易被发现?难道他又要买一块看上去雅致的三百块的地毯,来掩盖那不怎么样的地板?还是他要再次弄一堆什么精装版的普鲁斯特和茨威格,来掩盖自己只在图书馆看过的事实?又或者他要再找个女人,然后在请她吃饭的时候装腔作势地再次重申他不点牛排是因为刚巧他最近加入了一个素食组织? 其实,图卡格兰特家境并不是那么坏,至少远远不到贫穷的境地,只不过也不是很有钱而已,特别是在跟贵族,尤其是并不落魄的贵族相比的时候。只是,如果一个人始终都只看见他周围的环境,或许他并不会自卑或者产生什么奢望。但是,当图卡格兰特因为偶然的机会进入了上流社会,结识了一些贵族之后,他便不得不使自己的生活一点一点与之相符。而当他认识了贵族小姐,也就是塞西娅戈尔特之后,清晰的前进道路便在他眼前一点点展开了。为此,他付出了大量的心血,财力以及物力,毫不夸张的说,在与侯爵小姐jiāo往的六个月零5天7小时48秒的整个过程中,格兰特所说出的每一句话,做出的每一个动作,几乎无不经过精心的设计,所以,他才能顺利而骄傲地站到了侯爵小姐未婚夫的位置上。而现在,这一切的努力都变成了毫无价值的泡影。这叫他怎么能够甘心!?所以,他通过一切手段,搜寻可以让他重新夺回幸福的可能。而且必须要快,时间不会为了他停留,若是等到侯爵小姐下了葬,不管他再想到什么方法,都只能是无用的幻想了。 有一些人,当你费尽心思想找什么的时候就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而另一些人,不管是不是同样费尽了心思,他们总能在限期内找到想要的东西。当天傍晚,在血一样的太阳的映照下,宁悠就迎来了这么一位客人,梳得一丝不乱的深棕色头发,一双写着急切的浅褐色眼睛,正是图卡格兰特。 “是不是只要是我想要的东西都可以弄到?”毫无听完招呼语的耐心,格兰特打断了零,问出他唯一想知道的东西。 “只要您付得起相应的代价。”宁悠露出一惯的淡淡笑容。 “我想要召唤亡灵呢!?”格兰特语气坚定。 “您想要与亡者对话?”宁悠坚守着让客人自己说出来意的惯例,继续询问。 “不!我要……我想让死者复生!”最后几字竟然隐隐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请稍等。”宁悠并未像格兰特所想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他只是径自走进了内室,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只一会儿功夫,宁悠捧着个扁长的盒子走了出来,把它递给格兰特。 格兰特随手打开,有些愕然地看着里面的东西问:“这是什么?你在拿我开玩笑吗!?” “请不要焦急,这可以达成先生的愿望。”宁悠解释着,“不过在这之前,我想请问先生的姓名……以及您想要哪一根弦?” “姓名?有这个必要吗?”格兰特似乎不太情愿。 “是的,这也是jiāo易的一部分。” “图卡格兰特……”格兰特再三犹豫之后还是决定说实话,反正一个来历不明的商人也不能把未来的侯爵怎么样,他戴上单边眼镜,对着那琴转了好几圈,把里里外外都研究了个遍之后,有些骄傲的宣布他要紫色弦。 “紫色……”宁悠与其说是在确认不如说他是在单纯的重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对,就是紫色。到底怎么才能让死者重生,我又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格兰特走到宁悠身前大声追问,一脸恨不得抓住宁悠衣领的表情,如果宁悠今天穿的衣服有领子的话。 “格兰特先生,您是这把琴的第一位客人,这把琴的规则是第一位客人基本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选择紫色弦的话,也就说明不需要特殊手段来实现您的愿望了……”宁悠停顿了一下,瞥了眼格兰特听到他这样说立刻喜出望外的表情,继续不动声色地说着,“但是……让死者重生本来就违背了自然法则,如果不偿付代价是没有办法彻底完成的。” “你什么意思?”被宁悠的话弄得心情大起大落的格兰特语气不善,“到底有没有办法做到?” “意思就是在没有代价的情况下亡者的魂魄无法完全追回,基本处于……嗯……比人形玩偶好一点的状态,以比喻来说就是有部分智能的洋娃娃。”宁悠想了一下,又补充道,“另外会有一些限制。” “无所谓!”格兰特毫不在意地想着可以说出大脑缺氧过久造成智力损害,反正只要有那么个人存在就行了。 “您不先了解一下限制?”宁悠提醒。 “不用。重要的是成功之后外表看上去会不会和原来相同,甚至连家人都看不出异常?”格兰特开始觉得有点兴奋。 “如果仅指外表的话确实如此。” “那就可以了。”格兰特摆摆手,“至于什么限制,等弄完之后写张说明给我就成了,我会照着做的。现在的重点是让她复活!复活!你懂了没有!?” “我了解了。”这样说着的宁悠轻拽门边的绳子,四面立刻降下巨大的黑丝绒布,随着宁悠的走动,比火把更明亮的光分别在角落陆续燃起,在格兰特思考那是什么蜡烛的时候,宁悠已经拿着银色的烛台走到他面前,“请您先填写一下那一位的资料,等您填完我们就开始。请暂时忍耐黑暗。”宁悠微笑着说完最后一句,然后整个空间都只剩下笔尖摩擦纸张所发出的声音,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如同,被放大的还有处于黑暗中的人看见光明的时候对于自己无限的信心。 冗长的咒文好像没有终结。随着宁悠吟诵咒文的时间越来越长,格兰特皱起了眉,尽管心中有着无数的抱怨与不满,他还是努力做出很有耐心等候的样子。在事情还没有明朗化的时候,对可能身为唯一帮助者的人无礼简直就是自杀行为,格兰特还不至于蠢成这样。只是……被重重帘幕隔绝了视线的他真的快要忍不住了,自从几小时前jiāo了资料给那个穿着黑衣的古怪店主,那人立刻放下重重黑色的帘幕,他却被客气而坚决地请到帘幕外的椅子上坐着。格兰特起身踱步,他越来越无法忍受那种逐渐蔓延开的焦躁。那不光双眼陷入黑暗,就连心灵也开始在那深深浅浅的黑暗中迷茫徘徊的不安。 不知等待了多久,当格兰特开始觉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发疯,根本毫无意义的时候,宁悠终于结束了他那漫长而又隐秘的行为,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怎么样?”看见宁悠再次出现的格兰特似乎把刚才的胡思乱想都抛到了一边,立刻充满希望地站起来追问。 俄尔甫斯之琴 1. 小指上的咏叹调(紫) (下) “接下来您只需要等待。”宁悠这样回答,脸上的表情却有一丝不为人知的古怪。 “等待?要等多久?要到什么时候她才会活过来!?”格兰特并不满意这种答案,他大步上前,脸上的神情好像恨不得抓住宁悠的领子狠狠摇晃。 “这个不取决于我。”宁悠稍微后退了一步,好笑的发现格兰特的脸色因他的话变得更加难看而且有恶化的趋势,在想了一下之后他还是补充了一句,“反正会在ròu体发生质变之前出现结果。” 差点动手揍人的格兰特听见最后一句话才稍微高兴了一些,现在是盛夏,在ròu体腐烂之前也就意味着很快就会有结论了。他恢复了平时的绅士表现,客气地问宁悠:“请问我要付出的代价是……” “我已经说过了,因为您是这把琴的第一位客人又挑选了紫色弦,所以您不需要偿付代价。”宁悠停顿了一下,“至于限制……等结果出现的时候,您会得到通知。” “那么我先告辞了。”打算离去的格兰特突然想到一个重要问题,停下脚步转过身询问道,“怎么让别人接受这种怪异的事情?” “梦。”宁悠淡淡地回答,同时用一句,“谢谢您的惠顾”不着痕迹地掩盖了身后传来的轻笑声。 就算无法完全理解也会装作那东西多么简单,自己早就全部都会而且不屑一顾,正是某种人类的劣根xìng。而站在这里的图卡格兰特恰巧是其中典型中的典型,只见他先是整整了头发,然后若无其事地冷哼了一声表示对宁悠所说的话的不屑,然后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生怕多呆一秒都会损害他这个侯爵千金的未婚夫的形象和尊严,尽管那位尊贵的侯爵小姐此刻还是一具丧失全部魅力的冰冷尸体。 在格兰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之后,刚才忍不住发出窃笑的洁希卡从宁悠身后蹦了出来,乖乖地向他道歉:“对不起,下次有客人在洁尔绝对不会发出声音了。”宁悠听到这不知出现过多少次的话语只是毫无表情地撇了洁希卡一眼,自顾自地走到一边开始撤下那些帷幕。 “宁悠你不要那么小气嘛!对了,你还没说为什么要那么麻烦放下那么多黑布,又难看又没用。”小声抱怨之后,洁希卡试图转移话题。 “满足人类的幻想。”说完这句之后宁悠便不再开口,无视洁希卡针对他所说的话即刻展开的即兴演讲。 恣意玩弄人类的感情,把它放到脆弱柔软的云絮上,让它随风摇摇摆摆大起大落的往往是人本身而已。等待的时候每一分钟都好像一年,对于格兰特来说,时钟每移动一格已经好像过了一千年,他的梦想,他的未来,他的一切的一切都寄托在那个已经死去却可能会在不久的将来重生的女人身上。不,是一定会重生的女人身上,他甚至都无法容忍听到那个“可能”。尽管已经紧张到快要发疯,格兰特此刻所能做的只是从不大的房间这头走到那头,再从那头晃回这头,来回反复,以这种机械的不通过大脑的行为来消磨那流逝得无比缓慢的时光。 她第一次睁开双眼,如同初生的婴儿。没有发出啼哭声,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黑暗,有些不明所以。周围是一片黑暗,唯一的光来自头顶上小小的灯泡,惨白的一团光晕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无力而且多余。她掀开身上的白布,缓缓坐起,脱离身下靠着的冰冷。她不知道自己一直躺在什么东西上面,这里又是哪里,她的大脑里不存在如此复杂的东西,那是人类才会具有的。而现在的她唯一想到的只是离开躺着的冰冷物体,于是她光着脚站到地上,慢慢向前走着。她的身体微微有些摇晃,刚到膝盖的白色裙子随着步伐轻轻飘动,她显然没有意识到她与周围一同构成了一幅多么诡异的图画,她只是自顾自地向前走着,然后轻轻推开了面前的门…… 走廊上没有一个人,深夜的医院要是有人在走廊上乱跑才显得奇怪吧。就算真的有什么紧急事件发生,一般来说也不会把慌乱延续到这里。所以她只身走在空旷无人的走廊上,赤着脚,悄无声息,间隔的灯光在墙壁上映下模糊的影。 首先穿过拐角的是墙上斑驳的影,有些疲惫的新来的护士小姐半是好奇半是责任地走过去探个究竟,半分钟的呆滞过后,在那身白衣已经行进到她前面5米左右的距离之后,护士小姐发出尖锐的叫喊:“啊!啊……”前面的女子听见声音听了下来,有些疑惑地回过头张望。她的这种举动使得护士小姐愈发紧张起来,所发出的分贝也越来越高,持续时间越来越长。很快,当晚停尸间走出活人的消息就传了开来。上流社会自然不会允许什么“诈尸”流言的出现,于是,被误诊的塞西娅戈尔特侯爵小姐在第二天悄然出现在了自家宅院,被偷偷接回的她“由于医院的疏忽导致与尸体共处40多个小时导致精神极度衰弱,记忆也出现某种程度的混乱,需要长期的调养。”而戈尔特侯爵也因此已经打算对医院进行起诉。当然打算未必会变成现实,特别当从中得到的好处不过是已经毫不在意的金钱却会为此不得不成为所有人流言蜚语焦点的时候。 不管怎样,塞西娅戈尔特的归来还是很让人高兴的,一边是她的父母,重视家族血统的他们为了不会让贵族的头衔落到不知流着何种肮脏血液的“本来可能的”养子身上而高兴不已。另一边则是一个男人图卡格兰特。也许不应该用“高兴”这种显得有些浅薄的词语来形容他的心情,认谁看到他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刻扑倒在地板上疯狂喊叫的行为,都不会认为他仅仅是高兴而已。比较可能的是,他会被归类于疯狂。可惜的是,我们的格兰特此刻是非常非常冷静的。他正在想,应该说是正在猜测塞西娅此刻所有可能的状况,以及面对这些状况时所应该说出的话语,还有能够采取的有效、恰当的行为。在这种时候,你在他身上完全找不到当初塞西娅为之沉溺的那种所谓的“哲人的风采”,他就好像一台精准的电脑,正列出每一步的计划以及所带来的后果和影响。也许更应该称他如同经济学家,只有把他称作人类才能无愧于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无与lún比的推理、分析、逻辑、数列、计算等一系列能力。总之,塞西娅戈尔特的重返人世是一件好事,除了那些本来可能取代她地位的人被改变了命运之外,至少还没有别人觉得这是一种灾难的开始。既然不是灾难,那么就是好事了。 当曲折漫长的如同梦境一般的只有科幻小说中才会有的诡异经历结束后的第二年,图卡格兰特终于如愿以偿的成为了戈尔特侯爵家的女婿。在那个炎热的夏天,当树上的每一片叶子都被灼热的阳光夺去身体中的水分,快要被烘烤到断气的时候,格兰特在一个有着开满不知名黄色小花墓园的大教堂中和塞西娅戈尔特缔结了誓言。也许在某些人看来,这是一种愚蠢的行为,也许说出的话很快就会落到街边的下水道里,可是,誓言毕竟是誓言。 “?从今以后,无论环境是好是坏,是富贵是贫贱,是健康是疾病,是成功是失败。我都要支持你、爱护你、与你同甘共苦,携手共创健康美满的家庭,一直到我离世的那天。我现在向(上帝/天主)宣誓,向你保证我要始终对你忠实。” “什么是始终忠实?”穿着白纱的女子昂起头,在新郎轻吻她红润双唇之时轻声地问。 “就是永远呆在我身边。”新郎状似亲昵地贴近新娘的耳边,吐出坚定的话语,伴着得尝所愿的笑容。 新娘轻轻笑开,微微点头。在盛夏的阳光中,许下无声的诺言始终忠实就是永远呆在你的身边。 早晨的阳光透过白纱帘,从暗红色丝绒窗帘的缝隙之间穿过,使得整个房间都笼罩在淡淡的红色中,不知迷惑了谁的眼。 在举行婚礼的那一天,快乐地搬进侯爵家的格兰特还来不及体味他的美丽新生活,就接到了一封限时专递。看着灰色信封角落写着的“夜之杂货店”,格兰特才记起了那间已经快要被他彻底遗忘的杂货店。想到还有什么所谓限制,本想去拿拆信刀的格兰特表情冷淡地撕开信封,反正所谓限制一定不过是要一笔钱或者向他这个未来的侯爵要什么承诺罢了,他不屑地想。他有些粗鲁地抽出信纸,只见淡紫色的信纸上写着一行银色的字体:“易碎品,请勿碰触。这一限制自婚礼举行之日起生效。” 请勿碰触!?难道是指不能触摸?算了,反正发泄yù望也不一定需要找她,再加上本来格兰特更感兴趣的就是塞西娅背后所代表的东西,格兰特耸耸肩,随手把信纸连同信封丢进壁炉中。从这一刻起,图卡格兰特开始了他与众不同的新婚生活。 为了更彻底地贯彻所必须遵守的限制,格兰特干脆把房间的所有部分都分成了两分,然后,在距离妻子三十公分的地方,告诉她她可以使用的是右边的部分,并且请不要跨过界限,更重要的是请不要告诉侯爵及夫人。在这样吩咐完之后,格兰特却立即找到侯爵,带着一点点委屈对他说塞西娅的精神状态依然不是很稳定,所以他不得不将房间划分开,对于这一点,他恳请侯爵原谅,他没能照顾好塞西娅,是她正常起来。侯爵有一些感动,更多的却是安慰,他觉得自己的宝贝女儿真的没有看错人,所以他决定把一些产业提前jiāo给这个不错的女婿负责。 格兰特开始忙碌起来,既有野心,也有一些天分的他现在可谓如鱼得水,即便这样,他依然没有忘记“小心”这个词语,毕竟拿到手里的产业也只有很小的一部分,还是侯爵随时都可以收回去的。这怎么够呢? 白天,格兰特忙于各种公事,晚上,他隔着三十公分的距离对妻子微笑,每天对妻子重复一句“永远留在他身边”。他隔着三十公分称赞她的美丽;他将娇艳的玫瑰放在桌上用手推过去,在看见塞西娅伸出手来接的时候快速收回;他替她买来各种精美的食物,却永远与她坐在长桌的两端,遥遥相对。他看见塞西娅拉不上背后的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链,会温柔地叫来侍女帮忙;他看见她低低地咳嗽,会急匆匆地唤来家庭医生。对于能够帮助他得到财产的可利用者,他从来不会吝啬自己的温柔,即便是有着不可逾越距离的温柔。偶尔,他会带着满身香气晚归,侯爵从来不对此说些什么,一来自己女儿这样也着实难为他了,二来上流社会的秘密本来就是这样,只要不公开揭穿,又何必管他是在哪位夫人的裙摆下欢度良宵。 如果一切能照这样运行倒也不错,一个是美丽的娃娃,遵守着唯一的诺言;一个是得尝所愿,也不枉费他费了如此多的功夫。只可惜,人类是会被突如其来的美丽迷惑了双眼的生物。 这一个月,格兰特在公事上遇到了些麻烦,随着手里股票的不断贬值,经济不景气他又有什么办法!话是这样说,可他总觉得侯爵看他的眼神都渐渐多了几分鄙夷。温柔乡也抚平不了他的焦躁,在家里要装得温柔有礼更是给予他极大的压力。于是,他开始不断地要妻子重复婚礼上的誓言“永远呆在他身边”。只要塞西娅不离开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的侯爵自然不能拿他怎样,只要经济状况一有所好转,他在侯爵心中的地位也会慢慢提升,侯爵的产业依然总有一天会被他拿在手里。所以,他一再要求妻子呆在他身边不离开,而美丽的塞西娅则露出一惯洋娃娃的笑容,乖乖重复着他口中的话语。 很快,这一次的经济风暴就那样过去,该升值的东西重新升值,格兰特也不再觉得侯爵看他的眼光里有鄙夷的味道,他再次开始风光无限。他用不着再对妻子重复那无聊的誓言,只可惜有些东西不是用不着了就可以当作未曾出现过。 这几天,格兰特的心情很不错。仿佛顺应他的心情一般,这个城市的天气也十分的好。傍晚,当他归家的时候,天边出现了红色的晚霞,整个世界都开始迷蒙起来,被氲染上了那淡淡的红,浅浅的紫。 推开门的刹那,格兰特看见坐在窗边的塞西娅。傍晚的阳光从窗外透过来,轻轻洒在她身上。那亚麻色的头发有了金色的光晕,白色的洋装也被晚霞染上了诱惑的色彩。听见响声,塞西娅站起来转过身,背对阳光的她一时间好像被笼罩在多情的余晖中,被各种色彩所包围,好像就要随那落下的太阳远去一般。那一刻,格兰特好像被迷惑了一样,他慢慢走近他的妻子,捧起一缕亚麻色的头发,轻轻吻了上去。 在傍晚的余晖中,他第一次爱上她。也许因为那彩霞衬得她无比的美丽,也许因为她好像要离去,或许是他被那样的色彩迷惑了心神,又或是这几天的好心情让他无法遏制冲动,总之,在那一刻,他爱上她,于是他亲吻了她的头发。 虽然他只爱上了那一刻的她,尽管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却依然要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于是,在夕阳的余晖下,塞西娅戈尔特,这个他此刻爱着的女人,开始慢慢溶化。首先是他为之着迷的亚麻色头发一把把掉落,然后是那张精致美丽的脸就好像被水淋过的泥土,开始有液状物体不断滴落,慢慢蔓延到全身。整个身体都在溶化,rǔ白色的胶状体不断滴落,当看到那两颗蓝色的眼珠落到地上的时候,格兰特才好像突然醒悟过来一般跳到远处,压下惊叫的冲动盯着眼前的异状。 终于,一切结束。一堆正由rǔ白色变成黄褐色盯着一对蓝色眼睛的胶状物体开始向格兰特移动。突然发现自己还握着一缕亚麻色头发的格兰特终于忍不住大叫一声,开始转身狂奔。可惜,那滩不知名物体的移动速度要远远大于他,只见那堆物质伸出触角状的东西,攀上天花板,然后迅速落到了正在逃跑的格兰特面前。看着从天花板上不断滴落的东西,再看看眼前那一滩挥舞着触手好像要拥抱他一般的物质,看着那角度诡异的蓝色眼睛,格兰特觉得他已经疯了。他慢慢后退,前方的物质一步步逼近。当格兰特退到墙壁的时候,他身前的胶状物体如愿以常地拥抱住他,或许该说是那堆东西成功地从脚底开始缠住他。远远看去,格兰特就好像被会动的泥浆所紧紧裹住。泥浆调整了一下方向,把那对蓝色眼睛转到格兰特眼睛前方,然后在眼睛下方撕开了一个裂缝,从裂缝中传出格兰特曾经爱过一分钟的塞西娅的声音:“我会始终对你忠诚永远呆在你身边,永远……” 后来,当这个故事传出很远的时候。洁希卡问零:“格兰特就无法摆脱那堆东西了?” 零这样说:“谁让他要求什么永远的忠诚。不过只要他能够连续三个月对那堆东西重复‘我不再需要你的忠诚也不再需要你’就可以摆脱了,只要他做得到。” 俄尔甫斯之琴 2. 下弦上的忠诚(赤) (上) 紫色的光芒已经隐去,温和而虚幻的爱情将为这神秘色彩的睡眠提供一段时日的消遣,却不知道接下来到访的又是怎样的人,又会谱写什么样的故事。 “你必须发誓,发誓你会用生命保护我女儿直到她成年。如果你同意,我就答应出钱帮你妹妹治病。”中年男人的声音在暗夜中响起,出色的商人就是任何时候都会想到jiāo换利益。 “我发誓。”看不清面孔的男子单膝跪地许下诺言,“我发誓会用生命保护小姐,直到她十六岁的那一天。”只要说出一句话,只要献出所谓的忠诚,就能换取他唯一的妹妹的生命,他那个和他将要保护的小姐同年的妹妹,这么简单的条件,他怎么可能不答应。所以他低下头,跪在地上发誓。只要一句誓言,他那年仅6岁的妹妹就有可能动手术,也许有一天能够在阳光下奔跑,她所应该在的地方决不是冰冷而惨白的病房。只是十年而已,只要他出卖忠诚十年而已。 “不要忘了你那个妹妹可是需要长期治疗的,一旦我女儿有丝毫意外,我会让你看到代价的。”中年男人yīn沉的警告,“就算我死了,也有人会看着这份契约的,你不必怀有心存侥幸的妄想。”也许是看见跪在身前的少年眼中掠过的不桀,可能只是出于谨慎的提醒,总之在片刻沉寂之后,男子又补充了这样一句。 七年意味着什么?七年的时光足以使一个母亲怀里的婴儿成长为天真无邪的孩童,而一个孩童则在这期间变成青涩懵懂的少年;七年可以使如壁画上纯洁美丽的少女变成母亲,不再对珠宝华服有过多的关注;七年能够让幼小任xìng的女孩变成婷婷少女,虽任xìng依旧,却已经有了花蕾的芬芳;七年能够让一个始终不得不躺在病床上的女童走下床铺,甚至可以在阳光温和的日子稍稍跑动;也能够使一个目标简单,人也简单的少年成为身手不错却要装作自己没有思想的保镖。 雷很少去回忆这七年他是怎样生活过来的,他宁可多想想上个月底去看妹妹的时候,她的脸色是不是比以前更红润了一些。四年以前,在他的训练结束之后,他得到了恩惠,每个月底他可以去看看妹妹,那个现在还没办法动手术只能靠yào物来支撑她苍白青春的妹妹。医生说她的生命最多只能坚持到十六岁的夏天,他等待着,等待着约定期满的那一天。等到小姐满16岁,雇主就会给他钱,他那时也该满16岁的妹妹也就能够去动手术,也就不必再担心那个定时zhà弹一般的心脏。他可以带着妹妹去另一个城市生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当距离这个月月底还有五天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不可挽回的事雷要保护的小姐,也就是妮娜小姐死去了。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这一天,大约晚上九点的时候,妮娜小姐闹着要出去。因为房子的主人,也就是妮娜小姐的父亲现在正在另外一个国家,而在他走时留下了“禁止妮娜在晚上外出”的口信,所以不论是保镖还是佣人都对妮娜小姐的大喊大叫没有反应。后来,喊累了的妮娜小姐怒气冲冲地回了自己房间,大家都以为这件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谁知道一个小时之后,在院子里巡查的雷在花丛中发现了妮娜小姐,从还飘dàng在三楼的床单来看,大概是想从窗户里下来的妮娜小姐不幸掉在了地上,摔断了她纤细的脖子。三个月前,妮娜小姐刚度过了她十三岁的生日,这一年,距离她成年还有三年。 不知哪位作家再生才能分毫不差地描绘出雷当时的心情,也不清楚用那种手法,是浪漫主义还是写实主义更能体现他那一刹那的感受。然而不管雷心中究竟有着怎样复杂的情绪,他依然先将妮娜小姐拖到草丛里,然后上楼处理掉系在窗框上的床单,在做完这一切之后,他面不改色地跟其它保镖打了招呼,随后在确定四下无人后小心地抱起妮娜小姐还温暖着的尸体,消失在夜幕中。 像抱情人一样抱着被斗篷裹得紧紧的妮娜小姐,雷没有办法思考。在霓虹闪烁的夜晚,抱着还有暖意的尸体,站在十字路口,左右徘徊。他只是希望能通过努力让他唯一妹妹有钱动手术而已,那种数字不是一般人家拿得出来的。他也不想去低头四处求人,那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不免有失尊严。施恩永远比受人恩惠要坦然,更何况其实他根本没有能够求助的人或者地方,所以他很轻易就出卖了自己的忠诚。可是现在一切都开始变得毫无意义,小姐死了,他要保护的目标已经消失,契约将不再存在。先不用说他的雇主肯定不会给予他当初所许诺的那笔金钱,连他们这一批保镖会遭到什么报复他都无法确定。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对他来说现在唯一即将成为现实的就是他那十三岁的妹妹也将同妮娜小姐一样死去。至少面临失业的他无法再偿付那些医yào费,而停yào对于他妹妹来说与死亡没有区别。 抱着尸体,前后张望,克制自己不要露出慌忙的神色以免引来警察的询问,于是,在脸上装出爱怜的表情,虽然在夜色中其实并没有人会在意,他还是不能容忍有万分之一被识破的可能。小心掩好斗篷,生怕夜晚吹来的风在不经意间就戳破了真实,让他落到无法回头的境地。雷讽刺地笑笑,他现在还能够回头?他还能做什么?正犹豫间,他突然觉得寒冷,把重量移到左手,用空出来的右手拉紧身上的衣服,望向远方的眼里全是空无。 世界上的事永远充满意料,在你陷入黑暗最绝望的时候前方可能会突然出现灯火,照亮脚下的土地。可惜的是,人们始终无法预料自己选择的光芒是神的光辉、普通的白炽灯还是磷磷鬼火,或许,在某个阶段这些都是一样的,却终将等到选择导致的不同结果出现。 而当时的雷所等到的光芒就是听说有一家杂货店出售的琴能够让死者复生,于是,当另一个夜晚降临的时候,雷前往那家店。当然,他并没有带上妮娜小姐。他把妮娜小姐安置在了一个安全又舒适的地方,虽然后者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雷还是考虑到如果世界上还存在复活这种事情的话,在诡异而毫不舒适的地方醒来的妮娜小姐的脾气将不是任何人所高兴应付的。所以在这一切都安排好了之后,雷来到了夜之杂货店。 雷毫无选择地听完了零用多国语言重复的招呼词之后,宁悠才出现,脸上是一惯的营业笑容,他淡淡招呼:“请问客人有什么需要?”状似不经意地,宁悠推了一下眼镜,选择无视来人身上隐隐的尸气。 “要怎么做才能复活死者?”好像什么都顾不上了,雷皱着眉直接抛出问题,这似乎已经是他还能思考的极限。 “您想怎样做呢?”看着客人急忙想说些什么的模样,宁悠露出笑容安抚,“请不要着急,麻烦先生先告知您的姓名以及您所想要达成的愿望,然后再谈其它。” 即使觉得眼前的店主纯粹是在浪费时间,多事又无聊。雷还是只能乖乖按照他所说的去做,在一定的环境中,一定的人将成为规则,而此刻,雷只能是服从于规则的人。好在宁悠并没有拖延很长的时间,在听完大概的情况之后就带着雷来到了那把传说中的琴前面。 “请客人选择您第一眼看到的颜色。”宁悠对有些紧张的雷说。 “红色。”雷感到有些奇怪,这不就是一把红色的琴吗?还谈什么第一眼看到的颜色。 “红色?请问客人有没有看到其它的颜色?”不知出于什么,宁悠再次确认。 “没有!”雷已经有了怒气,这个奇怪的店主在搞些什么!?他面临的是多么紧急又多么绝望的事情,那关系到他妹妹的生命!他可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陪一个不知名的男人玩什么“猜猜这琴是什么颜色”的游戏。 “因为客人您选择了红色,所以您有两种方法可以达成您的目的,两种方法不仅手段不同,时间长短也有差别……”宁悠还没有说完,就被雷所打断。 “告诉我最快的方法!”早一分钟让那大小姐复活,他就多一份希望完善谎言,多赢得一分妹妹活命的机会。 “最快的方法是换魂,那需要一百颗女子的心脏。这就是红色的象征,您可以接受吗?”宁悠这样问,毫无以外地看见客人陷入沉默。 “可以。”大约十分钟之后,雷坚定地回答。 “那么,请您拿着这个篮子,等你收集到一百颗活生生的心脏之后请回到这里,你所要复活的人的灵魂就将降临到一个新的身体身上。”宁悠拿出一个小小的红色篮子jiāo给雷,又叮嘱道,“这种方法的时间限制到第一颗心脏腐烂为止,请注意,冷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 章 保存也有期限。” “了解了。”雷接过篮子就要向外走,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问宁悠,“目标有什么要求?” “客人您可以自行衡量,只是请符合‘健康’二字。不过,您真的不需要听一下另一种方法?” “那种方法需要多少时间?”雷所关心的只有这个。 俄尔甫斯之琴 2. 下弦上的忠诚(赤) (下) “那要看客人寻找某些目标物所需要的时间,我只能说那些目标物应该还没有灭绝。”宁悠思考了一下之后这样说。 “那就不必了。”说话间,雷已经走出了好几步。 等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洁希卡从宁悠身后探出头来,有些疑惑地问:“宁悠,等他集满的那一天,那个女孩真的可以复活?” “这是赤色弦的要求,如果他没有犯下致命错误的话就可以。”宁悠回答。 “应该不会犯吧,提示很明显呢!”刚睡醒的零打着哈欠摇摇晃晃地从角落飞过来。 不管无关的人怎样评论,雷的限时旅程才刚刚开始。 怎样才叫做“活生生的心脏”?从健康的女子身上生生地挖出来?还是只要是刚断气的那一刹那取出的都算? 雷虽然迅速做出了选择,也坚信自己的决定没有错,却依然在实行之前感到了茫然。毕竟,他只是一个20多岁的青年,虽然出来混的时候没少见血,做保镖的时候时不时的也会和法律擦肩而过,心中更是没有把国家的规矩当一回事,可取出心脏意味着杀人,而杀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从哪里才能开始?到何处才是终结?总是轻易的应允,以为已经抛弃了一切,却在回头的时候,看不清方向。怎样才是正确?如何才有价值?能走的道路是否只有眼前的一条?还是……必须这样认为才能走下去。带上武器,装好弹yào,罩上面具,前进。已经在路上,就只能向前。 一旦不给自己留下任何退路,幻想中的障碍也就未必不能克服。人,不过是动物。只要这么坚信,没有什么做不到。这样想着的雷很快就决定了第一个目标。 说是决定未免有些太过严肃,其实他已经在街头徘徊两天了。白天,他穿着深灰色的风衣在咖啡店里观察来来往往的行人,就好像隔着玻璃看鱼缸中游来游去的鱼。有时候他也站在街头,体会一下自己也钻到鱼缸里的感觉,却始终找不到想要动手的那种触动。夜晚,雷换上黑色的风衣,怕冷似的拉高衣领,从这个公园晃到那个公园,由这条街到另一条街。从白天到黑夜,无数男人、女人、老人和孩子从他身边经过,那么多带着健康生机的猎物和他擦身而过,他却一时间不明白自己站在这里的意义。好在,犹豫只有一刻。他很快就坚定了立场,只要想想妹妹的面容,他就有了无限的勇气和动力。他别无选择,雷这样重复。这是不是现实并不重要,只要让自己坚信,那就在某种程度上成为绝对真实。 第一个目标,在做出第一个选择的时候,雷将那位女士称作目标而不是猎物。他的第一个目标是一位这两天下午都会出现的中年fù女,她总是在下午五点钟的时候来街角的面包房买刚刚开始打折的面包。虽然她的衣服朴素而有些破旧,却十分干净,补丁周围的针脚也十分细致。她的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烙印,从任何一个角度都无法说她是美丽的,可从那张步入人生中间时段的面孔上却依然看得到强烈的生机,她的头发总是一丝不乱,脸上充满笑容。可以看出她很努力地在生存,很用心地在让自己觉得幸福。 连续两天,雷都看到那个fù人,他觉得那十分可悲。贫穷是一种悲哀的事情,既然这种悲哀已经无法避免,又何必装得如此坚强。脆弱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因而不得不把它隐藏在笑容里,就算笑得灿烂,完全看不出丝毫悲哀,也一定是装出来的!都到了那种地步,又有什么可以高兴,又怎么可能觉得幸福。 11岁的时候,雷的母亲不知跟第几个男人去了国外,自此再没有下落。13岁的时候,他的父亲也消失无踪,留下雷和换有先天xìng心脏病的妹妹。14岁的夏天,雷混了黑道。只要这样,这个少年才能让自己有正常一些的生活,而黑道似乎是除了卖身之外最好的方法。17岁,已经在道上小有名气的他出卖了自己的忠诚。其实不是没有别的方法,只是这种最容易。既然有最简单的方法摆在眼前,何必要去费力兜圈子?尊严?尊严有什么用?他也曾经很有尊严,他也曾经发誓要守护妹妹,做个不会让她丢脸的哥哥。可是当他和妹妹快要饿死的时候,尊严没有带来面包雨;当有人建议他这个13岁的少年去卖身的时候,他的尊严也没有为他带来一笔钱改善他的窘境,倒是换来了一顿dú打。所以他去偷、去抢,这有什么不对?他只是想活下去,想带着他天真可爱的妹妹一同活下去。他所希望的……不,他已经不会再希望任何东西。他要的是一定,是绝对。他绝对会完成任务,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而第一个目标,就是眼前这个伪善的女人。已经只买得起打折的白面包了还有什么资格笑得那么灿烂?处在这样悲哀境地中的女人,就让他来帮她一把吧。她那无聊的人生也是应该有点贡献了…… 在太阳开始从地平线上隐去的时候,在街边隐秘的小巷中,在想像中重复了一千次之后,现实中的雷割断了fù人的喉管。可以很清晰地听见,听见刀刃划过ròu体,割裂咽喉的声音。比想象要暗哑一些的声音,以及哽在断裂的咽喉中的“咕”的一声,不知道那是不是没来得及出现的尖叫。还有那比声音慢了一刻喷涌而出的鲜血,人类,那么瘦弱的身躯怎么会有如此多的鲜血,那温热的鲜红的液体好像永远都无法停止一般地不断涌出来,在喉管的断裂出冒着泡泡…… 雷松开了手中的刀,有些慌张地擦拭起被溅到的鲜血,好几分钟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只要待会儿把手套丢掉就可以了。看上去松了一口气的他弯下身去捡掉落在地上的匕首,可手指怎么也没办法听使唤,颤抖的手根本无法拾起匕首。最后,雷只得取出手帕把匕首包好放进口袋。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想起还要取出心脏,只能在把包好的匕首拿出来,还好他事先有想到在这种前面都是障碍物的巷尾动手,不然这么半天还不早被人发现了?原以为不过取了心脏,总不至于比杀人还难吧,可有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在不知道多少次划偏了地方之后,雷猛地一下把匕首chā了进去,定定神,他换了一个方向,背过身开始取心脏,只要背对那fù人的脸就可以不用看见那双未曾闭上的眼睛。 匕首划破穿透胸前的皮ròu,每移动一下都能清晰的听见撕裂的声音,不仅如此,雷要用上很大的力气才能使匕首按照他所想的方向前进。不论把心理建设做得有多好,不管觉得自己已经多么像变态杀人狂,真的发生的时候,依然难免颤抖。他已经给了自己很好的借口了,找到了那种在对自己重复的时候不会有丝毫罪恶感甚至觉得是在施恩的理由了,可是,当雷把那颗好不容易挖出来的心脏捧在手心的时候,他依然控制不住地吐了出来,好像要把身体里每一个角落都吐干净,把所有内脏都倾倒出来。值得称赞的是,就算到了这一刻,他依然记得吐在随手捡起的塑料袋中,这样才能及时清理掉秽物,减少留下证据的可能xìng。即使像这种应该是贫民区出来的fù人被杀,警局就算接到报案也未必理睬,但小心总是没错的,特别这对于他而言仅仅才是个开始。 第一次,雷吐得昏天黑地,颤抖的双手无法拿起匕首,第一次的牺牲品是一位中年fù女,为了能心安理得地动手,雷对自己重复了千百次听上去很有道理的理由。 有一必有二,相同的事情重复久了必然会忘记当初的心情,就算还有模糊的印象,也不过水中看花,恍如隔世。比如码字,被记住的只有第一次退稿和过稿,重复多了,当初的失落和欣喜早就不知所踪、比如聚散,有人说每一次分离都好像死过一次,又哪里有多命可以来死呢?不过如此。世界上的事情都一样,比如杀人。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N个……雷早就不再寻找什么借口,反正就算没有借口,哪怕不能安慰自己,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要拿的心脏也一颗都不能少。既然如此,何必做多余的事情,浪费时间也浪费精力。一旦想通,很多事情就不在是障碍,匕首又重新运用的得心应手了,再看见健康的目标也不会有丝毫愧疚感,不过就是目标而已。到了后来,雷已经可以生生地把心脏从活着的目标身上挖出来。再怎么说都要保证质量,活生生地取下来才能称得上“活生生的心脏”不是吗?达成目的才是唯一重要的,手段只不过是一种过程。他只是不让自己有返工的可能xìng,时间已经不多了。 从茫然不安到习惯,再从习惯到麻木,取别人的生命变得比吃饭还容易。或许这本来就是一件比吃饭要容易的事情,只要你有必要去习惯。因为吃饭是生存的前提,一旦涉及到生存,很多东西都会深奥起来。杀人却只是一种行为,只要抹煞掉无聊的道德心和不知所谓的罪恶感,再有一些与生俱来的行动力,就可以变得很简单。 杀人已经变成一件异常轻而易举的事情,取出心脏更只是一种机械的行为,即使如此,雷依然很小心,大多数时候他都选择贫民区的女子或是街头的流莺下手,当然前者更多一些,因为只有这些人消失才不会引起足够多的重视。另外一个他躲躲藏藏的原因则是他认为雇主应该已经开始寻找妮娜小姐了,虽然碍于面子不可能公开,但作为一同失踪的他怎么样都无法避免嫌疑。所以,在不采取行动的时候,雷都呆在一间连窗户都没有的地下室里,默默地擦着匕首,顺便计算自己离成功还有多远。 天亮躲藏,夜色降临的时候出门狩猎,这已经慢慢成为雷的行为模式。每三天他就会换一个地方,然后重新在附近寻找地下室。只有被看重的才是唯一有价值的,其余不过是铺路石而已。雷努力地向着理想的目标前进,他所向往的美好,似乎就在那不远处一片血红之上微笑。快了,快了,他快要到达了。 幻想中的悲哀喜乐总会终结,现实生活同样脱不了既定轨道,不管心情有了怎样的转变,不论技巧是否有了质的飞跃,一切都有结束的一天。他反复地擦拭着匕首,这次他将取出第100颗心脏,他的目标将要实现,他的愿望终将达成。到了这种时候,又应该有什么样的心情?完成目标的兴奋、对愿望实现的期待、有着一丝惶恐,还是带着得意?就算使用窥心术也未必能完全了解雷此刻的心情,上面所说的或许都有一些,还有的则是不知道伴随什么而来的焦躁和一丝失落,虽然他自己也不明白现在的景况又有什么是值得失落和不舍的,但这种心情确实存在并且可以被清晰地感知。 只要不去思考就可以暂时摆脱那些烦人的杂念,雷决定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匕首上,毕竟这是他最后一次行动,而有一个完美的结束往往要比美丽的开始更为重要。因此他不能让任何杂乱的心情和无用的思绪来干扰他的判断和行动力。 不管心情怎样,当太阳还没有完全消失在地平线上的时候,雷就带着他的匕首踏出了房门,毕竟这一次出门他就将迎来一切结束的那一刻,或多或少都应该与平日有所不同。 街道的两旁种着枝繁叶茂的梧桐,穿着黑色风衣戴着帽子的雷很悠闲地走在树下,甚至有那么一刻,他都以为他的目的只是出来散个步而已。不过,只有那么一刻而已。只要转一个身,就会发现世界立刻变得不同,挥一挥手,才明白童话始终是童话,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自我意识过剩的无聊幻觉。在错觉消失之后,雷看见了最后的目标,正在对面的咖啡店里喝东西的那位小姐。原因很简单,第一,那位小姐还算漂亮,当然看上去也十分健康,想必一定能为他的行动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第二,他跟了这位小姐两天,她傍晚都会在那里喝咖啡,然后在天黑的时候离去,等到凌晨两三点又会叫出租车回到这里。第三,虽然路边的梧桐很漂亮,可这里却是出了名的风化区,在这种时间到这里喝咖啡,就算那位小姐不是那种身份,想必从事的也不是什么正当职业。已经证实这种人消失一般情况下就如同少了一只蚂蚁,根本不会引起注意。即使有例外,由于人际关系的复杂,查到真凶的概率也非常小。这是雷始终选择流莺和贫民的理由,也是他至今依然没有被抓住的重要原因。 时间还早,雷要等到月亮都感到疲惫的时候才动手,也就是说他打算等到那位小姐再路过此处的时候采取行动,所以他决定先四处去逛逛。这些日子以来每一天他的神经都是紧绷的,连一丝松懈都不敢有,现在只要等晚上把最后的目标解决掉他就大功告成了,终于要迎来最后时刻的他才刚刚有了一点轻松的感觉。可以有心情看看树、闻闻花、赏赏风景吹吹晚风。当然他还是会挑选离这里远一些的地方散步,风化区太热闹,万一有个无聊的过路者记住他就麻烦了。可是也不能太偏,要是运气不好在极少有人经过的地方碰见行人,被记住的概率远远高于风化区。想了半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 章 雷决定去离这里不远不近的美术馆打发时间。在这种地方,一般不会有人把注意力集中到无关的人身上,毕竟光墙上的艺术品都看不过来了。决定了目的地,雷就开始不紧不慢地向那里行进。 傍晚的太阳使世界变成橘红,氲开的色彩穿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地上,也披在了人们身上。虽然雷黑色的风衣看不出变化,但是当这种光彩降临到白色衣裙上的时候就异常明显。正如同,正迎面走来的那位穿着白色洋装的少女。晚风轻轻吹起她的裙摆,朴素的白色洋装好像是被仙女教母施了魔法,层层叠叠的色泽迷惑了人们的眼,干扰了他们的心神。偏离本色的诱惑遮掩了本来的面目,让人肆意联想。 14、5岁的少女,有着初春百合的芳香。仍带着稚气的脸庞让雷想起另一个少女,在他生命中占据了重要地位甚至可以说是全部的女孩子,他的妹妹。不过他妹妹的脸庞永远是苍白的,小巧的唇瓣始终没有血色,洁白的手腕上可以清晰地看见一根根青色的血管,瘦弱的手臂上时常留下针孔的痕迹。他的妹妹始终是忧郁的,在这不该懂得惆怅的年纪就被那样的哀愁缠上。不管他去探望的时候妹妹怎么微笑,都无法掩饰眼中过早出现的忧伤和脸上那淡淡的愁绪。在应该享受身为小花蕾的快乐的时候,他的妹妹却在担忧着时刻可能降临的凋零…… 叹口气,把帽子压低,雷把目光转回白衣少女身上。也许女孩子果然就是多变的,又或者是傍晚的阳光太过多情。只那么一会儿功夫,他在少女身上已经看不见妹妹的影子。白衣少女正皱着眉看着什么,不知是对什么东西产生了不满,年轻可爱的脸庞上出现不屑和高傲。看得一清二楚的雷突然感到一阵怒气涌上来,那样的表情他这几年看得太多了,在雇主脸上,更多的则在妮娜小姐脸上。与他妹妹一般大的女孩子,早早的就学会了嚣张,高傲的表情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一般根深蒂固。雷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因为平时他对着妮娜小姐的娇纵无礼都不会有一点感觉。可是看着这个刚才很像妹妹现在又好似妮娜小姐的少女,他只觉得厌恶和愤怒。在那一瞬间,雷决定更改今晚的目标。用这个少女是不是能为他的行动画一个更加圆满的句号? 做了决定的雷停了下来,等到少女经过他身边之后,就开始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心事重重的少女并没有发现这名尾随者,她只是自顾自地前进,想着自己的心事。大概跟了有一个小时左右,看着天开始黑下来,雷决定下手。一是因为这里比较偏僻,就算少女喊叫也不会有人听见。第二万一少女看见天晚了叫了出租他的计划就完了。所以他拿出匕首,慢慢向少女逼近。 这一次,少女很快发现了雷毫无掩饰的脚步声。她先是怒气冲冲地质问,那傲慢的神色与妮娜小姐如出一辙。雷越发生气,他将匕首对准少女,无声地恐吓。女孩似乎吓着了,脸上的表情终于转成惶恐,她开始哀求,那楚楚可怜的神情不由得再次让雷想起了妹妹。少年时候他因偷窃而带着满身伤口回家的时候,妹妹就是这样的表情。雷犹豫了,少女开始向外移动。可雷的迟疑只持续了那么一瞬间,很快,他毅然决然地抓住少女,用手帕塞住少女的嘴,用随身携带的绳子绑住少女的双手和双脚,然后就开始活生生地剥取心脏。第一次,雷在这么做的时候有了兴奋的感觉,他觉得快乐。看着少女脸上痛苦的表情,看着那纯洁的鲜血不断涌出,那一刹那雷看见了喜悦,而当他把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握在手中的时候,他看到了幸福。 一切的一切结束之后,雷回到了自己藏匿心脏的地方。他有些得意地数着自己的战利品,决定好好休息一个晚上,明天一早就带着这些胜利果实去找宁悠。 第二天上午,依然有些兴奋的雷来到了宁悠那里。 “这里是你要的东西。”雷把手中的篮子递给宁悠。 “恐怕客人您要失望了。”宁悠并没有伸手去接。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喜悦的表情瞬时从雷的脸上褪得干干净净,他压抑着怒气质问宁悠。 “在回答客人您的问题之前,能不能请您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最后的那位少女?”宁悠瞥了眼地上的篮子,这样问。 “不过是目标而已,还有什么为什么。但是她应该符合你所说的‘健康’二字。”雷越发觉得不详。 “是符合。可那是为您要复生的少女所准备的身体。就算客人您不杀她她也会在您集齐心脏后的第二天死亡,然后以新的身份重生,可是现在……”宁悠停了下来。 “现在怎样!?”雷捏紧拳头,“你又没告诉我还有人不能杀!” “现在您所要复活的少女灵魂是可以复生,可缺了心脏的身体却永远不可能再活过来。”宁悠不带任何表情继续说着,“按照规则我是不能给予您提示的,可那位少女本身就已经提示了客人您,您本来确实不会选择她的,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那我要怎么办!”雷挥出一拳,却停在离宁悠五公分左右的地方无法再向前。 “向我出拳是没有用的,我可以把客人您要复生的人的灵魂叫出来与您相见,她的灵魂已经复活了。”宁悠说完,念出一串咒语。 “她在哪里?”雷向四周环顾。 “就在客人您的面前。”宁悠指向一个方向。穿着白衣呈半透明状的妮娜小姐正在哭泣,那珍珠般的泪水在落地之前就消失无踪。 “我什么都没看见!”雷睁大眼睛叫喊。 “即使这样,她也在您的面前。”宁悠重复。 雷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店门,远方传来不知名的低语:Ash to ash. Dust to dust. 雷的雇主早已向警方报了案,在妮娜的尸体被发现之后,雷正以第一嫌疑人的身份被通缉。怀疑自己的女儿是被杀害的,那位中年绅士怎么可能再支付杀人凶手妹妹的医yào费。在半个月后,那个苍白的少女,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她一直瞪大双眼,想问问哥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最终她还是没有等到。 至于雷,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可是,就算踏遍这世界上的每一寸土地,就算他自己不知道,已经复活的妮娜小姐的灵魂也依然会跟着他,还有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们。 End 俄尔甫斯之琴 3. 一字结局(蓝) (上) 艳丽的红色落幕,天空重新变得晴朗起来。 “瑞恩,一起登山?”满眼枫红的初秋,韦尔在厌倦了坐在椅子上打哈欠之后,开口向坐在对面正捧着本不知名的书看得入迷的人说道。 “好。”被叫到的人想了一下,随口答应了。 “那就下个周末。”韦尔确认时间。 “可以,要爬就爬高一点的。”瑞恩这样说着。 “当然!反正这种季节也不是发生雪崩的时候。”韦尔站起来,挥舞手臂开着玩笑。 “……”瑞恩对韦尔无趣的玩笑并不感兴趣,他站起来走到一边的书架拿出旅行手册丢给韦尔。当黄昏降临的时候,他们已经决定好了目的地、路线、定好了旅馆、联系好接待的人以及分配好各人的任务。 周六的天空和平日一样晴朗,淡淡的云朵在蓝色的天空缓缓移动,飞鸟留下淡淡的痕迹,只停留在自己的记忆之中。在这样好的天气中,韦尔和瑞恩带着比天气更好的心情出了门,向着他们的目标前进,顶端终年覆盖着白雪的国内最高峰。 瑞恩和韦尔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xìng格相反,志趣也完全不同。也许世界上真存在互补,所以两个除了xìng别相同之外几乎没有共通点的人,能够成为最好的朋友。说最好,也许有些不恰当。二人都没有思考过这种无聊问题,反正男生的友情就是那么回事,不会有事没事腻在一起。有一点相似的爱好,带着一样一往直前的勇气,有时候互相调侃,有时候共同并肩,似乎就是一切。 季节不错,天气很好,心情愉快,准备充分,身边是朋友。一切的一切都显得美好。即使在进行地是耗费体力的行为,也无法阻止韦尔无休止的话语。所有的高兴和悲伤都可以拿出来摊在阳光下摆在世人面前,心中想十分,脸上便会露出九分,这就是韦尔。他的快乐与忧愁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让人知道的,也没有什么有在朋友面前隐藏的必要。单纯、冲动、认真,他就好像山上的白雪一般在仿佛被看透的时候坚持着自己的坚持。 相比韦尔的活跃,瑞恩就沉默了许多。从很多方面来说,他都可以被说成一个有些yīn郁的年轻人。沉默、沉默、还是沉默。不论你询问还是试探,讽刺还是赞美,沉默是从他那里最可能收到的回应。似乎没有值得高兴的事,也没有什么值得忧愁,他脸上的表情总是如此相似,以至于不熟悉的人常常讽刺他为“雕塑”。过于认真的xìng格,使得一些繁琐的工作自然落到他的头上。比如这一次的出行,所有联系和确认xìng的工作都是他来完成。而韦尔只是如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早早地打包好行李准备出发。 即使不流露出来,快乐依然是快乐。每一个人的不同面孔,只有在恰当的时间、合适的地点以及对的人面前才会崭露。与朋友相处的脸,与爱人依偎的面容、自己独处时刻的表情……如果有神的存在,倘若他会关心这种无聊的东西,也许自己就是意识到有多么不同。至少韦尔知道,他现在很高兴,瑞恩也很高兴。做着喜欢的事,身边是朋友,天气又像湖水一般晴朗,还有什么值得忧伤。 不快不慢地向上走着,虽然依照韦尔的xìng格他更想一下冲到顶端,可毕竟不是鲁莽不懂事的孩子。登山的危险xìng不会不知道,这是一种有些残酷的运动而不是一种玩笑。一切都必须按照计划完成,再怎么冲动,韦尔身上还是有理智这种东西存在的,所以他们依旧慢慢地前进着,顺便还有闲心观赏风光。当急切地到达终点变得不那么重要的时候,沿途的风光就会重新被纳入视野。 蓝色,抬头向上望去,仿佛被倒挂一般的巨大蓝色帏幕,看不见尽头。在无限延伸的地方,颜色渐渐淡去,用橡皮擦出的朦胧,让人睁不开眼。棉花糖般的云朵,不知诱惑了多少孩子,它们却无辜地肆意改变形状,遥不可及。炽热的太阳在遥远的地方散发它的光辉,只匆匆一眼,就会让人觉得眼睛生疼。于是把目光移回来,看向前方。除了山还是山,其余的山峰在看似并不遥远的地方矗立,幽幽的绿色上面是淡淡的白。不知道有多少神秘在其中等待着,遗忘着,只那海拔第一的高度就足以引得人们一探再探。 在美丽中沉迷,就会不经意失了心魂。即便已经看过无数次类似的景色,韦尔还是仿佛初见钟情的女子一般,魂不守舍地分了心。不知道正神游到何处,远方传来声响。瑞恩伸出手抓住韦尔使他停下来,随即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韦尔立刻完全清醒,浑身的细胞的紧绷起来,对于此刻越来越响的声音,他有着不好的预感。天边的云已逐渐变得yīn沉,淡淡的透明色早已变成浓厚的灰色,看到这一切,二人jiāo换一个眼色,立刻向山下跑去。 遗憾的是,已经来不及了。雪铺天盖地而来,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间,一切就不同了。不知道时间,遗忘了空间。当韦尔终于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发现自己除了一只手指好像被冻伤无法动弹之外没有别的伤口,可是他找不到瑞恩。他艰难地使自己从雪堆中脱身,慢慢站起来,由于怕再次引发雪崩不敢叫喊而只能用目光四处寻找。 白色,多么纯洁的颜色。不管韦尔向哪个方向看,眼前都是一片白色,白得闪亮,白得刺目。他慢慢向前移动,压下心中的焦急,继续用目光搜寻瑞恩的身影。大约走出了十几米之后,他看见斜侧方不远处有一团黑色物体不断显露出来,他急忙慌慌张张地跑过去。说是跑,其实也不过是更加跌跌撞撞的行走,只不过在韦尔的心中他是在奔跑而已。 那一团黑色的物体果然是瑞恩,比韦尔不幸的是他正好撞到了石头。韦尔把瑞恩搬到相对平坦的雪地上,探了探他还有呼吸,韦尔松了口气。要是他最好的兄弟因为他的邀约而送了命,他这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 “瑞恩!瑞恩!”帮瑞恩按压心脏之后,韦尔叫着他的名字。 等待的时间永远都会变得漫长,在韦尔觉得有一小时其实才过了十分钟的时候,瑞恩睁开了眼睛。 “呃。”瑞恩醒来的第一件事情是想坐起,却被腿上传来的尖锐疼痛阻止。 “别动,你好像骨折了。”伸手阻止了瑞恩的行动,韦尔告诉他这个事实。 “发出求救信号没有?”毕竟早已是成年人,没功夫自怨自艾,一转眼瑞恩就想到了最关键的问题。 “已经发出了,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接收有问题,没办法得到回应。”韦尔皱起眉,对他们的窘况表示担忧。 “再继续发,我们先等等看。”瑞恩虽然这样说,可是不等的话他们又能怎么样呢。理论上来说,刚才的雪崩山下应该已经知道,他们事先联系好的人应当会立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 章 出发寻找他们,现在也只能这么相信了。 所谓相信也是会有时间限度的,在漫长的等待没有结果之后,瑞恩无法说服自己继续等待下去。韦尔更是早就坐不住了,他搀起瑞恩说要这样下山去找人救援。 愿望永远是美好的,现实却可能很残酷。韦尔以为凭着他经常运动而得来的强壮身体,应该很有希望把瑞恩带下山去。可惜在雪崩过后,行动变得非常困难,更不用说,瑞恩还有一条腿不能行动。韦尔也曾认为,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他都会坚持着带瑞恩一同离开,可听了瑞恩的话后,他改变了想法。 “韦尔,你先走。”发现这样也不是办法的瑞恩这样说。 韦尔好像没听见似地继续架着瑞恩缓慢地向前移动,完全不理睬瑞恩的话。 “我不是叫你把我丢在这里,先停下来让我说明一下。”瑞恩解释,在韦尔停下来之后,他继续说着,“这样前进速度太慢了,我们获救的希望会越变越小。你没有什么外伤,行动应该不会受到太大影响,我建议你自己下山求救,记得要上来接我。”最后一句已是玩笑的口气,是啊,多少年的兄弟,还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犹豫,还是犹豫。韦尔停滞不前,他能把受伤的瑞恩一个人丢在这里?丢在这前一刻美丽转眼就变得凶险的山上? “快去,你多耽误一分钟就是让我向危险更靠近一分钟。” 瑞恩的话坚定了韦尔的信念,他把瑞恩扶到边上坐好,便头也不回地向山下走去。整个脑海中只有一句话他一定会很快回来,一定。 脑海中已经是竭力狂奔,事实上却只能蹒跚而行,跌跌撞撞的速度让韦尔都开始怨恨自己。不知道在雪堆中埋了多久的身体虽然没有明显受伤的感觉,时间一长,麻痹感却渐渐显露出来。双腿好像变成石膏,怎么移动都觉得缺了点实在的触感。左手的两根手指更是好像根本不存在一般完全丧失了感觉,韦尔却没有心思去理会。不管瑞恩说得多么像玩笑或者不在意,韦尔却很清楚自己手中握着的是什么,正在一分一秒流逝的时间又意味着什么。瑞恩的生命正在他的手中,伴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这种时候还能想起什么豪言壮语或是壮志豪情?不过是骗人的把戏。把精神逼到极限是不是就能超越ròu体的界限?当不得不面临这种选择的时候,没有人还能思考这样的问题。将所有的思绪丢弃,把一切杂念摒弃,唯一剩下的只有目的地。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坚持,这不是韦尔能够回答的问题,只有坐在火炉边上,手捧书本,间或喝一口红茶的人,才能悠闲地让自己去体味什么。而韦尔此刻唯一剩下的,只能够做的,只是向前而已。 每一步都开始变得艰难,充满无力感的不仅仅是渐渐僵硬的双腿和开始变缓的脚步。但是在这种时候,脑海中依然会闪现影像。无法放弃,不能放弃希望。虽然说是因为有了希望才会有失望,可失去了希望就会丧失勇气。不断对自己重复,不管是不是只有这样才能坚持下去,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就好。韦尔一再对自己重复他感觉不到肢体僵硬所带来的痛苦,他没有疲惫,没有焦虑。他快要到达了,只要下了山一切都会好的。就算眼前都只有一片悲凉的白色,他也相信太阳会再次升起,没有什么不能做到。 一边是好像无法终结的艰苦行程,另一面是无人诉说的复杂心情,在同样的白雪皑皑中,各自有着怎样的光景。 瑞恩依然维持韦尔离开时候的姿势,坐在一片白色上看着远方,那样的神情,就同他坐在家中的火炉边看书时一模一样。只是不知道,此时在这个青年脑海中闪过的,是否依然是那动人的诗句、浪漫的爱情和那令人深思的哲学问题。 同样,韦尔也丝毫没有考虑到这种形而上的问题。他所在意的是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人来救援,保证瑞恩的生命得以延续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于是,当天色渐渐变暗的时候,韦尔看见了目的地的影子。 “快……救援……”只说了一句话就开始上气不接下气的韦尔大口呼吸着,很努力地想尽力表示的清楚一些,他非常了解此刻他提供的信息越准确详细,救援成功的可能xìng就越大。 大致了解了情况,救援小组立刻整装出发,介于韦尔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濒临某种极限,虽然他极力要求要一同前往,依然被救援小组强力拒绝并且被限制卧床休息。也算稍微放下心来的韦尔很快便抵挡不住疲惫地侵袭,坠入深沉的睡眠。在梦里,天将亮的时候,他看见了被营救回来的瑞恩,陷入浅浅睡眠表情放松的瑞恩。 不知道过了多久,让韦尔醒来的是周围渐起的嘈杂声。睁开依然有些迷茫的双眼,看着身边逐渐聚集起来的人群,韦尔开始清醒。 “瑞恩呢!?”瞥见救援队队长的身影,韦尔几乎是从床上跳下来,带着无法掩饰的惊喜口吻问着。 “……”队长一脸为难的表情,半晌没说出话来。 “怎么?这家伙又受伤了?”韦尔有些焦急地追问。 俄尔甫斯之琴 3. 一字结局(蓝) (下) “不是……我们到达山下的时候,刚好碰上……刚好碰上第二次雪崩。现在已经封山没办法上去救援了。就连遗体的位置,暂时也无法确认……”队长说着残酷的事实。 韦尔无力地垂下双手,意思就是瑞恩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是吗?他最好的兄弟因为他无聊的邀请而送了命!只有他一个人活下来,因为抛弃朋友而活下来!不知道为什么,韦尔突然想大笑,只是事实上,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随着时日推移,似乎很多东西都会被渐渐遗忘,抹去。也有一些东西却依然隐藏在黑暗的角落,不管是当事人潜意识的不愿意遗忘或是真的刻骨铭心,它们依然牢固地盘踞在那里,偶尔伸出触角四处招摇。 不论是平日最大的爱好还是曾经深爱的女子都无法抹去韦尔心中隐隐的愧疚和不安,他始终觉得他的存活是以瑞恩的死亡为代价。不管他的信仰如何的坚定,祈祷怎样虔诚,他依然无法摆脱这种感觉。然后,某一天,在他认为是偶然的一个场合,他听到了一个奇怪的传闻,有一个人,有一家店,正在出售能让死者复生的商品。虽然并不相信,韦尔还是开始寻找传闻中的那个所在。终于,在一个清晨,他推开了那里的门。 在韦尔说明来意之后,那里的店主将他带到一把琴面前。 “客人,请说出您看到的颜色。”自称宁悠的店主这样说。 “蓝色。”韦尔毫不犹豫。 “那么针对您的选择我将加以说明。”在确认之后,宁悠开始说明,“第一,亡者的尸体您必须自行寻找,这不在商品服务范围。第二,您要做的是,找一座会有秃鹫停留的山,给予它们祭品,当您成功的献上一百个祭品之后,你的愿望就会得以实现。请注意的是,需要活祭,也就是说请将活的生灵带去山顶处死献祭,并且请不要过于密集地献祭。以上是全部,客人还有什么疑问?” “生灵……指什么?” “活的生命体都可以。不过建议您不要选择过于微小的昆虫之类。”宁悠解释。 “明白了。”韦尔皱紧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么等您完成这一切后请再次回到这里。”宁悠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 当天夜里,韦尔一面联系人寻找瑞恩的尸体,一面锁定他将要完成这一切的场所。比起前者的艰难,后一项就显得格外轻易。仅仅半小时,韦尔就决定了地点。那是一座并不非常高的山,因为并没有出色的风光和攀登价值而毫无名气,少有人至。最重要的是,那里的山顶时不时会有秃鹫飞过。简直可以说,没有比那里更合适的地点了。 决定好一切之后便是行动,在搜索瑞恩尸体的行动仍在进行的时候,韦尔也已经开始了他该做的事情。 第一天,韦尔准备了一只兔子作为祭品。当他站在山顶,头上盘旋着一只只秃鹫的时候,他努力地让自己回忆学生时代烤兔ròu时的心情。在那只可怜的血淋淋的兔子被一拥而上的秃鹫分食的时候,不忍心观看的韦尔已经走在下山的路上,隐隐地,还能听见他祈祷的声音。 第二次,祭品变成一只鸡。也许是常见的被食用生物的关系,今天韦尔的手没有丝毫颤抖。当然,他依然在秃鹫享受它们的美餐之前就踏上了归途。 …… 第70次,韦尔怕自己选择的生物体形太小会影响祭祀的效果,这一次他选择了一只羊,然后像前几次一样饶有兴趣地观赏完秃鹫的进食才慢条斯理地离去。 第89次,今天有一个非常好的消息,被埋在雪中的瑞恩的尸体已经被发现,并且被秘密地运送到一个私人冷藏库安置。现在只等着他完成这一切了,韦尔十分欣慰地想着,高兴地割断了手中鸽子的脖子。 第99次,在解决了今天的祭品之后,韦尔派人给宁悠送了一个口信,表示他将在明日一切结束之后到访。 第100次,将拎着的小猪处理掉,并且确认秃鹫已经进餐完毕之后,韦尔飞快地下山并想宁悠的店里赶去。 “欢迎客人再次光临。” “我已经完成了!”无视说着招呼语的零,韦尔挥舞着手臂,急切地向宁悠表示着。 “是的,我已经得到消息,客人您完成的很好。”宁悠表示确认。 “那么瑞恩什么时候能复活!?”韦尔提高音量,他可不能容忍自己做了那么多结果却是白忙一场。 “明天傍晚,当客人再次探望您的友人之时,您就会看到愿望的实现。” “最好如此!”丢下这句话,韦尔急急忙忙地冲了出去,如果这个店主说得是真的,那么他有些东西需要准备,比如要先预约一位医师。 第二天傍晚,穿得严严实实地韦尔来到冷藏库,他在那里来回踱步,不断低头看着怀表:“该死,忘了问那店主傍晚究竟是指几点了!”韦尔低低地诅咒。 时间好像如同冷库的空气一般凝固了,当韦尔已经无法忍受打算派人去询问那店主具体时间的时候,他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响动声。 韦尔转过身,刚好看见瑞恩缓缓坐起来,微笑着对他说了声“嗨”。 在韦尔犹豫着是要冲上前去给瑞恩一个拥抱还是揍他一拳的时候,才发现适才的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的妄想。冰块依然沉默,瑞恩也依旧安静地躺在那里。