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在与超在》 正文 第1章 ——此在 在路上 这是1992年的夏天,吕立文和王一飞被总公司分派到深圳分公司。他们要搭乘火车先从上海到广州,然后从广州再换乘火车到深圳。当时还没有高铁和动车,两人搭乘绿皮车从上海出发,要经过20多个小时才能到达广州。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去深圳,所以不免有些兴奋。吕立文长得很俊俏,高挑的身材显得匀称,只是略微瘦了一点。头发自然地蜷曲着,几乎不用梳理就相当的整齐和美观。眼睛不大,鼻子,眉毛和嘴都显得普通,只是五官搭配在一起,整体效果却不错,让人看了觉得比较舒服。吕立文对自己的容颜是很自信的,这是他的一个资本。他和王一飞已经在火车上度过了一个夜晚。这个夜晚对于他却并不是愉快的。他睡在上铺,本来天花板上有一个可以摇头的风扇,虽然风不大,降温的效果还算好,只是现在他头顶上的这个风扇却不知什么原因罢了工,不转了,上面没有了风。而到了晚上,列车由于行驶速度很快,风很大,所以窗户几乎是关着的,只留出了一条缝。当然从这条缝里吹进来的风也不小,几乎可以让下铺和中铺的人觉得有点冷。可是于风而言,要吹到上铺距离未免远了一些,所以上铺自然得不到它的眷顾,下面的风也没有了,上下都没有风,而气温很高,于是就觉得热。吕立文有一种奇特的感受,感到自己好像是在蒸笼里的一个渐渐熟透的馒头,当然还没有完全熟透。他的汗不断地往外渗,很快就湿透了背心。情绪也越来越烦躁,仿佛什么都不顺心,尤其可恶的是枕头以及床上的脏席子发出了一种难闻的无法形容的至少是不能够忍受的气味。他睡不着了,偶尔会迷糊一阵。但火车却不允许他这样迷糊下去,一个颠簸会让他马上醒转过来。”这简直是折磨,还是快点天亮吧。”他暗暗地祈祷。但是事实总是与愿望相反,这一个夜晚显得分外的长。好几次吕立文以为快天亮了,抬起腕一看表,竟依然还是半夜。”从来没觉得黑夜那么长,也从来没有觉得黎明能如此地吸引我。”他拿出了手帕擦了擦头上的汗。 终于天蒙蒙亮了,虽然不过刚刚是凌晨五点钟,吕立文却已经摸索着从那发出气味的床铺上走了下来。下来的时候,他相当的兴奋与高兴。车厢里很静,只有他一个人在走动。他把窗户稍微往上提了提,迎面吹来了新鲜的空气,他狠狠吸了几口。吸完了空气,精神为之一爽。然后就坐下来开始整理他的湿透的衣服,他的曾经洁白的背心已经泛出了和脏席子一样黄兮兮的颜色。”这个样子实在是狼狈。”想:”所幸其他人还沉浸在梦乡里,没有人看到我这副德行。”他把这条背心脱了下来,随手仍出窗外。 到了八点多,王一飞才爬了起来。他睡在下铺,所以一点也不感觉到热。”睡得好吗?”吕立文问。 “很好阿。摇摇摆摆的,就像是睡在摇篮里。”王一飞说。 “摇篮?难道你不感到热?”吕立文有些奇怪。 王一飞说:”不热,怎么会热呢?我被风吹得有些冷。怎么,你感到热吗?” “还好,还好。”吕立文把脸转向了窗外。”这小子倒舒服,让我受罪。”他想:”不过这两张卧铺票是他弄来的,受一些罪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王一飞是财经大学毕业的,虽然和吕立文不是一个学校,却是同一年分配到上海天丰建筑公司的。后来又在一起实习,所以彼此很熟悉。他身材不高,有些瘦弱。说话时总是低着头,像个永远犯错的孩子。稍微一激动,脸就会红。吕立文经常取笑他更像个女孩子。皮肤还算白晰,眼睛大大的,戴着一副黑框的眼镜。他是安徽人,是在农村长大的。却没有农村青年那种黝黑的肤色和健康的体魄。性格很内向,平常不大说话,总是一个人坐在那儿看书,或者什么事也不做。有时候吕立文根本就不能感到他的存在,好像是他一个人在旅行。他不喜欢王一飞,也不喜欢他的沉默。 火车快到广东了,明显地感到气温逐渐热了起来。吕立文坐在窗户旁的座位上,侧脸看着两边的景色。一路上,重重叠叠的都是山。有的山上种满了树,而有的则是光秃秃的,裸露出红红的土。土的颜色显然与上海不同。吕立文对这些颇有兴趣,盯着那些山丘看了许久。南方的山很多,却都不高。大多数像是垒起来的土堆。偶尔有几座稍微高一点的,却也远远谈不上雄壮。沿途有不少河流,每当火车通过的时候,就可以闻到一股浓重的但又很清新的水汽味。水是清澈的,泛着微微的波浪。河的旁边一般都有茂密的芦苇。再旁边就种着水稻以及其他的一些农作物。有几个农民赤着脚站在水里正弯着腰忙碌着什么。也许是因为天气太热了,也许是因为现在正是农闲季节,所以在农田里干活的农民并不多。有几间农舍离铁轨比较近,吕立文能够看出个大概来。越往南,农舍的质量就越好一点。不过总的来说还是比较简陋的。有几个小孩站在铁路旁,一有火车经过就拿手里的东西砸过去,因为他们力气小,往往砸不到火车,不过孩子们似乎倒很开心,也许这成了他们固定的游戏。”真没教养。”吕立文想:”要好好教育教育他们。只有教育才能让他们文明一些,就像王一飞。虽然也是农村来的,却还算斯文。不过虽然斯文,却依然有些呆头呆脑。”他看了一眼王一飞,看见他正在看着一本书。 “什么书,一飞?”他问。 王一飞答道:”没看什么书,反正是你不要看的。” 吕立文说:”你怎么就断定我不要看?我偏要看。”他把书拿了过来,书的名字是《净土十要》。”这是什么东西?”吕立文笑了起来。”你信这个?” “有一点。”王一飞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说:”把书还给我吧?” “好好,给你。”他把书扔还给了他,“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送给我也不要看,都是废话。” “你不懂。”王一飞涨红了脸。 “我不懂,你就懂了?”吕立文笑出了声。 王一飞没有和他争,他一向不喜欢和别人争。吕立文见他不说话了,就又把脸转向了窗外。火车现在正行进在隧道里,外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过了这一片隧道区,列车的速度好像加快了。 “各位旅客,各位旅客,本次列车将延时一小时到达广州。再说一遍,本次列车将延时一小时到达广州。”车厢里的扩音器反反复复地宣布着这个消息。 “要延时一小时到达广州,那么我们到深圳也要迟一小时了。方建清不是要接不着我们了吗?”王一飞忽然大声叫了起来。 “不要大声嚷嚷。”吕立文皱了皱眉。”接不到也不要紧,我们打diàn huà给他。” 王一飞问:”要是他不在公司呢?” 吕立文说:”那就打拷机给他。” “这也对。”王一飞点了点头。方建清和吕立文是同班同学,前两年就到了深圳。他,吕立文还有王一飞实习的时候都在一起。 “各位旅客,各位旅客,现在列车的餐车已经开放了,要到餐车用餐的旅客请到10号车厢。”扩音器里又传出了播音员的声音。 “一飞,我们到餐车去吃吧?”吕立文说。 “不,我不去。”王一飞说:”我上车之前带的饭还没吃光呐。” “什么,”吕立文瞪大了眼睛,“都十几个小时过去了,还能吃吗?” “不要紧,”王一飞说:”我在饭盒上盖了条湿毛巾。可以降降温。” 吕立文说:”那早就干了。” “没有,我隔一断时间,就用水把毛巾弄湿。”王一飞说。 吕立文说:”那也不行!天气那么热,早就馊了。我们还是到餐车吃吧。” “没坏,真的。”王一飞笑嘻嘻地拿出了那个盖着湿毛巾的饭盒,把他放在了桌子上,“你看,毛巾还是湿的。”吕立文紧锁住眉头,一把抓起他的饭盒,一甩手扔了出去。”你这是干吗?”王一飞提高了嗓音,气呼呼地问。 “这东西怎么能吃?你不要太巴结了,今天就算我请客。”吕立文说。 王一飞气愤地说:”你请客?你请客也不能把我的饭盒扔出去阿。” 吕立文说:”别生气,别生气。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嘛。”王一飞坐在床上不理他。”一飞,别耍小孩子脾气。我确实是为了你好,你想想如果你吃坏了,就会生病的。在火车里面你到哪里去看病?不是自己找罪受吗?再说,你的饭盒已经给我扔了出去,再生气也没有用了。饭总是要吃的呀。走吧,走吧。”他用手去拉他。 “我不要你请客。”王一飞依然愤愤不平。 “那好,我不请客。你自己掏腰包也行。走,走,走。”吕立文把他拉了起来。 两个人走到了餐车,餐车里已经有了不少人。他们找了两个位子坐了下来。”你看看这个菜单吧。”吕立文对王一飞说。 “好贵阿。”王一飞讲。 “那还是我请客吧。”吕立文笑着说。 “我不要你请客。”王一飞摇了摇头。 “你喝酒吗?”吕立文问。 王一飞说:”我不喝。你知道我的酒量很小。每次只能喝一点。连一瓶啤酒也喝不下。只要一喝就要脸红。所以这一次我特意带了一个东西到深圳去。” “什么东西?”吕立文好奇地问。 “是一个盐水瓶的橡皮塞子。因为每次我喝啤酒只能喝半瓶,如果没这个塞子,第二天就不能喝了,就要浪费了。”他兴高采烈地讲:”其他的塞子都不行,只有橡皮才能不透气。” 吕立文听了大笑了起来,“一飞,你这个人做事怎么都稀奇古怪的。你是怎么想出,带一个橡皮塞子到深圳去的。”他喘了一口气接着说:”你啊,就是小农意识,一辈子也改不了。今天有我在,你能喝多少就喝多少,用不着把你的塞子拿出来了。” 王一飞说:”我还是不喝了吧?喝了要脸红,那多难看。” 吕立文讽刺他:”你的脸本来就红。又何必怕什么脸红呢?” “不,不。”王一飞一个劲地摇头。 吕立文说:”脸红了就脸红,又没有人特意来看你,你又不是在这里找老婆,何必怕羞呢?” “我才不怕羞呢。”王一飞争辩着。 吕立文说:”那喝点酒又有什么关系呢?” 两个人要了三个菜一个汤和三瓶啤酒。王一飞给自己倒了半杯。吕立文又帮他加满。”不,不,不。不要了。”王一飞想拦却没拦住。 “你就把这一杯给喝了。余下的我也不勉强你。”吕立文拿着酒瓶讲。王一飞端起了杯子,慢慢喝了几口。吕立文又笑了说:”你这副子到底是在喝啤酒还是在喝茅台酒啊?” “你别笑我,我就是这么喝酒的。”王一飞又喝了一口。 过了一会儿,吕立文早把两瓶多酒喝掉了,王一飞的杯子里却还有一点酒。吕立文停下来笑兮兮地对着他看,王一飞发觉了就问他:”你为什么老看着我?” 吕立文说:“我在看你这样慢慢地眯,什么时候能眯完?” “好了,我已经好了。”王一飞说:”我们回去吧,我们的行李放在车厢里没人看,总觉得不放心。不要被别人偷去什么东西。” 吕立文说:”你有什么东西给别人偷?就是你的那个橡皮塞子送给别人也没有要啊。”王一飞没有回答他,吕立文看了他一眼说:“一飞,你的脸好像真的红起来了。” “是吗?”王一飞不安地用手摸了摸脸。”红得厉害吗?”他问吕立文。 “厉害,怎么不厉害。”吕立文笑着说。 “阿呀,这多难看?”王一飞着急了,“我早说,不能喝的嘛,可你硬要我喝。” “哈,哈,哈。”吕立文笑了起来,“红有什么不好?红了说明你血色好嘛。” “可我的脸一红就会很难看的。”王一飞感到脸上好像火辣辣的。 吕立文说:“你本来也不好看,我看脸红了以后比以前反而顺眼一些了。一飞,你先走吧,我来付账。” “不,”王一飞说:”一人一半。这是我的一半,我早准备好了。” 两个人回到了车厢,王一飞又恢复了他的沉默。吕立文坐在窗户旁的座位上往外看。路的两侧出现了一些六,七层的装饰得不错的房子,以及一些看上去满热闹的集镇。”这里的情况好像稍微好了一些。”吕立文想。突然他感到有人在拍他的肩膀,回头一看是个年纪还算年轻的女人,她说:”小阿弟,我们打牌缺一个搭子,你过来和我们打一会儿牌好吗?”“好。”吕立文正觉得没事可做。就随着这个女人走到了他们的座位。跟这个女人同行的是两个长得怪里怪气的男人,其中一个不断地大幅度地眨着他那小小的眼睛。另一个则是满脸的胡子,偶尔会小声地咳嗽几声。 “小阿弟,你要找谁作你的搭档?”这个还算年轻的女人问。 吕立文说:”我无所谓。谁都可以?” 女人说:”那么就帮我好了,这两个人打得太臭,和他们作搭档要急死人的。” 眨眼睛的家伙说:”你太夸张了吧,我们好像没打得那么臭。” 女人说:”我讲你臭,你就臭。嘴巴不要老。你这个人就是嘴巴老。” 吕立文坐了下来,看了看这个女人,她的脸上抹着重重的彩妆,好像有一些过分。眉毛画得太长了,简直不像是人的眉毛。她有一双大大的眼睛,应该讲她的外表算得上漂亮,但不知为什么吕立文从她身上一点也觉不出美来。”打什么牌?”他问。 “打四十分吧。桥牌对这两个人实在是太复杂了,他们还没摸到门。”女人讲。 两个男人的表情虽然很不高兴,却没有表示异议。胡子剌喳的人低头开始整理牌。”你们到哪里去?”吕立文问。 “我们是出去旅游的。”“女人讲。 吕立文问:”是到广州吗?” “不是,是到香港,新加坡还有泰国兜一圈。”女人回答。 吕立文问:”价钱贵吗?” “还算可以,三个人也就几万块。”那个大幅度眨眼的人插了一句,“对我实在是小意思。我出这些钱是无所谓的,这点小钞票哪里赚不到?” 那个女人白了他一眼,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死人的。我不要再听你这个瘪三讲话。”眨眼的家伙不说话了,仿佛挺忌惮她。 吕立文问:”你们为什么不直接乘飞机出去?” 女人说:”这家旅行社和我们说,让我们自己想办法到广州,然后他们再帮我们买到国外的飞机票。” 吕立文问:”那么你们几万块里面没包括到广州的车费,这好像不大符合规矩。” “是的呀。”女人开始抱怨了:”这家旅行社有点大兴。不三不四的。到广州的火车票怎么可以让我们自己买呢?他们赚钱也不是这么赚的。几万块钱不知道用到哪里去了?都是你找出来的。”她忽然把脸对向了眨眼的家伙。 “我也没办法,外面都是这样的。”他一摊手, “谁说都是这样的?你没有认真找而已,你做事就是要出烂污。找一家旅行社嘛是大兴的。叫你买几张到广州的飞机票也买不到。好不容易弄到卧铺票,又只买了两张。我们是三个人你不晓得的?是不是你没有把自己算进去,你就不是人了是不是?夜里只能轮流睡。要不是我有花头,帮列车员关系搞得好,有一个人就要坐到硬座车箱去了。真得有人要去的话,就让你去。让你脑子醒醒,下次做事考虑周到一点。” “你不知道现在马上就要秋交会了,这个时候到广州的人不要太多。弄了两张卧铺票还算可以了。”眨眼的家伙说。 “你娘的做不好事情就欢喜推卸责任,我和你说,你什么时候不再推卸责任了,你就算是进了一步,上一点品了。”女人说。 “我什么时候不上品?”眨眼的家伙反驳。 女人说:”你娘的要我帮你翻旧账是吗?你出烂污的事情不要太多噢?我就帮你一桩桩讲出来。”她开始述说并埋怨起他来,而且从此就收不住嘴了,唠唠叨叨地不停地指责。她说得很快,又夹杂了许多“娘的”一类的脏话。吕立文轻轻摇了摇头,想:“这样的人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真是一种浪费。” 她正在埋怨着,不知听到了什么那个胡子剌喳忽然笑了一下,“你笑什么笑?你也不是东西。”她突然转向了胡子剌喳的人,“你做事和那个赤佬也差不多,小苹那里就不管了。”胡子剌喳只瞪大了眼睛却没有说话。她继续陈述着,两个男人也继续默默地忍受着。吕立文听了直想笑。 他打断了她说:”我们还是打牌吧。” 女人说:”看在这个小阿弟的面子上,今天就不讲你们了。以后你们给我做事的时候多留点心。” 打了一会儿,吕立文感到这个女的打得还可以,而两个男人则打得很糟糕。”你打得不错。”他对她讲。 “是吗?”他感到这个女人的脸上一亮,笑了起来。这份笑容倒满好看的。”我是掏掏浆糊。”她笑着说。吕立文忽然明白为什么刚才不能从她身上感到一丝美感,只是因为她总板着个脸。她打开了饮料递给了他。 “谢谢。”吕立文接了过来。 “小阿弟,你这个东西吃吗?”她又殷勤拿出了一些小食品, 吕立文笑了一下说:”我从来不吃这些东西。” 眨眼的家伙显然不满意她的殷勤,瞥了她一眼。她却满不在乎,问吕立文“你到哪里去?” 吕立文答道:”我到深圳。” “做生意去?”女人问。 “不是,我们公司在深圳开了一家分公司。我是去打工的。”吕立文说。 女人说:”那么钞票一定不少?” “没有。我们是国营单位。没什么钱的?” “噢,是在国营单位里上班,这有什么意思?”她讲:”你应该和我们一样,去做一点生意赚一点钞票。”吕立文轻轻笑了一下,“小阿弟,不要笑。你以后要我帮什么忙,可以来找我们。这是我的名片。”眨眼的家伙咳嗽了一下,她没有理他。吕立文接过了她的名片。女人问:”小阿弟,你叫什么名字?” 吕立文说:”我叫吕立文。” 女人说:”吕立文?这个名字起的挺好的。人长得漂亮,名字也好。不像这两个赤佬,名字难听,人也讨厌。”她又问:”你什么时候回上海?” 吕立文说:”不是很清楚,大概过半年可以回去探亲一次。” “半年?”女人说:”那么长。既然你们公司钞票不多,待遇又不好,你想不想到我们这里来做?” 眨眼的家伙加大了眨眼的力度,盯着吕立文看。吕立文被他看得难受极了。他说:”谢谢你了,现在我还没有这个打算。” 女人说:”你什么时候想来了,就打一个diàn huà给我。” 吕立文没有回答,因为那个眨眼睛的家伙正在不停地对着他眨眼。 “快到广州了。”胡子剌喳的人咳嗽了一声讲。 “那我要回去整理一下东西。”吕立文赶忙站了起来, 那个女人说:”小阿弟,你不别忘了,到上海的时候按名片上的diàn huà来找我。” 吕立文说了声:”好的。”就走了,走了不远,忽然听见那个眨眼睛的家伙说:”好啦,不要看了!已经看不见了。”“干什么,干什么。”女人说:”你现在本事大了是吗?来管我的事情。你自己管管好就蛮好了。老实讲,吃醋也轮不到你。” 吕立文有些不舒服,不过不舒服当中又搀杂了一丝高兴。因为能有机会显示自己的吸引力总是好的。火车进了广州站,吕立文和王一飞都站了起来,“一飞,我们下了火车以后,不出火车站了。直接在月台乘到深圳的火车。这样好快一点,说不定方建清正在深圳火车站等我们呢。” “好。”王一飞点了点头。火车停了下来,两个人走到了月台上。王一飞提着一个大大的xiāng zi,另外一个手还拎着两个小包,所以走得极慢。 “你哪来那么多东西?”吕立文讲:”你看看你这个xiāng zi,人家出国也没有带这么大的xiāng zi。里面肯定又有不少怪东西。”王一飞没有反驳他,只是使劲地拽xiāng zi。月台上正停着一辆火车,吕立文看了一眼它的标记,正是广州到深圳的班次。”一飞,你快点,就是这辆车。” “从广州开往深圳的11次列车就要出发了,请还没有上车的旅客赶快上车。” “一飞,快点,再慢就来不及了。”吕立文着急了, “我没法快。”王一飞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忽然这辆列车“嘁”的一声往外排汽,好像就要开了。吕立文说了一句:”一飞,你快点。”就提着他的行李,撒开腿往列车的方向跑去。”等等我,别把我扔下。”王一飞在背后叫他,他只当没听见毫不减速地往前跑。王一飞只能用劲力气跟着他跑,但xiāng zi太重,一个不留心,摔在了地上。他习惯性地用手去挡,因为两个手都拿满了东西,手腾不出来,只好用手臂撑了一下。“唉呦。”他觉得手臂一阵疼痛,抬起来一看,已经肿起了一个血块。不过这个时候赶时间更重要一些,顾不得疼了,赶忙爬起来找吕立文,看见吕立文正往一节车厢里走,他三步两步地赶了上去。 火车并没有马上就开,两个人在车厢里等了十几分钟也不见什么动静。”各位旅客,本次列车是开往深圳。没有特区通行证的旅客请不要上车。”一个乘务员用广东话反反复复地讲。吕立文和王一飞都不懂广东话,不过听得多了也就理解了她的意思。王一飞开始翻他的口袋,“干什么你?”吕立文问。 “我看看我的通行证和还在吗。”王一飞说。 “你真是麻烦。”吕立文转过头去看向窗外,发觉周围的景致正在慢慢往后移动。”火车开了。”他回过头来对王一飞说。 这趟火车开得极慢,“不好,我们乘的是慢车。”吕立文讲。 “那可糟了,方建清肯定等不及了。”王一飞说:”其实我们应该问问清楚再上车。” 吕立文不快地说:”那时候那么急,哪有时间问?你那么聪明你为什么不问?再说碰不到方建清也没关系。如果到了深圳再找不到地方那也太废物了。有我在,你又担心什么?” “我不是担心。”王一飞想反驳。 “好了,好了。不和你说了。”吕立文皱着眉头转过头去。 火车是逢站必停,吕立文也开始急躁起来。”倒霉。”他想:”这一路好像并不顺。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是有预兆的,不知道这些究竟预示着什么?” “大概快到了。”王一飞讲:”周围已经有点城市的样子了。”吕立文往外看了看,确实外面比刚才要热闹得多。车厢也有人开始整理行囊了。”肯定到了。”王一飞叫了一声, “别一惊一咋的。”吕立文反感地说。 “这座建筑物很漂亮。”王一飞指了指火车站旁的香格里拉酒店。 “你真是少见多怪,这个样子太一般了。”吕立文说,不过王一飞不受影响,兴致依然很高。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到达 两个人从火车站的出口走了出来。眼前是一个广场,左边停着许多小巴和公共qi chē,右边则是出租车的上客地点。”我们到那儿叫一部出租吧。”吕立文讲。 王一飞说:“还是等一会儿,说不准方建清还在等我们呢。” 吕立文说:“不会,我们已经晚来了很长时间了。” “方建清做事一向很认真。”王一飞坚持着。 “那好,我们就等一会儿。”吕立文讲。他的话音未落就听见有人大声地叫他们的名字。”吕立文,王一飞。”一个又黑又胖的人笑着走了过来。两个人一下子都没认出他来,“方建清。”还是王一飞反应了过来。“你怎么变得那么黑。”王一飞问他。 “怎么,黑得不好吗?”他笑着反问了一句,“干我们这一行哪有不黑的。” “那么你经常跑工地了。”吕立文问。 方建清答道:”不是经常,而是一直跑工地。” “你胖多了,”王一飞讲:”好像都有肚子了。告诉我有什么秘方。”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怎么胖起来的。反正应该胖的人总是要胖的。像你这样应该瘦的人总是瘦的。”他又笑了起来。 “以后我就跟着你,你吃什么,我也吃什么,一定能胖起来的。”王一飞碰到了方建清突然变得健谈起来。 “好阿,只要你愿意就可以。”方建清说:”不过我要告诉你,有两种人是吃不胖的。” 王一飞问:”哪两种人?” 方建清说:”一种人是整天算计别人的人,用脑过度胖不起来。另一种,是想钱想疯了的人,也胖不起来,你看看,你属于哪一种?”王一飞笑了起来。 方建清有着一米八十的个头,身体很壮。皮肤被太阳晒得漆黑漆黑的,眼睛很小却满有神,说话时嗓门不小,而笑起来的时候声音更大。 “你等了很久了吧?”王一飞问。 “还算可以。”他说着回过了头,对旁边一个年轻人说:”小张你把车子开出来。” 小张是一个浓眉大目又有些孩子气的年轻人。他说:”这就去开,不过你们先等一下,因为车子在太阳底下晒了那么久,里面肯定烫得不得了。我要先把空调打开。” 方建清说:“好吧,我们现在往广场的另一头走,你到那里去接我们。” “好的。”小张跑开了。 “他不能把车子开到这儿吗?”吕立文问。 “不行,这里是不能开进来的。”方建清看到了王一飞的大xiāng zi回头对王一飞说:”王一飞,你怎么带了这么大一个xiāng zi,你是不是想出国?” “看看,一飞。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吧?”吕立文笑着说。王一飞只笑了笑没说话。 “来,我帮你拿这个xiāng zi吧。”方建清伸手去提他的xiāng zi, 王一飞说:”这个还是我自己拿吧。它很重。” “正因为重,所以才帮你拿。”他提起了王一飞的xiāng zi说:”我们走吧。” 三个人上了车,这是一辆比较旧的五十菱客运两用车,“我们公司离这里远吗?”王一飞问。 方建清说:“远,相当远。而且相当难找,没人接的话恐怕你们找不到。” “为什么?”王一飞问。 方建清说:”我们公司在深圳一个偏僻的地方,有些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地方。另外,我们公司的地址上也没有明确的门牌号码,要找到还真不容易。如果你到了我们公司附近,找不着了,去问当地人,十个有九个会说不知道。” “为什么?”王一飞问, “主要是我们公司在当地的影响还不算很大。” “为什么?”王一飞还在问,吕立文在旁边笑了起来说:“一飞,你有完没完?”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即便知道了也没有这个资格回答你这个问题。”方建清笑着说。 王一飞很想再问他为什么他没有资格,但又怕别人笑话他,就没有问。“方经理,你今天回工地吗?”司机小张问。 方建清说:“回去的,到时候我来叫你。” “方经理?你现在当经理了?”王一飞大声地说:”我以前就说你会高升的。” “王一飞,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满世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经理,谁都可以叫经理的。我现在只是在负责一个工程。”方建清笑着摇了摇头。 “方经理你也不要太客气,工程负责人就是项目经理,再说依我看你当分公司经理只是时间问题。分公司里有几个人比得上你?”司机小张插了进来。 “方建清,因为当上了经理所以你才发胖了是不是?”王一飞问。 方建清说:”王一飞,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嘲讽别人了?” “没有,没有。”王一飞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吕立文,你想什么呢?”方建清见吕立文低着头就问他, “没想什么,我在听你们说话。”他避开了方建清的视线。”他当上项目经理了。”他想:“这么说他混得不错,比我好得多了。他凭什么当上项目经理?我在学校里成绩一向比他好,而且我还是我们学校学生会的文艺部长,他呢?他连系的学生会也进不进去。我比他要强得多,他混到项目经理了,听那个司机的意思还要往上爬。我倒什么也不是,怎么搞的,我现在连他也比不过?”