是这里的空气寒冷到让他开始出现幻觉,还是过于漫长的等待使他发了疯。韦尔已经不想去判断原因,他拿出手机,准备出去打电话,果然,那种奇怪的商店完全不可信。 当韦尔的手碰触到门把的时候,他再次听见身后传来的轻微响动声。反正一定又是幻觉吧!虽然这样认为,却还是遏制不住回头的冲动。于是,在他回头的瞬间,他真的看见身后的人动了一下。韦尔的第一个反应是用力眨了下眼睛,然后他确实发现瑞恩睁开了眼。 “瑞恩!”韦尔冲了上去,他有一种心中石头终于落地的感觉。 “这是哪里?”瑞恩在韦尔的帮助下坐起来,在用有些茫然的眼神环顾四周之后这样询问。 “这里是……”韦尔思考该怎样说明,“我们先换个地方在慢慢说。”他可不希望好不容易复生的瑞恩,由于穿得单薄而在冷藏库又引起什么疾病,他可不希望还有新的麻烦产生。 半拖半拉的把依然迷迷糊糊的瑞恩带回住处,递给他一杯咖啡暖身子顺便定神。大约过了半小时,在看到瑞恩的脸色明显好些之后,韦尔才尝试着开口。 “瑞恩,你还记得之前我们在爬山的时候遇到雪崩的事吗?”虽然是这么问,韦尔却已经打定主意不管瑞恩怎么回答都要把事实告诉他。再怎么说他都是费了好大精神才把他救回来的好不好! “基本都还记得,虽然有些模糊。”瑞恩放下手中的杯子,脸上是全然的疑惑,“我还记得你先下山去求救,然后……记忆就中断了。我不是应该死了吗?”在咖啡的热气中,这样说着的瑞恩的表情显得有些模糊,话音也仿佛听不清楚。 “是啊。是我救了你哦!”韦尔站起来有些夸张地用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无夸耀的说。然后他重新坐下来,开始诉说瑞恩所不知道的一切。 “……怎样,下次要请我吃大餐,我可成了你的救命恩人呢!”韦尔只是单纯在开玩笑。 “当然。”瑞恩却仿佛犹豫了一下才答应,应该是太累的关系,毕竟发生了那么多事,没有哪个正常人类能在一瞬间全部消化完。于是,韦尔起身告辞,留给瑞恩独处的空间。 大约半个月之后,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从瑞恩的身上已经丝毫找不出“死亡事件”的影子。韦尔有时却觉得无趣,怎么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记得那一切?他并不是想炫耀或者从瑞恩那里得到什么,只不过想找个人跟他共同记得所有的事情,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觉得,当时他一个人先行下山并没有做错。没有人否定,并不代表就是肯定,所以他希望这一切的一切都能被记住。与此相对的,他丝毫不敢询问瑞恩在他走了之后又经历了什么,又想了什么。他生怕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 章 问起,瑞恩会玩笑地给他一拳说当然是记恨自己丢下他一个人。就算再粗线条,韦尔也很清楚的知道,在那之后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弥补,而不是挽救。 但是瑞恩似乎并没有这样的烦恼,他回到了之前的生活,在那一切发生之前。他过着同以前一样的日子,露出一样的笑容,说着相似的话语。时间一长,韦尔觉得那一切好像不过是一场幻梦,只有他自己在梦中经历了那一切。可是,他因为那场事故而失去的左手的两根手指无法再回来。那空dàngdàng的位置始终提醒着他什么是真实,或许真正的真实就是他十分庆幸瑞恩此刻依然能坐在房间另一头的椅子上读着他所喜欢的书。 “失态了,还是不太习惯呢!”正和瑞恩一起用餐的韦尔在发现对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自己残缺的左手之后,故作放弃地丢开手中的刀叉,装模做样的感叹,“为什么我始终不能像你一样灵巧呢!” 瑞恩听了,只是露出有些模糊的笑容,低下头去继续吃东西。 韦尔却靠在椅子上抬头看着天空,发出奇怪的感叹:“天气真好啊,天空真蓝啊,云是多么的白啊……” “韦尔是多么的无聊啊……”快速咽下口中的食物,瑞恩接上一句。 “是啊,韦尔是多么的……不是!”韦尔恍然大悟一般地坐直身体,发出怪怪地惊叫,“终于正常了!自从你复活以来都有点怪怪的。” 瑞恩的眼角好像抽动了一下,韦尔再看时,他还是一贯的表情,异常平静地说着:“有吗?我觉得我跟以前一样,非常正常。” 还想再说什么的韦尔无意间瞄到餐厅的时钟,这次他是真的跳了起来:“那么,和以前一样的兄弟,这顿饭就算你请的了。我要赶着去跟女朋友约会了。”说完,韦尔神秘兮兮地凑近瑞恩,“我也算救了你一次,别那么小气啊!拜!” 被留下的瑞恩依然面无表情,他慢条斯理地继续用餐,好像一开始就只有他一个人坐在这里一样。 渐渐的,韦尔发现瑞恩变得有些不同了。怎么说呢,每次当他谈起与那次事件相关的东西,甚至只是无意的巧合,比如“爬山,尸体,冷库”等词语,瑞恩的脸色都会有些变化,然后随便找个话题转移他的话。次数一多,即便韦尔再怎么粗心都会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而且,瑞恩正渐渐开始疏远他。约他吃饭,不是已经有约就是加班。叫他出去玩,要么要陪女朋友,不然就是太累了不想动。这所有种种,不由得韦尔不起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两兄弟还有什么话不能摊开来说,为什么一定要弄成这样?于是这一天,韦尔在瑞恩家门口拦住了他。 “瑞恩,你最近变得很奇怪哎!”韦尔满脸不悦,“你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和你没有关系吧。”也许是被韦尔的口气激怒,正打算开门的瑞恩冷着脸丢下这么一句。 “什么叫和我没关系!我们是兄弟!”韦尔差点给瑞恩一拳,“以前你都不会这么说,我就说自从你复活以来总是变得怪怪的……” “不要总是跟我一口一个复活!我没兴趣听。”瑞恩打断了韦尔的话。 “就算当初把你一个人丢在山上是我不对,可那也是你同意的!而且,我最后不是也算救了你吗?我们十几年兄弟,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韦尔的火气也上来了,他一把抓住瑞恩的衣领,几乎是在对他叫喊。 “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不再是兄弟了!”瑞恩一把挥开韦尔的手,径自打开门锁走了进去。在门被关闭的那一刻,韦尔清晰地看见,瑞恩脸上写满了厌恶。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韦尔完全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厌恶,他十几年的兄弟,从小几乎可以说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现在脸上居然写满了对他的厌恶!当初是瑞恩自己建议他先行下山的,而且自己也成功使他完好无缺地复活了,现在少了手指的是自己,对那件事情耿耿于怀的也是自己,瑞恩还有什么可以不满的!韦尔恨恨地一拳打在瑞恩的房门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就算是薄薄的一扇房门,也可能分割开两个不同的世界。就算不隔着房门,人类或许也没有办法相互理解。韦尔怒气冲冲离开的同时,瑞恩正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打开电视,把音量调到最大,目光却始终在天花板上游移。 没有死过的人,是没有办法理解经历过死亡的人的想法的。当他被一个人留在山上,目光所及的地方都只有白雪的时候,他在想些什么。当时间不断流逝,他心中的信念和希望逐渐被绝望所取代的时候,他又在想些什么。当第二次雪崩降临,当白雪覆盖他的那一刻,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他又有着怎样的思绪。那所有的一切,没有任何人能够明白。那种绝望、痛苦、留恋、悲伤甚至愤恨,都没有办法对任何人诉说。同样的,当他从短暂的沉眠中被唤醒的时候,当他从那停滞的时间被带回到现在的时候,他所想的,他所考虑的,在他脑海中闪过的,也依然只能属于他自己。没有办法诉说,也没有人能够理解。他只能永远的,永永远远地一个人背负这一切,就算到了再次进入坟墓,永远长眠的时刻,那一切的一切,依然只能属于他自己。 既然这样,他想忘记那一切,至少假装忘记那一切,回归到所有一切发生之前的时刻,又有什么错误?已经注定背负了,就连假装遗忘都不被允许了吗?韦尔又为什么要一再提醒他那一切,不断提醒他已经死过一次,已经和所有的人不一样。施恩于他就那么值得兴奋吗? 那么,就只有行同陌路了…… 当韦尔再一次出现在瑞恩面前的时候,他这样问:“瑞恩,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瑞恩先是低下了头,当他再次抬头的时候,目光里已经充满了坚定:“因为我不想再记起与那件事有关的一切,而你的存在本身就在不断提醒我这一切。” 韦尔在他昔日兄弟的目光里看到的不仅仅是坚定,还有那遥不可及并无法逾越的距离,意识到一切已经不同的他苦笑一下,叹息一般地说,“这是我们的最后一句话了,你没有什么想说?” 瑞恩浅浅地笑了,笑容里充满由衷的喜悦,他毫不犹豫地说:“拜。” 在很久,又好像不是那么久之后的某一天,洁希卡问宁悠:“如果韦尔不一再提醒瑞恩,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的结局?” “谁知道呢!”宁悠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轻叹。 有很多事情不是你付出了就能得到相应的回报,有些事情你不曾参与就无法理解,而有些事情即便你参与了也无法理解。世界上的事或许本就如此,谁也无法说清楚。 End 俄尔甫斯之琴 4. 神之救赎(黄弦) (上) 与天空同样晴朗的颜色在琴上隐去,接下来闪烁的又将是哪一种色彩? 梅琳格尔,S大学医学院研究所二年级生,她是教授心目中的超级好学生外加得力助手,对于早早知道自己一定能拿到博士直升名额的她来说,最近的人生顺利得有些乏味。 “梅琳,这具尸体就由你负责保管。”教授指着一具刚刚运来,满是伤口的年轻男xìng尸体对梅琳说。 “是。”虽然迅速地答应了,梅琳却依然想翻白眼。不知道是时代不同了还是他们S大学实在太过出名,医学院的解剖用尸体编号不是01,也不是001而是从0001开始,最近更是大规模更新电脑,还要分列A、B、C、D档。而丢给学生也就是她照看的尸体,如果已经被分类了,也一定是属于D档的。也就是说属于那种尸体上伤痕过多,面目模糊不清,内脏也有所破损,解剖价值不是很高的尸体。换句简单明白的话说,就是那种没什么用,丢了又可惜而且污染环境的东西。 正在往尸体上涂着福尔马林的梅琳哀怨地感叹,为什么别的女生可以跟朋友去逛街玩耍,而她却要和一具丑得要命的尸体呆在密闭的小房间内?虽然有满肚子的牢骚,可该做的事情一件也少不了。梅琳继续涂着各种防腐剂,为了保持尸体的完好,是不可以有任何地方遗漏的。在做完这项工作之后,她填写一下表格,就可以把这句尸体送到冰冷的保存库去了。毕竟再多的yào水也无法阻止毫无生命的ròu块在常温下的腐烂。 把尸体推进冷库,梅琳面无表情地在他所在的那个冷藏格下面贴上写着“梅琳”的小纸片,以证明现在这个家伙是由她负责照看的,以后万一出现什么问题都可以找她负责。 后来,梅琳曾经想过,如果那一天她没有多嘴问那么一句,又或者那一段日子她不是正感觉到无聊和厌倦,事情又会变成怎样?可惜的是,所有的一切在发生之前都是偶尔,而发生之后就都变成了必然。 在春天慢慢走近的时候,梅琳依旧每天上着变得有些让人厌倦的课程,间或有些无聊的试验,就算充当教授的助手,对于在秋天到来的时候必然会顺利成为博士的她来说,好像也丧失了意义,连之前偶尔还会出现的兴趣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现在的生活就像一滩死水。”梅琳瘫在教学大楼后面的草地上,看着连一片云朵都没有的天空发出感叹。 “梅琳,你在干什么?”突然跑进耳朵的声音让梅琳回过头,发现是教授之后,她立刻坐直了身子。 “啊,教授您好。我前面在看书,因为有点累了所以休息一下。”梅琳看着从一开始就被丢在一边的书,不禁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 “嗯,适当的休息也是很必要的。”教授显然很满意梅琳的应对,微笑一下就打算继续向前走。 “教授,我还有个问题。”梅琳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问题?”教授停下了脚步,看向他的得意门生。 “就是您上次jiāo给我照顾的那具尸体,已经分类了吗?”梅琳会这么问并不是毫无缘由的,她已经对那具尸体产生了相当的厌倦感。该怎么形容呢,对于那种明显已经不具备什么价值的可以被归为垃圾的东西,还要她日复一日地细心照看不是很无趣吗?如果他已经确实地被归类,说明他还有可能成为低年级生的实验品,那么她梅琳还是会继续仔细地把照看任务完成下去。如果还没有被分类,则表明他至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只是垃圾而已,那么她也就不必做得那么认真了。 显然没想到梅琳会问这个,教授想了半天,才从大脑的角落里拾回有关那具尸体的信息,他漫不经心地说:“哦,那个啊,还没有分类。他的研究价值不大,梅琳你也不必太关注那东西了。倒是你新论文的命题……”转到新话题的教授滔滔不绝地指导起梅琳来,当初他之所以把没有价值的尸体jiāo给梅琳,也正是因为照顾这样的实验体学生需要花费的精神最少。 从这一天开始,梅琳格尔对那具标着“梅琳”标签的尸体的照顾程度下降了20%,当然她还不至于任由他腐烂或者破碎就是了。 一切都是那样的无趣,生活除了无聊还是无聊。直到梅琳格尔突然对那具尸体产生兴趣的那一天,她依然认为生活就像尸体,毫无魅力和可看xìng。说梅琳对她所负责的尸体产生兴趣,稍稍有些夸大。事实只不过是在同平日一样的“照看”过程中,梅琳对尸体上数目众多的伤口产生了好奇。当然,也只不过是这样而已。不久之后,当她被同班的女生叫去唱歌的时候,她早就把什么伤口啊、尸体啊统统抛到了遥远的角落。 一旦滋生出幼苗的东西,只要有合适的环境它就可能会再次生长。虽然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情,也许一切就在那一刻终结。 那一天,梅琳如往常一样躺在教学楼后面的草地上望着天空发呆,同班的女生走到她旁边坐下,一副兴致勃勃想要聊天的样子。 “梅琳,你怎么看上去懒洋洋的?”女生伸出手指戳戳梅琳的脸庞,带着几分玩笑地轻叫。 “在春天变得懒洋洋不是很正常的吗?而且又那么无聊……”梅琳用手掩着嘴打了个哈欠,此刻她可没有精神装什么淑女。 “那我讲点有趣的事情给你听吧,我有一个亲戚刚旅行回来,看到很多好玩的东西。”女生用双手撑在背后,不无炫耀地说。 “嗯……嗯……随便啦。”梅琳依然是满脸的无精打采。 “不过要是有什么让你打起精神来了,晚餐可要你请。”女生提出小小的要求。 “可以。”梅琳很干脆地答应了。 “那我开始说了,他去得第一个地方是……”女孩开始转述听来的旅行见闻,梅琳在边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 “就是这样,好不好玩?”女孩夸张地笑了起来,低头去看身旁的梅琳,却发现她已经是快要睡着的样子。女孩的自尊心似乎受到了小小的伤害,她猛地一拍梅琳,“别睡啊,后面就是真正有趣的东西了!” “你说,我在听。”梅琳并没有睡意,只是觉得闭着眼睛更舒服一些而已。 “对了,他告诉我他曾经不小心闯入一家店,那里似乎在出售可以让死者复生的琴。梅琳,你说可笑不可笑?难道他还以为我是会被童话故事所欺骗的小孩子?”女孩的口吻中有一丝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 章 忿不平。 “使死者复生?读医学的没有人会相信这个吧。”梅琳这样说着,睁开眼睛翻了个身。 “就是啊!不过他跟我说得信誓旦旦,好像还听说了不少关于那家店的故事。对了对了,他还能说出那里的大概地址。可我始终觉得他只是太过无聊在编故事骗人罢了。” “确实有这个可能呢。对了,他说那家店在哪里?”梅琳随口问着。 “不是很远,就在隔壁城市。”女孩说出了地址,突然想到什么,诧异地问,“不会吧,梅琳你真的相信,打算去找吗?” “随便问问罢了。如果有一天去那里旅行的话,不介意顺便过去看看。”梅琳闭上眼,这一次她是真的睡着了。 无聊的时候,有些突如其来的念头就会被不断强化。又过了几天,在一个周末,梅琳开车前往隔壁城市。 出乎她的意料,不仅真的有那家店存在,而且她还很容易就找到了那里。在店门口的时候,梅琳左右看看,怎么想都不明白,如此偏僻的巷子她怎么能这样迅速就找到的。果然人的运气一旦到来,就无法抵挡。在这样认定的同时,她已经伸出手推开了店门。 在门上的风铃响起的刹那,她由一只白色长尾鸟的口中听见了招呼语。 “好古怪的店呢!”梅琳皱皱鼻子做出评价,再三环顾四周,她走近正改换第三种语言的鸟。 “客人您好,我是店主宁悠,请问有什么可以效劳?”在梅琳对零产生生物解剖的好奇心,并打算伸出手把它抓下来看看的时候,一个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你这样站在别人背后是很不礼貌的。”梅琳大大方方地收回手,转过身指责宁悠。 “你这样随随便便意图抓别人也不见得礼貌。”零小声地嘀咕着,在被宁悠以眼神制止之后低下头自顾自开始梳理羽毛。 “请问客人有什么想要的?”宁悠继续着公式xìng问话。 “有什么想要……我听说你这里出售能使人复活的琴,是真的吗?”梅琳以怀疑的眼神打量着宁悠,不管怎样,她都觉得眼前这个穿着黑色丝质衣服的家伙不太可信。 “如果客人您不相信,似乎就没有来到此处的必要。”宁悠依然淡淡笑着,丝毫不在乎眼前的客人会不会甩门就走。 “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偶然,别名巧合,你不知道吗?”梅琳开始觉得眼前的人有些讨厌了。 “那么,偶然踏入的客人,您有什么要求呢?”宁悠显然没有与梅琳争论的意思,重新把话头转回正题。 “我就是想看看那把琴。”梅琳这样回答。 “请跟我来。”宁悠掀开一边的帘子,示意梅琳跟他走。 “这就是那把琴?”看着除了颜色古怪一些之外和普通的琴毫无分别的东西,梅琳很是失望。 “客人看见哪种颜色?” “黄色吧。”梅琳很随意地说着,“对了,这个东西真的能使人复活?” “只要付出相应代价。”宁悠回答。 “那么选择黄色的代价是什么?”梅琳进一步问。 “选择黄色不需要付出代价,只是必须在愿望实现的一个月之后让一切恢复原状罢了。” “什么意思?亲手杀了复活的人吗?”梅琳胡乱猜测着。 “客人您这样说也没错。” “随意决定别人的生死,岂不是像神一样?”梅琳拨弄一下头发,口吻中有着隐隐的兴奋。 “您这么认为也可以。”宁悠还是笑着。 “可惜我没有需要复活的人呢……不然做一回神也不错。死了的人只是尸体,一个月后也只不过是让他重新变回尸体而已,应该不算犯罪。太可惜了,难得那么有趣。”梅琳感叹着,一面向外走去。 “那么客人慢走。”宁悠毫无惋惜地打算送梅琳出去。 “嗯。啊!等一下!”梅琳突然想到什么,很是兴奋地转过头来叫道,“我想到了,我有可以复活的家伙的!” 此刻,梅琳格尔正在房间里与一具尸体大眼瞪小眼。因为某店主说,只要她坐在尸体边上一夜就能看见他复活。所以此刻梅琳正在验证这一说法,同时不忘把空调的温度调低再调低,并用毯子把自己裹得紧紧,她可不敢保证一旦这尸体发出什么异样气味她还能有心情在这坐一晚上。 在等待的过程中,梅琳第一次相对认真地打量起眼前的尸体。从已经有点模糊的面容上看,男子大约二十五岁,但是以医学眼光从骨骼发育来看,眼前的尸体应该属于一个15到17岁之间的少年。虽然福尔马林的浸泡已经让他的身体微微萎缩,并且黯淡发黑,但那上面的伤口并没有因此而被遮掩一些,反而变得更加狰狞丑陋。 出于无事可做的理由,梅琳开始研究起尸体上的伤口来。首先是面部,从左边眉骨到鼻梁处有一条伤疤,从留下疤痕的截面来看应是刀上。如果伤口再下移5毫米他的左眼恐怕就保不住了,运气还真是好呢,梅琳不负责任地感叹。颈部,有明显的青紫痕迹,应是被人用力扼住喉咙所残留,忘了说的是,身体到面部有明显浮肿,是被水浸泡后的结果,头部又有遭到重物撞击的痕迹,胸口还有三条明显的利刃划过的痕迹。不解剖的话大概没人能很轻易地认定他究竟是怎么死的,不过这种问题一般属于法医的工作范畴,而不是莫名其妙接手的医学院研究生所感兴趣的范围。 梅琳打了个哈欠,转过头去看墙上的时钟,半夜一点。距离天明还有好几个小时,她用手指戳戳尸体的手臂,从触感来判断与之前毫无不同,完全看不到有复活的迹象。现在梅琳对于他身上的烫伤、刀伤、烧伤、甚至qiāng伤都已经丧失了兴趣。她关心的只是,这个巨型垃圾什么时候能从她家的地板上站起来。她究竟是为了什么要让自己落到和一具丑了吧唧的尸体半夜两两相望的境地,还冻个半死? 不知不觉地,梅琳睡着了,虽然她一直以为能坚持坐到天亮。好像感觉到从窗口shè入的阳光一般,梅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啊!啊……”无论哪个女孩早上起来,第一眼看见的是个面目不清的男人表情怪异地蹲在地上看着自己,第一反应都应该和梅琳一样,那就是发出凄厉的尖叫。 “你真吵!”男子捂住耳朵抱怨。 “你,你是谁!你怎么会在我家里!?还有你想干什么!?”依然没有完全清醒的梅琳问出她最关心的问题。 “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男子放下捂住耳朵的手,干脆坐在地上回答。 “醒来……”梅琳似乎终于想到了答案,“哦,早说你是尸体不就行了!害我吓了一跳!”弄清事实的梅琳完全没了刚才紧张得神经兮兮的表情,她自顾自地站起来,在把空调调到常温之后自行去梳洗。 “这么说我是真的死了?”现在轮到男子吃惊了,他亦步亦趋地跟着梅琳,直到被骂。 “别跟着我!有什么问题等会再说!”梅琳“砰”的一声把盥洗室的门甩上。 当分针绕着时钟转了二分之一个半圈之后,梅琳才姗姗然再次出现在尸体先生面前。 “我是真的死了!?”在看到梅琳肯定地点头之后,他又追问道,“那现在是怎么回事?这里是地狱?” “噗……”梅琳小姐非常不雅观地把刚入口的牛nǎi喷了出来,“拜托你讲笑话不要挑这种时候,再说我怎么可能会下地狱。”梅琳鄙视地瞥了尸体先生一眼。 “那这是怎么一回事?”尸体先生似乎不得到答案不会罢休。 “总得来说就是我让你复活了,虽然看上去一副没有彻底的样子。”梅琳放下手中的牛nǎi,扫视着眼前的家伙,撇撇嘴做出结论。 “我又复活了!?”男子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愣愣地站在那里。 在他不知道是想大哭还是大笑的时候,梅琳再次开口:“我不知道你想怎么验证真实,不过奉劝你最好不要掐自己,没人知道被福尔马林泡过的皮肤会不会脱落。”说完,她继续喝着牛nǎi。 “哦!FUCK!真是太棒了!”似乎男子生前经常说类似的话语,听上去没有任何不熟练的样子。 “喂,你怎么不谢谢我,毕竟是我使你复活的嘛。”梅琳随口应道,原来真的什么都不用付出就可以体会到主宰人生死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兴奋了。 “哦,谢了,小妞。以后有什么事情我罩你。”从男子说话的口吻却可以窥见他之前的出身并不太好。 “这个以后再说。”梅琳有些嗤之以鼻,让一具尸体报答她?她还不至于悲惨到这种境地,“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还有你是怎么死的?”前面的问题是出于叫起来方便,而后者单纯是因为无聊,当然或多或少也有对于那些伤口的好奇心。 “我是帕特。至于怎么死的……”男子努力思考着,“好像是打群架的时候被人捅死的吧……” “出来混的?难怪身上伤口那么多。你到底几岁?”梅琳尝试验证自己对骨骼生长的推断有没有错误。 “17。”男子,或许称之为青年更合适,名为帕特的青年毫不犹豫地回答。 俄尔甫斯之琴 4. 神之救赎(黄弦) (下) 因为推断正确而小小得意着的梅琳在看见墙上挂钟显示的时间之后跳了起来:“我要上课去了,你乖乖呆在这里,不准接电话,不准在窗口乱晃,不准应门,也不准乱动东西。我想你应该不需要吃东西,如果你有饥饿感的话下次告诉我。好了,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梅琳背上包准备出门,在门口的时候,她又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叫道,“对了,盥洗室有镜子,我想你应该对自己现在的样子有点好奇。不过最好不要碰水,没有人知道如果你身上的福尔马林褪去会发生什么!”说完,梅琳急匆匆地离开了。 被留下的帕特在确认了这个空间只剩下他一个人之后,坐在地上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又活了!哈哈哈……这个世界还真他XX的奇妙!”由于先前梅琳的话,他不敢捏自己的手臂,只是小心地伸出食指轻轻碰了一下,虽然可以感觉到皮肤的干瘪和肌ròu的畏缩,可毕竟是实实在在的触感。他兴奋地想跳起来,又怕因为摔倒而少了身体的哪一块,只能继续坐在地上大笑,“哈哈哈,是真的!原来上帝是真的存在的,这次好运终于降临到我帕特头上了!哈哈哈……” 在疯狂地大笑了将近半个小时,帕特突然想到还有下巴脱落这个问题,于是好不容易收敛起兴奋的心情,压抑住笑容,走进盥洗室。 一进门,就能看见大大的镜子。看着自己的模样,帕特的好心情瞬间一扫而空。只听得他不断地bào发出一串串各种低俗语言混杂的诅咒:“这XXX的还是人吗!?”说着他随手拿起一瓶沐浴rǔ就想朝镜子丢过去,还好理智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没人知道他要是打破了镜子,那位小姐是会直接把他扫地出门还是送去实验机构。帕特咬咬牙,愤恨地把手中的瓶子放回远处,表情yīn狠地走出盥洗室,同时狠狠地甩上房门以此发泄怒气。 不能因为这些举动就判定青年帕特属于重视外表,爱好羽毛的一族,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也不会选择使自己身上多出无数伤口的“混混”这一职业了,虽然,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这并不是可以自行选择的东西。之所以帕特前面会出现那样的表现,实在是因为镜子里出现的东西有点让人……至少只要想到那个是自己,几乎没有人类能够忍受。 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窝,不知道是否因为生前被丢在水里的关系而浮肿并且呈青紫色的面孔,干瘪而四处起了小皱纹的皮肤,萎缩并僵硬的肌ròu和四肢,还有几块不显眼的尸斑加以点缀。也难怪帕特会对看见的东西加以诅咒,那根本活脱脱就是不需要化妆的僵尸嘛。照此说来,前面清醒过后就没有再尖叫的梅琳小姐实在是了不起。不知道她是平时看多了,昨天晚上仔细观察过了,还是根本就把眼前的家伙仍视作尸体。 从盥洗室出来有一会儿了,帕特仍然在做心理建设。终于,在他对自己说了一句,“又不是娘们,男人丑点有什么关系”之后,他的表情慢慢放松下来,显然不得不接受所谓复活只是达到了这样程度的事实。 可是不管怎样,活着都要比死了好。只有活着,才能继续打架,才看吃好吃的东西,才能继续四处看漂亮姑娘。只有活着,才会觉得刀砍在身上是会疼的,才会觉得肚子饿,才会需要发泄。只有活着,才会没了以前的威风,想看看太阳,闻闻花,吹吹风。 帕特决定等那姑娘回来的时候问问她,他什么时候能到外面去看看,他好像已经记不起来上一次看见太阳是什么时候了。虽然他也同样不记得上次亲吻的姑娘长什么模样,可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前者更具有吸引力。 此时的梅琳正心不在焉地听着课,一面想着宁悠曾经跟她说的话。 “客人已经决定要这么做了?”在梅琳说出她有可以复活的家伙之后,宁悠这样确认。 “是的。”梅琳毫不犹豫。 “客人选择黄色?”宁悠接下来确认颜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2 章 “没错。”梅琳把一颗口香糖丢进嘴里。 “那么您只要在他身边坐一夜就能实现愿望,请在过程中注意室温。”宁悠好像没看见梅琳失礼的举动,自顾自地说明着。 “真的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梅琳显然只在意这一点。 “不需要。”依然是淡淡的微笑着,宁悠说着。 想到这里,梅琳拿出记事本中的日历,在期限的最后一天上打了一个圈。不过是一场游戏,弄出什么麻烦可就不好玩了。这样就不会遗忘了,等到回家后,在家里的日历上也做个记号。 天气真好啊……梅琳看着窗外感叹到,同样,坐在她家地板上,还沉浸在重生的喜悦中的帕特,也远远地看向窗外如此感叹着。 下午五点左右,梅琳回到家里,在开门的时候她完全没有想到她会看到的景象。 “你在干什么!”梅琳气急败坏地冲到那个正趴在窗口用望远镜窥视什么的家伙身边。 “呦!”正看得起劲的帕特回过头朝梅琳挥了挥手,算是招呼。 “呦什么呦!你在干什么!”梅琳一把抢下帕特手中的望远镜,质问道,“不是告诉你不要靠近窗口?还有,这个是从哪里来的?”天哪,她走得时候不是jiāo待过了。万一被邻居或是过路的巡警发现她家里有这种东西存在,她的人生要怎么办? “什么哪里来得,不就放在你的储藏柜里?娘们就是爱大惊小怪。”帕特对梅琳的神经兮兮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走到房子中央坐下,打开电视看起来。 “你!你!”梅琳气得发抖,她到底复活了个什么东西啊!梅琳咬咬牙,暗自做了决定。她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倒了杯水之后,表情平静地转过头问帕特,“喂,你有饥饿感没有?” “好像没有哎!”帕特搔搔头,“这下能省下饭钱了。” “那应该也没有疲倦感之类的吧。”梅琳猜测着。 “没。”帕特换了个频道,随着主持人低级的玩笑而哈哈大笑起来。 “别笑得那么夸张,当心下巴掉下来。”梅琳瞥了帕特一眼,提出忠告,在喝了口水之后,咬着牙低语,“什么感觉都没有的话,根本就是僵尸嘛!所谓复活也不过就是这样而已了!” “小妞,最好不要乱说话!不要以为我不敢扁你。”似乎由“僵尸”这个字眼联想到自己现在的形象,帕特停下笑声,转过头警告梅琳,一面做了一个污辱xìng手势。 “你还是担心一下维持那种高难度手势手指会不会掉下来吧。另外你要是真的有哪一部分掉下来,我是不会帮你安装的。”梅琳丢下这句话,自顾自地去弄晚餐。 “喂喂,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帕特跟着梅琳,站在厨房门口问。 “过一阵子。我要先研究一下有没有什么方法能改善你的外表,你要是这么跑出去一定会吓到人!要是引起骚动就完了。”在窗口不知道晃了多久还好意思要求出去!梅琳头也不回地随口答着,“还有,没人知道在常温下你会不会继续腐烂,要是被证实会的话,出去一次回来你就变成腐ròu了。” 帕特沉默了一下,片刻之后他再次开口的时候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那你带点有趣的游戏和漫画回来,XXX的,这里连个收费电视台都没有,闷死了!”虽然他同时想要的还有一包烟,不过在怀疑自己是否能抽的情况下还是作罢了。 “哦,哦。”这次梅琳的反应摆明了是敷衍。 不知道是根本没明白还是无所谓,帕特似乎暂时心满意足地走了出去,继续坐在地上看那淡而无味的电视。 享用完了一个人的晚餐,梅琳走到在瘫在地上的帕特身边,露出温柔的笑容,对他说:“我帮你准备了房间,跟我来。”她已经想到了万无一失的方法,这下看这个垃圾怎么在窗口招摇,又怎么乱动她的东西! 帕特耸耸肩,带着微微的喜悦跟在后面。他自己的房间!?就算出来混的时候,最多也就是跟几个兄弟挤在一起罢了。这妞儿还真不错,还帮他准备房间。 帕特跟着梅琳向前走,然后从边上小门的楼梯向下走,即使是他这种粗神经或者可以说毫无神经的家伙,渐渐也发现了事情的不对。 “喂,我说这怎么好像是要去地下室?你耍老子啊!?”帕特停下脚步,对走在前面的梅琳嚷嚷。 “如果你打算继续瘫在上面的房间,直到不小心被人发现送进实验室我也无所谓。”梅琳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 “哼,你当我白痴啊!在你家被发现你就跑得了?”帕特发出不屑的哼哼声,本想在地上吐口水的他最终还是忍住了,毕竟眼前的妞很有可能因此把他丢出去。 “你可以试试看啊!”梅琳对帕特的态度很是不满,是她使这个白痴复活的哎!不表示感激也就算了,看看他这是什么态度!难道因为是混混就能不明白她所做的事情可是和神一样伟大的!? “切!放你一马。”帕特别过头开始发表蔑视女xìng的言论。 梅琳向天花板翻翻白眼,决定装做没听见,只是加快了向下走去的脚步。 “呦,条件还不错嘛。”顺着被梅琳推开的门望去,家具电器一应俱全,除了没有窗户之外丝毫不比上面的房间差。 “你可以自由使用这里。”梅琳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帕特早已自行呈大字状自行躺在了房间的床上。梅琳皱皱眉,不打算多说什么,转过身准备离去。 “喂,别忘了带点‘有趣’的东西回来!”帕特在她身后叫着,回答他的是“砰”一声被甩上的铁门。 接下来,日子终于恢复平静,相安无事的生活开始了。 每天晚上,梅琳都会在地下室门口张望帕特是否还活着,为了防止意外事件的再次发生,梅琳在通往地下室的楼梯的入口加了一把锁。也就是说现在帕特的活动范围仅限于从“他的房间”走到通往地面的楼梯,不过也许这几天他正沉迷于梅琳捎给他的“有趣”事物而一步未出,所以还没有机会验证这个事实,也没有机会对此表示看法。 这一天,梅琳照旧去地下室探望帕特。 “小妞,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带我出去?这个鬼地方连窗都没有,X,闷死人了!”帕特一看见她的身影就滔滔不绝地抱怨起来。 “好啦好啦,再等一阵子吧。我要毕业了,最近要准备的事情太多,等过了这段日子我一定想个方法带你出去。”梅琳浅浅地笑着,毫不在意地许下没有价值的承诺。 “哦,这可是你说的。要是到时候你还是不带我出去,别怪我不客气!”帕特把视线重新转回电视上,彻底忽略梅琳的存在。 被忽视的梅琳没有丝毫不满,在心底舒了口气的同时立刻离开了这里。她现在已经开始觉得这个东西不是那么有趣了。放他出去?开什么玩笑,她又不是白痴,带那么个怪物出门她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而且就算运气好第一次不被发现,谁知道那家伙不会食髓知味地要求外出第二次第三次?只有把他牢牢地锁在地下室才是安全的,绝对不能放他出去!梅琳再一次告诫自己。 帕特安分了几天,当然有部分原因是梅琳不断带给他“有趣”东西的关系。过了大概一周左右,当梅琳再一次来到地下室的时候,帕特又提出了外出的要求。 “喂,你到底什么时候放我出去!?那个什么狗屁毕业考试结束了没有!?”帕特的表情明显比上一次要yīn狠,而让梅琳大惊失色的不仅仅是这个,而是帕特手臂上的皮肤比前几天更加干瘪了,颈后也新增了更为明显的尸斑。 “快了快了,月底的时候一切就结束了。”梅琳意有所指地说着,一面细细打量帕特的变化。怎么还会改变?难道因为结束时间接近的关系?这样一来更是不可能放他出去了,谁也不知道被阳光直shè的话这家伙会不会立刻散发出异味,渐渐变成一具行走的骷髅。想到那时周围的人看她的表情,梅琳就脸色发青。 好在帕特并不关心眼前女人的脸色如何,他只是恨恨地警告:“你最好不要骗我!” “不会,不会。”说完,梅琳慢慢地转身离开,虽然心中有着逃跑的冲动,她依然慢慢地一步一步走着。在走出地下室之后,梅琳悄悄地把门从外面锁上,此时她才真正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唯一庆幸的是,地下室没有镜子。 回到自己的房间,梅琳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真糟糕,这一切开始变成麻烦了,而且好像还是大麻烦。还好一个月的期限快要到了,到时候她就能回到本来的生活中去。可是……“让一切恢复原状”,难道她还能亲手杀了帕特不成?虽然那东西看上去是僵尸,可是事实上应该是人类吧。她怎么能够杀人!?梅琳坐起来,摆弄着自己的头发陷入苦思。啊……烦死了,当初怎么会觉得让他重新变回尸体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难道要制造意外?首先帕特那家伙这方面的经验应该远远比她丰富,大概没那么容易上当。再说……就算意外也还是杀人啊!上帝啊,她还不想犯罪! 天蒙蒙亮的时候,梅琳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她要去找宁悠,如果她在期限结束的当天去哀求宁悠说她犹豫到那天还是不能下手,也许那个店主会告诉她别的方法。要是这个也不行的话……那就到时候再说吧!梅琳想着,安心地睡着了。还好今天是周末,不然她大概无缘整个上午的课了。 这几天,忙于毕业考试又为了怎么去跟店主解释烦心的梅琳完全没有去看帕特的兴致,直到这天早上。因为下午就是最后的期限,她打算去看帕特一眼就启程去隔壁的城市把一切了解。 做了决定的梅琳刚到地下室就透过铁门上的栏杆看到一双yīn狠的眼。 “啊!帕特你干嘛吓人!”梅琳一声惊叫之后才反应过来。 “我吓人!?我还没问你为什么把我锁起来,你个臭婊子,说啊!”帕特咧开嘴大叫,一面伸出手摇晃铁门。 “你叫我什么!也不想想是谁救了你!不知道好歹没有教养的垃圾!”这两天一直心情烦乱的梅琳也开始发火。 “你这个满嘴谎话的婊子又好到哪去?你到底什么时候放我出去!”帕特怒气冲冲,已经多少天了?已经有多少天他连阳光的影子都没瞄到了?所有的有颜色的和没颜色的节目与画册都丧失了吸引力,他现在想得只是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好好晒晒太阳。只有那个最舒服,可这女人居然敢把他锁在地下室! “放你出去?哈哈哈……”梅琳大笑起来,“我为什么要放你出去?你脑子没病吧。也不看看你现在一副僵尸模样,我怎么可能会放你出去!”梅琳说完,从包里拿出面化妆镜丢了进去,嘲笑地说,“你先好好欣赏欣赏自己现在的模样,再来跟我提什么要出去吧!” 对梅琳的话语感到有些不明所以的帕特弯腰拾起镜子,然后把镜面对着自己。 “啊!”短暂的惊叫之后,帕特捏紧镜子质问梅琳,“这XX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他XXX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梅琳讽刺地笑笑:“拜托,你以为能复活成之前的样子?不过是变成僵尸罢了。看看你现在,眼珠半掉不掉,脸已经全部变成青紫色,更不用说你那像干枯的树皮一样开始龟裂的皮肤和满身的尸斑。还出去?哼,你以为你还能出去……” 梅琳的话被砸到脸上的镜子所打断,帕特正面部扭曲地死瞪着她。 “你敢砸我!?”梅琳捂着脸口不择言,“告诉你,这就是一场游戏,在这场游戏里面我就是神!你以为你这种怪物能存在多久!?今天就是最后的限期了,今天我就要把你重新送回到地狱中去!” “你等着,等着看我出来怎么收拾你!”帕特反倒恢复了正常的表情,咬着牙yīn笑着说。 “你出得来吗?钥匙可在我这里。”梅琳晃着手上的钥匙,炫耀着,“不跟你废话了,时间不多了,我要去进行把你送回地狱的准备工作了!” 说完就准备离开的梅琳却被后面传来的“喀嚓”一声阻止了脚步,她回头看去,万分惊愕地发现帕特正贴在她背后。 “啊!”梅琳仓惶向前跑了几步。 “你以为我需要钥匙那种东西?”把玩着不只从哪里弄来的铁丝,帕特笑得有些恐怖,“现在,臭婊子,轮到你来跟我解释解释刚才的话了!”帕特逼近梅琳。 “啊!不要过来!”梅琳惶恐地大叫,用力把手中的包朝帕特砸了过去。 被小小的包砸到并不很痛,可帕特依然停下脚步并且变了脸色,他十分愤怒地看见自己胸口的皮肤因为包的撞击而划开一道口子。 “你这个XX!”帕特冲上前去试图揍梅琳,而梅琳不甘示弱地反抗着。 一个可以算是几乎不做家事的柔弱女子,生平拿过的最重的东西也就是上课用的书本或者Shopping时候的袋子,让她打架几乎是强人所难。另一个倒是对此很拿手,不过那是指在他还没有变成这样时候的生前。现在,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会因为撞击而发生破碎的帕特难免显得有些缩手缩脚。 就算如此,打斗也依然可以进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3 章 一开始是梅琳小姐还尝试用放置在地下室走廊上的杂物朝帕特丢过去,但很快就没有东西可以丢了。剩下的东西体积太大,不是她能够在瞬间拿起的范畴。而不断被物品击中的帕特更加愤怒,他骂骂咧咧地再次逼近梅琳。 “不要过来!”梅琳尖叫着后退,一步留神绊了一下摔倒在地,紧逼着她的帕特随即压上来,试图掐住她的咽喉。 梅琳不断提着帕特,反抗着,一面伸出手摸索,她记得她曾经在附近的纸箱里放了一把小锤子。 被扼住喉咙,无法呼吸的痛苦,咽喉处是火烧的感觉,大脑却变成空白。那种痛苦增强了梅琳反抗的力气,而帕特也因为肌ròu萎缩全身无力迟迟不能把梅琳送去上帝身边。终于,在梅琳狠狠的一踢下,帕特滚到了一边。 “咳咳……咳咳咳……”梅琳捂住喉咙站起来,大口呼吸着氧气的同时不忘寻找小锤子,这一次,她顺利地找到了目标。然后,在帕特打算站起来的时候,狠狠地敲在了他的脑袋上。 帕特一动不动地倒在了地上,梅琳轻轻按压仍然痛得厉害的咽喉,打算上去再给他几下。她心中有个声音在叫嚣:“杀了他!杀了他!只要除掉了眼前的家伙,一切都会恢复正常了!她也就能回到之前的生活中去。”梅琳捏紧了锤子,杀了他吧,那个店主不是也说要让一切恢复原状!?这种早该下地狱的东西本就不该存在于世界上,早点送他去该去的地方对大家都有好处。而且她已经快要疯了!她已经不想再跟这种东西,再跟任何东西,再跟这所有一切的一切扯上丝毫关系了!她要回到以前的生活!梅琳在心里大叫着,高高举起了锤子。 这个时候,她看见了鲜血从帕特的头部流出。由于夹杂了不知名的液体,本应纯净的红色显得格外浑浊,蜿蜒地滑过帕特的面部,缓缓滴落。梅琳心中一惊,放松了捏着锤子的手。倒在他眼前的是人类!她从来没有像此刻那么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而她所要进行的行为是要夺去一个人类的生命!天哪,她都干了些什么!?上帝啊,快来拯救她吧。也请拯救这个倒在地上的人的灵魂,梅琳开始祈祷。就算眼珠快要掉落,哪怕肌ròu萎缩,皮肤龟裂,就算有再多的尸斑出现,眼前的家伙依然是人类啊!会思考,会提出要求,有着yù望和感情的人类。她怎么可以杀人呢!她怎么可能想到要去杀害一个人呢!那是多么严重而不可饶恕的罪行。 梅琳害怕起来,她丢下锤子,小心翼翼地靠近帕特,有些犹豫地伸出手触摸他。还好,还有体温。梅琳先是松了口气,很快意识到尸体在开始的时候也保留有温度,于是再次紧张地把手指放在帕特的鼻子下方。她的手指颤抖的厉害,特别是在她几乎感觉不到有呼吸传来的时候。梅琳几乎哭了出来,她的全身都开始颤抖,她低声抽泣着,用左手用力压住右手的手腕,以此控制双手的颤抖,然后继续维持着探察呼吸的动作。在她觉得一切都完了,只想嚎啕大哭的时候,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呼吸。 “呼……”梅琳长长的吁了口气,此时她才发现她已经屏住呼吸很久了。然后她轻松地笑了出来,泪水却也在同一时刻滚落。“糟了!”梅琳突然想起期限的事情,她匆匆忙忙地拍了拍身上的灰,打算去找那个店主。一定会有不杀人就能解决一切的方法的!梅琳想着,加快脚步向楼上走去。 “啊!”刚走了几步,梅琳就因为脚腕上传来的阻力而摔倒。她带着茫然的表情回头,看见的是趴在地上的帕特。 “小妞,你想丢下我去哪啊!?”拉住她的脚腕的帕特这样说着,还不忘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放开我!我正要去解决一切!”梅琳试图掰开帕特的手指,却被帕特飞来的一巴掌所打断。 “那就先把我们的事解决了再说吧!你这个XXX!”帕特又给了梅琳一巴掌。 这一次梅琳是真的愤怒了,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打过她。她怒视着帕特,口不择言:“你这个怪物!” “你给我闭嘴!”帕特第三次打了梅琳一个耳光。 梅琳再一次开始挣扎起来,很快她又把帕特踢到了一边。然后当帕特重新站起来的时候,二人新一轮的厮打再次开始。 整个房间里充满了他们四处滚打的身影,互相的尖叫声,吼叫声和挣扎碰撞声。 在似乎无止境的厮打进行中,梅琳突然惊叫了一声,仓惶地后退几步。不明原因的帕特扫了她一眼,同样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满脸都是惊恐。 “小妞……你,你到底怎么了?”帕特连声音都颤抖起来。 “啊……”回答他的只是梅琳惊恐的叫声。 一抹鲜血诡异的从梅琳毫无伤口的身上的毛细孔慢慢地喷出,细细的,像线一样,缓慢地就好像一副静态的抽象画。只是没有人知道这鲜血从哪里来,梅琳恍惚地看着,她伸手去摸,那湿润粘腻的触感比平时见过的最恶心的尸体的细胞液都让她无法忍受。梅琳触目所及的,自己的手臂、双腿,所有暴露在外的皮肤上面全部都在喷出红色的液体。梅琳茫然地看着这一切,仿佛这血不是自己的一般。她轻轻地用手按了一下皮肤,结果,鲜血更强力地喷出,还发出“噗噗”的声音。她低头看去,浅黄色的连衣裙已经被染上厚重的颜色,想来衣服下面的皮肤也是一样,她可以看见血液顺着大腿留下来,很快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个小小的水洼。梅琳颤抖着,试图阻止血液的流出,她一把扯下头发上的发带想将它绑在手臂上,却很快发现这根本就是徒劳。随着她的动作,她可以看见更多的鲜血从身体内喷出,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好像身体里面有什么东西坏掉了,一切正争先恐后地喷涌而出。与此同时,她开始觉得头昏,全身发软,还有,那种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救救我!”梅琳惊恐地转向帕特,近乎嘶吼地尖叫。 这声尖叫唤醒了呆滞的帕特,本来还想着上楼打救护电话的帕特再看清梅琳面孔的那一刻,脑海中什么都不剩下了,只剩下惊恐。 本来还能算得上是个美人的梅琳现在已经彻底看不清容貌,鲜红的血液在她的脸上流淌。当帕特看见脸上变成鲜血的小溪的梅琳,已经无法分清五官,只有高高低低不断向外喷出的深红色向他求救的时候,一阵凉意从他背后涌上来。这比他看过所有的东西都恐怖,那些如同假的一般的鲜血不断涌出,他已经无法分辩眼前的是人还是只是一个红色的怪物! 帕特后退了几步,他浑身冰凉,他看着地上的红色不断的蔓延,他觉得有个红色的怪物在追逐他!他似乎被笼罩在这个怪物的yīn影下,他要逃,他要逃走! “不!别走!”梅琳带着哭声说,用双手捂住了脸。然后,当她移开双手的时候,她模糊地看见手心积满了红色的液体。“啊!”梅琳慌忙抖落手中的液体,可是不管她怎么甩手,都不断有更多的液体涌出。梅琳不断甩着双手,试图甩掉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液体。可是,她的动作只换来了更强力的喷溅和不断在身体各处响起的“噗噗”声。 帕特不知道刚才梅琳是不是真的哭了,他所看见的只是从双眼不断涌出的红色的液体,而不是泪水。“啊!”帕特叫起来,大步绕过梅琳,向外跑去。 “不要丢下我!救救我!求求你!”已经无法看清楚的梅琳伸出手向帕特抓去,唯一剩下的感觉只有疼痛,全身上下都在疼痛,还有,渐渐升起的无力感。 “不要碰我!”恐惧让帕特聚集起全身的力气一脚踢向梅琳,他完全忘记了眼前是个小妞,他所看见的只是一个红色的女鬼!怪物!不知道从哪个地狱里逃出来的想抓住他的东西!然后他看见,他看见梅琳的全身就像气球一样膨胀了起来,即刻,她身体的血液像箭一样从各个毛细孔中shè出,四处飞溅,伴随着“啪嗒啪嗒”的声音,那些血液在墙壁上、天花板上、地板上,在可以看见的一切东西上纷纷留下可怖的景象,并依然在上面慢慢流淌。随后,梅琳就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帕特觉得浑身冰冷,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的四肢开始冰冷僵硬,唯一存在他脑海中的念头就是逃,离开这里,他立刻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当他到达客厅的时候,他突然腿脚发软,趴在了地上。他第一个反应就是站起来快速逃跑,却发现了令他惊喜的事实。 帕特兴奋地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恢复了正常人类该有的样子,但是还来不及高兴,他立刻想起了那个女人!不,是那个地下室的怪物!帕特尝试着坐起来,他要逃跑!可是他失败了,于是他再一次凝聚全身的力气打算逃跑!此时他的皮肤已经恢复了光滑,肌ròu重新紧绷,也已经感觉不到浮肿、皱褶和龟裂的存在。他已经重新拥有了他那年轻的富有活力的身体,现在他可以去做一切想做的事情了!可这一切都已经变得不重要,帕特只是想逃离这里,逃离那个女人,逃离这所有的一切!他要逃!一定要逃!他要逃啊! 然后,一种奇怪的倦意涌上来,无力感侵袭了全身,他慢慢地闭上了眼。在满面的惊恐和眼角流露的一丝窃喜中,帕特就这样再一次并且是永远的停止了呼吸。 此时,窗外的阳光格外明媚,只是,从来没有人注意过。 这个时候,在某个拐角的杂货店内,宁悠正看着又消失了一根弦的琴露出微笑:“只剩下三根了,下一位客人会是谁呢?” End 俄尔甫斯之琴 5. 最伟大的爱(绿) (上) 只有三根弦的琴正安静地躺在角落,等待着下一次闪耀。 “马赛尔夫人,非常抱歉您的身体不适合怀孕。”医生刚说完,面前的fù人便趴在丈夫身上痛哭起来。 “别哭了,没关系的,我不在意。”马赛尔先生低声安慰着妻子,不过这确实是真话。他对小孩子这种生物从来都没有什么很大的好感,如果要继承人的话,去领养一个不就行了?虽然他不能体会妻子如此哀伤的心情,马赛尔先生依然尽力安慰着妻子。 “我在意!”马赛尔夫人大叫一声,继续低下头去抽泣。 几个月后,地点仍然是医院。 “夫人,您怀孕了。可是很遗憾无法恭喜您,我建议您拿掉孩子。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您的身体并不适合生育。”医生推推眼镜,平板地向眼前的fù女建议。 “不!我不!医生,您这是谋杀!”马赛尔夫人尖叫着跑出了诊疗室。他的丈夫在对医生投以歉意的眼神之后,也急急忙忙追了出去。 “莱妮!莱妮!”马赛尔先生好不容易抓住了妻子,小心地在制止她的挣扎的同时又不伤害她。 “我要留下我们的孩子……”马赛尔夫人无力地垂下双手,蹲在地上哭泣得像个孩子。 “可是医生说……”她的丈夫试图发表自己的看法,立刻被妻子的一声尖叫所打断。 “我要留下我们的孩子!”大叫之后,又是哭泣。 “好好,你说留下就留下吧。”马赛尔先生显然对这样的重复有些无力,他只是这样叮嘱,“但是你一定要小心自己的身体,如果,我是说如果要做出选择的话,我肯定会选择你。” “我请求你……”听到丈夫这样说,马赛尔夫人抬头本想哀求什么,可看看丈夫坚定的神情,她最终只是低下头,幽幽地叹了口气。 虽然马赛尔夫人在整个孕期都非常非常的小心和谨慎,甚至达到了只要听说对身体有妨碍或者影响的事情全部都不做,避而远之的地步。而看她是那样的期待,她的丈夫也很细心地照顾关怀着她,也同样吩咐家中的下人要多注意夫人。 可即使这样,即使他们已经做了所能做的一切,在马赛尔夫人生产的那一天,她依然产下了一个死婴。连睁开双眼看一看父母和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的小男孩,还在母亲腹中的时候就已经咽了气。 尽管这样,马赛尔夫人依然为之付出了几乎可以说是惨重的代价。生产时候的大出血以及后来不得不采取的剖腹产对她本就不怎么样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她在相当长的时间内都无法离开病床,并且在此后的一生中都无法摆脱那些yào物了。但是对马赛尔夫人来说,最令她绝望却是她永远不可能再怀上孩子了,当她得知消息的时候她几乎崩溃了,然后每一天每一天都在哭泣着。 “你让我抱抱我们的孩子好不好?”这几天,马赛尔夫人不断对丈夫提出这样的要求。 “莱妮,你清醒一点,那孩子已经去了上帝那里。”马赛尔先生对孩子的死亡虽然有些遗憾却并不特别伤心,反正他本来就不是特别想要小孩子。倒是妻子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况让他很是担忧,他尽力劝解着妻子,希望她能早日从这种低靡的情绪中走出来。 “我只是想抱抱他,我连……我连他的脸都没有看到过,连一个亲吻都没有给过他……”马赛尔夫人满脸泪水地看着丈夫,几乎是哀求地说,“我们不可能再有孩子了,你就让我抱一抱我们唯一的儿子吧……”说完,她又低下头,小声啜泣起来。 “唉……好吧,我去跟医生商量一下。”她的丈夫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4 章 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满足妻子的要求,也许看过之后她就能接受事实了也不一定。 于是,在一个小时之后,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马赛尔夫人同丈夫一同出现在停尸房内。 “夫人,这就是了。”工作人员拉开其中的一个格子,然后打开里面的袋子,一具小小的身体显露出来。 “我的孩子!”马赛尔夫人几乎是冲上前去,一把推开工作人员,把尸体紧紧抱在怀里。 “莱妮,你不要太激动。”马赛尔先生伸出手扶住妻子,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我的孩子!”马赛尔夫人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丈夫的话,她只是一遍一遍看着孩子的面孔,然后用脸颊轻轻碰触那早已经冰冷的身体,好像这样做,她怀中的生命就会重新温暖一般。 “夫人,这样做是不允许的。”工作人员在看见她的举动后出言制止,她这样做只会破坏尸体表层涂抹的yào水加速腐烂而已。 “莱妮,冷静一点。”马赛尔先生试图把妻子和孩子的尸体分开。 “不要!不要碰我。”马赛尔夫人紧紧抱着孩子缩到墙角,她眷恋地看着孩子那小小的,皱巴巴的面孔,温柔地抚摸着他那有些发青的冰冷的身体,然后在他那还没有机会睁开就永远闭上的眼睛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莱妮!”再也看不下去的马赛尔先生向工作人员做了一个手势,二人合力强行把马赛尔夫人和尸体分离开。 “放开我,我要我的孩子!”被丈夫抱住的马赛尔夫人依然不断挣扎。 “孩子要睡觉了,莱妮也先回去睡一会吧。”她的丈夫没有办法,只能尝试哄骗她。 “真的?”马赛尔夫人立刻停止了挣扎,一脸希翼地反问。 “真的,那现在我陪你回病房。”马赛尔先生说着,搀起妻子往病房走去,还没走出两步,先前情绪过于激动的妻子就晕在了他怀里。 过了半个月,马赛尔夫人出院了,她的身体主要需要静养,呆在哪里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然后,又过了一周,他们的孩子下葬了。马赛尔夫人在葬礼上再一次哭到昏厥,这让他的丈夫不免对未来有了几分担忧。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距离那次葬礼已经有半年的时间了。可马赛尔夫人的精神状态没有丝毫的好转,整日卧床的她面容憔悴,身体消瘦。她的丈夫半夜醒来的时候,常常能看见妻子呆呆坐着,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忧心忡忡的马赛尔先生开始四处探听各种稀奇古怪的故事,希望能让妻子露出笑容,可是都没有收到效果。 这一天,马赛尔先生无意间从一个少了两根手指的青年那里听说有一家店在出售能使人复活的琴,可当他追问的时候,那青年再也不肯多说什么。 过了几天,马赛尔先生终于打探到那家杂货店的下落,并且亲自去了一次。 “欢迎光临夜之杂货店。您可以得到任何想要的,只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突兀的招呼语响起,马赛尔先生不由惊了一下,当他发现这声音出自一只鸟的时候,他很快平静了下来。 不过是一家很普通的店,虽然装修得有些古怪。马赛尔先生四处打量之后得出这样的结论,他对这里丧失了兴趣,打算就这样离开。 “我是店主宁悠,请问客人您有什么需要?” 及时响起的询问阻止了马赛尔先生的脚步,他回过头,扫了眼来人之后随意地答道:“哦,我听说这里出售可以让死者复生的琴,所以过来看看。” “请客人随我来。”宁悠微笑了一下,转身在前面引路。 “不……”本想说不用了的马赛尔先生在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跟了上去,一方面这么离去对店主太不礼貌了,再说看清楚了回去才有东西讲给夫人听,谁知道她会不会就因为这个故事而心情变好呢? “这就是了。”宁悠指着眼前的琴这样说。 “哦?有着青色弦的琴,真有趣。”马赛尔先生这样评论。 “客人您看到的是青色?”宁悠确认着。 “难道它的弦不是青的!?”以为宁悠在质疑他,马赛尔先生有些不高兴,他冷漠地说,“谢谢你让我看了这把琴,那我就告辞了。” “客人慢走。”宁悠看着马赛尔先生走了出去,再次露出含义不明的微笑。 “莱妮,我今天看到一个有趣的东西!”刚进家门,马赛尔先生就直冲卧房,想把今天的经历讲给妻子听。 完全不同于丈夫的兴致勃勃,马赛尔夫人只是随便瞥了丈夫一眼,然后又重新陷入她那无尽的哀思中去。 “莱妮,我今天看见一把琴……”马赛尔先生滔滔不绝地讲着,“对了,店主说那个能使人复活,你说可笑不可笑!” “你说什么!?”不理会丈夫的大笑,马赛尔夫人好像被雷劈到一般转过头来,急切地问。 “店主说那琴能使人复活……”她的丈夫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劝阻妻子,“你不会想要去吧!莱妮,那明显就是骗人的东西!” “我要去,那家店在哪?”马赛尔夫人说着,已经从床上站了起来。 “莱妮……”她的丈夫依然不放弃阻止她。 “我要去……”马赛尔夫人带上了哭腔。 “唉……好吧好吧,不过今天太晚了,明天我陪你去。”马赛尔先生无奈地屈服了,唯一使他高兴的是他的妻子情绪明显变好了一些。 第二天,马赛尔夫fù来到了宁悠的店。 “欢迎再次光临,请问有什么需要?”宁悠毫不惊讶地看着客人再次造访,平静地说着招呼语。 “我妻子也想看一下那把琴。”马赛尔先生说着。 宁悠把夫fù二人带到琴面前,然后开口问道,“夫人看到的是什么颜色?” “绿色。”马赛尔夫人毫不犹豫地回答,然后几乎是迫切地追问,“这把琴真的能使人复活吗!?” “是的,您要使用吗?” “当然要!”马赛尔夫人几乎是在喊叫了,她完全不理会丈夫不赞同的目光和试图阻止她的行为,自顾自做了决定。 “可是您丈夫看见的是青色,您决定选哪一个?”宁悠这样问道。 “哪一个更容易?”开口的是马赛尔先生,阻止不了妻子的他已经打算把这作为一个让妻子开心的游戏,反正世界上本来不可能存在复活这种东西,就随她高兴吧,大不了被骗掉点钱就是了。 “容易的话……绿色。”宁悠想了一下,这样回答。 “那就绿色!快告诉我,要怎样才能复活我的孩子!”马赛尔夫人急切地问。 “请您每天准备50只灰老鼠,50只蟑螂,15只蝙蝠等等,然后将这些所有都活活剥皮,并且倒挂着让它们滴血,请收集那些血液。这里是列表。”宁悠递给夫人一张纸条,上面写满了所需要的动物和每天采集的数量,然后他继续说着,“以人类社会所定义的最为丑恶下贱低等的东西来融合最初的灵魂,这样持续半年之后,您就可以唤回您的孩子。” “太可笑了!”这种诡异的举动显然超出了马赛尔先生对于游戏的理解,他冷笑着,打算拖着妻子离开。 “要自己亲自做吗?”马赛尔夫人一下挥开丈夫的手,继续追问宁悠。 “我不介意您找别人来做,不过亲自做的效果会好一些。” “莱妮,你清醒一点,我们的孩子已经下葬了,他已经腐烂了!”马赛尔先生对着妻子叫嚷。天哪,就这么一个低级的骗子,为什么他的妻子还会去相信。 “对了,我们的孩子已经腐烂了,你要怎么让他复活?”丈夫的叫嚷反而让马赛尔夫人注意到这一点,她继续问宁悠。 “贵夫fù可以去领养一个婴孩,如果您能每天坚持这样做的话,在半年后那个婴孩的灵魂会死去,您孩子的灵魂就会进入那婴孩的身体。”宁悠解释着。 “我怎么知道你说得是不是真的!?”马赛尔夫人死死盯着宁悠,几乎是质问。 “呃……您也可以选择在期满的那一天杀了那个孩子,然后告诉我,他会在一小时左右复活。”宁悠有些残酷地说着。 “你这是犯罪!”马赛尔先生叫道,“莱妮,不要听这个骗子的!” “我期待着半年后的那一天。”马赛尔夫人完全不理会丈夫,坚定地对宁悠说。 在二人离去,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店内传来阵阵窃笑声:“哈哈哈,宁悠被说成骗子,太可笑了……” 而在回去的路上,马赛尔先生依然在不断劝说妻子把那根诡异的弦丢掉。他的夫人却只是爱怜地抚摸着那根弦,就好像抚摸着孩子小小的脸庞,露出温柔的笑脸。 刚刚回到家,马赛尔夫人就叫来男仆去准备纸条上的东西。仆人以几乎是愕然的不敬眼光看着夫人,就好像看着一个疯子。 看见他一路上的劝说都没有取得效果,马赛尔先生叹了口气,放弃chā手这件事情的念头,随妻子去闹吧。明天是该去收养一个孩子了,这一次他的妻子应该不会再反对,而且说不定妻子看见新来的小孩子那么可爱,就会放弃现在这种愚蠢的念头了。 当天夜里,马赛尔夫人果然亲自动手,开始实施那种虽然不恐怖但是比较恶心的行为。还好实施的地点在地下室,不然近百只吱吱乱叫的老鼠非让她有一点洁癖的丈夫发疯不可。 当戴着手套的马赛尔夫人拎起第一只不断惨叫着扭动身体的肮脏灰老鼠时,她的双手禁不住开始颤抖。天哪!老鼠,她居然拿着一只老鼠!这是她自少女时代以来就最为害怕的东西,现在不仅要拿着他,还要剥皮!马赛尔夫人开始觉得胃部有一点不舒服,而且,由于拿取的方法不正确,那只老鼠正更为激烈地扭动着,两只小眼睛发出绿色的光芒,并且试图蜷起身子咬夫人一口。马赛尔夫人在短促地一声尖叫后,慌慌张张地把老鼠换了一只手拿,虽然成功避免了和手上家伙的亲密一刻,她却觉得胃部的不舒服更加严重了。 此时马赛尔夫人才真正意识到她要做的是一件多么艰巨的工作,一开始看到那张列表的时候,那些动物所代表的仅仅是数字,记录的行动也只是很简单的文字。可当她真正把这些东西拿在手里的时候,她才知道这是多么的,是多么的恶心和令人作呕。她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的笼子和边上装着蟑螂的瓶子,然后,她觉得后背发麻。她想哭,神啊,她能不能不要自己动手?她一定会疯掉的。 马赛尔夫人打算丢掉手上的老鼠,她的精神已经濒临某种极限,她甚至无法忍受再和这些东西多呆一秒。她把老鼠丢回笼子,几乎是用逃的冲回了卧室,趴在丈夫怀里哭泣起来。 “我做不到……” “没事没事,本来就不用理睬那个骗子。我等会叫人去把那些东西丢了,等明天我们一起去领养一个可爱的孩子,你就会好起来的。”马赛尔先生安抚妻子。 孩子……马赛尔夫人离开了丈夫的怀抱,她想起了那一张小小的青色的面孔,那冰冷蜷缩着的身体,那还来不及睁开的双眼……她还没有听她那可怜的孩子叫过一声“妈妈”!神啊,她多么想看见她小小的孩子跑过来,拉着她的衣角撒娇,这时她就会蹲下,轻轻摸着孩子的头,她可爱的孩子就会仰起那天真无邪小脸,亲亲热热地叫她一声“妈妈”!只有仁慈的神才能了解她有多么想听见那一声呼唤!本来她已经绝望了,她已经永远不可能再拥有属于自己的那样可爱的生命,但是现在她又燃起了新的希望。要放弃吗?就因为那几只老鼠就要放弃这个可能是她一生中唯一一次拥有自己孩子的机会吗?马赛尔夫人犹豫着…… “莱妮,你在想什么?”马赛尔先生揽着妻子的肩膀,用充满倦意的声音说,“早点睡吧,明天一早我们还要去领养孩子呢。放心,我们一定能找到一个可爱的儿子的……” “不!不!我要我自己的孩子!”马赛尔夫人挣脱丈夫的手臂,重新向地下室跑去,一脸茫然的马赛尔先生愣愣地看着妻子有些摇晃的背影,不禁诅咒起那个迷惑了他妻子的骗子店主来。 重新回到地下室的马赛尔夫人把正在清理的仆人赶了出去,她深呼了一口气,神情坚定地重新带上手套。虽然双手依然在不住地颤抖,她还是坚决地抓起了一只老鼠,并把它倒挂起来,开始剥皮。她忍住做呕的冲动,一再对自己重复,这都是为了她可爱的孩子,她不害怕,因为她是一个母亲。 习惯可以使一切变得麻木,使技巧变熟练。马赛尔夫人从一开始做了五分之一就昏倒在地下室,渐渐已经可以熟练而快速地完成这一切了。当然,她的丈夫在第二天就去领养了一个刚出生不久十分可爱的胖乎乎的男孩,可马赛尔夫人似乎连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莱妮,莱妮你看,他会笑了!”马赛尔先生逗着摇篮中的孩子,他已经想尽一切办法让妻子多注意这个孩子,回到现实中来,可却总是失败。 这一次,马赛尔夫人听见孩子“咯咯”的笑声不由自主被吸引了过去,她伸出手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5 章 摸婴儿的脸庞,她的丈夫欣慰地看着这一切。可好景不长,正当马赛尔夫人也露出笑容,打算逗弄一下小宝宝的时候,墙上的时钟敲响了。 “8点了!我要去地下室了!”马赛尔夫人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她抽回洁白的右手,迈着坚定的步子向地下室走去,被留下的马赛尔先生只得再次无奈叹息。 就这样,半年的期限快要到了。这一天,马赛尔夫人再一次来到了宁悠的店。 “半年快到了。”刚进门,马赛尔夫人就这样对宁悠说。仅仅半年,这位夫人身上就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半年之前的她是典型的纤细贵fù,纤细脆弱的不只是她的身体,还有她的精神。自孩子死去之后,她总是脸色苍白,脸上总有着泪痕,给人一种脆弱的处于崩溃边缘的美感。而现在,她的脸色依然苍白,身形也仍旧消瘦而憔悴。只是眼睛里却有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坚定神情,那是把所有的心念都悬在一点之后才会出现的神情。 宁悠只是淡淡了扫了眼前的fù人一眼,露出笑容:“是的,时间快到了。夫人还是坚持当初的决定?” “当然。”马赛尔夫人连说话的口吻都没了以前那种近乎危险的急迫感和脆弱感,取而代之的反倒是近乎冰冷的感觉。 俄尔甫斯之琴 5. 最伟大的爱(绿) (下) “那么您最后选择的验证方法呢?” “我要杀了那个孩子。”马赛尔夫人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她也露出笑容,望着宁悠反问,“如果不看见他死去,我又怎么知道我的孩子是真的复活了,或是这一切根本就是个骗局。” “既然这样,那就请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吧。”宁悠依然微笑着提醒,“请不要忘记,在您动手之后通知我一声。” 马赛尔夫人只是高傲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很快,期限的那一日就到来了。 这一天,马赛尔夫人从早上就开始坐立不安,她紧张兮兮地叫女仆把已经半岁的婴孩抱过来又抱过去,虽然喝了好几杯红茶,可她依然无法平静下来。 终于等到了下午,马赛尔夫人打发走了女仆,自己抱起孩子来到花园的长椅上坐下。 婴儿从睡眠中醒来,“咯咯”地笑起来,朝着马赛尔夫人伸出ròu呼呼的小手。马赛尔夫人愣了一下,她好像几乎没有仔细地看过这个孩子,连抱起他都是第一次。就算这样,这个孩子还是愿意对她微笑吗?马赛尔夫人捏了捏孩子软软的小手,她刚想哼一首摇篮曲,脑海中却又闪过那冰冷僵硬的小手。不!她抱着的不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正躺在那冰冷潮湿yīn暗可怕的坟墓里等着她这个母亲去拯救!她居然还想给这个孩子哼摇篮曲,难道她疯了不成!她怎么能忘记,怎么能忘记她的孩子正在等着她,正在那绝望的深渊呼喊着她! 马赛尔夫人眼中的温柔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冰冷的坚定再一次出现,她把孩子放在膝上,伸出双手掐住了婴孩的脖子。由于难受,孩子挣扎起来,小小胳膊和小小的腿四处乱踢,嘴里发出含糊的哭泣。马赛尔夫人心里一震,松开了双手。看着那小小的身躯渐渐恢复了平顺的呼吸,看着他开始嚎啕大哭,马赛尔夫人咬咬牙,重新扼住了婴儿的咽喉,然后闭上眼,用力。只要闭上眼,就可以看不到,看不到他那痛苦的表情和挣扎的模样;只要告诉自己听不见,就可以不用被撕心裂肺的哭声动摇了信念。看不到……也听不到!她看不到那孩子逐渐变青的脸色,她听不到那孩子难受的呻吟,她感觉不到孩子开始变得无力的挣扎,她也根本不记得那孩子的面孔是否可爱,不记得他的笑容!她只要,只要她自己的孩子!马赛尔夫人终于睁开了眼,眼前是一具温热的,小小的尸体。 马赛尔夫人无力地垂下双手,呆呆地坐着,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她杀了一个孩子……她杀了一个孩子!可是……却只有这样才能唤回她可怜又可爱的孩子…… “天哪!莱妮,你干了什么!?”马赛尔先生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他的妻子呆坐在椅子上,膝上躺着一动不动的孩子。他冲上来抱起孩子,可不管他怎么看,那孩子都明显已经死去了。 “我掐死了他。我掐死了他!”马赛尔夫人哭了出来。 “我的天!”她的丈夫bào发出一阵诅咒,在立刻否决了报警的心思之后,他按着额头说,“好了好了,回房间去吧。过几天把他葬了就是了。” “不,我要等着我们的孩子复活!我已经通知那个店主了!”马赛尔夫人停止了哭泣,神色有些狂乱。 “你还相信那个骗子!?他让你杀了人!”马赛尔先生几乎是气急败坏了,他想撬开妻子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点什么,当年嫁给他的那个温柔美丽的女人究竟跑到哪去了!“这是犯罪!莱妮,你清醒一点!”他用力摇晃着妻子。 “我要等着我们的孩子,我要在这里接他,让他第一眼就能看见妈妈。”马赛尔夫人完全不理会丈夫。 “简直不可理喻!”马赛尔先生放弃了继续说服妻子,怒气冲冲地向房间走去。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怒气仍然未消,正在书房想办法控告宁悠并打算帮妻子预约个心理医生的马赛尔先生听见了妻子惊喜的叫声。 “亲爱的你快来看!” “又怎么了?”有气无力地应着,马赛尔先生打开书房的门,瞬间,他所看见的景象让他僵立在当场。 他的妻子一脸兴奋地抱着一个婴孩朝他跑来,然后妻子把孩子转向他。从脖子上的青紫痕迹来看这确实是他们领养的已经被他妻子掐死的孩子,可妻子怀中孩子竟然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马赛尔先生不由退了一步,靠在桌子上。 “亲爱的,我们的孩子真的复活了!”马赛尔夫人无比激动地对着丈夫叫道,脸上满是喜悦的泪水。 那婴儿似乎感应了什么,朝马赛尔先生伸出小小的手。 “他要你抱呢!”马赛尔夫人擦拭着泪水,试图把孩子递过去。 看着妻子的喜悦和婴孩伸出的小手,靠在桌子上的马赛尔先生只觉得浑身冰冷,一动都不能动。 心爱的唯一的孩子已经归来,马赛尔夫人欣喜若狂,她小心地抱着孩子,就好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刚开始的时候,她常常在夜半醒来,走到婴儿房去探察孩子的情况,她始终觉得这一切都像一场梦。 于是,她对所有的仆人下了严格的命令。担心孩子害怕黑暗,所以婴儿房始终都要亮着灯;担心孩子的需要没有得到及时的满足,至少要有一个女仆随时呆在孩子身边,只要他一哭,就要立刻看看孩子缺了什么。与此同时,各种婴儿玩具、教育物品当然也是不能少的,各式各样的东西推满了房间。她要给她的孩子最好的! 与此相反,马赛尔先生则坚决不踏入婴儿房一步,他几乎到了一看见妻子或者仆人抱着那个孩子就会绕开的地步,那是他的孩子?别开玩笑了!那一定是不知道从哪个坟墓里爬起来的怪物! 愿望一旦达成,精神也就放松了下来,马赛尔夫人在不久之后又重新开始卧床,之前半年不遵医嘱的神经紧绷的生活,要用更长时间的静养来弥补。即使这样,马赛尔夫人依然是愉快的。虽然因为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原因,她没有办法亲自照顾她那可爱的孩子,可是每天早上用完早餐,她都可以叫女仆把她的孩子抱过来,她可以触摸他那小小的柔软的身体,可以亲吻他的额头。这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吃午饭的时候,她会再想,她可爱的孩子现在睡着了吗?如果身体允许的话,这时她会去婴儿房,轻轻地在摇篮边上哼一支古老的曲子。傍晚,如果她能去花园散步的话,在那或许刚下过雨的石子路上,她会幻想她的孩子学会走路,学会奔跑,在那一片玫瑰花从中,朝她跑来,挥舞着小小的手臂,甜甜密密地叫了声“妈妈”。 马赛尔夫人沉浸在无比的幸福中,可她的丈夫还有那些仆人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为了逃避他觉得是怪物的孩子,马赛尔先生不仅延迟了回家的时间,而且尽一切努力避开那东西可能出现的所有场合。甚至有的时候,他对他依然深爱的妻子也采取了某种回避的态度,至少暂时他还无法忘记他那柔弱的妻子竟然亲手掐死了一个婴儿,除此之外,他更无法面对,妻子每次抱着那个东西时候灿烂的笑容,还有试图让他分享那种喜悦的眼神。 与主人相比,仆人的抱怨和诧异则来得更直接明了。他们好奇和有些不满的仅仅是小少爷变得难伺候了。就好像突然在一夜之间把之前的东西忘得干干净净,已经7个月大的孩子瞬间退回到了刚出生时候的感觉。已经学会的东西、已经开始熟悉的人,好像全部都从那孩子的脑中消失了。并且,原来那个总是很安静乖巧的孩子现在却常常不住的大哭,一定要有人抱着,轻轻地哄着,他才会安静下来。不过,就算再疑惑,哪怕有些不满,也没有人敢去跟夫人说什么。夫人对这个孩子几乎是异常的宠爱,所有的人都看在眼里。上次,应该留守的女仆出去倒了杯茶,孩子刚巧在那时哭了起来,恰好进去的夫人气得浑身发抖,立刻就把女仆狠狠训斥了一顿然后赶出了门。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马赛尔家的小少爷已经一岁了,虽然行为举止还像个3个月大的婴儿,依然只能躺在摇篮里喝着nǎi娘的nǎi水,却依然被人深爱着。他的母亲身体也慢慢的开始有了一些好转,精神上的愉悦超过了一切良yào。 没有人知道如果一切就那样延续下去事情变成怎样,生活却喜欢在最不经意的时候来一个急转弯。 在马赛尔家的小少爷1岁零2个月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这一天的傍晚,女仆照例把孩子抱去花园给夫人看看,当她下楼的时候,不小心在刚擦拭过的楼梯上滑了一跤,令人遗憾的是她手中抱着的孩子就那么飞了出去,掉在地上,停止了呼吸。 听到这个消息的马赛尔夫人几乎疯了,她的丈夫倒是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可是就算把女仆杀了也无法使她的孩子再次活过来,在马赛尔夫人从悲伤引起的昏厥中醒来的时候,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两眼发直的看着天花板。 “莱妮!莱妮!”马赛尔先生担忧地叫着妻子的名字。 他的夫人好像一个字都没有听见,完全陷入到了自己的哀伤中。她的孩子,她可爱的孩子又一次离开的她,永远的离开了她。现在她的生命中还有什么?她剩下的漫长的人生中将没有任何值得欢笑的东西,没有任何幸福和快乐。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终结,她的快乐和希望也将永远停留在这个时刻。她的未来将成为陪葬品永远和她可爱的孩子呆在一起,从这一天从这一刻开始,她的人生不再有色彩。想到这里,泪水从马赛尔夫人的脸上滑落。相同的哀伤不由让她回忆起上一次失去孩子的情形,等等,上一次!上一次失去孩子……对了!那家店! “亲爱的,那家店!那个店主一定有办法再次救活我们的孩子!”马赛尔夫人拉着丈夫的衣角急切地说。 “不!我不会再踏进那里!”她的丈夫却好像听见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急忙阻止妻子,“莱妮,你也不要去了!一切已经结束了!” 马赛尔夫人用既悲伤又失望的眼神看着丈夫,松开了拉着他衣角的手。 “莱妮,这次听我的,你可以放弃那种奇怪的想法了!你看看因为相信那种诡异的法术,现在你都成什么样子了!”马赛尔先生不放弃地劝说。 “我要去!”马赛尔夫人脸上已经写满了坚定。 第二天,马赛尔夫人一个人来到了宁悠的店。 “求求你!再一次让我的孩子复活吧!”马赛尔夫人哀求着,眼里散发着执着的光芒。 “客人您的孩子又去世了?”与其说是疑问,宁悠更像是单纯的陈述。 “是的。”泪水从马赛尔夫人浅蓝色的眼睛里涌出,她尖叫着,“你既然能救我的孩子一次,一定能救他第二次!” “很遗憾。这把琴的原则是一个人只能买走一根弦。”宁悠冷淡的声音打碎了马赛尔夫人的希望。 “不!我不相信!您一定能的,您一定能让我的孩子重新回到我身边的!”马赛尔夫人不住的哭泣着叫嚷,眼睛里有着疯狂的光,如果宁悠此刻说个“不”,她下一刻就可能扑上来。 “嗯……因为您和您丈夫看见的是不同颜色的弦,所以,如果青弦愿意的话……” “请您一定帮助我!”马赛尔夫人打断了宁悠的话,她关心的只有结果。 “好吧。”宁悠说完走进了边上的房间,很快他又走了出来,“非常遗憾,青弦拒绝了。” “不要!请你再问一次,我可以答应它任何条件!求求您!”马赛尔夫人脸上出现了绝望的神情,她高声叫着,好像溺水的人看见一根稻草。 “请客人先支付费用。”宁悠把一张帐单递给马赛尔夫人,她连看都没看就刷刷刷签上了她丈夫的姓名。宁悠把帐单收起,微笑着说,“我再进去询问一下。” 被一个人留下的马赛尔夫人开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6 章 紧双手祈祷,很快,她又没了祈祷的心情。为什么那个店主还不出来?已经过去多久了?一分钟,十分钟还是一个小时或者更久?马赛尔夫人觉得一切都停滞了,只有她被留在那里,留在没有一丝光的黑暗中,她的孩子已经丢弃了她,把她一个人永远地甩在身后,留在这一片黑暗中。她只能哭泣,无尽的哭泣…… 当马赛尔夫人已经觉得自己等到快要发疯的时候,宁悠才走出来,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说:“恭喜客人,青弦同意了。不过它有一个条件。” “什么都可以!”马赛尔夫人止住了泪水,一脸决然。 “它要求您在一个月内收养18个半岁左右的婴儿,这些婴儿全部要放在您的卧室由您亲自照顾,如果您能坚持半年,那么那个时候它就愿意使您的孩子复活。” “我一定能做到的!请不要忘了您的承诺!”马赛尔夫人这样说完,迅速离开了这里。 仅仅两天的时间,马赛尔夫人就找来了18个都是半岁左右的婴儿,并且在卧室里放了18个摇篮。他的丈夫在怎么说妻子都不予理会的情况下,只能放弃地搬出了主卧室,到客房去睡。 当天夜里,把婴儿分别放进摇篮,盖好小毯子。马赛尔夫人露出笑容,这是多么简单的要求啊,她怎么可能做不到!她这样想着,进入了梦乡。 半夜,第一声啼哭响起,睡眠从来都很浅的马赛尔夫人立刻惊醒。她打开灯听了半天,好容易才找到哭声来源,立刻冲过去轻轻推着摇篮,哼起歌来。渐渐的,哭声小了,摇篮中的孩子露出甜甜的笑容,重新睡去。马赛尔夫人这才松了口气,打算继续回床上休息。还没走到床边,又一声哭泣响了起来。马赛尔夫人叹了口气,走向那个摇篮。这一次,马赛尔夫人遇到了麻烦,她从来都没有亲手给孩子换过尿布,她甚至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照顾孩子,不就是在女佣抱过来的时候亲亲他,在他摇篮边上唱唱歌,长大以后教他一些知识而已吗?尿湿了的婴儿不断哭泣着,可马赛尔夫人怎么弄也弄不好,实在无能为力的她最终还是打铃叫来了女仆。最后在女仆的指导下,马赛尔夫人才勉勉强强完成了这次的工作。此时,摇篮中的孩子已经哭得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了。拒绝了要求留下来的女仆,马赛尔夫人在洗完手之后重新回到床上,她想她一定很快就能睡着了,可比那更快的是哭声的再次响起。这一次她没那么幸运了,第一声哭泣就像打开了发条,啼哭声接二连三的响起。马赛尔夫人不由掩住了脸,上帝啊,她也想哭泣了。 就这样过了三天。马赛尔夫人憔悴了一圈,她现在几乎处在随时随地都能睡着的境地。而且睡得极不安稳,她常常莫名其妙的惊醒,坐起来发现没有孩子在哭之后才重新躺回去睡,然后再一次惊醒。 天哪,为什么这些小家伙一点都不可爱。哭哭哭,就知道哭!一会不是肚子饿了就是尿湿了,就算两种情况都没有他们还是躺在那里哭个不停,连一刻安静的生活都不能留给她!烦死了!一个哭完就是另一个,要不然就是大家一起哭,这些东西就只会哭!马赛尔夫人毫不在意地抓着自己曾经如缎子般光滑的头发,用力揉搓。为什么她的孩子那么可爱,而这些小东西就那么可恶! “莱妮,把那些小家伙送走吧!”马赛尔先生劝着妻子,“你看看你都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了!你要真的喜欢留下两三个也就够了,而且你根本没有亲自照顾他们的必要……” 马赛尔先生的话还没说完,哭声又响了起来,他只能捂着耳朵逃离了卧室。迷迷糊糊的马赛尔夫人轻推着摇篮,她早就不想唱什么歌了。这一切都是为了她所爱的孩子,她要忍耐!虽然她已经快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的坐在餐厅和丈夫一起吃顿饭,又有多久没有去她最喜欢的花园散步了,不过这一切都比不上她亲爱的孩子。马赛尔夫人推着推着,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马赛尔夫人觉得头有些痛。可是到了给孩子喂牛nǎi的时间,她拿起一个nǎi瓶从第一个孩子开始喂起来,现在她已经能够不让孩子呛到了,可是,这并没有带给她一丝一毫的高兴和兴奋。喂完18个孩子,马赛尔夫人已经快要虚脱了,但是这样还不够,她还必须一个一个摇篮摇过去,直到那些小家伙睡着为止。 哭声!哭声!除了哭声还是哭声!马赛尔夫人的脑海里无时无刻不环绕着那无尽的哭声,每一次把那些小东西全部安顿好,她刚叫女仆泡好了茶或端来喜欢的点心,还来不及喘口气品尝一下,就会有哭声响起,然后那些小恶魔就跟比赛一样,一个比一个哭得大声,哭得卖力。天知道她现在最想的就是洗个澡,然后在远离这些小东西的地方好好睡一觉。 太累了,仁慈的上帝啊!你就让这些东西统统给闭嘴吧!睡梦中的马赛尔夫人这样叫嚷着,当然她叫嚷的结果只是惊醒了其中的一个小家伙,然后再次引起新一轮的哭声。 第五天,马赛尔夫人的双眼出现了明显的浮肿,她连走路都开始摇晃了。她已经好几天没功夫打理她那黄金一般的头发,在洗脸的时候都快睡着的她也早就忘了喜欢的玫瑰花茶的味道,熟悉的诗集也丢在茶几上多日未曾打开。习惯泡泡浴的她最近也不得不改成战斗澡,她总是怀疑再这样下去自己身上会变成细菌的巢穴。当她无意间瞥见镜子里的自己时,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天!那个邋邋遢遢,脸色难看,头发像稻草的女人是她吗!?要是让别人看见了,她会被耻笑成什么样子!她已经有多久没有去参加沙龙了?又有多久没看见她的手帕jiāo了?甚至……她有多久没有好好看见她亲爱的丈夫了!哦……天哪,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第九天,在给那些小家伙喂完nǎi换完尿布之后,马赛尔夫人发现她还没有给那些小东西洗过澡,难怪最近她总觉得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怪味。她决定给这些小东西好好洗洗,虽然事先叫来了女仆,可在真的动手的过程中,马赛尔夫人还是差点把第一个孩子淹死。被水呛倒的孩子激烈的哭着,手脚在水里不住的扑腾…… “我受不了了!”浑身湿透的马赛尔夫人在一声尖叫后晕了过去。 当她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客房,身边是她心爱的丈夫。她四处张望一下,没有,没有那些可怕的东西,她大叫起来:“赶快把那堆恶魔全部给我送走!送走!我再也不想看见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于是,马赛尔先生心情愉快的把那些孩子全部送走了,一个也没有留下。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在他们家,没有任何人提起“孩子”这个名词。 世界上所有的爱都是有限度的,包括最伟大的母爱。 End 俄尔甫斯之琴 6. 等价的爱(青) (上) 琴上只剩下了两根弦,这一次,将成为必然的偶然又将在谁的头上闪耀? 在离这个城市不远的小山坡上,有一座修道院,那是一座位置偏僻,又小又破旧的修道院。里面的嬷嬷常常不得不帮人照看孩子来贴补日常用度,另外还有一个获得资金的方法就是寻找人募捐。由于这里过于破旧和狭小,愿意主动过来捐献的人并不很多,所以修道院里的嬷嬷就必须时常去一些富有的人家募集资金。 这一天,两名嬷嬷照常结伴去城里筹集善款,到了城里,抄近路的她们路过一家小小的商店,当然谁都没有多看它一眼,就那么走过去。这一次,嬷嬷们的收获并不是太好。 过了几天,这两名嬷嬷再次结伴前来,理所当然无视了身边的风景,可惜的是,她们这次的运气依然不是那么好。 当她们这个月第三次前来的时候,情况也没有发生改变。 月底的时候,她们第四次来到城里,这一次有些例外,由于要去拜访的富商非常重要,所以这次有四个嬷嬷一同前往。让所有人高兴的是,这次她们所募集到的钱远远超乎了想像,回去的路上,连最为年长严谨的玛利亚嬷嬷脸上都有了笑容。 “天气真是太热了……”一旦心情变好,就能感觉到周围环境的变化,嬷嬷们纷纷感到了天上炽热太阳的威力。 “啊,那里有家店,我们进去休息一下吧,说不定店主肯给我们几杯水。”一位嬷嬷这样说着,还不忘向年长者确认,“可以吗?玛利亚嬷嬷。” 玛利亚嬷嬷轻轻地点了点头,四人便推开了那家店的门。 “哎?为什么店门口会放着一把琴?”一位嬷嬷惊讶地说。 “真是古怪的琴,不仅只有两根弦,弦还是青色的。”玛利亚嬷嬷低声说着。 “嬷嬷你看错了吧,弦明明是黑色的啊!”最年轻的嬷嬷满脸疑惑。 “这把琴能使人复活。”不远处传来的声音阻止了一场争论的开始,“我是店主宁悠,欢迎各位。” “上帝啊!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宁悠的有礼并没有让嬷嬷们对他产生好感,玛利亚嬷嬷第一个对宁悠的言论表示了反感。 “这是俄尔甫斯琴。”宁悠只是笑笑,没有争辩的意思。 “就是神话中的那把吗?”最年轻的嬷嬷显然有些好奇。 “是的。” “上帝啊!”嬷嬷们感叹到。 “亲爱的嬷嬷,您是否要使用这把琴,反正它也只有两根弦了。”宁悠对着玛利亚嬷嬷说。 “不!”玛利亚嬷嬷坚定地拒绝了,“我不会违背我的信仰,只有神才能使人复活。”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着,“另外,你现在的行为是对神的亵渎。” 宁悠听了只是露出一个与之前没有丝毫不同的笑容,为这场相见画上了句点。 过了几天,修道院里来了一位尊敬的客人,他就是上次惊动了四位嬷嬷出行,捐了一大笔钱的城中的第一大富商德莱纳先生,不过这一次他当然不是来捐钱的。 “哦,尊敬的德莱纳先生,什么风把您吹来了?”玛利亚嬷嬷看见他走进来,连忙停下手中的工作迎了上去。 “亲爱的玛利亚嬷嬷,不幸的灾难降临到我的头上了!”德莱纳先生一脸懊丧,对着玛利亚嬷嬷抱怨着。 “究竟发生了什么?”玛利亚嬷嬷询问。 事情是这样的,德莱纳先生虽然是城中最有钱的人,可他却没有儿子。于是,大约在十年之前他就过继了一个侄子回来,把他当作继承人抚养。今年年初的时候他的妻子也过世了,德莱纳先生觉得自己也老了,正打算慢慢把产业移jiāo给过继的侄子,好好享受晚年。可是上个星期,他的侄子在俱乐部骑马的时候摔了下来,就此去了亲爱的上帝身边。现在,他所有的钱都不得不在他死后移jiāo给那些关系并不亲密的亲戚,想到他们未来得意的嘴脸,德莱纳先生就悲伤不已。而且,他早就把那个孩子当成自己的儿子的看待,现在那个青年就这么丢下他这个老人死去了…… “先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玛利亚嬷嬷开始安慰德莱纳先生并且试图告诉他他的侄子现在也一定在神的身边幸福的微笑。 “谢谢您,玛利亚嬷嬷。”过了好半天,依然无精打采的德莱纳先生离去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德莱纳先生常常到修道院来找玛利亚嬷嬷吐苦水,他一再的感叹要是他的侄子能够复生该有多好。他几乎丧失了全部生活的动力,把精神都放在了抱怨上。 看到事情变成这样的玛利亚嬷嬷很是不安,捐了那么一大笔钱的大善人变成现在的样子……她想了很久有什么方法可以帮助德莱纳先生,然后,她想到了宁悠的店。如果只是借那根弦给德莱纳先生看一下,应该不算违背她的信仰,而且很可能那东西真的能带给德莱纳先生生活的希望和动力。于是,玛利亚嬷嬷再一次来到城里。 “尊敬的嬷嬷,您再一次光临有什么事吗?”正在玛利亚嬷嬷想着等会要怎么开口的时候,宁悠从里面走了出来。 “您好,那个……那把能使人复活的琴还在吗?”玛利亚嬷嬷问道。 “还在,怎么嬷嬷您想使用了吗?”宁悠笑着反问。 “不!不是!”嬷嬷在胸口划着十字,急切地说着,“我只是,我只是想借用……” “借用?” “事情是这样的,一位先生的继承人死去了,我只是想把那琴弦给他看看,让他重新燃起希望。”玛利亚嬷嬷握着胸前的十字架,坚定地说着。 “既然嬷嬷这么说,那我就破例一次。”宁悠取下青色的弦,把它裹好递给嬷嬷,“不过还是麻烦嬷嬷写张借据,另外,我只能借给您一天,请在明日傍晚之前归还。” “太感谢您了。”玛利亚嬷嬷说着,在借据上签了名。 第二天,收到玛利亚嬷嬷口信的德莱纳先生来到了修道院。 “亲爱的玛利亚嬷嬷,您找我有什么事吗?”神情苦闷的德莱纳先生跟嬷嬷打着招呼。 “德莱纳先生,是这样的。您看一下这个。”玛利亚嬷嬷把一边的琴弦拿过来,拆开包装。 “这是……”德莱纳先生不明所以地望着嬷嬷。 “这是传说中可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7 章 让人复活的琴的琴弦。”玛利亚嬷嬷把弦递过去,一脸严肃地说,“上帝无时无刻不在看着我们,世界上充满了希望,神不会忘记拯救任何一个人。” “谢谢您,嬷嬷。我真的太感动了!”德莱纳先生激动地说。 “这没什么……”玛利亚嬷嬷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呼唤她的声音所打断。 “对不起,玛利亚嬷嬷!有点事情要请您帮忙!”年轻的嬷嬷这样说着。 “那我就先告辞了,实在是太感谢您了。”德莱纳先生行了个礼,走了出去,手里还拿着那根他以为是嬷嬷赠与他的礼物的琴弦。 而玛利亚嬷嬷则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她很快就陷入忙碌的杂事中去。 就这样过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玛利亚嬷嬷接到一封信。她脸色平静的抽出信纸,却在瞬间表情就变了。 信上是这么写的: “亲爱的嬷嬷,上帝教导我们不应该犯下偷窃的重罪。我是如此相信您的人格和您坚定的信仰,但是不幸的是,您的确犯下了这让人不能相信却确实存在的罪行,让我这个本yù相信有神存在的人感到无比的失望和深邃的痛苦。对于您的行为,我并不想苛责。可您取走的毕竟是我珍贵的商品和生存所依赖的货物。在此,我希望您能早日把琴弦归还,不要让我继续怀疑您的品格和您虔诚的信仰。 尊敬您的夜之杂货店 店主 ” 玛利亚嬷嬷当然看不见宁悠写这封他所谓的“外jiāo辞令”时候零和洁希卡狂笑的情形,她所看见的只是信里面那尖锐的指责。 “哦!上帝啊!我干了什么!?”玛利亚嬷嬷惊叫一声,连忙跟修道院说了一声,匆匆忙忙地向城中德莱纳先生的家赶去。 “德莱纳先生,事情就是这样。非常抱歉由于我的失误给您造成了麻烦。”讲述完经过的玛利亚嬷嬷摸着胸口的十字表示着歉意。 “嬷嬷太客气了。”德莱纳先生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他本来就是把那弦当成装饰品收藏在仓库罢了,“这样,我立刻叫仆人去把弦拿来。” “实在是太感谢了。”玛利亚嬷嬷听见德莱纳先生这样说,高兴地松了口气,安心地等着仆人带着弦出现。 半个小时候,一脸慌张的仆人才再次出现,他在德莱纳先生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只看见他的主人脸色也变了。 “什么?怎么会有这种事?”德莱纳先生歉意地转向玛利亚嬷嬷,“嬷嬷,实在抱歉,仆人说找不到那弦,麻烦您再等一下,我亲自去找找。” 听到这样的消息,玛利亚嬷嬷不禁紧紧捏住十字架祈祷着,要是琴弦不见了,她不是就真的变成犯下偷窃罪了?上帝啊,拯救她吧。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脸上挂着汗珠的德莱纳先生带着歉意的神情回到客厅,一看见他的表情,玛利亚嬷嬷就知道琴弦没有找到。 “非常抱歉,对于出现这样的情况我也很诧异。”德莱纳先生向嬷嬷道歉。 “不是您的过错,一切都是我的疏忽,这是对我的惩罚。”玛利亚嬷嬷语气沉重地说。 “不如我去把琴弦买下来,这样一切就可以解决了。”德莱纳先生说出了他想到的方法。 “您真是太好了,上帝一定会保佑您的。”听到他这样说,玛利亚嬷嬷立刻看到新的希望,松了口气。 考虑到玛利亚嬷嬷焦急的心情,二人没有多耽误时间,直接去了宁悠的店。 本着上帝教导我们不应该说谎的信念,玛利亚嬷嬷依然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告诉了宁悠。 “所以我希望把弦买下来。“德莱纳先生说。 “我敬佩您的品格,可是很遗憾,弦只卖给需要复活的人,而先生您显然不是,我只要弦回来,然后卖给那些真正有需要的客人。”宁悠丝毫不为所动。 “这……”德莱纳先生显然没想到宁悠会这样说,愣在当场。 “希望在三天之内你们能把弦还来。”宁悠平静地说着,打算送客。 “等一下,我也有需要复活的人的!”德莱纳先生终于记起了他那可怜的侄子,这样说着。 “上帝啊,您就发发慈悲赦免我的罪吧。”玛利亚嬷嬷开始祈祷。 “客人您确定?”宁悠进行确认,“复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我确定。”德莱纳先生想着所谓的代价也不过是支票上多出几个零,玛利亚嬷嬷曾经那么热心的劝解他,而且弦的丢失他要付主要责任,多付点钱也无所谓。 “那么契约成立。”宁悠把借据还给嬷嬷,一面解释,“因为嬷嬷拿走了青色的弦,所以我特别说明一下青色弦复活的代价。代价就是客人您必须把你现有的所有财产捐献给修道院。”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宁悠看着嬷嬷说,“由于弦的丢失您要付责任,所以您不能得到这笔钱,您只能本着上帝爱世人的原则把它平分给其它需要帮助的人。这是慈善机构的名单。”宁悠递了一张纸条给玛利亚嬷嬷。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拒绝!”终于反应过来的德莱纳不答应了,要他全部的财产!?这人简直是疯子,他以怪异的眼光打量着宁悠,顺便也捎上了玛利亚嬷嬷,这一切该不会是个圈套吧。 宁悠挂着平静的笑容说:“契约已经成立,无法改变。不论客人您是否执行,一切都将沿着您已经选择的轨道前进。” “满口胡言的疯子!”德莱纳先生怒气冲冲地甩上门离开了。玛利亚嬷嬷也紧跟着告辞。 所有的一切只能留给时间来验证。 德莱纳先生没几天就把宁悠的话忘了个干净,他继续过着和往常一样的日子,继续经营他的生意。可是,最近一阵子他的运气似乎不太好,所有的投资都赔得血本无归不说,手下最得力的助手还捐款潜逃。在短短一个月之内,德莱纳先生就由城中首富跌到了第十的位置。在这个时候,他才想起宁悠的话,有些懊丧地再一次来到那家店。 “好久不见了,尊敬的先生。”宁悠打着招呼。 “唉……我这次来只是想确认是否已经无法改变了。”德莱纳先生沮丧地说,“我已经找到那根弦了,可以jiāo还了。” “抱歉,那根弦已经是客人您的了。”宁悠微笑着说明,“不论您是否使用,代价都无法改变。” “唉……那我还是用吧。”听到宁悠这样说,德莱纳先生更加懊丧了,“可是我的侄子早已下葬,难道叫我散尽家产去复活一具骷髅?” “这个客人不必担心,您可以去寻找一位中意的接班人,可以在他身上复活您侄子的部分思想。”宁悠加以解释。 “什么叫复活部分思想?”德莱纳先生追问,他可是虔诚的教徒,谋害别人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就是他会有您侄子的部分记忆和思想,他会把您当成父亲一样看待。当然,要是您更愿意找刚刚死去的尸体我也不介意。”宁悠解释。 “那么等我找到了再通知你。”听到最后一句,德莱纳先生皱了皱眉,他想再说些什么,却还是在随便答了一声之后离开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德莱纳先生四处寻找有能力的年轻人,与此同时,他的家产也在不断的衰败着。好在,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出身贫穷却很有头脑心地也不错的青年,在跟他的父母商谈过后,德莱纳正式收了那个青年为养子。这个时候,他的家产已经只剩下原先的三分之一。 “我已经找到了继承人。”德莱纳先生这样对宁悠说,脸上丝毫不见喜色。 “三天后,您侄子的意识将在他身上部分重现,青弦也会随之消失。”宁悠这样告诉他。 “唉……”想到的却是自己的财产也将归零,德莱纳先生又是长长的一声叹息。 一旦接受了命运,除了偶尔哀叹两声,德莱纳先生也没有什么不满。而且,他侄子的经商天分在他新的养子身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除此之外,能清晰地诉说出点点滴滴的过往,与侄子如出一辙的声线,都让德莱纳先生不得不相信眼前的青年身上有着他侄子的灵魂。他尽心尽力地把他所剩下的经验教给养子,并且逐步开始把产业也移jiāo给他。至少不要败在他自己的手上让他难过,德莱纳先生有些不负责任的想。 随着时日推移,德莱纳先生的养子雷纳尔的商业手腕充分展现了出来,手下的产业重新有了抬头之势。随着生意的逐渐红火,有人开始不愿意了,那就是雷纳尔德莱纳的亲生父母。这一天,在儿子照旧回来探望的时候,他们开口抱怨了。 “雷纳尔,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刚一进门,雷纳尔就被父亲一声怒吼。 “我做错了什么?”雷纳尔放下手中的礼品,一脸茫然地问着。 “你是不是我们的儿子?”他的母亲满脸怒气。 “当然。您这是怎么了?”不明所以的雷纳尔不仅慌乱了起来。 “好,那为什么把你养了二十多年的亲生父母还不如一个收养你几个月的老头!?”他的父亲怒喝道。 “这……”雷纳尔有点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可他不明白的是现在要怎么收场。 俄尔甫斯之琴 6. 等价的爱(青) (下) “为什么你赚得钱全部都要jiāo给那个老头!?只留下一点点可怜兮兮的边角给你的亲生父母!?我们真是养了个好儿子!”他的母亲流出了泪水。 “可是……”雷纳尔全没了生意场上的口齿伶俐和滔滔不绝,他不知道怎么像父母说明。是的,他知道眼前的两位老人是生养他的亲生父母,可他也有另外的记忆。他很清楚的记得小时候德莱纳先生教导他学习,传授他从商,他甚至可以清晰的记得德莱纳先生牵着他的手回家的时候说得每一句话。虽然他并不明白为什么他同时又会记得父母是如何养育他的,但是感情是无法骗人的,对他来说德莱纳先生是他的另一个父亲。 “可是什么?你攀上了有钱人家就忘了父母吗?还是嫌弃我们出身低微污辱了你上等人的身份!?”他的母亲进一步指责着他。 “让我再想一想。”雷纳尔几乎是抱着头落荒而逃,这一切太可怕了,为什么要逼迫他做出那么困难又那么痛苦的抉择?他又能怎么选择?两边都是他深爱的亲人,如今竟然为了钱财开始争执。上帝啊,他要怎么做?他要怎么做才能重新找回安静和乐的日子。坐在河边的雷纳尔陷入沉思,他长时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过了不知道多久,看看越来越暗的天色,依然毫无办法的雷纳尔叹了口气,慢悠悠的站起来,拖着有些沉重的步子向德莱纳宅院走去。 “雷纳尔,你脸色不太好,最近太累了?”悠闲地坐在客厅喝茶的德莱纳先生看见养子沉重的表情,关心地问着。虽然他本来习惯xìng的想问是不是生意出了问题,可想到自己早就决定不管了,也就没有开口,更何况他还记得宁悠说过的话。可雷纳尔好像没听见的他的话似的,径直往里面走去。“雷纳尔?”德莱纳先生提高了声音叫着,这小子今天怎么连礼节都忘了。 “谢谢您关心,我没事。”这一次雷纳尔听见了养父的叫唤,表示了一下歉意之后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留下不知道原因的德莱纳先生,不过他很快也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年轻人难免会有自己的烦恼,他这个老人就不chā手了,喝着浓郁的茶的德莱纳先生悠闲的想。 回到房间的雷纳尔却没有那种轻松的心情,他连看文件的心思都没有,直接倒在床上思考要怎么做,脑海中不断回dàng着父母的喊声。这一夜雷纳尔失眠了,然而好办法并没有降临。第二天,他只能拖着疲惫的身体带着萎靡的精神和烦乱的心情去工作。 “德莱纳先生,这个合同您看怎么办?”助手递了一份文件过来。 “上周不是说了去找XX公司合作,工程平分吗!?”心情不好,雷纳尔的口气也随之变差,可一个字眼却在瞬间触动了他。平分!对,就是平分!同样数目的金钱代表他对双方平等的爱!这个方法简直太棒了,不过还需要验证一下可行xìng。雷纳尔谨慎地想,脸上却不由出现了笑容。 第二天下午,雷纳尔抽空又来到父母家,把他的意思说了一遍。 “你是说你以后所赚的钱一半给我们,一半给德莱纳先生?”他的母亲有些惊讶地问着。 “是的。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雷纳尔皱着眉说。 “亲生父母和领养你几个月的先生一样!?”他的父亲怒斥。 “我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雷纳尔满脸痛苦,这样还不行吗? “算了,能和尊敬的先生一样也没什么不好。再说,毕竟是他给了儿子机会。”看着儿子痛苦的神情,雷纳尔的母亲心软了,开始劝解依然不罢休的丈夫。 “但是……” “别但是了!你想想我们以前的处境,太贪心会有报应的!”雷纳尔的母亲击中了丈夫的要害,本来他们两个都不是贪心的人,只是看见自己儿子辛苦赚来的钱全给了所谓的养父,他们有些不满罢了。现在儿子说给他们一半,也差不多该满足了。 “好吧,就照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8 章 意思吧。”雷纳尔的父亲也点了头,开始对未来的生活充满幻想的他完全未曾注意到儿子脸上的一丝为难。 “那我今天就现走了。”雷纳尔从父母家里出来,还来不及高兴,就想到了问题的另外一面,他要怎么对德莱纳先生说呢?德莱纳先生会不会认为他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家伙而勃然大怒?要怎么办?想来想去,雷纳尔得出的结论就是瞒。他再努力一点赚钱就是了,只要不让养父知道,一切应该能顺利进行。 从这一天开始,雷纳尔把赚来的钱平分成两份,一份送给了父母,另一份当然是属于德莱纳家。他开始害怕见到敬重的养父,他觉得自己欺骗了他,愧对他的信任和教育,他甚至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另一方面,他开始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生意上,并且开始了一些与之前的稳健作风不同的激进投资,只有这样才能赚更多的钱,才能弥补养父的损失,才能让他觉得好过一些。 雷纳尔为了隐瞒而拼命努力着,可德莱纳先生真的不知道?其实在雷纳尔刚开始这样做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一切。只不过他觉得并没有揭穿的必要,而且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他始终记得那个店主对他说过的话,他的所有财产都必须捐献出去。换句话说,并没有捐献的他的财产都会慢慢败光。既然侄子的复活得到了验证,他变得一无所有也是早晚的事情。从这一点来看,养子拿出一半的钱给亲生父母又算得了什么,谁又知道他的这种行为不是注定的使产业衰败的一部分?德莱纳先生这样想着,狠狠地吸了口烟。从那一刻起,他就决定对养子的一切行为都装作看不见,反正一切都注定了,不可改变。 随着日子的过去,雷纳尔的紧张感慢慢消除,心情也逐渐好了起来。养父那一边看起来毫无异常,父母对他的决定也没有不满。真是太好了!他们已经明白他的心情,他对他们两方的爱是相等的。 于是,生活就那么快乐宁静的继续着,直到风波再次降临。 前一阵子雷纳尔的几笔激进xìng投资近日有了结果,损失惨重,他在国外的几笔生意也因为当地的金融风暴而血本无归,再加上几个欠款人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最近真是焦头烂额。生意场上成也快败也快,短短几个星期,城中商界的佼佼者雷纳尔德莱纳已经变成了身无分文还欠了一大笔债的穷小子,甚至于他不得不卖掉了养父的住宅来偿还债务。一贫如洗的他只能把养父接到亲生父母的小房子里共同居住。 这一次,雷纳尔的父母倒没有表示丝毫不满。怎么说也是自己儿子败光了人家的家产,人家都没有追究的意思,难道他们还能厚着脸皮把德莱纳先生赶出去?而且,之前对于把财产分他们一半,德莱纳先生可没有表示不满。 德莱纳先生倒也安于现状,他感叹着那个店主所说的事情终于变成了现实,也就认命和养子的父母和和气气地生活在一起。这种日子虽然贫穷,可是也算得上家庭和乐。唯一脸上始终不见笑容的只有无法原谅自己的雷纳尔。 雷纳尔很沮丧,尤其他觉得他太对不起养父了。先前瞒着他盗取了一半家产给父母,现在又使得他连房子都没有。雷纳尔整天唉声叹气,甚至开始酗酒。 发现养子的精神状态极差,不能继续再放任他下去。本打算这样认命过一辈子的德莱纳先生又有了新的想法,他找来了当年生意场上的一些伙伴,并且为雷纳尔订了一门亲事。 很快,雷纳尔从未来岳父和养父的老朋友那里筹集到了第一笔资金,迅速东山再起。当他把德莱纳先生的宅院重新买回来的那一天,他举行了婚礼。他幸福地微笑着,他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为幸福的时候,他所爱的人都围绕在他的身边,他爱着他们每一个人,他们在一起。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快乐了,雷纳尔高兴地想。 就这样,平静而安定的生活持续着。雷纳尔想把养父重新接回到德莱纳宅院,可他的养父却拒绝了。 “打扰新婚夫fù是不道德的行为。”德莱纳先生吸了口烟,“那房子是你的了,我的孩子。”要是搬进去等到再次破产的时候不是要搬出来?多来几次他可怜的心脏可受不了,德莱纳先生始终记着他是要破产的,对现在这种好像回光返照一般的复苏不感兴趣。反正现在他也没有财产了,剩下的就看养子自己的本事吧。 雷纳尔当然不知道养父的心思,他在再三劝说都无效的情况下,也只能任由养父和父母住在一起,对此心怀愧疚的他更是比之前更细心地关怀三位老人的生活。 在觉得新婚生活甜如蜜糖的时候,雷纳尔商场上也春风得意起来,所有的好事都一起发生。他在国外的股票因为金融风暴的过去而大幅度上涨,几笔投资也收到了高额利润的回报,很快,他就把公司经营得有声有色。岳父和妻子整天都笑容满面,庆幸自己看人的好眼光。而雷纳尔依然遵循着之前的方式,把赚来的大部分钱分成两份,一份给父母,一份给养父,只有少得可怜的零碎部分,他才拿回家给妻子还有岳父。 日子安定久了就会产生矛盾,一切掩盖着的真相都会被揭开。 这一天,雷纳尔的妻子想买一件水貂皮大衣,丈夫却回答她他们根本没有钱。在妻子满了诧异地追问之下,雷纳尔说出了事实。他满心期待着妻子表示对他的行为的赞许和支持,等来的却是花瓶落地的破碎声。 “你!你把我和父亲当什么了!?用我们家的钱东山再起,结果全给了外人!你这个蠢货!”他的妻子气得全身发抖,又往地上丢了一个花瓶。 听着虽然娇纵却还算得上温柔的妻子口出恶言,雷纳尔愣在当场。他做错了什么?他只是以这种方式证明他对父母的爱而已。 “你给你父母养老的钱也就算了!还把我们家的钱给那个莫名其妙的养父,告诉你,别做梦了!”看见丈夫不说话,他的妻子更加生气地指责他。 “行了行了,让我考虑两天行不行,一定会有办法的。”雷纳尔先生服输地说。 “那你就慢慢想,考虑好了再到父亲家里接我吧!”他的妻子怒气冲冲地回家报告这一新发现去了,扔下雷纳尔一个人苦闷地坐在客厅思考。 一面是父母,父母生养了他;一边是养父,他有养父教育他的记忆,养父给了他走向另一条道路的机会;另一边是他深爱的妻子,妻子和岳父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给予了他帮助。三方都是他所爱的人,如今妻子逼他做出抉择,他要怎样选择才不会伤害到任何一方? 天色渐渐变暗,雷纳尔就这样坐在连灯都没有开的客厅里皱着眉思索着。等到黑暗彻底降临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他曾经有过类似的经历。上一次父母对他抱怨的时候他用一种简单的方法解决了一切,那这一次,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雷纳尔几乎是跳起来冲向岳父家。 “你来干什么,想到方法了!?”他的妻子站在楼梯上冷冷地看着跑过来的丈夫。 “我想到了一个很好的方法!亲爱的你一定会高兴的!”雷纳尔高兴地说着。 “哦,亲爱的你还是很能干的。”他的妻子柔和了表情,走下楼梯准备给丈夫一个拥抱,本来一脸严肃站在一边的岳父也露出了笑容。 “我决定把钱分成三份!父母、养父还有我们自己各一份,这样就能圆满地解决一切了!”在无法做出选择的时候,平均分配是最好的方法,三方他都深爱着无法放弃,那么就平等地展示自己的爱给他们知道。雷纳尔笑着,准备上前拥住妻子。 “哼!你这个笨蛋!”妻子脸上的笑容立刻不见了,她收回伸出的手臂气呼呼地转身上了楼。 “啊?”不明所以的雷纳尔只能转过头看着岳父,希望得到解答。 他的岳父脸色也很难看,口气恶劣地教训着雷纳尔:“我当初肯把女儿嫁给你这个穷小子,就是看中了你在商业上的才华。如今你倒是彻底地发挥才华了,拿用我给的资金赚得钱供养一堆闲人!” “他们是我的父母!”雷纳尔也开始生气了。 “父母?因为贫穷不得不把唯一的儿子卖掉的父母?”他的岳父讽刺道。 “不是卖掉,是过继。”雷纳尔辩解。 “这有区别吗?”他的岳父冷笑了一下,继续说着,“好,就算你供养父母是义务,那德莱纳老头呢?我没记错的话他一共也就收养你半年,你们之间能有什么深厚的感情。我女儿可是你的妻子,将来会是你孩子的母亲!而我是你的岳父,你要想想清楚,你怎么能有今天的地位和成就的!” “我……反正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雷纳尔不想再和岳父争吵下去,微微欠身之后便离开了。 “别以为你不答应我就没办法。”他的岳父在深沉的夜色中低声自语,没有人听见。 雷纳尔固执己见地把财产平均分成了三份,他父母和养父那边倒是没有丝毫意见。对于父母来说,孩子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做出这样的举动也是理所当然的。对于德莱纳先生来说,他认为自己早就破产了,现在不过是一个需要养子供养的可怜老头,所以没权利要求什么,怎么样都无所谓。所以他们毫无异议,并且非常平静地接受了这一改变。 雷纳尔妻子那一边则完全不同,发现丈夫一意孤行的夫人干脆搬回自己父亲家去住,坚持丈夫不改变心意就不再回来。而雷纳尔的岳父则想到了对自己更为有利而且可以说是更为直接和无耻的方法,那就是做假帐。他利用自己在公司的职位不断篡改帐目,大大方方心安理得的把那些本来他就认为属于自己的钱重新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就这样过了一阵子,雷纳尔就发现了岳父的行为。为了这件事情,他去找了妻子。 “你父亲怎么能这么做!”雷纳尔质问妻子。 “什么叫我父亲,怎么现在就不承认他也是你父亲了。还是从一开始,你在意的就只有你那边的几个老家伙!”他的妻子正慢条斯理地修着指甲,头也不抬地反问丈夫。 “我们现在讨论的重点不在这里!”雷纳尔深吸了口气,劝自己要忍耐的同时试图把话题转回来。 “那么讨论的重点在哪里?”他的夫人居然打了个哈欠,然后抬起头瞪着丈夫,“是你逼父亲这样做的!要不是你只考虑自己那一边,父亲他又有什么必要做出这种事情!”她站了起来,一步步逼近丈夫。 雷纳尔不由得退了几步,然后才开口:“我有说了平分啊,是你不同意!” “同意!?”他的夫人几乎是在冷笑了,“我们为什么要同意?本来就是我家的东西凭什么要分给莫名其妙的人!” “什么叫莫名其妙!”发现差点又把话题扯远雷纳尔平息了一下怒火,继续原来的话题,“要知道你父亲这样做是违法的!” “违法……”听见丈夫这样说,他妻子露出了既悲伤又愤怒的神情,对着丈夫叫道,“那你就去告诉警察啊!你这个混蛋!”她把手中拿着的修指甲的工具朝丈夫丢去,眼角有着隐隐的泪光。 “我……”雷纳尔看到妻子这副模样,不禁有些慌了神。 “你什么你!给我滚出去!”他的妻子大叫,“我不想再看见你!” 与妻子的谈话完全没有收到效果,岳父又不肯见他,他也不可能真的把岳父的行为告诉警察,雷纳尔陷入了深沉的痛苦之中。他想了很久自己应该怎么做,可是都没有想出可行的方法。最后,在万般无奈下,雷纳尔决定去国外开发新的投资市场,顺便让他的妻子和岳父冷静一下,也许等他再一次归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解决了。 于是,雷纳尔在跟父母和养父告别之后,只留了一封信给妻子,就踏上了飞往另一个国度的飞机。而他的这一举动,深深伤害了他的妻子。以至于她在丈夫走后一个星期,就冲到了雷纳尔父母家。 “请坐。”看见从未登门的儿媳,雷纳尔的父母有些惶恐,这可是出身名流的小姐。 “不必了,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们请你们放过雷纳尔!”四处打量一下,雷纳尔的妻子鄙视地看着眼前的环境,直接说出来意。 “您……这是什么话!”雷纳尔的母亲不自觉用了敬语。 “意思就是你们,还有你……”她指着雷纳尔的父母还有坐在一边的德莱纳先生说,“请你们以后不要像吸血鬼一样缠着雷纳尔。” “小姐,我记得你现在好像也是姓德莱纳吧。”德莱纳先生表情严肃地站起来。 “是又怎么样,反正跟你这个老头没关系!”雷纳尔的妻子不屑地扫了德莱纳先生一眼,继续高傲地说,“雷纳尔有今天,全部都是我家提供的资金。你们三个凭什么现在要拿去三分之二?还把雷纳尔逼得远走。他不好意思开口,我可不在乎!” “请你离开吧。”气得发抖的雷纳尔母亲直接送客。她怕这位小姐再说下去,她丈夫会出手赶人了。 “那我就告辞了,希望你们记得我说得话。不要让我丈夫为难!”雷纳尔夫人骄傲地扔下这么一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留下三个浑身颤抖的老人坐在屋子里生闷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9 章 大概过了半个月,雷纳尔回来了,投资调查顺利而心情愉悦的他第一件事情就是探望父母和养父。 “我回来了。”雷纳尔满脸笑容地向三个老人打招呼。 “不回来也没关系。”说话的是他的父亲。 “发生什么事了?”雷纳尔放下手中的礼物,疑惑地问。 “没有。我们这三个老人成了您德莱纳先生的累赘了,您以后就不用来了。”他的母亲也讽刺道。 “我们三个是吸血鬼,妨碍了您的生活了。”他的养父看也不看他。 “你们这是怎么了?”雷纳尔开始着急了。 “回去问你那高贵的妻子吧,她把你想说又不敢说的话都说了。”他的父亲直接把他推了出去,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雷纳尔怒气冲冲的去找妻子。 “你对我父母和养父说了什么!?”刚一进门,雷纳尔就质问妻子。 “没什么,你不好意思让他们不要再缠着你,我就帮你转达啊!”本来很高兴看见他回来的妻子听见他的问话,脸色沉了下来。 “你这个女人!”雷纳尔给了妻子一巴掌。 “你打我!?”他的妻子紧抓着丈夫的衣襟叫道,“你为了那三个老家伙打我!?好,我问你选他们还是选择我!你要是不给我个明确的答复我就死给你看!”她激动地叫着。 “那你就去死好了!谁会选你这个疯女人!”雷纳尔一把推开妻子,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他根本不相信妻子的话,双方都不过气过头随便说说而已。 出乎雷纳尔意料的是,当天晚上,一时想不通的妻子竟然真的自尽了。而让所有人为之绝望的是,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这一点,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事情到了这一步,雷纳尔陷入了无止境的痛苦深渊,他的岳父痛失了唯一的女儿还有未出世的外孙,对雷纳尔几乎恨之入骨,两家人几乎成为仇人般的存在。雷纳尔的父母和养父虽然都不喜欢他的妻子,可雷纳尔竟然害得人家自杀,他们也无法谅解他。 而雷纳尔,他既失去了妻子,又失去了孩子。失去了和岳父的联系,也失去了父母和养父的信任。他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所爱的一切几乎都不存在了,而他还不得不在这种绝望的痛苦中生活下去?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他只是想平等地爱每一个亲人,这样也有错吗? 失去了一切的雷纳尔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生意上,生意越做越大的同时,他每周都会回家探望父母和养父。在深沉痛苦中煎熬了半年,三位老人终于谅解了雷纳尔。又过了一年,他的岳父也原谅了他,就算心底还留有无法抹去的yīn影,可女儿已经死了,继续怨恨也无法改变什么,更不用说过惯了奢侈生活的他们无法离开雷纳尔的资助。 后来,雷纳尔遇到了一位有着浅褐色鬈发的小姐,他的心中再次燃起了爱的火焰。他依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但是,他开始明白,爱是无法平分的。他爱着所有的亲人,可那些人对他的要求并不一样。把所有的爱都放在等价的位置,只会伤害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城中的富商雷纳尔德莱纳再次结婚的消息传到了宁悠耳中,他微笑着将琴收好,下一次,下一次那不属于人世的诱惑色彩又会在谁的面前闪耀?您,也有想唤回的人吗?欢迎光临夜之杂货店。 End 俄尔甫斯之琴 7. 两端的木偶剧(特别篇) (上) 橙色是俄尔甫斯之琴中最特殊的颜色,它具有往返于yīn阳两界沟通的能力,所以它拥有特殊的功能让人不停的生和不断的死,当然每一次都必须付出沉重的代价。在某种程度上,选择橙色是你最聪明的选择,也可能是最错误的决定。当然,更多的时候,橙色是被忽略的。在长久的沉睡之前,最后一根弦的持有者将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序幕 秋天来临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传言,这个传言让我在平顺有序的人生中看见了一朵出轨的烟花。那在有些奇怪的地方突然bào裂的烟花,以诡异的角度冲进了我的视野,在天空中绽放开,彩色的羽翼向四面延伸,去碰触更为遥远的天空,然后缓缓坠落,如同一点一滴破灭的星辰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我欣赏着那烟花,感觉着它那带着微微刺痛的绝望美感,身体的神经都随着产生了轻微的热度,所以我特地去验证了一下那个传言。 第一场 生 幕起 班格纳先生 “我爱你的时候你是一切;我不爱你的时候你成为空气;在我还没有决定要不要爱你的时候,你必须存在。” 我拿着买来的橙色弦来到那个女人,也就是我的情fù爱莉的尸体旁边,打算复活她。这时候我听见了一个声音,它告诉我,如果我要复活眼前的女人,我必须付出代价。代价是我所爱的人和爱我的人的一半,也就是说从那女人恢复心跳的一刻开始,我所遇到并爱上或者爱上我的人有一半将根本不会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包括我未来的可能的妻子、朋友、情人、甚至孩子。我默默地听着这一切,未来就是说还没有发生,没有发生意味着不确定,不确定代表不可信,拿不确定的东西换取一个不知道重不重要的女人是否值得?我并不在乎答案,我只知道我要复活她。我还没有决定她的价值,所以在此刻,她有存在的必要。 我拿着弦走向爱莉,露出笑容。我有一种发现食物的野兽的兴奋感,虽然不强烈但确实存在着。我期待着将会产生的变化,以及那变化所带来的影响。就好像一根羽毛掉落在岌岌可危的山顶,然后引发绚烂而剧烈的崩塌。当点燃一根小小的引线的时候,后面埋藏的不论是大批的礼花还是zhàyào都能同样让夜空变得美丽而有趣。 于是我用弦复活了那个女人,然后在一星期之后和她举行了婚礼。 之后的生活就像古典主义的油画,严谨的构图、明晰精细的笔触、清晰的形式,我又回到了能够被裱进画框里一样静止的生活,平静的色泽好像数百年都不会改变,除非化为飞灰的时刻到来。 第二场之一 死 “当我厌倦你的时候你还不离开,是你愚蠢;当我生气的时候,你在窃笑,使我无法容忍;当你不在我心里的时候,你还自鸣得意,让我鄙视;当所有的一切累积到某种程度,使你打算离开我的时候,是对我最大的污辱。” 婚后几周我就厌倦了那个女人,也对这种色彩单一的生活丧失了兴趣。我很明确地向爱莉表示她可以从我的生活中离开了,就好像被白面包片抹去的不应该存在的铅笔杂线。她看看我,完全无视我的话,继续描绘她那令人乏味的面孔,我没有再多说什么,在沉默中,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我坐在沙发上抽烟,在慢慢上升的烟雾中打量那个女人的背影。她正努力装作好妻子,亲自下厨。做多余的事情想获得什么?看着她端上来呈黑色状支离破碎的煎蛋和烤焦的面包,听着她自以为是喋喋不休的旅行计划,周围的一切都褪去了色彩。好像在看一场蹩脚无趣的手摇黑白电影,间或还能听见胶片发出的“吱啦”声。她变成平面呆板的女主角,一举一动好像被捆住的木偶。却偏偏要做出夸张骄傲的姿势,戴上几朵低廉的塑胶花,便自以为成了枝头娇嫩的玫瑰。我坐在丝绒的沙发上扮演观众,没有愉不愉快,谈不上睡意沉沉,不过是吐着烟圈,看着可有可无的过时东西。 如果能长时间看这种蹩脚的九流电影或许也能发现些许兴味,可是我们的女主角在不久之后就没了演出的兴致,虽然帽子上依然chā着不知哪来的羽毛装孔雀,却已经大步走入了新的事业。我依然坐在沙发上抽烟,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穿梭于各种沙龙,周旋于各界名流,好像把自己当成了蝴蝶。每每这种时刻,我都有微微的喜悦感,就好像亲手装扮一个jì nǚ,给她套上迪奥的新款瞬间就变成尊敬的小姐。不,或许应该说是街上捡来一条有皮肤病的野狗,叫下人打理干净之后找了家美容院给它染染毛做做发型,再推开门的时候已经成了众多贵fù小姐都要争先抱一抱的公主犬。偶尔想到也觉得有趣,不知道哪一日在水晶吊灯的璀璨光芒下,在金碧辉煌的某家小姐的大厅里,当哪位尊敬的女士、夫人或可爱的小姐,正把她那鲜艳的充满诱惑的花瓣一般的嘴唇贴在那公主狗的毛发上的时候,有人走过去轻轻地撕开外皮,露出里面的拖着舌头满嘴唾液的野犬,又会是怎样的光景。生活原来还是很有趣的,转头间在各个角落都能找到还未曾熄灭的火种,轻轻一点就可以看见更多的瞬间光华。 似乎一旦穿上了礼服,她就真的以为自己是公主。那个已经早该退场的女主角甚至都学会嘲笑主人了。不加理睬就是纵容,狗想挣脱链子,风筝想变老鹰,自以为是公主的女人想投奔新的自由,找到白马、黑马或者黄马王子。这本身就像是末流的剧本,唯一也是最合适的归宿就是被撕碎了变成漫天飞舞的纸片,并且在那一瞬间装作自己是蝴蝶。蝴蝶的归宿是鲜花或者标本馆,垃圾的归宿只有垃圾箱。在一个个的烟圈中,我看见纷纷扬扬的白色纸蝴蝶。要是下一场雨就好了,打湿的纸片在地上扭曲的爬行,哀伤着颤抖着兴奋地向前,身后只留下道道湿润的残痕,有种肮脏残酷的诱惑味道。 在那一天,我杀了那个女人,我的夫人爱莉。我很轻松地送她去见了上帝,看着她因惊讶而张开的嘴唇,我有着轻轻吻上去的冲动,事实上我只是更用力地收紧了双手。她不断睁大的双眼里充满了恐惧,表情也因为痛苦而变得扭曲,看着她不断挣扎,小小的喜悦在我心中跃动。用力,再用力,直到她再也没有动作,这一场使神经稍微有所紧张的戏码宣告结束。 抽着习惯的烟,放着习惯的音乐,享受着边界外的快感。就好像躺在夏威夷的沙滩上,突然有意料之外的小小海浪打在身上,那满天飞落的水珠就好像17岁在蔷薇园中的爱情,在浑身湿透的同时有一种冰凉的兴奋感,如果发现海浪的起因是自己之前丢进去的超小型zhàyào所引起,这种模糊于边界的起因和结果更让人沉迷。 第二场之二 生 “人寂寞的时候总是想到过去;房子寂寞的时候总是想到女主人;当我寂寞的时候,会想起被我亲手杀死的狗。” 寂寞……寂寞是什么?寂寞是当我回到蔷薇园的时候,发现那里已经成了一片荒草,再没有一朵那芬芳娇嫩带着露珠的蔷薇,而我爱的那个17岁的金发姑娘,也早已不知道躺在谁的怀抱里流着幸福的泪水,她那曾经如同蔷薇一样诱人的嘴唇,如今不知贴在哪个孩子的额头。寂寞,寂寞是吐着烟圈的我甚至不知道那一切是不是一场幻觉,就如同听了一张黑胶碟在黄昏时候做得一场褪了色变了形的梦。寂寞,寂寞是在诺大的房子里只能看见镜子里面自己无趣的表演,从别人的眼睛中看见自己一如从前的优秀,从别人的嘴里听见如常的话语。寂寞,寂寞是当我走进灯火璀璨的大厅,打算剥下野狗外皮的时候,却发现没有观众,野狗已经自动脱落了表皮,并且停止了呼吸。