他抬起头看了看皮肤黝黑又精力充沛的方建清,看到了他那双有神但毕竟渺小的眼睛。他觉得自己恢复了自信。”他能做到的,我一定也能做到。我以前能超过他,将来也能超过他。”他下定了决心。拿出一根香烟递给方建清,方建清摇了摇手说:”我不抽烟。” “你以前在学校里好像是抽烟的?”吕立文奇怪地问。 方建清笑了起来讲:”你一定是记错了。大学的时候我早不抽了,只是在初中,那时候人小,觉得好奇,也没有钱去买真的烟,就把家里的茶叶包在白纸里当烟抽。” 王一飞讲:”原来你小时候也很笨。” “是不是和你一样。”吕立文捋了一下王一飞的头问。王一飞不愉快地甩了甩头把他的手拨开。 车子在路上已经开了一个小时。”快到了吧?”王一飞问, “早呢。你看到前面那座高的山了吗?我们公司就在他下面。开得快一点,大约还要开十几分钟。”方建清答。 “是够远的。”王一飞点了点头。 方建清说:”那座山上风景不错。” “你爬上去过?”王一飞问, “我爬上去好几次呢。”方建清说:”山上还有一座小庙。” “有一座庙,我很想上去看看。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爬山吧?”王一飞讲。 吕立文冷笑了一声说:”你是不是想到山上的庙里去出家吧?” “不是。”王一飞矢口否认。 “山上不仅仅有座庙,你看半山腰里还有一片坟地。”方建清讲。 “坟地里有死人吗?”王一飞问。 方建清笑着说:”当然有死人了,没死人难道要活人住进去吗?” 王一飞不出声了。过了十几分钟,周围明显显得冷清起来。“快到了”方建清说。车子一拐弯驶进了一条小路,又一拐弯开向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就是这?”王一飞问, “对。”方建清说。有人把大门打开,车子驶了进去。里面有四排军营式的砖砌的房子。房子的左边是一大片用来堆放材料与设备的空地,右边是一座小山丘,上面种满了树。整个公司笼罩在一种杂乱与灰朦朦的气氛之中。材料与设备毫无规则地堆在杂草从中,经常有老鼠,哈蟆之类的动物从里面跳出,冷不丁吓你一跳。宿舍及所谓的办公室的墙上粉刷着一层白色的石灰,可能年代久了,大多数已经脱落,斑斑点点的,像是刚被枪打过。宿舍的屋顶是铁皮做的,上面用几根竹竿把它固定住。只是铁皮已经锈了,而毛竹也泛出了陈旧的huáng sè,吕立文真担心它随时会被风吹走。寝室的灯光是灰暗的,灰暗中传来了人的厮骂声。 “这就是我住的地方吗?”吕立文想:“这哪里像是在深圳?简直就像是在集中营。在这拍一张zhà一 piàn回去,别人肯定以为是在什么山区老区。”qi chē开到宿舍前停了下来。 “我们下车吧?”方建清讲:”你们就住那个房间。”他指了一下。”那儿是浴室,再过去一点是食堂。那两间小房子是电视室。” “不是每个房间都有电视?”王一飞问,“对。”方建清答。吕立文对他们说的话已经不感兴趣,他只是感到有些后悔。怎么那么轻易地答应了总公司人事科。 他们走进了一间不大的房间,因为房子后面种满了树,所以尽管天色还不算太晚,但房间里却很暗。方建清打开了灯和吊在天花板上的吊扇。吊扇转动时发出了一声声不祥的“嗝兹兹”的声音。天花板是纤维板做的,地面是坑坑哇哇的水泥地。因为潮湿,墙根泛出了一大片潮气。墙上还趴着一些壁虎,显然这里有不少吸引它们的昆虫。除了三张床以外,房间里还有三张写字台和一个单开门的衣橱。窗户上有用铁丝网做的纱窗,上面有大大小小十几个洞。吕立文觉得自己的头都晕了。“这是什么鬼地方?”他有了一种被欺骗的感觉,想起当人事科告诉他,要把他分到深圳去的时候,他多少还有些高兴。现在回想起来,这种高兴显得多么的愚蠢,多么的无知。“我要早点回去,一定要找个理由,即能早回去,又要体面。不要让别人觉着是我不行或是受不了才回去的。” “老孙怎么还没有把你们的生活用品给送过来。”方建清快步走了出去。“他还是那么精神。”吕立文想:”他还是那么高兴,总咧着一张大嘴。可是,我觉得他的快乐,他的活力都是那么的做作。那么让人难受。”吕立文无力地坐在床上,失望的感觉笼罩了他。 “你睡那,我睡这吧。”王一飞讲。吕立文没有理他。王一飞打开了他的硕大的xiāng zi,往外搬东西。“我用这个写字台。”他讲。吕立文还是没理他。“你怎么不把东西理出来?”他问。 “别烦我。”吕立文感到自己的声音出奇的大。 “你不是说,你下午就送过来的吗?”方建清和一个老头子一同走了进来。 这个老头是个秃顶,脑袋大大的,两片眉毛往下耷拉着。鼻子很大,像是嵌在他脸上的一个大蒜头。他的个头不高,肚子却高高的凸起。穿了一身黑色的真丝衬衫和裤子,脚上穿了一双布鞋。活像一个旧社会的打手。他把手上拿的蚊帐,以及另外一些生活用品放了下来,说:“小方,我忙了一个下午,刚刚忙好,你看我的头上都是汗。”他用手夸张地捋了一下额头。继续说:“事情是太多了,像我这样勤快的人总有忙不完的事。人家讲:事情是人自己找出来的,这话用在我身上,真是太对了。我看到事情不做,手要发痒。所以我总归没有停的时候。”他挥舞着双手,边比划边说话。“我做的事实在太多了,讲得不客气一点,比我们有的人一个礼拜做得还多。没办法,有人歇着的时候就有人忙着,事情总归要有人做的。今天你们都看到了,我头上的汗像雨一样地在流。” “你做什么那么吃力?”王一飞问他。 “你问我为什么那么吃力,我告诉你,行政科这个摊子上上下下都是我一个人招呼着。你想想看几百个人的吃喝拉撒该有多少事情。而我又闲不住,一有事就动,一有事就动。我这个人的脾气就是这样,今天能做完的事绝不放到明天”老孙侃侃而谈。 “好了。”方建清打断了他,“我问你,我要你下午搬两个衣橱过来,你搬到哪里去了?” 老孙说:“小方,你不知道这个事情很复杂,不是想搬就能搬的。首先要去买,买好了要入账,入了账还要请人去搬,现在的人我是请不动的,架子太大了。就是我们公司的几个民工也敢和我摆架子,你说气人不气人?” 方建清说:”你带我们到仓库去,我们自己搬。” 老孙说:“你们自己搬当然很好,只是这两个衣橱还没有买到。” 方建清说:”人事科半个月以前已经通知你了。” 老孙说:”是啊,是啊,人事科是通知我了,可我这一段实在是忙不过来啊。” 方建清说:”你除了搓麻将还忙什么?” “话不能这么说,”老孙说:“你知道我” 方建清说:”你不要说了,你马上给我去买,明天一定要搬到这里来。” 老孙说:”我当然很想马上就去买了,可是有的时候光着急是没有用的。”他看到方建清的脸色很难看,马上又说:“当然你小方的事情我是一定会认真做的。你别这么看着我,你是了解我老孙的,我是最喜欢帮别人忙的,不帮别人的忙我反而要觉得难过。我明天一定想办法去买,你看好不好?”他边说着边往走,没留神被门槛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差一点跌倒。”哈,哈哈。”王一飞笑了起来。 “真是闹剧。”吕立文想:“这个地方,不仅环境不好。人也不怎么样。怪不得方建清能当上项目经理。” 他们把纹帐挂好,睡觉的席子认真地洗了一遍,再把房间清理了一下。总算比刚刚进来时整洁多了。三个人都是满头大汗,“好热,”王一飞讲。”我要擦擦脸。”他拿起了毛巾,”怎么没脸盆?”他问。 “铅桶就是脸盆。”方建清说, 吕立文说:”这么大一个脸盆?” “这里生活环境是比较差。老实说,我刚刚来的时候也不适应。”方建清讲。 “我倒无所谓。安徽乡下比这差多了,这里有浴室,还有电视室。”王一飞讲。 “好了,好了,别推销你那套农民的理论。”吕立文听得不耐烦。 “王一飞,你的手怎么肿了?”方建清看到了他的手腕, “摔了一跤。” “什么时候摔的,还肿的那么厉害。”方建清问。 “就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 “路上,我怎么不知道?”吕立文觉得奇怪,王一飞本来想说:”你怎么会知道呢!你就只顾自己往前跑。”不过终究没有说出来。 “小方。”从门外走进一个中年人来,这个人身材不高,稍微有些胖。四方脸上架了副金丝边眼镜。鼻子耸得很高,说话时喜欢眯着眼睛。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初一见很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不过看得久了,你就会觉得这笑好像是一种冷笑。 “胡经理。”方建清站了起来。 “小方,我找你有事。”他看到了吕立文和王一飞。指了一指,问方建清:”他们是?” “他们就是总公司新派来的,这个是王一飞,这个是吕立文。”他介绍了一下,“这是分公司的经理胡经理。” 胡经理笑了一声说:”总公司又派了两个小朋友来,看样子以后深圳分公司是年轻人的天下了。”他往前走了几步,吕立文以为他要和他们握手,但他并没有这么做。仿佛要保持一种距离。“好阿,我喜欢年轻人,年轻人有朝气。分公司就是太沉闷了。将来还需要更多的年轻人。”他停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重了,“我欢迎你们来,以后有什么想法可以对我说,我喜欢和小朋友谈话。这一点小方最清楚了。你们今天刚刚来,明天就放你们一天假。你们随便出去走走。后天一早到我的办公室里来。小方,走,我有事跟你说。”两个人走了出去。 “这个人就是胡锦堂。来深圳以前,就有人跟我说,他挺不错的。听说快升总公司经理了。”吕立文想:”他给我的第一感觉还可以,像个经理的样子。衣着比较得体,即不像有的私人老板那样装扮得油头光脸,也不像方建清那样毫不留意,像一个土包子。”他点起了香烟,往外吐了一口。”他口口声声讲我们是什么小朋友,太夸张了,有些做作。不过他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要重用年纪轻的人。像我这样的,在这儿也许会有前途的。虽然住得很不好,不过还算可以忍受。人要面对现实,我毕竟是在一家建筑公司里面。再说真的回了上海,还是去坐科室,人是舒服些,可是没前途。总公司里有那么多的老头子,不知道哪一天才能轮到我。就算轮到我也就是当个股长什么的,又有什么意思呢?如果我在深圳一年以内和方建清一样当上项目经理,再过几年资格老了,像胡锦堂这种人退的退,升的升。搞的不好,我就能混个经理助理什么的。我想这不是空想,方建清当上项目经理,就是最好的证明。他能够当,我为什么就不能当。我在学校的时候样样比他强。他这个人唯一的优点就是肯吃苦,做事还算认真。可是做事认真一下谁不会呢?如果吃了苦就有前途,吃一下也无所谓。以前一帮同班同学里面,就我混得不像样。我应该做一点事情给他们看看。”他感到有些高兴,仿佛忘了一路上的不快。“胡锦堂大约四十岁,现在的趋势是作头的越来越年轻了。他如果真的升作总公司经理。那么分公司经理一级的顶多就是三十多岁。再过几年,我就属于这个年龄段的人了。”他把烟蒂掐灭,看了一看这间过于朴素的房子。又听到了吊扇“嗝兹兹”的声音,失望的感觉又悄悄爬回了心头。“可是如果一年以内我当不上项目经理呢?如果还是一个平头老百姓,那吃这份苦就太不值了。以前在科室里无非是吹吹牛,喝喝茶,钱也不少。在这儿就不同了,你看方建清本来满白的,现在晒成了什么样子。他这种本来就丑陋的人再丑一点也无所谓。可我就不一样了。”他忽然想起了火车上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我不能晒成方建清那份模样。不过真正的领导没一个晒得那么黑的,你看胡锦堂皮肤比我还好。他一定很轻松,本来吗,“无为而治”,真正的领导是不会只知道傻干的。我不仅仅要干好,而且要聪明地干。我比方建清强就强在这一点。”他的心情又好了一些。”吕立文你想什么呢?”王一飞问他,“没想什么。”他粗鲁地回答。”该吃饭了,我肚子已经饿坏啦。”“对,你不讲我倒忘了。”他站了起来,拿起了行政科老孙送来的搪瓷碗。 所谓的食堂确切地讲更像一个仓库。它有两扇门,一扇大门,一扇小门。大门已经严严实实地关起来了。小门还开着,里面透出了一些灯光。他们从小门走了进去,发觉这里是厨房。食堂的前面一部分是卖饭菜的地方,后面就是厨房。厨房里有一张大桌子,桌子旁坐着一个人,他背对着他们。脚底下有一条狗来回地走动。”师傅。”吕立文叫了一声,那个人转了过来,他跟明朝的开国皇帝一样,长着一张驴脸。脸颊微微地向左倾斜,两道眉毛努力向下耷拉着,穿着一身白色的但又充满油腻的工作服。他显然不喜欢有陌生人来打搅他。脸上露出了不快,脚底下的狗受了主人的影响,也不耐烦地抬头叫了起来。吕立文仔细地打量了眼前的这个人和这条狗。发觉他们居然长得很像。 “有什么事?”他锁了锁他的耷拉下来的眉毛,说:”你们没看到门口的牌子‘厨房重地,闲人莫入’吗?” “我们是新来的,刚到深圳。”王一飞说。 “新来的也不能随便进来。你们出去吧。我还有事要做呢。”他转过头去。 “你是这里的厨师吧?”吕立文问。”是又怎么样?”他没有回头。 “我们来得晚了。饭还没吃呢。”王一飞讲。 “你看看几点钟了。都六点了还有什么晚饭。” “六点就没饭了。”王一飞有些奇怪。 “当然了,你们懂不懂规矩。这里四点半开饭,五点半结束。过时我可不候。我多做了,又有谁给我加班费。你给我?”他问。 “可我们不知道吃饭的时间啊?”吕立文有些生气。 “不知道下次就知道了。我这里确实没饭了,要吃外面去吃去。我看你们穿得派头满足,还是出去吃比较适合你们。”他还不回头。 吕立文火气上来了“这条狗一样的东西,看我以后不收拾你。”他想。”好,我们外面去吃。最近的饭店在什么地方?”他问。 “你从公司门口那条小路往外走,走二十分钟往左拐,再走十分钟就到了。” “什么?那么远!”王一飞叫了起来。 厨师说:”远?远又不关我的事。我还想近一点呢。你要有意见找我们经理去,谁让他们把公司搬到这个鬼地方来。你们如果花头足一点,找一个司机送你们出去那就很快了。” 王一飞还想说什么,吕立文拉住了他,“走,一飞别跟他费话。” “我也不想跟你们费话。”厨师总算回过头来。 他们走了出来,正碰上方建清,方建清问:”你们吃好饭了?” 王一飞说:”没有。” 方建清说:”那干嘛出来。”他拉着两个人往里走。 吕立文说:”我不进去。” 方建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把他拉了进去。 厨师听到脚步声,怒气冲冲地回了头大声说:”不是告诉你们不要进来吗?” 方建清问:”你说什么?” 厨师说:”噢,是方经理啊,我还以为是外人呢。”他的眉毛努力地往上扬了扬。 方建清问:”黄伯滔,今天饭还有没有,我们还没吃饭。” 黄厨师说:”是没有了,不过既然方经理要吃,那我就为你们炒两个菜,你看好不好。” 方建清说:”你尽量快一点,我马上要赶回工地。” 方建清很快吃完了饭,付了饭菜票就往外走。王一飞问:”什么事那么急?” 方建清说:”刚才胡锦堂和我说,工地上出了一些小事情,我要马上赶回去。”说着他走了出去,小张已经在外面等他了。吕立文想:”怎么会有事那么急?一定是装腔作势做给我们看的。他本来还算坦诚,现在只不过做了一个小头目,马上就变了味道。人哪,就是这个样子。还有食堂里这个姓黄的,分明是条势利狗,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好好收拾他。” 方建清在车上闭上了眼睛,把头靠在座椅上。最近他觉得自己身体不太好。很容易感到疲劳,而且这种疲劳又很不容易恢复。”为什么最近我觉得那么累。其实也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也许是因为压力大了一点?不是。那是什么呢?也许什么也不是,只是我的一种感觉吧。”他想着想着睡着了。 王一飞和吕立文往寝室走,碰到了有着大蒜鼻子的行政科的老孙,他还是那一身黑色的衣服。只是头上多了一顶diàn yg里常见的三十年代的旧礼帽。吕立文很佩服他,那么热的天,他居然还能坦然地把这顶帽子扣在头上。 “孙师傅。”他招呼他。老孙停了下来,看着吕立文,“孙师傅,我们房间里吊扇好像不大好,能不能修一下。”他问。 “怎么不好?”老孙板着脸问,他不喜欢这两个年轻人,因为刚才方建清当众拂他的面子,都给这两个小子看到了。 吕立文说:”转的时候有很难听的声音。” “就是有声音?有声音不是什么毛病,用不着修。”他说完了就要往前走。 “不是一般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卡住马达了。如果现在不修,可能要把马达烧掉。”吕立文讲。 “噢,我知道了。以后我会让人来修的。”老孙好像站不住了,不断地耸着他的双肩。 吕立文问:”那是什么时候呢?” “年轻人,心不要太急,你没看到我正忙着吗?”他停止了耸肩,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什么人吗?”吕立文恨恨地骂了一声。 吕立文晚上睡不着,他被一种说不清的不安与烦躁包围着。“嗝兹兹”作响的吊扇转不快,屋子里很热,他就走了出来。迎面正是那片几乎荒芜堆满材料的空地,天色晚了,周围静了下来,时不时有一阵晚风吹来,让吕立文感到了一丝凉爽。空气中清晰地回荡着蛤蟆的叫声,对面的山上袅袅升起了一股清烟,仿佛有什么影子在那里晃动。仔细地倾听,能听到树叶作响的声音。“如果这时候能够到那山上走一走,一定满有情调的。”吕立文拣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出神地望着对面。幽静的夜晚加深了他的惆怅。但此时他不愿或是不敢多想将来的事情。“如果一切都像现在这么轻松,什么也不用做。安安静静地过一辈子倒也不错。可惜我自己的事情却不能有我来做主。”他抬起了头,这一夜是圆月,月亮周围找不到一丝的云彩,就它一个孤伶伶地嵌在空中,“我是不是和他一样孤单呢?四周虽然堆满了人,可他们的存在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想起了王一飞,又想起了方建清,想起他的时候他的不安又加重了。“我不能一事无成,我如果再做不出什么事来,这一辈子岂不是完了。比起王一飞这种人我是何其清醒,何其焦急。可正因为清醒才显出痛苦。这一次到底是一个机会吗?还是什么也不是,回去的时候还是一介白丁。我缺一个舞台,缺一个施展拳脚的舞台。可这舞台又在那里呢?”月亮上有一片黑影,他想起了吴刚伐树的传说,“我可不能像吴刚,一辈子重复着同一个单调枯燥的动作。平常的生活日复一日,又有什么意思?委屈一世还不如痛快一时。可我何尝痛快过呢?也许这一次真是个转机吗?”他感到困了,一路上的疲倦显了出来。“回去吧。”他站了起来,想往回走,忽然前面一间房间里传出一阵喧哗声,吕立文听出那是老孙的声音。“这么晚了老头子还大叫大嚷地干什么?” 他跑到行政科的窗前往里探了探,里面坐了四个人正在搓麻将。“老孙,你别叫,再叫你也是输。今天轮到你背运了。”一个老头子道。 “放屁,我什么时候输给过你们几个,刚才几副牌是看你们前几天输得太惨了。老子成全你们,让你们也小赢赢。现在我要玩真的了,你们等着瞧。”有着大蒜鼻子秃顶的老孙大声地嚷嚷。 “不来了,不来了,太晚了。都快十二点了。”那个老头子伸了个懒腰讲。 “不行,哪能赢了就走,懂不懂赌博的规矩。”老孙急了。 “算了老孙,明天还要上班呢。反正以后机会多的是,你又何必急于一时?”另一个人打圆场。 “上班?上个屁班,有什么班好上,还不是混吗?别跟我装腔作势的,你们哪一个认真上班过?你们白天不就吹牛喝茶,炒股票吗?来,来,来再玩几圈。”老孙又挥舞起他的手臂。 “老孙,我是看你今天输多了,给你个台阶下。真搓,谁怕谁呀,你输惨了可别怪我们不客气。”前面说话的老头子又开了口。 “少废话,有本事你就把我的钱都赢了去。” “好,那我们就舍命陪小人了。”四个人又抓起牌打了起来。 “自摸,自摸。”老孙搓着一张牌大声地叫喊。他搓了很长时间,手感好像不太对“妈的,又差一点点。两条。”他把这张牌打了出去。 “老孙,不是我有心要和你,但你这个牌实在来的不是时候,我不和你也不行。”那个老头子把牌往下一摊,“清一色,老孙你付钱吧。” “等一下,你不要做牌。”老孙瞪大了眼睛。 “你讲讲清楚谁做牌了?你这可太没牌品了,根本就输不起,跟你这样的人打牌没劲。” 老孙嚷道:”谁输不起,谁输不起?钱在这里你拿去。别讲你没做牌,就是你做牌了又怎么样,我老孙闭着眼睛也能赢回来。” “好阿,有本事你就把眼睛闭上。” “我不上你们的当,我一闭眼睛,你们又能偷牌是不是?”老孙脖子气红了。窗外的吕立文冷笑了一声,不想再看下去了,转身往自己的寝室走。 方建清这时候正在工地上走来走去,他刚赶回来把胡锦堂交办的事情办好,现在有了难得的片刻空闲。他看了看眼前这座凝结了一年辛勤劳动的大楼,“封顶了,也就是说这个工程行将结束。”他想:”既然结束了,我也该好好休息一下。那么然后呢?当然还要到新的工地。来回循环,不知道哪一天是穷尽的日子?”已经是半夜,可他已经养成了习惯。每到半夜总会从睡梦中醒来,然后就到工地上走走,看看警卫是不是还在自己的岗位上。分公司的警卫很少有在晚上认真巡逻的,所以每隔一个阶段,公司总有一批材料被窃。他不希望自己的工地也出现这种情况。因此晚上都要来督促一下自己的警卫。这个工地的警卫是个叫李长路的老头子,平常工作还算可以。 “方经理又来了,”李长路提着电筒走了过来, “没事吧?”他问。”没事,我老李是很认真的。有我在,保管不会少东西。你放心吧。” “那就好。”方建清笑了一下,“你自己也当心一点,真有什么大情况,先按警报器,等人手多了再处理。” “这个我自然知道,我们工人的命虽然不指钱,比不上你们。可毕竟只有一条。不爱惜是不行的。”李长路说。方建清往前走了几步,没有说话。“方经理,没事你就回去吧,明天你还要工作呢。” 方建清点了点头,说:”如果只是一两个人来小偷小摸,还是要你自己处理。” “方经理,我也当了二十多年的警卫了,这点责任心还是有的。”李长路回答。 “今天天气不错。”方建清忽然说。 “深圳的晚上是比上海凉快些。”李长路跟在他身后。 方建清抬头看了看天,看见了那一轮圆月。李长路说:”今天月亮很圆,星星也多。市区看不到这么多星星。” 方建清想:”这多像一个人的眼睛。上弦月的时候,正是他高兴的时候所以眯着眼。下弦月的时候,正是他悲伤的时候,所以耷拉着眼。圆月的时候不知是激动还是不安,瞪大了眼睛。”他想:“今天,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如果每个人的眼睛都像他一样清彻,看得清自己的所言所行,也许生活会更好一些。”他想了许久一直没有动。 “方经理,方经理。”李长路叫了他几声。 他回过头看了看李长路。忽然用比较严厉的口吻对他说:”后半夜你还是要多出来巡逻巡逻,也许我还要来看看的,别让我看见你在蒙头睡大觉。” “我老李怎么会这样呢?”李长路说。 “我不管你怎么样,反正值班的时候当心着点,别少了什么东西。如果有材料被偷走了,别怪我不客气。”李长路知道他脾气一向很大,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发火,已经习以为常也就不和他争了,只点了两下头。方建清起身往回走,他在想为什么自己突然来了火气,“为什么呢?也许是李长路那句'工人的命虽然不值钱'有点冲人,让我听了不舒服。我什么时候气量变得那么小,稍微带点刺的话都听不得。刚才还在想,如果眼睛清彻一点,看清自己的所言所行,生活就会好得多。但是一有事情发生马上就给忘了。”他又抬头看了看月亮,月亮泛着白光照在工地上,这个曾经如此喧闹的地方现在却没有了一丝声息。“天一亮,又要闹轰轰了。”方建清想。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安勒.卡弗列娥儿 一大早,吕立文就被王一飞叫醒了。”吕立文今天我们出去走走吧?以后恐怕就没时间了。”吕立文说:“你烦不烦?怎么会没时间呢?我告诉你以后一定空得很。在咱们公司里头整天忙得不可开交那才叫怪呢。” “我们刚刚来,出去熟悉熟悉也好的嘛。”王一飞不死心。 吕立文说:“要熟悉,你不会一个人出去熟悉,干吗非拉着我。我累得很。” “你不去,我也不去了。一个人我不出去。对了,我们到对面的山上看看吧,反正不远。方建清不是说上面有座庙吗?”王一飞又兴奋了。 吕立文说:“你要当小和尚也不必急于一时阿。再说,上面有那么多坟堆,爬上去太不吉利。” “好端端的庙干吗建在坟堆上呢?”王一飞喃喃自语, 吕立文说:“佛教不是讲究生死轮回吗?按理和尚和死人的关系应该很不错,你如果想出家的话,又何必有什么忌讳呢?” “话是不错,不过总不是太好。”王一飞轻声说。 “看样子你是假道学,不,应该是假佛学。”吕立文讽刺了他一句然后说:“好吧,我陪你出去。免得你再胡思乱想。” 两个人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到了深南路。“我们到东门看看吧?听说那里的东西很便宜。”王一飞建议。 “你阿,就是改不了农民的习气。我告诉你,那些便宜货大多是假的。也就只能骗骗你们这些贪小便宜的人。” 王一飞没有再吱声。两个人就沉默着往前走,走过了一间书报亭。“我去买一份《读者文摘》。”王一飞说着走了过去。递给了书贩一元钱,这时候这份杂志卖九毛八分钱。书贩收了他的钱,给了他一份杂志。然后就去忙别的事了。王一飞还等他找还两分钱,待了许久却不见动静。”你还没找钱给我呢?”他忍不住问了一句。 “么也?”书贩操着广东话问他。 “零钱,我的零钱。”王一飞补充了一声。 “么零钱。”书贩用极生硬的普通话问。 王一飞把杂志翻过来,指着书价对他说:”你看书价是九毛八分,而我给了你一块。你还要找我两分。” “哦”,书贩明白了,“我没有分币。”他说。 “怎么会没分币呢?”王一飞不甘心。 “好了,一飞,费了半天劲就为了两分钱,你累不累。走走走,快走。”吕立文不由分说拉着他就走。 又走了一会儿,王一飞抬腕看了看表。“已经是十一点了,快回去。再不回去就赶不上吃午饭了。” 吕立文“哼”了一声说:“现在回去也来不及。那条狗又要汪汪作响了,我们就在外面吃。我懒得见这张脸。” “可听说深圳的物价比上海高。”王一飞讲。 吕立文说:”你又不懂了。