我只能站在巨大的镜子面前,整整衣服,倾身退场。 我在白天抽烟,在晚上看烟圈。烟雾里有迷蒙的城堡,却没有急转弯超速的快感。不知道寂寞,只是觉得有一点点无趣。 当我觉得那个女人将要开始腐烂的时候,我再一次复活了她,这一次我付出的代价是我生命的一半。 生命是一种存在的思考,思考结束的时候,生命也就结束了,这样说得或许是哲学家。不断选择,然后承受结果,再选择,再一次面对代价。拿出打火机,看着火苗,把手指伸过去,享受瞬间刺痛的灼热感。那是病态,而且有点愚蠢。巨大的石块投入水中能产生剧烈的美丽的波纹,在山顶叫喊能唤醒更多沉睡的冰雪,岩浆要比热咖啡有趣。生活是一种过程,至于是怎样的过程由我决定。微笑着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没有多大变化的景色,在人生的画卷中拿起笔涂改,期待墨迹飞散形成新的风景。 我拿起书本坐在那个女人边上,等着她坐起来跟我打声招呼。我很有兴致地朗读那十四行诗,等着看爱莉起来的时候眼中的情绪,是褪尽表皮还是镶嵌得更加牢靠?依然抱有愚蠢的幻想还是已经换了模样?我小小的期待着,期待着新一轮的电影开场。 等我读到第五首唯美的歌颂爱情的诗歌时,身前的女人坐了起来,我放下书本,充满兴趣地盯着她。她先是拍了拍自己脸颊,好像在证明一切是真实的,然后茫然不知所措地坐了一会。片刻之后突然转过头看我,好像想说些什么。正当我对她要说的话产生一点好奇的时候,她却用夹杂着恐惧和茫然的眼神扫了我一眼,颤抖着身子跑了出去。这一场开幕戏剧让我有些失望,我耸耸肩,继续读那美丽的十四行诗。 新的变化需要新的血液,在爱莉重现回归到我的生活后一个星期,我们去领养了一个孩子。那是一个八岁大的女孩,有着一头黑色的长卷发和一双绿色的大眼睛。我们叫她苏珊。她紧紧抓着衣角坐在角落,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0 章 像中世纪被贩卖的不知命运的奴隶。我开着车瞥见边上爱莉没有表情的脸,露出一个笑容。 间幕 从今天开始,苏珊成了这幅画里的一部分,我盯着那小小的墨点与周围的不协调,兴致勃勃。不知道当风吹过的时候,墨迹会延伸到哪里。 “帮小姐打扮。”我吩咐女仆,把白色花朵浸泡在墨水里就会染上不同的色彩,我也期待着这个新的小东西所能引起的涟漪。爱莉匆匆忙忙地从我身边跑过,一脸打算逃回房去的表情。我伸手拉住她,好笑得看着她惶恐的神情,示意她在边上坐下。 “你不呆在这儿等着看看我们的女儿吗?”我很温柔地对她说。她的眼里出现躲闪,在惊疑的表情过后,认命似地坐在一边,低垂下头,摆平双手,就像一尊无趣的石膏。我的兴趣瞬时消散了,转过头继续期待我们的小小花朵。 过了好半天,小花朵才在女仆的陪伴下出现,虽然依然是一脸畏缩,眼里却已经有了一点点得意和窃喜。就好像第一次行窃却偷到大笔钱财的窃贼,尝到了甜头又有点首次出马的不安;又好像初次在花园与别人幽会的小姐,装着满身偷摸的甜蜜,却又战战兢兢怕明日就成了八卦的头条。于是穿着式样简单的长裙,在花丛中踮起脚尖等待情人在唇上烙下甜蜜而灼热的吻,还不得不时时刻刻警惕地向四周张望,生怕哪个不牢靠的侍女看见了,一转眼就变成众人口中的传闻。可是等到日子一长,便会知道不过是掩着耳朵做贼,大家都一样。到那种时候,虽然觉得甜蜜更多,可那种浑身紧张的战栗感却是再也找不到了。想到这儿,我带着笑意看着那还躲在女仆身后的小花,初生的白色花苞也可以很有趣。 大概怕我不高兴,女仆有些强硬地把苏珊送背后拉了出来,颇为骄傲地向我展示她打扮的小公主。只看了一眼,我刻意沉下表情,无视小花脸上期待的神情,怒斥女仆:“我要的是将来的贵fù,不是那种下等人家见不得人的野丫头!把她的头发给我梳好,还有衣服,换成深色的!”看着小花脸上有点惊恐又有点哀伤的表情,看着一身鹅黄色小洋装的她被女仆拖走,我重新做下来,含着笑意等待下一次的见面。 又过了一阵子,小花再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这一次我对她墨蓝色的洋装很满意,对于发型也不置可否。我叫出所有的下人,并拉着小花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指着她说:“从今天起,这就是苏珊班格纳小姐。” 接下来几周,我叫管家买了一堆苏珊适用的衣服、首饰、玩具和生活用品。我也会摸摸她的头,带她去花园逛逛,心血来潮的时候也会丢给她几本我认为未来贵fù儿时应该看的书,也会让厨师每天做些女孩子所喜欢的上流社会普遍的小点心。必要的付出是不可缺少的,就好像养一只狗要先给骨头,等它熟悉环境之后摸摸它的头,这样就算以后你拳打脚踢它也依然会摇着尾巴贴上来。不过,偶尔会给主人一爪的猫也不坏,看心情而修剪爪子更是理所当然。鹅毛垫子才能被放在沙发上,与尊贵小姐的臀部相亲相爱,鸡毛却只能长在鸡的尾巴上。可是如果我把一颗鱼眼睛包上薄膜,洒上点亮粉称为珍珠送入高贵的名流中,会出现怎样有趣的事情?或许会贴在某个王妃的胸口随呼吸轻轻起伏,或者我会被众人所指,成为明里暗里传言的风头人物,不论哪种,都可以让缓步流动的血液加快速度。 我调制好了浸泡花苞的墨水,然后对这朵花没了兴趣。倒是爱莉,无意间又接演了新的剧码,由上次的老旧电影改成了舞台剧。夸张的眼神、动作和表情,我有点好奇什么时候自己从理想中的钱箱变成了魔鬼?惊恐、颤抖、茫然、闪躲……可以想见我之前说她是呆板无趣的木偶是多么的污辱了她。我开始在各种时候盯着她,我有大把的时间。我坐在床边观察她正在梳妆的背影,如同盯着显微镜下被解剖兔子的细胞切片,看着她感觉到我的视线而画歪了眉毛,我无辜地走出去。我坐在沙发上看她出门参加不知所谓的沙龙,看她在夜半归家,我带着笑容在烟雾中观察,好像孩童时代看树底下的蚂蚁。我偶尔期待蚂蚁今天会搬回毛毛虫或者蜈蚣,可这只小蚂蚁却连面包屑都没拖回来一点,这让我觉得无趣,一切都变成单一往返无变化的机械运动。 这些日子有点无趣,画面上的物体都因为太久不动而变成了凝固体。在我打算出门寻找新的入画风景的时候,外面下起了大雨,为了避免衣服上溅到泥,我打消了主意。我进了书房,在那里读尼采的哲学到半夜。 半夜,雨还下个不停,夹杂着震耳的雷声,我走出书房,抱胸观赏了一刻狂风暴雨的景色,决定回房。在回房的途中,我踢到了一个小东西。我打开走廊的灯,看见缩成一团的苏珊班格纳小姐在转角处发抖。 她哭泣着扑进我怀里,我看看她大概是由于跌倒而沾上了些灰尘的衣服皱了皱眉,一把把她抓开。我牵着她回到房里,随便丢了件衣服给她,我可不希望她弄脏我的房间。这个样子怎么能算是苏珊班格纳小姐!?难道即使有了眩目的灯光,披上了昂贵的锦袍,路边的野草也始终无法变成别致的盆景? 我看着她弱小的身子抖个不停,脸上满是泪水的痕迹,长长的卷发散乱地披在背上。这一刻,我很认真地在思考,是否要把她丢出去。大概过了两分钟,我决定还是让她呆在这。小狗是敏感而脆弱的生物,现在被赶出去以后会很乖巧地躲得很远,观察起来会丧失兴味的。我轻轻摸着她的头试图使她平静下来,她再这样抖下去并且不断把肮脏的东西擦在我衣服上,我一定会把她丢到门外。苏珊班格纳小姐显然还不懂得“分寸”这个词语,她紧紧地抓住我,哭泣着,颤抖着,就好像抓住一只大型玩具。以后教会她懂得某些词语的过程或许也是有趣的,刚巧一道闪电划过,看着银白色中畏缩的小花朵的面容,我突然有了新的兴致…… 幕落 转幕 班格纳夫人 “我想要!我要得到我想要的,为此,我不惜一切!” 我的名字是爱莉,出身于,呃……这个不重要。我的目标是找个有钱又有身份的男人嫁掉,从而顺顺利利地进入上流社会。为此我尽一切努力学习礼仪、熟悉上流社会惯常用语、行为方式,吸收我所能获取的一切信息。这是我的目标而不是理想,不要说什么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趁着年轻和美貌还停留在我身上的时候迅速而快捷地达成这一切。我参加各种舞会,在所有能进入的聚会出现,期待着哪一天有百无聊赖的王子降低身价在这里出现,我会捕捉到他,我坚信。 于是,买衣服,在镜子前面转圈,抱着衣架跳舞,仔细研究自己哪一个角度最动人,从哪一个侧面看过来胸部最大眼神最无邪。对着穿衣镜摆姿势,躬身翘臀没有一种不尝试,手放到颈后撩起头发,侧过身不经意地拂过胸口。没有贵族会娶一个dàngfù,所以,我要火辣更要风度。装也要装出来!谁不会在转身的时候抬高头,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身边的人;谁不会轻轻地拿起酒杯,酒只沾唇,反正到时候再想,贵fù电视上成天在放,偶尔女王也会出来露脸,比演技怎么能难倒我? 来吧!收到请帖开始换装,描好眉毛涂好嘴唇梳好发型,脱下睡袍穿上绸缎,在镜子面前旋转一圈。满分,出发!这是一场战争! 我要成为贵族夫人,我的衣服要是丝绸和貂皮,我不要绵、不要印花布;我要嫁入豪门,我的首饰要是名贵钻石,不管是1克拉还是2克拉,随便点点头摆摆手自会有人奉上,我要钻石,不要小而干瘪的水养珍珠;我要找到王子,他可以不帅,甚至和史莱克一样也无所谓,只要他是王子,开着宝马,莱斯劳斯、莲花、法拉利也可以接受,大众通用就请靠边;我要拐到个男人,他可以花心可以多情,私生子情fù都无所谓,我只要夫人的位置,先到手什么都好说;我要拥有名声和地位,我要我的姓氏中多一个“D”。为了这些,我在努力。我可以把裙摆拉到大腿,可惜聚会中正式礼服都长到脚踝;我可以luǒ露整个背部,只可惜他们更关心你的姓氏和中间名;我学会说怪里怪气的英文俗语和法语,也会结结巴巴的西班牙语和德文。希望上帝早日开恩,打开门的时候发现王子坠落在门口。 这一天晚上,我有些哀怨,身上穿着几乎花光了我所有积蓄的昂贵礼服,好不容易弄到这个聚会的邀请函,为什么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群肥得流油的商人!我要的是贵族,他甚至可以很老,但是一定要有世袭爵位,而且有钱。 正当我打算离开又有些懊悔毫无收获而舍不得的时候,门口出现了新的目标。我知道那是班格纳先生,不仅年轻世袭爵位在身还很有家产,另外听说他已经得到著名大学的双硕士学位,年轻、有为、是贵族、有钱,几乎所有的目标都在瞬间达成了。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并不那么高雅的聚会上,我还是巧笑着迎上去,当然我还记得状似不经意地把裙子往下拉一点。 过程就不用说了,反正在不久之后,我成为了班格纳的情fù。虽然这个角色并非全如我所愿,不过有总比没有要好,只要我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总有一天能冠上“班格纳侯爵夫人”的名号。我得意地生活着,却在一日外出的时候不小心站在了红绿灯变换的路中央,只看见迎面急速驶来的车…… 我缓缓睁开有些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先前我是在梦中看见红色的轿车朝我冲过来?我尝试着坐起来,后背却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我低下头,却看见双手和luǒ露在外面的双腿上却是擦伤,想来背部也好不到哪去。这么说我是真的被撞了,那为什么不是在医院?我模糊地记起,自己眼中最后看到的是一片凄冷的红,浑身的热量也随着血液缓缓流出体内。我死了?还是现在才是梦?我不知所措地左右环顾,却看见班格纳坐在沙发上充满兴趣地观察着我。 “发生了什么?”我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干哑。 “你死了,我复活了你。”他毫不在意地说。 虽然从他口中说出话就好像一个疯子在说自己是上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立刻就相信了。 “那,太感谢您了。”我挤出笑容像他道谢,毕竟活着是一件那么美丽的事情,比我一直以来的目标都更为重要。即便他这种行为对我来说象不可思议传说中的黑魔法,我依然很感动。他复活我啊!可是与感动同样强烈的还有一种恐惧,我嫁给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上帝啊,复活。这是多么……多么可怕的事情! “不用。”他站起来走了出去。 几天之后,我和这个男人举行了婚礼,成了名副其实的“班格纳侯爵夫人”。 我决心做个好妻子,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平日只是一门心思嫁入豪门,连基本的食物也不会煮。当我把支离破碎的煎蛋和烤焦的面包端上桌的时候,他的眼里全是嘲笑,边上的管家一个劲的假装咳嗽。我立刻就绝了这种愚蠢的念头,反正也没听说过哪位夫人是亲自下厨的,我要是什么都会做的话要那么多佣人干什么。 我尽了一切努力讨他欢心,可总是只换来嘲笑一般的目光。我丧失了动力,满心委屈。我开始出入各种聚会,在所有沙龙里穿梭,有如飞舞的蝴蝶。我要让他嫉妒,让男人嫉妒是挖掘他内心隐藏东西的最好方法。我穿着昂贵的礼服,戴着璀璨的首饰,在各种男人身边周旋,裙摆翩飞。我要让他生气、发怒、大叫,我想看到他流露出别的表情。那是伤害我自尊心的代价。 可是我失望了,他依然用平静而略带嘲笑的眼光看着我,就好像看着路边一只讨食的杂种狗。这样的生活让我无法忍受,我已经踏入了上流社会的门槛,没有必要总是在他面前摇尾巴,我决定离开他。虽然面前摆放着我喜欢的珠宝和奢侈的生活,可现在的我值得更好的生活。我认识了更有人味的男人,虽然他的钻石要小很多,可毕竟还是钻石。 我告诉了他我的决定,他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朝我走过来。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狠狠地掐住了我的脖子。 奇怪的是那一瞬间,我竟然有一丝丝的喜悦。他终于发怒了吗?最后还是被我戳中痛处了吧,他还是爱着我的吗?所以才不能容忍我的离去。可这种喜悦和得意只停留了短短的几秒,无法呼吸的痛苦很快占据了一切思维,我开始挣扎。咽喉有一种灼热的痛感,我仿佛听见自己的喉骨断裂的声音。我恐惧地看着他,他居然面无表情,甚至看着我满脸的惊恐还露出淡淡的笑容。我害怕,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那么恐惧!什么钻石珠宝还有贵fù人的头衔我全部不要了,我只想逃得远远的,远远离开这个男人!我想发出声音哀求他,可是只有呼呼声传出。我绝望了,我用尽残余的力气挣扎着,可毫无作用,我开始上气不接下气,我尽可能地张大了嘴,想多留住一点空气。由于缺氧,我开始抽搐,我的眼角流出泪水,我希望能打动他松开手,给我一点空气!只要一点点就好!我可以答应他的一切要求!可是,他不断加大力度,唇边依然带着冷酷的微笑。我开始觉得头晕,挣扎的双手也变得无力,渐渐的,我看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1 章 见了,然后,没有了意识。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好好地躺着。我坐起来,摸着疼痛不已的咽喉,一时回不过神来。很快我就记起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最后放了手吗?我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用来证明我是真正存在的。然后我呆呆地坐在那里,好半天才想起来向旁边看。他果然坐在那里!我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在看到他眼睛的那一刻我确认了自己真的已经死过了,我微微张开嘴,看见他的眼里出现一丝兴味的光,我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我跳下床,冲了出去。 在这之后,我常常能感觉到他盯着我的视线,我觉得自己像是被蜘蛛盯上的苍蝇,不知道该自暴自弃就此算了还是努力逃走。我尽一切可能逃避着他的视线,逃不过的时候就努力让自己镇静。我更频繁地外出,尽量减少在家中停留的时间。 “班格纳夫人,好久不见了。”无趣的宴会上,一个胖子向我打招呼。真不知道我以前是被什么迷了心思,竟然会觉得这种东西有趣。 “真是很长时间未曾见到您了呢。”我娇笑着客套回去,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不过就算在这里当花瓶也比回去面对那家伙好,一想到他,想到他那充满兴趣的眼神,我就一阵发凉。 “对了,您最近有没有听说一个传闻?”胖子在我面前卖弄消息的灵通。 “我哪有您那么消息灵通,请说来让我长长见识。” “就是公爵啊,听说他最近……” 切,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是公爵为了情fù,私下里不得不跟别人决斗罢了。出了名的上流社会的贵fù,转个身哪个不是明里暗里情人一堆。什么公爵,谁知道他一本正经在电话里吩咐什么的时候双手又钻进哪位尊贵的夫人的裙子,摸着那滑嫩的大腿。高贵纯洁的夫人,连大笑都没有,谁知道她的丈夫在jì nǚ那里过夜的时候,夫人的胸脯又贴在哪个男人的唇上。哼!谁比谁yíndàng,谁能说谁下贱。谈什么忠贞,以为看童话故事吗?王子娶了灰姑娘,甜蜜恩爱好像世界上只有两个人。 啊,她的头发是除此的美丽,好像早上初生的阳光。啊,她的双唇是这样的红艳,好像那枝头的玫瑰。 七天一过,王子开始偷情,在众多夫人小姐的裙摆里面爬来爬去。什么美丽的最爱!而灰姑娘,世界上男人那么多,哪一个关上门不能成为王子? 偶尔丈夫归来,巧遇妻子正在偷情。被侍女拦在门口也只能乖乖等候,等到一切结束,三个人打了照面。做丈夫的不得不微笑着说:“我不在的时候,多谢您照顾我的妻子了。” 那一位倒也毫不客气,也敢笑着回答:“您太客气了,我们是好友嘛!”两人哈哈大笑,可能还一起坐下来喝杯红酒才散。也只有这种美好和乐的场景才能培养出我家里的那个恶魔! “想不到公爵大人如此英勇呢。”想到丈夫,我立刻回神,笑着赞叹公爵大人。伟大的公爵会成为传言不是因为他有情fù,而是他居然为了情fù去决斗。多么荒唐轻率的行为,多么没有气量和风度的公爵大人,传言的意味只是这个。就算我现在心中把他骂到骨子里你又能怎么样。哼,全部都是一样的货色。不经意中,我脑海中又闪过丈夫的脸,我拿着高脚杯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只有,只有那个恶魔除外! 我每一天都过得战战兢兢,直到今天我亲爱的丈夫通知我一个令人愉快的消息,他要去领养一个孩子。我们一同去了孤儿院,当他把一个黑发绿眼睛的姑娘拎到我面前的时候,我由衷地高兴。他有新的探索目标了?那么我的日子就好过多了。我悄悄地露出一个笑容,在看见那小丫头怯生生地想要靠近我的时候,瞬时板起了脸闪到一边。拜托,谁知道她的手干不干净,我身上的衣服可是很昂贵的。 带着那小姑娘回了家,我就想立刻躲回房去,结果丈夫的一句话让我不得不留下来等着看小丫头换装。虽然满心不耐,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在一边乖乖地坐下。看到苏珊穿了一身还不错的鹅黄说来,梳着可爱的娃娃头,我点点头就打算走人。谁知一边的丈夫不高兴了,怒气冲冲地让仆人带她重换。等到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身深蓝和公主头,虽然明显比刚才老气了不少,不过只要边上的人没意见,她不穿我都不在意。从这一天起,这丫头成为了“苏珊班格纳小姐”。 让我失望的是,小姑娘的出现并没有让丈夫放弃对我探询的目光,这使得我对那丫头从来没有好脸色。虽然不至于责骂,基本上我完全无视家里还有这个人,没有作用的家伙存在干什么。她每次看见我也都是远远的避开,这一点倒是让我觉得还不错。 本来也许一切就这么持续下去,可是在一个暴风雨的夜晚,我无意间看见了…… 幕落 转幕,苏珊班格纳小姐 “我想要爸爸和妈妈,因为嬷嬷说那样会很快乐……” 我从小就没有父母,嬷嬷对我们说,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们会被有钱的人家收养,一下子变成小姐。这种好运气竟然真的降临到我的头上,大概是比较可爱的关系吧!要收养我的是一位年青的侯爵,嬷嬷特地告诫我,贵族家庭有很多规矩而且相对拘谨。她告诉我一定要小心一些,免得被送回来。 那一天,我看见了我未来的爸爸妈妈。我有些害怕地抓着嬷嬷的衣角,因为他们两人都没有笑容。他们不喜欢我吗? 看见我紧张的样子,爸爸摸了摸我的头。我退了一步,想去抓妈妈的衣角,她却迅速避开了。我失落地低着头,开始玩弄自己的衣角。 “从今天起,你叫做苏珊。”爸爸这样说着,然后带我坐上了回家的车。 在很大的房子里,一位姐姐带我上楼换衣服,我很喜欢她挑选的鹅黄裙子,那裙子摸上去软软滑滑的,比我穿过的任何衣服都要舒适。我也很喜欢她帮我梳的头发,两边卷卷的辫子很可爱,我高兴地感谢了姐姐。跟她下楼给爸爸妈妈看,我有点紧张,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觉得苏珊很可爱? 我捏着衣角的时候,姐姐被爸爸骂了,她拖着我回到楼上,脱下我身上的衣服,拆了我头上的辫子。我不喜欢她重新给我选得衣服的颜色,我也不喜欢现在的发型,头发好痛,可我什么都没有说。 “从今天起,这就是苏珊班格纳小姐。”爸爸抓着我的手在客厅里转了一圈,看来他对我身上的衣服很满意,那我,那我也就满意吧。我是苏珊班格纳小姐了!小姐,哈! 开始的时候,爸爸对我很好,虽然妈妈总是不理会我。我很想知道,如果做错了事,他们会不会把我赶出去或者打骂我?于是,我偷偷地问了管家伯伯客厅里所有花瓶和装饰品的价值,然后挑了一个有点贵又不是太贵的,在某一天……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看着地上破掉的花瓶,做出哭泣的表情。 妈妈只是看了一眼又把目光转回原处,我只能委屈地望着爸爸。 “管家,叫人把地扫干净。”爸爸也只是这样说了一句,完全没有理睬我的意思。 从此之后,我再也不敢打类似的主义。 有一天晚上下起了雨,半夜我被可怕的雷声惊醒。我不敢去打扰爸爸或妈妈,只能缩在走廊的角落发抖。后来,从书房走出来的爸爸把我拎回了房间。他摸着我的头,他已经好久没有摸过我的头了,我放心地大哭起来…… 俄尔甫斯之琴 7. 两端的木偶剧(特别篇) (中) 第三场 死 幕起 班格纳先生 “纯真与破坏是一种对立,自私与自妄也是一种对立,鲜花与鲜血是同一种美,我摘下了你,也摘下了我的对立。” 我看着苏珊,就好像看见一朵花苞,不美丽也算不上可爱。我只是想撕下它的每一片花瓣,看看那里面究竟隐藏了什么。无所谓喜悦、谈不上兴奋,只是单纯的好奇,如果把白色小花的枝叶全部剪去,任它花瓣摇摇yù坠地呆在黑色的墨水中,它会重新诞生出怎样的嫩芽,花蕊中又会生成怎样的精灵。是不是一如童话故事所言是绿衣尖耳银发、有着透明翅膀心灵洁净的娇小脆弱拇指大的生物?如果真的能看见那种异景,那么小心地抓住它们的翅膀轻轻地扯下来,听着那理应比瓷器碎裂更动听的破裂声,也很有趣。或者帮它们打造竹子的、钢的、黄金的笼子,最多再挂满珍珠装饰,让它们穿上毛皮的小衣服,欣赏精灵都有的仁慈因为皮毛的腥气而痛苦。也可以把它们装进玻璃瓶,在允许的范围之内伸展翅膀,可能要比任它自由生长能激起更多的浪花。 我摸摸她的头,看见她如同初生幼犬一样天真无辜的眼神,因为我的触摸而露出单纯的笑容,眼角还残留着泪水。我捏了一下她的脸庞,她因为疼痛而皱起了小小的鼻子,有些哀怨又带点委屈地看着我。我好像回到了少年时代,用手指不断去逗弄含羞草的叶片,看见它因为刺激而卷起,就感到愉快。或者在森林中看见弱小受伤的动物,挑一根小细木棒去戳弄它,看它因疼痛和恐惧一点一点移动,却又无法逃脱浑身颤抖的模样;也可以养养肥,消除所谓的警戒心,在它觉得我可以依靠的时候,把它变成晚餐的点心或者练习解剖的材料。 欣赏美丽的东西是一件让人心情愉快的事情,不管是美丽在哪一方面。在没有美丽的事物出现的时候,就撕开它的翅膀或者外包装,使它变得美丽。打破完美,毁灭纯真,让白色沾染其它色泽,都是让人兴奋的行为。 我看着那带着露水的小小花朵,一时间好像被窗外的闪电所劈中,似乎很久没有碰见如此有趣的值得撕裂的东西了。更何况,在她无辜地凝视我的瞬间,我产生了某种冲动。不是很强烈,我却没有遏制的意思,甚至有意加剧它。我是如此的期待,期待由即将形成的某个中心点向外散发出的图形。 理论上没有任何吸引力的青涩身体引起了我罕见的yù望,就好像思维暂时凝固一样。对于把枝头的嫩芽剥下来,虽然之前没有过这种想法,不过一旦出现我也没有丝毫抵抗的意思。这是多么纯真无邪的东西,在某方面有如初生婴儿一样的洁净。如果不去玷污,怎么能发现洁白的可爱;如果不去破坏,使得某种东西粉碎,怎么能证明完美的价值;如果不把鲜花摘下来,任由它躺在没有人会去空旷峡谷,怎么能验证它的美丽?不经由试炼无法证明一切,没有痛苦引发不起变化,数十日都相同的表情会让人生厌。我期待着,我是那么的期待着,期待剧烈冲击之后的bàozhà。 在窗外如此激烈的狂风暴雨映衬下,进行着这么应景的可能产生比那更耀眼、更眩目迷人让人无法自拔景色的行为,这是一件多么有诗意的事情。在哪一部作品、哪一场戏剧中能看见比这更动人、更让人兴奋的情节? 纯真,这个词让我联想到童年。童年……我试图回忆自己的童年,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让人值得兴奋的事件,一切不过是荣誉堆砌的无聊道路。脑海中没有所谓纯真单纯可爱的记忆。把可以抱着洋娃娃在阳光下微笑的小公主从城堡里抓出来,捆绑起丢进冰冷的湖里。看着她那小小的身体在阳光下若隐若现,竟然有把她化为雕像的冲动,用锤子在她身上砸出一个个坑洞,看着她身上的石膏不断往下掉落,呈现出破落苍凉的美。能成为这种超越界限美丽的制造者,这是多么有趣的一种经历,比去阿尔卑斯山脉或者原始丛林等地方旅行要有趣的多。我可以侵占她的美丽与纯洁,毁灭她纯真的信仰,看着我把自身的毁灭xìng传给她,看着她诞生新的毁灭感,观赏那两种感觉相互结合,生出新的产物,简直是小型创举。一种生物诞生两种心情,两种心情演化成无数中情绪。无数中情绪又产生新的激越或昂扬或者新一轮观赏。纯真被毁灭,可能变成放dàng也可以诞生圣洁,我期待结果也享受过程。我看着不同的对立将结合在一起,相似的东西又将分裂,不由露出笑容。 苏珊的泪水滴到我的手上,我看着那冰凉的触感,看看被勾起的yù望象征,对自己这种时候也能产生所谓的联想表示某种程度的敬意。不过现在,还是实施这一切比较有价值。我脱下了苏珊的衣服,吻了她…… 幕落 转幕 班格纳夫人 “过去是伤害,现在是背叛,转眼是死亡,之后是复活。亲爱的,让我杀死你吧。” 带着一丝倦意,我从无趣的宴会脱身,在诺大的空无一人的客厅发了会儿呆,让昏昏沉沉的脑子清醒了一些,便打着哈欠打算回房睡觉。就算没了爱情,我还是要保留我的美丽,睡眠是女人最好的保养方法。 拖着有些沉重的步子回房,却在途中路过那恶魔的房间时听见奇怪的声音。他做什么我躲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凑上去观看?在宴会上喝多了酒,我轻拍胸部抚平那不知是红酒还是我亲爱的丈夫所引起的呕吐感,打算加快步子离去。可门内传来的声响越来越大,而且那声响…… 我在门缝张望,看了两眼之后不由在心底狂笑。哈哈哈哈,真是上流社会贵族世家,男的风度翩翩,女的高贵娴雅。哼,侯爵大人竟然污辱小女孩,对名义上的女儿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2 章 这种事,也真让人赞叹!我冷哼一声,打算无视。那丫头死活本来就跟我没关系,随便捡来的一个小东西,还真以为叫我声“妈妈”就成了我女儿?这样一来也好,她可以转移那人大部分的注意力,我管他们违背lún常还是道德法律,只要从此以后我能自由自在的生活就行了。苏珊班格纳小姐,以后就jiāo给你了。我听着里面传来的哭泣声,喜悦地抛了一个无人注意的飞吻,悄悄回到了自己房间。 我得意地想到以后那恶魔已经把目标转移到丫头身上,以后不会再盯着我,就禁不住笑出声来,因为喝了过多的红酒而迷迷糊糊的头脑也已经清醒不少。我得意地坐在梳妆台前,拿出一串串首饰在身上比对着。明天的宴会戴哪一个好呢?挑了半天,睡意涌了上来,等躺在床上却又无法入睡。我想到未来的自由快乐生活,不由兴奋得在床上滚来滚去,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曲子。就这样折腾了一会儿,睡意已经完全消失,我重新爬起来,坐在床边点了一支烟。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学会了抽烟,却一直很少有实践的机会。为了保持所谓的未来贵fù人的修养,为了洁白的牙齿和健康的皮肤,为了没有烟味的手指,我一直很克制。不过今天晚上,突然有了放纵的兴致。我吐出一个个烟圈,看着它们在空气中慢慢散开,消失,有了一种快乐的感觉,就好像当初第一次收到班格纳送得钻石戒指时候的兴奋。想到这里,喜悦瞬间消逝了。我冷哼一声,又吐出几个烟圈,抹去了眼角的湿润,大概是太久没抽过烟一下子被呛倒了,我对自己解释。 当第四支烟被点燃的时候,我有了一种冲动,如果我现在跑到我亲爱的丈夫的房间,他看见我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哼,做出这种乱lún的事情,以后他还想怎么盯着我?我倒是很想看看他以后有什么面孔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看他还怎么把我当成解剖生物一样死盯!我掐灭了手中的烟,打算去吓吓我亲爱的丈夫,却在走到半路的时候又折了回来。我到储藏室拿了一根金属球棒,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打他一下也好!反正那小丫头是现成的借口。 我轻轻地推开门,悄悄靠近正沉溺在背德快感中的丈夫。这时候名义上的女儿已经发现了我,她用已经哭肿的眼睛望着我,眼里透露出奇怪的光彩,我甚至觉得她朝我露出一个笑容。大概是眼花了,我把精神重新集中在丈夫身上,屏住呼吸,带着一丝报复的兴奋感举起棒子用力地敲了下去。让他昏一阵子好了,这样我能取得主动。我就充分的时间梳妆好坐在沙发上等着看尊贵的班格纳侯爵怎么运用他的才华解释这一切。 棒子敲下去之后,面前的男人晃了两晃,倒了下去。边上的小丫头发出一声尖叫,我怔了一下,然后狠狠瞪了她一眼,她畏缩地用毯子包裹住自己,识相地闭上了嘴。我走上前去看我亲爱的丈夫晕了没有,打算判断一下他大概多久之后会醒来。这时,门口传来了管家的声音。 “先生,发生什么事了?”管家明显是跑过来的,我可以听见清晰的喘气声。 “没有,小姐被雷声吓到了。下去吧。”我毫不在意地说着谎言,无视边上小丫头听见我这样说立刻瞪大的眼睛。 “是,夫人。”听见管家这样回答,我松了口气,继续走上前去察看倒在床上的丈夫的情况。 这一看却差点吓得我昏倒,他……他……他居然没了呼吸!我的天啊!上帝啊!我,我,我杀了人啦!他怎么会死?我浑身发抖,我只是想打昏他而已啊!啊啊啊啊!我在内心里尖叫,不忘掩住嘴保持平静,我还记得边上还有一个丫头! “回你自己的房间去!我有话和你父亲说!”我努力控制着脸上的表情,转头吩咐苏珊。 “可是……呜呜……”苏珊开始哭泣,哀求的看着我。 “快点!”我提高了声音。 “呜呜……”苏珊哭泣着,裹着毯子离开了。 碍眼的小盯梢者一离开,我脱力地瘫在了地上。我抓着自己的头发,浑身发抖,惶恐不已。我的眼前出现的是被送进监狱的画面,我的珠宝、我的礼服、我的奢华生活、我的贵族梦!我不要把我的后半生都葬送在肮脏冰冷的监狱里。对了,逃跑!我可以立刻收拾所有的珠宝现金礼服逃跑!我可以跑到别的国家,把那些卖了重新开始生活! 有了决定之后,我立刻朝着自己的房间跑去,一路上还因为双腿发软而绊倒好几次。我回到房间里,慌慌张张地开始收拾珠宝和衣服。我抓起护照就往箱子里扔,还把能装进去的墙上的一幅小型装饰画也塞了进去。然后我就开始往大门口跑,路上手里抓着的帽子掉在地上,我没有心思去捡,一边心疼着那上面昂贵的羽毛,一面加快了奔跑的脚步。 跑到门口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停下脚步思考起来。我已经死过两次了,既然都是那家伙复活了我,那么这一次轮到我的时候为什么要慌慌张张狼狈不堪的逃跑?他能复活我,我就不能复活他?现在我早就不认为他是用什么黑魔法完成这一切的了。那么,可能记着如何完成这一切的地点就是书房!我拎着箱子跑向书房,半路不忘捡起先前掉落的帽子。要是等会没找到相关的记录,再跑也来得及。反正没有人敢主动进他的房间,不会那么早被发现。 不知道我尊贵的丈夫是太大意还是毫不在乎,我很轻易地就在一个没有上锁抽屉的最上层找到了一张纸,那是来自一家名叫的夜之杂货店所提供的关于某根弦的使用方法。我兴奋地看着那张纸,先前的慌张感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慢慢走回房间,把一切都收拾好之后才慢条斯理地来到我丈夫的房间,开始复活他。 我亲爱的,原来你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幕落 转幕 苏珊班格纳小姐 “我只是想得到更多的宠爱而已。” 这就是大人们所说的贵族吗?爸爸不会摸我的头,妈妈也不会对我微笑。现在只有老管家会吩咐厨师给我做好吃的点心,也只有他会叫人帮我买新衣服。爸爸只会说我疯疯癫癫的样子不像未来的贵fù,他让我笑的时候两边嘴角呈现30度角。我很努力地去学,可是依然很茫然,这就是我的家吗? 除了管家以外几乎没有人跟我说话,我出现的时候,他们只是停下脚步,弯下腰恭恭敬敬地叫我一声“小姐”,然后又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刚开始听到这个称呼的新鲜感和窃喜都消失的一干二净,我想有人陪我玩,我想要更多更多的爱。 我尝试着在他们看得见的地方哭泣,可是没有人理我。爸爸在的时候,老管家不敢过来安慰我,我就一个人站在楼梯上不停地哭,可爸爸和妈妈都只是好像没有看见一样从我身边走过而已。于是,我不再哭泣。我也尝试着偶尔对下人发脾气,可管家对我说,爸爸说如果我气走了一个佣人,就让我自己再去找一个回来。所以,我也很快不再采取这样的方法。 我开始听话,我努力去做他们要求我做的一切,如果这样就能有更多的人爱苏珊的话,如果这样我就能更快乐的话。 当我被雷吓哭的那一天夜里,爸爸吻了我,其实我很高兴,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得到了更多的宠爱? 第三场 之二 生 幕起 苏珊班格纳夫人 “付出代价才能看到最后的结果,越是沉重的东西才能体现越是轻微的喜悦,才能体现你,我亲爱的,你的毫无价值以及我对你的怜悯。” 我拿着弦走向已经死去的丈夫,突然间有种可笑的感觉。哈哈哈哈哈……我所以为的神或恶魔也不过就是这样而已,小小一根球棒同样能使他回到亲爱的上帝身边。正在我得意的时候传来了一个声音,它告诉我如果我要复活眼前的男人就必须付出代价。代价?要为了这家伙付出代价?我愣了一下。肯为别人付出代价,应该会有“情”这种东西存在才对。这么说来,我爱着他?我不禁有了一种作呕的感觉,就好像第一次进高级餐厅看见一盘蜗牛的情形,甚至比那时还要严重多了。 正当我陷入乱七八糟回忆中的时候,那个声音告诉我,我可以使用弦,但由于我不算弦的持有者,所以要复活这家伙必须付出全家人寿命的一半,包括我,现在还是死人的家伙,应该也算上了苏珊那丫头。 “我答应。”几乎是没有思考的,我立刻同意了。然后丝毫没有兴趣呆在那里观赏我亲爱的丈夫怎么由尸体变成活人,我只是心情愉快地回了自己房间,途中还拐去厨房拿了不少点心,还有一瓶酒。毕竟,这是多么值得庆祝的事情啊!就好像庆祝美国独立、法国解放! 我喝着红酒,对着暴风雨举杯,对自己歌唱,完全遗忘所付出的代价。代价,什么都无所谓啦。不付出代价怎么能体现结果的重要xìng,当然重要xìng是指我此刻的好心情。我亲爱的丈夫啊,你也会有这一天,被人怜悯轻视的代价如何?哈哈哈……想不到吧,想不到吧!老鼠也能咬死大象,虽然我并不认为自己是那种肮脏又丑陋的动物,不过只要能让你成为被咬死的象,做老鼠有什么关系! 我放下酒杯,对着镜子开始跳舞。我挺胸抬腿挥舞手臂,心情雀跃得就像在百老汇舞台。把身上的睡袍当成闪光的镶着珠宝的舞衣,我来了!我对着镜子行礼,在原地转着圈。我亲爱的丈夫,上帝早就说过,他爱我们每一个人,所以这一次轮到我来挥动命运的权杖!月桂、郁金香、玫瑰……不管什么都向我抛来吧!我取来边上花瓶里已经有些枯萎的玫瑰,发现凋谢的花朵也是那样美丽,如此芳香,窗外暴风雨的景色是这样让人迷醉。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我想起来不知道哪部电影中的句子,举高双臂在窗前做着样子。却在下一个闪光的瞬间,看见窗户上映出身后的影子。 幕落 转幕 班格纳先生 从停滞的睡梦中醒来,我只觉得头痛,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趴在床上。我抚摸着钝痛的后脑,慢慢起来,一面思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最后的记忆是在欺凌那小花,而现在…… 我下了床,看着地上的金属球棒,我有了某种奇妙的感觉。所发生的一切,一定是非常有趣的,不过,还是要先证明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以猜想我被打了,而在整个房子里敢打我的人我本来以为是不存在的,现在看来,狗还是会咬主人的,也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它和狼的亲戚关系。 我首先感到了愤怒,狗就是狗,一只狗到了咬主人的时候也就说明它活够了。多么愚蠢的生物!我不介意送它去该去的地方,在这之前,它必须先要接受惩罚。身为狗的那一天开始,就应该明白自己的地位,应该明确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去揣测主人的底线和自己的地位,是极度愚蠢的行为,因为往往这样做的傻东西都将懊悔于即将呈现的结果。我冷哼一声,准备去查这件事。我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挑衅,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做出这种无礼又蠢笨的事情,简直可以说是可笑!我看着墙上装饰着的家徽,冷哼出声。虽然对于这种蔑视尊严的挑战行为,传统理应是以决斗来表明所谓正义。不过,狗又有什么资格和主人决斗?我还能放下身份跟它对咬?这根本就不是可笑或丢脸了!这比泰晤士报、太阳报或者纽约时报上的头条都要耸动的多。 我带着怒意打算去解决这件事情,一种尊严被玷污的愤怒让我的脚步都变得沉重。可等我走到门口的时候,情绪已经有了180度的转弯。虽然看见一只动物在王座边上愚蠢地咆哮让人觉得异常不愉快和愤怒,但是也让我看到一种新的方式。好像由印象派转成野兽派,而猎捕会叫的狗比只会摇尾巴的要有趣很多。我的心情慢慢开始平复,站在门口仔细思考,这虽然是对权威的一种挑衅,是一种让人愤怒的行为。可是我也不得不承认,某种意义上,这件事又让我的血液开始沸腾。这是转折点,也是起点。就如同一条宁静的河流突然中途变向,水流湍急飞驰而下,或形成瀑布,或变成浪潮,都值得一看。这才是真正脱轨的东西,只有真正脱轨才能迸发出更激烈、更美丽的火花。渐渐的,一种兴奋感升了起来。我期待着,期待着一切。 我思考着这件让人有些兴奋的事情,慢慢走向爱莉的房间。一旦冷静,理智又回到身体里,这一切都渐渐变得明朗,事情已经有了大概的轮廓。我亲爱的妻子啊,想必你一定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我实在是想不出来,除了你,还有谁能向我解释这一切。我亲爱的,我是多么期待听到你的说明! 我站在爱莉的房间门口,从虚掩的缝隙可以看见我亲爱的妻子正在兴高采烈地跳舞。我收回准备推门的手,以一位侯爵应该有的尊敬女士的风度双手抱胸,不发出一点声音地站在原地欣赏眼前的一切,我大概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看着她对着镜子跳舞,挺胸抬头挥舞手臂,好像身在百老汇舞台;我看着她对着镜子行礼,在原地旋转,得意的好像成为了国王。不穿衣服的国王昂首阔步在人前走过,自鸣得意身上穿着特殊衣服。我的妻子得意洋洋对着镜子炫耀,好像身上的睡袍变成王袍,头发上已经有了王冠,我是不介意她摔碎一个花盆,把残底顶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3 章 脑袋上的,就如同绿野仙踪里那胆小的狮子,只是不知道我亲爱的侯爵夫人会不会更大胆一些。 我推开门,爱莉正站在窗前高举着手臂。划过的闪电使我清晰地看见了她的表情,她那带着惊恐的眼神证明了一切猜测。 “我亲爱的,你好吗?”我微笑着走上前去,做出想要拥抱她的样子。是的,拥抱。此时此刻,我第一次有了想要给她一个拥抱的冲动。她终于从一条毫无价值的路边野狗成为了我想去抱一抱的贵宾犬,这花费了我不少的时间和精力。可是能看见结局,依然觉得还算愉快。我用手环住她纤细的肩,在心中大笑。 “哦,我很好。亲爱的,你呢?”她的表情慢慢恢复正常,顺势收回了高举着的手臂,用夸张的语气说着,向我扑过来。 她夸张的声音让我下意识开始皱眉,这样的行为可有损她现在的身份。不过我并不介意跟新形成的小狗进行飞碟游戏,于是我拥着她,在她耳边轻声地说:“我当然很好,这多亏了你的聪明才智。” “您太客气了,都是侯爵您示范的好。”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一下,很快就带上虚伪的笑容,继续用夸张的声调说着。 “亲爱的,我期待你的明天。”她的反应让我很愉快,我欣喜地意识到她的灵魂深处依然烙印着对于我深深的恐惧感,我笑了出来,手指轻轻抚过她的咽喉,并且在那里停留了几秒。在我碰触她咽喉的时候,她的身体瞬间僵硬,我笑得更大声,这证实了我依然端坐在王座之上。可那僵硬只持续了短短的瞬间,让我有些失望,但是想到她已经可以向我挑战,又不由得有点兴奋。 “亲爱的,你不会失望的。”她轻笑着吻了下我的脸颊,然后从我的怀里挣脱,打着哈欠说,“天要亮了,我要休息一下。亲爱的,白天再见。” 听到明显是赶我出门的句子,我有些惊讶地挑眉,但还是照着她的意思走了出去。有趣,有趣,简直是太有趣了。我还几乎从来没有碰见过这么有趣的事情,jì nǚ进化成套着贵fù外皮的jì nǚ,最后成为真正的女王?我倒要看看鱼眼睛变成的珍珠是什么质量,刮下的粉末在显微镜下有怎样的分子显现。我等着看你质变的结果,班格纳侯爵夫人!哈哈哈……在我的笑声回dàng在整个走廊的时候,我回到房间,不久就陷入了深沉的睡梦。 然后,我们快乐的生活着,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幕落 转幕 班格纳夫人 我从玻璃上看见身后的影子,不禁吓了一跳,身体也开始颤抖。他,他不是死了吗?半夜又到我的房间干什么,我的一声惊呼哽在喉咙。浑身颤抖,眼里全是惊恐,我以最慢的速度转身并且闭上眼,希望面对面的瞬间发现一切仅仅是我平日恐惧所残留的妄想。我甚至开始祈祷,祈祷全知全能的神眷顾我,这个家伙只是残像而已。 我缓缓睁开眼睛,却看见一张贴得极近的面孔,我吓得后退了一步,在背撞到窗的同时,我也想起了整个事件的经过。一回忆起整个事件的经过,我的神经立刻放松了下来。虽然如此,那一丝恐惧依然没有消退,我靠着窗,等着他来责问我。 “我亲爱的,你好吗?”他微笑着走过来,一副想要拥抱我的样子。我先是后退了一步,咬着牙思考该怎么做。 “哦,我很好。亲爱的,你呢?”想到他也不过跟我是一样的货色,我在内心冷哼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却渐渐恢复了正常,我顺势收回了高举着的手臂,一面用夸张的语气应道。我斜着眼睛,用眼角的余光看他,带着笑容扑向他的怀里。 “我当然很好,这多亏了你的聪明才智。”他拥着我,在我的耳边轻声讽刺。 “您太客气了,都是侯爵您示范的好。”我怔了一下,很快恢复了平静,娇笑着针锋相对地嘲讽回去。心里满是不齿,多么下流而又让人厌恶的男人!为什么我要呆在这里和这种家伙说这种无聊的话! “亲爱的,我期待你的明天。”他这样说着,手指抚过我的喉咙。那一瞬间我不禁想起了被他活活掐死的痛苦和恐惧,我恨得浑身颤抖,害怕得僵直起身体,希望立刻能从这里消失不见。他的手指停留在我的咽喉处不肯离去,我几乎要开口骂人的时候却瞬间冷却了下来。我亲爱的,我也已经和你一样了,你无法控制我,也不再能激怒我。我已经是自己的主人了,没有任何人可以主宰我的生命,没人能改变我,没有人能够控制我!我的灵魂在狂笑,我举起属于自己的权杖,我的精神是自由的。 “亲爱的,你不会失望的。”我轻笑着吻上他的脸颊,然后从他的怀抱中离开。游戏要有来有回才有趣,亲爱的。我打着哈欠开始送客,“天要亮了,我要休息一下。亲爱的,白天再见。”现在我觉得可以自己决定很多东西了,终于有了自己还完整的感觉。 看着我尊敬的丈夫顺从地走出去,我在心里轻笑出声。可是,在快乐的同时,我也感到了羞耻。结果,我只能跟你一样的事情。我还是跟你做了相同的事情。只有这样才能保全自己,才能弥补我受伤的自尊。可这本身又是让人羞耻的事情啊!我和我所鄙视的你,做了同样的事情!那么,我和你不是变得一样?我害怕你,我恐惧,我逃跑,然后向你学习,最后却发现,我变成了你。我该欢笑,还是应该流泪呢?我摇摇头,爬上床。这一天晚上,我睡了个难得的好觉,一夜无梦。 从这一天开始,我们过上了平静而相亲相爱的生活。越来越多的人说我具有了贵族的气质,有礼而淡然。 幕落 转幕 苏珊班格纳小姐 那一天夜晚,我拖着疼痛不已的身体被妈妈赶回了房间。关上门之后,我把自己裹在毯子里哭个不停。身体痛得要命,爸爸妈妈也都不来安慰我。我悄悄地哭泣着,不敢让声音传出房门。我很害怕,我很害怕有人听见我的哭声,我更害怕爸爸或者妈妈知道我躲在房间里哭泣会不高兴。我不敢让他们不高兴,我不希望他们会不喜欢苏珊,我不愿意被送回孤儿院!我不想和所有的孩子一样穿着有些破旧的制服,不愿意躲在门后偷看今天谁那么好运气被领养走,我不要再回到那里,我也不要变成穷人的小孩! 我紧紧抓住了身上的毯子,小声抽泣。为什么没有人喜欢苏珊呢?为什么没有人愿意爱苏珊?为什么苏珊已经那么疼了,爸爸依然没有给予我更多的爱!?我已经成了贵族小姐了,可是却依然不快乐。我想要快乐,我想要和大家一样快乐!不,我想要比别人更加快乐!我要找到真正的快乐! 间幕 “只有此刻,我亲爱的孩子,你才能明白死亡的滋味。也只有此刻,你才能真正融入我们的家庭,真正成为我们的一份子。所以我亲爱的孩子,我等着你归来。” 冬季将要来临的时候,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传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当时,我正坐在钢琴边,颇有兴趣地弹着“摇篮曲”。 “请问班格纳侯爵在吗?”门口传来一个声音,我让管家出去看看。 “先生,不好了!”三分钟以后,管家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忘了礼仪对我大叫。 “什么事,连礼仪都忘了!?”我责问道。 “小姐……苏珊小姐出事了!”管家差点没掉下泪来。 “苏珊?”我想到了什么,“你不请门口的先生进来?” 管家这才想起他把那位先生又一次关在了门外,连忙跑过去把人请进来。 “我是班格纳,先生是……”我问着眼前的客人。 “侯爵您好,我是代替我家主人来向您表示无尽的感谢和歉意的。”来人拿下帽子,朝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请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非常疑惑,我们的苏珊班格纳小姐闯祸了?大可以把她丢回孤儿院,我毫不在意地想。 “是这样的,我家小姐与苏珊小姐同在一个班级,今天……”他似乎在犹豫,但还是接了下去,“今天中午时分,有人试图绑架我家小姐结果错绑了苏珊……”他停了下来,脸上全是为难。 “苏珊在哪?什么人干的!?”听到这里,我感到一阵怒气。什么时候我家的小花可以任意让人欺负了!教育狗也要看主人,冠上了班格纳的姓氏,即使是野狗也会变成公主狗,怎么能让人随便欺负! “我家主人已经打探到地点,特地派我来告知……” 得到地点之后,我带上几个保镖赶了过去。让人失望的是,我到达那个破旧房屋的时候里面已经没有人,而在房屋后面的废井里,我找到了苏珊的尸体。 把尸体运回家的过程中,我有考虑过下一个领养的孩子要什么模样比较好。但是,我很快觉得现在未必不是一种转机。只有达成某种程度的一致才能成为真正的家庭,有共同的经历,相似的情感是达成一致的最好方法。我亲爱的孩子,你终于等来了这样一个机会。这一次,你将真正刻下这个姓氏,不仅在证件或者未来的墓碑上,更在你的血和你的灵魂中。你将永远无法抛弃这一切,我的孩子,我等待着你归来,等待着你新生,等待着你的变化。质变是一切变化中最有趣最吸引人的东西,感恩吧,我的孩子,我给予了你姓氏,给予了你生活,更将给你带来全新的一切。 我拿出弦,再一次听见那熟悉的声音。这一次,我要付出的代价是感情,应该说是我、爱莉和苏珊本身,都只能选择一种感情并加以保留,而忘却一切其它感情,这就是复活苏珊的代价。 我走到了端坐在客厅看书一脸高贵的妻子身边。我对她这段时日的转变很有兴趣,她看上去就像一个真正的贵fù,那种出生贵族世家,然后成为贵族小姐,最后依然嫁给贵族的端庄、高贵、典雅、冷漠的贵fù。她好像从来都不是肮脏破旧的塑料花,好似一开始就是娇嫩的园中玫瑰。她看上去就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宅院,坐在那里就像呼吸一样自然,像布景一般协调。虽然这一切是那样的有趣,可我现在的目的并不在于这些。 我走到爱莉身边,这样对她说:“苏珊死了。” “是吗。”她淡漠地应了一声,那口气好像仅仅表示她知道了。 “我要复活她。”我说道。 “需要我做些什么?”过了好半天,爱莉才抬头问道。 “你要付出除了你自己选定的一种之外的全部感情。”我简单地说明。 “可以。”她毫不在意地答应了。 一切在这一刻就成了定局。 俄尔甫斯之琴 7. 两端的木偶剧(特别篇) (下) 第四场 生 幕起 班格纳先生 “我相信我们能够迎来的只剩下毁灭了,那么在这最后,我希望能理智地看到这一刻的到来。” 我选择了理智,这个时候我有了作为一家主人的兴致,理智应该是把握前进方向的舵。在平静而乏味的生活中,我不断选择脱轨,寻求核bào似的快感与岩浆奔泻的美景,掌控自己的人生也观赏他人在显微镜下的移动。我的生活是一场游戏,和我有关的人都只是其中的一个角色,可以调整、修改,甚至能够删除。只是,当所有的一切降临到了每一个人身上,那些兴奋和刺激就像衰老fù人脸上褪色的胭脂,好像丑陋的残痕一样让人觉得乏味。令人觉得发腻的身体,反感的气味,一切的一切都无法让血液再升高一度。我好像闭着眼躺在封闭的城堡,身体和灵魂都将与陈旧破败的灰色围墙融合在一起,将长久地停留在此处,身体、思想和灵魂都将化为上面的灰尘。那么,在这种时刻,我希望能有一种见证,用一种极端的理智,纯粹的中立来衡量一切,让这种衡量,变成围墙上最永恒的一道花纹。 “我选择理智。”我对着弦说。 “我选择冷漠。”我的妻子以一种异常平静的声音说道。 然后,我们复活了苏珊。 幕落 转幕 班格纳夫人 “一切已经让我厌倦,可我依然活着,所有的东西也依旧持续,命运依然在回转。亲爱的,你们是我最后的一切,冷漠地看着你们不停的死亡则是我唯一可以打发无聊时光的事情。” 我选择冷漠。我曾经无比憎恨这一切,包括这所有的无聊事件和我亲爱的丈夫。而现在,对这一切的一切,我都已经丧失感觉,随便怎么样吧。没有办法再去憎恨,因为我自己也已经做出和那家伙一样的事情。我曾经以为,这是一种接近神的行为,背过身之后才发现,那更接近魔鬼。所有的道路都直指而下,我们无法回头,只能在旋转的阶梯上歌唱,这一切都让人觉得乏味和厌倦。 我讨厌苏珊班格纳,也厌恶我的丈夫,甚至对自己也毫无感情。我麻木地看着这一切,打着哈欠,我等待着落幕,可它迟迟不肯到来。而让人痛苦并觉得可耻的是,我依然偶尔会被这一切打乱心情,我会感觉到恐慌、懊丧、不安和可耻。我怜悯我的丈夫并且鄙视他,同时我也害怕他,因此我同样蔑视自己。我想摆脱这一切,所以我想要冷漠的目光和冷漠的心。我想用冰冷的心来欣赏,欣赏我亲爱的丈夫和我可爱的养女的最终结局!当然,也不介意加上我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4 章 我们复活了苏珊。 幕落 转幕 苏珊班格纳小姐 “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获得真正的快乐。” 我在满身的疼痛中醒来,就听见爸爸叫我选择一种感情,把它保留。我并不很明白那一切的意思,我只是在爸爸那听上去并不很愉快的声音中乖乖做了选择。 我选择了快乐。以前,当我还在孤儿院的时候,我一直认为拥有爸爸妈妈就是快乐。听了院长嬷嬷讲的一些故事之后,我觉得拥有有钱的爸爸妈妈会更容易快乐。可是,我有了有钱又高贵的家庭,却依然没有觉得快乐。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错,或许只有选了快乐,才能真正得到快乐。 我只是想要得到快乐而已! 第五场 死 幕起 班格纳先生 “快乐击败了理智,理智伤害了冷漠,冷漠赶走了快乐。在某一天,我们都应该回归潘朵拉之盒,重新开始。” 赫拉克利特说:“这个世界,对于一切存在物都是一样的,它不是任何神所创造的,也不是任何人所创造的;它过去、现在、未来永远是一团永恒的活火,在一定的分寸上燃烧,在一定的分寸上熄灭。” 我,班格纳是存在物,也就是说我并非由神创造,也没有人是我的主宰。如果过去、现在和未来都是所谓“永恒的活火”,那我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又能够改变什么?难道只是无聊的小剧院的三流垃圾脚本?如果一切都只是在一定的分寸上燃烧或者熄灭,那么,贸然chā手,自以为可以掌控一切的我又是什么?只是荒诞剧里的蹩脚小丑吗?那么我的尊严,我家族已经被我玷污的尊严要以什么来补偿? 如果世界上的万物永远是在运动和变化中,那么就没有一种东西是固定不变的。这样说来,运动和变化就是绝对而普遍的。既然如此,那么我所谋求和期待的脱轨的运动而产生的变化,实际上就是在已经运动的生活中去寻找新的诡异的路线,也就是说,我在做一种多余的事情,让已经永恒运动着的东西运动只能说明行为人的愚蠢。因为无法意识到事情的本质而采取愚蠢的行为已经很可耻,而更为可耻的却是还要为了这种多余的行为洋洋得意,并且坚定地认为自己无比聪明,尊贵万分。 觉得无比可耻的我走向爱莉,我认为我需要向我的妻子道歉,所以我就开口了:“哦,爱莉,我为以前所发生的一切表示歉意。你是否有兴趣跟我谈谈世界和运动的关系?” 我的妻子抬起头,用极其冰冷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用平板的声音说:“我并不认为有和您讨论哲学的必要,你可以去跟书房里的黑格尔或者柏拉图jiāo流。”说完,她站起来朝楼上走去,把我一个人丢在了客厅。 我转头看看抱着洋娃娃坐在角落的苏珊,叹了口气决定还是自己思考算了。假如我先前所想的都是不成立的,那也就意味着任何判断都有与之相反的说得通的判断,也就是说“我们对任何一个命题都可以说出相反的命题来”。这意味着我们对事物不可能有确切的认识,我们所说的话都无法成为真理,我们无法肯定也不能否定一件事物,甚至不知道它是否存在。比如说,我曾经对于cāo控爱莉的人生很感兴趣,并且认为那是非常有趣的事情,但是爱莉本身是否认为那是有趣的?现在我已经不觉得那种行为很有趣了,那么,这件事情究竟有趣不有趣呢? 我相信理智的我是存在的,可是如果我很清晰很理智地意识到所有的一切,那么我又为什么会产生怀疑和问题? 生存是为了什么?人因何而存在,为何而消亡?总谋求脱轨烟花美丽的我又在做些什么?我所进行的一切有哪一点能证明我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又有哪一处能留下痕迹。如果不能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那么我存在的必要xìng又在哪里?如果无法证明存在的必要xìng,那么我究竟为什么要活着? 我无法解答这一切,而边上苏珊的快乐更让我困惑。 “你很高兴?我的孩子。”我问苏珊。 “是的,爸爸。”她笑得很甜。 “为什么?”我无法理解一个普通娃娃为什么让她一周都不厌倦。 “不知道。”苏珊好像有点不明白,她想了一下,依然只是一脸单纯地对我微笑。 不知道也能够快乐?我觉得我的理智好像要崩溃了,我无法解释,无法解释任何一件事情。于是当夜晚到来的时候,我找到了爱莉。 “爱莉,我们一起死吧,还有苏珊。”我希望能以最终的手段结束一切,作为最后的解释。 “好。”我的妻子先是以怪异的眼光扫了我一眼,然后冷冷地答应了。 于是,当天夜里,我、爱莉还有苏珊,一起喝了dúyào。 幕落 转幕 班格纳夫人 我的世界只剩下了冷漠。现在我可以成为真正高贵的fù人,我可以毫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好几个小时一动不动,身上有着所谓的高雅气息。可惜,我对于这些已经毫无感觉。 我的丈夫似乎迷上了哲学,几乎每时每刻都能看见他进行着所谓的思考,我的养女则抱着个普普通通的洋娃娃坐在角落傻笑不停。我冷漠地坐在沙发上,观看着这一切,从早上到晚上,再从晚上到早上。 我曾经以为,如果我只剩下冷漠,看着这两个我曾经厌恶的家伙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可以把这些当成戏剧来打发过多的时光;也可以证明他们终于不再在我的生命中占有任何地位,不会再影响我的生活和思想,他们已经成为两尊无趣的雕像,只是简单的装饰在那里而已。而我,则会过着麻木而平静的生活,和这些雕像一起。 可是很快我就发现事实并不是这样,变成雕像的是我。无所谓观察或者不观察,现在的我只是存在而已了。当然这也没有什么不好,我冷漠地看着一切,看着自己,过着无机物雕像的生活。我没有感情,在丧失了感情之后,也就没有必要进行思考,更不用说过着怎样的生活。我是雕像。 “哦,爱莉,我为以前所发生的一切表示歉意。你是否有兴趣跟我谈谈世界和运动的关系?”这一天,我的丈夫从客厅的另一头走过来对我说。 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用平板的声音说:“我并不认为有和您讨论哲学的必要,你可以去跟书房里的黑格尔或者柏拉图jiāo流。”说完,我站起来朝楼上走去,把他一个人丢在了客厅。 跟我讨论哲学?这是一种多么可笑的行为。不管怎么讨论,不论产生什么样的结果,对我们的生活都不会产生任何影响。我们已经看到了一切的结局,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成为多余。而最重要的是,已经是雕像的我没有思考的必要。 我渐渐开始遗忘一切,包括选择冷漠的原因和之前的情感。并不仅仅无视周围的一切,更多的是关于自己。那所有的一切,跟现在的我有什么关系?不去思考,任他消失。一切就像胡乱堆放在一起的拼图,只有破碎毁灭才是最终的结局。我只是单纯地在等待,等待观看,等待结束。 “爱莉,我们一起死吧,还有苏珊。”之后的某一天,我的丈夫敲响了我房间的门。 “好。”我冷冷地答应了,对我来说,一切都是无关紧要无所谓的事情。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也不会变得更好。 于是,当天夜里,我、班格那还有苏珊,一起喝了dúyào。 幕落 转幕 苏珊班格纳小姐 我选择了快乐,于是我真的变得快乐。 总是笑着就代表快乐吧,那么我,苏珊班格纳确实已经拥有了快乐,因为我无时无刻不在笑着。 可是,我依然会觉得怪怪的,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觉得快乐。今天早上下楼的时候,我从楼梯上掉了下来,血从膝盖流出,我却依然满脸笑容,觉得快乐。可是,其实是很痛的。在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有问题。这个,哪里快乐了? 晚上的时候,我尝试着用东西戳自己,依然很痛。可我也依然在笑,依然感到很快乐。我坐在床边,看着手上被戳出的伤口流出鲜血,笑个不停。 后来,我打碎盘子,跟管家捣乱,被他们责骂,我依然快乐。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快乐。这就是真正的快乐?我不知道。 有一天晚上,爸爸跟我说:“我们一起去死吧”。 我带着笑容点点头。嬷嬷说过的,跟爸爸妈妈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快乐,所以我要跟他们做一样的事情。 我喝下了yào水…… 第六场 生 幕起 班格纳先生 我在一种灼热感中醒来,我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边上是爱莉和苏珊的尸体。我惊愕于自己还活着,但是却没有再次寻死的念头。“存在即合理”,我们已经经历过结束,现在应该等待开始,这是规律。 我复活了我的妻子和女儿,然后叫来了家庭医生,确保我们的身体不会留下后遗症。既然要等待新的开始,当然要把一切回归到最正常的起点。 对于再次复活,爱莉和苏珊都没有太多惊讶的表情,她们一个冷漠,一个微笑,一个端坐在椅子上如同雕像,一个抱着娃娃好像天使。多么和乐美好的一幅图画! 故事的最后,王子和公主总是生活在一起,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不是王子和公主,也能幸福快乐地一起生活着,至死相随。 因为我们是一家人,甜甜密密亲亲热热的一家人。所以既然无法死去,就让我们一起活着吧,反正除了彼此,什么都不剩下了。让我们一起快快乐乐幸幸福福地过完整个人生吧! 忘了说,最后复活的时候,弦就消失了。最后的代价是忘记死亡是件可怕的事情。当然同时也会忘了生存是件多么美丽的事情。 在并不遥远的所在,宁悠朝着渐渐隐去色彩的琴微微皱眉。最后的戏剧并不好看,若不是橙色弦恰巧有些“多嘴多舌”,他们也不会知道得如此详细。可他们只能旁观,做决定的永远是当事人自己。 在所有的色彩隐去之后,俄尔甫斯琴随即在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没有人知道它要沉睡多久,也没人知道它何时会再次出现。在跨过了生与死的界限之后,下一次踏进这里的客人又会有着怎样的愿望,准备付出怎样的代价? End 俄尔甫斯之琴 番外秘密花园 他的最后一个后代死去了,他的家族已经消亡,人们将会淡忘那一切。所有能证明他存在过的事物都已消逝,400多年了,从他最后一个子孙死去的那一刻开始,只有她,洁希卡德安洛卡才会记得他了。 谁都不会想到,那个在破旧房子里孤零零死去的古怪老人,年轻的时候是多么英俊,他长得多像他的祖先,是所有后代中最像的一个。也没有人会相信,当年,那是多么尊贵富有的一个家族,她又是多么地爱着那个金发的优雅的青年。 可是,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400年,他们的爱那么短,记忆却那么长。两年,正确的说是一年七个月零两天五小时四十八秒,她却用了四百年来记忆不是忘却,是记忆。即使那个青年早已结了婚,有了孩子,现在连最后的子孙都已变成灰烬,她还是记得。 她记得他的金发,他浅绿色的眼睛,他温柔的声音和有力的双手。在15岁的生日宴会上,她第一次见到了他。15岁,并不是已经可以出入社jiāo界的年纪,洁希卡却任xìng地要求父亲在她生日晚宴后举办了舞会她对社jiāo界没有兴趣,只是想看看父亲经常提起的几个家族究竟有什么本事,反正,在阵言灵方面没有什么人能超过德安洛卡家族,能超过她。 