深圳的吃绝对比上海要便宜,因为广东人特别喜欢吃。” 吃完饭以后他们就往回走。又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才回到公司。公司里静悄悄的,好像没什么人。“怎么回事,一点声音也没有。”吕立文说:“我们到办公室看看。”他们走到了办公区域,几乎间间都是空的。只有财务科里还有人,吕立文往财务科跑。 “我要回寝室了。”王一飞讲。 “随便你。”吕立文回了他一句,王一飞走开了。 财务科的门口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的衣服颜色很鲜,颇为刺目,但这个女人却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打扮。她的脸上和火车上的女人一样化着夸张的妆,不一样的是她的容貌远远比不上车上的女人,所以这脸浓妆就显得很突兀。“是新来的小伙子吗?”她招呼吕立文,吕立文不喜欢她,不想和她说话,只“阿”了一声,“你就是那个和方建清同班同学的人吗?” “对”吕立文勉强笑了一下, “你比方建清长得可英俊多了。” 吕立文想:”你居然还敢对别人的相貌指指点点,方建清再难看也比你好。”他回头想走,眼睛一瞟,瞟见财务科里一个有着黝黑头发的小姑娘正拿着算盘算着什么。她忽然抬起了头,往门外看了一眼,吕立文很吃惊于她的美丽,又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她把头发盘在头顶,额头平平的,眉毛细细地往上翘起,两个眼睛的距离大了一点,不过一双明亮乌黑的眼睛使这个缺点显得微不足道。她的眼睛里似乎放着光,怔怔地往前看着,仿佛在诉说着什么。她拥有一种独特的典雅,一种古典的美。鼻子尖尖的,嘴唇紧紧地泯着,微微向左边翘起,像是在微笑。皮肤很白晰,脸色相当健康与红润。她往外看了一会儿,又低头继续拨打着算盘。吕立文觉得她的身上每一个地方,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吸引人。“为什么我感到曾经看到过她?不会的,这么漂亮的姑娘不可能只给我留下一个模糊的印像。既然我和她不曾相识,为什么我又觉得我肯定看到过这张脸。在什么时候见过的呢?怎么想不起来呢?”他低着头拼命地思索着。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门口的女人问他, “吕立文”他轻轻地回答了一声。 “我叫罗莉,是这里的财务。” “哦”吕立文并没有认真听她的话。 罗莉觉得没趣接着说:”我要到银行去一趟,我要走了。对了,小安。”她对着那个小姑娘讲:”这个吕立文是你的男朋友方建清的同班同学。” “是吗?”小安抬起了头望着吕立文。 “她姓安,对了我想起来了安勒卡弗列娥儿!一幅画,格瑞兹的的那幅《破壶》。她多像《破壶》里的安勒卡弗列娥儿!太像了,怪不得我觉得曾经看到过她。而且她也姓安,哪有那么巧!”吕立文喜形于色了,“作学生的时候,第一次看到这幅画,我就很喜欢安勒卡弗列娥儿。没想到生活中当真碰到了她。”“我走了。”罗莉拎着一个不伦不类的提包走了出去。“这个姓罗好像说她是方建清的女朋友,不会的。她那么漂亮肯定看不上丑巴巴的方建清。如果方建清有她这么一个女朋友,他岂不是太如意了?我不能让他太如意。”他忽然想起了“破壶”的涵义。 “你就是吕立文,昨天方建清还跟我说起你。”小安说。 “那么说,她真的是方建清的女朋友,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你姓安?”他笑着问她,他自信自己的笑容是吸引人的。 “对”她回答。 吕立文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她。“太像了,真得太像了。”他想。然后又笑着问她:“你是不是叫安勒。卡弗列娥儿?” “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小安有些诧意。 吕立文说:“我是说你像一幅著名的画里的女主人公。” “真的吗?”小安有些不信问:“是哪幅画?” 吕立文本来想把《破壶》说出来,但一想觉得这个名字太刺耳了,他想起了格瑞兹的另一幅画。回答道:“是法国画家格瑞兹的《鸽子与少女》。” 安静懿说:”格瑞兹,好像没听说过。” “对,他在中国不太有名。”吕立文在小安的对面坐了下来。 “他画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小安问。 “他画了一个和你一样漂亮的少女。”吕立文恭维了她一句, 小安并没有他想像的那样高兴,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吕立文问:”你到底叫安什么?” “叫安静懿。”她回答他。 吕立文问:”是不是心况神怡的怡?” 安静懿说:”不是,是司马懿的懿。” “你这个懿就是美好的意思。”吕立文想卖弄一下,说:“有一句成语叫‘嘉言懿行’就是这个懿。” “你知道的还挺多。”安静懿说:”你是不是很喜欢美术?” “不算太喜欢。”吕立文点燃了香烟说:”不过我在校学生会文艺部工作的时候接触到一些美术和文学作品。你知道的,在学校里的时候,没有事情可做。就尽谈些美术啊音乐啊还有诗歌啊这些虚的东西。” “你也喜欢诗吗?”安静懿问他。 “那当然。”他往空中吐了一个烟圈。 “他也喜欢。”安静懿说。 吕立文有些听不懂问她:“他是指谁?” 安静懿说:“方建清呐。” 吕立文冷笑了一声说:”他这点诗歌知识,还是在大学时我给他灌输的。” 安静懿问:”他怎么没提起过?” 吕立文说:“方建清就是好面子,所以不肯承认有我这个老师。” “不会的,如果真是这样,他不会不承认的。”安静懿替方建清辩护。吕立文只好干笑了一声。两个人沉默了几分钟,吕立文开口问:“怎么办公室里都空空荡荡的,没几个人在办公。” 安静懿笑了一下说:“今天股市暴涨,他们都忙着买股票或者抛股票去了。” “什么?”吕立文很惊讶:”那么多人都去炒股去。也没人管一管。” 安静懿说:“胡经理和张胖到广州去了,今天晚上才回来。他们如果在的话,大概就没人敢随便出去了。” 吕立文问:“张胖是谁?” 安静懿说:“你还不认识张胖吗?张胖就是分公司的副经理。他的块头很大,足有两百多斤,所以大家都叫他张胖。” 吕立文问:“分公司里就这两个人管事吗?” “其他人也不是不管事。”安静懿说:“只不过大多数人都买了股票。他管得了别人却管不了自己,所以就只好不管了。” “这真滑稽,”吕立文笑着说:“这还上什么班?对了,你为什么不去炒股?” “我不会炒,再说他们炒股票的十个倒有九个半是套牢的,我又何必步他们的后尘呢。”安静懿笑着说。 “她笑起来真美。”吕立文想:“要是能天天跟她在一起倒也是一件好事。”他接着问她:“方建清炒不炒股?” “不会的,他办事一向认真,上班时间不会做这种事。再说他也忙得很,根本就没时间。”吕立文听她说到方建清总是说他的好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我要跟方建清争她,方建清一定争不过我的。如果能把她争到手,这一趟深圳之行也算没白来。” “吕立文,我不能和你说下去了,我还要做账,今天一定要做好的。”安静懿说。 “那我就不影响你了,以后我再来找你。”吕立文笑着站了起来。 他兴奋地往回走,“想不到,在这儿也有如此漂亮的人。明天胡锦堂要给我们分配工作,我一定要强烈要求留在公司,不上工地。留在公司里就能天天碰到她了。我相信我的魅力,再说刚才她好像对我也颇有好感。我们毕竟第一次见面。以后日子长了,要博取她的欢心并不很难。”他想起了普希金在《奥涅金》里面的一断诗: 他早就学会卖弄风情, 掩饰真意,争风吃醋, 挑拨少女跟qg rén变心, 接着海誓山盟表示爱幕, 忽而装作郁郁寡欢, 忽而高傲,忽而驯服, 忽而殷勤,忽而冷淡, 忽而默默无语,不胜愁苦, 忽而滔滔不绝,蜜语甜言, 写起情书又多么马虎! 他爱得专注,神魂颠倒! 他频送秋波,柔情外露, 忽而羞涩,忽而大胆, 有时还挂上温顺的泪珠! 他会别出心裁,标新立异, 使天真的少女惊奇不已; 他会故作绝望,引起惊慌, 殷勤献媚,令人解颐, 他早就学会挑逗春心, 勾引时髦的小家碧玉! 他会捏造恶毒的语言 去zhi fu那些情敌给他们安排下天罗地网, 千方百计置之于死地! 虽然最后这几句有些和他现在的心情不一致,他倒还没想到要置方建清于死地。但这个时候他却异常喜欢这断诗,反反复复在心里默背了好几遍。回到寝室的时候,王一飞正看着他的《净土十要》,他甚至觉得此时的王一飞也不再那么讨厌了。 “一飞,想到对面山上的庙里去看看吗?”他兴致勃勃地说。 王一飞奇怪于他的这种兴奋,“太晚了,这座山挺高的,现在去的话,晚上就回不回来了。” “那好,以后一有空,我就培你去。”吕立文坐了下来,细细体会自己的快乐, 王一飞问:”你碰到什么了?那么高兴?” 吕立文说:“我碰到了安勒卡弗列娥儿。” “谁?”王一飞听不懂。 吕立文说:“你不懂的,你这方面知识太少。” 王一飞说:“一路上都看到你愁眉苦脸的,现在倒开朗多了。” “柳街灯市好花多,尽让美琼娥。万娇千媚,的的在层波。取次妆梳,自有天然态,爱浅画双蛾。”吕立文顺口吟了一首柳永的词。 王一飞问:“你做诗吗?” 吕立文说:”这不是诗,也不是我做的。”他不愿再和王一飞说话了,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波德莱尔诗选》看了起来。 安静懿做了一会儿账,停下来休息一下。她忽然想起了那个风度翩翩的吕立文,“他说我像安娥什么的,不知道《鸽子与少女》画得到底怎么样?他会不会只是在对我献殷勤。如果有机会还真想看看这幅画。”她笑了,人总是希望有人赞美他的优点的。 “小安,还没做好呢?”罗莉走了进来, 安静懿说:“哦,罗师傅,你回来了。” 罗莉说:“刚才那个姓吕的小伙子呢?怎么走了。他倒是满英俊的,比你的方建清强多了。” 安静懿说:“别瞎说,这不能比的。” 罗莉说:“怎么不能比?方建清头上又没长角。比不上人家就是比不上人家。长得难看倒还不是最重要的,他这个人对人都冷冰冰的,没有感情,总板着脸。可有的时候却又会莫名其妙地大笑。反正我琢磨不透他。” “他真的缺乏感情吗?”安静懿想:“好像他对我确实有些不在意,就像昨天好不容易回公司一趟。可在我这儿坐了十分钟不到就走掉了。他要做好他的事,我不反对,可也不必太极端呀?整个分公司又有谁像他这样喜欢跑东跑西的。好像满世界就他最忙,'他就是好面子'吕立文倒没说错。他最在乎的就是他的自尊,其他的都是次要的。”她默默想了许久,叹了一口气。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大象 方建清一大早就爬了起来,这几年他已经养成了早起晚睡的习惯。天刚刚亮,已经站到了工地上,李长路还在那里巡逻,“李师傅,早阿。”他和颜悦色地同他打招呼。 “他怎么对我那么客气,这是从来没有的事,居然称我为李师傅。”李长路想:“看样子,他今天心情不错。”他说:”方经理也早。” 方建清想对他说:“昨天我态度不好,希望你不要介意。”但这话卡在喉咙里,终究没说出来。“李师傅,你可以下班了。”他对李长路说。 “好。”李长路点了点头心想:“怪了,今天对我的态度确实好了许多。不管怎么说,客气总比不客气好。”李长路走开了。方建清苦笑着摇了摇头,“要战胜自己实在是很难的,我连一句表示歉意的话也说不出口。”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已经升起,月亮却还没有退下,只不过他的光芒已经极其暗淡了,“一个人挣扎着不肯退出舞台的结果就像他一样,只能苟延残喘而已。” 过了不久,工地上热闹了起来。到处是机器的轰鸣声。方建清在这个嘈杂的环境里,忽然忘了缠绕他许久的疲劳感。整天在动,反而不觉得累。而空想则最容易使人忧虑,也就容易让人感到疲倦。他不停在工地上的每个角落走来走去,看看工人们是否按他的布置在工作着。他登上了楼,跑到电焊工张异的跟前,张异有着建筑工人少有的白净。他把焊抢丢在一边,自己躲在阴凉处想着什么。方建清已经注意了他很久了,他一上班就往阴凉处一蹲,天天如此。偶尔高兴了跑出去,焊两下。然后赶紧跑回来。所以他能在别人都晒脱了皮的时候依然保持着白净。“张异。”方建清叫了他一声。 他一下子跳了起来,急忙拿起了身边的焊枪,回头问:“干什么?方经理。” 方建清冷笑了一下说:“你问我干什么?我倒想问问你,你在干什么?” 张异说:“哦,我阿。我刚刚坐了下来。今天太热了。我浑身都湿透了,想休息一下。” 方建清说:“是吗?”方建清直视着他说:“你浑身都湿透了。你指给我看看,你的汗在哪儿?” 张异说:”我,我坐了下来以后被风一吹。汗就没有了。” “今天你们组长给你分配了什么工作。”方建清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嗓门,不想表现得太愤怒。 张异说:”他要我把这些东西都焊掉,他当我是什么?那么多东西让我一个人焊。我是人呐?不是畜生。” “就你一个人是人,其他人都应该当畜生是不是!”方建清终于克制不住自己,提高了声音。“你今天把这些都焊完,焊不完你不要下班” “凭什么?”张异低下了头,嘴里喃喃说着。 “凭什么?你说凭什么?”方建清吼了起来,引得许多人停下手中的事,转头看着他们。“你现在马上给我做,不做你给我滚。” 张异不说话了,很不服气地歪着脑袋。“听到没有?”方建清怒睁双目。张异悻悻地拿着焊枪往外走。方建清也走开了。张异看他走远了,“呸”了一声,骂到:”什么东西?” 他走下楼去。看到测量工老赵站在一辆货车上,帮忙往下卸东西。 “赵师傅,你快下来。”他叫他。老赵已经是近六十的人了,身体也不太好,却是一个天生勤奋的人。只要哪里缺人,他总会去帮忙。方建清是尊重老赵的,因为每次他看到老赵的工作热情,就会感到自己的精神为之一振。“如果每个人都像老赵这样,我相信我们的事情要好办得多。”他招呼了好几声,老赵才肯下来,“你身体不好,以后这种事情不要做了。”他笑着对他说,不知道为什么跟老赵说话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情特别好。 老赵说:“他们人少我来帮一下忙也是应该的。再说我刚跑上去,您就把我叫下来了。” 方建清说:“别您阿您的,听的不舒服,你还是叫我小方吧。” 老赵身材不高,清瘦得很。头发已经白了一大片了。他说话的时候喜欢不住地点头,好像对于对方的见解总是尊重的。 方建清问:“赵师傅,顶层的测量报告搞好了吗?” “搞好了。我马上把计算书和测量报告给您送去。”老赵说着起身就要走, “不要急,你休息一下再说吧。”他看到老赵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可老头子的兴致却还很高,好像并不觉着吃力。“你坐一会儿,我还要到那里去看一看。”方建清边说边往外走走。 “您忙您的。”老赵擦了擦脸上的汗答了一声。 方建清又登上了正在建造的大楼的顶层,“方建清。”有人叫他, 他笑了一下说:“是张灏阿?你来干什么?” 张灏是业主的工程部经理,负责监督与协调乙方的施工。他是个四十岁的中年人,戴着一副眼镜,给人一种斯文的感觉。“我是业主代表,难道不能到工地来看看吗?”他也笑着回答。他喜欢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喜欢他的一丝不苟。说:“方建清,我少说也比你大十岁,可你呢?见着我就叫张灏,不管怎么说,你叫我一声老张总是应该的吧?” 方建清说:”我是看你还年轻,所以不叫你老张,如果你觉得你自己老了,别说叫你一声老张,就是叫你十声老张又有什么关系?” 张灏说:“你小子。其他还不错,就是没大没小,没规矩。” 方建清把安全帽摘了下来,用手帕擦了擦汗,手帕很快就湿透了。 “哪个项目经理像你这样,整天泡在工地上。”张灏说:”你看你,晒得和工人一样黑,衣服也和工人一样脏。一点样子也没有。我看你这辈子是做不了什么领导的了。” “是吗?”方建清说:“可一年来也没见你往上升呢?”方建清也欣赏张灏,他工作了六年了,遇到的业主不少,像张灏这样的却不多。 “张异,过来。”有一个人大声地吆喝着,这个人一米九的个头,一张四方脸上,五官挤在一起,长得有点像哈蟆。他的身体很魁梧,浑身上下几乎都是肉,简直像是个肉球。 “这就是那个'大象'吧?”张灏问方建清, 方建清笑了起来,说:“对,因为他块头大,所以大家都叫他'大象'。” 张灏咧着嘴摇了摇头说:“他这个身板实在有些吓人。在工地上恐怕是个刺头。” “张异,磨什么呢?叫你过来听到了没有?再不过来老子揍你。”大象冲着张异吼, “来了,来了。”张异见了他不像见了方建清那样磨蹭,赶紧跑了过来, “干什么,你聋了,要我叫几遍才肯过来。”大象还对着他嚷, “我不是过来了吗?”张异小声说。 “来。”大象拿起竹杆往电焊机的钢丝绳里一穿,“我们把这个电焊机扛过去。” “这个可不行,”张异连连摇手说:“电焊机太重了,四个人扛还觉得吃力呢。” 大象说:“老子要你扛你就扛,屁话少说。” 张异说:“不行的,大象,硬扛的话,腰要闪的。” “闪你个头,你到底扛还是不扛?”大象恶狠狠地盯着他, 张异看到他的哈蟆眼里泛着凶光,心里一抖想:“你个烂哈蟆,老子以后总有机会收拾你。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先扛过去再说。扛的时候把焊机往他那里挪挪,如果真的为这受了伤就太不值了。”他说:“我扛,我扛,扛还不行吗?” 大象说:“早说不就得了吗?”两个人把焊机扛了起来,大象的嘴里吆喝着:”一二,一二。” 张异感觉自己被巨大的重量压得喘不过气来,肩头传来了一阵一阵的巨痛,赶忙说:“大象,不行,快,快放下来。” 大象不理他,依然喊着:“一二,一二。” 张异觉得自己的躯体快被压扁了。脚下踉跄就要往下倒,忽然听大象说:“到了。”这一声粗鲁的叫声在他此时听来竟是如此的美妙。他们把电焊机放了下来,张异觉得自己的腿直发软,简直快站不住了。大象跑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你小子,早这样该多好?”张异苦笑了一下。 张灏又咧了咧嘴说:“乖乖,这个家伙力气也大得吓人。” “你等一下,我过去跟他说一声,让他下次不要两个人扛焊机。这样太容易受伤了。”方建清说完了就要走, “你等一下,”张灏叫住了他,“我跟你说,公司里安排我出趟差,晚上就要走了。我今天来就为了关照你几句话。” “什么话那么重要?”方建清问他, 张灏说:”我走了,现场就由咱们工程部的老区来管理。他对你们一向有意见。本来这个工程他自己找了一家单位,已经收了不少别人的好处。后来我们于经理提出要找一家资质高一点的国营企业。他没有办法,回绝了他找的那家单位。不过他心里恨得很,一直在寻机会找你们的茬。再说你们单位也太抠门,简直是铁公鸡一毛不拔,对我们甲方一点意思也不表,老区还有工程部的另外几个人的意见都很大。我这一走,恐怕你的日子会不好受。” 方建清听他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张灏不解地看着他, “好阿!”方建清说:”老区有本事的话就来找茬吧。我自有办法对付他。” “别那么自信,老区老于世故,我看到他也头大。” 方建清笑着说:”你就等着看一出好戏吧。” “你阿,年纪太轻,这方面还没吃过苦头。我也是施工单位出来的,我最清楚,甲方如果跟你有矛盾,你一定苦得很呢。” 方建清的脸上依然带着笑说:“我也带了几年的工地了,这样的人还碰得少吗?对不同的人要给他们开不同的药方。我跟老区打过几次交道,他的脉搏我自信摸得一清二楚,我早给他准备了一帖药。” “你有时候就是太盲目自信了,老区在外面混了几十年,哪有那么简单给你这个小伙子摸清了脉门。”张灏摇了摇头。 “你不信吗?”方建清问。 “不信。”张灏说:”你告诉我,你给他准备了一帖什么药?” “本来军机不可泄露,不过你一定要知道的话。我也不妨告诉你,老区油滑得很,胃口也不小。不过他有一个弱点就是胆子小,对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吓唬他。” “哪有那么简单。”张灏不相信。 方建清说:“生活当中往往越是简单的办法越有效。” “好吧,你觉得有把握你就去做,不过我希望到时候出丑的不是你。”他抬腕看了看表说:“我要回去准备行李了。” “你在我们这儿吃饭吧。”方建清想留他。 张灏说:“算了,我见到你们那个厨师烧的菜害怕,他这叫烧的什么呀?实在太难吃了,这一点上我佩服你,我看你居然还吃得津津有味。” 方建清说:“倒不是津津有味,劳动了一天,肚子饿了,吃什么都可以。” 张灏说:”你是不是影射我整天无所事事。” 方建清说:”不敢,我怎么敢说这种话。” “好你小子,回来我再收拾你,那么我就走了。”张灏说完转身走开了。方建清收敛了笑容,想了一想。 晚上,极度喧闹的工地没了一丝声息。方建清还坐在大楼旁的一块石头上。奔波了一天没感到什么,可一停下来,马上就被一种浓重的疲劳笼罩着。他用手摸了摸头发,头发整个湿透了,瘫在头顶上。 “方经理。”李长路走了过来,“快下雨了,你还坐在这里干吗?” “我马上就回去。”方建清讲。李长路大声咳嗽起来,咳了许久才停了下来,方建清问:“你没事吧?” “不要紧,”李长路说:”就是有点感冒。” 沉默了几分钟,李长路说:”方经理,我白天出去买了几个菜,你到我那里去吃饭吧?” “我还是到食堂吃。”方建清站了起来, “不是我背后说人坏话,我们工地上这位钱厨师烧菜的水平实在是太差了。老实说要我烧,可能烧得也比他好。”方建清想起了张灏的话笑了一下。李长路说:“你今天就到我那儿吃吧,我这可不是拍领导的马屁。” 方建清大笑了起来,说:“我不是什么领导,你真得要拍我的马屁也没用。”他停了一下接着说:“好吧,就到你那儿去吃。不过话说在前头,我饭量大得很,搞得不好把你那份也给吃了。” 两个人到了警卫室,吃饭的时候,天上降下了瓢泼大雨。吃完了饭,李长路给方建清泡茶,他咳嗽得很厉害,水洒了一地。 “你感冒得很严重。”方建清讲。 “没事。”李长路说:”吃两片药就好。“他把茶放到方建清面前。方建清接了下来。李长路还在咳嗽着, 方建清问:“你经常这样咳嗽吗?” “没有。”李长路摆了摆手,他的脸都咳红了。过了一阵他总算停了下来。咽了一口茶说:“我年轻时倒生过肺炎,后来好了。” “什么时候生的?”方建清问他。 “那是三十年前了,那时候我们在内蒙古施工。那才叫做苦,方圆几十没有人烟。天气总是变来变去的。太阳出来的时候你觉着热,可一到晚上你又觉得冷了。我可能是着凉了,发了高烧。我们那时候住在茅草棚里,挡不住风。再说我们也没带什么药。所以我的高烧总是不退,烧了一个多礼拜。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得了肺炎。不过那时候我年纪轻,身体好。这肺炎没多少日子就好了。我那时候可不是做警卫的,我在我们班组里力气是最大的。最重的活总是我来干。那时候我们吃什么你知道吗?”他说得来了兴趣。“不知道。”方建清喝了一口茶。“那时候我们根本吃不到米饭,更别谈什么菜了。我们就吃那个油麦面。这个东西真是难吃,干燥得很,咽不下去。偶尔我们也吃点土豆。就是把土豆放在水里煮,去了皮吃。土豆这么吃的话一点都不好吃。不过我们当时精神还是很好,我记得有个姓林的队长,他白天跟你一样总在工地上转,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要管。一到晚上他就唱歌,我还记得几首他唱的歌,这都是他交给我们的。”他又开始咳嗽了, “你不要说了,越说咳得越厉害。”方建清不想让他说下去了。 “不要紧,不要紧。那个林队长他不仅仅做事认真,对人也很亲切,没一点架子。可不像现在的有些领导。”说到这,他忽然觉得这句话好像有些影射方建清,就打量了一下他,看他脸色没变,就接着往下说:“我们工地那个测量工老赵,那时候也和我们在一起,当时他做事就仔细勤快。现在还是这样。我真是佩服他。” 方建清点了点头,站了起来,说:“我要回去了。”方经理,我帮你拿一件雨披。”李长路去找雨披了。方建清透着玻璃看着外面的雨世界,忽然他看到有一部车开进了工地,停了下来,从车上跳下一个人来。急急忙忙地往警卫室跑。“是谁?那么晚到工地来。”方建清觉得有些奇怪。那个人已经跑到了警卫室门口,伸手敲门。李长路打开了门,“你是做什么的?”方建清问他。 这个人是个广东人,他操着听起来有些古怪的普通话说:“我是运输公司的,本来讲好明天要送三车材料来,可是明天是双号,我们有两辆车牌是双号的车子坏了。明天送不来了,只能后天送。我们想你们可能会急需这批材料,所以就今天晚上帮你们送来。” “好阿。”方建清讲:“那倒要谢谢你们了。你们吊车来了吗?” “来了。”广东人回答。 “好。”方建清把头转向了李长路说:“李长路,你把这批材料接受一下,清点一下数目。” “你放心吧。”李长路说着又大声咳嗽起来, 方建清看了一眼窗外的大雨,又看了看李长路因为咳嗽而通红的脸,说:“算了,还是我去吧。你把雨披给我。” 李长路说:“不,不。方经理,现在是我上班的时间。” “反正就三车东西,时间不会长的。”他一把从李长路手中拿过了雨披走了出去,消失在雨幕中。 他回来的时候,警卫室里多了一个人,“大象。”方建清问:“你来干什么?” 大象说:“我听见有车子的声音就爬了起来,看到你在接收。我想跑过来帮你的忙。” 方建清把雨披脱了下来交给了李长路,笑着对大象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看到我已经做好了,就跑过来说几句风凉话。即不费力,又卖了一个人情。” “不是,不是。我大象可不是这样的人。”大象见到方建清不知道为什么总感到有些紧张,他继续说:“因为我跑过来的时候没带雨披,我让李长路个老乌龟给我找一件雨披。我好来替你。没想到这个老乌龟手脚慢得很,翻了半天也没翻到。你不信你问他。” 