在那一个普通的仲夏夜,她遇见了他。 厌烦了一堆戴着微笑面具的男男女女互相敬酒说着客套话,对接受一群南瓜一样的家伙的邀舞也毫无兴趣可言。原来,所谓的优秀灵力家族们,也不过是这样的东西而已,没有丝毫让人高兴的存在,洁希卡离开宴会厅,溜到了花园。 “抱歉。您有受伤吗?” 心不在焉看着星空的洁希卡,在蔷薇花丛前撞到了人,对方却抢先道歉。 “不,是我撞了您,非常抱歉。”洁希卡微笑着,用最符合礼节的口吻回应。多么奇怪的家伙,明明不是他的错还道歉,多么虚伪。 初次的会面并没有产生任何火花,戴着微笑面具、既软弱又愚蠢的男人,是洁希卡德安洛卡小姐最厌恶的典型。她当然不会想到,这个刚满十八岁的青年,是父亲属意的订婚对象;更不会相信,有一天,她会被这样的弱者所保护。 提到洁希卡德安洛卡小姐,当年也算是无人不知,虽然还没有正式进入社jiāo界,但她的任xìng和疑似家族遗传的鲁莽冲动,却已经比她的美貌更出名,同样闻名的还有她那杰出的灵力。与德安洛卡家族一直以来单一的阵言灵不同,她在封印方面的能力也同样杰出。当时的家主,也就是洁希卡的祖父曾说过:“除了神和恶魔,没有谁下的封印是这孩子解不开的。”得到这评价的时候,洁希卡才七岁。 有多少家族,尤其是这一代没有优秀人才的家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5 章 希望能她能嫁过去,最好再生出一个优秀的下一代。对于灵力家族来说,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什么爱情、自由、金钱……都比不上家族,尤其是族长的灵力来得重要。那是一切的基础,联姻则是最有效的手段,无论用任何方式,只要最终能达到目的。 而在洁希卡自己都不知情的时候,她已经选定结婚对象的消息,悄悄传了出去,很快,几乎所有的家族都知道了。 几个已经开始没落,很快就要被淘汰的家族,在看不到希望的情况下选择放手一搏。灵力并不是万能的,尤其对于一个还不满十六岁又有了些许醉意的少女来说。 在那样耻辱的情况下(被封住力量带上车),被一个无能得如同向日葵雕像的男人所救,洁希卡简直快要疯了。洁希卡用气得发抖的声音抓着裙摆道谢,然后头也不回地跑远,却在几十米之外就因为疲惫和突然放松而晕厥。 “真是暴风雨一样的小姐。”在洁希卡陷入深沉昏迷时,抱起她的金发青年这样说。 后来,洁希卡发现,那个青年并不像看上去那样无能。他的家族十分悠久,他也有着与之相称的能力,xìng格……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忍受。 “那种没用的家伙,如果本小姐看着,肯定会变得更无能。”洁希卡昂着头,骄傲地说。而那个金发的青年,只是在一旁微笑着注视着她。 在洁希卡十六岁那一年,那个青年送给她一只水晶苹果,还有一包苹果树的种子。洁希卡侧着头,警告他,如果他让她生气,她就对他施加封印,把他永远和苹果树封在一起。他依然只是微笑着,什么都没有说。 本来,洁希卡将在十八岁那一天成为那个青年的新娘。或许在一年之后,他们还会生下一个有着洁希卡的容貌、xìng格则像父亲的孩子,如果相反的话,在某种程度而言,还真是有点让人头痛。可惜,他们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 在十七岁之前,因为家族式的好奇与冲动,洁希卡失去了身为人类的鲜活生命,成为了有着漫长时光的骷髅小姐。那之后,她立刻离开了家族。他是能看见她的,所以,她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与美丽无关,与骄傲也无关。她已经不是人类了,人类所有的东西对她来说都变成奢侈。即使还残存着相关的感情,也只是残酷。 第二年,仅仅是第二年,那个金发的青年结了婚,新娘是一个既不美丽,也没有灵力的普通女子。因为这个原因,他被家族驱逐,从此脱离了与灵力有关的一切。一年后,他有个一个儿子,接着,又有一个女儿。后来,他死于肺病,那一年他四十三岁。 洁希卡一直不去想、不去知道和他有关的一切。直到那一天,宁悠把真实之镜带回来的那一天。她看到了一切,他的婚礼、他的妻子、孩子、他的死亡,还有……他的房子周围,那一片茂密的苹果树。每年五月的一天,他都会在房前种下两棵苹果树。到他死的那一年,一共46棵。那一天,是洁希卡的生日,本来也应该成为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很久很久以后,洁希卡问宁悠,他已经死了,她应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应该哭泣吗?可是,可是,骷髅是无法流泪的。就算恢复人类的外形,也只是外形而已。 宁悠微笑着,和当年那个青年一样的温柔的表情微笑着,没有说话。 于是在那个午后,温柔的阳光看见,一个微笑着的青年和一场没有眼泪,也没有声音的哭泣。 洁希卡并不知道,如果当年她没有中诅咒,他们的爱情是否能一直幸福地持续下去,就像奥林匹斯山上的阳光一样长久。可事实是她变成了骷髅,而他们的……他们各自的爱也因此凝固。 他们的爱那么短,记忆却那么长。 就算所有他存在的痕迹都已消逝,至少在她的记忆里,在她自己的秘密花园里,他依旧是那样的鲜活。 每个五月,她都会看见那个金发的青年站在苹果树下朝她微笑,风声送来他轻轻的呼唤:“洁尔……” 然后,她也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 她差一点就成了洁希卡德格兰菲夫人,纳贝尔那个笨蛋。 五月的一天,洁希卡在阳光灿烂的早上,眯起眼微笑,窗外吹来温柔的风。 End 喑之镇魂歌 楔子 如果有一天你要吃人,在排除了饥饿与受人胁迫的情况下,你会为了什么而去吃呢? 这是一个心理学的问题,洁希卡小姐是这样回答的:“当然是因为本小姐想吃。” 而宁悠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你的回答会是什么?请不要立刻坚决地表示那不可能。请仔细地想一想,你会为了什么去吃人呢? 是爱到骨子里,希望对方化作自己骨血吗?还是恨不得吃某人的ròu,喝他的血呢?又或者,根本那么深刻的情感,只是为了证明什么,或者那不过是一种行为…… 你是会告诉我一个理由,还是会告诉我不是所有的行为都需要理由来支持? 还有…… 你是会记得,还是会遗忘? 请想一想,你究竟为了什么会去吃人呢? 喑之镇魂歌 1. 孔雀大明王 (上) 宁悠在街上买东西的时候,天空中飞过一只黑色的大鸟。等到他回去,店门口已经站了一位少年。 “哟!”少年发出一个单音,算是打招呼。 “又有兄弟过世了?”宁悠扫了一眼少年长发上系着的暗红色发带,淡淡地问。 “现在我排行第五了。”少年应着,打了个哈欠。 “进来吧。”见对方怎样都没有离去的意思,宁悠打开门,请他进去。 “孔雀!?”洁希卡小姐对着进门的少年发出尖叫。 宁悠认识他的时候,他们都还是个孩子。不管是这名为孔雀的少年,还是宁悠自己,都还是可以称作为年幼懵懂的年纪,虽然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初次见到孔雀的时候,他穿着一身绿色的衣服,丝绸质地的长袍看不出xìng别,头发两边梳着包包,上面系得却是暗红的发带。只一眼,宁悠就知道眼前的这个孩子与自己是相同的xìng别,虽然长得相似,却是完全不同的生物。 “哟!”孔雀主动向路过的宁悠打招呼,这个人……应该可以这样称呼他吧,这个人身上有着奇怪的封印,稍稍引起了一点点他的兴趣,因为凡是奇怪的生物边上应该都会有优质的食物。 小时候的宁悠似乎也没有所谓的好奇心,他无视那声招呼,继续向前走着。 “哟!哟!哟!”孔雀在连叫三声的同时,试图伸手去拉宁悠。 虽然闪开了那只伸过来的手,宁悠还是停下了脚步,开口询问:“有事吗?” “我们处熟好不好?”孔雀把脸凑过去,一脸天真可爱。 “为什么?”宁悠继续问。 “我今天看了一本书,书里面有一只狐狸说,只要两个人处熟了,一切都会不一样。”孔雀笑得很开心,“你想想,如果我们处熟了,我每次看见黑夜可能都会想起穿着黑色衣服的你,看见灰色的时候就会记起你的头发和眼睛,这难道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吗?”笑起来的时候,孔雀黑色的眼睛会眯成弯弯的月亮,配合着充满向往的表情,看上去非常单纯可爱。 “不会有区别的。”宁悠想了一下之后这样回答。 “什么不会有区别?”孔雀的眼睛更弯了,他轻轻地问。 “处熟了的家伙的血和ròu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宁悠也浅浅的笑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孔雀的眼睛已经弯成了一条细细的线,脸上却已经找不到一丝一毫刚才的天真可爱。 “‘有鸟名孔雀,幼年翅青,成年转黑,长翼。弟兄有十,族有故者,余者翅生红羽……’”宁悠停了下来,看了看表情开始变化的家伙,继续说着,“‘言孔雀,xìng最恶,喜啖人ròu。’古书上说的,有错吗?”最后,他这样问。 “你说的是哪个国家的语言,我听不懂呢!”已经失去笑容的孔雀脸上的表情非常无辜,“我又不叫孔雀,我的名字是十。” “孔雀十?族中最小的?”宁悠反问。 “真不好玩……”觉得无趣的孔雀开始抱怨。 “我是宁悠,建议你下次找别人玩。”宁悠说完,转过身继续走他的路。 这就是宁悠和孔雀十的相识,然后分别,各自回到惯常的生活轨道中。 春天,是绿色的。心情却在盎然的绿色中变得懒散起来。在公园里散步的时候,玲看见一个小女孩,穿着绿色的衣裳,长长的黑发上面系着绿色的绸带,很是可爱。 “小妹妹,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她走过去,带着自以为温柔的笑容,与小小姑娘jiāo谈。却在开口的瞬间,意识到眼前的孩子其实是男生。 “我叫十,现在还不饿。”那孩子乖巧地笑着,说不出的可爱。 在那还可以称为年幼的时代,那第一眼看不清xìng别的孩子,站在绿色的草坪上露出笑容。只有这种时候,才有天真的权利,只有这种年纪,才有无邪的美丽。玲感叹着,想伸出手摸摸那孩子的头,可不知怎么,还是犹豫了。 “天快要黑了,早点回家吧。”玲那么转身离开,然后在回去的路上,依然不断回头,望着那渐渐看不清面容的孩子。 以后的很多天,她都会看见那个小小的孩子,站在漫天的夕阳中,向着天边的云朵,露出惹人怜爱的笑容。 每一次看到那孩子的时候,她都会想起一种花,那是一种有丝状花瓣,无比脆弱的花朵。春天结束的时候,那些花朵都会伴着微风从树上落下,如同那再也不会回头的儿时的笑容。 她每一天都会到公园来,来看看那个孩子。她并不在乎那是谁家的孩子,又为什么总是在傍晚时分出现在这里。她只是想从那个孩子身上,唤回很多很多她已经遗忘了的记忆。 她这样坚持着,直到那一日…… 那一天傍晚,她在向老地方走去的时候,看见了某种液体。如同雨后积水一般血液突兀地出现在道路中央,并且不断有新的液体补充进来。顺着滴落的液体向上看,她看见了那个总是笑得可爱的孩子。那孩子依然穿着绿色的丝质长袍,面容仍旧清秀的一眼看不出xìng别,却不断有红色的鲜血从他手中捧着的物体上滴落。 “你……你在干什么?”玲发现她的声音在颤抖。 “我在吃饭。”十抬起头对着玲露出笑容。 “吃饭!?”玲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却没有找到头绪。 “是啊,你要看吗?”十的眼睛弯成了细细地线,把手中的东西转了一个方向。 玲想尖叫,却发现她发不出声音,她只能张大了嘴,做出尖叫的样子。她想逃跑,却怕得无法移动脚步,她只能瞪大眼睛,看着十一步一步朝她走来,手里捧着一个不完整的人头。 有些恶意地,十在距离玲十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低下头继续啃着手中的东西。虽然他的举止优雅而不失可爱,玲却完全没有欣赏的心情,她开始有些反胃。 “为……为什么……”不知道过了多久,玲的声音才恢复正常,她鼓足勇气问。虽然她现在最想做的是逃跑,但是那也要眼前的怪物同意啊! “什么为什么?”用餐完毕的十不解地反问。 “吃人。”玲就连说出这两个字都在发抖。 喑之镇魂歌 1. 孔雀大明王 (下) “我饿了啊!”十以一种看笨蛋的眼光扫了玲一眼。 听了十的话,玲再次开始发抖,不过是气的。她怒气冲冲地质问十:“饿了就可以吃人?你饿了不能吃果实?” “为什么不能?我的食物只是这个,其余都是dú素。”十歪着头,单纯地说,“既然有好吃的东西,我为什么要选择劣质品?” “你这个怪物,真恐怖!”玲尖叫着退了一大步,“那是人!” “我又不是人。”十收起了笑容,小小地打了个哈欠,“肚子饿了所以要吃东西,聪明的话不要打扰我。” 玲呆愣几秒,立刻转身狂奔。正当十休息够了准备离开的时候,玲又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站在一米开外的地方颤声问:“你为什么不吃我?” 十的目光不屑地从她身上掠过,慢慢地说:“去掉我会挑选食物的习惯,你也不属于我的食物范围。”他又打了个哈欠,继续说,“畜生轮回与你皆同。你以为随便什么都能看见我吃饭吗?姐姐!”充满讽刺地说出那个称呼,十从玲的眼前消失。 “啊!啊……”在空无一人的公园里,玲发出惊恐的尖叫。她这才发现,这个公园早已被废弃,周围根本不是她以为的满是绿草、风景怡人的地方。而更让她绝望的是,她看见自己透明的身体,还有无意间穿透树干的手臂。 已经死去的却依然在世上游dàng的灵魂,在瞬间发现了一切被击破的赤luǒluǒ的痛苦。更为痛苦的是,她找不到解决这种痛苦的方式。在春天的废弃公园里,玲小姐嚎啕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6 章 哭,虽然没有一个人能听见她的哭声,也没有一个人能看见她的泪水。只有活着的生物才能够有泪水落下,而只有面对自己能够理解体会的东西才能够产生真正的泪水。不管外表多么相似,眼yào水的成分也不会同泪水一样。 所有的东西都沿着各自认定的道路前进,花依然在春天绽放,草还是会绿,孔雀依然会闲逛,然后,觅食。曾经所遇到的一切,在那个曾经变成过去之后,就如同雾气一样消散,没有任何东西会残余下来。这是孔雀的生活,孔雀十就是孔雀十。 几年之后,在街上闲逛的孔雀十碰见了另一个少年。那一天孔雀突然记起了曾经有过的“处熟”的想法,正当他寻找目标的时候,那个外表与他差不多大的少年走过他身边。 “哟!”看上去已经十二三岁的孔雀依然用固定的单音节词作为招呼语。 “你好。”被叫的少年停下脚步,在确认孔雀是在叫自己之后,很有礼貌地跟他打招呼。 “你叫什么?”孔雀毫不客气地问,应该说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客气”。不喜好的事情就不用去做,不喜欢的兄弟不用去见,肚子饿了就挑选食物,吃饱了就四处闲逛,这就是孔雀十的生活。 “乔。”琥珀色的眼睛里掠过一抹惊讶,有着亚麻色头发的少年报上名字。 孔雀用一种挑剔的目光来回打量着眼前这个叫做“乔”的人类。在他视线的游移中,乔忍不住开口询问:“请问叫住我有事吗?”温和有礼的口气显示出他有着良好的家教。 “哦,是这样……”孔雀拼命回忆着曾在人群中听到过的只言片语,加以组合包装,“我曾经在家附近看见过你好几次,所以觉得我们可能住得很近,我刚刚搬到这个城市不久,如果可能的话,希望能跟你处熟。” “处熟?”乔似乎有些犹豫。没有人会立刻答应和一个随便在街上叫住自己的家伙处熟吧。 “就这样了,下次再见了。”孔雀摆摆手,“对了,我叫做孔雀十。”一眼就能够看穿彼此本质的“同类”还没有多到遍地都是的地步,在还摸不着头脑的少年开口拒绝之前,还是先撤退比较好。 等到乔打算说什么的时候,孔雀那大摇大摆的身影已经从他的视野中消失了。乔向四周环顾一下,有些迟疑地继续往家中走去。 在天空中飞翔的孔雀盯着慢慢走着的乔,发出含义不明的啼叫。 又过了几天,当乔已经把那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望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再一次在街上碰见了孔雀十。 “乔!”十用力地挥着手,犹如古旧电影里常见的动作。 “你好。”虽然有些犹豫,乔还是乖乖地向这个有些奇怪地家伙打招呼。 “这个给你。”十递了一盒点心给乔,“算是给邻居的礼物。” 乔有些愕然地看着手中的盒子,真是奇怪的家伙!现在哪里还有人做这样的事情?不过从这种行为来看,这家伙应该不是什么坏孩子才对,乔自以为是地得出结论。 “你住在哪里?”乔突然想起他还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那边。”十随意指着身后的一幢大楼。 “很不错呢。”乔赞叹,他住在隔壁大楼,以直线距离来说,确实能算得上邻居。 “因为有很多兄长,所以不太方便请你过去玩。”十有些歉意地说。 “嗯,我也有两个哥哥,可以理解。”根本还没有想到要过去玩的乔随口回答。 “我有九个兄长,简直就是灾难!”孔雀十唉声叹气地抱怨。 “九个!?”虽然在这座城市,大多数家庭都有两个以上的孩子,不过有九个兄长还是过于夸张了。 “所以,下次你要找我玩的话就在这里等吧。我先走了。”孔雀十根本不给乔回应的机会,摆摆手之后就跑着离开了。 回家以后,乔把十给的点心分给了哥哥们。在哥哥们得出“这是一般人家无法买得起的点心”之后,乔开始相信十是真的想跟他成为朋友。如果不是打算成为朋友,十把那盒天价的点心送给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友情开始的方式可能有一千种,往往有了淡淡认同感的时候,既定的齿轮就已经开始旋转。又过了几天,乔再次碰到孔雀十的时候,脸上已经有了真诚的笑意,而不是像之前一样纯粹处于礼貌。在那一天,他们一起去了麦当劳,虽然十自称肚子不舒服没有点任何东西,乔依然觉得很开心。同样刚刚搬到这个城市不久的他也还没有机会接触什么同龄的朋友,现在又正值假期,他要到新的学年才能到新学校认识朋友,对于他来说,在此时出现的孔雀十几乎在被认同之后立刻被归入了好友的名单。男孩子的友情有的时候很奇怪,在看到孔雀十在游乐厅大获全胜之后,乔对他更是到了崇拜的地步。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怎么看都能算是文弱少年的十竟然是游戏全能的家伙?看着十用那与女孩子相比也毫不逊色的纤长手指狂按按钮,长长的黑发在身后不停晃动,乔有种想抱着肚子大笑的冲动。可是他不敢,这些日子的相处,已经证明十的个xìng与纤细的外表完全不同,是个有些粗暴的家伙。 “无聊!”十用力拍了下机器,看着再次大获全胜的自己,打了个哈欠,招呼在一边观战的乔,“走了。” “接下来去哪里?”除了游乐厅,乔问脸上写满无聊的十。 “我有点事。明天见吧。对了,这些都给你。”把在游乐厅获得的战利品一股脑塞给乔,十走向马路对面。 等满手抱满东西的乔回过神,十早已经走得没了踪影。看看有些暗下来的天色,乔决定还是乖乖回家去吃饭。 十当然也是去找寻食物。对于他来说,学习人类男孩的正常喜好以及习惯根本就是愚蠢,可是为了他的最终目的他又不能不做,所以才会出现他像白痴一样什么都不点坐在快餐店看那家伙吃东西,还有他们一族与生俱来的本能以及灵力来进行游戏,真是白痴!孔雀十低声诅咒着,要是让那些该死的家伙看见他现在所做的事情,他还不如自杀算了。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饥肠辘辘的孔雀眯起眼,指甲开始变长,希望这是一个好猎物,这样他的心情会变得好一点。 如果你问乔,他最好的朋友是谁。今年十六岁的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是十。有着这样怪异名字的家伙全名孔雀十,虽然名字有些可笑,却是个可以用“美丽”这样的词语来形容的纤细少年。长长的黑发与纯黑色的眼睛使得他看上去更像人偶娃娃,不过这只限于这家伙不说话的时候。一旦开口,所有平衡感与纤细美感都会被破坏。倒不是说十怎么粗鲁,只是他说话的方式和日常的习惯怎样都无法与什么“纤细”、“美丽”或者“人偶”这些词语扯上关系。虽然有着和外表完全不同的xìng格,十却依然是乔最好的朋友。要问及原因的话,在排除了理所当然不可能的志趣相投之外,乔所能回答的也就是因为十是个很有趣又很好的人吧。 可能由于十有着九个兄长,身为么子的他有着极为任xìng的一面,稍不如意就会眉头紧锁然后找东西来发泄。可就算这样,他也从来没有对乔发过火,更不用说争执什么的。两人意见不合的时候,十只会摆摆手说句“没有必要与你争论”就转移了话题,这虽然算不上优点,但是对于乔这种讨厌争执的人来说却是很重要的事情。十是个奇怪的家伙,常常都会闹失踪,乔曾经问过,在得到“男人的友情没必要变得像女人一样婆婆妈妈”的回答之后也只能作罢。 朋友这种定义究竟意味着什么?你希望给予对方多少,又希望从对方那里得到多少。你有没有这样计算过,或者只有从来不觉得自己在忍耐或者付出才是最平衡的友情的状态。 乔始终都不了解十,在认识了几年以后,他也渐渐放弃了了解这个家伙的想法。只要能确认他们是朋友就好了,而最为重要的这一点,早就没有了再次确认的必要。 在乔跟十认识半年左右的时候,背着十送得书包上学的乔被街头的混混拦住了。不管乔怎么解释,对方都不相信背着名牌书包的他口袋里只有一百块。于是,对方亮出了刀子。接下来的情节老套的好像电影,十不知为什么会那时候经过那里,面对着刀子依然冲了上去,虽然结果是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多了不少乌青和淤血。当乔和十逃离那些混混之后,在陌生的巷子里,看着狼狈的对方,两个少年坐在地上哈哈大笑。 乔十七岁的时候,和十一起去旅行。那是一个东方的国度,有着世界出名的温泉和樱花。 飞机到达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他们住进了事先定好的温泉旅馆,看着与故乡完全不同的房间陈设,两个少年打成一片。旅途的疲惫很快战胜了一切,乔钻进被子,跌入了沉沉的梦乡。 十却推开门走到了室外,他开始计算日子,他遇到乔的时候乔十三岁,现在他已经十七了,以人类的时间来算,也已经过去了四年。四年对人来说应该不能算短,以现在的状态来判断,他的目的也已经达成,那么就意味着他可以享受成果了。看着天上圆盘似的月亮,十的嘴边出现浅浅的笑意,他回到了房间。 看着熟睡的乔,十的眼睛因为目的即将达成的兴奋而眯了起来,马上他就可以知道一切有什么不同了。十的指甲开始变长,颜色也由透明的粉红变成了黑色。他走到乔身边,开始思考怎么解决这个意义不同的猎物。在一分钟以后,他决定还是按照老样子行动,行为一样才能更证明结果的不同。 十用尖锐的指甲抵住了乔的咽喉。只要轻轻一划,一切就会有结果了。不知为什么,十的手指却迟迟没有动作。十愣愣地瞪着自己的右手,诅咒它为什么不动。终于,十挥动了手臂。一道血线从乔的喉管喷shè出来,乔张大了嘴,瞪大眼睛,喉管的断裂处,鲜血在噗哧噗哧地冒着泡。十皱了皱眉,好像在责怪鲜血弄脏了他的指甲。他更用力地把指甲chā下去,依稀可以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十重复着这个动作,chā入、拔出、再chā入、再拔出……直到乔的头与身体彻底分开。 十舔了舔手上沾着的鲜血,对这次的行动异常的不满意。他猎捕食物从来都是干净利落,一击结束,可是今天居然用了那么多时间。十转头看向乔,或者应该说分别看向乔的头与乔的身体。身体下的白色床单已经变成了鲜红色,对于浪费了那么多鲜血的自己深感不满的十依照习惯,先抓过乔的身体啃了起来。 “啐……也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嘛!”咬了一口之后,十发现了更让他失望的事实。如果处熟了ròu与陌生的ròu都是同样的味道,他又为什么要浪费四年的时间?抱怨归抱怨,饭还是要吃的,十低下头,继续吃起来。 咀嚼……咀嚼……咀嚼…… 吸……吸……吸…… 月光透进来,整个房间都呈现出淡淡的接近透明的银白色,影子被无限放大投shè在墙上。不管是正抓着乔的身体啃个不停的十,还是滚落在一旁的睁着眼的乔的头颅,都不能例外。在没有蛙叫也没有纺织娘的季节,夜晚安静地就像死去了一样,整个空间,只有啃噬食物发出的声音,在空气中徘徊不散…… 咀嚼……咀嚼……咀嚼…… 吸……吸……吸…… 吃完了身体,十又拿起了一边的头颅,看着乔那失去光泽的琥珀色的眼睛,以及那沾满了鲜血的亚麻色的头发,吃得起劲的时候,十想到了这个头颅的主人。这家伙叫什么来着?想不起来了。他倒是记起了他曾经弄来很多东西给这个已经不会动的家伙,也曾跟这家伙一起跟混混打架,真是很辛苦的事情,明明眼前都是脆弱得要命的食物,拿着好笑的无用的武器,他还不得不把身体送上去让他们打,还必须让身体呈现出与这家伙相似的伤口。如果不是为了跟这个家伙“处熟”的话,他恐怕永远都不会有被食物打的一天吧。不知道为什么,头颅变得格外难吃起来。就算这样,也不能够浪费食物。十把手中的头转了个方向,继续大口吞咽着…… 咀嚼……咀嚼……咀嚼…… 吸……吸……吸…… 咀嚼……咀嚼……咀嚼…… 大约一个月之后,觉得无聊的十决定去找宁悠,于是便出现了故事开头的那一幕。 “宁悠,我验证过了,确实没有不同。”十打着哈欠感叹,“真让人失望,我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宁悠拿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没有说话。 “为什么会没有不同呢?”十黑色眼睛盯着宁悠。 宁悠突然又想起还是孩子的时候看过的一本古书,上面写着“言孔雀,xìng最恶,喜啖人ròu。有四xìng,又三戒。貌同人,xìng似妖。四xìng:xìng善变、xìng不分、xìng最恶、xìng孤绝。三戒:戒素、戒怨、戒生吃(从头开始吃)” “不管了、肚子饿了,我觅食去了。下次再见吧!”十从沙发上站起来,朝宁悠摆摆手,走了出去。 看着这个除了美丽,外形与一般少年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家伙的背影,宁悠轻轻地摇了摇头。 补注:虽然名为孔雀,其实不过是一种黑色的大鸟。请不必与动物园中的生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7 章 划等号。 End 喑之镇魂歌 2. 完美的情人 (上) “在这里能得到任何想要的东西?”穿着略有些破旧的灰发男子却有种趾高气扬的态度。 “是的。”宁悠停了一下才做出肯定的答复。 “那么,我要一个情人,我要一个完美的情人!”男子又一种极其高傲的语气宣布。 “您想要的是人类?”宁悠平静地说,“很抱歉,我只出售灵魂洁净的器物,任何有生命物体都不在商品范围之内。” “这也叫满足一切愿望!?”男子加重了语气以表示他的不满。 “您想通过怎样的方式来得到?”宁悠笑笑,转移话题一般地问。 “当然能自己做最好,别人弄出来的东西怎么能相信?”男子一脸的高傲,与他身上的破烂衣着完全不匹配。 “这么说来您并不是想要人类,那么我能提供给您方法……”宁悠还没说完,就被男子兴奋的声音打断。 “快说!是什么方法!无论怎样的代价我都可以偿付的!”男子用一种极其傲慢的口吻急迫地说。 “我这里有一本古书。”宁悠顿了一下,有些迟疑地说,“与灵魂有关的愿望是需要高昂代价的,我并不建议先生您真的按照它所说的去做……” “少说废话,快把东西拿来!”男子无礼地摆摆手,丝毫不理睬宁悠的忠告。 宁悠没有再说什么,走进内室拿了一个用暗红丝绸包着的扁平包裹出来。男子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抢了过去,粗鲁地扯下绸布,急急忙忙地翻阅起里面的古老书籍来,动作大得让人不禁担心那有些破烂的书籍下一秒就会在他手上成为碎片。 “嗯……”男子可能看见了想要的东西,他满意地眯起了眼,施恩一般地对宁悠说,“说吧,你想要什么?” “尊贵的先生,您又打算用什么来换取?”宁悠捡起前面被男子随手丢到地上的绸布,平静地问。 “只要能成功,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男子的语气里有着警告的味道,“但是你要保证能获得成功。” “如果您真的按照上面所写的做,确实会出现成果。”宁悠想了一下,提出了要求,“那么,就用印着您家徽的银怀表作为jiāo换的代价吧,休兹德兰图斯特伯爵大人。” 被揭穿身份的伯爵大人显得有些惊讶,他瞪大眼睛,微张着嘴后退了一步。虽然并没有打算隐藏什么,不过一下子就被这个奇怪的家伙叫出姓名还是让我们的伯爵大人感到有些受到侮辱。按照道理说,他或许应该把白手套丢到这个讨厌的家伙脸上,可惜的是,伯爵大人今天戴的手套是灰色的。就算手套的颜色可以忽略,可目前他好像还不得不等对方同意跟他jiāo易。为了他梦中都惦念不忘的完美情人,伯爵没有什么不可以忍受的。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不管有没有被揭穿身份,伯爵的语气都是一如既往的高傲。 “您衣领上绣着家徽。”宁悠回答。 “好吧,我答应了。”得到解答之后,伯爵解下身上挂着的银质怀表,把它递给宁悠。 “jiāo易成立。”在宁悠这样宣布的时候,伯爵已经跨出店门,很快就在深沉的夜色中失去了踪迹。 回到曾经华丽的宅邸,把外套挂好,伯爵立刻坐在沙发上开始翻看那本书。这里面写着实现他梦想的方法,这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图斯特家族曾显赫一时,那因为有恩于皇室而被授予的不可剥夺的爵位让这个家族站到了国家的顶层,更重要的是,他们连续几代都是整个国家最富有的贵族,可惜那一切的一切都随着某一场战争的到来成为了历史。他们所投资的铁路因为战争而中断,保险箱里无法计算的纸币则因为政权更迭而变成了废纸。祖先的没有远见所导致的最根本后果就是,他们的后代除了姓氏和爵位之外,过得还不如贫民,至少贫民还不用挖空心思维持所谓的“贵族的尊严”。而到了休兹德兰图斯特伯爵这一代,他已经穷得让宅邸里的壁炉成为了装饰品。而即使他几乎已经把家中所有的东西都变卖了,也依然无法供养他那花费昂贵的祖传宅邸。这个月底,将是伯爵大人能住在雕刻着家徽的古老宅邸的最后期限。下个月,这幢房子将会被拍卖,以此来偿还伯爵所欠下的债务。 也许,那早已泛黄的墙壁会被重新粉刷,土耳其长毛地毯会再次出现在客厅的地板上,壁炉里又会重新燃起温暖的火焰;也许,转角处的花瓶,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长廊里的名画都会再次出现;也许,花园里那些杂草会被除去,会有熟练的园丁在那里种下玫瑰,“蔷薇之园”的美名会再次远扬……可是,墙上的家徽将会消失,没有人会在意它曾经代表怎样的辉煌。当月底到来的时候,图斯特家族就将成为历史。只有休兹德兰图斯特伯爵还将存在下去,带着他那无法剥夺的爵位,孤独而又贫穷,可耻地在这个世界上继续存在下去。 伯爵想要一个情人,在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他只是想要个美丽的姑娘,当然还要有教养。可是,很快他就发现,没有一场欢乐的社jiāo舞会的邀请名单上出现他的名字。啊,也许他还能够告诉自己,那些舞会层次不够,不敢邀请他。可是,就连邀请了公爵阁下和皇帝陛下的舞会,他也依旧没有收到请柬。伯爵愤怒了!作为这个国家最知名家族的唯一后裔,他怎么可以遭受到这样的不公平待遇!可是愤怒归愤怒,除了下决心就算收到邀请也绝不参加这种没有格调的舞会和聚会之外,他什么都做不到。他连觐见皇帝陛下或总理的机会都没有,所以也没办法抗议上流社会给予他的不公正待遇。 为了排遣这种赤luǒluǒ的羞辱感,伯爵大人决定找个情人,这一次,在他已经成为青年的时候,他决定要个温柔的姑娘。那姑娘的出身可以不那么高贵,只要是好人家的女儿,有点身份就行了。伯爵宽宏大量的想,只要xìng格够温柔,容貌嘛,清秀也就可以了。现在上流社会的贵族小姐,没一个懂得温柔体贴,他堂堂一个伯爵,可是看不上那些娇纵大小姐的。伯爵也不是没碰见过那种温柔的女孩子,可是人家很快意识到跟着一个除了名义上的爵位之外什么都没有的男人,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更不用说,那男人还要借钱去维持一幢开始衰败的豪宅。最糟糕的是,男人深深为自己感到得意,不管是他的爵位还是他那装门面的宅邸,他总认为,女子高攀了他。 在一再失败之后,等到眼角有了皱纹,皮肤不那么紧致,有些肌ròu都变成了赘ròu,最后一点还好,因为我们的伯爵并没有太多机会去享用ròu食,所以他并没有产生多少赘ròu。总之到了中年的时候,伯爵发现自己厌倦了那些“朝三暮四”的女子,在感叹现在的女孩子越来越堕落的同时,他决定找一个对爱情无比忠贞的情人。 可是,他没有找到。伯爵过得很痛苦,他觉得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他,也没有一个女人有资格得到他的爱情。在无法找到心目中完美情人的情况下,伯爵萌生了制造一个情人的想法。 事实上,伯爵一开始想过领养一个女孩,然后把她教育成想象中的样子。可惜的是,那太贵了。先不说到女孩成长过程中会有多大的变数,他们的年龄又有多大差距,光是想到花费,伯爵就非常干脆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在然后,在非常偶然的一个机会,伯爵正装模做样观赏风景,其实却在寻找不小心掉落的一个硬币的时候,听坐在长椅上的两个人谈起一家可以得到一切想要的东西的商店,于是伯爵大人找到了那里。 而此刻,他正捧着那本非常非常重要的书坐在破旧的沙发上,旁边,是因为没有钱买无烟木柴而空着的壁炉。 伯爵翻开那破旧的书,扉页上一行鲜红的字体映入眼帘:“灵魂是无法创造的,只能够以相应的代价转移。” 图斯特伯爵蔑视地瞥了一眼那行碍眼的字句,继续往后翻去。直到他翻到了“人偶的制作方法”这一章才停下来,毕竟,在具有灵魂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死物。 “一切生命都必须以物质为载体,在这样说的同时,并不是建议您现在出门谋杀别人,然后把他/她的身体拖回家来加工利用。请理解,即使这种方法是可行的,也不会是本书的内容。对本书的写作者而言,那种容易腐败变质的ròu类制品是无法称为完美载体的。编者建议您选取东方一种名为‘汉白玉’的材质,雕刻而成您想要的形象,请不必担心手艺问题,随着工程的进程,他/她一定会符合您所想。但是鉴于这种材质的产地路途遥远,故而您也可以选择任何一种您喜欢的材质,比如说木头。虽然编者并不建议您使用泥土这一类软材料,但如果您坚持的话,编者也不表示异议……” 看到这里,图斯特的眉皱了起来。材质……他要用什么当材质?不用说买什么玉了,他快连买木头的钱都没有了,更不用说请人雕刻,简直就是在做梦! 呆坐了许久,图斯特伯爵突然想到了一个伟大的主意。他找到了还算能够接受的材质蜡。虽然也曾经考虑过泥土、陶一类的东西,可是前者显得太过肮脏,后者又太过易碎而且需要额外的费用。蜡就不一样,他们曾经的老管家的孙子现在正开了一家蜡烛厂,靠着这层关系,他可以用极低的价钱拿到他所需要的材料,甚至能在工厂里做出他想要的雏形。 想到这里,图斯特合上书本,上楼取了他房间里最后一件还算有些价值的东西床头的古董灯具,准备先把这东西拿到二手商店去卖掉,然后带着钱去找老管家的孙子。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老管家的孙子非常爽快的答应了伯爵的要求,也许是因为伯爵说就算给他蜡的残渣也无所谓的关系。而且,更让伯爵高兴的是,对方所要求的金钱数字比他料想的更少,现在他有足够的钱去买一些将来雕刻人偶五官所要用到的工具了。至于人偶的头发和服装,他暂时还没有想那么多,他必须再去筹一笔钱,然后才有心情考虑这些细节。 一个月之后,当伯爵已经住进了狭小破旧的小房子的时候,他如期收到了人偶的模型。 虽然没有五官,仍然能看出那是依照女子的形象制造的。大概170公分的高度,工艺稍嫌粗糙,但已经有了隐约的曲线。伯爵对着那人偶左看右看,一脸并不满意的表情,但以他现在的经济条件,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伯爵拿出一个月前就准备好的工具,对着人偶的脸开始修正起来。太阳再次升起来的时候,他走出家门,去为他的梦中情人寻觅美丽的头发和漂亮的衣衫。 红发?怎么可能,那种张扬得不知羞耻的颜色怎么可以用在他纯洁而又忠贞的未来情人身上,简直是一种玷污。亚麻色?不行,那种贫民布料的颜色与他的她身份不相符合。金色?虽然这种颜色很高贵,可是他以前追求的极为小姐都有一头漂亮的金发,而这几位小姐无一例外都伤了伯爵的心和自尊。所以,他现在对这种颜色十分厌恶……在考虑了十几种颜色之后,伯爵突然想到了银色。 事实上,伯爵一直对银色没有什么好感,比不上金色高贵,不如咖啡色诱惑,又没有茶色温柔……这种不上不下与白色类似的东西,有哪里好看?伯爵一直无法弄清楚这一点,可是昨天晚上,他看见了月亮。 每一个晴朗的夜晚,月亮可能都会悬挂在天空,可是并不是每一个这样的夜晚,伯爵都会注意月亮。昨天是他第一天搬到这种又破旧又简陋的地方,在修饰人偶的间隙,伯爵推开窗,看见了弯弯的弦月。 挂在天边的月亮散发着银色光芒,在那一时刻,图斯特伯爵突然发现银色是如此温柔的一种色彩。不论他是住在空有华丽外表祖宅的时候,还是已经搬到这么不堪地方的此刻,月亮都始终在夜晚出现。他那将拥有银发的恋人啊,会不会如同月光一样温柔,有着这种不变的忠贞呢? 想是想得很好,可伯爵最后还是没有买到他所中意的头发。用真的及腰银发做成的假发很少,可伯爵依然找到了,但是,那价格对于此刻的他来说过于昂贵了。变卖宅邸所得到的钱款大部分都用来偿付债务了,他还必须从剩下的部分中划出一些来买下现在的破烂房子,还要考虑到未来的生活。他怎么可能把所有的钱都用来买头发!?难道他能让她高贵的情人光着身子或者裹着窗帘布吗!?如果沦落到如此卑微的程度,他的情人又怎么配得上“完美”二字! 在考虑了种种因素之后,伯爵最终还是买了淡金色的头发。啊,纯正的金色才能代表这个城市上流社会的高贵血统。温柔……至于温柔这种东西还是回去仔细研究一下那本书吧。 除了头发,伯爵还买了一堆衣服。带有蕾丝花边的洋装,袖口有着小巧的蝴蝶结,下摆处小小皱褶上点缀着珍珠……这些细节都是图斯特伯爵所喜欢的,记忆中他的祖母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式样的衣服,很多年以前,长廊里悬挂着的肖像上,依稀还可以看见当年的美丽fù人形象。那些画像在伯爵幼小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种装扮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8 章 成了真正的高贵与典雅。 回到住处,伯爵把买回来的东西收好,转过头去看那站在墙角一动不动的蜡像,蜡像的脸上已经有了基本的五官,至于细节,书上不是写着会随着进程而改变?现在一切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好了,剩下的只有具体实施的过程…… 雕像与活着的人类的根本区别就在于前者没有灵魂,而正如那本书扉页上所写的一样,灵魂是无法制造的。当然,这句话是在排除了新灵魂自然产生的情况下来说的,而这种情形通常并不能叫做制造,而被称为诞生。 灵魂虽然无法制造,却可以转移。转移的方法非常简单,简单到如同把一件东西从这个柜子搬运到另一个柜子。 “每天用鲜血喂养她/他,轻轻吻上她/他的唇,给予她/他生命的气息,终有一天,她/他会长成你心中所期待的模样。” 看到这里的时候,图斯特伯爵停了下来。用……用鲜血喂她!?开什么玩笑,这种行为是背神的!虽然从来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坚定的信仰,但是童年时跟着父母去教堂的记忆依然在图斯特的生命中留下了痕迹,所以他能在看完那段文字后的一秒之内判断出这种行为违背了神意。但是,他却疏忽了,想要通过非自然的方法创造一个情人,本来就已经违背了神。 图斯特伯爵把书本合起来,站起身,焦虑地在狭小的房间内来回踱步。做出怎样的选择才是正确的?怎样的决定才能带来无限美好的未来?当黑夜离去,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他终于做出了决定。看着他打着哈欠还继续翻开那本书的动作,他的选择是什么已经非常明显了。 “虽然人偶要求用鲜血喂养,但是编者并不建议您采用买卖的手段从医院等处获得血浆,请理解凡是这种经过特殊处理的血液都比较适合称之为血制品,也就是说人偶所需要的灵魂的气息会变得很少,所以不推荐使用。编者也并不建议您通过犯罪的手段来获得‘新鲜’的血液,请理解,不论是血液还是jiāo换的气息,都会沾染上提供者的灵魂,因而血液提供者与jiāo换气息者最好是同一个人。当然如果您并不介意自己未来的情人体内流动着别人的血,唇上沾染了他人的气息,举手投足都带着别人的韵味,那么您也可以采用这种手段。” 伯爵用一句话就概括了上面冗长的一段话,那就是如果他不希望自己未来的情人身上有别人的味道,那么他就必须每天提供自己的血给她,并且给她一个亲轻吻。 伯爵一面皱着眉思考着失血过多所可能产生的后果,一面继续看下去。 “请不要担心血液提供者会因此而死亡,在一般情况下,这是不可能发生的。因为按照常理,一般两个月,最多不超过三个月,人偶就会拥有灵魂。而每天所需要的血量非常少,从开始的每天5CC到后面的每天15CC,全部加起来也刚好能控制在一个正常人所能接受的失血范围内。所以,一般情况下,血液提供者的生命并不会受到影响。” 看到这里,伯爵不知为何低落的情绪并没有得到太大的好转,放弃与坚持分别占据了绳子的两端开始在他的脑海中进行拉锯战。犹豫间,他望向那已经戴上金发的人偶,在月光的映照下,恍惚中他好像看见人偶对着他微笑了一下。伯爵扔下书本,几步冲到人偶面前,发现伫立在面前的依旧是面目模糊的蜡像。果然,没有注入灵魂的东西是不可能会微笑的。他有些遗憾地走回原来的位置,继续思考他究竟应该怎么做。刚才那个幻想中的微笑,很快促使他下定了决心。他决定照书本所写的去做,不仅因为伯爵是需要情人的,更重要的是他已经开始期待,未来那些美好的场景。 “我用我全部的身心,来换取只属于我的完美。” 第二天早上,伯爵在蜡像的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然后咬着牙用水果刀划开了自己的手指。他将手指凑到蜡像的嘴边,小心地把鲜血往她的唇上涂抹,一面低声祈祷着,他祈祷一切会顺利。 “我的血、ròu、骨和灵魂……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分给你,因为你将是我的情人。” 第二天,伯爵轻轻地吻上蜡像的脸颊,在另一根手指上留下新的伤口,然后他仍然小心地把鲜血涂抹在蜡像唇边。他相信一切都会顺利,毕竟,他已经付出了那么多,并且还将要付出更多。 …… “美丽与完美无缺都需要付出代价,你的代价我来偿付。” 第N天,蜡像的五官已经成形,虽然眼睛还紧紧闭着,那精致容颜的美丽却已经无法掩饰。伯爵轻轻吻上蜡像冰冷的眼帘,把手臂上的伤口凑近蜡像的嘴边。不记得从第几天开始,当伯爵把伤口凑上去的时候,已经能感受到血液被吸走的流动感。对此,伯爵无比兴奋,这证明蜡像已经有了灵魂吗? “给你我的爱,献出我的全部;请显现你的完美,给我你的忠诚。“ 喑之镇魂歌 2. 完美的情人 (下) 又过了几天,蜡像却依然是几天前的样子,没有进展。伯爵有些焦虑,这一天,他咬着牙在手臂上留下更长的伤口,把更多的鲜血喂给蜡像,然后,轻轻地吻了吻蜡像那金色的头发。 “我要让世界臣服在你的美丽脚下,让星星都为之却步,月光也黯然失色。” 伯爵的每一天都过得充满痛楚,手臂上的旧伤口还来不及愈合,新的伤口又赶不迭地前来报到。即便这样,他依然坚持着。没有人能不付出什么就实现愿望,要实现什么样的愿望,就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付出这么多,或许只是因为他的愿望比较重要吧。当伯爵手上再次增添一道伤口的时候,他这样想着吻了吻蜡像的鼻子。 最近伯爵总是觉得头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于频繁地失血的关系。虽然书本上说一开始只要5CC,后来也只不过每天15CC,可是他哪一次不是超出了分量。只是早一小时也好,他多么希望早一点看到他的情人微笑着走向他!反正,等她出现之后再考虑怎么调养自己的身体也来得及,那么健康,还怕流点血?图斯特伯爵看着因伤口疼痛而举不起来的手臂,不在意地笑笑。 “把全世界所有的美丽都给你,把海洋里所有的温柔都提炼。你的眼睛将比天空更清澈,头发会比阳光还闪耀,皮肤比白雪公主更有光泽,对爱情会比小美人鱼更忠贞。” 当伯爵的手臂上已经划满伤痕的时候,他吻上了蜡像的唇,并且给她取了一个同女王一样高贵的名字伊丽莎白。那一天,蜡像伊丽莎白张开了眼。 “伊丽莎白!”伯爵发出惊喜地叫声。 他可以肯定,她有着世界上最完美的容颜,她的皮肤闪烁着牛nǎi一样的光泽,她的头发比窗外的阳光更闪耀,眼睛比天空还要清澈。她的气质比公主还要高压,她像夜晚的天空一样沉静,转身间却又有着活泼的色彩。 过大的喜悦使得图斯特伯爵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当然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不仅只是喜悦,看见他的伊丽莎白如此美丽,突然放松的心情使得这段日子所有累积起来的不安、紧张,焦虑等一系列负面情绪同时bào发了出来,结果就是他无法移动身体。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梦想中的完美情人一步步向他走来。 伊丽莎白走向图斯特伯爵,然后在距离他十步左右的地方停下脚步,微侧着头打量着他。那清澈的蓝色用一种研究的目光穿透了伯爵的身体,从头到脚。伯爵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的伊丽莎白不过来给他一个拥抱。不过不要紧,相信很快他就能恢复力气了,然后他可以走过去给伊丽莎白一个拥抱,这样想着的伯爵露出一个笑容,衬着疲倦的黑眼圈着实不怎么好看。 大约过了五分钟,伊丽莎白收回了那种研究xìng的视线。她环顾一下周围,走向门边的镜子。那面巨大的穿衣镜是伯爵前几天特地为了他的情人买回来的,为此他接连好几天的食物都是白面包。看着镜中的自己,伊丽莎白露出了浅浅的笑容。那笑容如此优雅,那样纯洁,就好像壁画上展翅yù飞的天使。 “伊丽莎白!”伯爵轻轻呼唤着情人的名字,他的手脚已经可以移动了,他朝着伊丽莎白走过去。 听见他的叫唤,伊丽莎白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她觉得自己身体内好像缺少了什么。她闭上天蓝色的眼睛,仿佛看见了一张画卷。画卷中,她正吃着什么,动作依然优雅。而她手中拿着的东西竟然是一只手臂,她看见自己一口口咬下上面的ròu,甚至还看见吃完之后自己的头发变得更有光泽,皮肤更光滑。看到这里,伊丽莎白把头转向图斯特伯爵,眼中流露出有些复杂的情绪,眼前的生物与她认定的食物有着品质上的差异。她走上前两步,却再次停了下来。她顿在那里,还没等伯爵反应过来,她已经打开门,走了出去。 “伊丽莎白!你要去哪!?”伯爵慌忙地想跟出去,却脚一软,不小心摔了一跤。等他再次站起来追出去的时候,曲曲折折的巷子里已经没有了伊丽莎白的身影,伯爵咬着牙随便冲向一个方向。 天已经全黑了,伯爵依然没有找到他的伊丽莎白。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坐在地板上发呆。当月光再一次光临这个狭小空间的时候,他似乎想起,最后伊丽莎白眼中掠过的那抹情绪好像是放弃,好像放弃了一切该放弃的与不该放弃的。 伊丽莎白的温柔可能很甜蜜,她的爱情也许很忠贞。但是,这一切都只是针对她的情人而言。 完美的情人啊……要有怎样的自信,才会坚信完美的情人会把你视为情人? End 喑之镇魂歌 3. 我要留住你 “客人,请重复一次,您想要什么?” 在一个有着灿烂阳光的午后,夜之杂货店里迎来了一位年轻美丽的小姐。 “我想要能让人在瞬间爱上我的东西。”金发客人的眼中有着狂热。 “如果您坚持的话,我想这个应该可以帮到您。”宁悠从架子上拿下一个小小的青色盒子,递给客人。 年轻的小姐握紧了因兴奋而颤抖的双手,随后像捧着女王的王冠那样接过盒子,小心地将它打开。里面,躺着一枚白色的玉蝉。 “这个真的能帮我?”看着那并没有多美丽精致的玉饰,客人显然有些疑虑。 “是的,只要您把它送给心仪的男xìng,他就会迅速爱上您,但它的期限只有三个月。” “这无关紧要,我相信在三个月内他一定会真的爱上我!”金发小姐眼中有着不容否认的自信。 听了客人的话,宁悠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请问客人的姓名?” “格丽艾lún。”紧紧抓着小小的盒子,年轻的小姐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爱德华依斯特是一个俊朗的男青年,他身边总是围绕着各式各样的女xìng。虽然真正的上流社会淑女不可能屈尊跟他这样除了外貌之外没有什么优点的男人混在一起,但是并不排除某些夫人和一般人家的小姐把他当成珍贵的宝石。 而这位爱德华先生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嗜好,他既不好酒、也不好赌,对待自动围上来的女士们,也只是奉行好聚好散的原则,再见面大家还是朋友。人活着,快乐是唯一的准则。他是不可能只属于一个女人的,只有被众多不同类型的鲜花围绕,才称得上生活。 在秋天来临的时候,格丽艾lún小姐遇到了爱德华?依斯特,几乎在同时,她爱上了他。他们的第一次相逢是在一个小型PARTY上,虽然没有什么名流,食物也不见得如何精致,可每个人都很放松,并且心情愉快。这是一种感觉,当周围的人与你相似时,你就不必把一些东西遮掩起来。就是在这样一个场合,格丽第一次见到了爱德华。 当时的爱德华正被一堆小姐、女士们围绕着,她们端着酒杯站在他身边,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只那一眼,格丽艾lún小姐就决定,从这一刻起,她的心只为那个男人存在,她的爱情、忠诚,以及所有的一切也都将奉献给他。虽然,在那一刻,她甚至都还不知道那个男人的姓名,以及有没有妻子或情人。 格丽很想走上前去跟他打个招呼,但是她没有勇气。那些围绕在他身边女xìng都太过美艳,而她只不过和街上无数的平凡女子一样,除非奇装异服或画花了妆的时候,不会有任何地方吸引别人注目。虽然她对此只是有些小小的哀怨,却并不自卑或难过,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愿意挤进女人堆里,在心仪的男人面前,让自己显得黯然失色,毫不起眼。 整个晚上,格丽都站在墙角,用一种探询的目光望着那个男人,眼中满是坚定。她不知道要怎么做那个好像被花朵围绕着的男人才会允许自己接近他,她有什么地方可以吸引那样的男人?格丽虽然面不改色地端着酒杯轻抿了口,心里却已乱成一团。她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形,那样紧张、羞涩,还有一丝丝的甜蜜与感动,另外还有着强烈的不安。要怎么做,要怎么做才能接近他呢!? 时间就在格丽复杂的目光中悄悄溜走,直到Party结束,格丽也没有想到接近那个男人的办法,她有些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9 章 丧地望着他被众多女子包围着离开会场,轻轻叹了口气,随后装作不经意地转过头问边上的人:“他是谁?” 听到格丽的问题,边上的小姐惊讶地瞪大了眼。这也难怪,只要够年龄出现在社jiāo圈的女xìng,有哪个会不知道刚才走出去的那个男子的姓名?这简直就像不知道自己国家的首都是哪里一样夸张!或者,该用无知来形容? 那小姐用一种轻视的目光扫了格丽一眼,有些不甘愿地吐出那个梦幻般的名字:“他是爱德华依斯特。”说完之后,那小姐远远地避开了格丽,仿佛跟她站在一起有失身份一样。 “爱德华依斯特……”格丽默默念着这个名字,一遍又一遍。从这一刻起,这个名字将永远铭刻在她心中,渗入骨髓,刺进灵魂,变成她的信仰。 请不要问她为什么,不要问她为什么只一眼就爱上了一个男人,不,这样说甚至都有些肤浅了,她不仅仅是爱他。在她看来,她的一切都应该献给他。请不要说她这样太过冲动,或者不经大脑,请理解,人和人的相遇本就没有理由。而一个人的名字要留在另一个人的心中,有时也不需要那么多的因为所以。 她已经决定要接近那个男人,然后,用所有的一切来爱他。格丽再喝了口酒,露出浅浅的笑容,然后,她踏着轻快的脚步,离开了会场。 从这一天开始,格丽想尽一切办法收集爱德华依斯特的资料。怎么说呢,要爱一个人不是先了解他的一切比较好吗?当然,这并不是说你不了解一个人就不能爱他,只是,如果了解了他的一切,不是就能更好的爱他了吗?比如,你将不会去做他不喜欢的事情,也不会触动他的伤处或者禁区,更不会犯一些他无法忍受的原则xìng错误。这样就可以缩短相互适应、磨合的时间,直接跳到甜蜜的部分。 让两个人的感情少一些苦涩和坎坷,这样多好?世界上的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的,如果能够减少一分坎坷,她就能多用一天来爱他,这是多么让人忍不住从心底里露出笑容的东西。多了解他一分,她就多了一分让他看上自己的资本,就增添了一分站到他身旁的可能xìng。如果能在这样的情况下相爱,每一天一定都是处在幸福之中的,不会有争吵,也不会有忧伤。如果每一天都是甜甜蜜蜜的,是不是就是幸福的真谛?是不是在她接下来的人生中每一个时刻都可以感受到爱情的味道? 也许有人会不赞同她的想法还有做法,但是她认为那是正确的,这就够了。毕竟,这是她的人生,她的爱情嘛! 利用了父亲的资源,格丽艾lún很容易就查到了爱德华的资料,这并非难事,毕竟爱德华依斯特只是一个极其普通的男人,甚至可以说,他是除了那张脸之外,没什么优点的男人。既不温柔,也不绅士,还常会伸手问女人要钱,可偏偏就有女人吃他这一套,而且为数还不少。 爱德华依斯特,幼年父母离婚,他跟随父亲。17岁父亲亡故,因有一笔保险金,所以日子过得并不算太艰难。从学校毕业以后,他也曾工作过一段时间,而且工作种类很杂。从推销员到餐厅经理,从平面模特到酒吧歌手,爱德华都曾尝试过。之后,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有位夫人提出包养他,虽然爱德华拒绝了,但他却从此明白他是可以只靠脸和身体来吃饭的。这么说有点不公平,爱德华并没有完全让女人养他,他只是接受她们的钱和礼品而已,基本上,他更多地把这些美丽的女人当成他生活的一部分,而不是物质的提供者。虽然他再也没有一本正经地去上班,但是偶尔还是会替杂志拍两张照片什么的。 查到了爱德华的生平和喜好,要想个好方法接近他,并且吸引他的注意就变得简单起来。格丽小姐翻着那些资料,露出了志在必得的微笑。 又是一次宴会,爱德华照旧被一群美丽的夫人小姐包围着,不知他说了什么,惹得那些女士都笑了起来。看到这种情景,格丽的心头流过某种复杂的滋味,很快,那些言语都将属于她一个人吗?不,她还是喜欢这样的他,此时的爱德华才是她爱上的那个男人。 格丽慢慢地朝爱德华走过去,步伐缓慢而优雅。然后,她在爱德华视线可及的地方停了下来,从侍应生那里拿了杯酒,随即坐在小沙发上休息。她带着浅浅的温柔笑意,慢慢喝着酒。当爱德华的视线从她身上经过的时候,她轻轻举起酒杯,算是打招呼。 爱德华只是在无意识移动目光的时候看见那个女子的,第一眼看到她,爱德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正确的说,他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如同无数次无意识扫过什么的感觉一样。甚至在看见那女子朝他举杯示意的时候,爱德华依然没有感觉,这样做过的女xìng太多了,他连去数数人数的兴致都没有。 虽然开端并不好,但是,当那个女子喝完了杯中的酒,站起来打算再拿一杯的时候,爱德华的视线集中在了她的胸口那里,系着一只洁白的玉蝉。在下个瞬间,他就移开了视线。毕竟对他来说,女人的相貌与身材要比脖子上戴的东西重要得多。 爱德华再次意识到的时候,那女子已经走到了他身边。 “我有点醉了,你愿意扶我去花园吹吹风吗?”格丽对着爱德华露出温柔的笑容。 “你是谁,凭什么抢走大家的爱德华!”还没等爱德华说话,边上的一位小姐便挑高眉,毫不客气地指责格丽。 “我是格丽艾lún。”格丽本不想理睬那些对她来说没有意义的无聊女人,但是她在想了一下之后,还是微笑着报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满意地看见那些夫人,小姐立刻闭上了嘴巴。 只要是女xìng,让对方失望就是失礼的。爱德华朝周围的女xìng表示了歉意,在格丽伸出手的时候配合地伸出臂膀,然后带着她向花园走去。 “你听到没有,她是格丽艾lún!”两人刚刚走远一些,先前说话的那位小姐便掩着嘴发出低低的惊叫声。 “她就是那个艾lún家的小姐!”边上的小姐、夫人纷纷开始议论起来。 说实话,“艾lún”这个姓氏并没有什么辉煌的历史或者高贵的背景,在几代之前,这个姓氏就如同世界上无数姓氏一样,被淹没在字典中,毫不起眼。即使是现在,全世界也有无数姓艾lún的人过着和常人一样的日子。只是,在这里,那个名叫“格丽艾lún”的女人,是全国最大的纸制品集团的唯一继承人。 花园里,星星如同无数的眼睛一般闪亮。 “我是格丽艾lún,虽然刚才说过了,不过我觉得有必要正式地再说一次。”格丽看着爱德华的眼睛,轻轻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我是爱德华依斯特。”爱德华行了个绅士礼。 就这样,在一个有着美丽星光的夜晚,格丽和她命中注定的男人(格丽的说法)有了第一次的接触。但是,她并没有送出那只玉蝉。她还是希望爱德华会爱上她,仅仅因为她是她。在那个晚上,他们并没有谈到什么深刻的话题,他们只是jiāo换了名字还有行动电话。 虽然信息很少,但是在这样的时代,这些已经能够决定很多东西。行动电话,有时是比任何联系方式都更有效的手段。这不,三天之后,他们就已经约好了一起去吃饭。 这一切都让格丽感到高兴,可是……一切也只是这样而已了。她频繁地看见爱德华挽着不同的女人出现在各大场合。而她的邀约,十次中却只有一两次会被接受。终于,格丽送出了那块玉饰。 好像安装了加速器,一切迅速变得不同。吃饭、看电影、听音乐会、参加Party……随着时间的推移,爱德华和格丽一同出现在同一场合的次数越来越多,他们的举止也变得亲密起来。 没过几天,爱德华就同他之前来往的女xìng断绝了关系。虽然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被确定,但格丽对爱德华的这一举动感到非常高兴。然后,在一个星光异常闪亮的晚上,爱德华则向格丽提出了正式jiāo往。 从那一天开始,爱德华依斯特成为了格丽艾lún的男朋友,格丽所向往的甜蜜的爱情,就此开始。 有了爱德华在身边,格丽小姐的生活好像顿时甜蜜起来。他们一起去吃饭,格丽就连平时最不喜欢的ròu类都吃得津津有味;他们去看电影,格丽会选择她最讨厌,但他最喜欢的科幻片;他们去游乐场,格丽会陪着他去坐云霄飞车,而不是自己一向喜欢的摩天轮;爱德华喜欢亮丽的颜色,格丽把家中所有浅色的洋装全部丢弃;他喜欢美丽的女xìng,格丽虽然不至于去整容,却开始每天用大把的时间来化妆…… 从小到大从没有做过家事的格丽学着下厨,她学会收敛自己的脾气,尝试着变得温柔……格丽?艾lún在学习如何做一个优秀的女朋友,如何zuò ài德华?依斯特的女朋友,这样的日子虽然有点辛苦,她却觉得无比满足。 爱德华也对现在的状况很满意,女朋友很温柔,几乎达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出身又好,教养也不错。事实上他因为带着艾lún家的小姐出现在各种场合,已经成了诸多青年羡慕的对象。最重要的是,他爱她。对他来说,看见她就是最大的幸福。虽然别人都说她长得平凡,在他心目中却是最美的玫瑰。他的情人就像娇艳的玫瑰,六月里盛开的花朵…… 满足于各自的喜悦,他们过了一段十分幸福的日子。虽然两人觉得幸福的原因各有不同,可结论一致也就行了。 慢慢的,爱德华对这样的生活产生了一丝厌倦。并不是他对格丽有什么不满,只是他突然发现,他对格丽的兴趣在逐渐衰退,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转变口味看上这样的女人。他开始对现在的生活丧失了激情。每一天的日子都差不多,每天看见的脸孔都一样,这实在不是爱德华所喜欢的生活方式。他喜欢的是名车美女,注意,是坐在不同名车里的不同美女。不管多美,总看同一张脸都会觉得无聊吧,何况那张脸还谈不上美丽。 虽然已经开始觉得无聊,爱德华本来还是打算要忍耐的,再怎么说,毕竟格丽的家世非常好,而且她也还算温柔。他也还记得自己似乎曾经很爱她,因此他已经打算做出牺牲,比如说在若干年之后与格丽小姐结婚。可是,当格丽不断暗示他们现在就应该举行婚礼,后来甚至变成明示的时候,爱德华所感到的无聊迅速变成了厌烦。他讨厌格丽时不时在她面前说她的哪个朋友又结婚了,到何处去渡了蜜月;他没兴趣看那些总是被格丽推到眼前的新娘杂志;他更不喜欢每一次带格丽出去,她都向别人暗示他们要结婚了;他对格丽对于未来的美好构想毫无热情,对于格丽所说的什么未来生两个孩子,养只猎犬,养几匹马也丝毫不感兴趣。 终于,在又一个有着漂亮星星的夜晚,爱德华向格丽提出了分手。相对于他无法忍受的部分而言,无论是那些玉器还是格丽的家世都显得不那么重要。 那一天,格丽非常兴奋地捧着一件刚从拍卖会拿回的瓷器,准备送给她心爱的情人。她滔滔不绝地叙述着鉴定师对这件瓷器的评价,打算让爱德华高兴一下。 “我们分手吧。”爱德华瞥了眼那只花瓶,淡淡地打断了格丽的话。 “什么都听你的……”格丽先是习惯xìng地附和了一声,随后惊醒一般地大叫起来,“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和你分手。”爱德华拨弄着手上的戒指,漫不经心地回答。 “我不要!”格丽哭了起来,“你为什么要跟我分手?” “因为我发现自己没那么爱你。”爱德华带着他惯有的迷人微笑,吐出冰冷的字眼。 “没关系,我不在乎,只要我爱你就好了!”泪水不断从格丽脸上滑落,她不顾自己的身份,低声下气地哀求爱德华,“你不喜欢我哪里,我全部都可以改,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求求你,不要跟我分手……” 爱德华有些犹豫,其实他还蛮喜欢现在的生活的,毕竟物质享受是每个人的追求目标。如果格丽真能改掉那些毛病,他倒是不介意再跟她玩一阵子。 “求求你,不要离开我。”看出了爱德华的犹豫,格丽继续哀求道。什么身份、尊严都是假的,只有他,只有眼前的爱人才是最真实的。不要说她的行为很奇怪,不要说她的做法很下贱。她只是太爱那个男人而已,爱到找不到自己。她可以放弃一切,只要他愿意陪在他身边。她不在乎他不爱她,只要她爱他就行了,况且她相信总有一天,她那花心的爱人会发现她的好,然后把心收回来只爱她一个。 爱德华最终还是被打动了,他没有跟格丽分手,在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格丽都有些小心翼翼。她怕说错话,怕做错事,怕有什么让她爱的男人不满意,从而离开她。但是,爱德华好像已经忘了那一天的事情,对格丽的态度与之前一模一样。久而久之,格丽也把“分手事件”遗忘在了角落里。 爱德华对格丽一直还不错,正如他所得意的,他是个很完美的情人,对于任何想要他做情人的女人而言。格丽越来越离不开爱德华,随着时日的推移,她开始对情人的某些特质和习xìng深感不满。