李长路说:“对,这个烂哈蟆是说过这话。” 大象说:“嘿,你个老乌龟,你敢骂我?看我不揍你。” “你揍阿。”“他妈的,”大象恨恨地说:“老子今天不揍你,以后揍你。” “有本事你就现在揍我。”李长路挑逗他。 “好了,别闹了”方建清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他关照了李长路几句,就和大象一起走了回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奥涅金的晚餐 吕立文起初并没有心思看他的《波德莱尔诗选》,他的心思在不远的另一个地方。可是后来他又非常认真地翻阅起这本书来,想在里面找到一首描写佳人的佳作。他看到一首《美神颂歌》里面写着: 你从蓝天而降,还是来自深渊, 美神啊?你那地狱的神圣的目光, 洒向那混淆不分的善行和罪恶, 为此人们把你比作美酒一样。 你的眼中含有黎明和落日; 你散发着暴风雨之夜的芳香; 你的吻是chun yà一,嘴是药瓶, 它使英雄胆怯,使孩儿气壮。 “这写得是什么呀?怪不得有人说这个家伙有着'魔鬼的气息'。外国人写诗太裸了,缺乏意境。还是中国的诗词比较耐读。”他正想着,忽听得门外有个女声在叫他的名字。“是安静懿吗?”他的心一动,赶紧把书一扔站了起来。 “小伙子,很用功的吗?”那个人走了进来, “是罗莉。”吕立文觉得一阵失望。“怎么,不欢迎老阿姐我吗?”罗莉一屁股坐了下来, “欢迎,欢迎。”吕立文有气无力地讲。 “这个小伙子是谁?”她看到了王一飞。 “他可以算是你们最正宗的同事。”吕立文讲:“他也是财务。” “哦”罗莉好像很有兴趣盯着王一飞看了一阵,王一飞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低下了头。“这小伙子长得也满讨人欢喜的,喂,你叫什么名字?” “王一飞。”王一飞还是没抬起头。 罗莉说:”王一飞,这名字起得也不错。” “你是欢喜上我们王一飞了吧?”吕立文跟她开玩笑。 罗莉说:“有一点,作我干儿子倒满好。” 王一飞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人,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省省吧!”吕立文讲:“你才几岁,生得出这么大的儿子吗?” “该吃饭了。”王一飞突然冒出这一句话来。他想:“到了吃饭的时间这个女人总可以走了吧。”没想到罗莉根本就没动地方。 “提醒得好,”她说:“还是王一飞提醒了我。要不然光记着认儿子了,倒忘了来的目的了。” “你来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吕立文笑着问, 罗莉说:“唉呦,还是你会讲话。你看我的干儿子就不像你这么油腔滑调,一声不响的,多老实。” “我要去吃饭了。”王一飞站了起来, 罗莉说:“慢些,慢些,我来就是请你们两个人到我们那里去吃饭。” “你们是指谁?”吕立文问。 罗莉说:“你不是明知故问吗,当然是我和小安啦。” “小安。”吕立文掩饰不住自己的快乐问:“是她请我们去的吗?” “你看把你美的。”罗莉冷笑了一声:“是我请你们去的。小安开始还不同意呐。” “谢谢老阿姐了。”吕立文很高兴。 “你用什么谢我?”罗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吕立文说:”随便老阿姐出题目了。我照办就是。” “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罗莉说。 “我不去了。”王一飞拿起了自己的碗说。 “你怎么可以不去呢?”罗莉跳起来拉住了他, “你别拉着我。”王一飞尴尬得很。 罗莉说:“你答应去我就不拉你。” 王一飞说:“我真得不想去。” 罗莉说:“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你快放手。”王一飞有些急了, 罗莉说:“你只要说你去,我马上就放手。” “王一飞,去吧。吃顿饭又无所谓的。”吕立文也劝他。 “你还不想去?你看有的人还巴不得去呢?”罗莉又冷冷地说。 王一飞被他们弄得没有了主意,喃喃道:“去倒是可以,就是你以后不能说什么儿子不儿子的了。” 罗莉一听笑了说:“喔,是为这个事。算了,以后我不叫你干儿子就是了。我叫你阿弟总归可以吧。” “那好,我们一言为定。”王一飞怕她反悔。 罗莉说:“怎么老阿姐讲的话你也不信。” “快走吧,你们在这儿拉拉扯扯地多难看。”吕立文说。 罗莉一笑,对着王一飞说:“你看,有人已经等不及了。” “你们请我们吃什么?是不是到外面去买的。”吕立文问。 “不是,”罗莉回答:“我们自己有个电炉。我们每天都自己买菜,自己烧菜。” “为什么不到食堂吃?”王一飞问, “食堂里那条黄狗,不知道怎么搞的,烧出来的菜没有油水,价钱又贵。所以很多人都自己烧着吃。” 吕立文问:”那么平时你们两个谁烧菜?” “谁有空谁烧。今天是小安烧的,她烧的菜比我烧的好多了,方建清这个家伙运气挺好。”她说着用眼睛瞟着吕立文。很快三个人走到了女生寝室,罗莉在门口叫了起来:“小安,我带了两个小伙子回来。” 他们走了进去,桌子上已经放了四个菜一个汤和三副碗筷。“不是只有一个人吗?”安静懿问。 罗莉说:“对,我又拖来一个我的干干阿弟。叫王一飞,也是财务。” “你好。”安静懿对王一飞点点头,王一飞抬头看了她一眼,一下子就被她的美丽所吸引。“真漂亮啊!她叫什么?叫小安。也是财务吗?那么以后我可以天天见到她了?我今天如果不来吃饭,肯定会后悔的。” 安静懿说:“我再去拿一副碗筷来。” “王一飞,快坐呀。”罗莉招呼着他,王一飞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还傻乎乎地站在门口。他坐了下来,却依然不敢抬头。”抬起头来多看她一眼。”他想:”可万一她也看着我呢。目光碰在一起多不好。还是不看的吧。” 四个人都坐了下来,“吕立文。”罗莉说:”听说你以前在大学里是什么文艺部长。” “对。”吕立文得意地点点头。 “你是部长,我还是总理呢。”罗莉大笑了起来, “这个女人真没教养,你看她笑的样子都那么粗俗。”吕立文想了一下说:“部长只是个称谓而已。” 罗莉咧开嘴笑了一下说:“我不管你真部长也好,假部长也好。你既然是搞文艺的,唱歌跳舞一定不错了?” 吕立文说:”还算过得去吧。” 罗莉说:“你说还算过得去,那一定是很不错的啦。你们知识分子说话都是这样,半句进半句出。缩头缩脑的。” “方建清说话一定不是这样。”王一飞突然插话。 “别提他,”罗莉说:“他这个家伙脾气比工人还臭。” “你是不是和他有什么过节?”王一飞问。 “他算老几?”罗莉哼了一声,“对了,吕立文。”她转过脸去对吕立文说:”你舞跳的真的好的话,以后教教我。” “我教你。”吕立文想:“美死你。”不过嘴里不能这么说只能讲:“好阿。” “小安舞也跳得很好,你们以后可以一起教我。”罗莉用一种特别的眼光看着吕立文。 “看样子不能得罪这个泼妇,她可以帮我很多的忙。”他也会意地微笑着点了点头。 “方建清也到你们这里吃饭吗?”王一飞问。 “你干吗老提方建清?”罗莉不满地说:“他现在架子大了,是经理了,不一样了。上次还跟我们讲自己烧菜是违反规定的,见他的鬼。这世界哪有那么多规定?就算有了规定又有谁去遵守。他无非要在我们,特别是小安面前表现一番罢了。” “你们别光说话了,吃饭吧。”安静懿说。 “她并没有像昨天那样起劲地为方建清辩护。”吕立文想:”也许他们感情不深,看来有门。”“烧得真不错。”吕立文夸奖道:“有点专业水平。” “我早就讲过了。”罗莉说:“谁要是讨到小安做老婆运气不要太好。” “罗师傅不要说了。”安静懿的脸红了起来。 “你们要喝酒吗?”罗莉问, “不喝。”王一飞赶紧回答。 吕立文看了一眼王一飞想:“好,就拿这个傻里傻气的家伙做文章,逗小安笑。”他说:”一飞,我记得你酒量很好的吗?为什么不喝呢?” 王一飞说:“不,不,不我酒量一点都不好。” “酒量好就是酒量好,不要推却吗?老阿姐你这儿有什么酒?”他问罗莉。 罗莉说:“有一瓶我老公留下来的'五粮液'。” 吕立文说:“好,好,太好了。我们一飞最喜欢喝白酒。” “谁跟你这么说过?”王一飞涨红了脸轻声说:“我不能喝酒,一喝脸就红。” 罗莉说:”你看他多像一个小姑娘?” 小安扑哧笑了出来。吕立文笑着对两个女人说:“我告诉你们一件事。这一次到深圳王一飞带了一件奇怪的东西。你们猜猜是什么?” “是什么?”罗莉急着问。 吕立文说:“是一个盐水瓶的像皮塞子。” “要像皮塞子干什么?”罗莉不解。 “一飞,你自己说吧。”吕立文点起了香烟。 “我不说。”王一飞的脸更红了, 吕立文说:“那好,还是我帮你说,因为王一飞很喜欢喝啤酒,简直没啤酒就不行。但是他每一次喝呢,却只能喝半瓶。这个塞子的作用就是能把啤酒分成两次喝而不走味。” 罗莉说:“我的干儿子你倒蛮巴结的吗?” “你不是说过不说儿子不儿子的吗?”王一飞真急了。 “唉呦,我倒忘了,对不起小阿弟。”但王一飞却几乎被她气得流出了眼泪。 “你怎么哭了。”吕立文逗他。他真想扔掉筷子跑出去。但一想到小安美丽的样子又不舍得走。 四个人吃完饭以后,安静懿在理碗筷。“我来吧,”吕立文赶忙站了起来帮他的忙。 “唉呦,献殷勤也不要太着急。反正以后机会多的是。” 吕立文说:“老阿姐,又开玩笑了。” 罗莉说:“没开玩笑,下次不要让我天天来叫你们了,吃晚饭的时候,自己到这里来。” “这样太不好意思了。”吕立文假惺惺地说。 罗莉说:”没什么不好意思,以后我们把菜钱分成四份,一人出一份不就得了。” 吕立文说:“还是老阿姐有办法。”他想:“这个泼妇倒很帮我的忙。也许是因为以前方建清得罪过她。对了,像方建清这样的臭脾气不得罪人才怪呢。所以她才这样帮我。不管怎么说现在我获胜的把握越来越大了。” 两个男人走了以后,罗莉对小安说:“那个吕立文好像对你满有意思。” 安静懿说:“别瞎说。” “我没瞎说,这个小伙子风度不错,看的出也很体贴人。不像那个方建清,架子大得很,他有什么了不起,我看他根本配不上你。”小安没有说话。 罗莉想:“我看这两个人的关系本来就不能算是太亲密,现在来了一个吕立文。只要我从中斡旋,吕立文的机会肯定会大于方建清。哈哈,方建清你快倒霉了。”罗莉想起了自己的老公朱生以前是替方建清开车的司机,可他不仅对他态度不好,而且还因为小问题扣过他几次奖金。谁不会犯点小错,用得着这样嘛。后来朱生和他顶撞了几次,他居然干脆把他从工地上赶出去了。最后还是靠着她罗莉的面子才让朱生挤进了另一个在顺德的工地。虽然那个工地的待遇比方建清那里差不了多少,但这口气实在咽不下。“你以为你了不起吗?好像满世界的人都欠你似的。我要让别人上抢了你的女朋友。看看你还有什么好神气的?”她笑了起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吝啬的富翁 第二天一早,吕立文和王一飞跑到了胡锦堂的办公室。“两位小朋友来得很早嘛?”胡锦堂的脸上依然带着他那独有的笑。 “胡经理让我们来,我们怎么敢不早来?”吕立文插了一句, “你们觉得我们公司怎么样?”胡锦堂问道:“第一印象是好还是不太好?” 吕立文说:“挺好。” 胡锦堂说:“我希望你们说真话,不要说假话。” 吕立文心想:“这句话昨天说一定是假话,现在说,倒不一定是。” “你是方建清的同学?”胡锦堂问吕立文,“小方工作很不错。所以我很快就提拔了他。你们也要好好做。多向小方学习。” “方建清算什么?”吕立文不知为什么忽然冒出这一句话来,话一出口马上就觉得后悔。 胡锦堂的脸色稍微变了一下,但马上又恢复了正常。说:”你觉得你比方建清强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吕立文说:“我只是想说,如果能给我一个机会的话,我想我能做的很好。” 胡锦堂笑了起来,说:“好,年轻人就应该有些抱负。好了你们现在到张副经理的办公室去,由他给你们安排工作。” 张胖名如其人,身材,长相都极像弥勒佛。因为太胖了,所以他走路的时候总是一摇一摆的,样子很滑稽。吕立文,王一飞进来的时候,他正跟行政科老孙在聊天。吕立文说:“张经理,胡经理让我们来找你。” “哦,就是你们呢。你们坐吧。”他很热情,站起来帮他们泡茶,“一路上辛苦吗?”他把茶端给了他们问:“对了,你们谁叫王一飞?” 王一飞赶紧说:”我是。” 张胖问:“你是学财务的?” 王一飞说:“是的。” “我们这里正缺财务,你来的正好。”他转过头来对吕立文说:“那么你就是吕立文了?” 吕立文说:“对。” 张胖说:“你和方建清是同学,那么肯定是学建筑的。现在工程虽然不多,但你这样的人也是很需要的。” 吕立文心里说:“这是什么话?王一飞是吃香的,而我好像是多余的。” “我想好了。”张胖说:“你们年轻人,刚来,要先到工地去锻炼锻炼。” “什么?”两个人同时叫了起来,说:“我还是留在公司吧?”吕立文想:“王一飞为什么也要留在公司,难道他也跟我一样心思?” “不行。”张胖挥手说:“年轻人,就要有一点干劲。总留在公司里没什么大发展。前途是要靠自己的劳动一点一滴累积起来的。在我们公司里想求安逸可不行。” “可在公司里也有许多事情可做阿?”吕立文说:“比如” “不要比如了,我还不清楚吗?”张胖打断了他说:“王一飞,方建清那个工地快结束了,你到他那里去。帮他一起搞一搞结算。搞好了你就回公司来,公司里财务人手不够。” 王一飞心想:“到方建清那儿也很好阿。虽然暂时见不到小安,不过时间也不长。再说,能和方建清在一起工作肯定不错。”他点了点头。 张胖又把眼睛对住了吕立文。吕立文心里说:“千万不要把我派到方建清那里去,我宁愿到其他工地。在他那里给他呼来唤去的,我受不了。” 张胖说:“有一个挂靠我们的私人老板陈阿山在观澜接了一个工程,虽然工地不大,可毕竟他们是打着我们的招牌。我们不派人去不行。我想派你去,作为我们公司的代表,去监督他们,你的责任挺重的。” 吕立文没有说话想:“用不着到方建清那里,不给他随便差遣虽然说还不错。但总不如留在公司里好。我正想施展我的追求攻势呢。”他开口想说话, 张胖问:“你还有什么问题?” 吕立文忽然反问自己:“我还想不想往上爬?我还想不想一年之内当上项目经理呢?整天留在公司里,那就得一辈子作小老百姓了。现在这个胖子让我一个人到观澜工地不是正好吗?如果我的地位提高了,那就增加了和方建清争夺小安的砝码。”他觉得自己想通了说:“我没什么意见,我是学工程的,做工程的。到工地去当然很好。我只是想问,我什么时候去?” 张胖高兴了说:“这才是青年人应该说的话。过一会儿陈阿山就开车来接你。” 私人老板陈阿山开着一辆奔驰s系列的车,这几乎是吕立文有生以来坐的最好的车。“买这个车是不是很贵?”他问。 “没什么贵不贵的。”陈阿山讲。他是一个地道的广东人,有着一副珠江流域的居民特有的脸型。额头和颧骨都高高地凸起。“我们整天在外面跑生意,人家凭什么跟你合作呢?他要称称你的斤两,如果我开着什么破车,还有谁肯把生意给我做。再说,像我们这样的人没有一部好车,在老家还有朋友圈里会被人看不起的。” 吕立文问:“你跟着我们公司几年了?” 陈阿山说:“七八年了吧,我刚跑出来闯,就跟着你们公司。你们是大老板,我就吃一点你们牙缝里剩下的东西。” 吕立文说:“我们算什么大老板,公司还不是破破烂烂的。远远比不上你。” 陈阿山颇为得意的笑了起来说:”我这几年也算是吃了不少苦,赚这点钱也不容易。不讲别的,就是你们公司里这些关节要打通也挺费事的。我跟你们三任经理打过交道,有什么庄经理,有什么武经理。现在是胡经理,胡经理最厉害,不好对付。” “怎么叫不好对付?”吕立文来了兴趣。 陈阿山说:“这个东西是不能随便乱说的。随便乱说,没有人敢跟你做第二次。再说你们胡经理和我的关系真是好的不能再好,有什么事只要他发下话来,我是一定照办,我的事他也很肯帮忙。” 吕立文问:“你是哪里人?” “潮州人。”陈阿山答道。 吕立文说:“潮州人在外面做生意的很多。” “当然了,”陈阿山说:”我们那里,男人都出来做生意,家里的事都由女人做。不要讲我这样的,就是十几岁的小孩,也很小就出来做事了。” 吕立文问:“对了,你有几个孩子?” 陈阿山说:“五六个吧?” “什么叫五六个,”吕立文笑了起来问:“你难道还不知道你自己孩子的确切数字?” 陈阿山说:“我们整天在外面跑,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本来是五个,好像今年我老婆又给我生了一个。所以我搞不清是五个还是六个。” 吕立文说:“你怎么能生那么多孩子,这不是违反计划生育吗?” 陈阿山说:“违反就违反吧,又能把我怎么样?无非是罚款,罚款又能罚多少。我是无所谓。” 吕立文问:“你干建筑多久了。” 陈阿山说:“二十多年,快三十年了。以前也在国营企业里面。后来我出来给别人当工头,等赚到了钱就自己做了。” 吕立文问:“你在哪里学的建筑?” “这用得着学吗?”小陈冷笑着摇了摇头:“老实说,我小学也没毕业。在我们那里就是,你越没知识钱赚得越多。我的一个朋友黎老板,是个文盲。大字不识几个,可他发得厉害。在好几个地方像什么广州,香港,珠海,深圳。佛山都有别墅车子,老婆也养了好几个。” “什么?”吕立文吓了一跳。 “这有什么奇怪的,只要你有钱,有什么办不到的?你看看。”他从兜里拿出三张来说:“我连也有三张,也就是说我这个人代表了三个人。这当中哪一个人出事了,另两个还是好好的。” 吕立文问:“你是怎么弄的?” 陈阿山说:“你刚来,时间长了你就明白了。” 车子开出了深圳市区,“你通行证带了没有,没带以后就进不了关了。”小陈说。 “我带了。”吕立文点了一下头。 陈阿山说:“我们到了工地先不忙进去,先在外面吃一顿饭。” 吕立文说:“现在才十点钟。开着的饭店一定不多。” “不可能的。在广东只要你想吃,二十四小时都有地方吃。”他的这个话倒是不假,一路上就是饭店最多。到了观澜,小陈把车子开到一家装饰得不错的饭店门口停了下来。 “陈老板来了,你已经有些日子没来了。”门口的迎宾女郎向他招呼着,“今天你要包房还是大厅。”她问。 陈阿山说:“我们就两个人,在大厅吃吧。” “那我送你们上去。”这个女人引着他们往前走,她穿着旗袍,身材还算可以。吕立文看她面子上虽然对小陈很殷勤但眼睛却盯着他看,心想:“跟姓陈的这个丑八怪比起来,当然是我有魅力。这个女人虽然比不上小安,但看上去还算舒服。如果我跟这个姓陈的一样有钱,别说这种女人,就是安静懿也是很容易到手的。” 两个人吃完饭以后,接着上路。奔驰车开到了一条泥路上。虽然路很不平,车子里倒不觉得怎么颠簸,吕立文说:”奔驰的防震性能不错。” “那是当然,德国的车子各方面都是最好的。”小陈有些得意,说:”要不然,我怎么会买德国货呢。” 吕立文说:”你这个说的不完全对。要论车的质量ri běn的车不比德国车差。” 陈阿山说:“蓝鸟,皇冠我都开过,不觉着怎么好。” 吕立文说:“你开的蓝鸟还有皇冠很多是ri běn为中国特制的,质量是不太好。有人说,ri běn人把一流的车运到美国。把二流车留下来自己用,把三流车运到中国来。运到美国的cary和fiti都是很不错的,不比奔驰差太多,价格却便宜很多。” 陈阿山说:“丰田的lex是不错。” 吕立文说:“对。” 这条泥路很长,开了十分钟还不见尽头。吕立文问:“工地在哪?” “快到了。”陈阿山加大了油门。又开了两三分钟,就看到了工地的大门。工地很大,东西向的长度和南北向的宽度都有几百米长。 “这一块都是你做吗?”吕立文有些吃惊。 “没有,没有。如果这一片工业区,都是我包下来的话,那我真的发达了。我就包了其中一栋厂房。别看就这一栋,我也是花了很大代价才弄到手的。”工地上已经有好几栋厂房同时在开工。“我的那栋在最里面。”陈阿山指了一指。奔驰在几间最破的房子面前停了下来。“到了。”陈阿山说:“这就是我们工人住的地方。” 吕立文看了一看这几间所谓的房子。它是由毛竹和石棉瓦搭成的。这些石棉瓦显然已经用过多次了,破破烂烂的,上面有很多的洞,从外面一眼就能看清楚里面的情况。吕立文赶忙问:“我就住在这里面?” “是阿。”陈阿山兴致很高,他指了一下附近的几间破棚子说:“这几间都是我的。都住着我的人。吕工,你以后在工地上也不必做什么事,我早跟张经理说过了。我们这里的事自己能处理,可他听不进去。硬要把你派来。我想,吕工,你就在工地上就吃吃睡睡,工地上的事你不必管。” “可是,我怎么能住在这种地方呢?”吕立文急了。 “你不要急吗。”陈阿山说:“我在这几间房子旁边在帮你搭一间小一点的。就你一个人住。不过这两天,恐怕来不及了。只能委屈吕工和我的工人挤一挤。” “你说什么?”吕立文的火大了,讲:“让我跟这帮民工住在一起。” 陈阿山刚要说话,忽然从房子里跑出来十几个民工,他们把小陈围上了,有一个说:“陈老板,我们上两个月的工钱呢?你打算什么时候付给我们?” “工钱我当然会给你们的。可是你们也知道,现在做工程都是自己带资做。你们知道我在这个工程上带资多少吗?我自己垫进去几百万呢!你们都跟了我很久了,我阿陈的为人你们不会不清楚。再说,现在建筑不景气。你们去打听打听,有多少公司混不下去了。有多少公司这半年,甚至一年发不出工钱了。现在你们就两个月没拿到工钱,就围着我叫。你们叫我怎么做吗?”陈阿山好像比他们还要气愤,他继续说:“你们当中谁今天非要拿到工钱?可以阿,我可以付给他。但是请他拿了钱以后马上走人,我这里留不下不能和我阿陈同心的人。我是处处为你们着想,你们自己想一想,到哪里找得到像我这样好心的老板。我把话说到这里,谁想马上要钱的就站出来?”民工虽然脸上充满了怨愤,但谁也没有做声。陈阿山看了一看他们,得意地笑了说:“你们都是聪明人,想必你们也知道。从我这里出去以后,恐怕就会没有饭吃了。你们还想要吃饭,以后就要听话,好好做。我阿陈给你们钱可不是为了给自己找麻烦。你们都做工去吧。”民工稀稀啦啦地往回走。陈阿山钻进了他的奔驰车。吕立文看到他要走,刚想追上去。可他已经启动了车子,开走了。工地上只留下了被车轮扬起的灰尘。 “这个浑蛋。”吕立文望着车子的背影骂了一声。”现在我该怎么办呢?就被别人扔在这儿了?”他忽然感到自己是多么的无力。 陈阿山在车子里想:“这个小子大概还不清楚我和胡经理的关系,居然挑三拣四的。我每个工程都要上交给你们公司百分之六的利润,你们派个人来也是应该的。他的意思是不想住在工地,不住在工地上难道还要要帮你在宾馆里开一间房间吗?我是吃饱了撑的,把钱花在这个地方。” “吕工。”有人叫吕立文,他回头一看,是一个皮肤黑黑的中年人。“你就是吕工吧?”他问。 吕立文点了点头。“我是阿陈派在这里帮他看这个工地的。我姓王。阿陈交代过了,让你这两天就跟我们的工人挤一挤。过几天,他派人在这个地方再搭一间。” 吕立文心里说:“这种破房子就是再搭一间也不能住阿。” “吕工。”姓王的工头说:“我已经吩咐人把你的床铺弄好了。我们去看看吧。”他们走进了一间棚子,这间棚子大约三十平方,但横着竖着放了十几间床。 “这么小的地方住那么多人?”吕立文望着这个王工头, 王工头说:“吕工你不知道。这是我们这里最空的一间房间了。另外几间比这里挤得多。我们考虑吕工总要住在稍微宽敞点的地方。” “宽敞?”吕立文张大了嘴,说:“这也叫宽敞?” 王工头说:“吕工,你的床在这里,你看这个席子,这个枕头都是特意新买的。” 吕立文越听越不舒服,好像这些最最基本的东西都是他们额外生恩,赏赐给他的。“这间房子里面住十几个人,你们也太省了吧。”吕立文想讽刺他一句。 “什么?”王工头好像很奇怪:”十几个人。怎么止呢?这间房子里住了二十几个人啦。” 吕立文咋舌道:“二十几个人?怎么住得下?” “怎么住不下呢?”王工头说:“吕工你看这里有十几张床。这些床都是分上下铺的。你再往上看,竹杆和竹杆之间还吊着几张床。我们这是充分利用空间。把这间房子分成三层,所以即使住上二十几个人也不显得太挤。” 吕立文摇了摇头说了一句:“你们脸皮真厚。” “吕工,工地上还有事,我不能培你了。我要走了,你就休息吧。阿陈交代过,你在这其实什么事也不要做。只要看看就行了。”王工头走了出去。吕立文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间所谓的房子。房顶上有些漏,往上看可以看到蓝天白云。几根竹杆组成了这间屋子的骨架。石棉瓦的墙上开着两扇小窗。天气很热,里面没有任何制冷的设备。没有吊扇,没有台扇也没有落地扇。加上窗户太小不通风,显得异常闷热。房子里唯一的电器是一个挂在竹杆上的也不知多少瓦的灯泡。屋檐下用绳子吊着几张吊床。吕立文有些担心万一绳子断了,人从那么高摔下来搞不好要摔死的。地上排着十几张床,有的床紧紧地挨着,没有一点空隙。地面直接是泥土,没有任何铺垫的东西。地上有许多脏东西,有吃剩的掉在地上的食物,有乱七八糟的材料与工具。吕立文没有多想什么,他唯一的感觉就是要昏过去了。“以前觉得我们的分公司像贫民窟。而和这里一比,简直就是天堂。我要回分公司。我要回上海。我要回家。”他忽然想起在上海的时候常常看到新闻媒介报道外来人员的犯罪率是最高的。要占城市总犯罪率的百分之六十以上。“而我现在呢却跟几十个民工住得那么近,万一他们想钱想疯了,对我下毒手。我可怎么办呢?”他不安起来,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明天,我打一个diàn huà给张胖或者是胡锦堂,让他们调我回去。我在这里多住一天就多受一份罪。这个张胖太不是东西,姓陈的姓王的都口口声声不需要人,可他硬要把我派来,这不是存心让我受罪吗?说得倒好听'年轻人,就要有一点干劲。总留在公司里没什么大发展。前途是要靠自己的劳动一点一滴累积起来的'可你为什么不干呢?你看你胖得像个肥猪,平时肯定什么事也不做。倒一本正经地教训我,我告诉你,我可不是那么容易上当的。把我当皮球一样地踢到这里来,你当我是什么?”吕立文想:“我在我们大学里是优秀学生,可在这个肥猪的眼里,却什么也不是?我哪一天发达了,我要把这帮家伙统统踩在脚下。有这个张肥猪,有老孙,还有食堂里那条狗,我受够了。” 天色暗了下来,民工们都三三两两地回到了房间里。那个王工头推着一部摩托车跑过来招呼吕立文。“吕工,我要回去了。