比如,不论走到哪里,爱德华总是吸引着众多女xìng的目光,而他还会对此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0 章 洋得意,时常抛给那些女士飞吻,并且会邀请她们跳舞,然后jiāo换行动电话号码。每次出席聚会,只要格丽稍稍离开一下,她再回来找爱德华的时候,一定会发现他被一堆女人包围着,还时不时说着什么逗得那些女人笑得浑身颤抖,让人看了就碍眼! 格丽尝试着忍耐,她的情人说过喜欢的是温柔又乖巧的女子,所以她一直在朝着那个方向努力,她也觉得自己在逐渐接近那个标准。可是世界上的事情很奇怪,有些事情在你意识到之前,你看着那些景象也许并不会觉得痛苦。可一旦意识到,几乎每一分钟都成了一种煎熬。格丽就处于这样的状态之下。她嫉妒,她怨恨……她有什么不好?虽然不是最漂亮,可长得也还不错,家世又是数一数二的好,对爱德华又温柔又体贴,生怕他有一丝一毫的不满,他又为什么还要招惹那些没有优点的女人们!? 终于有一天,在又一次看见那种场景之后,格丽向爱德华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你能不能不要再勾引女人了?也不看看那模样有多么丢人!”格丽嫉妒到口不择言。 爱德华显然愣了一下,他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格丽,这是他那个温柔乖巧的女朋友?反应过来之后,他嘲讽似的勾勾嘴角:“看不惯我们就分手好了,格丽小姐。” “分手!?”格丽立刻紧张起来,本想哀求爱德华的她在想到上一次的经历之后,改变了主意。她已经没有兴趣继续哀求他了,他喜欢温柔,她温柔过了,可是温柔没有用。她决定要用更有效的方式,来确保爱德华只属于她一人。她骄傲地昂起头,嘲笑般地对着爱德华说,“想和我分手?就凭你!?”格丽自傲地笑起来,那模样完全有失她在他面前的温柔淑女形象。 “很好笑?”看到格丽那失常的举动,爱德华疑惑地挑眉。他本来以为格丽又会哭着求他不要离开,想不到她却这样说。 “你不会忘了我姓什么吧,我亲爱的爱德华。”格丽笑得十分温柔,“如果艾lún家的大小姐因为你而自杀未遂,你以为你还能好好得在这个国家生存下去吗?” 爱德华不禁后退了一步,再怎样他都想不到那个会为他亲自下厨,乖巧得好似绵羊一样的大小姐会用这种口气来威胁他。 格丽再次逼近她的情人,用他最喜欢的甜美口吻说道:“亲爱的,不要想逃离这个国家。请你明白一点,毫无一技之长的你,换了一个新的国度,未必能有如此多的女人愿意供养你。更何况,罪犯是不能够出境的,而某些大人物则是我父亲的好朋友。” “你……”爱德华已经惊讶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亲爱的,我会给你时间考虑的,毕竟,我是温柔的格丽嘛!”格丽笑着,在爱德华脸上印下一个吻。然后她转身回到了会场,留下爱德华一个人在花园里发呆。 几天之后,爱德华与格丽恢复了之前如胶似漆的甜蜜状态,至少,表面看上去是这样。 现在的每一天对爱德华来说都是一种煎熬,说得极端一点,他觉得自己生活得像一条狗。格丽大小姐不准他与别的女人说话,甚至不准他的目光在别的女人脸上稍做停留;她还时不时就会对他冷嘲热讽一番,好像生怕他不知道两人的身份差距有多大。这些,爱德华都可以忍受,可是到了后来,格丽的举动越来越失控,她要求爱德华把每一天做得所有事情都向她报告,她甚至无法忍受他离开她的视线一秒。这女人已经疯了,爱德华得出结论。 “我要跟你分手!”之后的某一天,在两人的小别墅里,爱德华向她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你又来了,难道你不怕……”格丽满不在乎地笑着。 “不管你怎么做我都要跟你分手,我不在乎进监狱。”爱德华打断了格丽的话,他什么都不在乎了,他不愿意让自己以后的人生都跟疯子捆在一起。 “告诉你,这不可能!”格丽慌了,她对着爱德华大叫起来。 爱德华连跟她继续说话的兴趣都没有,转身就走。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格丽冲上去抓住爱德华的手,却被他嫌恶地打开。 “啪!”无计可施之下,格丽拿起一边的花瓶,用力打晕了爱德华。 现在要怎么做!?把爱德华搬到床上之后,格丽急得在房间里来回绕圈,打晕他只能是一时,他总是会醒过来,而一旦醒过来,他就会头也不回的离开她了!她要怎么办?要是能把他永远地捆住该多好,把他绑起来,只有自己一个人能碰触,只有自己能亲吻。从头到脚,他的一切都是属于自己的!没有任何人可以沾染,没有任何人能够夺去! 格丽沉浸在妄想中,痴痴地笑起来。可是很快,她从奢望中清醒,脸色也沉了下来。这时,躺在床上的爱德华发出了低低的呻吟。他要醒过来了,他就要离开她了!不行,她不允许,她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她!怎么可以!?对,杀了他,只要杀了他,他就永远不会离开她了。只要把他吞进肚里,他就会永远无法摆脱她,他将永远和她在一起,不会有任何人能看见他,没有人能再碰触他!那些恶心的女人通通滚开!将只有自己能知道他的好,只有自己拥有他的一切。 格丽这样想着,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朝着爱德华的颈部狠狠地刺下去。爱德华显然感到了痛苦,他发出低低的哀嚎,格丽忙抓起边上的枕头捂住他的嘴,然后继续拿着碎片用力刺下去,一下又一下。直到爱德华的颈部一片血ròu模糊,直到她再也感觉不到枕头下的人有一丝一毫的动弹,她才松了手。 格丽踉跄地后退一步,手中的碎片掉在地上,看着颈部一片模糊的爱人,格丽跌坐在地上,泪水控制不住地奔涌而出。 整个晚上,格丽都在无声地哭泣着。我的爱人啊,对不起。我是如此的爱你,这是我唯一能留住你的方法了。我唯一的爱人,你很快就能永远和我在一起了,原谅我,爱德华。格丽无声地说着,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哭够了之后,格丽冷静下来,她开始庆幸她们是在两人爱的小屋里,这里很偏远,又没有仆人。她给父亲打了电话,她说要和爱德华出去旅行一阵子,请父亲不要担心。挂掉电话之后,格丽从储藏室找来一把电锯,用它小心地把爱德华的四肢切下来,然后将他的躯体分解。这实在是很难为格丽,毕竟她从来没有拿过这种东西。但是,她还是完成了。在把爱德华分解开以后,她用刀剔除了那些骨头,把ròu切成一块一块,然后用保鲜膜将那些ròu块包好,放进冰箱。流着泪完成这一切之后,格丽烧掉了被鲜血浸红的床单,把溅到地上的血擦干净。她决定明天把床垫也烧掉,然后把床擦一遍扔掉。 晚上的时候,格丽含着泪水取出了几块ròu,和马铃薯一起炖了。 格丽花了一个小时才吃完了那满满一锅ròu,吃完了之后,她突然觉得肚子痛,她去了洗手间。上完厕所,冲完水,她看着那水花旋转而下,一下子坐在洗手间地上大哭起来,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冲掉的是什么了。 世界上有些东西怎样都留不住,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怎么努力都没用。就算你把他吃下去,他也一样会被排泄掉。 End 喑之镇魂歌 4. 原罪 亚当与夏娃在蛇的诱惑之下摘食了善恶树上的果子,从而被逐出伊甸园。他们的后裔,也就是人类,生来就亏欠于神,就有罪,这被称为原罪。 贝森艾里是一位知名的社会学学者,在道德与社会领域,他取得了无人能及的卓越成就。他拥有自己的研究所,有许多助手,在这个领域他已是权威,拥有极高的地位和荣耀。艾里教授却依然不满足,他甚至觉得苦闷。他找不到新的研究课题,他想要研究更深刻、更有价值,更新颖的课题,但却始终无法找到切入点。这种不满足感使他陷入了焦躁之中,也导致他最近的脾气无比暴躁。 这天下午,艾里教授在夜之杂货店看到了一本古老的拉丁文《圣经》,他拿起那本书,随便翻阅起来。当看到有关亚当与夏娃被逐出伊甸园,后裔也受到诅咒的描述时,艾里教授突然有了研究的灵感。他丢下书,转身冲出店门,大步向贫民区跑去…… 一周以后,艾里教授的研究所里多了一个刚满周岁的男婴。没有人知道他的父母是谁,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大家都认为,既然教授把这个孩子抱来,就一定有他的理由。于是,这个孩子就这样留在了研究所,艾里教授给孩子取了个名字叫做“亚当”。 亚当慢慢成长着,他同别的孩子一样有固定的作息时间,甚至有门禁,区别只在于他不可以在没人陪伴的情况下走出研究所。他也一样要阅读各种各样的书籍,学习不同的知识。艾里教授对待亚当不严苛,当然也不亲热,他更像一位高高在上的导师,他的工作只是过几天就过来检查一下孩子的状况,了解各个方面的情况。他虽然没有让亚当上学,却有教给他知识,一切他觉得亚当应该掌握的知识。 亚当就在这样的环境下慢慢长大,研究所里有很多知名学者,亚当还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观摩各位学者所做的调查,跟随他们做课题,做分析。亚当的xìng格,他的理想,他对于外界的看法,对于世界的认识……就在这一次次的观摩中,在许多学者的影响下,在无数书本的堆砌中,慢慢成形。 这一天是亚当十岁的生日,虽说是生日,其实不过是教授把他抱到研究所的日子而已。一开始谁都没想起还有这么回事,直到某一天,年纪小小的亚当抱着本童话找到艾里教授,小声地问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大家才发现了这个小疏漏。艾里教授拿出笔记本翻了一下,找到了抱来亚当的日子,于是,那一天就成了亚当的生日。 研究所里的人并不会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所谓“生日”就对亚当区别待遇,亚当的生活一切如常。同样时间起床,吃完早餐,在固定的时间开始上课。在中午时分,工作人员会将亚当带到厨房,抓出今天要吃的生物,然后当着亚当的面宰杀,处理好ròu之后扔进锅中煮,煮熟之后撒点盐巴便可装盘食用。不知道别人的食物是不是也一样,但亚当的中餐和晚餐始终是面包、一盘ròu类再加上一盘蔬菜沙拉,区别只在于每天所食用的生物或许种类不同而已。 亚当今天有点高兴,今天艾里教授有摸摸他的头,说他又长大了一岁,还说请了老师,从明天开始教他一些防身术。虽然那只不过意味着亚当从明天起又多了一项课程,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依然有些小小的高兴,就好像当年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也有生日时那样高兴。那种感觉很难形容,亚当只是觉得那比到研究所外面去玩还要高兴。他会永远记住这一天的,十岁的亚当这样想。 当天晚上,艾里教授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他想起了第一次工作人员第一次在亚当面前宰杀生物的事情,没有记错的话,那好像是只兔子。那时候亚当只有4,5岁,一点点大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刚看见兔子还很好奇地戳戳碰碰,后来看见工作人员把兔子杀了,鲜红的血液涌出来,亚当也还是笑嘻嘻的,根本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到兔子放完了血,亚当跑过去想再跟兔子玩,发现它怎么也不会再动弹了之后,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时候自己说了什么?记不清了,好像是……要哭的话等一会儿你就不必吃了。再然后工作人员把兔子剥了皮,洗好切好丢进锅里煮。煮熟了端到亚当面前的时候,那孩子还真是有志气地忍着不吃。自己就立刻吩咐撤掉,“不吃就饿着吧。”当时好像是这么说的,他至今都记得那小小的孩子眼中含泪却一脸倔强的表情。当天晚上,亚当饿晕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他默默地喝下了用兔子ròu熬的汤,从此再也不闹。只是在每次观看宰杀生物的时候,那孩子的脸上都会出现一种委屈的表情。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孩子脸上的那种表情消失了?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孩子看见宰杀生物脸上不再有任何的表情波动,他甚至可能打着哈欠,就算偶然出现焦虑的神色也单纯只是因为他饿了。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一天过后的三个月,五个月,还是一年之后?艾里教授不记得了,正如同他也不记得他最后一次看见亚当哭泣是在什么时候一样。他以前做过的研究表明,孩童是一种会模仿大人的生物。在很多时候,幼小的他们是根据大人的反应来选择相应的应对方式。比如,如果孩子每次哭泣或者吵闹的时候,父母都会给他糖果或者会紧张地把他抱起来安抚,那么这个孩子在记住这一信息之后,一旦想要糖果或者想要父母安慰,就很可能会采用哭泣和吵闹的手段。孩童哭闹很多时候是引人注意的一种手段,而如果他的哭泣得不到任何人的注意,他很快就会忘记如何哭泣。亚当是否也已经成了这样?艾里教授叹了口气,他是真的不知道,不过就算知道了,又有什么意义? 现在的亚当还只是个孩子,而他注定将在这样的环境下慢慢长大,这是结论,其它都无关紧要。 在亚当成长的过程中,很多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1 章 西慢慢淡化,包括一切开始的原因。也许有人会花费十几年的时间去研究一个课题,可这往往是执着的科学家才会做的事,而并不是常探究广泛命题的社会学家所会经常选择的命题。毕竟,人生相对于科学进程,实在太过短暂。 在这十年中,艾里教授依然在不断研究社会、探究人类的道德、行为、甚至思想。亚当对于他来说,更多只是一个存在物,他的价值,或者说当初勾起艾里教授把这孩子带回来的原因,那种想象中的价值还没有出现,当然也还没有对应的结局产生,所以也就谈不上什么价值。当然,艾里教授并没有放弃那个当初吸引他的原因,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它逐渐显得不再那么重要,或者说,大家都已经明白,这一结果将更多地被寄予在“偶然”之上。结局终将出现,出现的时机却是偶然的。所以,在深刻地体会到这一点之后,艾里教授以及其他研究人员开始给予亚当略为宽松一些的生活环境,教育方式也稍稍变得更富有自主xìng,从这些方面来看,这对亚当应该是个好消息。 在相对宽松的环境中,在更为自由的教育方式的影响下,亚当的天分逐渐显现了出来,尤其是在生物方面。当看见小小的亚当穿着白色的衣服,拿着解剖刀站在实验台前,戴着口罩一本正经进行生物解剖,然后在显微镜下查看并记录数据的时候,没有人会怀疑,数年之后研究所里将出现一名杰出的生物学家。 包括艾里教授在内的所有研究人员都没有对亚当的这一兴趣走向进行干涉,他们甚至还提供了一些范围内的帮助。比如他们为亚当购买了大量生物学的书籍,实验器具,提供实验对象,甚至还邀请了一些生物学家对亚当进行一些指导,当然同样是在范围内的指导。 看着亚当的实验技巧逐渐成熟,思维开始缜密,研究所里的学者并不觉得喜悦,当然也并不失望。在研究课题无关这些的情况下,谁会关心实验用的白老鼠学会了跳还是跑?如果这种说法有些伤人,那么也可以采用稍许温和些的说法谁会在意一个没多大存在感的“物”成长到什么程度?亚当也早已不会因为不受重视这点小事而变得失落,他那年幼的双眼里已经映出了广阔的生物学世界,他在无尽的实验中寻找自己的价值,不会再为无聊琐事占用太多心神。 十二岁的时候,亚当提出要一间独立实验室,理由是生物与社会科学,在很多时候还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科学范畴,他想要属于自己的空间去做喜欢的事。艾里教授在听到亚当的理由的时候放声大笑,然后没有任何犹豫地在同意书上签了字,拨了一间向阳的房间给亚当作为实验室。亚当接过同意书,恭敬地向艾里教授鞠了一躬,这是他第一次向艾里教授表示敬意,也是最后一次。 看着眼前恭敬地弯下腰的孩子,艾里教授第一次有了明确的认知,这孩子已经长大了。正如同艾里教授在十二年过去后的今天成为了社会学界的一种象征而非研究者,眼前的孩子也早已不是襁褓中无知的婴儿。不会从毯子中伸出ròu嘟嘟的小手徒劳地在空中挥舞。他已经长大了。虽然不能说他已经找到了将要前进一生的道路,却可以说他已经找到了喜欢的事情,并且愿意在这些事情上花费大量的时间,愿意朝着这个方向前进看看。自从当年亚当哀求不要杀那只兔子无果之后,他没有主动要求过任何事情。现在他能够容忍为了嗜好向别人低头,是否表示在某些方面他已经具备chéng rén的品格?思考到后面,艾里教授习惯xìng地陷入了社会学课题中去。 艾里教授从学术海洋中回神的时候,已经到了晚餐时间。到餐厅同研究人员一同用餐的他突然想起了亚当的就餐方式,他们刻意培养的方式,什么时候才能看到结果?这么多的无尽的偶然何时才能结成必然的果实?如果最终的结果只是变成生物界的新星就此诞生,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未免太过无趣了,也大大背离了最初的本意。艾里教授这样想着,把一勺nǎi油浓汤送入了口中。 孩子的世界没有chéng rén那样复杂,特别是在与一切不必要的“干扰”隔绝之后,在学术氛围的影响下,在某些方面无比成熟的亚当在另外一些方面却格外单纯。没有告诉过他应该做什么,或者怎样做;周围没有同龄的孩子,谈不上竞争和攀比;周围的人永远客气有礼又疏理,得不到重视的孩子自然极少会娇纵……在度过了多少有些孤独郁闷的童年之后,在习惯了这一切的现在,亚当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乐趣。 虽然想不起来第一次对生物有兴趣是在什么时候,是看到蚂蚁的行动入了迷,还是捏碎了一只蝴蝶的翅膀,无法忘却那残留的触感,这都无关紧要。在很多很多时刻,重要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 亚当改变了许多,好像昨天还出现过的孩子的任xìng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任何微小的疏忽对于实验都可能是致命的失败,这让他拥有了谨慎和冷静;而每一次成功都代表了无数失败的累积,这让亚当变得有耐心,变得执着。他改变了很多,并且在持续着这些改变。唯一不变的或许是他的生活模式,他依然在同样的时间起床,在午餐和晚餐时间,他依旧会看着生物在眼前被宰杀,然后被煮熟,可以食用。 除去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不谈,现在,十二岁的亚当已经推开了生物世界的大门,在不同种群,不同科目的生物面前抬头仰望,露出小小的笑脸。他要去探究那一切,他要伸出手,向着无尽不可知的未来。 在无尽的生物世界中遨游,向着真理伸出双手,生物是他的梦,研究是他的理想。总有一天,他会解开无数未知的课题;终有一日,他会接近那最根本的真实。这是,十二岁的亚当的理想。 亚当不是那种只会在阳光底下对着父母撒娇的孩子,他也没有机会成为那种孩子。可以说是在科学氛围中成长的他,懂得实践的重要xìng。所以,那些是他的理想而不是梦想。他会按照自己的方式,一点一点接近心目中的乐园。 撒娇那种东西,只有没用的家伙才会去做,当亚当不再看童话而拿起科学读本的时候,那时还小小的他这样不屑地宣称。不管他说出这句话的理由是小小的嫉妒还是真的不屑,自那一刻开始,他已经选择了自己未来的道路。那是他所选择的道路,还是孩子的他坚信,只要朝着那个方向不懈努力,终有一天能看到闪着金光的美好结果。就好像只要不断做实验,在无数的失败过后终于等来成功的一天,对亚当来说,这是他所坚持的真理。 对于艾里教授来说,真理那种东西就像傍晚的太阳一样,在徐徐落下之后不知消失去了哪里。看着亚当,艾里教授有的时候会回忆起自己的少年时光,却怎么也想不起当年的梦想是什么。是成为橄榄球手还是宇航员来着?反正肯定是跟社会学无关的东西。直到大学时代,艾里教授才突然对人类和社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转了院系,一头跌进了无数的研究课题中……在已经开始老去的现在,望着无尽的研究世界,不断产生的新课题,已经逐渐淡出研究主体的艾里教授有时难免懊悔,对他那浪费了的少年时代感到惋惜。对于已经进入暮年的他来说,更加无比深刻地认识到“人类的生命是有限的,研究却是无限的”这句话究竟意味了什么。 每当看到亚当的时候,艾里教授都会有一种复杂的心情。是的,他依然期待着这个孩子身上所背负的那个命题能产生明确的结果。但是,在比偶然还要偶然的转瞬,他也会期待看到这孩子最后的命运,虽然按照常理来说,艾里教授将先过于亚当离开人世,他无法看见这孩子命运的终结。可是他依然很想知道,如果当初赋予这孩子身上的命题不会显现出结果,那么亚当的命运又会以怎样的方式终结,这个社会,又会给予这个孩子怎样的评价。现在,更多的无关的人喜欢称亚当为天才,因为他在生物科学范畴所展露的天分,因为他那十二岁的年龄。但是也有很多人认为是艾里教授造就了奇迹,不论是认为艾里教授刻意寻找高智商的孩子来收养,还是认为研究所对这孩子进行特殊的教育,那些人的语气中都含着隐隐的嫉妒和大量的好奇。 过分的好奇堆积在一起,有时会成为一种恶意。亚当难得外出总是会变成一种被指指点点、被众人围观的记忆,没有兴趣连生活都与动物园中的猩猩等同的孩子自此自愿放弃了那每月一次的外出。不管是想要什么书籍还是研究器材,亚当都会在纸上列明,然后拜托研究所的工作人员去购买。艾里教授也尽力配合了亚当,他尽量利用自己的影响力把那些杰出的生物学家请到研究所,当然,在某一方面来说,这只不过是壮大了那种所谓“特殊教育”的传言,不过没有一个当事人在意这些。他们有着自己的生活方式,按照各自的习惯在小小的空间内生存,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这一年,亚当十六岁了,他长高了,褪去了为数不多的孩童的天真,他的身上有着少年的青涩,还有青年的坚定,更多则的是属于科学家的理智和执着的信念。十六岁的亚当在生物学界已经开始崭露头角,他正一步一步朝着自己的理想前进。除了外貌和生物学上的成就,亚当与当年并没有太大的不同。一成不变的生活习惯,沉默寡言的xìng格,都只是当年那个孩子的延续。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几年公众对亚当的关注已经大不如前,他已经不会走到哪里都被围观。他可以外出的次数也变成了一周一次,虽然仍旧有人陪同,不过从小到大都是如此,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好抱怨的。 短短几年,艾里教授却有了很大的变化。他已经快七十岁了,头发已经全白,对于亚当身上那个始终没有结果的命题,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他已经很少来研究所,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他并不相信自己能在死之前看见那个命题得出结论,他只相信,终有一天,那结果会以出人意料的方式呈现在大家面前。这样,也算是他为他奋斗了一生的社会学所做的最后一个贡献。不过,遗憾的是在他死前也许只能看见自己培养了一个优秀的生物学家罢了。 亚当十六岁的某一天,研究所里空空dàngdàng。由于某一届社会学研讨会在首都举行,除了艾里教授因身体原因婉言谢绝之外,几乎排得上号的学者都前往参加会议去了,工作人员也随之放了假,没有人注意到本应出席另一个jiāo流会的亚当因身体不适独自留在了研究所里。 亚当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被闹钟唤醒的时候,他挣扎着站起来,摇晃地走到厨房,那里却空无一人,也没有准备好生物以供他食用。亚当茫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他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从他有记忆开始,在这个时间到达这里,就会看见有生物被宰杀,生物被煮熟之后就抗议食用。先不讨论为何今天一切会不合常理,现在的重点是他要吃什么?在厨房里转悠了一圈,亚当没有找到任何可以食用的东西,他当然不会知道这是他的私人厨房,他每餐的ròu和熟菜都是现备的。他开始在整个研究所里寻找,在大食堂后的厨房里,他找到了冰箱,那里有着水果、熟菜、甚至还有一些用保鲜膜包好的不明物体。亚当先是拿出了那些不明物体,虽然看上去很像ròu,但与他平时吃的又有所不同。他想了一下,把那东西又放了回去。最后,亚当拿了些水果,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会议要开五天,一个人生活到第三天的时候,亚当觉得浑身无力。他甚至开始后悔上次不应该把实验用的兔子直接解剖了丢弃,不然现在还可以煮来吃。当天下午,饿到无法忍受的亚当决定去院子里逛逛,虽然没有人陪伴他不能够离开,但是也许在门口能碰见哪个早归的学者给他点吃的。 亚当的希望落了空,他在研究所门口坐到傍晚,也没有一个人回来。直到夜幕降临,亚当也没有等来食物,倒是目睹了一场车祸。他看见一辆疾驰而过的轿车撞倒了行人,轿车却连稍做停留都没有,迅速驶离了亚当的视野。亚当犹豫再三,无视无人陪伴就不能出门的警告,开了门走到受伤的人身边。 “请……请帮我叫救护车。”躺在血泊中的人艰难地向亚当求救。 “救护车?”并不明白那人在说什么的亚当皱起了眉,蹲下身子用手指戳了一下受伤的人。 “啊……”伤者随即发出呻吟,微微动了一下。 活的生物、会动、会叫等于食物,食物代表可以消除饥饿,在亚当脑海中出现了这样的等式,于是,他使出全身的力气把那生物向研究所拖去。 好容易把那东西拖到厨房,亚当沮丧地发现那生物已经不会动了。他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宰杀,他认真地学着工作人员拿起刀向着那生物刺下去,满意地发现在刀刺下去之后那生物仍然还会挣扎。这么说,刚才只是昏厥而已,生物都会欺骗人,不管是壁虎还是兔子。 有了多年的解剖经验,亚当还算顺利地把“人类”分割成了小块,丢到煮沸的锅子里。话说回来,“人类”果然是复杂的东西,宰杀、分割都太过麻烦,难怪艾里教授并没有提供这种实验动物给他,想来是他的实力还不够吧。在等待ròu块变成食物的时候,亚当认真地想。 第二天,亚当靠着“人类”残余的ròu填饱了肚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2 章 第三天,会议结束了。带着兴奋和疲惫赶回研究所的学者们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工作人员也回到了日常工作中。当厨子发现厨房的地上有着一颗人头的时候,他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随即赶来的学者们首先安抚了惊魂未定的厨子,在报警之前,他们先请来了艾里教授。教授略带兴奋地盘问了亚当,丝毫不明所以的少年如实做答。 大约三个月后,亚当被最高法庭判处了绞刑。 又过了一个月,艾里教授发表了以道德与认知为主题的学术论文,因有例证在前,该论文在学术界引起了广泛的轰动,这股热潮甚至蔓延到了普通市民中。 End 喑之镇魂歌 5. Autolycus 毕肖普巴贝奇今年三十五岁,脸色红润,颧骨很高,鹰勾鼻,有着一头淡金色的头发和一双浅蓝色的眼睛。分开来看,虽然略有些三角眼,可五官都还算在标准之内,谈不上出色,但也不会归于丑陋。他和无数的普通人一样,属于不会引人注意的范畴。 巴贝奇还算高大,人有些偏瘦,他喜欢颜色鲜艳的衣服,比较遗憾的是他的职业限定他更多的时候穿着的是白色研究服。他走路的时候总是习惯xìng地向后仰,这样更能展现他的风度。虽然他只有三十五岁,可他那淡金色的头发已经开始脱落。每天早上巴贝奇先生起床后的一件事情,就是对着镜子梳理好他的头发,使那些发丝看上去多一些。随后他喜欢脱光衣服站在大穿衣镜前左顾右盼,欣赏自己“完美”的躯体,这会让他觉得新一天变得美好起来。 巴贝奇的外祖母是异国人,由于这部分基因,他的眼睛更接近于蓝白色,这种极淡的颜色在阳光下会接近惨白,这略带些病态的瞳色成为了巴贝奇毕生的痛处。如果你提起他的瞳色,不管是言不由衷的赞美还是不经意谈及,他可能都会微笑着转移话题,接着在事后,或许会在一些能攻击你的场合悄悄放出流言,给你难堪。同时,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或许他还会自认是好友的来安慰你,一脸正气凛然地诅咒那些流言的制造者。巴贝奇喜欢夸耀他的成果,当他微笑着贴近你,对着你开始滔滔不绝说个不听的时候,你的感觉就好像发现刚喝完的汤里有死苍蝇,而那汤已经咽下去了,怎么也吐不出来。 忘了介绍,巴贝奇是一位知名的心理学学者,如果不介意那个定义不明的“知名”二字,基本上这个评价还是属实的。再加上,巴贝奇也马马虎虎能算在这方面有一点点天分,至于天分的多少……拿老鼠来比喻的话,如果天分是胡子,他就是一只胡子看上去比别人长两毫米的老鼠。虽然那两毫米常常体现在他有眼光寻觅到各有特长的助手,不过毕竟他的胡子还是比别人长了,不是吗? 基本上来说,巴贝奇处于即使是在他的研究领域中从上至下点名,也要好一会儿才会有人想到他的那种地位。也就是说,他马马虎虎能算得上一名三流学者。这种人大多没有自己的研究室,巴贝奇也不例外,他不得不在家里空出了一间房间作为工作室。他请了几个助手,当然除了一位是长期的之外,其余都是临时xìng的助手。只有当巴贝奇为某一个课题而忙碌的时候,他才会雇佣这些人,不过只在极偶然的情况下才会发生这种事情。由于知名不够高,所以不管是在学术界还是在社会上,巴贝奇都没有什么崇高地位。而在这个城市的学术界,一般是以成果和知名度来决定一切,这导致了巴贝奇的日子过得并不宽裕,甚至有些寒酸。除了他那种很难言喻的古怪xìng格之外,这也或多或少导致了他至今依然单身。 最近,巴贝奇感到十分苦恼。他已经有差不多两年的时间未曾发表什么有价值的论文了。之前的微薄积蓄也已经差不多花光了,如果再这样下去,两个月以后,他可能连他的助手尤尔的薪水都付不起。 此时,为了消除沮丧心情的巴贝奇正对着商业街上的橱窗欣赏自己的倒影。神啊,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像他这么优秀,又有魅力的男人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先不提那些没眼光的女人,啊,女人这种生物……没什么好说的。他怎么会在乎这种只重视外表的肤浅群种?不管是穿着小礼服的名门小姐,穿着超短裙的火热辣妹,穿着正装的职业女xìng,还是身材火bào的家庭主fù,他都……嗯……不感兴趣。巴贝奇努力把目光从身后穿着热裤的少女的美腿上移开,继续一边欣赏自己在橱窗中的倒影,一面思考深奥的哲学xìng问题。排除了两xìng问题之后,哲学问题的焦点集中到了为什么他这么一个杰出的学者会落到生活窘迫的境地?关于这个说深奥也很深奥的问题,巴贝奇想了很久,都没有得出他可以接受的答案。 当巴贝奇回到家之后,他所思考的问题变成了要什么课题才能改变他的生存状况,才能让他爬到他所应该在的位置?虽然,他其实也知道自己在某些方面难免有一点缺陷。不过,人类哪个没有缺点?更何况,在某些时候,要达到同样的目的,会有很多不同的途径,他对自己的聪明才智极有信心。他是谁?他可是毕肖普巴贝奇! 困扰于研究课题的巴贝奇在客房改成的研究室里来回踱步,一会儿用手摸着自己的下巴,一会儿又小心地拨弄一下自己为数不多的头发。来回几圈之后,他无意间瞥见他的助手尤尔的抽屉没有关紧,那缝隙中正露出来一叠纸角。 巴贝奇犹豫了一下,他倒不是迟疑要不要去翻看那叠纸。他只是单纯在思考那些东西有没有价值而已,虽然在揭开未知事物面纱之前就思考这样的问题有时会让人觉得有点愚蠢,不过,如果没有价值的话,他去翻动不是一种无用的行为吗? 在两分钟之后,那叠纸已经被巴贝奇拿在了手上。他毫无愧疚感地随意翻看着,所谓“助手”,不正是“辅助他的人”的意思?既然如此,助手的东西(只要和研究有关的),或许可以想做是理所当然属于他的。 那叠纸有些类似于日记,里面记述了尤尔的一个朋友得了Hemophagocytic syndrcom,从他患病初期到今天,尤尔都一直陪着他。纸上的内容就是尤尔关于这种病症所记录的一些事件,还有一些粗浅的研究体会。 “Hemophagocytic syndrcom”,巴贝奇放下手中的纸张,在用计算机搜索之后在医学网站找到了以下定义:“Hemophagocytic syndrcom,俗称噬血症,是种血液病。简单来说就是白血球被某种病dú给感染,被感染的白血球会去吞噬体内的红血球、未感染的白血球、血小板,造成身体各位器官吞噬细胞活化。得病的人皮肤苍白,畏光,需要喝血来抑制病情。” 这不就是吸血鬼?好像十分有趣。巴贝奇两眼放光地盯着计算机屏幕,露出诡异的笑容。现在国家很和平,人们的生活都忙碌而乏味,如果能有类似“吸血鬼的传说”这样的研究,并且取得成果,想必他巴贝奇一定能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从而在学术界获得崇高的地位。当然,金钱,美人……咳咳,这些都是不重要的,科学万岁,研究至上! 巴贝奇几乎在瞬间就决定了他下一个研究课题“Hemophagocytic syndrcom”。虽然这其实更接近医学,而非心理学,不过科学总是相通的。在无数次重复这种的病态的行为之后,人的心理乃至思维方式应该会产生一定的偏差。所以,从这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没有选择超出自己研究范畴的课题,想到这么有冲击力的课题的他还真是聪明得可以。在略显狭小的房间内,巴贝奇独自大笑着,为了那美好的未来。 第二天,当尤尔来到工作室的时候,巴贝奇就提起了关于研究课题的事情。 “尤尔,你的朋友得了Hemophagocytic syndrcom?”巴贝奇状似不经意地提起。 “是的,先生,他是个可怜的人。”提到那个可怜的朋友,尤尔朴实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怜悯。 “哦,你的资料没放好掉在地上了。我帮你捡起来的时候不小心瞥了一眼。”巴贝奇指了指桌上的资料,一本正经的告诫,“以后东西可要放好,如果泄漏了机密怎么办?” “先生,这只是日记,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尤尔搔了搔棕色的短发,认真地解释着,“不过还是谢谢您的提醒。” “没什么。”巴贝奇转过头笑笑,随后继续说道,“尤尔,你觉得我们把这种病症列为研究课题怎么样?” “啊?”尤尔微张着嘴,淡蓝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愕。 “你想想看,如果我们的研究能取得成果,应该就能引起社会对这种病症的关注。一旦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可能就会有医学、心理学专家会集中对这种病症进行研究,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有针对噬血症的特效yào诞生。”巴贝奇拿出了罕见的耐心,认真地向尤尔描述着未来的美好前景。 “特效yào真的能被研制?”尤尔不敢置信地问。 “当然。对于科学家来说,世界上没有不可能。”巴贝奇微笑着拍了拍尤尔的肩膀,玩笑般地反问,“还是你不相信我?” “不,我怎么会怀疑先生您呢!”尤尔摆着手,慌张地否认,“那就都听您的。拜托您了,先生。”尤尔恭敬地弯下身子,向他的雇佣者尊敬的毕肖普巴贝奇行礼。 从这一天开始,巴贝奇正式把这个新课题写进了日程表里,当然,尤尔也是一样。 首先,巴贝奇开始阅读大量的相关资料,尤尔则想方设法收集实例和各种消息。虽然对于这种课题来说,如果能邀请到知名的医学教授合作会事半功倍,可是不论是金钱上还是情面上,巴贝奇都无法做到这一点,所以,他们只能在尽量少消耗资金的前提下,各自努力着。 关于噬血症的资料并不多,巴贝奇只用了一周左右的时间就几乎看完了所有能找到的资料。尽管他非常卖力的在研究,可对于这种病症的认识却差不多依然停留在名词解释上。无论是病症介绍还是关于患者心理的研究报告都少得可怜,虽然巴贝奇已经付钱请人帮忙翻译了一些以非通用语发表的资料,可帮助并不大。甚至可以这么说,在前期资料调查方面,巴贝奇彻底失败了。 和他的失败相反,尤尔在收集实例方面倒是有一点收获。通过他那个患病的朋友,他又找到了拿到了一些其他患者的简单资料和联系方式。在结束资料收集之后,他把这些全部jiāo给了巴贝奇。 “尤尔,你了解我们现在的情况吗?”巴贝奇接过尤尔递过来的资料,脸色是少见的严肃。 “您指什么?”尤尔满脸的不解。 “我们现在处于严重资料不足的状况,关于这个课题的研究实在是太少了。”巴贝奇停了下来,鼓励地望着尤尔。 过了好半天,尤尔那有些呆板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先生,然后呢?” 哦,天哪!仁慈的神为什么不能赐给他一个聪明点的助手!虽然高智商的助手一般都很贵……一时不知怎么接下去的巴贝奇脸上还是一片凝重,却在心中惨叫,他却觉得指望尤尔领会自己话中含义的自己是个白痴。天!说不定指望猪会飞还要更容易一些。过了好几分钟,对尤尔的大脑构造彻底绝望的巴贝奇才继续说道:“然后……我们就无法从现有资料上取得足够的信息。”看了看尤尔依旧茫然的脸,巴贝奇不得不叹了口气,认命地用最简单的话来说明,“也就是说我们不得不由实证入手,由事实推导出结论……” “您希望我的朋友成为‘实证’?”虽然头脑相对有些简单,尤尔还是在第一时间理解了巴贝奇话中的涵义。 “不是我,是我们。”巴贝奇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他伸出手拍了拍尤尔的肩,坚定地说,“我们要一同去拜访你那位值得关怀的朋友,还有那些与他一样的人……” “那个……先生,我已经同他说好了,只要您有空,随时可以和他见面。”尤尔打断了巴贝奇的话。 “干得好!那你准备一下,这个周末我们就去拜访他。”已经约好了不会早点说!浪费他这么多时间和口水!巴贝奇在心中狠狠诅咒了一下尤尔那反应迟钝的大脑,说起言不由衷的称赞话语却没有迟疑。 “我马上同他确认时间。”尤尔这样说完,走到角落开始打电话。巴贝奇则坐了下来,翘着脚开始思考周末自己应该怎样去哄骗……不,是去说服那位可怜人为伟大的科学献身。虽然实际上并不是要他放弃生命,但是,没有豁出一切的勇气又有几个人能做到让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处在密切监控之下?毕竟,这个国家对这种病症了解得太少了……作为先驱者,不管是哪种先驱,总要比别人付出得稍微多一点。 “先生,周六下午三点可以吗?” 突然而来的问题唤回了巴贝奇四处游离的神智,他朝尤尔点点头,随即再次陷入了无尽的幻想中。当巴贝奇再次回神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房间里也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竟然不知道尤尔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虽然依照尤尔的个xìng,走之前一定会同他打招呼才对。 又在椅子上瘫了一阵子,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巴贝奇终于坐直身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3 章 ,伸手打开了台灯,开始再次阅读噬血症的相关资料。这种病症的患者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极少。在这种情况下,周末的会面就是个极为难得的机会,他要做好充分的准备,不能发生失误。毕竟,他现在的情况可不怎么妙…… 很快,周末就到了。下午两点三十分,尤尔开车载着巴贝奇前往他朋友的住处。两点五十五分,一座有着小庭院的nǎi白色房子出现在他们眼前,尤尔把车停了下来。 “洛格,我是尤尔。我和巴贝奇教授前来探望你。”两人下了车,穿过小小的庭院。尤尔对着门边的通话器说道。 门打开了,尤尔率先走了进去,巴贝奇紧跟在后面。 虽然是阳光热烈的下午,房子里却非常昏暗,厚重的窗帘把阳光完全挡在了外面。在昏黄灯光的映照下,整个房子给人一种yīn暗沉闷的感觉。 “你们来了。” 正当巴贝奇打量这房子的时候,一个略有些嘶哑的声音在他们头上响起。巴贝奇抬起头,一个有着浅金色头发和深蓝色眼睛,身材消瘦,脸色苍白的年轻人正缓缓从楼梯上走下来。 尤尔为两人做了简单的介绍,几分钟之后,他们已经面对面坐在了沙发上,正式开始了这次的会面。 “虽然我很想说些客套话,但那大概也只是显得更加虚伪,请原谅我打算直接进入主题。”刚坐下来,巴贝奇就毫不客气地开口。 “没有关系。如果在意这些,我根本就不会答应尤尔和你见面。”洛格露出一个微笑,可衬着他那略有些惨白的皮肤和深陷的眼窝,不免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请问你是什么时候患上噬血症,又是怎么发现的?”巴贝奇问了第一个问题,同时示意尤尔开始做记录。 “不要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以前也是小有名气的钢琴师。”这样说着的洛格低下头去看自己的手指,那本来或许应该是修长美丽的手指现在比枯枝好不了多少,手指干瘪,青筋暴出,毫无血色。洛格的眼里掠过一抹哀伤,他继续说道,“大概是一年以前,我突然开始怕看见阳光,白天出门总是感到一阵一阵的头晕。后来有一次不小心划伤了手,我竟然忍不住把伤口凑到嘴边吮吸流出的血液,甚至还想再划出几个伤口。从那时候就开始发现自己不对劲,后来情况越来越严重,身体的器官也在一点点退化,我只能辞了工作。一开始我是弄伤自己喝自己的血,可后来,这种方法已经不足以支撑我的生活,我不得不到外面去买血。然后,就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洛格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你的心态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巴贝奇始终更关心与他的研究领域有关的东西。 “从那一天开始,我的生活变成了地狱。地狱中生活着的,不能算人。”这样说的洛格轻笑着,眼中是全然的绝望。 “我是指……你从一开始喝血到后来知道自己不这样做就无法活下去,这整个过程中,心态有没有什么变化。比如说,喝血这种行为,是否会给你带来快感、兴奋感或是羞耻感。”巴贝奇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兴奋,他终于问到了重要的问题。 洛格的表情却变了,他那惨白的脸色顿时有些发青。他猛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我不想回答这种问题,请你们出去!” “洛格先生……”巴贝奇也站了起来,讨好地笑着,试图改变他的想法。 “洛格……”尤尔也跟着站了起来。 “出去!”洛格大声叫道。 巴贝奇和尤尔对望一眼,只得拿起东西向门外走去。在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背后传来了洛格有些拔高的声音:“尤尔,你不要再带这种家伙过来!” 走出门,上了车。尤尔讪讪地道歉:“对不起,先生。洛格的脾气不太好,很抱歉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恐怕我不能再带您来见他了。” 听了尤尔的话,巴贝奇发出了懊丧的叹息。在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这之后的几天,巴贝奇始终处在懊丧的情绪中。哦!要他怎么能够原谅自己,他搞砸了一个多么难得的机会!早知道他应该让尤尔去问那些问题的,这样一来,至少现在他还有个人可以指责!巴贝奇此刻完全没精神打理他那稀疏头发,也没心情欣赏他那“完美”的体格,他正抱着头坐在沙发上,苦苦思索有什么挽回的方法。他好容易找到的研究课题,怎么能就这么毁掉?巴贝奇松开抱着头的双手,掏出口袋里的钱包,看看里面仅剩的几张纸币,他就觉得人生一片黑暗。 这之后的几天,巴贝奇始终处在懊丧的情绪中。哦!要他怎么能够原谅自己,他搞砸了一个多么难得的机会!早知道他应该让尤尔去问那些问题的,这样一来,至少现在他还有个人可以指责!巴贝奇此刻完全没精神打理他那稀疏头发,也没心情欣赏他那“完美”的体格,他正抱着头坐在沙发上,苦苦思索有什么挽回的方法。他好容易找到的研究课题,怎么能就这么毁掉?巴贝奇松开抱着头的双手,掏出口袋里的钱包,看看里面仅剩的几张纸币,他就觉得人生一片黑暗。不行,他不能就这么放弃,哪怕只是为了口袋里的纸币,他也要想个办法!呆坐了很长时间之后,巴贝奇下定了决心再次尝试。 第二天,尤尔再次来到工作室的时候,巴贝奇反常地迎了上去。要知道他从来都当尤尔是隐形生物,在不需要这个助手收集整理资料也不需要他端茶泡咖啡的时候,巴贝奇从来不会多看尤尔一眼,更不用说主动跟他打招呼。这种仿佛天下红雨一般的奇异景象并没有引起尤尔足够的重视,毕竟他是做什么都会比别人慢上那么半拍的家伙。 “尤尔,关于‘噬血症’的研究,你有什么建议?”尤尔刚一进门,就听见巴贝奇的问题。 “我没什么意见。我是先生的助手,您怎么决定,我怎么做就是了。”尤尔想了一下,认真地回答。 “那我先说明一下我们现在的处境。”说到“我们”这个字眼的时候,巴贝奇特别加重了语气,“现在的状况是,如果我们不能找到愿意配合的患者,研究将彻底陷入僵局。我们必须找到志愿者,并且要是彻底配合的志愿者,这样才能避免上次的状况再次发生。”巴贝奇意有所指地看了尤尔一眼,停了下来。 “对不起,先生,我没有料想到会发生那样的情况。洛格他……”尤尔略带些慌张地解释着。 “你不需要对我感到抱歉,你干得很好。”巴贝奇在伸出手拍了拍尤尔肩膀的同时,决定等一会要去把手洗上五遍,这样才能保证他不会被一种名为“愚蠢”的病dú传染。他强挤出一个笑容,继续说道,“我相信只要我们够努力,一定能找到志愿者,可是你的朋友……”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 “洛格怎么样?”尤尔紧张地追问,洛格可是他一起长大的好朋友,要是他能好起来就好了。 “如果失去了这次机会,你的朋友就将如他所说的‘生活在地狱中’,直到死去。”巴贝奇压低嗓音,制造出沉痛的效果,接下去说着,“从现有的资料看,噬血症是一种通过吞噬细胞使人体器官逐渐衰竭的病症,随着病情的发展,患者畏光、嗜血的情形会愈加严重。换句话说,如果没有找到治疗的途径,你的朋友真的会成为吸血鬼一样的存在,最后悲惨的死去。啊,多么可怜的人!愿神宽恕他们!”说到最后,巴贝奇还似真似假地祈祷起来。 听了巴贝奇的话,尤尔急得在房间中绕圈子。巴贝奇则双手jiāo叉在胸前,靠在墙边看着他绕,一言不发。 “先生,您应该会有办法帮洛格吧!”过了好一会儿,尤尔好像突然发现巴贝奇的存在一般,走到他面前恳求道,“尊敬的先生,我知道您是这方面的权威,相信您一定能帮助洛格。看在上帝的份上,请您不要计较被他赶出来的事情。请您怀着宽恕的心来拯救那个在黑暗中徘徊的可怜人吧!”说完,尤尔恭敬地弯下腰行了个礼。 这一番话说得巴贝奇心花怒放,尽管上扬的嘴角已经掩饰不住他的愉悦心情,他依旧咳嗽两声,沉下声说道:“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再说学者本来就应该为普通市民服务,这是我们应尽的义务。”在看到尤尔一脸喜色地抬起头时,他又转了口风,“但是……你要知道现在并不是我们不愿意帮助他,而是你的朋友拒绝帮助我们……” “我会说服他的,这个周末……,不,现在,马上!请您在这里等我的消息。”匆忙打断了巴贝奇的话,尤尔在这样说完之后,慌慌张张地冲了出去。 看着尤尔迅速消失的背影,巴贝奇在心中发出无声的窃笑。 大约三小时之后,满头大汗的尤尔带来了好消息,洛格答应全力配合他们,并且同意带他们去见其它患者。 虽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意外的逆转,现在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可巴贝奇依然在担忧。有了前一次的经历,他不得不怀疑将来是否还会发生一样的事情。是不是没过多久,他们又会变得没有一个志愿者可用,研究被迫再次陷入僵局。那样的话,他的心血不就毁于一旦?不管是他的“钱途”还是前途,都将成为泡影。 在打发尤尔回去之后,巴贝奇就一直在想有什么方法能够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一切。当他饿得受不了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主意,那就是利用他最擅长(基本上可以说是唯一擅长的)催眠。 想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心情放松的巴贝奇在美美地吃了一顿之后,早早地爬上床睡觉。当晚,他做了个梦。梦里,他成为了世界知名的学者,在诺贝尔奖颁奖典礼上,接受人们的欢呼。 几天之后,巴贝奇见到了那几位噬血症患者。他们是上次见到的格洛、护士珍妮、汽车修理工托尼、还有原橄榄球选手汤姆。 巴贝奇首先拉上了窗帘,打开了略有些昏暗的壁灯。和这些患者闲聊了几句之后,无视尤尔惊讶的目光,巴贝奇又主动去泡茶,并且悄悄在茶中放了放松神经的yào物。随后他又打开音响,平和舒缓的音乐顿时开始在房间中流淌。随后,巴贝奇回到位置上,放缓语调说道:“为了让大家都在心态良好的情形下开始谈话,我们先来做一个简单的游戏,放松一下。良好的心态有助于我们互相理解,更有助于促进大脑神经的活跃,这样才能想出更好的方法。” 看到众人都如他所期望的那样注视着他之后,巴贝奇从怀中掏出一个银色的打火机。他慢慢地说:“等一下我会点火,你们仔细看着火焰,觉得心情平静下来之后,我们就开始谈正事。”说完,他按下打火机。在灯光的映照下,火苗呈现一种怪异的蓝绿色,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火苗之上。半分钟之后,巴贝奇开始轻声念着什么,众人的目光依然集中在火苗之上。又过了几分钟,巴贝奇盖上打火机,嘴角露出自得的笑容。 巴贝奇的催眠成功了,成功的原因在于,首先在和这些患者接触的过程中,他已经让尤尔充分说明了利弊,使得这些人不得不信任他,并且把他看做通往正常生活道路的最后希望。所以,在做催眠的时候,这些患者对于他几乎不抱有戒心。再加上昏暗的光线、使人放松的yào物还有平和的音乐,这一切都增加了催眠的成功率。当然,巴贝奇并没有做什么特别过分的暗示,要知道,人类的自我防御机能是存在的,没人能预料它何时发动。更重要的是,不管采取的手段是否光明,巴贝奇都认为自己是一个真正的学者,而真正的学者,或许不会利用催眠来做一些违反道德或者伤害被催眠者的事情。巴贝奇只是为了更好的了解这些患者,比如,在被催眠之前,患者都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天地,可以选择不让别人进入。而现在,在失去了某一方面的自我意识之后,他们会把那一部分朝别人开放,他们或许会如实展现与病症相关的部分,比如说,他们可能会不介意被巴贝奇看到食用血液的过程。这对巴贝奇来说,是非常重要的研究资料。 虽然一切都是按照巴贝奇所想的那样进行,可是也有一点点小麻烦。那就是,他催眠那些患者的同时,也催眠了尤尔。这给他带来了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尤尔现在自认为是噬血症患者,所以难免会疏忽工作,至少不可能让他再像从前那样在阳光下四处奔走去收集资料。当然,巴贝奇可以解除尤尔的催眠,但他却没有这么做。对他来说,噬血症患者尤尔可能要比傻乎乎的助手尤尔更有价值,尤尔是他了解的人,他可以更好地研究这种病症所会引起的心理变化。更何况在研究时间之外,尤尔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巴贝奇的研究也依然在继续。每一天他都有几个小时和那些不知道自己被催眠的患者在一起渡过,但研究进行得并没有他所想象得那样顺利,他再一次遇到了瓶颈。与此同时,有一名患者的状况不断恶化,各个器官都在慢慢衰竭。更糟糕的是,巴贝奇发现自己也出现了患病的征兆,虽然并不畏光,却开始对血液有一种向往。 这一天,实在无法忍受工作室内yīn暗环境的巴贝奇冲了出去,开始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当他路过一家名为夜之杂货店的古怪商店时,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4 章 被橱窗里的雕像所吸引。 “请问那是什么?”巴贝奇走了进去,向从内室走出的青年询问。 “那是传说中的吸血鬼雕像。”身穿黑色丝质长袍的青年微笑着回答。 “吸血鬼!?世界上真有哪种东西?”巴贝奇嗤之以鼻。 “谁知道呢!”青年依旧笑着,平静地回答。 虽然并不相信有那种生物存在,巴贝奇还是把那不知有什么用的雕像买了回去。他心动的理由有两点,首先这雕像很便宜,他身上为数不多的钱刚好够买下它。其次,工作室最近变得很yīn郁,需要一些东西来装饰。 即使用了所剩无几的钱买了座装饰用的雕像,巴贝奇的运气也没有因此变好。托尼的病情在持续恶化,巴贝奇自己对血液的迷恋也越发严重。 有一天,托尼快要死了。在工作室里,因器官严重衰竭而游走在死亡边缘。 在托尼的瞳孔开始放大的时候,巴贝奇有些惊慌。他并不担心自己需要付什么责任,他早已让这些患者,包括尤尔签下了同意书,表明他们自愿配合研究并且承担一切后果,不论结果如何都与巴贝奇无关。但是,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在自己眼前断气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对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的人来说,这有些太过震撼了。好容易从震惊中回神,巴贝奇却几乎在瞬间陷入了另一场震惊。 他看见了什么!?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见珍妮拿了一把水果刀走到床边,毫不犹豫地隔开了仍有呼吸的托尼的颈动脉,随即,她丢下刀,把嘴凑到托尼颈边,大口大口吮吸起来。汤姆也不干示弱,捡起刀在托尼手臂上划了一刀,也开始吸取他的鲜血。洛格随后跟上,他干脆从托尼大腿上割下一块ròu,就那么大口大口吃起来,还不时舔舔滴到手上的鲜血。尤尔起初是在一边看,当洛格吃完一块ròu,又切了一块递给他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接了过来。一时间,房间里只听得“咯吱咯吱”的咀嚼声和“吸吸”的吮吸声。 望着已经死去的托尼,看着眼前狼吞虎咽的几个人,巴贝奇浑身发抖,他觉得恐惧。最让他恐惧的是他并不觉得这一切有多么恐怖,他也开始不正常了吗!?巴贝奇退后几步,他打算逃跑,在他还能控制自己的时候。 就在这时,吃得起劲的尤尔回过头,大声说道:“先生,您也吃一块吧。”说着,递过一块手臂上的ròu。 看着眼睛发红的尤尔,再看看那块不断滴落着鲜血的ròu,巴贝奇咽了下口水。最终,他还是忍不住,伸手接过了那块ròu,大口啃了起来…… 狂热只是一时,研究依然会继续。一切就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巴贝奇又回到了平日的模样,继续着自己的研究。 昨日的疯狂带给了巴贝奇新的数据,他开始忙碌起来。为了缓解这种忙碌,巴贝奇解开了尤尔的催眠,同时让尤尔遗忘了被催眠的那部分记忆。 一个月以后,汤姆死了。巴贝奇和尤尔共同目睹了再一场尸宴,这一次,他们只是纯粹的旁观者,尤尔甚至当场吐了出来。 又过了半个月,珍妮自杀了,洛格的病情也急剧恶化,他决定离开这个国家,他想去一个总是飘着白雪的国度,在那里过完自己为数不多的日子。 洛格走后不久,尤尔发现自己得了噬血症。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依然平静地接受了这一现实。从实验以来,尤尔好像变了很多。发现自己患病之后,他更是抓紧每一分钟去整理那些实验数据,结合之前的资料书写研究报告。 又过了一段时间,尤尔也死去了。在他死去的时候,他几乎已经完成了除了概述之外的全部研究报告。 尤尔死后,巴贝奇发现自己之前所购买的雕像是古董,他以相当高的价钱将雕像卖了出去,并将所得款项的大部分给了尤尔和那些参与实验的患者的家人。剩下的钱足够他聘用一个新的助手,那是个聪明机灵,会看人脸色的小伙子。在新助手的帮助下,巴贝奇完成了“他的”噬血症研究报告并顺利发表。果然如他在一切发生之前所预期的那样,这份报告引起了广泛的轰动,不管是医疗界还是心理学界都给予了极高的关注。 巴贝奇很快成了知名人士,钱财,美女,都如他所期待得那样如期而至。就这样过了几年,噬血症的研究热潮过去了,由于在学术上再没有新的突破,巴贝奇的声名又开始没落…… 巴贝奇老了一些,钱财少了,美人也离开了他。他又不得不开始节省花费,请便宜的助手。每天早上,他依然会仔细梳理着他那稀疏的头发,然后欣赏着自己完美的体格。只是在偶尔,当他苦苦想不到新课题的时候,不断为了新助手的不断流失而烦恼的时候,他会想起以前有一个傻傻的助手,总是因为完不成工作而不得不在工作室留宿,那个家伙,总是摸着头傻乎乎笑着。 End 注1:关于Hemophagocytic syndrcom,查到的资料极少,在下又没有足够的时间。如同实际有出入,请当成杜撰的内容就好,敬请见谅。同样,有关催眠或者医学的东西,也请看看就好。 注2:尤尔得了噬血症的原因。大脑的催眠虽然接触了,但身体会依照先前的行为进行活动。身体会保留噬血症的行为,并依照这种模式进行,加上本身又研究这个,他会自我认为得了这种病症。在自我暗示得病之后,最后导致器官衰竭而死。至于巴贝奇,并没有被催眠,只是暂时xìng被某种狂热或气氛所感染,所以会在短时间内回复。 注3:Autolycus(奥托吕科斯),著名的窃贼和骗子,奥德修斯的外祖父。荷马很欣赏奥托吕科斯,说他在偷吃扒拿和背信弃义、过河拆桥方面,简直是盖世无双的。 喑之镇魂歌 6. 停滞的时针 今天是十三号星期五,外面正下着小雨,整个城市被一层灰蒙蒙的云所笼罩,变得格外yīn郁与沉闷。虽然从各种角度看今天都是一个不吉利的日子,夜之杂货店的几个家伙却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宁悠仍是坐在沙发上看着不知名的古籍,时不时喝一口杯中的伯爵红茶,洁希卡和零则在进行着今天的第三场争吵,起因只是为了打赌在这么不吉利的日子,又是这种鬼天气,究竟会不会有客人上门。夜色降临时,随着哭泣般的风铃声响起,一位紧紧包裹在黑色长风衣中的先生走了进来。 “赢了!”零朝着洁希卡无声地叫嚷,转身飞到架子上开始重复那一成不变的招呼语,“欢迎光临夜之杂货店,只要付得起代价,您可以得到任何想要的东西,也欢迎jiāo换。” 黑衣男子瞥了零一眼,先是摘下帽子,随后脱下湿漉漉的外套,把衣服挂在架子上。 在零用第三种语言重复招呼语之前,宁悠已经听见动静,从内室走了出来。在客人把外套挂好之后,宁悠已经迎了上来:“尊贵的客人,我是店主宁悠,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他露出一贯的笑容,淡淡地问。 “我要什么都能够得到?”客人抬起头,露出一张非常端正的脸。金色的头发,深蓝的眼睛,鼻梁很高,左眼角靠近太阳穴处有道不起眼的伤痕,紧紧抿住的嘴角显示了他xìng格中坚毅严肃的部分,略带些轻蔑的话语则揭示了他平常处于一种相对高人一等的地位。虽然外表上可以看出他有着典型的这个国家的血统,男子使用的却是德文。 “除了非洁净的灵魂体之外,您可以得到一切想要的。”宁悠随即改用德文。 男子似乎并不能完全理解宁悠的意思,他随意环顾一下店里的东西。摇了摇头,表示并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随后他转过身去拿架子上的大衣。 “欢迎下次光临,奥瑟先生。”宁悠在他背后说道。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姓氏!?”男子转过身,蓝色的眼睛直盯着宁悠,语气中包含着质问的意味。 “您放在上衣口袋的手帕上绣着姓氏。”宁悠解释道。 男子低下头,果然看见手帕的一角从上衣口袋中露了出来,上面赫然绣着花体的“奥瑟”。奥瑟先生这才略微松懈下来,当他再次打算拿起外套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了远处架子上放着的一个壶。那壶的样子很怪,远远看上去好像是鸟的头,奥瑟先生一下子被勾起了兴趣,他慢慢朝那个方向走去。 走近了看,这壶更怪。这只壶为铜制,壶的顶端确实是鸟头的样子,却是像一只从嘴开始被横切开的鸟头。鸟嘴的上半部分同壶弯出的弧度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凹槽,或许是出水的地方。壶的下半部分做成了窄口大肚瓶的样式,和半只鸟首结合在一起,呈现出一种奇怪的样子。再配上周围繁复的花纹,整只壶更显得格外古怪。 “这是什么?”本想伸出手碰触的奥瑟先生在碰到那壶之前,把手缩了回来,做出一副不经意的样子询问宁悠。 “如您所见,这是一只壶梅德利之壶。它有着非常悠久的历史,大约在一千年以前,它常常在祭祀中被使用。”说到这里,宁悠停了下来。 “祭祀?什么祭祀?”奥瑟追问道。 “传说,当月亮变成蓝色的时候,生命之神将降临世界,如果有人能在此时奉上祭品,她即将赐予她的信徒永生。梅德利之壶,正是用来盛放祭品鲜血的器皿。”宁悠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也有另外一种说法,如果有人按照生命之神所说的做了,即可通过梅德利之壶来呼唤她,她将赐予达成者永生。” “真是有趣的故事。”奥瑟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传说而已。”宁悠微笑一下,示意奥瑟先生去看其它的东西。 “我想要这只壶。”奥瑟先生无视宁悠的示意,坚定地说。 “好吧。”宁悠走到梅德利之壶边上,翻起价目表给客人看。 奥瑟并没有因为那个数字后面长长的一串零而变了脸色,他从身上取出支票,撕了一张下来,写上那串数字,并在下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随后他将那张支票递给宁悠,示意对方将壶包起来。 宁悠接过支票,转身拿了一个青铜色的长方形盒子将壶放了进去。奥瑟轻轻点了下头算是感谢,抱着盒子向门口走去。到达门边时,他停了一下,把盒子放在了地上。他取下自己的帽子和大衣穿好,重新拿起盒子,走了出去。风铃再一次响起,很快,奥瑟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阿克莱特施拉姆奥瑟先生……”宁悠低头念出支票上的名字,露出一个含义不明的微笑。 奥瑟回到家,换下湿漉漉的外套。立刻把梅德利之壶从盒子中拿出来,双手小心地捧着,把它放在书房的架子上。做完这一切,奥瑟坐到书桌前,打开手提电脑,陷入了忙碌的工作中。 奥瑟先生的全名是阿克莱特施拉姆奥瑟,现年30岁,是一家大型制yào集团的执行董事,虽然他在事业上能有今天的成就或多或少沾了他已故富豪父亲的光,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与他本身的才干也有着直接的关系。奥瑟相貌端正,仪表堂堂,他有两个情人,除此之外生活检点,没有不良嗜好。在空闲时间他喜欢打高尔夫球,或者一个人出去散步。 但是,虽然生活平坦得如同高速公路,奥瑟先生最近依然有一些小小的烦恼,正因为这样,他今天会选择在下着雨的晚上出去散步。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上个星期奥瑟先生去医院做了个例行体检,昨天结果出来了,他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毛病,却有疲劳过度的征兆。由于平日工作的繁忙所以不注意饮食、睡眠和运动,奥瑟的身体处在一种提前衰老的状态。也就是说,他的身体年龄比他的实际年龄要老上五岁。 虽然这对生活在现在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但是这件事情依然影响了奥瑟的心情。他一直觉得自己还很年轻,不论是生活还是工作都才刚刚驶向自己有兴趣的方向,怎么突然间身体竟然先衰老了!奥瑟觉得有些烦躁,所以他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出去散步,谁知道竟然买了一件有趣的东西回来,还知道了一个有趣的传说,这大大缓解了他之前的烦闷心情。 奥瑟不是没想过追问传说的细节,只不过从一个年轻店主那里得到的故事应该不会生动到哪去,有空的时候他可以自己查。深夜时分,奥瑟结束了今天的工作。打算关上的电脑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随手点开一个搜索网站,在地址栏中键入了“永生”二字。会搜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呢?找到梅德利之壶的完整故事,还是会找到更多实现永生的有趣途径?他还真是有些期待,太有趣了! 23时45分,从输入“永生”二字开始搜索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小时三十分,奥瑟依然在电脑前查看搜索结果。这个词语会有数量如此之多的相关链接,实在让奥瑟有些吃惊。现在已经是物质社会,不管从经济、政治或思想三者中任何一个角度来看,人们的目光都理所当然应该集中在物质和生活上。“永生”,这种听上去好像魔幻传奇小说中的字眼,怎么会吸引了那么多的人?带着一丝好奇还有那隐隐的在心底闪动的小小兴奋,奥瑟继续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5 章 找着。 游戏、小说、还是游戏、又是小说……奥瑟看着搜索结果下面的注释,判断着这些网页是否有点开的价值。 传说中的做法?在看到众多游戏和小说之后,终于有一个看上去有趣一些的东西出现在奥瑟面前。他点开了那个网址,有些失望的发现那个网站所采用的语言他并不熟悉。不过,他的翻译好像会这种语言,奥瑟决定把这页面列印出来,周一带到公司,请翻译告诉他内容。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奥瑟找到了许多关于永生的传说。比如,如果你在月亮变成红色的晚上,用鲜血在地上画出五芒星阵,献上祭品并念出古老的咒文,远古的魔王就会回应你的召唤,赐予你永生,同时,取走你部分的灵魂。 如果你不喜欢魔王,也可以选择吸血鬼。这个相对比较容易,只要你能找到他,然后让他在你脖子上咬一口,并且请求他让你喝一点血,你就可以如愿获得永生,成为一名永生的吸血鬼。 要是你既不喜欢魔王,对阳光也恋恋不舍,你也有其它的选择。古老的东方有一种传说,只要静心潜修,目标坚定,遵循法则,终有一天,你将飞升成仙,永远不朽。 …… 类似的方法有很多,如果不是明天早上他和一个老客户有约,奥瑟真想一直看下去,先不讨论可行xìng,至少这些东西使他心情愉悦。但是,工作比愉悦来得重要,所以,在凌晨两点十三分,奥瑟打算关掉电脑,上床去睡觉。在他打算关闭网页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了当前搜索页面最下端有一个链接。链接的标题这样写着“永生jiāo流会”。下面有一句说明“不论多么想都是没有用的,只有去做才有实现的可能xìng。” 这是很普通的说明,很多地方都会出现。励志书籍上会这样写,明星上节目也可能这么说、甚至在厕所墙上的公益广告海报上,奥瑟都曾经看到过相似的句子。看到也就看到了,根本没有在脑中留下什么痕迹,一转身,他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可是现在,在这个有些寒冷的星期六的凌晨,奥瑟却仿佛被触动了。他打开了那个网站,当然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明天,不,已经是今天了,他并没有忘记早上的约会,所以奥瑟只是匆匆记下了网站下方的联络地址,随即关上了电脑。 在简单的梳洗之后,奥瑟躺到了床上,很快,他就睡着了。他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梅德利之壶、只有半只头的鸟、十字架、吸血鬼……各种幻象jiāo错出现在奥瑟的梦里,导致早上他醒来的时候,感觉比入睡之前还要疲惫。 不管精神状态如何,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奥瑟如约去见了客户。然后,周一的午饭时间,奥瑟找到了翻译。 “你是否认识这种文字?”奥瑟这样问着,将手中的纸递了过去。 “是的,但是我只会一点。”翻译扫了一眼之后解释道。 “没关系,只要告诉我大概的意思就可以了。” “煮之前要将洗干净,然后用开水涮三遍,再用冰冻上,然后用六层纱袋装好,放到一人高,半人宽的瓦罐里面,煮粥……煮上三天三夜,待ròu全部变丝,骨汁化汤之后,将纱袋取出,盛一碗粥,饮下……”翻译断断续续地念着。 “菜谱?”奥瑟皱起了眉,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段文字竟然是菜谱! “很抱歉先生,上面一部分像是注释的文字我看不懂。”翻译说着,将那张纸还了回来。 “谢谢。”奥瑟接过那张纸,面无表情地塞入了口袋中。竟然是菜谱,菜谱和永生又有什么关系,难道吃了这道菜就行!?太荒谬了! 尽管对那道菜谱表示了不屑,下班的时候,奥瑟还是特地去了一次书局,买了本字典。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不打算再请别人来翻译了。反正又不是什么重要文件,不必讲究什么专业xìng、精准xìng或者文采。 晚上,奥瑟对着那张纸开始查字典,他不时在纸上记录下那些单字的各种含义,以便最终汇总选择。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奥瑟依然没能查完“菜谱”上面那段长长的注释。他越查越心惊,不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虽然他只查了十分之一左右的内容,可是就从这一点内容,他就已经可以了解到一个让人震惊的事实那道菜的原材料是人类,准确的说是超过一定年龄的老人,而且所需不少。这个事实让奥瑟心惊,他抓起那张纸就想撕,却怎么也下手。他恨恨地捶了一下桌子,随即把那张纸揉成团,拉开抽屉,把纸团丢进抽屉深处。关上抽屉的时候,奥瑟无意间瞥见了另一张纸条,上面简单地写着一个地址,那是“永生jiāo流会”的地址。奥瑟扫了一眼,面无表情地把抽屉关上。他现在不想触及任何与此有关的东西,那道菜谱太让他恶心了! 撇开触犯法律不谈,光想到要把人熬成粥再吃下去他就想吐!怎么可能会有人做这种事,难道他们把同类变成食物就不会有什么心理或者生理上的不适反应!?这已经不是荒谬了,这是可怕! 又过了一个星期,奥瑟对这件事情的看法有了一些转变。他觉得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这本来就只是个传说,哪有人把传说当成真实发生的事情来研究的?这样想着,他的心态平和了许多。他从抽屉里拿出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决定在本周末去拜访这个奇怪的jiāo流会。也许接触更多对永生有兴趣的人,会学到更多东西。 奥瑟把纸条夹进了记事本,期待着周末的到来。 星期天的上午,奥瑟先生开着车前往“永生jiāo流会”的所在地。穿过繁华的市区,经过长着百脉根和野樱草的田园,奥瑟先生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奥瑟先生将车停在路边,拿着地址走了下来,他仔细核对着,在他的意识中,无论如何也无法将眼前的房子同“永生”联系在一起。这并不是因为这座房子很破旧,相反,房子很新,并且很漂亮。这是一座两层别墅,外墙是粉红色,有着有白色栏杆围成阳台和大大的庭院,庭院中种着山毛榉、苹果树和苋紫,抬头望去,麝香玫瑰们正好奇地从二楼的阳台探出脑袋张望…… 这里真的是什么jiāo流会?奥瑟皱起了眉,看来自己大概是上当了,轻信网络的下场大多就是这样,也不必太过在意。奥瑟一边自我宽慰,一面向车子走去,他并不打算走进那房子一探究竟,他已经认定今天的行为是一次愚蠢的尝试。 奥瑟握住车门把手的时候,不远处走过来一位中年男子,他戴着宽大的帽子,极低的帽檐几乎遮盖了他的整张脸。尽管如此,奥瑟依然可以从其它方面探究此人的身份,无论是他那质量上乘的衣着,还是那露在衣服外面的银色怀表链,都能够证明他有着良好的出身。至少,能买得起PATEK PHILIPPE古董怀表的人必然有与之相称的背景。 那位先生好像没有看见奥瑟的存在,径直走过奥瑟身边,穿过庭院,在粉红别墅的门口停了下来。男子好像通过对讲机说了什么,大门随即打开,他刚走进去,门又关上了。 这个男子的行为引起了奥瑟的兴趣,他转过身,再次向那粉红的房子走去。 “您好。”奥瑟对着门上的对讲机说道。 “您是……”对讲机里传来温柔的女声。 “请问这里是否是永生jiāo流会?我对永生有兴趣,所以过来看看。”虽然对讲机里传来的女声非常温柔,好像流水一般抚过了奥瑟的心灵。但他依然不打算现在就说出自己的身份和姓名,把自己暴露在完全陌生的事物面前,是不理智的行为。而每一次的非理智行为,都可能会引起无法预知的不良后果。 听到奥瑟的话,对讲机里的声音沉寂了片刻,很快又再次响起,这一次那声音里多了几分愉悦:“我们欢迎所有对永生感兴趣的人,请进。”话音刚落,门随即打开了。 奥瑟走了进去,他走得很慢,同时仔细观察着房子的内部设施,却并没有看到什么令人惊讶的东西。虽然房子外面看上去有些让人难以接受,内部却很简单。教堂式样的设施,进门的大厅有着一排排的长凳,正前方悬挂着暗红色的丝绒帘幕,遮挡了奥瑟的视线。他抬头往上看,天花板上雕刻着不知名的浮雕,从外面看上去很普通的玻璃其实是彩绘的,通往二楼的木质楼梯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给人一种古老而尊贵的印象…… “您好。”正当奥瑟环顾四周的时候,他身后传来了轻快的问候声。 奥瑟连忙回过身,一位穿着nǎi白色洋装的小姐同他打招呼,她有着浅褐色的长卷发,浅蓝色眼睛里有着浅浅的笑意。 “您好。”奥瑟先生礼貌的回应。 “您是新加入的会员吗?”年轻的小姐问。 “哦,不是。我刚刚才到,还不了解……”奥瑟这样解释。 “NO!NO!”nǎi白色洋装小姐打断了奥瑟的话,她伸出食指在奥瑟面前摇晃,左手叉腰,以与她的淑女扮相完全不符的音量大叫着“NO”,看到对方好像有点被吓到的样子,她才恢复正常的站姿,一脸正经地解释,“加入jiāo流会是不需要了解的,需要的是热情。你了解吗?热情!” 虽然心中有着无数的疑惑,可是看到眼前的小姐这样强势,奥瑟也就点了点头。 年轻的小姐对奥瑟的反应很满意,她露出了阳光般的笑容,伸出右手,大声说道:“只要同大家一样有希望永生的心,永生jiāo流会就欢迎您。” 奥瑟同对方握了手,这才有机会开口:“我是奥瑟,请问您是……” “你可以称呼握乔娜。”乔娜报上姓名,然后对奥瑟说,“我们到前面坐下来,让我为您介绍一下jiāo流会的情况吧。”说完,不等奥瑟回应,乔娜径直走到长凳旁坐下,然后回过头朝奥瑟挥挥手。 看到这样的情形,奥瑟不得不跟了过去。 在接下来的半小时,奥瑟对“永生jiāo流会”有了大概的了解。这是关于永生的一个jiāo流团体,目前有大约50名成员,成员不限制xìng别、身份和年龄,信仰也不同,唯一的相同点正如乔娜所说,该团体欢迎所有向往永生的人。这个团体的领袖是一位名为“玛利亚”的年轻女xìng,据乔娜说,每周日是jiāo流会干部的开会时间,所以今天奥瑟可能无法见到玛利亚小姐。不过每周六是永生jiāo流会的固定集会日,玛利亚小姐一般都会出现与团员见面。每月的第三个星期六是大型集会日,如果平时的周六抽不出时间,或者有些团员所在的城市相对较远,他们也都会在大型集会日出现。 在介绍了jiāo流会的情况之后,乔娜让奥瑟等她片刻,她站起身,去了二楼。大约十分钟之后,乔娜下来了,她将一本白色的小册子递给奥瑟,解释道:“这是jiāo流会的一些规则,你先拿回去看看。下一次集会时,玛利亚小姐会授予你会员徽章。” 奥瑟道了谢,接过了那本小册子。在离开之前,他这样问乔娜:“冒昧的问一句,您为什么会加入这个jiāo流会?” 乔娜怔了一下,随后笑着说:“哎唷,我前面不是已经说了,jiāo流会的成员都是对永生有兴趣的人!”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能够询问您希望永生的理由吗?”奥瑟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 “我当然不会介意,要知道追寻永生的原因也是团员之间经常互相询问的问题。”乔娜爽朗地笑着,然后说道:“我是一个舞蹈演员,我热爱舞蹈,热爱自己的事业,我希望能在这条道路上永远前进下去。你要知道,艺术是没有终点的,可是,人有终点。我不希望我无法决定的东西影响我所眷恋的一切,所以我追求永生。我要得到无尽的时间!我要用无尽的时间来追寻没有终点的艺术!正如玛利亚小姐所说的那样,每个人的时间是有限的,可所追求的东西却是无限的,这是的多么不公平!所以,我们聚集在一起,为了共同的目的而努力!” 听了乔娜的话,奥瑟有些被触动了。尽管这样,他依然很平静地起身告辞,他需要回去好好想一想。不是关于要不要加入这个jiāo流会,而是永生对于他来说究竟是什么。 回到家,奥瑟坐在沙发上陷入了沉思。永生,如果一个人有了无尽的生命,他的人生会有什么样的改变?他又能从中得到什么?永生究竟有着怎样的价值? 思考了一夜,奥瑟终于下定决心参加下一次永生jiāo流会的集会,成为正式的成员。他虽然还不知道永生将给自己的人生带来怎样的改变,但是他知道自己对于衰老有着深深的恐惧,正确的说是衰老所带来的能力丧失。他无法想象自己老到不能动需要别人照顾的情形,也不愿去考虑不能再在喜欢的商业场上奋斗的景象,更不愿意看到旁人看着他的目光由敬佩欣赏变成怜悯鄙视。对现在的他来说,衰老可能成为一切噩梦的开始。他并不惧怕死亡,因为那只是瞬间的事,而衰老,却是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在进行着。也许他是时候考虑这些问题,然后找出解决的办法了。 当星期六再次到来的时候,奥瑟早早地开了车,带着些许兴奋,再次来到了永生jiāo流会。 这一次,他见到了大部分的会员,也见到了玛利亚小姐。当奥瑟再一次听到那如同温柔清泉般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6 章 音时,立刻认出了她的主人,原来玛利亚小姐就是那个在对讲机里和他说话的人。 “今天有新的伙伴加入我们的永生jiāo流会,让我们欢迎他。”长凳前的帘幕被拉开,玛利亚小姐站在祭坛一样的台上宣布。她的话音刚落,下面就响起了一片掌声。 “喂,上去领徽章。”乔娜看见奥瑟没有动作,悄悄地走到他身边提醒。 奥瑟上了台,从玛利亚小姐手中接过了徽章,微微欠身算是行礼。眼前的女人是jiāo流会的首领,他在行为上绝不能失礼。 “欢迎你,从现在开始,在追求永生上,我们是共同的战友!”即使是激励般的宣誓,玛利亚的声音依然如水一样温柔。那种温柔的声音,似乎在瞬间就能俘虏一个人。至少,正在鞠躬的奥瑟,身体更压低了一些。 从这一天开始,奥瑟正式加入了永生jiāo流会。在集会中,他渐渐认识了其它的会员,也了解了很多人追求永生的不同理由。比如,他第一次来这里遇到的中年男子是富豪,他白手起家,创立了自己的品牌,却在事业如日中天,开始享受生活的时候被查出得了癌症,所以他开始追寻永生,准备以此逃过病魔的dú手;有的女会员是为了保持如花的美貌而追求永生,有的同乔娜一样为了事业,有科学家为了追求科学的极至而追求永生,也有人是为了报复社会。虽然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故事,但是都选择了共同的道路追求永生。 每周六奥瑟都会去jiāo流会与其它会员见面,jiāo换一些关于永生的最新消息。随着时间的推移,靠着在商场上练出的好口才以及逐渐加深的对永生的执着,奥瑟终于成为了jiāo流会的高级干事。他开始参加周日的高层会议,同玛利亚小姐以及其它干事一起讨论jiāo流会的情况还有最近得到的具有可实现xìng的永生新方法。 奥瑟在永生jiāo流会逐渐变得重要起来,永生jiāo流会对于奥瑟来说也同样变得重要。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他逐渐不满jiāo流会那种轻松闲谈的氛围,提出了更具有实验xìng的方案。这个方案征得了大多数高层干部的同意。虽然玛利亚小姐对此依然抱有疑虑,但是同样期待看到结果的她最后还是点了头。 奥瑟所提出方案的中心就是实验。他坚信只有行动了才可能得到结果,空谈是不会有任何价值的。很快,永生jiāo流会开始了一场变革。 在开始实验之前,为了保证以后工作的顺利进行,奥瑟同高层中的某位心理学家首先做了一些前期准备。首先,奥瑟选取了更有煽动xìng和蛊惑xìng的文章让玛利亚小姐用来演讲,用她温柔的声音俘虏会员,在玛利亚小姐演讲的同时,心理学家会播放轻柔的音乐进行潜层催眠。虽然手段稍微显得有些过分,但是高层人员并没有什么私心,他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更加坚定会员追求永生的决心,同时保证在进行那些可能达到永生的实验的时候,不会有任何人因为任何理由而动摇或放弃。只有永生才是最重要的,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这个目的。 每一个会员都拿出了自己收藏的实现永生的方法,他们列出具有可行xìng的开始一个一个尝试。 首先,他们试验了召唤类的方法。他们尝试了召唤恶魔、召唤吸血鬼、召唤神明……却都以失败而告终。接下来轮到修行类,他们直接放弃并跳过,他们不可能花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来验证那种虚无的东西。 他们用了半年的时间来尝试各种方法,却都没有获得成功,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大家都变得焦躁起来。 最后,轮到了食物类。他们发疯一样的去寻找各种传说中的动物,用了大量的金钱去购买非法进口的稀少生物来食用,可是大家仍旧在变老。 这一天是让人悲哀的一天,有一个会员在前往这里的途中发生了车祸,经抢救无效而死亡。所有的会员都感到了震惊,同时感受到的还有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他们一定要尽快找到永生的方法,毕竟,没有人知道意外什么时候发生,又会发生在谁身上。 这一天有会员提出这样的方法,所有的小说中提到妄想永远保持青春的女子,她所采用的方法必定是引用处女的鲜血或者用它来泡澡,虽然有些恶心,但确实值得尝试。所以,jiāo流会里面所有的处女,由玛利亚小姐开始,都献出了满满一杯鲜血。他们把这些鲜血混在一起,分给会员引用。大家皱着眉咽下了那令人作呕的液体,除了反胃之外却并没有带来惊喜。基本上,这个方法以失败告终。 在此之后,他们又尝试了其它的方法。其中比较特别的是某一位医生从医院里偷出了病人流产留下的成形的胎儿,熬成了汤,大家分吃了。值得一提的是,所有会员都知道锅里面是什么,很多人在汤煮熟之前就已经吐了。可是,当盛满汤的碗递到他们面前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拒绝,所有会员都将汤喝得一滴不剩,甚至锅里的残渣都被瓜分得一干二净。但是,奇迹依然没有发生。 又过了一段时间,会员们变得越发焦虑,连奥瑟也变得烦躁起来。这一天,他无意中想起了曾见看到的那道“菜谱”,略带希望地将它找了出来,在干部会议时jiāo给了玛利亚小姐。玛利亚小姐很快找人将菜谱翻译了出来,并在集会时向会员发布了命令找寻高龄的老人,用作永生的实验材料。 过了些日子,再次集会的时候,会员们看见祭坛被改成了简易的炉子,上面放着一个巨大的瓦罐,正咕咚咕咚地冒着泡。什么时候成熟呢?那里面有着找来的老人,那里面是大家的梦想。 所有的会员都眼放红光,期待着粥煮好的那一刻。 梦想无极限,总有一天,他们能找到获得永生的方法,实现愿望!每一个人都如此坚信,直到永远…… End 喑之镇魂歌 7 Goodbye 某天早上,宁悠看到了一张报纸。在报纸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登了一则启事,一位夫人在启事中表达了她深深的谢意和缅怀,感谢素不相识的肖恩科洛斯先生在jiāo通事故中救了她的女儿,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 启事中的名字对宁悠来说并不太陌生,几个月之前,他曾见过这个青年。 那一天,一位穿着时尚的褐发青年推开了杂货店的门。他极有耐心地听完了零冗长的招呼语,围着零转了几圈,用充满兴趣的研究眼神盯着它看。正当零思考它是否要拍拍翅膀尖叫两声表示对这种不礼貌行为进行配合的时候,宁悠走了出来。 “您好,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 宁悠的问候打断了青年对零的注目礼,他转过身,摊摊手,笑着说:“这东西真有趣。” 听见这句失礼的评价,零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无视了零的小动作,宁悠微笑着重复。 “啊,对了,我听说这里什么都能买到。”青年一手chā进口袋,满脸笑容地四处打量。 “针对洁净的灵魂,某种意义上可以这么说。”宁悠平静地说。 “什么‘洁净的灵魂’……”青年低声重复,不等宁悠回答,他自顾自说了下去,“不管那些,我想要可以长久保存某种物质的容器比如说,把什么装进那个容器,它就永远不会发生变化或是腐坏。” “请问客人想要保存的是精神体还是有形的物质?” “我想应该……可能是后者。”青年的回答有些犹豫。 “请稍等。”听了青年的回答,宁悠走进内室,片刻之后,拿着一个中等大小的盒子走了出来。他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有着古怪图案,花纹却十分古朴的咖啡色坛子。 “这是……”青年疑惑地问。 “它被称为永恒之坛,如同您所希望的,放在坛子里的东西不会发生任何变化,它可以保存绝大部分有形的物质。”宁悠说明道。 “任何东西都可以?”青年认真地反问,进店时玩笑随意的感觉已彻底从他脸上退去。他不同的态度,甚至让洁希卡都探出脑袋好奇张望。 “虽然并不推荐,但如果您愿意,甚至可以放食物。”宁悠淡淡地说。 “你真有趣。”青年笑了起来,“这将是一份礼物,请问我是否能要求额外的包装?” “您可以选择不同花色的袋子。”宁悠微笑着递上一张账单,“请在这里签名。” 青年爽朗地笑着,在账单上写下名字肖恩科洛斯。 飘着香气的nǎi油浓汤已经端上桌,今天的晚餐全部备齐,正当雷伊德卡特坐下来,打算往面包上涂黄油的时候,听见了一阵急促的门铃声。 雷伊放下面包,慢慢地站起来,走过去开门。他丝毫不怀疑门外的人是谁,毕竟在这个格外注重礼仪与隐私的城市,会未曾打电话预约就冒然在晚上来打扰别人的人并不多见。而他所认识的会这样做的人,只有一个。 “哟,给你的礼物!” 门刚一打开,雷伊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同时,一个大大的纸袋被塞到他手上。他还没反应过来,肖恩已自动拎着皮箱走了进去,他把箱子往地上一丢,大刺刺地坐在餐桌前拿着面包啃了起来。 “又有一位无辜的女士被你抛弃了?”雷伊淡淡地开口讽刺肖恩。 “NO!NO!NO!”嘴里塞满面包的肖恩摇着头含糊不清地嘟囔,等不及把面包咽下,他大声为自己辩解起来,“我是失恋好不好!绅士是不会抛弃任何一位小姐的,只有美丽的小姐们丢下我,去寻找更美好的爱情。”说完,肖恩大口喝起汤来。 “是啊,你的绅士风度只体现在抛弃了别人却承担被抛弃的名声。”雷伊揭穿肖恩一惯的手法,一面从纸袋中取出大大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绘着古怪图案的坛子,带有异国的情调。 “呵呵……”肖恩咽下汤,干笑两声转移了话题,“这坛子怎么样?我在一个名字很古怪的店买的。” “谢谢。”雷伊拿起坛子的时候,已经看见了盒子里有张写着“夜之杂货店”的标签。虽然十分诧异肖恩会买这种东西,雷伊还是很老实地道谢。坛子上咖啡色的古朴花纹十分符合雷伊的喜好,他伸出手轻轻触摸,仿佛连意识都飞到了遥远的异国。 “听说它叫永恒之坛,放进去的东西永远不会发生变化,不管真假,我一看就知道这是你会喜欢的风格。”得到雷伊的感谢,肖恩得意地夸赞自己的眼光,他又吃了片面包,好像突然发现似的大声招呼道,“雷伊,你不吃的话我就不留你的份了!” 听到肖恩的大声嚷嚷,回过神的雷伊又好气又好笑地放下手中的坛子,肖恩那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谁才是主人?雷伊重新洗了手坐回到餐桌旁,开始吃那已经有些冷却的晚餐。 吃完晚餐,洗完澡,雷伊坐在沙发上看书,明天是难得的假日,他可以好好放松一下精神。不过,雷伊看了眼那个正从皮箱中拿出游戏机的家伙,觉得他的打算很可能无法实现。 肖恩科洛斯是个花花公子,这一点从他还在中学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验证。也许这么评论肖恩有些不公平,他从来不会同时与两个女孩子jiāo往,也从来不会对恋人说谎。他总是很认真地爱着他的每一个恋人,只不过期限比一般人稍稍短了些而已。他只是比较容易厌倦,所以无法长时间对着同一张面孔。他就是这样的个xìng,这又能说是谁的错? 雷伊德卡特是个认真的青年,当然,这么说并不是因为他有些微的禁yù主义,也无关他的洁癖,这一评论仅仅是针对他的生活状态而言。雷伊德卡特是名医生,正确的说,他是一名神经科医生。雷伊对自己的工作谈不上热爱,他只是会尽力做好每一件事而已,这是他的生活态度。他没有女友,近期的生活目标是努力赚一些钱,然后去爱琴海度假。 这样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却认识,甚至可以算得上朋友。他们的第一次碰面是在大学一年级的圣诞舞会,肖恩牵着他新恋人的手缓缓步入舞池,让多少围观的女生黯然心碎。而舞会的最高潮便是肖恩获得了舞会国王的称号,舞会结束之后,肖恩把他的女伴送回了宿舍,随手把舞会上得来的国王王冠一丢,刚好砸到了从图书馆归来的雷伊,他手上的书落了一地,而雷伊之后的反应更是引起了肖恩的兴趣。 正常的人被打到之后都会抬头看一下肇事者吧,特别在东西掉了满地的情况下,就算不出言反讽,一般也都会以眼神表示不满才对。当时肖恩已经准备好了一大串借口,比如天太黑了,他不是故意的什么的。当然,他还是会道歉的,不过对方既然不是美丽的值得温柔对待的女孩子,让他说完上面那些借口再道歉也不是件过分的事情吧。所以肖恩站在原地等待着,只要被砸到的人一开口,他就打算滔滔不绝地丢出那些借口。 可肖恩却失望了,受害者只是弯下腰拾起了掉落在地的书本,顺手将那丑兮兮王冠捡起,丢进了路旁的垃圾筒。做完这一切后,他继续向前走去,从头到尾,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曾施舍给那个肇事者。 直到受害者已经走过自己身边,肖恩才回过神来,他大声叫道:“哎哎!前面的那位老兄,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7 章 没发现我用东西砸到你了吗?”肖恩满以为这样一来,前面的人就会回过头来指责他,那么他还是可以顺势说出那些借口,这也算缓解了今天晚上的无聊吧。谁让上星期他可爱的恋人跟他分了手,弄得他现在做任何事情都无精打采的。肖恩打算得很好,可雷伊只是顿了顿脚步,随后便头也没回地继续向前走去。 “老兄,我说老兄。你丢了我的王冠哎!”不死心的肖恩干脆追了上去,还伸手拍了拍雷伊的肩膀。 “随便乱丢的应该是垃圾才对。”雷伊平淡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 “原来你会说话啊!为了表示我砸到你的歉意,我们去喝一杯怎么样?”虽然是询问的口气,肖恩却已拉着雷伊往校门走去。 “我不……”没反应过来的雷伊在被拖着走了十几米之后才想到了拒绝。 “走快一些啦!你手上的东西很重?我帮你拿就是了。”完全不管边上人的反应,肖恩自顾自夺过他手中的书,随后才想起两人谈不上认识,他转过头对着边上的人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大声说道,“忘了说了,我是肖恩,你的名字?” “我不想……”雷伊话还没说完,就再次被打断。 “你的名字?”肖恩不罢休地追问,他从来没碰见过如此有趣的人,跟他的xìng格完全不同,真是好玩。 “雷伊。”向来不喜欢与人争执的雷伊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就这么半强迫xìng的,从这一天开始,肖恩科洛斯与雷伊德卡特成为了朋友。 一转眼就是七年,雷伊已经是二十五岁的青年了。直到今天,雷伊也不明白,自己当年怎么就被那个没节cāo的家伙缠上,并且直到现在还有来往。请不要怀疑,他口中的“没节cāo的家伙”确实指得是那个从中学时代就花名远扬的肖恩。 肖恩对于带有禁yù色彩的雷伊来说几乎是完全无法理解的家伙,这并不仅指肖恩那突破三位数,正在向四位数进军的女朋友数量。同时也代表了雷伊完全无法理解为何每一个同肖恩jiāo往过的女生都会说他的好话,即便是在刚分手的时候,在提到肖恩名字他们还会哭泣的时刻,从她们的口中,也听不到一句对肖恩的指责。雷伊只在大学时代jiāo过一个女朋友,工作之后,他的精力都放在了事业上。女孩提出分手,雷伊也就没什么反应地答应了,那女孩气得当场给了雷伊一巴掌,愤愤地踩着高跟鞋离去。当时成为了整个餐厅焦点的雷伊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忘记这件事情,所以,明明是花花公子却又不会遭受怨恨的肖恩,对雷伊来说简直是火星异形生物。虽然已经过了七年,他却依然无法了解肖恩。 发现自己已经严重走神的雷伊,无奈地放下手中厚厚的书籍,走到厨房去煮咖啡。他并不喜欢烹饪,可快餐、速冻食品以及速溶咖啡更让他难以忍受。基于这个理由,雷伊自从离开学校,不能再去学校餐厅就餐的那一天起,就开始学着下厨。至于手艺,比起某个用面包机都会把面包烤焦的家伙来说,实在是好太多了。当然,这一明显的结果就导致了雷伊的某位“好友”时不时会过来混吃混喝,尤其是在他“失恋”的时候。 生活也可以这样?自己有房子却几乎不去住,平时总是住在女朋友家,在“被抛弃”到找到新女友前的过渡时期,则住在他这里;靠编程为生,可平时常常只看见他用计算机来打游戏;一天到晚换女朋友还能理直气壮地宣称自己总是一心一意,更离谱的是,那些xìng别为女的人种都赞成这种说法……原来,也有人可以过着并不是那么一本正经的生活,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每天过着上班下班的生活,年纪到了找个还算不错的姑娘结婚,生两个孩子,孩子满十八岁之后让他们去自立,老夫妻可以去环游世界,品尝一下生活剩下的美好。 不知不觉,雷伊的目光透过开放式厨房,停留在那个抱着游戏手柄奋斗的人身上。的确,没有神明规定所有人都要过着同样的生活,只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那家伙那样!虽然生活是私人的东西,但偶尔,真的只是偶尔,还是会有些小小的羡慕。大概因为他是无论如何无法想象自己那样生存的模样,当然也包括那些花里胡哨的面对女士们的甜言蜜语。雷伊笑了一下,把注意力拉回咖啡上。 雷伊端来咖啡的时候,第四次阵亡的肖恩终于丢开了手中的游戏手柄。 “请喝杯咖啡。”雷伊把杯子放在茶几上。 “太及时了。”肖恩随口说道。他还是更喜欢酒,可是雷伊这里除了水就只有咖啡。 无视肖恩明显缺乏诚意的回应,雷伊喝着咖啡,继续看他的《临床心理学表现》。 “我说雷伊,我们认识几年了?”喝完一杯咖啡,肖恩突然问。 “七年多了吧。”雷伊想了一下之后回答,“你需要确切的时间吗?”他侧着头,开始计算日子。 “我要知道那见鬼的东西干什么!”肖恩彻底无力了,他无奈地说,“我们认识七年了,你还满口都是‘请’、‘谢谢’、‘对不起’,累不累?” “这是应该的。”虽然是肯定的语气,雷伊的眼中却明显出现了疑惑的色彩。 “雷伊,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是所谓‘应该的’,当然同样没有所谓的正常。”肖恩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那语气是雷伊从未听过的严肃。可这罕见的奇观仅仅维持了几秒,他迅速变了脸,用夸张地语气说道,“这可是肖恩?科洛斯的至理名言,不听从你可是会后悔的!啊,好困,我先去睡了。”说罢,肖恩站起身走向客房,背着身子朝雷伊挥了挥手算是道了晚安。 “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是应该的?倒是真像他会说出来的话……”雷伊坐在原地喃喃自语,暗自发笑。这种话谁都会说,只不过大多数只停留在说的阶段而已。有的时候,他确实会向往肖恩的生活状态,却无法想象自己成为那样。他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并且没有什么不满,除了那些偶然间会造访的无聊感以及一点点的茫然。 雷伊抬起头看着天花板,决定明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问肖恩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没有应该,对你来说什么才是生活中最重要的东西。他也同时问了自己,很多东西都很重要,却无法分辨什么最为重要。那么,生命就是最重要的?不知道肖恩又会说出怎样惊人的答案?雷伊怀着小小的期待,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雷伊就被准时的生物钟唤醒,活动一下因在沙发上睡了一夜而浑身酸痛的身体,开始了新的一天。他刚把早餐端上桌,肖恩就打着哈欠从房内走出来。 “真是羡慕你未来的妻子。”睡眼惺忪的肖恩说着不知是夸赞还是讽刺的话语,反正就算是赞扬,雷伊也并不会觉得高兴。 “那我是不是要对你未来的夫人报以同情以显示公平?”雷伊说着丝毫不好笑的笑话,一面拿起桌上的报纸。 肖恩笑了一下,本想说些什么的他最终还是把注意力转移到食物上,开始大口消灭他的早餐,不再多话。 肖恩快要吃完的时候,雷伊记起了昨晚他突然想到的那个问题,于是他放下报纸,淡淡地开口:“肖恩,对你来说,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什么?”像他那样自由洒脱,恣意放纵着生活着的人,什么才能称得上那个“最”?自由?还是理想? 没料到雷伊会在早餐时分问这样的问题,肖恩差点被面包噎到,他忙灌下一大口咖啡冲下哽在喉咙处的食物,咳嗽两声之后才以夸张的语调说:“生命中最重要的当然是爱情!没有爱情的人生是多么的乏味,又是多么可悲!” 听到肖恩的话,雷伊突然觉得指望他给出什么富有哲理答案的自己是个白痴。他摇摇头,继续边吃早餐边看报纸,完全无视那个还在滔滔不绝的家伙。 “爱情是多么美味的东西,美丽的小姐们是造物主最大的恩赐!”肖恩还在得意洋洋地感叹,“啊,美丽的姑娘,你的容貌比春天的玫瑰还要让我心动,你那蓝色的眼睛比天空还要清澈,你的嘴唇就像娇嫩的花瓣,你的笑容如同温和的阳光……” 雷伊努力遏制着反胃的感觉,尽量用平静的语调问道:“你在形容你的前任女友?”本想说新女友的,不过想到肖恩的一惯作风,如果有了新女友怎么可能还赖在他这里,所以雷伊认为肖恩在说他的新女友,不得不感叹自己未曾见过的那位小姐真是美丽无比,能让肖恩到现在都感叹她的美貌。 “当然不是,我是在称赞世界上所有的女xìng。”肖恩无视打断他的雷伊,继续着冗长的赞美。 雷伊皱着眉摇摇头,放弃与肖恩搭话的兴趣,继续用他的早餐。正在兴头的肖恩又怎么肯放过他,顺手抽掉雷伊手中的报纸,一面大声嚷嚷着:“雷伊,你这么死板怎么行?来,试试看,用你喜爱的东西来形容美丽的姑娘!” 发现无望夺回报纸的雷伊无奈地叹了口气,任命地开始思考。几分钟之后,雷伊这样说道:“你的眼睛如同黑咖啡一样充满魅力。” 听到这句话,肖恩差点把口中的咖啡喷出来,他看了看雷伊那一本正经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雷伊怔了一下,看着肖恩笑得前俯后仰的模样,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在这个有种明亮阳光的早晨,雷伊和肖恩在餐桌旁笑得像两个孩子,天空的晴朗渗进了心中。 大约一个星期之后,肖恩有了新女友,他理所当然地搬离了雷伊的住处。 望着载着肖恩的车在视野中远去,雷伊转过身进入房间,随手把门关上。这一阵子,习惯了房间里的喧闹,一下子安静下来,倒有些适应不了。雷伊摇摇头,甩去那些好笑的情绪,随手拿起被冷落了好几天的书本,思绪就此沉淀。 第二天,疗养院接受了一位十几岁的少女,最初因为被爱人抛弃,自杀没有成功,家里又接连变故,少女最终走入了自己的世界。每次看到这样的病例,雷伊都会想,像肖恩那样没心没肺的生活很多时候也不错,至少不会给自己太多压力。不过,那家伙一定会反对的,大叫“什么叫没心没肺的生活”!他一定会说,他诞生的任务就是宠爱那些美丽的女子吧。雷伊这样想着,露出淡淡的笑容,望着床上病人的眼神,有了些许怜悯。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肖恩都没有再住到雷伊这里来。这倒不是有哪位荣幸的姑娘牵住了浪子的心,只不过大概是那家伙这次换女友的间隔时间格外的短而已,雷伊满不在乎地想。 夏末的某一天傍晚,空气中那种燥热依然不肯褪去,正当雷伊大口大口喝着冰镇柠檬水,以驱赶那渗进体内的燥热的时候,门铃响了起来。那种粗鲁的按法不像他认识得任何一个人,又是在不恰当的时间,雷伊放下手中的杯子,皱着眉站起来走过去开门。 “请问是雷伊德卡特先生吗?”门口站着两个高大的男子,靠前的那位开口问道。 “我是,请问两位……”雷伊有些疑惑,极少有陌生人会来找他。 “我们是警员。”一位男子掏出证件给雷伊看,在收回证件的时候,那警员再次开口,“请问你是否认识肖恩科洛斯?” “是的。他犯了法?”雷伊一脸不相信,虽然肖恩一惯放浪,但绝对是无可指责的遵纪守法好公民。难道他黑了政府的网站?发现自己感染上肖恩漫无边际思考方式,雷伊不禁轻笑出声。 “不是。”警员停了一下,继续说道,“他死了。我们想请你去认尸。” 认……认尸!?他死了,肖恩死了!?雷伊瞪大了眼,茫然地站在原地。自己一直都羡慕着的,像风一样自由的男人死去了? “德卡特先生?”警员的喊声唤回了雷伊的神智,雷伊换了件衣服,关上门,随他们去了警局。 在路上,雷伊突然想到了一点,于是抬起头,问身旁的警员:“请问你们为什么会找我去认尸,一般都会找他的女朋友吧。” “我们在他的行动电话里只找到你一个人的住址和电话号码而已。” 在剩余的路上,雷伊再也没有开口。 到了警局,雷伊连思考都不需要,在几秒钟之内就辨认出了肖恩,他的脸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害。据称,肖恩是因为救一个小女孩才送了命。看着不停道谢的被救女孩的母亲,看着天真可爱的孩子,雷伊知道,他该表扬那家伙的,可是他一点也不觉得高兴,真的,他只想狠狠地教训那家伙一顿! 几天后,雷伊把肖恩火化了。在他们都还只有十几岁的时候,曾经玩笑般地谈起过死亡,肖恩当时说他希望把骨灰洒进大海,这样他可以到达世界任何一个角落,永远像风一样自由,不会被束缚。于是,雷伊按照肖恩当年的愿望把他火化,但他却把骨灰坛拿回了家。肖恩的悼念仪式无比冷清,不知道一向喜欢热闹的他会不会不满。他和雷伊几乎没有共同的朋友,雷伊也无法联系到他之前的女朋友们,所以整个悼念仪式现场,竟然只有雷伊和工作人员而已。 回到家,雷伊把肖恩的骨灰坛放在了茶几上,然后在沙发上坐下,愣愣地望着那坛子发呆。 肖恩已经死去了,雷伊的脑海中却不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8 章 浮现出过去的景象。大概是大学毕业后的一年,在闲谈的时候,雷伊表示自己很羡慕肖恩的生活,却不认为自己能达到那种极其不安定的自由状态,他每每想起肖恩在刚开始时候的窘困模样,都觉得惶恐。那时候肖恩笑得很耀眼,他有些得意地说:“那只是因为你只是羡慕这些东西而已,它们在你心目中并不是最重要的,不管有多羡慕,你依然不会想走入其中。”肖恩极少会说那么有哲理的话,可不知为什么,当雷伊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心中却有着小小的不快。 肖恩经常满世界的跑,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寄回一张当地的明信片给雷伊。他总是说这样雷伊就能跟他看到同样的世界,虽然其实还是有着很大的不同。想到这里,雷伊站了起来,走到房中拿出一大袋的明信片,放在地上。然后把那些明信片一张张点燃,看着它们变成灰烬,看着那灰烬落在地上,四处飞散。 很多东西一旦开始回忆,就会发现有更多的东西潜藏在脑海深处。雷伊从来不认为肖恩对他能有多大的影响,很多玩闹的事情也是一转身就忘了,可是现在,在开始回忆的时候,他竟然能想起无数的片断,甚至能把肖恩在某些时刻所说得话记得一字不差。 没有人知道雷伊是多么向往肖恩的生活,那种恣意妄为,好像没有规则一般的自由。雷伊并不是不喜欢自己,也不是对现状有什么不满,更谈不上他多么欣赏肖恩,他只是羡慕那些。他向往那一切,就如同人类向往和鸟儿一样在天空飞翔。 并不是说那种生活方式对雷伊有多么重要,只是很多时候,看着肖恩的生活状态,他都会觉得世界其实很多样,在羡慕的同时,也会觉得自己的生活有它的优点,然后回过头继续羡慕那恍如乌托邦一样的自由。 看着那冰冷的骨灰坛,雷伊觉得有点可笑。保持新鲜?什么东西能够永远的保鲜?骨灰吗?哈哈哈哈……他知道肖恩这次做的是对的,甚至比那家伙曾做过得任何一件事都正确。换了他自己,可能也会做出一样的事情。可是,他一点也不想称赞那家伙,一点都不想…… 雷伊低下头,掩住脸,过了许久,他突然站起来,把坛子打开,抓起坛中灰烬往嘴里塞去。一口又一口,尽管被呛得无法呼吸,他依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良久之后,望着手中那灰白一片,雷伊突然发出了低低的吼叫声,他并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感到一丝绝望,也不在乎他为什么这样做。他只是很清楚地明白,有些东西永远不会再回来。 请支持君子堂,支持原创文章。 喑之镇魂歌 8.信我者得永生 凯lún夫人是一位虔诚的教徒,城里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一点。当她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她就从她那虔诚的母亲那里继承了坚定的信仰。很多年过去了,现在她也已经有了孩子,她的信仰仍然没有丝毫动摇。每周日她都会去祷告,每月末去做一次忏悔,严格地按照教义规范自己的行为。那坚定的信仰,好似已经融入她的骨血之中。 神,您是那至高无上的光芒,您为世间带来希望。 神,您是那温和的雨露,您为这世界带来了生命。 神,您是那无可超越的永恒,您塑造了这世界的一切。 …… 神,我们是您卑微的仆人,我们祈求您的照看, 神,我们是您最坚定的侍从,我们永远跟随您。 …… 这天早上,凯lún夫人做完祷告,突然兴起了出去逛逛的念头。于是,她换了衣服,在桌上留了张字条,便出了门。 现在已经是六月了,似乎连城中的空气都感受到了炎夏将至的预兆,带上了丝丝热意。走了没多远,凯lún夫人就已经有些忍受不了这过于晴朗的天气了。在一个巷口,她停了下来,她掏出丝帕擦了擦额上的汗水,一转头,却发现巷子里有一家墙壁上爬满了植物的夜之杂货店。 看上去很凉快的样子,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凯lún夫人收起丝帕,向那家店走去。走到店门口,她才发现原来那些藤蔓只是爬到了边上的墙上,那家店并没有受到影响。看着玻璃橱窗里那个眼睛过于逼真的娃娃,凯lún夫人划了个十字,还是推开了那扇门。 伴随着哭泣般的风铃声,凯lún夫人听见了这样的招呼语“欢迎光临夜之杂货店,只要付得起代价,您可以得到任何想要的东西,也欢迎jiāo换。” 凯lún夫人心中一惊,不禁退了一步。她靠着门,右手紧抓着胸前的饰物,冷静下来之后,她才发现刚才说话的是一只白色长尾鸟,此时那鸟正改用法文说着同样的话。 “我是店主宁悠,请问夫人您有什么想要的?” 当冷静下来的凯lún夫人四处打量的时候,一位灰发灰眼的年轻男子走到她面前,这样问道。 “我可以得到任何想要的东西?”凯lún夫人打量着眼前的青年,对那一身黑色的丝质长袍皱起了眉,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这种恶魔的色彩? “是的。您可以得到任何想要的。”宁悠回答。 “如果神觉得我想要的是应该得到的,他便会赐予我。如果再去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便犯了罪。”凯lún夫人握紧胸前的饰物,上前一步劝道,“开设这种商店,怂恿人们犯罪的你也是有罪的。迷途的羔羊啊,请求神的宽恕吧。如果你认识到自己在犯罪,就此停下这种行为,也许神还会饶恕你,减轻对你的惩罚。” 凯lún夫人刚说完,架子上那只白色长尾鸟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就好像被口水呛到、或是努力压制笑声一样。 宁悠淡淡一笑,这样回答:“如果一切都是神的旨意,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开一家这样的店不是他所安排的?” “你……”凯lún夫人显然没有想到宁悠会这样回答,她觉得宁悠所说的话有那里不对,却找不出具体是哪里。她用那绿色的眼睛盯着宁悠,好像这样就能找到反驳的话语。 “如果夫人没有什么想要的,宁悠就不送了。”宁悠微笑着送客。 “嗯……”凯lún夫人应着,转头时却发现了不远处的架子上有一本书。“那是什么?”她略带好奇地问。 “一本《神语》。”一刹那的迟疑之后,宁悠回答。 “可以拿来让我看一下吗?”听到是《神语》,凯lún夫人顿时来了兴致。 “请。”宁悠取来了那本《神语》,将它递给了凯lún夫人。 那是一本拉丁文圣经,从略有些黯淡的封面来看,它已经有些年头了。凯lún夫人轻轻地将书翻开,泛黄的扉页上用鲜红的花体字印着这样的句子“一切都会被记录下来”。再翻过一页泛黄的空白书页,后面才是正文。 看见凯lún夫人露出微笑,宁悠转过身,从身后的架子上拿出另一本《神语》,他将它递给凯lún夫人,这样说道:“夫人,这本或许会更适合您。” 瞥了眼宁悠手中的《神语》,再看看自己手中的,凯lún夫人坚定地说:“不必了,我相信我手中这本就是我想要的。” 宁悠没有再劝,默默地把手中的《神语》放回了架子上。 “这需要多少钱?”凯lún夫人抚摸着《神语》的封面,头也不抬地问。 “非卖品没有价格,请您用您觉得价值相等的东西来jiāo换即可。”宁悠这样回答。 “那……”凯lún夫人想了片刻,除下了右手上的戒指,将它递给宁悠,“虽然《神语》在我心中是无价的,不过作为物品而言,这枚蓝宝石戒指绝对可以抵偿它的价格。”她顿了一下,又报出了自己的姓名,补充道,“如果你验证之后,认为这枚戒指不足以抵偿这本《神语》,你可以来找我要求补足。” 宁悠接过戒指,看都没看便将它放在了一旁的架子上,随后他问凯lún夫人:“是否需要我帮您包起来?” “好。”凯lún夫人将《神语》递了过去。 宁悠先把书用透明封套包了起来,随后再包了一层绸布,这才将书递了回去。他轻声地说:“如果可能的话希望您不会拆掉它的封套,请理解,很多东西都是非常易碎的。” 凯lún夫人显然有些不满,她那白皙的面孔上飘过一抹因怒气而引出的红晕,她略微提高了音调,这样说道:“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怎么保护《神语》。请原谅我要提醒您,干涉别人的事情并不是正当的行为。” “那么,谢谢惠顾。”宁悠微微欠身,说出了象征jiāo易结束的话语。 凯lún夫人点点头算作回礼,随后抱着包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回到家,凯lún夫人立刻进入了祈祷室。那是她的丈夫为她特别在二楼西面划出的房间,当时从设计到装修都是凯lún夫人一人主导,然后雇人完成。完成后除了她自己,她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她的祈祷室。 虽然规矩很多,那小小的房间却并没有太多的神秘。与教堂如出一辙的饰物,小小的桌子,昏暗的灯光,再加上一条长凳,几乎构成了这个房间的一切。当然,还有那放在小桌子上的《神语》。那本《神语》是凯lún夫人自母亲那里得来的,而凯lún夫人的母亲又得来自她的母亲。虽然那古老的雕花封面,内文扉页上所留下的尊贵姓氏都可以证明这本《神语》有着古老的历史,并且因为曾被大贵族收藏而身价不斐。可即使这样,凯lún夫人依然并不怎么喜欢那本书扉页上的姓氏是如何的尊贵,尊贵到大多数人只能在电视上瞻仰它的后裔;也不论那本《神语》如今可以拍卖出多么高昂的价格,它依然成为了凯lún夫人心上一道模糊的yīn影。好像那个名字,书内隐隐的折痕,好像都在宣告着它永远有主人,这种感觉时不时会出现,如针刺一般让凯lún夫人觉得心头作痛。虽然买一本新的就可以很容易地解决这一切,可她却有不能如此简单选择的理由。 首先,必须有个借口,她必须有个借口能抛弃母亲所留给她的《神语》,要知道,这本“伟大”的书几乎已经列为她的传家宝。如果说这点很容易解决,那么难以克服的就是心理了。她要到哪里去找一本同样“高贵”却没有留下他人印记的《神语》,并且同样能让她抚摸着封面就心灵平静?虽然世界上有无数本《神语》,可要同时满足以上两个条件并不是非常容易的事,更不用说凯lún夫人希望这一切是私人行为,也就是说她希望独自碰见那本书,然后把它买下来。 今天,凯lún夫人终于达成了这个盘踞在她心中很久的小小心愿,她撕下手中《神语》上的绸布,本打算立刻将台上的那本拿下来丢在一边,犹豫半天之后却只是将手上的绸布罩了上去,随后把手中的那本摆在旁边,翻开扉页,跪下来,开始祈祷。 “神,万能的神。感谢您实现我的心愿,感谢您让我找到属于我的《神语》。您一直记着您卑微仆从的小小心愿,并仁慈地让我找到了它。我始终相信,我所面临的一切都是您所赐予的考验,在困惑的时候,您会伸出慈爱的双手为您的仆从指点光明;在绝望的时候,您会撒下圣光赐我们以希望……我们不会迷失方向,我们不会丧失希望……只要您永远注视我们,我们就拥有无尽的力量……我们会在您的恩宠之下,获得永恒……”凯lún夫人又跪了很久,才结束了今天的祈祷。 结束祈祷之后,她站起来离开了祈祷室。很久之后,空无一人的房间中,书页径自翻动起来,第一页空白的纸张上,出现了这样的句子:“相信永恒。”随后,那字句淡去,恍若从未出现过一样,书页也恢复了原状,好像刚才的自行翻动只是一场幻觉。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凯lún夫人依然每周日去教堂,每天在家中祈祷。每次她祈祷完之后,书页都会记下她祈祷词的片断,这一点却始终没有被人发现。 这个星期天一早,凯lún夫人又去了教堂。在她回家的路上,她却碰见了一个很久不见的旧识克莱娜小姐。 在两人还年轻的时候,她们曾是同一所教会学校的同学,家世相当,xìng格相似的两人甚至可以称得上好姐妹。可是,上天总喜欢开一些不大不小的玩笑来考验一下平凡的人类。克莱娜的父亲本来是政府中的官员,职位虽不算高,却也足够一家人过着体面的生活。但是在克莱娜十四岁那年,她的父亲被卷入了一起政治丑闻,不论是什么样的原因,反正最后所有的罪名都由她的父亲承担了,最后,他在无法面对牢狱之灾的情况下选择了自杀。从那个时候开始,克莱娜的xìng格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变化,她的心底有了自卑的影子,而她选择用更骄傲也是更嚣张的态度掩盖这一切。这种变化体现在各个方面,比如说她开始和凯lún夫人,哦,当年的凯lún夫人还被称为安妮小姐,克莱娜开始和安妮竞争,在任何方面。 尽管一年之后克莱娜的母亲又结了婚,克莱娜的继父既有教养又有身份,完全带领这对母女摆脱了当时的窘境,可克莱娜依然没有改变与安妮竞争的习惯。本来只是两个小女孩的小打小闹,不过是一些攀比情绪在作祟,但这种现象却在某一天恶化。事情的起因是男人,或者应该说是男孩。两个十五岁的姑娘在学校的圣诞节舞会上看上了同一个男孩,而那个男孩选择邀请看上去更乖巧的安妮跳舞,而不是一脸野xìng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9 章 克莱娜。这一事件导致了事态的恶化,克莱娜和安妮不再说话。几个月后,那男孩成了安妮的男朋友,半年之后,他们又分了手。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克莱娜发现她已经不喜欢那个男孩,她更欣赏安妮的新男朋友。于是,她把那个男孩抢了过来。这一举动使两人的关系降到冰点,也使安妮从此对“自己的东西”这一种说法产生了一定的执念。 十八岁的时候,安妮再次陷入爱河,克莱娜也依然为了安妮的男朋友心动。可这一次,安妮似乎碰到了真命天子,在十九岁那年的夏天,她成为了幸福的新娘。她的丈夫家世很好,虽然长得不是很帅,却既有才华,又很有商业头脑,短短几年,安妮就过上了安稳舒适的生活。这种闲适日子使她本来娇好的容貌越发显得秀丽,脸色也如白色的瓷器,透出隐隐的光辉。与安妮相反,克莱娜的日子过得并不怎么愉快,这从她依然愿意别人称呼她“克莱娜小姐”就可以看得出来。克莱娜也在十九岁那年嫁了人,并且比安妮还要早几个月。正如你所想象的,她只是为了比安妮早结婚而已。她嫁给了一个非常帅气的演员,并且随着丈夫搬到了别的城市,没想到仅仅几个月之后,就传出那演员在外面让别的女人怀了孕的消息。克莱娜小姐虽然恨得牙痒痒的,却依然没有与丈夫撕破脸,谁让她在新婚之夜喝醉了酒,把主要财产都转移到那花心丈夫的名下了。就算要离婚,她也要坚持到能财产均分的那一天!一转眼就是十几年过去,克莱娜依然没有和丈夫分手。这几年她丈夫越来越红,收入越来越多,只要他肯给她钱,她才懒得管他在外面究竟是逢场作戏还是真情流露。 话是这么说,当事隔多年,当她回到这个城市,无意间再次看见一脸幸福的安妮时,克莱娜的心头滋生了名为“嫉妒”的种子。 那么多年,她们两个都没怎么变,这使得她们第一眼就能认出彼此。安妮,来玩个游戏吧。克莱娜冷笑着朝昔日的安妮,也就是今天的凯lún夫人走了过去。 “好久不见了呢,安妮!”克莱娜满脸笑容地同凯lún夫人打招呼,却在叫出对方名字的那一刹那加重了语气。 ?从克莱娜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凯lún夫人不禁打了个冷颤。她向后退了半步,右手探到背后轻轻掐了自己一下,之后她才勉强露出笑容说道:“克莱娜,好久不见。你看上去还是那么漂亮。” ?听到凯lún夫人的话,克莱娜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安妮,安妮竟然在讽刺她!不论拦下哪个行人询问,他也一定会认为凯lún夫人看上去更年轻更有气质。而克莱娜小姐虽然穿着名贵的洋装,戴着价格昂贵的首饰,脸上也化着精致的妆,可她的不幸福似乎已经深入了她的灵魂,那种深深的不满和怨恨在她的眉梢眼角流露出来,使她看上去并没有多少高贵的感觉,所以她会认为凯lún夫人这样说是对她的讽刺。克莱娜脱下右手的丝质手套,把它紧紧抓在手里,以此平息心中的愤怒。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大约一分钟,克莱娜小姐终于能走到凯lún夫人身边,遏制住一把撕开对方脸上笑容的冲动,温柔地问着:“安妮,我们这么久没见,不如一起喝杯咖啡?” ?“好啊。”凯lún夫人甜甜蜜蜜地答应着,那语气就像和最亲密的姐妹说话,可这种语气出现在这样关系的两人身上,不免显得有些装腔作势。 ?“那就走吧。”克莱娜贴近凯lún夫人,挽起对方的胳膊,两人一同朝着不远处的咖啡店走去。 ?进入咖啡店,二人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克莱娜点了意大利特浓咖啡,凯lún夫人只叫了杯温水。 ?“安妮,你不是最喜欢冰淇淋的吗?” 克莱娜搅拌着咖啡,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我先生不让我吃,他说那些对身体没有好处。”凯lún夫人看了眼克莱娜的咖啡,露出灿烂的笑容,补充道,“咖啡则是我儿子不让,他说上次从电视上看见咖啡伤胃。” ?安妮是在炫耀!克莱娜握紧了杯子,忿忿不平地想。看见凯lún夫人安静地坐在那里喝水,克莱娜心头掠过一种复杂的情绪,不甘、嫉妒、怨恨、甚至还有那么一丝悲哀…… ?“克莱娜,你也少喝一些咖啡,对身体没有好处的。”凯lún夫人一脸真诚地劝诫,“神也曾说过,任何会麻痹我们的神经、使我们陷入非清醒状态的事物都是罪恶的。” ?安妮肯定是在炫耀!克莱娜咬紧了牙,是,她的婚姻早就亮起了红灯,她看上去远不如安妮闲适美丽,也没有人会关心她的健康……可是,这一切都轮不到别人来chā嘴,特别是安妮!她有什么资格在自己面前炫耀,当年她既不漂亮,成绩也比不上自己,就连男朋友的数量都和自己相差很远。她现在能过着这样幸福的生活,不过是因为她的运气好而已!慢!她刚才说到“神”?看来安妮还是和以前一样,真是太有趣了!克莱娜随即调整了脸上的表情,一脸正经地说道:“安妮,你的信仰依然是那么坚定呢。” ?“这是当然的,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不会改变的。”凯lún夫人微笑着,在阳光的映照下,她身上似乎闪现着圣洁的光辉。 ?那刺眼的圣洁不禁让克莱娜眯起了眼,她微微垂下头,状似无意地说:“安妮你真的完全按照教义来做?” ?“那是当然,我绝对不会违背我的信仰。”凯lún夫人握住胸前的饰物,坚定地回答。 ?“可是,你看见过神吗?”克莱娜的笑容里多了几分讽刺。 ?“克莱娜,怀疑神本身就是一种罪过,你这样一定会受到惩罚的!”凯lún夫人皱起了眉。 ?“安妮,我们来打赌。如果你能证明神真的存在,或者说,证明他始终在关注着你的行为,我就承认失败。然后我会如同你一样成为神的信徒,以他的羔羊的名义自居。如何?”克莱娜喝了口已经冷却的咖啡,无视口中顿时扩散开的苦味,露出含义不明的微笑。 ?凯lún夫人有些犹豫,回忆起少女时代与克莱娜不太愉快的相处经历,她很清楚地知道克莱娜是很有心计的女人,而且她对自己并没有多少好感…… “安妮,看来你所谓的坚定信仰也只有这样的程度而已。你就当这是我的挑战好了,身为上帝羔羊的你,竟然不敢接受针对信仰的挑战?”克莱娜讽刺道,还不忘抛给凯lún夫人一个轻蔑的眼神。 “我答应!”绝不允许有人玷污自己的信仰,凯lún夫人立刻接受了克莱娜那个还未曾说出口的赌约。 “安妮,别那么紧张。”克莱娜毫无诚意地说,“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游戏而已。” “请说正题。”凯lún夫人没有兴趣继续听克莱娜说毫无价值的客套话。 “正题……”克莱娜转头望向窗外,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她突然有了个主意。她转回头,对着凯lún夫人说,“安妮,你敢吃人吗?” “咳咳……”正在喝水的凯lún夫人被水呛到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能平复呼吸,勉强以正常的语调说道,“克莱娜,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在开玩笑啊。”克莱娜耸了耸肩,一脸无辜地说,“神说过,‘你们若不吃人子的ròu,不喝人子的血,就没有生命在你们里面。’又说,‘叫人活着的乃是灵,ròu体是无益的。我对你们所说的话,就是灵,就是生命。’如果他始终在关注着你,如果你的信仰真的虔诚到感动了神,那么,在你出现错误的举动的时候,他一定会给予你提示。如果没有,那么你所面临的一切就是你应得的考验。” “《神语》中的确有这样的句子,但是它的含义却不是你所能够理解的。”凯lún夫人露出笑容,骄傲地说,“不过,我依然愿意接受你的挑战,因为我坚信自己的决定,我坚信我的信仰。” “那么,我就等着看结果喽!”克莱娜伸手把自己的名片递给凯lún夫人,随后唤来侍者结帐。 “请你期待。”凯lún夫人付了自己那杯水的钱,站起身,头也不会地走出了咖啡店。 克莱娜坐在原地露出诡异的笑容,安妮,幸福的安妮。当她啃噬过尸体之后还会如此幸福吗?特别如果这又被她的家人发现……哈哈哈……她的信仰能使她的家人接受她这样一个心理变态者?啊……能早点看到结局就好了,真是令人期待。 凯lún夫人满怀心事地回到了家,虽然她刚才答应得很痛快,可“吃人”,神啊,这是多么让人难以想象的事!她要怎么去做,才能既不沾染上罪孽,又能够赢得赌约呢?她是绝对不会输给克莱娜的,虽然学生时代自己的外表比不上她,可是优秀的男孩子都更喜欢和自己在一起;尽管自己的学业也不如克莱娜,可是自己的志向并不在此。更何况她的家世很好,不需要像克莱娜那样拼命念书或是早早的找个有钱的演员把自己嫁出去…… 又过了半小时,始终无法静下心来的凯lún夫人进入了祈祷室。她跪在《神语》前,开始祈祷。“仁慈的神啊,请您拯救您忠诚的信徒吧。为了证明您是全知全能的,为了表示我对您的忠诚,为了向迷途的羔羊显示您能拯救世间的一切,我答应了赌约。如果我的决定做了,请您及时纠正我,用您的慈爱为我指明前进的方向。你卑微的仆人请求您给予指引……” 祷告之后,凯lún夫人的心情平复了许多,她站起身,抚摸着《神语》,轻声问道:“吃人非罪?”她在原地站了很久,正当她移开手指,打算离开的时候,却看见了她从未见到过的诡异景象。那《神语》竟然自行翻动起来,半分钟之后,书页静止,泛黄的页面上出现了鲜红的字句“吃人非罪”。 看到这诡异的情景,凯lún夫人先是吓得浑身发抖。片刻之后,她却很快意识到,这是神的旨意!神正在指引她前进的方向!她立刻跪下,开始背诵赞美诗,等她再次抬头的时候,《神语》的字句已经隐去,可凯lún夫人的内心却充满了平静与喜悦。 