你就好好休息吧。” “你等一下,你要到哪里去?”吕立文好像找到了救命稻草,追了出去说:“你要回去,就先送我回公司。” 王工头说:“阿呀,我住的地方和你们公司不顺路。而且你们公司也太远了。” “什么叫远不远?你送不送?”吕立文克制不住自己了。 “吕工,不是我不肯送你回去。你看看。我开这部摩托车,我也没有驾执。本来已经是无证驾驶,如果再带一个人,给差佬抓住了就不好办了。我先走了,有什么事,等阿陈来了再说吧。”说完跨上摩托车,开走了。 “你个小工头,也敢这么对我说话。你们这帮浑蛋。前几年还只是一帮挑大粪的农民。狗屁也不是,什么也不懂。现在有了几个臭钱就抖起来了。神气什么?还不是靠着我们公司才有今天的吗?等我爬上去了,我一定不允许你们再靠在我们公司身上。我断了你们的财路。”他想:“刚刚姓陈的说。他和胡锦堂关系好得不得了。是不是他自以为有靠山才敢这样对我。胡锦堂也不是东西,他一定假公济私,不知道捞了多少好处,他经济上一定有问题。将来你不要落什么把柄在我的手里,如果有的话看我不整死你。”他点燃了香烟,想:“我现在怎么堕落到这种地步。你看一个农民工头也比我强。他可以骑着摩托车满世界跑,而我呢,却什么也没有?我们辛辛苦苦地工作是为了什么呢?就是为了养活这帮挑大粪的家伙的吗?我们的劳动跟这些人比起来太廉价了。”屋里人越来越多,他坐不住了走了出去。外头正有一个民工在烧饭。他烧饭的工具是一个硕大的破铁桶,下面开了个口,塞满了拣来的零碎木料,木料已经点燃了。铁桶的上面是一个大铁锅。铁锅里不知道放了什么菜,他正用铲煤用的铲子,在锅里翻动着这些菜。“这哪里像是在烧菜?简直在铲土吗?我难道也要吃这铲出来的菜吗?”他觉得自己的心事又重了一分。“真把我当民工了,我住民工的房子,吃民工的饭。吕立文阿吕立文你恐怕做梦也没有想到会落到这一步。” 民工们开始吃饭了,也没人来招呼他,只给他留了一个位子一付碗筷。“我不能吃民工的饭。我不能作贱自己到这种程度。我是堂堂正正的大学生,国有企业的干部,我怎么可以和民工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他好像下定了决心,可转念一想:“我已经和民工住在一间房子里,一起吃饭又怎么样呢?饭总是要吃的,如果我一直回不去难道就一直不吃饭吗?可我不能一直回不去。我一直回不去非垮了不可。我要回去,明天就回去,不能再等了。” “吕工不吃饭了吗?”一个民工回头问他。 吕立文说:“我今天不觉得饿,不吃了。” 民工说:“你不吃,我们就不留给你啦?” “不留就不留吧。”吕立文觉得实在是讨厌。 “吃好了饭,洗个澡去。”一个民工说着,拿了一条毛巾走了出去。 吕立文问道:“对了,我想问一下浴室在哪?” “哈,哈,哈。”那个民工笑了起来说:”哪有什么浴室!这个姓陈的鬼东西还会给我们建浴室吗?我们就是拿冷水擦一擦身子。”他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骂道:“他妈的,又停水了。老子今天又要臭哄哄地睡觉了。” “停水了,这么热的天怎么能够停水呢?”吕立文提高了嗓音。 “这里是三天两头停水,我们跟业主讲了多少遍了,都没有用。简直不把我们当人。”一个年纪大一点的民工说:”我是拆水泥袋的,你看看我浑身上下都是水泥灰。鼻子里,耳朵里都是。不把这些粉末擦掉,实在是太难受了。可是这里总是停水,不要说擦身的水,有时候喝的水也不多。也没办法,谁让我们穷呢?我下辈子投胎一定投到广东来。就是作这个姓陈的儿子也愿意阿。” “你想当人家的儿子,可人家却不一定要你阿。”另一个人跟他开玩笑。 老民工说:“我就是气不过。” 另一个说:“你气不过就作别人的儿子,气得过还不作别人的孙子?你也太没出息了,丢我们四川人的脸。” 吕立文问他们:“你们都是四川人吗?” 有一个年纪轻一点的指着那个年纪大的民工说:“除了他以外,余下的人都是。” “唉,小子你怎么说我不是四川人?”年纪大的说。 “你不是作了姓陈的儿子了吗?你既然是他的儿子,那一定是广东人了。”其余的人都笑了起来。吕立文也跟着笑了两声。他只觉得他们说的四川话听起来很怪,很滑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半截英雄 王一飞一早就到了方建清的工地,方建清见到他很高兴,因为至少现在他有了一个可以随便说话的人,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方建清帮他安顿好,对王一飞说:“你先休息吧,我工地上还有很多事。晚上我再和你谈。” “没事,没事。我无所谓。”王一飞说。 方建清回到寝室的时候已经九点钟了。他像平常一样,第一件事就是把安全帽脱下来往地上一扔,拿起毛巾来擦了擦脸,然后坐下来休息一下。“饭来了。”王一飞端着饭菜走了进来说:“快吃吧,我帮你热过了。” 方建清笑了一下说:“谢谢你了。” 王一飞问:“每天你们都工作那么长时间吗?” 方建清说:“差不多。” 王一飞讲:“那时间太长了。” 方建清边吃边说:“时间长?那要问我们的胡经理。他在合同上把工期签得那么紧。不抓紧时间不行。” 王一飞问:“那工人们吃得消吗?” 方建清讲:“比较繁重的工作,我都安排了两班人。每个班每天也就工作八小时。轻松一点的,像电工。平时我就让他们休息。等有事了再叫他们。” 王一飞笑着问他:“那你算是工作轻松的还是繁重的?” 方建清说:“当然是轻松的。又不要我动手,我只是看看罢了。” 王一飞说:”现在已经实行每周44小时工作制了。我们工作的时间比《劳动法》规定的要长许多阿。” “对”方建清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不过我们工地上工人的劳动时间在我们整个公司里面算是短的了。建筑业有它自己的特点,有任务了,工作时间就长。没任务了,就无事可做,闲上一年半年的也不奇怪。平均下来的话,一周工作时间肯定不满44小时。” “你这个说的不对。”王一飞反驳道:“工作时间长了,人就会疲劳。不会因为你以前歇上过一年,而不觉得累。” 方建清笑了起来,说:“你讲的错是不错。不过一定要不折不扣地执行,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呢?”王一飞问。 方建清讲:“等劳动生产率提高了,就可以缩短劳动时间。” “不对,你说得不对。”王一飞继续反驳道:“你这只不过是给延长劳动时间找个脱词罢了。关键是要看现在怎么做?而不是等遥遥无期的将来。” “说遥遥无期未免过分了。”方建清说:“要提高劳动生产率也不难。首先要加强管理,只要把工作的个个环节连接的再好一点。那么就可以节省很多时间。更新设备也很重要。还有要提高劳动者的操作技能。当然最最关键的是提高每一个人的积极性,没有了积极性,就什么也谈不上。企业的发展最终是人的发展,人不发展了企业就成了无水之鱼,迟早是要死亡的。” “我看你这里的工人的劳动积极性并不怎么高吗?”王一飞不服气。 “对”方建清笑着点了点头说:“你学过asl一的需要层次理论吗?他讲人的需求可以分成五个层次,包括生理的需要,安全的需要,社交的需要,尊重的需要,自我实现的需要。这五个层次的需要是逐渐上升的,较低层次的需要满足以后,较高层次的需要才会产生。前面的这些需要具体的讲就是物质需要,后面的是精神需要。只有物质上有保证了,人们的精神,或者说积极性才能提高。而我们现在恰恰在物质基础上太不足了。要凭空生出积极性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王一飞插进来说:“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公司现在物质上不足,职工就没有积极性。那就只能消极怠工了。” 方建清笑了起来说:“你没明白我讲的物质的概念。这个物质不仅仅指你看到的有形的东西。比如设备,资金等等还包括一些无形的东西,比如企业内部的管理机制。每个部门职能地划分等等。就拿你们财务科来讲。我们公司的财务科,无非做一些入账出账的工作。而事实上真正的财务科的职能远不止这些。财务科应该定期对企业的不动产和流动资金的状况有一个正确的评估,然后在这个评估的基础之上。对公司在对设备以及其他的投资方面做出指导。我们的财务应该很忙才对,可是我看他们十天倒有四,五天是歇着的,这就不正常。” “对。”王一飞点了下头说:”这你说的对。” 方建清继续说:“相对来说,我们公司的财务的工作量比其他科室还要多一点。我不知道你看到过没有?一旦股市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的科室里几乎可以空无一人。一方面是我们的纪律还不严。另一方面是我们的科室设置不合理。看上去我们的管理人员都无事可做,这些人好像是多余的。其实不是这么一回事,一般企业越发展,管理人员就应该越多。就像ri běn最大的两个建筑公司清水和大成。他们管理人员的数量比我们整个公司的人员都多。” 王一飞说:“你讲的物质还包括什么?” 方建清说:“多着呢,还有企业内部的规章制度及权力约束机制。像我这样的项目经理,权力就太大了。资金,材料地进出都是一个人定。这样就很容易犯错误,我们不能指望每个人天生都是什么圣人。只有在约束下才有可能产生圣人。没有约束的权力就会变质,不仅害了企业,也害了自己。” 王一飞笑着问:“那你犯过错误没有?” 方建清笑了起来说:“现在还没有,也许将来也不会。” “什么叫也许?”王一飞有些不明白。问道:“如果是君子就能够抵御邪恶。如果是小人就只能同流合污。” 方建清又大笑了起来说:“你倒有点大儒的味道。中国历史上的大儒们总是指责他们的对手是小人,而他们自然是堂堂君子。可惜人生没有那么简单,你倒是指给我看看,谁是君子,谁是小人?人或多或少都有他的弱点,如果不加以注意,不加以克制。随它肆意发展,就会很危险。人每一次面对没有约束的权力就要面对这样一次抉择。处理不当,马上就会堕落,所以历史上产生了许多一半英明一半昏聩的所谓的英雄。” 王一飞说:“我不信,既然是英雄就没什么一半一半的?” 方建清说:“我举几个具体的例子给你听听吧。最典型的大概就是后唐庄宗李存勖。他前二十年,几乎百战百胜,可一入开封作了皇帝,马上就变质了。宠信宦官和戏子,滥杀忠臣。只两年的时间就弄得国破家亡。” “李存勖?”王一飞摇了摇说:“我没怎么听说过。” “那好,我讲个你熟悉的人。”方建清说:”唐明皇李隆基总听说过吧?他诛杀了韦皇后,太平公主登上皇位的前二十多年,创下了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开元盛世'。大儒们称之为天下大治。可这种繁荣维持的时间很短。很快,李隆基就变得荒淫昏馈,他的后宫里充塞了两万多名妃子。轻信杨国忠,放任安禄山。不问政事,大兴土木。所以有了天宝年间的安史之乱,唐王朝从此走向衰败。军阀割据,以后中国又陷入了分裂,在这段时期,史书上多次出现人们互相格食的记录。什么叫互相格食?就是人吃人。你说造成这样后果的人能算是纯粹的英雄吗?当然我们只是普通人,离这些帝王们实在太远了。但天下的道理是相通的,没有人能逃避得了。” 王一飞说:”你说得头头是道的,看来公司经理的位子应该你来坐。” “也不见得不可以。”方建清微微笑了一下,低下头吃饭。 “我帮你泡杯茶吧?”王一飞站了起来说。 “不用,我自己来。”方建清用手拦住了他说:“你坐下来我有话跟你说。”王一飞坐了下来。方建清说:”明天甲方应该拨给我们一部份工程款,你去催一催。” “好的。”王一飞点了点头说:”他们是支票结算还是付xiàn j?” “当然是支票结算。等一会儿我把我们公司开户银行的账号告诉你。本来业主里主管我们的张灏出差了,这笔款子可能不那么好讨。你跑一次肯定不行。” 王一飞说:“我知道了,你就把这件事交给我吧,我保证办好就是了。” 方建清笑了一下说:“好阿,希望是这样。” “工地上管理人员不多啊?”王一飞问他:”在上海这样的一个工地,最起码有十几个管理人员。在这儿,好像只有几个人?” “人是少了一些。”方建清说。 王一飞说:“你如果以后有忙不过来的事,你就交给我吧,我会尽力去做好。” 方建清抬头看了看他说:“看不出,你比我想像的要勤快多了。” 王一飞说:“我看上去是不是很懒?” “讲到懒我倒想起来了,”方建清说:”我们这里上班的时间是早晨七点。你最好六点半就爬起来。我不希望看到工人们都上班了,还有人睡在床上。” “放心吧,我一定会早起。不会给你添麻烦的。”王一飞点了好几下头。方建清飞快地吃完了饭,把饭碗一推,拿出一张纸写上了分公司开户银行的账号,交给了王一飞说:“你明天先去找业主的于经理,如果他不在,你就直接找他们的财务。” “好的。”王一飞接了过去。忽然问方建清:“我们分公司的财务一共几个人?” 方建清说:“一共五个。” 王一飞问:“是不是有一个叫小安的?” “小安?” 王一飞说:“对,就长得很漂亮那个。” 方建清说:“噢,是安静懿。” 王一飞问:“你认识她吗?” 方建清笑着说:“当然应该算认识。” “吕立文对她满殷勤的,其实我也有些喜欢她。”王一飞碰到了方建清,他的拘束就没有了,很想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噢。”方建清皱了皱眉。 王一飞说:“她确实很吸引人。后来她和另一个女财务还请我们去吃饭了,她烧的菜真不错,比我们这里的钱厨师强多了。” 方建清的脸色愈加不好了,他厉声说:“她怎么又和罗莉在一起?” 王一飞说:“对了,那个女的是姓罗。这个女的好泼辣,她居然说我是她的干儿子。还有,好像她对你很有意见,一说到你就咬牙切齿的。你是不是得罪她了。” 方建清冷笑着说:“她恨我倒也很正常。他的老公朱生以前是我们工地的司机,这个家伙三天两头往外跑。有时候去炒股,有时候干脆就带着他老婆一起出去玩。好几次我急需用车都找不到他,提醒了几次,听不进去。我就只有请他走了。” 王一飞说:“怪不得她那么恨你。不过这个女的很厉害,你要防着她点。” 方建清不屑地说:“这个蠢货又能做出什么事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逃离观澜 吕立文早晨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厕所。厕所建在整个工地最低的东南角。它也是由毛竹和石棉瓦搭成的一间小棚子。小棚子下面挖了一个粪坑,几根竹杆把棚子支起,使它和粪坑之间留出了一段距离。吕立文走进了这间厕所,厕所的底部是由一些木板用钉子钉在一起组成的,上面留了几个洞算是坑位。这些木板质地极差,你一脚踏在木板上,可以听到木板发出“嗝吱吱”的声音,真让人害怕它随时会断掉。吕立文哆哆嗦嗦地往前走,走到了一个坑位前,往下望了望,底下粪坑的表面黑压压堆积了一层东西。“是什么?”吕立文想。一阵风吹来,这些黑压压的东西“嗡”一声飞开了。“我的天哪,是苍蝇。那么多苍蝇!”在苍蝇的下面他看到了更恶心的东西,有无数白色的蛆在那里蠕动,这些蛆挤在一起,足有一米厚。吕立文差点吐了出来。他赶忙往外跑,一脚踏在一块很簿的木板上,木板“啪”的断了,吕立文的脚急忙往前一伸,总算没掉下去。他觉得自己的额头布满了虚汗。“如果我摔下去了,还不如死了的好。”他小心翼翼地往外走,走了出去。 走到外面,终于忍不住吐了起来,他感到自己已经虚脱了。浑身上下都是汗,“我不能再住这里了,我一定要回去。我这就走出去,自己叫一部出租回去。”他跑到水龙头跟前,总算现在有水,他用冷水洗了洗嘴。”不行呐,我如果自己回去了。他们还会让我再来。再说,真这样做的话,我给他们的印象一定差到了极点。我还有什么前程。如果不是因为正常原因调回上海,而是给他们退回去的话。我在总公司的位子也没有了。这可叫我怎么办?还是怪我爸爸妈妈,他们都是小工人,没权没势。让我对自己的未来没有任何选择。我在学校里出类拔萃,可出类拔萃又有什么用?人还是要现实一点。你看那个姓陈的乡下人,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要多蠢有多蠢。可他却活得那么舒坦。而我呢,我的魅力,我的聪明,我的博2学,又换来什么了呢?我一定要比他们更有钱,更有势。”他又用凉水冲一冲头。那么热的天一天没洗澡,他闻到自己身上有一股怪味。”我还是先打一个diàn huà给胡锦堂,他看上去还满容易说话的。让他调我回去,我跟他讲清楚,这里人家并不需要我,我干嘛留在这里?”他想好了觉得自己的情绪稳定了一些。 到了九点多,那个姓王的工头到了工地。吕立文向他借过大哥大来,拨打公司的diàn huà。diàn huà铃响了很久才有人来接。接的人既不是胡锦堂,也不是张胖。吕立文问他:“你是谁?” “你是谁?”接的人反问了一句。 吕立文问:“胡经理在吗?” “不在。”那个人没好气地说:“他一早到香港去了。” “他怎么到香港去了?”吕立文轻声跟自己说,不想还是被那个人听到了,他说:“什么叫怎么到香港去了?他是三天两头往香港跑。”那人接着说:“你到底是谁?找他有什么事?” “那么张经理在吗?” 那个人说:“你问张经理?张经理一早有事出去了。你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等一下,”吕立文赶忙说:“我是新来的,我现在在观澜工地。我想调回来。你能不能帮我转达一下。” 那个人说:“你就是那个叫吕吕什么的?” 吕立文说:“对,你是谁?怎么认识我?” “我是行政科老孙。我怎么不认识你?” 吕立文心想:“是这个浑蛋。怪不得声音有点耳熟。”他说:“孙师傅,能不能请你帮个忙,等张经理回来以后跟他说一声。” “你昨天才到观澜工地去的,怎么今天就要回来?这个可不好。”老孙打上了官腔说:“分公司领导一直强调,你们年轻人就是缺乏锻炼,要让你们好好锻炼一下才行。张经理这个人是很固执的,要他调你回来是不可能的。我还是奉劝你安心工作,不要想得太多。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我就挂了。”话音未落他已经挂断了diàn huà。 “怎么正好是这个老家伙接的diàn huà。找不到人怎么办?我是一分钟也不能多呆了。可是,他刚才讲的张胖很固执也可能是真的,如果是这样,我就惨了。我在这个地方时间太短,连个帮忙的人也没有。”想到这,他忽然记起了什么。“也不能说一个熟人也没有,方建清也算是有一官半职,求求他也许行。可是如果我求了他,他却不肯帮忙,不是很伤面子。”他转念一想:“算了,现在还要什么面子,离开这个鬼地方最最重要。还是打一个给他吧。”他拨通了方建清工地的diàn huà号码。方建清在。他赶忙说:“方建清吗?我是吕立文。你知道我现在,呃,在观澜工地。” 方建清说:“对,我知道。王一飞和我说过了。” 吕立文问:“一飞已经在你这儿了吗?” 方建清答道:“对,他昨天来的。” 吕立文说:“呃,方建清,呃,我在这里没什么事。能不能,呃,让我也到你这里来。” 方建清说:“好阿,我这里正缺人,再说观澜的情况我也清楚,我最反对让这些私人老板乱用我们的旗号。过一会儿我跟张胖说一声,调你过来。” “你有把握吗?”吕立文急着问。 方建清笑了,说:“应该是有把握的。我跟他打完招呼以后,让小张来接你。你准备一下要带走的东西。” “那太谢谢你了。”吕立文居然有些兴奋。 “这有什么好谢的。”方建清说。 吕立文挂好了diàn huà想:“方建清说的对,有什么好谢的?这实在不值得我去谢,我怎么啦,他帮了我一点小忙,我居然如此的感激。”他回想了一下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这几天,我算是倒霉透了。为什么会这样呢?没有第二个原因,无非是因为我还太弱小,弱小就要挨打。因为人总是势利的,总是欺软怕硬的。还记得那出话剧《四川好人》吗?我现在就有剧中那个女人同样的遭遇。你没有力量,对别人再好,也要给人欺的。你有了力量,对别人再残酷,照样有人心甘情愿地围着你转。这就是人的本性,人类几千年文明史,就是一部弱肉强食的历史。比如被许多人吹捧了四千年的舜,为了夺取权力流放了尧,杀了自己的政敌共工,和鲧等四个人。当然他成功了,他拥有了权力。自然就有人把他的丑行美化成禅让,把他的政敌丑化为'四凶'。把普天下的人都当傻子。好像他shā rén是天经地义的,而别人哪怕有一丁点的怀疑也是大逆不道。而弱小的人,哪怕你再老实,呆在家里什么也不做,大祸照样从天而降。我要摆脱困境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让自己强大起来,我相信我一定能熬出头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宿夜未归 方建清今天心情相当不好,电焊工张异还有厨师钱顺一整夜没有回来,早饭还是他派李长路去做的。眼看快中午了,两个家伙还不见踪影。他打了一个diàn huà给公司的保卫科,让他们派人来处理。“两个蠢货。”方建清抓起了安全帽走向工地。“又不知道到哪里鬼混去了?这一次我要好好地收拾他们。”他刚走出门,就看见有两个人慌慌张张地往寝室跑。方建清定睛看了一下,正是张异和钱顺。他叫了一声:“站住!”两个人回过头来望着他,方建清说:“你们过来。”说着把安全帽脱了下来。两个人忐忑地走到他跟前,方建清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们,两个人的脸色都很苍白,眼睛里满是血丝,显然昨天晚上没睡好。方建清冷笑了一声问:“你们昨天到哪里去了?” “我们也没去哪儿。”张异的脸上堆着笑说:“我们到龙岗的工地去了一次,后来他们留我们吃饭。我和老钱都喝了点酒。没想到起来晚了,所以现在才回来。” “放屁!”方建清骂了一声,讲:“龙岗的diàn huà我早就打过了,根本没有人看到过你们两。我劝你们还是老实地跟我讲实话。也许我还可以从轻处理。”他说着用眼睛盯着钱顺,钱顺是一个胆小的家伙,被他一看显得异常紧张,用手不停地搔着头,“钱顺,你说你们到哪里去了?” “是张异让我去的,我本来不想去。”钱顺的声音很尖,“我本来只会买菜烧菜,其他事什么也不做?可是张异硬要拉我去。” “你说这个话亏不亏心。”张异插了进来。 “你给我闭嘴。”方建清瞪了他一眼,继续问钱顺:“你说你们到底到哪里去了?到底干了什么?” “我们,我们”钱顺吞吞吐吐地说:“我们,我们,不,不是我们,是张异硬要去的。我本来不想去。我一直老老实实做人,都工作三十年了。我儿子都很大了。我真得什么也没做,我只是想去看看。” “你们到底去哪儿了?”方建清有些不耐烦。 “不是阿,方经理。你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张异昨天跟我讲,'你想不想到外面去快活快活'我也不知道他的快活快活是什么意思,早知道是这个意思我肯定不去的。我都是有孙子的人了,我怎么能做那种事呢?可是张异拉着我往外走,我耳根子软就跟他去了。本来我真得是不想去。”他说着用手拍打着脑袋。张异在旁边一个劲地冷笑。 “你笑什么?”方建清回过头来看着他。张异不笑了,眼睛盯着地面脚一抖一抖的。方建清看见他就来气,大声说:“站站好。”张异见着方建清一向有些害怕不得已停止了抖脚。 “方经理,方经理,你听我说。”钱顺讲:“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犯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干。这一次都是张异的主意,他硬拖我下水。我是个顶老实的人,我工作三十年了,什么错也没犯过。昨天那个地方我可从来没去过阿!我在那儿感到浑身都难受。” 张异笑了起来,说:“我看你昨天抱着那个小妞的时候,好像很开心的吗?” 钱顺说:“别胡说,方经理你别听他胡说。我昨天没做什么?真得没做什么?我都是被迫的。都是他们害了我。” “好了,好了。”方建清不想再听下去了,说:“你们现在到办公室去。等候保卫科的处理。”说着他戴上安全帽走了出去。 “你这个蠢货。”张异见方建清走远了,骂钱顺道:“你看看你吓得那个样子。老实说有什么好怕的,顶多是个作风问题,他能把我们怎么样。你以为把责任都推给我,你就没事了。你这个猪脑子,你也不好好想一想。你如果什么也不说?他又知道个屁,他顶多算我们旷工半天。你这个家伙骨头太软,事情做了还不敢承认。真他妈不是东西!”钱顺低着头,不敢吭声。 方建清走到工地上,正碰上一辆公司的车子开进来。他知道是保卫科的人来了,就停了下来,等他们过来。保卫科王科长一下车,就急忙往方建清这儿跑。跑到方建清面前一边喘气一边问:“这两个人还没有回来吗?如果再不回来就糟了,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方建清说:“这两个家伙已经回来了,我倒希望他们不要回来,我可以省不少心。”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旁边走上一个人来,方建清抬起头看了一下,看到他走路摇摇晃晃的样子就知道是张胖。 “噢,是张经理。”他招呼他:“你怎么也来了。” 张胖走到跟前说:“你们工地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来吗?” “什么叫出了这么大的事?”方建清听了觉得不舒服,说:“这叫什么大事?这两个蠢货又出得了什么大事?”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他们都是我们公司的老职工,你居然叫他们蠢货。太不像话了。”张胖有些气愤。王科长拉了拉方建清让他不要说了。方建清虽然心高气傲,很少买别人的账,但他对张胖还是尊敬的,想起自己刚作项目经理的时候,资格太浅,说话没有人听。要不是他在背后支持他,恐怕也没有今天。所以不做声了。张胖继续说:“你知道你的最大的毛病是什么?就是不尊重别人,有很多人向我反映过你这方面的问题。我也跟你讲过多次可你怎么就改不了呢?你看看刚刚你怎么称呼我们的两位同志。其中钱顺已经在我们公司干了三十多年了,他进公司的时间比我还早。对这样的老同志,你是怎么对待的?要学会调动别人的积极性,不要打击他们的积极性。”方建清心里想:“他们根本没有积极性,怎么谈得上打击呢?”张胖歇了一下接着说:“我们做事还是要想着工人们,不要光想着你自己。光想着自己是要出问题的。” “你这扯得有点远了。”方建清忍不住了说:“什么叫光想着我自己,不想着工人们?你看看现在我们工地的生活条件,比我刚到深圳的时候强多了。这是哪儿来的?还不是我争取来的。可有的人好像是关心职工,可一顿饭可以吃掉上万元,却不舍得花一点钱来改善一下工地的生活条件。” “你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张胖急了,显得有些口吃, 王科长急忙说:“小方,好像工地上有人叫你,你先去处理吧。” 张胖喘了一口气说:“你说我什么我不在意,我张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但今天有个道理我要告诉你。你以为把他们的生活条件改善一点,你就有资格来教训我吗?你就算是关心他们了吗?我告诉你,你不尊重人,怎么能够关心人。大家对你有意见看来是很有道理。” 方建清想:“这个老头子很倔,不过人还不错。我何必跟他叫劲呢?他挤出了点笑容说:“您也别太急。我刚才又不是说您。我的态度是不大好,但跟眼前这件事无关。我们现在是在谈论张异和钱顺整夜不归的问题。” “怎么无关。”张胖说:“关系很大,你的一言一行就反映你的所思所想。再说,张异和钱顺夜不归宿,你这个项目经理就没有一点责任吗?为什么其他工地没有这种事,唯独在你这里发生了呢?你应该好好从自己这个角度去想一想。” 方建清冷笑了一声说:“我的工地出事,我当然是有责任的。” 张胖舒心地笑了,说:“这么看问题就对了。” 方建清又冷笑了一下讲:“你知道我的责任在哪吗?” “这要你以后自己总结。”张胖的笑容还没有收敛。 方建清说:“不用以后总结了,我早就知道了。我的责任就在于第一处罚不力,第二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我们的职工的业余生活太枯燥。我们没有组织他们进行一些有益的娱乐。而他们素质,生活的情调都不高,所以下了班,只能喝酒,搓麻将,赌博。胆子大一点的就像张异和钱顺这样,出去乱搞。我要做的就是应该在提高他们精神素养上要有所投入。我已经拟订了一个计划。你是不是想看看。” 张胖的脸又沉了下来,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你看问题总不能从其他人的角度去考虑。你看看你这叫什么总结。生活枯燥就一定要赌博或出去乱搞吗?我们以前生活比现在简陋得多,可我们怎么样?我们哪一个人干得不是很投入?你工地上有人赌博这完全是你项目经理的问题,我不处分你已经是好的了。你居然还说,是因为职工素质不高引起的,你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对的,都是你做的,错的,都是别人的。你以为按你的所谓的计划做了,一切问题都没有了吗?你以前反反复复地讲,我们职工的生活条件太差了,要改善。我当时就不同意,我们吃过的苦,你们为什么就吃不得?你看看现在条件改了,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有人赌博,有人整夜不归吗?你说'我们一定要有一套淋浴设备。'可深圳天气那么热,冲冲凉水就可以了,何必要什么淋浴设备。你看看公司花了好几万,买了淋浴集装箱。我看作用不大,是一种浪费。所以我不看你的计划,你的计划无非是乱花钱。” 方建清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什么叫做浪费?深圳的天气马上也要冷下来了,到时候,你也天天洗冷水澡给我看看。你们是无所谓,你们一天流多少汗。而且有的人兴致来了,桑拿,土耳其浴,芬兰浴都可以去洗,反正不是掏自己的腰包。可我不是这样的人,所以我不觉得浪费。而觉得是必须的。” “你看。”张胖对王科长说:“他这么说话!太不像话了!” 王科长小心翼翼的对方建清说:“小方,你这么说也太过分了。” 方建清平了一下心头的恶气想:“这个老头子是分公司里很少的几个我看得顺眼的人。他工作认真,和底下的工人也处得很好,我是很尊重他的。可为什么我一遇到他,就非和他吵不可呢?我太不注意克制了,怎么说他也算我的前辈。我刚才的话确实说得太重了。”想好了他说:“张经理,刚才我说这些不是冲着你。我这个人比较容易冲动。我先向您道歉了。不过我刚才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好了,你总是有道理的。”张胖一挥手说:“老实说,你顶撞我我也习惯了。哪一天你见着我而不顶撞我,我倒觉得奇怪了。我刚刚跟你讲的那番话,也是为了你着想。你如果把这些缺点改掉,是很有前途的。”老头子因为刚才太激动了,脸色有些白。他沉默了一会儿对王科长说:“小王,你先去调查一下情况。等一下我就过来。” “好的,好的。”王科长说着就走开了。 张胖回过头来,指了指方建清说:“你这个臭脾气,也就是我才受得了。我知道你的出发点还是好的,想把工地的事做好。可你的方法不对。”方建清点了点头算是认了。他接着问:“你们工地也快结束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方建清说:“也没什么问题,哦对了。因为要结束了,有许多收尾工作要做。我一个人恐怕来不及。能不能调观澜工地的吕立文过来帮帮忙。” 张胖想了一下,说:“我知道,你工作量确实很大,那么大一个工地主要靠你一个人在管理。派一个人来是应该的。不过吕立文已经在观澜了,把他调过来,那里就没人了。让我想一想。”他低头思考了一下说:“算了,还是我多去几次吧。你到时候派司机把他接过来。陈阿山打我们的旗子我总不是太放心。” “对阿,”方建清说:“我其实最反对让这些私人老板挂靠我们。说得难听一点这有点像慢性自杀。” “你又来了。”张胖说:“这些事情不该你管的你别管。陈阿山他们每个工地都要上交百分之六的利润给我们。这是净利润,我们为什么不拿?” “从眼前看,是这样。可是如果把眼光放长远一点,那么这么做就弊大于利了。就拿这个陈阿山来讲,他刚挂靠我们的时候,没有技术,没有任何设备,在建筑这个行当上也没有太多的门路,根本就接不到任务。是我们把我们的技术教给他们,培训他们的工人,把自己的设备借给他,把我们的门路介绍给他,把我们的任务给他做。无形当中是在培养自己的竞争对手。你看现在这个陈阿山依赖我们的程度已经越来越少,照这样发展下去,他另树大旗只是早晚的事。正是这批人存在使我们的工作量一年比一年少,效益也一年比一年差。而这些家伙们反而竞争能力越来越强。为什么呢?因为他们的经营手段比我们多。成本比我们低。你看看陈阿山的这些设备,有很多是我们公司旧的东西,几乎以奉送的价格卖给了他。他们的人工费比我们便宜。还有,像他这样的私人老板在材料上几乎个个偷工减料。如果他们出了什么质量事故,从法律上来讲,他没有责任,责任在我们这一边。再说,长期让他们用我们的牌子,只能使我们的牌子贬值。没有人再信任我们。” “你看问题又片面了。”张胖说:“全深圳哪个大单位不这么做。小陈如果不能挂在我们这儿,他完全可以另找一家。那我们不是连百分之六的利润也没有了吗?” 方建清还想争辩说:“不是这样的” 张胖一挥手说:“好了,我不和你争了。我们总是谈不到一块。我要去看看钱顺和张异。” 方建清知道张胖是个老好人,如果让他处理这个问题,他顶多教训他们两句了事。就说:“张经理,王科长已经在处理这个事情了,你就别去了。” “干什么?我要做什么也要你管吗?”他说着走开了。 方建清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了司机小张,他叫他:“小张,你过来。” 小张走到了他跟前问:“什么事?方经理。” 方建清说:“你吃完午饭以后到观澜工地去一次,把吕立文接过来。” “吕立文?”小张想了一下忽然说:“是不是那个新来的奶油小生?” 方建清笑了笑说:“就算是吧。对了,观澜工地你认识吗?” “我认识,我以前去过的。” 过了一会儿,王科长走了出来。他看到了方建清就跑过来向他打招呼。方建清问他:“张经理是怎么处理他们的?” 王科长说:“你知道张经理一向是个老好人。他无非是训了他们几句。叫他们以后注意,下不违例。这不,现在又拍着他们的肩膀谈起心来了。” 方建清摇了摇头说:“在我这儿没什么下不违例。我还是要以工地的名义严厉地处分他们。” “是阿,应该这么做。”王科长说:“如果这种事也能姑息,还有什么纪律性可言。不过张经理已经向他们说过,这一次不处分他们了。你处理的时候,尽量注意一点别让张经理下不了台。你我都知道,张经理还是很好的一位领导。” “我有分寸的。”方建清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三个人的相聚 小张到观澜接吕立文的时候,吕立文已经饿了三顿。今天的早饭中饭他都没有吃,觉得眼冒金星,头也有些晕。小张再晚点来,他就不得不放下架子和民工一起进食了。小张的车子带着他出了工地,吕立文赶忙找了一家饭店,饱餐了一顿。精神马上好多了,他想:“总算是脱离了苦海,虽然将来不免被方建清呼来唤去,可他看在同班同学的面子上,总不会太过份的。” 吕立文到方建清工地的时候大约五点钟,小张把车子开到了寝室区。吕立文一下车,正碰上王一飞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一飞。”吕立文叫他, “吕立文,你怎么来了?”王一飞说:“我来帮你搬东西。” 两个人进了王一飞的寝室,寝室里另一张床已经铺好了,王一飞一看说:“原来方建清是知道你来的,你看他已经派人把你的东西准备好了。” “你真是黄鱼脑袋。”吕立文说:“是方建清调我来的,他能不知道吗?” 王一飞说:“你不是昨天刚到观澜工地吗?” 吕立文说:“那个鬼地方,我一天都不能多待。那个姓陈的小老板简直就是吸血鬼,他居然安排在一间房间,不,一间棚子里住将近三十个人。” 王一飞指了指自己的寝室问:“就这么大一个房间住将近三十个人?” 吕立文说:“不。他的那个棚子比这个要大得多。这间寝室人堆着人也不能住将近三十个人。不过,从人均面积来讲,我们两个人住这么一间,简直是奢侈。” 王一飞笑了说:“我去找方建清,你来了他肯定会高兴的。” 王一飞爬上了正在建造的大楼,很远就听见方建清在训斥着别人,“我跟你们讲过多少次了,操作一定要按规范的要求进行。可总有的人老是按自己的习惯在做事。这么做迟早要出事,等出了事谁负责?谁负得了责?”他压了压声音说:“我不希望再看到有人继续犯这样的错误。好了,你们别愣着了,继续施工吧。”说完他就朝王一飞这个方向走来。 “方建清。”王一飞叫他。 他抬起了头看到了王一飞,问道:“什么事?” 王一飞说:“吕立文来了。” “噢,我知道了。”说完就又向工地的另一角走去。王一飞本来以为他会很高兴,没想到他一点热情的表示也没有。只能悻悻地走回寝室。 吕立文问道:“方建清没来。” “对,不过他很忙。”王一飞替方建清辩解。 “他忙什么?无非是搭架子罢了。”吕立文说:“看样子人是不能得意,一得意马上就变了一个样子。” “不不,”王一飞摆着手说:“方建清不是这样的人。他确实是忙。” 吕立文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只觉得刚才的一点点的快乐马上又没有了。“人就是那么现实。生活也是那么现实。”_ 方建清九点钟回到了寝室,王一飞和吕立文正等着他。他对他们笑了一下,对吕立文说:“你来了?” 吕立文也对他笑了笑。王一飞说:“你吃饭吧,我帮你端来了。” 方建清把安全帽脱了下来,往旁边一扔,问王一飞:“王一飞,工程款讨到没有。” 王一飞摇了摇头说:“今天跑了一天,可一点结果也没有。上午我到业主的现场办公室去找于经理,他不在,听说过几天他要到杭州探亲。我碰到了一个姓区的人,他们说他是主管。他一开始根本不理我,后来又对我说,让我下午到他们在市区的总部去开支票。因为小张去接吕立文,我没找到他,就自己乘车去。乘了两个小时才到,他们总部的人对我说要有业主现场代表的通知才行。我就打diàn huà找这个姓区的,他在diàn huà里对我很凶,他说'你们工地一片混乱,问题那么多,如果不把问题处理好,想要工程款根本是不可能的。'我问他,工地上到底是什么问题。而且这些话刚才我在他跟前的时候为什么不说,他说我们工地上的问题我们自己应该知道,怎么能去问他。还讲我态度不好。讲我责怪他,他越说越气,后来干脆就开骂了。这样的人真少见。” 方建清笑了笑说:“辛苦你了。这个老区是不好对付,不过这样的人并不少见。这样吧,过几天还是我去讨。” 王一飞说:“还是我去吧。我看你太忙了。再说如果我连这件事也做不好,未免太差劲了。” 方建清忽然想起了张灏临走时说过的话,就说:“这几天你就不要去了。没多久这个老区自己会来找我们的。我还有其他的事给你做,过几天就要发工资,明天你回公司一次。按我给你的数字提一些现款来。” 王一飞说:“好的。” 方建清对吕立文说:“吕立文,这几天测量工作比较多一点,我想让你和我们的测量组长老赵一起尽快把它弄好。完了以后,你就帮我整理一下施工资料。原始资料我明天给你。” “好。”吕立文点了点头。 方建清接着说:“你们俩的奖金我想这样定,王一飞拿工人平均奖金的11倍,吕立文拿13倍,你就算工地上的技术负责。如果资料整理好了,你就多到工地上去看看。” 吕立文想:“这还算可以,我的奖金比王一飞高,应该是这样。方建清毕竟不敢小瞧我。”他笑了起来说:“我会做得很好的。” 方建清问王一飞:“你有意见吗?” 王一飞笑着说:“我没意见。” 吕立文说:“对了,告诉你们一件事,说出来你们都不信。昨天我在观澜工地住了一夜,那儿的厕所简直太吓人了。足有一米厚的蛆。太恶心了。” “你有没有搞错。”王一飞说:“你没看到方建清在吃饭。”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吕立文连连摆手。 “不要紧。”方建清说:“不过你讲的,在我看来,并不能算新鲜。以前我们公司的工地比他们好一点,不过基本也是这个样子。后来在我的努力之下,才有了改善。有的人管理企业的思路不对,他们认为在这方面的投入是浪费。其实生活环境地改善,是最最基本的,不是哪一个人恩赐的。” “对。”吕立文点了点头说:“没有了相应的物质基础,职工哪里来的积极性?没有了积极性这个企业肯定搞不好。” 王一飞说:“在这一点上,你们倒很一致。昨天方建清还跟我讲了同样的话。” 吕立文对方建清说:“我还碰到两件事,你不一定碰到过。我住的那个破棚子里面居然塞了近三十个人。那个工头还恬不知耻地说他们是充分利用空间,真是气死人。还有他们还让我跟民工一起吃饭,这些民工吃的饭都是在一个大铁锅里烧出来的,他们用那个铲土用的铲子在锅里铲来铲去。这种饭怎么是人吃的呢?” 方建清笑了,他说:“你怎么知道我没碰到过?我刚来深圳的时候,分公司也派我到一个私人老板那里当测量工。我和民工们一起住了三个月,当然也一起吃了三个月。人的适应能力有时候比他自己想像的要强,再说。我们只是暂时的。民工们长年累月地在这种环境里生活,他们也并不觉得苦,因为他们从小就吃惯了苦。对我们来讲,本来是绝对没有机会接触到这些东西的,现在接触了,如果照样能保持豁达。我想对我们将来是有很大好处的。” 吕立文觉得他说的话没有道理,他想:“他的意思是成功的人,必需吃这种苦,事实上根本不是这样。现在的社会是不流汗的人赚大钱,流小汗的人赚小钱,流大汗的人不赚钱。这些民工流的汗最多了,他们又赚得了什么钱?” 方建清抬起头来对吕立文说:“我们这里是七点钟上班,你明天早一点爬起来。我知道你是最喜欢睡懒觉的,不过在这儿,你非得早起不可。我不希望有的人在上班,有的人却在睡觉。” 吕立文哼了一声,不耐烦地说:“知道了。” 正说着话,厨师钱顺走了进来,他说:“方经理,我知道错了。还是希望您给我个机会,不要因为这件事把我送回上海。我已经是做爷爷的人了,如果家里人知道我在这犯了这个错。他们一定会看不起我,其他人看不起我,我都无所谓,可我的孙子不能看不起我,如果连他也瞧不起我,我怎么做人呢?张经理答应过不处分我们,不过我知道方经理和张经理不同,你一定会来处分我们的。我只求你,不要把我送回去。只要不送回去,让我干什么都行。我以后一定认真工作。” “好。”方建清说:“我知道你平时的表现是不错的。这一次主要是张异的责任。不过,你也是当事人之一,责任也是很明显的,不处理不行。不处理,工地上就无纪律性可言。人人都可以犯错,这个工程还怎么搞?我已经决定了,这个月扣去你们两个五百元的奖金。如果再犯,我就只有请你们走人了,你对这个处理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没有。我谢谢方经理了。”说完,走了出去。 “蠢货”吕立文想:“罚他的钱,还说谢谢。分公司怎么尽是这些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指挥测量 方建清早晨起来的时候身体不太舒服,觉得很恶心,有些想吐。他想:“也许是睡眠太少了,反正这个工地快结束了。我可以多睡几天,把睡眠补回来。”他走到了工地上,离开工的时间还早。他就hu一 d一nghu一 d一ng手脚,做做体操。太阳已经升起,颜色还很鲜红,直接对着它看也不觉得太刺目。天上布着一些云彩,它们静止地矗立在那儿,几乎一动不动。云的颜色是淡青色的,宛然是一幅水墨画。云分散成一丝丝,一条条,很少堆在一起。像是一片悬挂在空中的冰冻的被撕开的棉絮。方建清看了许久,渐渐看出这片云构成了的形状,只是很模糊,似是而非的,有点像又不太像。云其实一直在动,只是很轻微的动。看得不仔细根本就无法察觉。过了一会儿,云的形状开始不像龙了,越来越厚,颜色也越来越淡。终于随着时间的推移,就归于了平常,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清晨的空气很新鲜,时不时有阵阵微风拂过,方建清感到身心舒畅,没有了疲倦的感觉。他的精神好了起来,兴致也很高。想:“这种环境里面,真有一种作诗的冲动。平常和太多死板的,机械的东西打交道,久而久之,自己也变得死板,机械,疲于应付。没有了更多的时间去思考,或者说去幻想。也许每个人都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幻想,有的人实现了,有的人却没有。但如果一个人没有了幻想,他的生活就会很枯燥,很乏味。我应该抽出时间来,好好去想一想,将来要做什么,要怎么做。是啊,我将来要做什么呢?我生活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呢??我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人不免一死,生命是极其有限的。世上万物都是有限的,时间和空间也是有限的。有限的东西,终究要消失。可既然要消失,为什么还要出现呢?有时候我甚至觉得生与死也没有质的区别,因为人活着的时候,真正能够意识到他本体存在的时间并不多。如果人不能够很好地意识到他自己,那么他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不知不觉当中他的生命力就被消耗了。人精力旺盛的时间很短暂,我已经快三十了,可是我却依然没有做成任何的事情。如果哪一天我的生命之钟到了尽头,回头看的时候,假如除了后悔还是后悔。那我活着的意义何在?生就应该有生的样子,应该有生的快乐与追求。真正要获得生的快乐,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情。人如果过分脆弱,就不可能有快乐。小小压力之下,他就碎了。人如果过分自私,也不会有快乐。一个人在暗中的快乐,必定是别人的痛苦。而最终又会转化为自己的痛苦。所以人要快乐,首先要达到快乐的境界才行。穷其一生,追求与追逐,也许就是为了达到这个境界。大家都知道'朝闻道,夕死足矣。'这句话,可究竟什么是道呢?”他抬腕看了看表,快到上班时间了,就往回走。吃过早饭之后,他跑到办公室拿出施工的原始资料往王一飞和吕立文的寝室跑。走到门口听到王一飞在大声地叫着吕立文。“立文,起来啦。快七点了。” 吕立文一开始不理他,后来见他谍谍不休地叫个没完,有些火了说:“你别烦我。自己管管好就不错了,还来管我。你也不想想,就凭你也配吗?” 王一飞说:“方建清说这是规定。” 吕立文说:“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就不能动脑子想一想,那么早起来,我们干什么?哪有那么多的事让你干?傻站着还不如多睡一会儿。” 方建清走进去,把资料往桌子上一扔说:“吕立文,你快起来吧。” 吕立文打了一个哈欠说:“我再眯一会儿就起来。” 方建清说:“现在就起来,马上就到七点了。工人们上班的时候,你却还睡着,你不觉得难看。” “好,好,好。起来就起来,哪有那么罗唆!”吕立文慢慢地坐了起来, 方建清一指桌子上的原始资料说:“我把原始资料放在这儿了。等你测量工作做好了以后。就开始整理资料。过一会儿,管测量的老赵会来找你。”然后他对着王一飞说:“这是我们工地所有职工这个月工资的总数。你去找一下小张,让他送你回去提xiàn j。”说完他走了出去。 吕立文一指方建清的背影对王一飞说:“你看看,他现在一副官腔。我早说过,人呐不能太得意。一得意腔调马上就变了。” 王一飞没有理他,自顾自走了出去。吕立文想:“这个家伙也是个傻瓜。” 他刚吃完早饭,老赵就来了。“吕工,方经理让我向您报到来了。” 吕立文听到他称他为“您”感到比较舒服。说:“那么说,你就是老赵了。” 老赵点了点头然后拿出一本计算书给他说:“这是我整理出来的,今天测量的所有数据和计算过程。请您看一下。这是图纸。”他把图纸和计算书递给了吕立文, 吕立文翻开计算书看了看说:“你这个计算方法太笨了,这么算结果也许是对的,但太麻烦了。我告诉你,计算这种题目有很多好的简单的方法。哪一种方法都比你这个好。” 老赵点了点头说:“希望您以后教教我。” 吕立文说:“教是不敢当了,不过有的方法对数学的要求很高,我不知道你的数学水平怎么样?” “我是自学的。”老赵说:“很多是师傅教的,是摸索出来的。” 吕立文不屑地摇了摇头说:“光靠摸索怎么行呢?以后有空我们一起探讨探讨吧。” “那就谢谢您了。”老赵又点了点头。 吕立文说:“你这个计算书算过几遍了?” 老赵讲:“我算了三四遍了。” “那好。”吕立文说:“我相信你,我就不算了。等一会儿,我们就按这个去测量。” “等一会儿是什么时候呢?”老赵问。 吕立文说:“别急嘛,我刚吃好饭。还要消化一下。这样吧九点钟我来叫你。” 老赵说:“最好,还是现在就去吧。方经理交代过,让我们两天里面要完成它。” “他就是瞎指挥。”吕立文很不快地说:“实际情况他了解吗?他说两天就两天了?哪有那么快。” 老赵插了进来说:“方经理肯定是了解的,以前一直是他带着我们测量的。” 吕立文白了他一眼说:“好吧,就依你。现在就出发,你派人把仪器扛出来。” “好的。”老赵转身去拿仪器了。吕立文拿起了他的disan别在腰上想:“现代企业管理里有一条就是使用背景音乐可以减少疲劳提高劳动效率。我今天试试看,看看backgr一undic作用有多大。”老赵带着三个小测量工,扛着仪器走了过来, 老赵问:“吕工,我们可以走了吧?” 吕立文说:“那就走吧。” 到了施工现场,吕立文对老赵说:“你们把仪器架起来。”老赵和另一个小测量工开始架仪器,老赵很快架好了,小测量工则慢得多。 吕立文对他说:“你怎么那么慢?快点快点。” 小测量工说:“我架的一向慢,要不你来架。” 吕立文想:“小兔崽子,犟头倔脑。”他推开了他说:“我来。”但架了许久,还是没有弄好。这才想起来,自己毕业了那么久,一直待在科室里,从来不碰仪器。现在连怎么架都快忘差不多了,眼看就要出丑,老赵跑过来说:“这台仪器是旧仪器,刚碰它的人都不太熟悉。我摸了它很多年了,让我试试吧。” 吕立文说:“怪不得感觉有点怪,要么就你试吧。” 老赵上去几十秒钟就搞好了。 吕立文说:“现在我们开始工作。”他指了一指其中的一个小测量工说:“你,到前面去对点。” “神气什么?”小测量工没动地方, “你这是什么意思。”吕立文火了。 “吕工,吕工别生气。”老赵对那个小测量工说:“叫你对点,你就快去。” 小测量工悻悻地往前走。“吕工,下一步,我们做什么?”老赵问他。 吕立文急忙打开图纸和计算书看了一看,因为太仓促了,他直到现在甚至还不知道这一次测量的目的是什么。他心里越急越理不出一个头绪来。只得对老赵说:“先按你的意思做吧,我想看看有什么问题。”老赵说了声”好”就开始安排了。吕立文发觉小测量工们居然用蔑视的眼光看着他。 做了一会儿,吕立文感到有人在拍他的肩膀。回头一看是方建清。方建清板着个脸说:“你上班的时候听耳机干什么?” 吕立文说:“这叫backgr一undic可以提高劳动效率。” “提高个屁。”方建清火了说:“你是来上班还是来休假,快把耳机给我放回去。” 吕立文听到他当着众人的面训斥他,有些受不了,想和他大吵一顿。但想到自己毕竟刚刚来,根基不稳,还是要先忍一忍。就强压住火,没有发作。方建清走了,吕立文想:“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待我,向我提建议也要好好说。我又不是你龟孙子居然训我。”当他看到小测量工们在暗自窃笑的时候,火气更大了。把耳机摘下来说:“笑什么笑?快去工作。” 太阳已经很高了,天气也越来越热。吕立文感到自己浑身冒汗,很快上下都湿透了。阳光很毒,晒在皮肤上,皮肤有些疼。吃过午饭以后,气温又升高了许多。吕立文想:“这是什么鬼天气,我根本就没动,人已经湿透了,我感觉好像连袜子都湿了。要是动起来,非中暑不可。我的皮肤已经晒得有些红,再这么晒下去。