第二天,凯lún夫人去买了衣服以及一系列化妆用品,下午,她在把自己装扮成社会底层的中年fù女之后,提着大大的旅行袋去了贫民区后面的小山。说是小山,其实只不过是个大一点的土坡而已。这里是整个城市中最像地狱的地方,因为紧靠贫民区,常有人家将无力抚养的婴儿随意丢弃在这里。虽然政府以及救助机构都曾想办法解决这种状况,可这种现象却始终没有断绝,这里依然时常出现婴儿的尸体,这也是为什么凯lún夫人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一到这里,凯lún夫人就发现土坡的一个小坑洞内正躺着一具婴儿的尸体,从那肤色来看,应该是才断气没有多久。凯lún夫人四下张望,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立刻冲到婴儿的尸体旁,她先把那小小的尸体移动到一个隐秘的角落,随后弯下身子从旅行袋中拿出一把刀,试图从婴儿的尸体上割下一块ròu。由于心情紧张,手忙脚乱的凯lún夫人试了好几次才成功地割下了一块ròu。做完这一切,凯lún夫人拉上旅行包的拉链,把那孩子土埋好,随即站起来,提着包离开了这里。 回到家,害怕得浑身发抖凯lún夫人直接冲向祈祷室。做完告解之后,心情有所缓和的她来到厨房,把那块ròu洗了又洗,如果可能,她甚至想拿消dúyào水把这ròu来个彻底消dú。在坐这些的时候,凯lún夫人几次想打电话给克莱娜,她想承认自己输了。她不愿意干这些事情,她更不想去面对将会发生的一切!可最终,她还是没有拿起电话。只要一想起《神语》上曾出现的红色字句,凯lún夫人就重新拥有了无尽的勇气。这一切都是神让她做的,这是神的旨意啊! 凯lún夫人把那块ròu绞碎放进了汤里,几分钟之后,汤就已经可以喝了。凯lún夫人盛了一点出来,在犹豫许久之后,终于皱着眉,屏住呼吸,把那晚汤灌了进去。随后,她忍住想要作呕的感觉,把装ròu的旅行袋,切ròu的刀、煮汤的锅、盛汤的碗……这一切全部装在一起,丢进了垃圾筒。 这天晚上,凯lún夫人睡得极其不安稳,她始终紧皱着眉,呼吸急促。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她梦见了自己跪在地上祈祷。她的呼吸才逐渐平稳,眉头也舒展开了。 第二天,凯lún夫人给克莱娜打了电话。 “克莱娜,我赢了,你要兑现自己说过的话,成为上帝的信徒。”凯lún夫人的声音依然有着轻微的颤抖。 “哦?什么能证明你真的做到了?我不相信。”克莱娜冷漠地回答。 “神的仆人是不会说谎的!”凯lún夫人被激怒了,提高了声音叫道。天知道她是为了什么才做了这一切,可现在克莱娜竟然这样说! “反正没有证据我是不会相信的。”克莱娜的语气里充满了怀疑。 “那你想怎么样!”凯lún夫人气得浑身发抖。 “反正你已经做过一次,那就再做一次好了,不过这一次我要在场。”克莱娜说得那样轻而易举。 “你不要太过分!”凯lún夫人几乎是在尖叫。 “不行的话就证明你在撒谎。我说安妮,输了就是输了,何必撒谎呢!说谎似乎也是你的神所不允许的呢!”克莱娜的说法无疑是在火上浇油。 也许是气过了头,凯lún夫人反倒冷静下来。她恢复了正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0 章 的语调,平静地问道:“什么时候?” “这周末,安妮,我对你的表现可是非常期待的哦!哈哈哈哈……”克莱娜bào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随后结束了通话。 于是,周末的时候,贫民区后的土坡上出现了两个形迹可疑的女人。可让她们失望的是,今天这里并没有尸体,至少没有新鲜的,看上去能够食用的尸体。 “怎么会这样!”回到家后,凯lún夫人不禁抱怨。 “真是太不走运了,安妮你的谎言终结了。”对自己正瘫坐在别人家沙发的事实毫不在意,克莱娜拍着手笑道。 “我上次明明碰见的!”凯lún夫人连忙反驳。 “开什么玩笑,安妮,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时代了。怎么可能你随便找个贫民区后面的土坡,就能在上面找到尸体,还是新鲜的,可以食用的!”克莱娜瞥了凯lún夫人一眼,冷笑着讽刺。 “我是真的碰见的!克莱娜你很久没有回国所以不知道,那里确实经常有婴儿的尸体……”凯lún夫人继续尝试为自己辩解。 “行了,行了。安妮,就算你说得是真的好了。”克莱娜站起身,打算离开。 “什么叫‘就算’!?我说得就是真的!”凯lún夫人怒气冲冲地朝着克莱娜叫道。 “安妮,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目的已经达到的克莱娜无视凯lún夫人的怒气,笑着问。 “什么?”对于克莱娜中途转移话题,凯lún夫人虽然不满,却也没有再做抗议。 “有一句话叫做食人为罪,食亲为罪上罪!信我者得永生……哈哈哈哈……”克莱娜大笑着走了出去。 “不会的!不会的……”凯lún夫人在愣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大叫起来,不会的,她没有犯罪,这是神允许的,神显现了神迹指引她的! 凯lún夫人慌慌张张地冲进了祈祷室。这几天她祈祷的时候都没有把《神语》打开,今天,她再次翻开圣经,随后跪在地上祈祷。 “仁慈的神,我没有犯罪。我只是按照您的指引在做,请您告诉我,我没有犯罪。我相信,只要一切相信您,便不会灭亡;只要永远跟随您,就会获得永生……我相信克莱娜说的是错的,请您拯救那只迷途的羔羊吧。食人非罪,食亲……食亲……”凯lún夫人接不下去,不管食人算不算罪,食亲却一定是罪恶的!可是,如果食亲是罪恶的,那么,“世人皆是我亲”,食人也就犯了罪,也就说她犯了罪……凯lún夫人想了很久,终于断断续续地说道,“食人非罪,食亲……食亲亦……非罪……信仰坚定者得永生。” 凯lún夫人长久地跪着,终于,她再次看到了书页自行翻动,也再次看见了鲜红的字体,这次出现的话是“食人非罪,食亲亦非罪,信仰坚定者得永生。” 凯lún夫人这才放下心中的大石,站起来走了出去。 第二天,克莱娜打来了电话。 “你又有什么事?”现在凯lún夫人已经没有了拯救迷途羔羊的兴致,她毫不客气地问道。 “我是想告诉你,我又要离开这个国度了,很可能不会再回来了。”克莱娜的语气里有着一丝遗憾。 “那真是太好了。”凯lún夫人毫不掩饰地说。 “安妮,不要那么绝情。要知道,这次你可是输给了我哦!”克莱娜笑着说。 “明明是我赢了!”凯lún夫人叫道。 “是我赢了!”克莱娜坚定地说,“食人为罪,食亲为罪上罪!安妮,这才是正确的,你输了。你不仅输了信仰,还输了人xìng。所以胜利者是我,哈哈哈哈……”在笑声中,克莱娜挂断了电话。 不可能的!这绝对不可能!克莱娜在骗她,那个满口谎言的女人在骗她!凯lún夫人在房间里不停地绕着圈子,心中一片惶恐,她又进入了祈祷室。 “神,我相信您,不管怎样我都会坚信自己的信仰……”结束告解,凯lún夫人站起来时不小心绊了一下,她扶住小桌子,发出了一声惊叫,《神语》则随着桌子的晃动落到了地上。站稳之后,凯lún夫人连忙把《神语》捡起来,抚去上面的灰尘,小心地将它放回桌上。她默立于原处,在心中表示着歉意。 在她打算离开的时候,神迹再次出现。满心激动的凯lún夫人走上前去,双手把《神语》捧下来,跪在地上观看那鲜红的字体。 凯lún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先前的激动早已一扫而空。句子的最后,赫然写着两个血红的字“哎呀”。 凯lún夫人感到了惊恐,她开始尝试对着《神语》说各式各样的话,让她绝望的是,那圣经只是记录下她所说的句子的片断。之后,她大笑着走出了祈祷室。 之后的日子,凯lún夫人变得格外神经质。她不再去祈祷,她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开始吃各种各样的yào。 终于有一天,她这样问她的丈夫和儿子。 “吃人是罪吗?” “当然是了。”她的丈夫和儿子异口同声的回答。 “那食亲呢?”凯lún夫人退了一步,继续问道。 “那种人应该被绞死。”她的丈夫头也不抬的书。 “坏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她的儿子在一旁附和。 凯lún夫人笑得惨然,跌跌撞撞地上了楼,回到房间,扑倒在床上。很快,鹅毛枕头上就湿了一大片。 她犯了罪,她最爱的两个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无法接受她,她的存在还有什么价值。她不想面对那一切,她不想看见破灭的一瞬间。她宁可在一切被撕裂之前先出手毁灭,毕竟这样她所爱的人们永远不会知道真相,那让他们无法接受的真相。她要把他们吃下去,“食人是罪,食亲是罪上罪”。她已经被主抛弃了,她已经是个罪人,那么就彻底的沉沦吧,让她坠落到该去的地方吧…… 当天晚上,凯lún夫人做了极其丰富的晚餐。她在汤里放了安眠yào,她看着最心爱的两个男人把汤喝得干干净净。在她的丈夫和儿子昏睡过去之后,凯lún夫人勒死了他们。然后,她分别从他们的手臂上割下一块ròu,熬成汤,喝了下去。 喝完汤,凯lún夫人摇晃着来到祈祷室,紧盯着那《神语》叫道:“信我者得永生!?我什么都没了,要永生干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已经完了,她现在还有什么?所有重要的一切都没有了…… 良久,书开始自动翻页,鲜红的字迹再次出现的时候,凯lún夫人突然一把抓起那本《神语》,一页页用力撕着,撕着…… 很久之后,当凯lún夫人终于有力气再次站起来的时候,她无意间瞥见了地上的碎片,那些凌乱的碎片恰好组成了一句话“不信我者亦得永生”。 很久以后的某一天,洁希卡这样问:“宁悠,相信与不相信哪个比较好?” “不管相不相信,器物本身是没有错的,它们都拥有最为纯净的灵,只不过要看你拿它来做什么。”零说道,鸟类的外形很好地掩去了它心中的情绪。 宁悠闭上眼,淡淡地回答:“相信会比较容易幸福,但究竟怎么做,还是要由当事人决定。” 请支持君子堂。支持本文,多多投票。 喑之镇魂歌 番外朵奇兰之歌 “啪!”随着清脆的声响,银发的少女把房间中最后一个花瓶也丢到了地上。发现差不多所有能丢的东西都已经在地上,少女不甘心地抓起枕头,恨恨地朝镜子丢了过去。 “玩够了?”重新回归安静之后,酷似大型黑猫的生物慢慢显形,淡金色的眼里写着嘲笑。 “闭嘴!”少女拔下发上的饰物,用力砸向。下个瞬间,尖利的爪子就抵住了她的咽喉。 “人类,你以为自己在跟谁说话!?”轻轻一挥,少女颈上顿时出现一道血痕,看见对方那满脸忿恨却又不敢动的无能表现,它才满意地收回爪子,舔舔爪上的血迹,它皱皱鼻子,“真是难喝,就像早已丧失香气的葡萄酒,没有任何价值可言。” “没有人逼你喝!”听到的话,少女秀丽脸庞上的表情几乎可以用扭曲来形容。她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道。 “哈哈哈哈……”突然大笑起来,随后在少女正面坐下,用极其傲慢的语气说道,“人类,除了作为打发无聊时光的玩具,你以为自己还有什么价值?还是你认为朵奇兰海因利希冯罗德利克这个名字对我能有什么影响?就算要用人类的身份来炫耀,尊贵的小姐,侯爵阁下这个称号似乎也将是属于您兄长的。按照你们人类正式的读法就是,莫维尔克洛布斯曼冯罗德利克侯爵贝斯宁,长了点,不过听上去还不坏,比什么‘宁悠’顺耳多了。” “那个名字才不属于他!除了第一氏姓,其它的早已经被抹去了。那种早已被家族驱逐的人才没有资格继承爵位!连标志的发色和瞳色都已经丧失,还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冯罗德利克家族的人!贝斯宁?哼,多么适合平民的愚蠢名字……跟这种一开始就被抛弃的废物不一样,以最伟大的祖先‘海因利希’之名命名的我才是被选中的继承者!”要不是颈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她朵奇兰海因利希冯罗德利克一定会让那妖怪知道侮辱她所要付出的代价,不过没关系,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但他还是姓冯罗德利克。”看到朵奇兰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咧开嘴,用愉悦的语调说道,“这是一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这个无聊透了的家族,还能有一个血液散发着甜美气息的后裔……” “我再说一次,他已经不是这个家族的人!”朵奇兰克制着把丢出去的冲动,她很清楚自己根本做不到,看到满不在乎的样子,她冷笑着讽刺,“既然喜欢那么喜欢他,尊贵的您怎么不到那个被驱逐者身边去?” “谁让想借用我力量的都是既没智慧有没有能力的废物!”停下来看了看朵奇兰的表情,慢条斯理地反问,“尊贵的未来族长您是否也这样认为?” “你!”貌似尊敬的讽刺严重刺伤了朵奇兰的自尊心,尽管恨不得把撕碎了咽下去,她终究还是记起了自己的身份以及的作用,她深吸口气,微笑着说,“是啊,只有我才会选择被异界放逐的您呢,大人!” 翻了个白眼,觉得无趣的它决定放弃这种毫无价值的对话,这个和它缔结契约的愚蠢人类,为什么不愿意接受事实?它一开始就说过,它只是觉得无聊所以到人类世界寻找乐趣,并不是被放逐。算了,人类的想法与它无关,特别是面前这个无能的契约者。不过这个家族所发生的事还算富有戏剧xìng,多少帮它打发了一点时间。 “人类,听说……你被拒绝了?”避开地上的杂物,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是我看不上那个伯爵!”的话点燃了导火索,虽然朵奇兰银色的眼里写满了怒火,她依旧握紧拳,努力用最正常的声音重复道,“请您记住,是我没有选择那个愚笨的伯爵。” “是。不可能有人拒绝冯罗德利克家族的未来族长,当然是你拒绝了他,契约者阁下。”的语气让人相信,它连一微米的诚意都没有。 “我很高兴您终于了解了这一点。”已经从被理想的伯爵拒绝的忿恨中恢复,朵奇兰找回了理智。讽刺这种东西,微笑着无视就好,适当时候的失聪或失明,对于贵族来说也是必要的技能。 无法从jiāo谈中获得乐趣,打了个哈欠,在下个瞬间出现在朵奇兰身边,一口咬上她的左腕。 “呜……”突来的疼痛让朵奇兰轻哼出声,在下个瞬间,她高高地昂起头,一脸木然地望着墙壁,拒绝去看尖利的牙齿在自己身体上肆虐的景象。 契约者的毫无反应似乎让感到不满,转眼间,它的牙齿变得愈加尖利,在朵奇兰白皙的手臂上留下深深的伤口。鲜血大量的涌出,却没有吮吸的兴趣,持续着扩张伤口的动作,就好像在玩一种游戏。 “你在干什么!”察觉到行为中所带的恶意,朵奇兰立刻大声质问。 “取乐。”连头都不抬,懒洋洋地说道,“你的血跟被污染过的雨水一样散发着让人反胃的味道,所以我只好找别的娱乐。” “你可以选择不喝!”朵奇兰想抽回手臂,可这一举动只是让的利齿在她的手上留下更深更长的伤口。 “阁下,您要知道,让您感到痛苦,是我现在唯一的乐趣来源。”放开朵奇兰的手,用毫无感情的声音说道,“而让我感到满意是契约者的义务,否则的话……” “那么你现在是否已经满意了?”压住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朵奇兰的脸色由于失血过多而变得惨白。 “要是阁下您就此死去,我或许会更满意。”轻描淡写地说道,对于这个契约者,它已丧失了兴趣,既然没可能尝到那家伙的血,这个家族也没有任何吸引力可言。 “很抱歉,您的愿望无法变成现实,伟大的……被放逐的阁下。”朵奇兰气得全身发颤,充满恶意地加上最后一句。 在短短的时间内再次听到这句话,除了感慨契约者的大脑容量比看上去的还要狭小,没有任何别的想法。瞥了眼朵奇兰的伤口,它毫无诚意地开口:“虽然死于失血过多很符合您的脑容量,不过建议您还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1 章 包扎一下为好。要知道依照您那微薄的力量,如果不尽快处理,手上很快就会留下难以愈合的伤口。那样的话……”顿了一下,带着些许恶意地补充道,“那样的话,恐怕您就更难嫁出去了。” “多谢你的关心,这样的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处理了伤口,朵奇兰冷冷地回应。先不说她长得很美丽,仅凭她的姓氏,又怎么会嫁不出去。她选择了一位出身高贵、血统优良的伯爵,并且对方也是银发。朵奇兰从不怀疑,只要她提出来,没有人会拒绝。可是那该死的伯爵……竟然宁可娶一个毫无灵力的平民也不要她!真不知道他的家族怎么能接受这样的耻辱!若不是他家族的悠久历史、良好名声以及那头银发,她怎么会看上他? 上个月,朵奇兰已经满十九岁了。长期被吸血,使她的脸色永远苍白,也将比一般的女xìng衰老得更快。虽然现在还拥有鲜花一般娇嫩的容颜,但她知道,再过几年,就算她顶着冯罗德利克的姓氏,也很难找到合心意的男人。轻抚自己的脸庞,朵奇兰的眼中有着深沉的恨意。哪怕只因为她流逝得更快的时光,她也要诅咒他!要不是那个多余的家伙,被作为继承人抚养的她怎么会丧失力量,成为整个家族的笑柄!?又怎么会被迫与那妖怪定下契约,最古老的除灵家族的继承人,要从异类那里借助力量,简直就是耻辱! 为了早点摆脱这种尴尬的处境,朵奇兰不得不选择结婚一途。只要能生下正统的继承人,她就不必再被那种妖怪羞辱!只要有继承人,她就能去找那家伙……那个抢走她一切的家伙复仇! 指甲刺破了掌心,感到轻微的刺痛,朵奇兰只是了一眼。比起被吸血的羞辱和疼痛,这样细微的伤口算得了什么?那个比她早出生五分钟的家伙,夺走了她应有的一切!总有一天,她会让他付出代价! 等等……朵奇兰突然想起了什么,微笑起来。听说她那亲亲爱爱的哥哥最近过得很悠闲,不如,她找个时间去拜访一下?她可是他唯一的妹妹,他从她这儿抢走了那么多,请求他帮些小忙应该不会被拒绝吧。如果能摆脱些无聊差事,她就有足够的时间去挑选未婚夫了,她可不想嫁给父母指定的蠢货。她一定要生下银发银眼、具有高强灵力的正统继承人,为她遭受到的一切不公正的事复仇! 在遥远的国度,零突然打了个喷嚏。 “宁悠,洁尔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犯了一个错误。”听到那个响亮的喷嚏,洁希卡立刻转向宁悠,用一种极其诚恳的声音说道。 宁悠微微一笑,继续把注意力放在手中的书上。 “我一直认为,像失去了本体的人面咒这种既无智商又没价值的东西,是不会被感冒这种事缠上的,现在看来是人家弄错了。”洁希卡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像在忏悔一样低沉,如果她的左手不是一直在摆弄一只硕大的粉红色苹果,也许还会有哪个无知幼灵相信她是真的感到遗憾。 “闭嘴,你这个毫无大脑可言的骷髅!”零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它直接向洁希卡扑了过去。 该发生的总是会发生,看着窗外突然变得yīn沉的天空,宁悠轻轻地叹了口气。 一周后的早上,宁悠刚打开店门,就发现玻璃上贴着一个银色的信封。看着信封下角的家徽,宁悠微微地皱起了眉。他转过头,对零吩咐了一声,随后重新关上店门,走了出去。 宁悠来到一块空地,每次他拆开类似的信件都会选择人烟稀少的地方。左右环顾之后,宁悠做了个结界,随后,拆开了那封信,一张银色的信纸掉了出来,几乎是同时,空气中传出了女孩子的声音: “亲爱的哥哥,这次我是真的要来了呢!我很快就会来了,和一起。哥哥你一定要等着我们!” 女孩子的声音消失不久,信纸在空中自燃,化成了灰烬。 这一切结束之后,宁悠回到店里,微笑着对着洁希卡和零说:“我们出去旅行吧。” 喑之镇魂歌 9. 非水之边 宁悠一行人的第一站来到了中国,他们去了一个名为非水的小县城,那里有一条名为“非水”的古老河流,据说,千年前,当这个与河同名的县城还没有出现的时候,这条河流就已经存在。 宁悠他们到达县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这一群古怪的人立刻引起了居民的围观。非水虽说名义上是个县城,其实却比村大不了多少,这是个很小很安静,甚至有些闭塞的地方,居民不喜欢与外界打jiāo道,也并不怎么欢迎外来者。居民那种带着警惕的打量几乎立刻引起了零的不满,它落到宁悠肩上,低声说道:“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天知道我现在觉得自己是动物园里的猩猩,还是可能携带了什么不知名病菌的那一种。” “前几天宁悠在中国地图上掷骰子,结果丢到了这个地方。”洁希卡摆弄着手中的苹果,对眼下的状况表示无可奈何。 “这里有着奇怪的波动。”零突然说道。 “好像是……灵魂?”洁希卡静下心辨认着。 “好像在河边。”零拍着翅膀在空中盘旋一圈之后落到了宁悠肩上,低声说道,“没有感觉到邪气,气息虽然不算微弱却很不安定……” “明天我们去看看。”抬头望了眼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宁悠平静地说。 在县上的小旅馆要了房间,在旅店服务人员并不友善的目光注视下,宁悠沉默地叫了晚餐,在沉默中吃完,又在沉默中回房睡觉。 第二天一早,外面下起了蒙蒙细雨。宁悠却依旧如昨天所计划的那样朝河边走去,非水是一条自东向西流去的河,虽然不如长江黄河那样宽广,比不上莱茵河那样浪漫,对于非水县而言,它却依然是不可替代的。非水,有着无数美好的传说,在战争迭起的年代,又承载了许多的泪水。如今,有着八分之一中国血统的宁悠、亚裔的言、从本体血统上论纯粹是中国出品的零,完全和东方扯不上关系的洁希卡,正沿着这条古老的河流前进,去探询那原因不明的细微波动。 宁悠就这么在蒙蒙细雨中向前走着,半小时过去了,一小时又过去了……可他始终没有到达那波动的发源处。 “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应该雇一辆车再来?”洁希卡抱怨,虽然她完全不用走路,可她感觉到无聊。 “我不认为会有人愿意送我们去。”宁悠淡淡地说。 零突然chā嘴:“就快到了,再说也没人让你们跟来。”说完,它不理会洁希卡,率先飞到了前面。 “似乎一踏上东方的土地,零都会有些心情不好。” 也许宁悠的解释安抚了洁希卡,她只是把头转到一边,并没有追上去争吵。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宁悠终于停了下来。 “打扰了。”宁悠朝着河边的一棵树微微欠身,洁希卡也做了同样的举动。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零打算开口发问的时候,一道细微的声音从树后传了出来:“你们是谁?” “我们……”不待宁悠说完,树后闪出一抹白影。 那抹白影打量着众人,声音徒然高了起来:“是我要等的人吗?你们谁是我要等的人!?”随着声音的提高,周围的气流波动也随之变得剧烈,那白影也渐渐清晰了起来。那是一个女子,一个穿着月白色夹袄和淡粉色罗裙的女子。她有着清秀的容貌,弯弯的眉,精致的脸庞,她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发际还chā着一朵桃花。 宁悠又欠了欠身,低声说道:“非常抱歉,我们都不是您要等的人。” “不是!?你们都不是!?”女子退了一步,发际的桃花掉了下来,落在地上,花瓣四散…… “非常遗憾,我们都不是。”洁希卡低声重复着宁悠的话。 “他……为什么还不来?”那女子又退了一步,脸上刚才升起不久的红晕立刻消散,她的脸色变得惨白,不住喃喃,“他为什么还不来……” 在女子的身形开始淡去的时候,洁希卡低声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等他?” 女子侧了侧头,露出一个桃花般明媚的笑容:“在这条河还是小溪的时候我就开始等了,那时候我们约好要在这里碰面。” “你,等了多久?”洁希卡小声地问。 “多久……”女子垂下眼,低声说道,“数到一千年之后我就忘了数了。” 是忘了吗……洁希卡不敢去问,生怕这个问题会让女子脸上那脆弱的笑容如同桃花一般散落殆尽。 “可以讲讲你们的故事吗?”连零也感染了这淡淡的伤感,压低了声音询问。 “可以,再不讲我怕自己都会忘了。”又一朵桃花出现在女子手中,她将花chā在发际,对着众人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里,有着化不开的满溢的悲哀…… 其实那个故事一点都不吸引人,他们从书店里随便买来一本故事书,里面的爱情故事都会比这个故事浪漫一百倍,那里面会有更多的坎坷曲折,更多的悲伤和喜悦,同样能引起别人更多的感动。而这位小姐的故事,一点都不曲折生动,甚至,如同大多数陷入恋爱的年轻人的故事那样,在某些部分显得有一些老套和莽撞。 那个被记了一千年的故事是这样的:在很久以前(由于我们的女主人公已经无法记清楚年代,所以只能沿用这样的开头),有一个很小的村子,村里面的人并不是同姓,却在很久以前就在这里定居,他们彼此都互相熟悉,熟悉到甚至可以追溯出彼此三代以上的家族历史。有一年,一户外来的人家搬到了这里。他们的到来几乎受到了所有村民的排斥,甚至连小孩子都会朝他们丢石头以表示抗议。可是,他们还是住了下来。尽管他们很快在村子最边远的地方有了小小的房子,但是他们却始终无法融入村民之中。时间在流逝,这一点却始终没有改变。有一年,村里最有钱的一户人家的儿子(话虽这么说,其实这家也只是比别人多了一点点积蓄),这个青年将要迎娶村里最美丽的姑娘。可是,如同故事中常见的那样,姑娘却爱上了那个外来家庭的长子,于是,为了挽救他们美丽纯洁的爱情,也为了远离村民可能会bào发的愤怒,他们商量好在姑娘出嫁之前私奔。于是,在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他们逃了。 可是很快,村民们就发现了这一对小情人的失踪。愤怒的村民们举着火把四处搜寻,这时候,青年和姑娘在非水边上分了手。他们一个跑向东面,一个跑向北面,他们发誓一定要回到这里。如果活着就是他们的人来,如果死了,他们的灵魂也会回来。在逃跑的过程中,姑娘被抓住了,她被村民关在笼子里,沉到河底。姑娘就那样死去了,然后,她的灵魂回到了她和心上人分手的地方,在那里等着他回来,只为了告诉他。她已经死了,他不要再等她了。可是,姑娘一直没有等到那个青年。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姑娘已经不记得究竟过去多少日子了,她的心上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听了这个并不精彩的故事,宁悠久久没有言语。 洁希卡很想说些什么安慰一下眼前的姑娘,对她来说,所有“可怜的人”都是值得安慰的。可糟糕的是她想不出自己能说什么,就算那个男人也死了,可他的灵魂一样没有出现在这里,不是吗?在想了很久之后,她结结巴巴地指着那朵桃花说:“这是分别时他送你的吗?很漂亮……” 洁希卡的话还没说完,她耳边就响起了嘲笑般的声音,零正站在他肩上,把尖尖的嘴凑到他耳边,讽刺道:“谁逃命的时候还会想到去摘什么桃花!?” 那姑娘摘下发际的桃花,轻声说道:“这确实不是他当时送的,这是我平日常戴的花,他也曾夸赞过我这样很美丽。我只是希望,他来的时候,远远地就能望见桃花,就能看见我……” 姑娘说完之后,良久没有说话。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她再次开口,却伴着凄厉的笑声:“你们看看,我都不会哭了。刚开始的时候,每次这么想,我都会落泪。虽然不过是虚幻的泪水,不过我知道自己的心在哭;再后来,只是有泪水落下而已,我感觉不到自己的心;然后,连泪也没有了;再然后,我忘了……”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像这能给她勇气。过了片刻,她继续说道,“我为什么要在这里等呢?从千年前到现在,从想告诉他我死了到不知道该说什么,从满心悲哀到全然的茫然……到了连他的样貌都记不起来的现在,我究竟为什么要等呢……” 宁悠无法回答,雨停的时候,女子轻轻说道:“你们不知道?我自己知道。第一个百年,我是为了告诉他一个结果而等待;第二个百年,等待是为了爱;第三个百年,等待是因为担忧;第四个百年,等待是因为诺言……第七个百年,等待是因为不甘心……千年之后,我只是因为等待而等待……”女子发出尖锐的笑声,随后笑声戛然而止,她用一种古怪的音调继续说道,“我从记得一切到忘了一切,从等待离去的爱人到等待自己的结果。然后忘了,再然后,连忘了都不是了,只是这样而已。说什么千年不变,永世之恋。到头来不过非水之边,一段尘烟。”说完,女子摘下桃花,将它捏碎了狠狠地丢在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2 章 良久的沉默之后,宁悠微笑着问那女子:“您是否能将那桃花借给我一下?” 那女子虽然有些有些不解,却还是冷冷地说了一句:“随便你们。”那本来清秀的眉眼中,竟然隐隐地透着戾气。 宁悠朝洁希卡点了点头,地上的那些花瓣随即飞进洁希卡手中,变成了一朵完整的花。而那小小的花茎上竟然又生出了另一个花苞,几乎是在瞬间,花开放了,原本的一朵桃花变成了并蒂的两朵。两朵小花紧紧偎依在一起,好像不这样做它们就会被拆散一般。做完这一切,洁希卡伸出手将桃花递回给那女子。 那女子接过桃花,怔怔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那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在轻轻地颤抖。 宁悠牵动嘴角,轻声说道:“谢谢您所讲的故事。但是,就如同这花一样,请相信会有好事发生。”说完,他微微欠身,随即转身离去。 “我们要去哪?”追上宁悠的零这样问。 “到了就知道。”突然显形的洁希卡小姐愤愤地朝零丢了一个粉色的灵体苹果,看上去她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零摇了摇头,跟在宁悠身后不再开口。他们慢慢地向前走去…… 走了很久,宁悠他们依旧能听见那女子的歌声,歌词是这样的:你许给我一个未来,我许给你一个千年,你许给我一份爱恋,我还了你生生世世不变的等待。在湖边等了千年,我有多么爱你。到最后,怎么就忘了?忘了你的容颜忘了你的笑容,失了你的体温失了我的思念。明明,明明就许了那个明天,明明就许了一个千年……说什么千年不变,永世之恋。到头来不过非水之边,一段尘烟……” 那歌声回dàng在一人一鸟一骷髅耳边,泛起了一种不知名的复杂滋味。 原本宁悠打算沿着非水四处看看,可是听了那歌声,洁希卡的心情明显变得恶劣起来,她又不肯隐去形体。要知道,雨虽然停了,可天空依然格外yīn沉,整个村庄都被笼罩在一层沉闷的灰色氛围中。在这样的情况下,再看见一只全身盈满怒气的骷髅在面前飘过来dàng过去,不断干扰你的视线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更别提当零好心开口安慰的时候,却遭到了洁希卡的怒斥。遭遇了这种的零心中也难免升起了一丝不满,他对着走在前面的宁悠叫道:“今天先回去吧!” 宁悠停下脚步朝零轻轻点了点头,随后朝着旅馆的方向走去。 “宁悠,你要帮助那位小姐吗?”在与洁希卡对彼此的智商进行了一番探讨之后,零这样问宁悠。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宁悠放下手中的书本,微笑着回答。 “我是说……”零正打算解释,却被洁希卡打断。 “问了也没有意义。”洁希卡瞥了眼宁悠,阻止了零。除非宁悠主动告知,否则想从他那里问出什么几乎是不可能的。 第二天的天气很好,一大早,宁悠就离开了旅店,继续沿着非水前进。 刚走了大约十分钟,零就迫不及待地走到宁悠身边追问:“还是不能说我们要去哪里?” “我们要到对岸去。”宁悠淡淡地说。 “对岸?”洁希卡略带些茫然地重复着。 “也许会看到有趣的事情。” 因为天气晴朗,行进速度加快了不少,在半小时之后,通过了一座摇摇晃晃的铁索桥,他们总算来到了对岸。 又走了大约20分钟,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位老人。 “您好。”宁悠开口打招呼。 “你们好。”老人口中应着,目光却依然执着地望向宁悠他们来的方向。 “请问您为什么一个人站在这里?”零忍不住问道。 老人并没有理会零的问题,他依然望着远方,仿佛那才是他的一切。 “您为什么不转生?”零追问。不管是生者还是亡灵,他都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让一位老人在一个春天的早上独自一人站在冰冷的河边? 老人沉默了,正当众人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给出了这样的答案:“我在等。” “您不会也在等您的爱人吧!”零都觉得有些可笑了,他们怎么有这么好的运气,连续两天碰见的都是痴情的人。 “我……不知道……”老人的目光依然停留在远方,喃喃一般地说道。 “您不知道?”洁希卡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重复道。 “我从二十岁就开始站在这里等待,死的那一年六十岁,死后灵魂依旧留在这里。到现在我已经等了1253年11个月8天5小时48分32秒。”老人用平板的声音说着,好像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您忘了吗?”宁悠问道。 “是的,我知道我好像承诺了什么,在开始的时候我还记得很清楚,以为自己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可是现在,都变成了一些零碎的片断,而且只有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我才能想得起来。” “即使这样,您依然要等吗?”洁希卡追问。 “是的。因为我还记得,我答应了的。虽然想不起具体的东西,可是我想大概是许诺了明天和未来吧。就算不知道为什么要等也不知道要等待什么,我也只能等待下去,不然,我又能干什么?而且,如果我不等了,是不是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呢?我已经不记得一切,如果又不能用行动守住它,又有什么能证明那应该对我很重要的东西真的存在过?” 老人的话带来了良久的沉默,不知过了多久,零才开口问道:“您有没有想过您在等的人也在等你?” “我在等的原来是人吗?”老人自言自语地重复道,随后抬起头对零说道,“没想过,如果对方也在等我,我怎么可能在这里站了一千年……” “也许你们只是站在了不同的地方……”洁希卡急促地说道,她的声音颤抖得更加厉害。 “不可能,我是不会错的。而且,如果是那样,不可能过了那么久我们都还没能纠正这个错误。”老人断然否认了洁希卡的话。 “宁悠……”洁希卡以一种快要哭了的声音叫着宁悠的名字,她实在不知道应该拿这个顽固的老人怎么办。虽然她几乎可以认定他就是对岸的那个姑娘在等的人,可是却没有任何办法等解决眼前的状况。 “您喜欢桃花吗?”安抚了洁希卡,在短暂的思考之后,宁悠突然这么问。 “喜欢,我脑海中经常出现大片大片的桃花。”老人闭上眼,轻轻地说。 “这里虽然没有桃花,可是河对岸有不少,您不想去看看吗?”宁悠接着说道,他那平日无机物一般的声音此刻竟充满了蛊惑的意味。 “可是……”老人睁开眼,陷入了犹豫。 “请不必担心,我们会代替您在这里等候。”宁悠微笑着保证。 “我们可以发誓,再说,摘花也不需要多久。”零领会了宁悠的意思,紧跟着加入了劝说的行列。 “可是……”老人仍然有些犹豫。 “现在是三月末了,不知道桃花还能开多久,也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您才能再碰见我们这样的人了。”洁希卡看了看天,以一种惋惜的口吻说道。 “好吧。那就麻烦各位了。我很快就会回来,请各位千万不要走开。”老人终于点了头,再三叮嘱之后,向着河对岸走去。 “请等一下。”宁悠叫住了老人。 “怎么了?”老人不解地问。 “请把这个带上。”宁悠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把小小的银色剪刀,他将剪刀递给老人,解释道,“您可以用它去剪花。” “谢谢。”常常忘记自己已经死去的老人收下了剪刀,朝着河对岸走去。 “走吧。”老人的身影刚一消失,宁悠就这样对众人说。 “他们会有好的结果吗?”空中传来了洁希卡依然颤抖的声音。 “谁知道呢。”宁悠这样说着,已经走出去很远。 远远的,还听见零追问的声音:“那把剪刀有什么用?” “当他剪下第一朵花的时候,他就会恢复二十岁时的容貌……” 众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远方,今晚,他们就将离开非水,前往下一个目的地,那里又有着怎样的故事在等待着他们呢? 喑之镇魂歌 10.因为爱你 将要离开非水的时候,旅馆的老板娘送给了宁悠一个哨子。 “这是一个小小的礼物,算是对你们选择了我们旅馆的感谢。”旅馆老板在一旁搓着手,一脸谄笑地说。 宁悠看了一眼那只哨子,最后还是伸手把它接了过来。 宁悠朝旅店老板娘点了点头算作道谢,然后离开了旅店。 “宁悠,这个哨子很漂亮!”在向火车站行进的路上,洁希卡望着宁悠手中的哨子说。 “你认为会无缘无故把既漂亮又有一定金钱价值的东西送给我们吗?”零冷笑一声,对着零说,“特别还是从那对小气的要命的夫fù手里送出来的。” “可是事实上他们确实把东西送给我们了,不是吗?”洁希卡不解地说,“既然这样怎么能说他们小气呢?” “终于进入痴呆状况的骷髅小姐难道忘了,昨天那个旅馆的老板娘向宁悠要我床位费?天知道从头到尾我都只呆在窗台上而已,因为那对夫fù怕弄脏房间,不让我呆在架子上!”怒气冲冲地说完这些之后,零转过头,拒绝再跟洁希卡说话。 洁希卡叹了口气,望着宁悠:“那就是说这东西有问题?” “找个地方把那东西叫出来就知道了。”零拍了拍翅膀,有些厌烦地说。 大约半小时后,他们来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宁悠把哨子递给了洁希卡。 “请吹响它。”宁悠微笑着说。 洁希卡接过哨子,轻轻地吹了一下,哨子发出了如同尖叫一般的巨响。 “天哪!这是什么!?”零受不了地捂住耳朵,大声抱怨道。 “一个女人的……怨念……”宁悠也忍不住微微皱眉,迟疑片刻之后这样做出结论。 “怨念?”洁希卡发出惊讶的叫声,“旅馆老板怎么会把这种东西给我们!?他们刚才都没有把零钱找给我们……” 零立刻叫了起来:“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你是笨蛋吗?”洁希卡哼了一声,,“身为一位贵族淑女,我怎么可能为了那么一点零钱去和两个讨厌鬼斤斤计较!” “我看是因为付帐的是宁悠吧……”零小声嘀咕着。 “你说什么!?”洁希卡双手叉腰,朝着零大叫。 “喂!你们几个!!不要无视我的存在!” 无聊的争吵因突来的大叫而终止,宁悠、零和洁希卡都转过头望向声音的发源地。 那是一位年轻小姐,一位穿着淡米色洋装,有着一头浅褐色长卷发和一双淡绿色眼睛的美丽小姐。 “您是……”两眼放光的零上前几步,有些急切地问。 “我是哨子。”那女子微笑着回答。 “你的意思是您呆在这只哨子里?”洁希卡指着自己手中的哨子问。 “不,我的意思是我就是哨子。”女子望着那只哨子,继续说道,“或者我可以说得更清楚一些,这只哨子是我变的。” “可是,你为什么要变成物灵?”洁希卡不解地问。就她所知,人类选择化身为物是非常少见的。大多数人类都是被强制转化为物灵,少部分则与店里那个诅咒娃娃类似,因为某种特殊经历而自愿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可是,在她看来,这位小姐并不是被强迫的,但也不像是自愿变成物灵,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变成物灵啊?”女子略带惊讶地说,随后她看向那只哨子,目光变得温柔起来。停了一分钟,她才继续说道,“我只是变成了哨子而已。” “为什么呢?”虽然问得很客气,洁希卡却很想敲打那位小姐的脑袋。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变成哨子不就是成为了物灵? “因为……”女子脸上的笑容黯了下来,她死死盯着那哨子,颤抖着声音说,“因为……因为我……我……不行,我说不出来。”女子懊丧地用双手掩住脸,声音里有着哽咽的味道。 “你可以从头说,没有关系。”言用言灵安慰着这个浑身颤抖的女人。 过了好一会儿,女子终于放下双手,抬起头,轻声说道:“好吧。” 随即她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当天空飘下第一朵雪花的时候,她遇见了他。 他是学油画的,能够用他的画笔描绘出最清澈的蓝天、最湛蓝的海水、最美丽的花朵……还有心目中最可爱的姑娘。 她学习的是英国文学,她能背诵最优美的诗歌,她能够用文字表达她的生活、思想、情感……还有她对爱情的美好向往。 在那一个初冬的晚上,天空飘落了那一年的第一朵雪花。空气中开始夹杂了寒冷的味道,衣着单薄的她,在匆匆忙忙往宿舍奔跑的路上,撞到了他。 他手中的工具箱掉在地上,盖子打开了,各种油彩散落了一地。 她红着脸,不知是冻得还是因为眼前那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3 章 如阿波罗一样英俊的男孩而羞涩,她小心地帮他把东西捡起来。在慌慌张张跑开的同时,却把手中的诗集忘在了地上。 在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是王子。而那个脸红得如同苹果一样的美丽姑娘,就是忘了水晶鞋的灰姑娘他的灰姑娘。 凭借着诗集里那张写着落款的书签,他找到了她。他们认识了,成为了朋友。然后,在春天到来,校园里从日本移至过来的樱花绽放的时候,男孩表白了,在那一天,他们成为了男女朋友。 他为她画了一幅又一幅肖像,她为他写了一首又一首诗歌。 他爱她绿色的眼睛,那就像最耀眼的翡翠。她爱他的灵敏的手指,那可以在白纸上留下美丽图案的手指。 他爱她的嘴唇,那像娇艳的玫瑰花瓣一样的嘴唇。他喜欢听她叫他的名字,喜欢听她为他念诗,更喜欢听她说爱他。 她爱他蓝色的眼睛,那像莱茵河一样湛蓝的眼睛。她喜欢凝视他的眼睛,喜欢从他眼睛里看到的风景,更喜欢他的眼睛里有她的倒影。 在有课的日子,他们一起吃午餐,一起看夕阳,一起打游戏……一起幻想未来。 在假期,他们出去旅行。他们去海边、去爬山、去游乐场……只要在一起,他们不在意究竟去哪里。 他们是如此相爱,他们热爱生活,热爱世界。他们始终相信他们的爱情会地久天长,他们永远在一起,不会分离。 他们的生活,甜蜜得如同新鲜出炉的草莓蛋糕。 后来,在某一个春天,他们去了一个深山,为得是去寻找一条传说中的美丽瀑布。据说,在那条瀑布下许愿的情侣,一定会得到幸福。 那座山没有被开发,换句话说,那里没有道路。山很陡,非常难爬。不论是那些灌木斜伸出的纸条,还是因为雨水而变得过于泥泞的山体,都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障碍。其实大雨已经停了2天了,山脚下早已经完全干了,可是越往上爬就越泥泞。即使这样,他们也无法选择就这样放弃,这并不仅仅因为他们的假期就快结束了,更重要的是她非常想看到那条瀑布。 最终,他们还是没有找到瀑布。在靠近山顶的地方,他脚一滑,往山下滚去。 他们都参加过野外生存训练,她及时扯下身上背着的绳子,然后趴在地上将绳子丢了下去,套住了他的右手。 在那一刻,她是多么感谢上苍,感谢上苍,让她来得及抓住她最爱的人。 可是,她是女孩子,体重50公斤,身高164公分,平时不怎么锻炼的女孩子。而他是身高185公分,体重70公斤的男生。更糟糕的是,他们是在一个斜坡的边缘。很快,她就处于一种脱力的状态,而且,她的身体正在不断向下滑。 后来,当她的手被绳索磨破,鲜血不断地沿着绳子向下流淌,滴落到他的脸上。 他抬头望去,她依然努力挤出笑容,对着他说她没事。可是,她的身体依然在不断地往前冲。 最后,他割断了绳索。 后来的后来,在她从另一个方向下山的时候,她看见了那片瀑布。原来那瀑布不在山顶,而是在山的另外一边。 望着瀑布,她失声痛苦…… 在他们刚刚恋爱的时候,他曾经送给她一个哨子。他说那是他参加童子军的时候用过的,是他最喜欢的纪念品。 他告诉她,不论何时,不论何地,只要她吹响那只哨子,他就会来到她身边。 后来,她一遍又一遍吹响那只哨子,可他再也没有出现,甚至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后来的后来,我就变成了哨子。”女子的眼角闪烁着泪花,她低声说道,“所以说,我不是变成了物灵,我只是成为了哨子。” “我们能帮你什么吗?”沉默很久之后,洁希卡问。 “如果有一天,你们路过那座山,请将我丢在那里。”女子低下了头,轻声说道,“如果你们不打算经过那里,那么将我放在哪里都无所谓。” 说完,她的身影渐渐隐去,只有这样的句子回dàng在众人耳边: “当天空飘下第一朵雪花的时候,我遇见了你。 当天空洒落粉红色樱花的时候,你剪断了绳索。 ‘那是我对你的爱,我没有办法看着你一同消逝。’ 这是谁给出的答案? 可是我的爱呢? 天空依旧飘雪,虽然已不是那年初雪,却还是旧时模样。 可旧时又是何种模样? 我只能停滞在这里,等着你的爱情结束,等着我的天空陷落。 当我吹响哨子,你就会回来。 可最终,你依然未曾回来。 而我,变成了哨子。” 耳边不再响起这样的词句之后,洁希卡幽幽地问:“宁悠,你会去那里吗?” “谁知道呢。”宁悠露出浅浅的笑容,平静地说。 喑之镇魂歌 尾声 正当宁悠他们打算离开这里,继续踏上旅程的时候,空气中传来了bào裂声。 “哟!”bào裂声之后,空中出现了一只黑色的动物,它大声地朝宁悠打着招呼。 “,你怎么会在这!?”宁悠露出了少有的惊讶表情。 “啧啧……”长得如同大型黑猫一样的动物没有回答宁悠的问题,它只是绕着宁悠转圈,发出一阵阵“啧啧”声。 “我不会给你血的。”在零chā口之前,宁悠冷冷地对说。 “真小气。”摇了摇尾巴,一脸可惜地舔了舔唇。然后它跑到宁悠面前,嘲讽一般地说,“你以为来旅行我就找不到你们?宁悠,你什么时候也变得那么天真了?你认为你的宝贝妹妹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你?竟然连灵力和气息都不隐藏,我看你是太久没有战斗,连血液都生锈了……”提到“血液”,紧盯宁悠脖颈,眼里掠过贪婪的光。 虽然对这只动物很好奇,零和洁希卡却都没有询问的意思。他们能清楚地感觉到,从那只动物身上所传来的危险感。那种近乎于邪恶的让人不安的力量,凡是有理智的人都不会想去招惹。尽管有点担心宁悠,可他们更明白,如果自己胡乱chā手,只会给宁悠增添麻烦。 “说正事。”宁悠催促道。 “你都不想念我,这真让人伤心……”在被宁悠瞪了一眼之后,只好停止废话,“好吧,好吧,你妹妹给你的。”说完,它吐出了一个黑色的球。 宁悠接过那只球,稍微用力,将它捏碎。在球碎裂的瞬间,空气中响起了一个甜美的声音。 “哥哥,你怎么可以躲着我呢?下个月初我就要看你了哦!你最好乖乖地等着我来,我亲爱的哥哥!!啊,对了,我会带礼物给你的!” “就是这样喽!”甜美的女声结束之后,摆动着脑袋说。 宁悠则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不想见她?要不要跟我合作?”听到宁悠叹气,立刻兴奋起来,迅速冲到宁悠身边建议道,“跟我合作吧,杀了她……这样你就能从那个家族中解放了,而你所需要付出的,仅仅是一点点鲜血而已……” “滚。”不等说完,宁悠便冷冷地下了命令。 “滚就滚。”转过头,身形慢慢隐去。在完全消失之前,它盯着宁悠说,“要是当初是你留下该多好啊!” 最后的呼唤声久久地在空气中回dàng。 很久很久之后,洁希卡小心翼翼地问:“宁悠,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我要回去,你们,随便吧。”宁悠推了一下眼镜,毫无笑意地说。 “我们跟你一起回去!”零毫不犹豫地说,洁希卡在一旁点头。 “那好吧。”宁悠说道,脸上却依旧是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 于是,仅仅是在旅程的第一站,他们的旅行便宣告了终结。 后来,他们回到了夜之杂货店。 在等待某位小姐到来的日子里,洁希卡曾这样问宁悠:“宁悠,我们会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 “呆到别人对我外貌的怀疑会严重影响我们生活的那一天。”宁悠平静地回答。 “对不起,是我的力量不够。”洁希卡垂下头,沮丧地说。 “你应当清楚,这和你没关系。”宁悠对着洁希卡露出笑容。 然而,第二个月,甚至好几个月之后,尊贵的朵奇兰海因利希冯罗德利克小姐都没有来,认真挑选一位上得了台面的夫婿,远比大老远跑过去“看望”已经被从族谱上划掉的所谓兄长重要的多。 所以,生活一如既往的继续下去,明天总是比昨天更漫长。 如果有一天,你在你所居住的城市里闲逛,如果你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巷子,也许你会发现一家小小的店,店的招牌上写着夜之杂货店。当你推门的刹那,你会听到哭泣一般的风铃声。在你踏进去的时候,你会从一只白色长尾鸟那里听到招呼语“欢迎光临夜之杂货店,只要付得起代价,在这里你可以得到任何想要的东西,也欢迎jiāo换。” 如果你能看见穿着16世纪女子服饰的骷髅,请尊敬地叫她一声“德安洛卡小姐”或者“洁希卡小姐”,不然,她可能会用苹果丢你! 如果你有机会看到从内室走出的,身穿黑色丝质服饰,有着灰发灰眼的青年,请不要怀疑他就是店主宁悠。如果有一天你进入这家店的时候,看到他并不是我所说的样子,也请相信,他确实是宁悠。只有宁悠,才是这家店的主人。 你是否也有无论如何也想要实现的愿望,下一个推开这扇门的是否就会是你? 你准备好推开那扇门了吗? 你准备好代价了吗? 喑之镇魂歌 番外旧日 天空是蓝色的,树木是绿色的,花是彩色的;夜是睡眠的时刻,光明是温暖的象征,血是热的;人类……人类是什么?非我族类谓之异,异类,又是什么? 眼睛与别人没有区别,也不知道灵力是什么东西。能看见不属于人类世界的存在,也许仅仅是因为偶然,或者是不愿探究的必然,谁知道。 “痛……”黑暗中,孩童从床上爬下,赤脚站在地上,低声呼唤着父母。细小的声音开始在宽敞的房子里面蔓延,没有应答的声音,“祖父!朵奇兰!迪欧伯伯!玛丽安娜!?”最后连管家和胖女 仆的名字都叫出来的小男孩身子微微颤抖,刚满四岁的他,还未能分辨这早已不是自己熟悉的所在。 大家都去哪了?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朵奇兰在哪儿?不论父亲母亲是不是在他身边,妹妹是一定会在的。他们有着一样的脸,一样的发色和眼睛。他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常抱着他们哭泣,父亲却看 着他和妹妹叹息。 可怕的场景在年幼的孩童眼前浮现,黑色的帷幕,一排排的蜡烛,红色的阵,低哑的声音念着冗长的咒文……父亲不是常说红色和黑色都代表了不洁,是罪恶的颜色吗? 朵奇兰!眼前晃过一样的脸,孩童想伸出手去抓,却因突然袭来的疼痛而跌倒在地上。 “又痛了?”听到声音,年迈的老人跑过来抱住孩童。 “胸口很痛……祖父,父亲、母亲还有朵奇兰在哪里?”小小的孩童还不懂得分辨脸色,总是轻易戳到大人的痛处。 “没有了。从今天开始,你没有父母,也没有妹妹。冯罗德利克不再是你的姓氏,你的新名字是宁悠。”老者拥着孩童,用极为缓慢的声音说道。 “为什么?”孩童并不明白,在与疼痛抗争的间隙,他抬起头,睁大天真的眼睛,无辜地问。 “没有为什么,这是代价,我的孩子,代价。”摸着孩童的头,老者轻轻叹息。这个孩子还能存在多久?就算他们真的会遵守约定,可这孩子本就残破的身体,在接受了那么巨大的力量后,会产生 怎样的副作用;共同施加的封印,又能帮这孩子多久,谁都不知道。 在连自己都无法感知的黑暗中,一个人向前行走。没有光、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这是什么地方,要去哪里,去做什么……无法回答,就连自己的存在都已变得模糊。伸出手,大脑确实传达了“ 伸出手”的指令,却没有光来验证。不能感知、无法判定。只是无法停下脚步,稍有停顿,仿佛就会被无穷尽的黑暗吞噬、同化,只能一直向前。没有终点、没有目的,没有意义…… ?在觉得一切将永远这样持续下去的时候,他听见了一种声响。谁,在呼喊。几乎就要抓到那破碎的音节,却被突然袭来的剧烈疼痛搅乱。 “朵奇兰……”按住胸口,孩童发出低低的呼唤。剧烈的疼痛伴随呼吸撕裂意识,他快要离开了,离开这个或许与他无关的世界。那时,朵奇兰会向他微笑吗?如同很久以前那样。他唯一的妹妹, 银发银眼,就像个天使。她才是那个家族合适的继承者,而连发色和瞳色都已丧失的自己,不过是被舍弃的多余者。 ?又一阵疼痛袭来,孩童蜷缩起身体,陷入不安定的昏迷中。 几年之后 再一次从疼痛中醒来,孩童站到地面上,依然赤着脚。他并未完全清醒,伴着已经成为习惯的痛楚向祖父房内走去。那里有温暖的拥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4 章 轻叩虚掩的房门,没有得到回应。推开门的一瞬,突然想起祖父早在一个半月前去了另一个世界。 看着屋内熟悉的一切,孩童呆呆地站在门边,许久之后才走到床边,拿出柜子里得yào吞下去。随后又是良久得沉默,他坐在床边轻轻地笑了出来。现在,再怎么叫也不会有人应声了。因为,这里已 经没有任何人在了。 五岁的时候,孩童跟着祖父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度,失去了父母、妹妹,以及姓氏。十岁的时候,他失去了祖父,习惯了这几年突然变得剧烈的疼痛,也习惯了经常在眼前出现的……异类。 “很疼……”不会再说出这样的字眼,因为,没有人会来。要是说给自己听,怎么看都显得有那么点愚蠢。孩童仰起头,这样就不会有眼泪跑出来。 “很寂寞……”已经不再寂寞了,因为只能是一个人。什么都没有,就算祖父不说,他也知道自己被家族放逐。不去想就好,他已经不再害怕黑暗,在黑暗中,或许就看不见自己是一个人,就看不 到那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 “你愿意陪我玩吗?”如往常一样的静谧中,小孩子的声音突兀响起。 看着面前只有四五岁幼童大小,笑得一脸无辜的“生物”,孩童觉得一阵恶心,他站起来,缓缓退了一步。 “你不想陪我们玩?那就……早点去死吧!”幼童的身影就像bào裂一样四散开,许多模糊的身影在空中细声说话。 “你就快死了,就快死了……” “多好的食物……” “到处都是力量,让我们消化掉吧……” …… “小哥哥,你为什么还不死呢?”猛然凑上来的幼童面孔,同时袭来的作呕感,让孩童又退了一步,他跌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忍受着灵力波动对身体所带来的负担,灰色的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这个时候,一个头发几乎垂地的小女孩经过。 “低等灵也敢挡我的路!”年纪虽小口气却不小的小姑娘一声怒斥。各种低级灵吓退了一步,过了片刻却又聚拢回来,有些不怀好意地试探着打算攻击。 “不识好歹!让你们见见我发咒的厉害。”小姑娘恼了,拔下一根头发念起咒文,瞬间面前一片清洁溜溜。 “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作乱。”小姑娘拍拍手,转身看向孩童,chā着腰耻笑,“小哥哥,你也太没用了。下次有机会让艾黎教你几招,这些东西就不会在身旁碍眼了。”说完,一蹦一跳地走远了。 又是三个月,疼痛越来越剧烈,次数越来越频繁,孩童知道,他可能活不了多久了。这样,所有的人都会高兴吧,尤其是朵奇兰。孩童微笑着,玩起了游戏。 “有谁在吗谁也不在。”玩着自问自答游戏的孩童轻笑出声。不是早就知道没有任何人在了,还有什么好问,这种行为还真是无聊。即便觉得无聊并且愚蠢,孩童依然继续着这样的游戏,也许 重复多了他就可以告诉自己一切都是真实。 几天之后,当他再次被疼痛侵袭,却丝毫不想去拿yào,瘫在床上这样询问自己的时候,听见了应答的声音。 “哪个没教养的下等人在胡说?什么叫‘谁也不在’,没看见本小姐!?”随着毫不客气的质问,一位穿着十六世纪服饰的少女在空中缓缓显形。洁希卡德安洛卡小姐的心情现在并不好,因为 无聊,她才半夜四处乱晃。感觉这里的气场混乱,一时好奇才过来看看。可从这房子,不,从面前这孩子身上传来极强的灵力,混杂了各种不同的力量,让她觉得很不舒服。摆弄着手中的苹果,洁希卡 打算离开。她的好奇心正熊熊燃烧着没错,可这种一看就很麻烦的事情,洁希卡小姐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心情参与的。 “骷髅?” 孩童低低的话语让洁希卡停了下来,这孩子的灵力都被封住,竟然还能看清楚她的本……不,是现在的样貌?她是否该帮他?如果不出手,这孩子最多只剩下半年的命。而且,从这么多杂灵来看, 他死后大概会被一群无聊的东西吞噬。但是,救人很累,她的苹果树还等着她回去照顾…… “小鬼,要我救你吗?”无法做出决定的洁希卡打算问问当事人的意见。 孩童抬起头看看她,没有说话。 “我决定救你。”洁希卡笑了起来,她十分好奇,是什么事件,能让一个十岁的孩子,有如此平静、或者说漠然的表情。 在那个下着小雨的夜晚,洁希卡德安洛卡救了那名孩童。她解开了他的封印,保住了他的命。代价则是时间的副作用。他的时间将从这一刻开始与别人不同,长时间的停顿,瞬间的增长… …举例来说,可能在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内他都是二十岁的脸孔,在某一日突然变成四十岁,再过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在某一天瞬间苍老,然后……消亡。 洁希卡并不知道她是否做了正确的决定,只是,这是唯一能救这孩子的方法,以她所能做到的来说。 她告诉了这孩子一切,看着那张依旧淡然的稚气脸孔,洁希卡轻声问道:“你的名字?” “宁悠。”孩童犹豫了一下,微笑着回答。 “宁悠,感到光荣吧,本小姐决定跟着你了……” “那是你的事。”宁悠轻轻地说,站起来为自己倒了杯茶。 数年后,这里变成了一家店夜之杂货店。 喑之镇魂歌 番外那一天 从遇见他的那一天开始,已经过了多少年?那时他还是个孩子,很普通的人类的孩子,可现在……他什么都不是。 五月的一天,阳光很活泼,洁希卡却没了平日的鼓噪,她显了形,安静地站在窗前,一动不动。 也许由于零不在,或许是因为那些意外的访客好久都没来了忘了说,他们已经搬到了另一个城市。当阳光变得刺目的时候,洁希卡转过头,望着安静地喝着茶的宁悠,忍不住问道:“宁悠,你 有没有怪过我?” 慢慢地抬起头,十八九岁外表的青年眼中有着淡淡的笑意。 “可是,你本来可以不用变成这样。”快速地成长,然后是长久的停滞,时间似乎在宁悠身上失去了效力可是那只是似乎,对任何生物都很公平的时间,它的副作用要在什么时候显现? 洁希卡可以很坦然的面对自己由美丽少女变成骷髅,因为不坦然也没有用,事实就是事实。无论用多少眼泪,她也不可能再生活在那所房子,牵着那个金发青年的手。她的爱情很短暂,两年,正确 的说是一年七个月零两天五小时四十八秒,可她用了四百年来记忆不是忘却,是记忆。即使那个青年早已结了婚,有了孩子,现在连孩子的孩子都已变成灰烬,她还是记得。随着时间的过去,她可 以微笑着观看自己的记忆可并不包括宁悠的那块。她无法忘记那个同宁悠有着同样面容的女孩子喊出的话语哪怕那是因为对某种“力量”的向往。可事实就是事实,宁悠被家族驱逐,也无法正 常地在人类社会内生存,妖、灵、怪……各种族也不会认同他的存在店主宁悠,他似乎只剩下了这重身份。洁希卡不止一次地怀疑,她当初是不是做错了?当时她只是想帮帮那个痛苦的孩子,同时 找个可以说话的人,让自己没那么寂寞……是不是真的错了? “洁尔,你要记得,我是人类。”宁悠站起来,金色的阳光遮挡了他脸上的表情。 “可是……”洁希卡想过一千次宁悠亲昵地称呼她“洁尔”的样子,那时她应该摆出最骄傲的姿势,拿着她可爱的苹果,对着零好好的炫耀一番可这一刻她却把这些都忘了,那张十六岁少女的 脸庞上流露出焦急与不安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她想听到宁悠指责她,可又害怕宁悠真的会那么说多么虚伪卑鄙的人哪!她明明知道宁悠不可能会指责她的,可她还是想摆脱这种突来 的无解的罪恶感。也许是因为昨天知道那个人的最后一个后代也已经去世了,他已经彻彻底底从这个世界上消逝了。从今天开始,她真的只有在自己秘密的精神花园里去回味那一切了。所以她害怕了, 她毕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她的时间永远都停滞在那一刻,所以她害怕了。零又不在,没有人能同她一起打闹大声喧哗、嬉戏打闹,假装空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异样。宁悠依然那么安静,阳光那样 的灿烂,可看着那张数年没有一点变化的脸,洁希卡还是慌了。要知道始终不变的只有宁悠救的那家伙,可那家伙并不是人类…… “洁尔,只要我相信,我就是人类。”宁悠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的波动。洁希卡却突然有了想哭的冲动,可在四百多年前某一天,泪水对她而言就已经是奢侈品了…… “怎么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丑死了!”零刚飞进来,看见洁希卡的表情,不由得用翅膀狠拍了她一下。 理应感觉不到的,此刻她只是虚影,可洁希卡分明感到了那一下撞击。 “世界上并没有偶然,所发生的一切都有某种关联。而不论你扮演当事人还是旁观者,事情都不能用单纯的‘好’与‘坏’来评价。”洁希卡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宁悠曾说过的话。 如果她没有救那个孩童,就不会有宁悠;没有宁悠,就不会有今天的零,很多很多人的命运都会随之改变虽然可能有些人会说,从进了这家店开始,他们的生活就变成了一场悲剧。可他们都只 是旁观者,悲剧也是当事人自己选择的。 “怎么骷髅大婶一年比一年愚蠢了呢?难道是更年期到了?”见洁希卡久久不发声,零斜着眼睛嘲讽道。 在下个瞬间,洁希卡立刻抓起粉色的苹果朝零丢过去。 只要自己记得,自己相信,就是人类吗?虽然看不清宁悠的表情,洁希卡却相信他是在微笑的。于是,她也微笑了。 还好,那一年她路过了那个城市。 还好,她救了那个孩童。 她宁可有一天被留下,在自己的秘密花园里怀念他们,也不愿让一切就那样终结,不愿意彼此都只是遥远而互不相干的陌生人。 好在,那个孩子是宁悠。 如果是零唔……那儿有“人”吗?不好意思,洁希卡小姐有点近视,什么也没看见。 如果是夜啊……宁悠当初究竟为什么要救那家伙?xìng格怪异又毫无人气,难道宁悠真的只是想有个同行?顺便解决掉他所不喜欢的“不洁净灵魂”的生意? 下个瞬间,零冲了过来,立刻恢复骷髅形态冲上去的洁希卡把那些通通抛到了脑后,在和零彻底打起来之前,脑中闪过的最后念头是下次跟宁悠说,一起去看看那家伙吧,顺便还可以旅行…… 看着刹时喧闹起来的房间,宁悠露出了极淡的笑意。 今天这个城市的天气很好,阳光很灿烂。 (全书完) ------------------------------------------------------- 访问小说分享者(清沐の纯子)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36127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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