就要跟方建清一样变成黑鬼了。我先回去照照镜子,看看到底怎么样?”他对老赵说:“老赵,我去上一趟厕所。你们接着干。”回到寝室用镜子一照,皮肤确实红了,特别是脸上的皮肤已经有些发黑。“不行,晒了一天就这样了,一直晒下去还不知会晒成什么样子?我得涂点防晒水。就不知道有没有用?”他在皮肤上涂了几层防晒水,又把湿透了的衣服脱了下来,用毛巾擦了擦身子,换了一身衣服,回到了工地。刚走到工地,有一个起重工跑过来,向他借火。吕立文把打火机给他,顺便打量了一下这个人。他的头发已经白了大半,满脸的皱纹。皮肤是一种黑碳的颜色。吕立文想:“他从外形来看快六十了吧。不过好像又不太像,好像没那么老。”就问他:“你几岁了?” 工人说:“刚到四十。” 吕立文觉得大出意料说:“什么?才四十岁。” 那个工人问:“是不是看上去很老?” “没有,没有。”吕立文摆了摆手。 “你不要骗我,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我们工人就是这个命,有什么办法。你看今天气像预报温度是三十六度,在阳光底下没五十度才怪呢!头头们可以躲在办公室里,可我们不行呐,要混口饭吃,怎么办呢?只有卖命了。打火机给你。”他把打火机还给了吕立文。“什么?他才四十岁。”吕立文想:“真是难以想像。怎么看上去那么老?是太阳晒的吗?应该是的。刮风下雨,酷暑寒冬都在露天作业,人怎么能不老呢。不老才怪呢!如果我到了四十岁也像他这个样子那就太吓人了。如果长久地像今天这样暴晒,搞得不好会生皮肤癌的。我们付出了很多,可我们又能得到什么?辛苦一辈子的收入还不够在市区买一套最最简陋的房子。这个工人讲工人的命苦,可我们也好不到哪里去。工人们是为了吃饭,再说,他们的劳动是简单劳动,报酬是应该低一点。可我们则不一样,如果以同样的要求要求我们,就太过分了。我们从事的是复杂劳动,创造的价值要数倍于简单劳动。可我们的收入和工人相差并不大。我们创造的价值都到哪里去了?也许都进了像胡锦堂还有陈老板这样人的口袋里。工人们头脑简单他们没有想到也许陈老板的奔驰车正是用他们的血汗钱换来的。这个世界太不公平。让我为了别人卖命,让我去养活别人,我不干。我没那么傻。我只能付出和我收入相称的劳动。劳动是商品,所以必须物有所值。超出价值的那部分就是剩余价值。剩余价值要被别人无偿占有,也就是要被别人剥削。我为什么要眼巴巴地请别人来剥削我呢?我又不蠢,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他特意停下来,观察一下周围的工人,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黑漆漆,甚至每个人的头上都有白头发。当然有一个电焊工除外,他的皮肤保养得很好。这个电焊工就是张异,他缩在一个阴凉角落里,抽着香烟,悠然地看着阳光下忙忙碌碌的人群。那眼光就像悠然的老子看着孔丘说“你可真笨”。张异的头是他浑身上下唯一在动的部位,他左顾右盼,任何人的走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方建清一来,他就跳起来,跑到外面,拿起焊枪来像模像样地开始工作。方建清一走,他就又缩回到阴凉的角落里。吕立文笑了想:“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方建清的管理能力也稀疏平常,有人在他眼皮底下偷懒,他都不知道。不过我不能用这个办法,我不能偷偷摸摸的,我要正大光明。” 在太阳底下站了三个小时,吕立文新换上去的一套衣服又湿透了,他用手不停地擦着汗,因为汗在不停地往外渗。“防晒水根本没有用,早被汗冲走了。今天就算了,老子忍一忍坚持到底。明天开始,我就不会再做这种傻事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第一次冲突 第二天一早,王一飞就被方建清派了出去。过了一会儿,老赵来找吕立文。吕立文对他说:“老赵阿,你们先去。就按昨天的方案做。我看还不错。我要把你计算的东西复算一遍,真出了错,那就不好了。而且我这个人最有荣誉感,如果在我手里出了什么问题,我会很内疚的。你们先去,我算好了就过来。如果真有什么问题,改还来得及。” 老赵说:“这份计算书,昨天我给方经理送去了。他当场就帮我复算了一遍。他的计算结果和我的是一致的。我看是不是就不要算了?” 吕立文瞪了瞪眼睛说:“方建清算的也不一定都对,人总有出错的时候。你能保证他一定就对吗?再说,测量是我管。我必须负起责任来,你说对不对?” 老赵勉强地点了点头说:“对,您说的对。不过您能不能快点,方经理交代过,今天要弄完的。” 吕立文不耐烦了说:“到底是我管还是你管。” “当然是您管啦。”老赵说:“那我们就先去了?” “去吧,去吧。”吕立文挥了挥手。心里想:“想要我早点来,那是作梦。我到傍晚,没太阳了,出去看一看,也算是交差。”他拿起了图纸想:“本来我是真想把这个计算书复算一遍。既然方建清算过了,而且又和这个赵老头算的结果是一致的,那就不用算了。数学就是这样,不可能俩个人错得一模一样。不是我想偷懒,是方建清你瞎起劲,那我就乘着你的东风,乘乘凉啦。”他把disan的耳机插进了耳朵,拿出一本武打书看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所有的人都去工作了,寝室区很安静。吕立文到外面张望了一下,“确实没人了。现在可以自由一点。”他坐着看书觉得不舒服,就到床上躺着看,想:“方建清是最自以为是的,他最忌讳被别人认为是偷懒,而他认为回寝室就是偷懒。所以他不会回来的。那句话是怎么说的,好像是蜡烛底下是最安全的。再说,他真回来又怎么样?我是拿多少钱做多少事,天经地义。我比那些天天炒股的人要好得多吧?我比那些假公济私的人要好得多吧?我比那些tān u受贿的人要好得多吧?” 大象的小组施工时出了一点问题,方建清就一直待在那里处理这些问题。临走的时候对大象说:“你以后做事不要那么毛糙。要细心一点,宁愿慢也不要贪快。” “我知道了。”大象说:“再说,反正有你在,出了什么事,你总能解决的。我还怕什么?” 旁边有个人说:“大象,拍领导马屁不是这么拍的噢。” “放屁。”大象骂了起来说:“你个小乌龟,敢取笑我,看我不揍扁了你。”方建清笑了笑,往老赵这个方向走。”赵师傅。”他叫他:“怎么样,今天完得了吗?” 老赵说:“噢,是方经理。我跟您说,可能今天是来不及了。” “不要紧。”方建清说:“反正你尽力作就是了。对了,吕立文在哪?” 老赵说:“他在复算我的计算书。” 方建清说:“计算书?昨天我不是复算过了吗?” “对。”老赵说:“我也是这么跟他讲的,不过这个吕工还是蛮认真的,他不放心还想自己再算一遍。” “认真什么?”一个小测量工插嘴道:“我看他的样子,肯定是想偷懒。” “小郑,别胡说。”老赵呵斥他。 “怎么胡说。”小测量工不服气,说:“昨天我们测量的时候,他站在那儿动都不动。他就会指指点点,瞎指挥。”方建清想:“我到寝室去看看吧。” 方建清进来的时候,吕立文的武侠小说正看到兴头上,所以有人进来也不知道。方建清看到他躺在床上,听着耳机,叼着香烟。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火一下子起来说:“你给我起来。”吕立文乍一听到这个声音吓了一跳,赶忙站了起来。可马上又恢复了冷静。想:“我怕什么?我已经做好了应该做的事情,休息一下总可以吧。”方建清说:“你赶快回到工地上去。” “我不回去。”吕立文说:“凭什么让我回去?” 方建清说:“你躺在这里,而工人们在太阳底下累死累活,你不觉得内疚吗?” “不觉得。”吕立文说:“我有什么好内疚的。内疚也轮不到我。我是拿多少钱出多少汗,我只付出符合我劳动价值的劳动,我不会硬充好人,做自己份外的事。我不想伸出脑袋来让人剥削。” “你还让人剥削?你躺在这里,你创造什么价值了?你这是在剥削别人的劳动,你知不知道?”方建清的声音越来越大。 “不,”吕立文说:“我没有剥削他们。我付出了我应该付出的,我也得到了我应该得到的。他们的劳动是被另一些人剥削了。” “对。”方建清说:“确实有另一些人在剥削。不过这些人里面也包括了你。我不想和你再争论什么?你马上给我回工地去。” “我知道你不想和我争。”吕立文说:“你现在不得了,我们这些人当然没资格和你争。但你别忘了,我的能力不比你差,我的知识不比你少,我的自尊心也不比你弱。你看看你趾高气昂的样子,走路也摆着架子。你以为你是项目经理就可以随便训人吗?就可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来骂我吗?我告诉你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别逼人太甚。” “好。”方建清说:“那我也告诉你。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你不干就给我滚。我给你十分钟,如果你再不出来,你就自己回公司。还有,这个月你的奖金和工人的平均奖金持平。”吕立文紧握了拳头,咬住嘴唇,才总算克制住了自己的愤怒。方建清走了,吕立文抓起桌子上的杯子,一把摔在地上。“有什么了不起?”他颓然地坐到椅子上,想:“不出去,我就不出去。回公司又怎么样?我就吓死了?就得乖乖听话了?你狗眼看人低,我可不是那种低声下气,跪地求饶的人。你等着瞧,我要让你好看,我要让你带上绿帽子,我要把你搞臭,我要让你失去一切。报应总有一天会落在你的头上。方建清你等着吧!我吕立文一向说话算话,我要做到的事,就一定能做到。”他太激动了,就跑到水龙头跟前用冷水冲了冲头。头脑清醒了下来后想:“现在还不是和他闹翻的时候。我力量还太小,真的和他斗,没有必胜的把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万事,忍字为先。有人说,忍字拆开来讲就是心头上插了一把刀。也就是说,心灵的痛苦比的痛苦要深重得多。只有忍住心灵的痛苦,才能够使自己壮大,使自己拥有胜利的资本。英雄不争一日之短长。我应该咽下这口气,等待机会,把方建清杀个体无完肤。对就这么办。”他用手狠狠地揉了揉脸。 天色晚了,工人们都陆陆续续往回走。方建清觉得自己的心情依然有些激动,就留在了工地上,想冷静一些再进去。“是我错了吗?”他想:“我的态度也许一直不是很好,但今天这个事情我绝对是正确的。如果连最基本的纪律都不能够遵守,基本的工作都不肯做,这样的人要他有什么用?斥责这样的人又有什么错?我的脾气是不好,但我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地胡乱训人。我想我在对人接物的态度上确实有许多需要总结的地方,但不是在今天。今天我是对的,对的就要坚持。”他想好了,大步往寝室走。 吕立文睡在床上想:“我已经迈出了最为艰难的第一步。这第一步是什么呢?就是先要学会忍耐。现在这一步已经迈出,我就能迈出第二步,第三步。有决心有毅力就能百战百胜。明天测量的事可以结束。我就用不着顶着烈日工作了。我可以借整理资料的机会,在办公室里一个人冷静地想一想该怎么做。对,就是这样了。”他翻了个身继续想:“其实,今天如果不和姓方的闹翻不更好吗?我在这个工地上真正比较辛苦的日子,也就是昨天,今天还有明天。测量完了以后,我就很轻闲。坐在办公室里,想整理一下资料就整理,不想动的时候就不动。谁也管不着我。再说,工地上的奖金比分公司科室的奖金要高出许多。今天跟他一吵,损失不小。工人的平均奖金应该不会少,我本来是他们的13倍,现在只能和他们完全相等。这一出一进,就是损失。”他忽然打了自己一下想:“不对,吕立文呐吕立文,你怎么斤斤计较这些小钱。这些小钱就把你的自尊给买去了吗?我就只能值这点钱。英雄图谋者大,眼前的损失算得了什么?也许,正因为有了这些损失将来才能收益更大。这就是辩证法。这就叫'知与之为取,政之宝也。'我到深圳的时间很短,可我觉得这段日子已经让我的头脑更加清醒,使我的眼光更加长远。”他又翻了个身,想:“要和方建清斗。要讲究策略,讲究手腕。不要再和他闹僵了,因为这样没什么好处。做事情必须要有个目的,要有个效果。如果没有效果,那就不应该做。”他想了许多,人越来越兴奋,根本睡不着。一直折腾到凌晨,才慢慢进入梦乡。他梦到他和小安一起步入结婚的礼堂,方建清在一旁吹胡子瞪眼,干着急。他又梦到自己当上了分公司总经理,把方建清踩在了脚下。在梦中忍不住笑出声来。 测量工作已经结束,吕立文现在的工作就是整理资料。他坐在办公室里,拿出了方建清给他的施工原始资料,提起笔刚想写,脑子里忽然有一个声音在说:“你怎么那么老实,他让你做,你就做了。怪不得别人敢欺负你。你就不能好好想一想,你现在的工作做与不做,谁也看不出来。何必那么认真。还有你资料整理地越快,就会让方建清有机会给你安排其他的工作。你还想整天在露天受罪吗?”“老子不干了。”吕立文把笔一扔,笑着说:“姓方的,我告诉你,要让老子卖命,没门。” 过了一个礼拜,他一个字也没写。他想:“方建清真是笨蛋。我以前偷小懒,他抓着我不放。现在我偷大懒,他却一点察觉也没有。”方建清跑过来两三次,看吕立文的工作情况。每一次都看到吕立文正襟危坐,伏在案头上写着什么。他没走到他身边仔细地去看。心里想:“应该相信他,我们毕竟是多年的同学。”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老区的挑衅 甲方的于经理出差的第二天,老区就来到了工地。方建清很远就看到了他,他一笑,想:“今天这出戏我看你怎么样唱。”老区气势汹汹走到了楼上,忽然叫起来:“怎么搞的,你们是怎么施工的。你们这个样子施工哪里有一级企业的样子,简直是野蛮施工嘛。你看看这个,”他对着一个工人吼:“你这个栏杆是怎么固定的。摇摇晃晃的。”他用手用力去摇。 “哎,你这么弄,它怎么能不摇呢。”工人想阻止他,把手拦在了他跟前。 老区说:“干什么?干什么?想打我。反了你们了,敢打业主。你们马上给我停工。赶快停下来,一分钟之内给我停下来。否则一切后果由你们负责。” 那个工人火气上来了,捋了捋袖子说:“你别那么嚣张。” “怎么?”老区瞪大了眼睛说:“就凭你也敢教训我。我让你们停,马上停。听到没有。” 有好几个工人围了过来,说:“不停又怎么样?” 老区看到人那么多,有些慌了。连连后退。方建清走了出来,说:“区工说停就停。停有什么不好,你们都停下来。”老区看到了方建清像找到了救星,说:“小方,你来了。你看你这帮工人要打我。你看看我的手都给他们打肿了。” “是吗?”方建清说:“真是这样就太不像话了。这样吧,我陪你到医院验验伤。” “验伤就算了。”老区说:“不过,你们施工当中问题太多了,一定要停工整改。” 方建清大笑了起来说:“好阿。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停工很好阿。”然后他转过头来对职工们说:“你们都听到了,区工亲口讲要停工,那我们就停下来。一切责任由他付。”又回过头来问老区:“对不对,区工。” “对。”老区说:“不过” 方建清不等他说完就大声说:“区工已经发下话来了,马上停工。你们都可以回去了。不过回去了谁也不要走,我还有事要通知你们。”工人们渐渐散开了。老区有些摸不透,搞不懂方建清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他怎么那么爽快,看样子早有准备。难道他已经给我设下了什么套让我钻。姓方的不好对付我要留心着点。” “区工,工程已经停下来了。你怎么还不走?”方建清笑着说:“是不是还有什么事要交代。” “对,对。”老区说:“我的意思不是要针对你们。你知道我是从工程的角度出发,工地上有问题就要整顿,停工的目的是为了更好地开工。” 方建清哈哈笑了起来,说:“你这个话太对了。没有错,有问题就要解决,小问题不解决就会变成大问题。” “对,对。”老区笑了说:“我就是这个意思。毕竟经理和工人就是不一样。” 方建清说:“我想我们开一个会,讨论一下我们施工当中的问题。请设计院,质检站都来。对了,是不是要通知一下在杭州的于经理,今天他还和我通过diàn huà询问工地的情况。我跟他讲一切正常。看样子我的眼力比不上区工阿,你一来就发觉了问题,而且是大问题。因为我想区工不会看到一些小问题就动不动让我们停工的,我是相信你的。尽管我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问题?但我想一定是大问题,这样吧,今天我给于经理打个diàn huà,干脆请他早点回来。” “不必,不必。”老区说:“问题不要复杂化吗?这点小问题你我两个人就可以处理了吗?”他心里想:“这个姓方的和姓于的有什么关系?真得那么好,天天通diàn huà?不会吧?不过姓于的一向和我不对。而且当初也是他一定坚持让他们这家公司来做。反正他们肯定是有关系,就是关系深浅的问题。我可千万不要太冒失。” 方建清说:“就我们两个处理,好像不合适吧。这么大的问题,你我到底谁付责任?” “其实问题也不是很大。”老区说:“主要是你们工人的态度实在太恶劣了,我给他指出来,他居然打我。你说,这种事我能忍受吗?我总得有些表示,所以我才说让你们停工。” “噢,原来是这样。”方建清说:“这个工人太不像话了,我要让他亲口对你道歉。而且我要对他严厉处罚。” 老区说:“既然方经理这么通情达理,就凭这份诚意,我相信没什么问题不能解决的。停工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解决问题,既然问题能够解决,那就没有必要再停工了。” 方建清说:“好,我们边走边谈。”两个人下了楼,老区推出他的摩托车,对方建清说:“方经理,那么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方建清说:“你这辆摩托车很漂亮,是买的还是有人送的?” 老区的脸色一变想:“他怎么知道我这部摩托车是别人送的?”方建清仔细打量了一下这辆摩托车说:“这部车,你是不是刚到手。”老区的脸色愈加难看了“我这部车是另一个施工单位刚送给我的,他居然知道得那么清楚。看样子他把我的底细摸得很透。”他干笑着说:“方经理,你又说笑话了,这个车子当然是买的啦。方经理喜欢就拿去骑两天。” 方建清说:“不用,我下午很忙。我想到你们的总部去一次,提一下工程进度款。噢对了,我们的财务前几天来找区工,区工是不是不同意马上就拨这笔款子。如果区工认为有什么问题,我可以等。” “不,没什么问题,工程款本来就应该给你们了。我上次已经交代过你们的财务,让他早一点来办这个事情。可他怎么一直不来阿?让他下午来吧,我马上给他开个通知,支票到了我们总部,当场就可以开出来,让他来吧,让他来吧。我等着他。那我就先走了。”他跨上了摩托车。 方建清说:“那我就不远送了。” “不用,不用。”老区说着,一踩油门,开车走了。 方建清冷笑了一声,往回走。迎面走来了大象,方建清说:“大象,你去通知一下,马上就开工。” 大象树着大姆指说:“我就知道你能震住这个老家伙的。” 方建清说:“这倒不一定。这一次情况特殊,我们才能占一点便宜。大多数情况底下往往吃亏的是我们。你叫小张把车子开出来,我要用车。” 大象说:“好的。”说完就往回走,大声嚷嚷着:“复工了,复工了。都出来啦,小张把车子开出来。” 方建清坐上了小张的车子,小张问:“到哪儿去?方经理。” 方建清说:“我要到外面去打个diàn huà。” 小张问:“我们工地上不是有diàn huà吗?” 方建清笑了,说:“我要打一个到杭州的长途。我们工地的diàn huà是市内diàn huà。” 小张有些奇怪问:“打到杭州干什么?” 方建清说:“我刚才和那个老鬼撒了个谎。现在要去圆谎。老鬼精明得很,现在给我唬住了,事后一定会调查。我要赶在他之前打这个diàn huà。你开得快一点,找一个最近的diàn huà亭。” “好的。”小张大声说。 方建清说:“现在要赌赌我的运气,希望于经理在家。不在家就有些麻烦,当然问题也不大。” 打完diàn huà以后,方建清觉得自己轻松了一些。他笑着对小张说:“好了,现在没事了,我们赶在了这个老鬼的前面。”小张见他那么高兴也笑了起来。车子往回开,开到半路的时候。小张想起了一件事,对方建清说:“方经理,你刚才下令停工的时候,有两个人溜出去了。” 方建清收敛了笑容问:“是谁?” “是张异,还有那个奶油小生。”小张说:“他们来找我,让我送他们到一家夜总会。我没答应,他们就自己走掉了。” 方建清说:“我不是说过,让所有的人都不要离开的吗?” “是阿。”小张说:“我也是这么跟他们说的,可他们听不进去。” 方建清用手猛击了一下座椅。小张说:“我看这两个人在一起倒是蛮般配的。” 方建清听不懂问:“什么意思?” “你想啊。”小张说:“他们两个是我们工地上最白的两个人,在工地上能那么白,是为什么呢?只能是偷懒。他们是懒对懒,小白脸对奶油小生。怎么不般配呢?”方建清笑了笑。 老区回到了办公室,心里总有些疑惑,”这个姓方的真的和姓于的关系那么好?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我区某人可不能被别人耍。我要打个diàn huà给姓于的。证实一下,如果是真的,今天老子也就认了。如果小子敢唬我,老子要让你好看。”虽然办公室里diàn huà有不少,但只有经理办公室的diàn huà可以打长途,于经理走后,经理室的门锁上了。钥匙在管行政的小王手里。 老区跑去找小王,小王不在。老区问:“小王呢?” 坐在小王旁边的人说:“小王刚才还在。可能出去了,你等他一会儿。应该马上回来的。” 小王过了很长时间才回来,老区问他:“你到哪里去了?怎么去那么久?” 小王擦了擦汗说:“我到电力局去了,他讲我们工地的电超标,我就和管电力的黎工一起去向他们解释。阿呀,这帮家伙真是难缠,很简单的问题磨了那么久,我火也大了。要不是黎工脾气好,我早跟他们闹翻了。” 老区说:“电的事归黎工管,你插什么手?” “耶,这话可是你说的,大家都听到了。以后你们什么事也不要来找我。我在外面辛辛苦苦地做,回到家里还要给人说。好阿,那我就什么也不做了。”说完他坐下来,眼睛看着窗外。 老区想:“这个小王是我们香港老板何大其直接派来的。虽然只是个打杂的,可也不能小看。你看我,刚才在方建清那里受了点气。怎么做事就那么欠考虑。发火也要找对像嘛?其他人骂几句都无所谓,怎么偏偏撞到这个小子的枪口上。”他拍了一下小王的肩膀说:“你看你又发小孩子脾气,我这么说是为了你好。我看你行政工作已经很忙了,你如果再管什么电阿,水阿。你就太辛苦了啦。好啦,你别生气啦,下午我请你喝午茶。” “好。”小王转过头来说:“不过你不能只请我一个人。要请,我们这个科室有管电的黎工,管水的章工,还有小李小张,一共五个人你一起请。” 老区心里骂道:“臭小子,得寸进尺。”但脸上带着笑说:“好啦,当然好啦。这有什么问题?” 站在旁边的小李说:“区部长,你是我们的头。于经理张灏不在,就数你最大了。你请客可不能太小气,失了身份。午茶哪里喝到无所谓,不过喝好茶以后,你区工要想个题目出来,让兄弟们玩得尽兴一点,好不容易等到你请客,这个机会我们可不能放过。” 老区心里火大了想:“小王我不敢得罪,你凑什么热闹?总有一天,让你见识一下区某人的手段。” 小王说:“对阿,区工,小李说得不错。你看怎么样?” 老区咬了咬牙说:“好吧。我做好人就做到底啦。” 小李说:“那我们还等什么,现在就走吧,反正没事。” “好,走。”六个人一起往外走。走到门口,老区忽然想起了自己找小王的真正目的,赶忙对小王说:“小王,经理室的钥匙给我用一下,我要打一个diàn huà。”小王把钥匙给了他,说:“是不是想给广州的老婆打diàn huà请示一下,告诉她你马上要破费了,让她批准同意对不对?” “别胡扯。”老区说:“我是要办公事。” 小王说:“我看不像。你这个人什么时候正儿巴经地办过公事?不过,不管你私事,公事,反正你要快点。我们等着你,想溜可是溜不掉的。”老区干笑了一下往里走。拨通了于经理在杭州家里的diàn huà,接diàn huà的正是于经理。 老区说:“于经理好。” 于经理说:“是老区阿,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老区说:“我想问问今天您和方建清通过diàn huà没有。” 于经理说:“通过。他和我讲工地上一切正常。是不是现在工地上出事了?” “没有,没有。”老区说:“我只是想跟于经理汇报一下这里的情况。这里确实一切正常。” 于经理说:“我想应该一切正常,有方建清在我很放心。这个小家伙既能干,又认真,很不错的。” “对。”老区说:“小方是不错。那么于经理,我也没别的事了,我就先挂了。”他把听筒放下,心里说:“这个姓于的这么夸奖方建清,看样子关系一定不浅。看样子,我今天让步还是让对了,做事情确实要谨慎小心。”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第二次冲突 方建清宣布停工的时候,张异就在旁边。他想:“停工了好阿,我乘这个机会,好好出去玩一玩。自从上一次出去逍遥快活以后,就再也没机会出去了。成天跟这些钢筋水泥打交道,闷死人了。我受不了这些,今天我一定要出去一次,反正是停工,出去是名正言顺,有什么好怕的?虽然方建清说让我们不要离开,可不要离开我们干什么?明摆着,今天复工是不可能的。瞧姓区的气势汹汹的样子,别说是今天,就是这个星期也不一定复得了工。有这么好的机会,我为什么不出去?再说,最近'夜来香'夜总会里面有俄罗斯女郎跳那个穿得很少的那个舞。不看白不看。过了这一阵也许就会没有了。不过方建清手段很辣,再撞到他枪口上,恐怕也不大好办。可总不能就此罢休了吧。”他边想边往寝室走,路过吕立文寝室的时候,看到了吕立文一个人躺在床上。吕立文一听说停工了想:“站着不如坐着,坐着不如睡着,既然别人能停,我自然也也能停,赶快睡一会儿,休息一下。别看我就坐着什么也不动,还是觉得满吃力的。”他斜眼看了一下王一飞,王一飞正坐在那儿作帐。他想:“他算是方建清的人了,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卖力?”他走出了办公室,回到了寝室,睡到床上。刚躺下来,正逢上张异走过,张异想:“这个姓吕的,是方建清的同班同学,我如果拉着他一起去,让他当我的垫背,不就万无一失了吗?方建清如果不能处理这个姓吕的,自然也就不能处理我。我看这个姓吕的也是个七情六欲很旺盛的人,拉他下水,应该不费什么力。” 他就走进了吕立文的寝室,说:“吕工你好。” 吕立文站了起来打量了一下他,问:“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张异递给吕立文一根香烟说:“吕工,你先抽根烟。” 吕立文看他觉得很眼熟,仔细一想想起来了问他:“你是个电焊工对不对?” “对,”张异说:“你认识我?” 吕立文想:“我怎么能不认识你呢?你是工地上最偷懒的家伙。”张异给吕立文点上了烟说:“吕工,现在停工了,您不想出去走走吗?这个鬼地方,闷死人了。” 吕立文说:“我过一会儿,还要去工作。再说,出去走,又能到哪里去呢?” 张异笑了笑说:“吕工,你那么卖力干什么?大家都停下来了,就你在干。你真得想为公司卖命啊?值吗?我认识一个地方叫'夜来香'夜总会。那里什么都有,怎么样想去看看吗?” “什么都有?”吕立文冷笑了一下说:“你倒说说看,都有些什么?” 张异说:“那儿有俄罗斯女郎跳tu一 yi舞。这个外国女人长得实在不错。您就不想看看?如果您还要有进一步的要求,我也保证您的要求一定能得到满足的。” 吕立文皱起了眉毛说:“就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不去。” 张异想:“小子还给我装正经。”他说:“我知道你们知识分子,不像我们那么粗俗。不过,那一片是娱乐区,还有其它的娱乐项目。有保龄球馆,舞厅。还有,我们上去玩两把,赌赌运气。运气好了,赚他个几百块回来。我们这一趟就算没白跑了。” 吕立文有点想去,又有些犹豫。张异说:“停工的机会是很少的,如果今天不去,以后就去不了了。” 吕立文说:“方建清管得挺紧的。万一给他抓到什么把柄就麻烦了。” 张异说:“吕工,这个话,可不应该是您说的。我看您一表人才,比方建清强多了。怎么你也会怕方建清?” 吕立文大声说:“我怎么会怕他呢?他有什么了不起?” “对阿。”张异说:“这才像吕工说的话。方建清顶多能吓唬吓唬那些胆小鬼和没头脑的家伙。别说是吕工,就是我也不买他的帐。我告诉你吕工,方建清他也欺软怕硬。像我,他知道我是胡经理的人,胡经理以前在上海的时候做过我们的队长,他手下有一帮得力的小兄弟。我就是其中一个,你想如果胡锦堂不器重我,会把我带到深圳来吗?方建清他处理别人的时候二话不说,可处理我呢,胆子就没那么大了。像我这样的小工人都能跟他顶着干,我想像吕工这样的人对付他更是不在话下。对不对吕工?” 吕立文被他一激说:“对,没什么不对的。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今天我们就出去一次,看他能怎么办?”吕立文说完了以后马上就觉得后悔,他觉得当着这个家伙的面说这些话不大妥当,他又有些犹豫了说:“那个地方是不是很远,很远的话就算了。” “不远,不远。”张异说:“我们一起去找找司机小张,让他送我们去。” 吕立文说:“他不肯的吧?”张异说:“他虽然是方建清的死党,可他毕竟是个年轻人,年轻人哪有不贪玩的。走吧,我们去叫他。”两个人一起来找小张。碰到了小张,张异说:“小张,跟我们一起出去走走。” 小张问:“到哪儿去?”张异笑了笑说:“到一个好地方,我不讲别的,就讲这个地方的名字'夜来香'夜总会。怎么样满吸引人的吧?” “夜总会?”小张说:“现在才下午,去夜总会,你昏头了吧?” 张异说:“你不懂,这个夜总会是很早开门的。我们现在就去,先在外面吃顿饭。小张,今天我请你的客。怎么样,不错吧?” “我不去。”小张说:“方经理吩咐过了,让所有的人都不要离开。我劝你们也不要走。” 张异见小张当着吕立文的面驳他的面子,觉得有些下不了台。就说:“你教训起老子来了。你这就把车子开出来,不要给你脸不要脸。敬酒不吃吃罚酒。” 小张说:“你说什么呢?你再敢说一遍。” 张异说:“就凭你小子也敢威胁我。别说再说一遍,老子再说一百遍你又把我怎么样?” 小张说:“你再敢说,我就揍你。” 吕立文赶紧挡在他们中间说:“别吵了,别吵了。小张不去就不去了。”他一拉张异说:“走,走,我们走。” 张异回过头来说:“算你小子运气好,看在吕工的面上我饶你一次。” 小张骂道:“放你妈的狗屁,你还饶我,有种你就回来。” 张异对吕立文说:“这个小兔崽子,仗着给方建清开车,那么嚣张。这不是狗仗人势吗?” 吕立文说:“狗不会无缘无故汪汪乱叫,有什么样的主人才有什么样的狗。” “对。”张异说:“你说得太对了。”他们边说边往外走,很快就没了踪影。 吕立文和张异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两个人都喝得酩顶大醉。吕立文一路哼着歌被张异搀扶着往回走,张异说:“不对,这句唱错了。那个女的不是这么唱的。” 吕立文说:“是这么唱的。”说完大声地唱起来, “嘘。”张异说:“小声点,别人都睡了。” 吕立文说:“别管我。”往前踏出了一大步,却没站稳,一下子摔在地上。 “你们大学生真没用。”张异说:“喝了这么点酒,就成了这个样子。还是我送你回寝室。”两个人摇摇晃晃地推开了吕立文寝室的门。 寝室的灯开着,里面坐着一个人,张异定睛一看,是方建清。他赶忙把吕立文一推,转身往外跑。方建清喝道:“站住。” 睡熟的王一飞被他的叫声惊醒,问:“怎么啦?” 方建清说:“你睡吧,没你的事。”他走到张异跟前说:“你明天自己收拾东西滚蛋,别让我再看到你。” “我不走。”张异喃喃说道:“没那么容易就走了。我告诉你我已经喝醉了,我什么也不怕了?别把我逼得太急了。逼急了我,我可什么都做得出。” “好阿。”方建清说:“你做给我看看。”他一把提起张异的衣襟拎着往外走,张异叫:“放下我,放下我。”方建清提着他走到走廊上,一甩手把他甩了出去,张异摔在地上,一张嘴”哇”地吐了一地,空气里立即弥漫着一股酒气。 方建清说:“你明天一早就给我滚蛋,如果再让我看到你,可别怪我不客气。”说完砰地把门关上。 吕立文刚才被张异一推,倒在了地上,他倚着墙好半天才站了起来。方建清走进来,看了他一眼,指了指吕立文前面的一张椅子说:“你坐吧。” 吕立文头昏昏沉沉的,说:“方,方建清,今天是这个张异叫我出去的。我不想出去,可,可他讲,工地已经停工了。我想既然停,停工了,出去的话也不算什么问题。所以就去了。” 方建清坐了下来说:“好,这件事就算是张异的错。” 吕立文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下子变得如此通情达理。方建清接着说:“我现在跟你讲另一件事。”他抓起桌子上的一叠纸扔到吕立文跟前,说:“这就是你整理的资料吗?你本事很大,整理了一个礼拜,一个字也没写。” 吕立文说:“不,不是阿。方,方建清,我想,整理资料首先要熟悉资料。所,所以我这几天就在看。” 方建清说:“要看一个礼拜?” 吕立文说:“不,我,我明天就,就开始整理。” 方建清唰地站了起来说:“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不想和你多废话,免得吵醒所有的人。我只想告诉你,你给我以最快的速度把资料整理好,如果不想干,就和张异一起给我滚。还有,你这个月的奖金拿工人平均的07。”吕立文见他走了,什么也没想,就往床上一躺,鞋子也不脱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过来,头还有些晕。他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不好,这一次算是出洋相了。”他想:“如果所有的人都看到我的这副样子,他们肯定不会再尊重我了。我的面子往哪里搁?都是这个蠢张异,”他用手一敲床,又想:“不过昨天我们是半夜回来的,大概其他人已经睡了,不一定都知道这件事吧?我出去看看,看看他们对我的表情就知道了。” 他还心怀侥幸。走到门口正碰到老赵去吃早饭。他说:“早啊,赵师傅。” 老赵还是很客气说:“你也早,吕工。” “不对阿。”吕立文想:“他以前和我说话的时候,都称我为'您',可他现在居然称我为'你'。这个老滑头,表情还是那么恭敬,可口气已经不对了。他一定知道昨天的事。”吕立文往外走,又碰到了几个工人,不过却没有一个人理他。吕立文从他们的眼光中看出了一种轻蔑。 有一个问他:“我说,吕立文,昨天是不是很痛快。有什么感想说出来让我们听听。” 吕立文赶忙从他们身边走开,骂了一句”混蛋。”他想:“他们肯定都知道了,而且还敢当面戏弄我,他们怎么可以戏弄我,看不起我?只能是我看不起他们。他们根本就没有资格看不起我。我是什么人?他们是什么人?和他们在一起,我已经是掉价了,甚至于是堕落了。可他们居然敢用这种眼光看我。为什么?为什么我半夜回来,他们却每一个人都知道了。肯定是方建清,他不择手段地打击我。让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太恶毒了。这个事情的主凶是方建清,张异只是从犯。我要报复的话,就得找方建清。我要离开这里了,我不能再待着了。上一次他当众羞辱我,还追到寝室里来骂我。这一次又出我的洋相。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扣我的奖金。你以为我是什么?我是你家里养的狗吗?给你随便踢来踢去,我要走,我一定要走。”他走到了张异的寝室前,往里看了一眼,张异的床铺已经空了。看样子已经卷铺盖走人了。 “蠢货。”吕立文想:“方建清叫你滚蛋,你就滚蛋啦?一点骨气也没有。怪不得方建清那么猖狂,就是你们这些人宠出来的。我不能马上就走,我马上就走,别人会以为我和这个蠢货一样的蠢了。我还是要留下来找个机会反击,一定会有机会的。” 吕立文整理了几天资料,干得还算认真,和方建清的关系也不再那么僵了。他想:“我应该尽量和方建清接触,只有接触深了,才能找到他的弱点,才能麻痹他。使他没有准备,'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这样才能彻底获胜。”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深圳大学的思考 因为工程进展的不是很顺利,方建清这几天频繁地穿梭于设计院,公司和质检站以及其它主管部门之间。因为过度疲劳,工地上的那部旧车五十铃宣布bà g一ng了。方建清只好自己乘公交车来回的跑。胡锦堂有一个规定,出租车费的报销必需由他签字。方建清不喜欢胡锦堂,不愿意经常找他签字,所以就乘小巴。今天他要到深大设计院去,走的时候把几个组长叫了来,交代了一下。 小巴很挤,走道里站满了人。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方建清觉得身体不太舒服。他在车上闭上了眼睛,想眯一会儿。没想到竟然就此睡着了。 在迷迷糊糊之中,忽然听到检票的人说:“深大到了,有人下吗?” 方建清一下醒了过来,急忙说:“有人。” 检票的说:“快点啦,要下快下啦。” 方建清下了车。下了车以后才发觉,他现在是在深圳大学的h一u én。从h一u én到深大设计院,要走过一段爬坡路。他想:“还是走这段爬坡路吧,如果绕一个圈子从正门进去,走的路更长。”他开始往上走,走到半腰的时候,出了一身虚汗。停下来歇一歇想:“我怎么有些老态了,走了这么点路,就累成这个样子?”他想起以前读书的时候,他的结构力学的老师身体很虚弱,上楼的时候,从来没有一口气跑到顶。而是走一步,停一停。三四层楼,他要走上好久。方建清以前一直扶着他往上走,可现在好像他自己需要别人来扶了。方建清苦笑了一下,继续往前走,走到了教学区,正碰到一群学生下课,他们从他身边飞快地跑过,一片欢声笑语。方建清感到自己与他们相比,愈加显得苍老。 忽然有一个回头看了一眼方建清对其他人说:“你们看这个北佬,怎么那么黑?” 另一个人说:“大概是学校里扫地的吧,刚从内地来。” 一个说:“扫地的也很辛苦阿,你们看他脸晒得那么黑,浑身上下都是汗。看上去身体也不太好。走路那么慢。” 另一个说:“这世界就是这样,如果你一无所有,就只能卖苦力啦。他不卖苦力又能干什么?难道让他当经理吗?” 一个说:“这可说不准,你看这个人气宇轩昂的,搞不好真能当上个经理什么的呢?” 前一个说:“别胡说八道好不好,人总是做与他相称的事情,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像他们这样从事于体力劳动的人就只能一辈子卖苦力,而且从中他什么也得不到,仅仅是维持生存而已。” 后一个说:“其实卖苦力也没什么不好,你看这个民工还是满精神的,一副高兴的样子。因为他们头脑简单,就像你说的,他们活着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别人,只是为了能活下去而活着,所以就不会有什么苦恼。庄子不是说聪明的人多忧愁,无能的人无所求,吃饱了饭便到处逍遥。我们觉得他可怜,也许他还觉着我们可怜呢?” 前一个说:“一个人的快乐取决于他的所得,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不可能有什么快乐,真有的话,也是低级的快乐。”他们说着走远了。 方建清笑了一笑想:“年纪轻轻却喜欢对别人指指点点?不过这是年轻人的通病,我在学校的时候,不也是眼高手低,自以为什么都懂,其实什么也不知道。一个人只是空想而不去做实际的事情就容易自以为是。”他找了一个休息用的座椅坐了下来。想:“不过,他们的话也多少引起了我的一些共鸣。我在想,这些年来我得到了什么呢?我总是忙于处理各种事情,我是不是也应该为自己考虑一下呢?我六年当中似乎并没有真正得到什么。而我的身体却一在天比一天不好,长此以往,有可能什么事也没有做成,而身体却先垮了下去。身体垮了,就会失去一切。没有了物质基础,是什么事也做不成的。而在物质基础里面,健康又排在第一位。我的年纪还很轻,如果我的生命在还没有真正开始的时候就被耗费殆尽了,那么我所有的抱负都会落空。这个世界是现实的,如果我没有立足的资本与力量,终究是不行的。空谈理想有什么用?一个人如果对社会没有创造任何价值,那他活着本身就是一种浪费,还谈什么理想,谈什么高尚。没有坐在家里的圣人。所谓的隐士更多的是怀着'欲渡无舟楫'的念头。他们的清淡只是一种掩饰,殷浩的那封白纸信就是个最好的论证。他们在品格上的高尚更为虚假。真有理想的人,就应该有多少能力就奉献多少价值。而我现在呢?似乎并没有做到这一点。而且如果失去了健康。我还能做什么?我不是寄生虫,我不像某些人,什么事也不做却恬不知耻地活着。看看我周围的一些人,他们上班的时候在做些什么?包括他们下班的时候又在做些什么?想些什么?这样的人太多了,多了的东西人们就容易习惯。而成了习惯,就容易麻木。麻木久了,就会把丑的当作美的,把臭的当作香的。我一直觉得孤单,找不到一个志同道和的人。心情不舒畅,工作多少要打一点折扣。如果说,懒惰是堕落的第一步,那么贪婪则是第二步,也是关键的一步。越贪婪则越胜,而越胜则越贪婪。这几年各色人等接触了不少,大多数让我失望。有的人的贪婪直接表露出来,比如老区;有的人则隐藏地好一点,像胡锦堂;有的人则不仅贪婪而且没有任何羞耻,像陈阿山;有的既贪婪又愚蠢,像张异。我唯一奇怪的事,为什么他们似乎活得挺痛快的。也许他们活着的意义,是给大家树立了一个反面的典型,使大家看到了他们丑陋的嘴脸,让我们有机会冷静下来好好地去反省。”他又想:“我一天要工作十六七个小时,而且工作压力很大,几乎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整天疲于应付,不再去思考与学习。不勤于思考就会流于庸俗。不学习就不能提高,不能提高就没有竞争力。难道我要一辈子作这个工作吗?老实说,我并不喜欢这个工作,我认真的工作,无非是要坚持我做事做人的原则。”他用手捋了捋头,喘了两口粗气。坐在那儿想了许久,他忽然想起了吕立文以及前几天他们的那次争执,他想:“我记得他说,他的劳动要符合他的价值。见他的鬼,他怎么好意思说这些话。他创造了什么价值?他工作了这些年,唯一的变化就是他变得油滑了。他吸收了那些吊儿郎当家伙们的坏习惯。记得在学校的时候,他也是一个有志向,有思想的人。为什么现在已经混同于那些他曾经鄙视的人,为什么呢?是因为他的所谓的志向与思想还不稳固,稍有y一u hu一,就会摇摆。而且一个人在错误的道路上迈出了一步,就有可能迈出第二步。如果我以后经常像今天这样发牢骚,恐怕过不了多久。我就是第二个吕立文,可能还会更糟。”他忽然笑了起来想:“刚才我想得太片面了。这六年的工作我还是得到了很多东西,只不过大多数是无形的,不能计量的。比如我比任何时候都要自信,为什么会自信?就因为我能把自己的事情都做好。我以前说过,一个人如果做不好眼前的事,那么他什么也做不好。'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我的自信就来源于此。而且我也比任何时候都乐观,在压力面前我懂得如何去减轻压力,战胜压力。没有经历过,就不会有这份乐观。况且在工地上也是学习,学习管理,学习如何与工人们相处,学习怎么样对付人渣,学习建筑的技能。我们有许多老工人见多识广,和他们多谈谈,也能学到很多知识。人的能力是综合的。再说,什么知识都必须经过实践才能真正发挥他的作用,我想,我的工作不是做得太好了,而是做得很不够。总的来说,我们工地上还是有些乱哄哄,成本控制也不力。工人们多少都对我有些意见,为什么会有意见?张胖说的对,因为我不懂得尊重别人,所以别人也很难尊重我。我应该想办法把这些明显的缺陷补掉。如果我管理工地的能力上了一个台阶,我岂不是极大的增加了自己的竞争力。跟那些无可事事的家伙们相比,我得到的实在是太多了。我不能太多怨愤,太多不平衡。一切要向前看。而且我的心情舒畅了,也就不会感觉那么累,身体的情况也会好起来的。”他站了起来,觉得多日的郁闷已经离他而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第三次莫名的冲突 一个叫作”莲花”的台风光顾了深圳。这几天狂风大作,暴雨如注。工地停了下来,职工们打牌的打牌,聚在一起喝酒的喝酒,更多的人则抓紧这个机会,坐在电视室里看电视。王一飞和吕立文就在那儿。方建清则觉得轻松与清闲,他拿起《史记》看了起来。他喜欢看史书,而在史书里面最喜欢看《史记》和《资治通鉴》。他看了一会儿,放下了书想:“这几天比较放松,身体感觉好了很多。连续不断地劳作确实是有伤身体的。可惜我明明知道这一点,却不能从根本上改变它。以前我说的对,要解决这个问题必须提高劳动生产率。因为如果生产率不提高,而缩短劳动时间,那我们公司的竞争力就会降低。在以后的一段日子里面要想办法提高劳动生产率,尽可能减少职工的劳动时间。”从劳动时间他想到了建筑市场,他想:“现在建筑市场竞争很激烈,也很混乱。哪一个家伙只要拉一帮子民工出来,就能和我们争夺市场。正因为做的人多了,又缺乏必须的约束,所以这个市场比其它市场要肮脏许多。我真担心韩国三丰大厦的事情不久就会在中国发生,而且绝对不止一件两件。他们偷工减料是如此明目张胆,行贿受贿是如此猖狂。质量安全怎么能有保证?” 吃过了晚饭,王一飞和吕立文一起来到他的寝室。王一飞说:“方建清,今天晚上亚视放一部diàn yg叫gh一st。听说拍得很感人的,你一起去看看吧?” 方建清说:“不,我还有事。” 吕立文想:“又装腔作势了不是?”他说:“现在停工还能有什么事?我知道你是不是觉得和大家一起看电视有份?” 方建清没说话,他想,他说的是对的,他确实有这个意思。 王一飞说:“吕立文说的对,我看你就是脱离老百姓。” 方建清说:“什么叫和脱离老百姓,我难道不是老百姓吗?” 吕立文说:“你当然只能算是老百姓,不过在你的内心深处恐怕不是这么想。其实把自己孤立起来,并不能体现出什么东西来?往往小人物最喜欢摆架子,而大人物则不需要摆架子,因为他不摆架子别人照样尊重他。是不是方建清?” 方建清笑了,说:“说的有点道理。” 王一飞说:“既然有道理,那就和我们一起去看吧,我不骗你,这个片子拍得确实很好。对了,他的主题歌,你一定很熟悉。它是怎么唱的,'一h,y l一ve ,y darlg'“ “你别唱了好不好?”吕立文说:“我听了恶心。” 王一飞涨红了脸说:“我唱得是不好,不过,方建清你这首歌听到过吗?” 方建清说:“听到过。” 王一飞说:“这部diàn yg比这首歌要精彩得多。” 方建清笑着说:“那我们就去吧。” 三个人到了电视室,电视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方建清在最后一排找了个位子。而吕立文和王一飞则坐在最前排。电视里正放着京戏,几个老头子看得津津有味。 王一飞问吕立文:“立文,快到了吧?” 吕立文一看表说:“是快到了。”他用把频道调到了香港的亚洲电视台。 “吕工。”老赵说:“我们看得好好的,你别乱调频道。” 吕立文不耐烦地说:“老赵,我不是乱调。你看这个咭哩哇喇的,有什么好看。现在这个频道后面有一部很好的片子。非常动人,只要你耐心地看到底,我保证你会相当感动。” 老赵没有再说话。diàn yg开始了,大家安静了下来。忽然门口有一个人大声叫着:“他妈的,看什么呢?也不叫老子一声。”大家听出这是大象的声音,他走了进来,对坐在前排的一个工人说:“王丰,你给我坐到一边去,这个位子让给我。”王丰站起来,把位子让给了他。他坐了下来,往靠背上一靠,两脚往前一升,坐相极难看。吕立文皱起了眉想:“这个人太粗俗了。” 大象回过头来叫老赵:“老赵,你个老乌龟,你跟我讲今天有好看的,难道就是指这几个外国佬?” 老赵说:“不是阿,今天有个文艺晚会。我们正看到两个名角唱'打渔杀家'的时候,吕工把频道调了过来。” 大象说:“他妈的,什么吕工不吕工的,我大象谁也不认识。”他站起来把频道调了回来。 吕立文想:“我如果就此退让,就太没面子了。不过这个蠢货身材太厉害,像个猩猩。真惹急了他,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可他刚说了一句话,我马上就缩头,也太窝囊了。”他用又把频道调了过来。 “你他妈的干什么?小白脸我告诉你,你再敢动看我不把你打扁。”大象把频道调了回去。方建清站起来想劝他们,还没开口。吕立文又用把频道调开,大象一把把吕立文拎了起来,他身材高,吕立文矮,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他提在半空。吕立文吓坏了,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你想干什么?”方建清问。 大象听到了他的声音赶忙把吕立文放了下来,说:“方经理你也在?怎么我没看到你?我没干什么,我在和这个小白脸讨论今天的电视节目。其实都不好看,老赵你个老乌龟骗我,我饶不了你。” 方建清火往上蹿说:“你闭上嘴好不好?怎么你跑到哪里,哪里就不太平?你给我出去。” 大象笑了两下,往外走,边走边说:“这个节目实在不好看,我本来就要走。太难看了,老子还是去睡觉比较好。”电视室里的人一下子笑了起来,吕立文觉得这笑声是对他极大的讽刺,他真想从电视室里冲出去,今天脸面算是被人彻底地剥了下来,再不走,他觉得自己快哭了。可有一个声音对他说:“别走,别走,走的话就更窝囊了。”他忍了几分钟,实在忍不住了,起身往外走,走到寝室,一下子扑倒在床上,把头埋进枕头里,哭了起来。“我恨死你,方建清。让我这样出丑。他是有意的,否则为什么他不早出面?他有意充英雄而把我当狗熊。他一向是这样踩着别人的肩膀上去。我不能再忍受了,明天我就走,非走不可了。我还留着干什么?难道给每一个人笑话吗?这个猩猩也不是好东西,总有一天,我连你一起收拾了。”他痛哭了很长时间,才慢慢停了下来,擦干了泪水,想:“我是一定要走了,只是要想一个好的理由,别再留下什么笑柄。” 第二天,吕立文生病了,方建清来看他,他说:“方建清我身体很不舒服,我想我能不能先回分公司一段,等身体好了再说。你知道的,我在学校里身体就不好,我还想去医院检查一下。” 方建清说:“好。”他本想对他说:“如果因为昨天的事,那大可不必。人哪有不吃亏的?能屈能升才是大丈夫。再说,你又何必跟大象这种人计较。他是天生的粗鲁。”不过考虑到吕立文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这么说了反而不好。他就没有说。 昨天夜里,雨就停了下来。今天又出了太阳。工地上恢复了往日的喧闹。方建清走到了工地,正碰上张灏。他说:“张工,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张灏说:“我昨天回来的,不知道你们做得怎么样了,就来看看。” 方建清说:“看不出你那么卖力。” 张灏说:“你少损我。对了,有个问题我要问你,你是怎么对付老区的?今天一早我碰到他,他居然一个劲的夸你。能把老区这样的人zhi fu确实不容易。看样子,我以前还是小看你了。幸亏我以前没有和你作对,否则你也弄我一下我可受不了。” “这可不一定。”方建清说:“像老区这样的吃相很难看的人,往往容易对付。我最怕那些斯斯文文的,面子上很不错的人。这些人才是真得难对付。” 张灏说:“你是不是在说我?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方建清说:“我当然是夸你。我胆子再大也不敢骂甲方。” 张灏笑了笑说:“这可不见得。对了,过几天,我老婆带我女儿来看我。我女儿正好放暑假,我老婆也有假期。她们来了以后我请你到我那儿吃饭。我老婆烧的两手菜很不错。你要吃什么,只要说出来,她一定能烧出来。” “好阿。”方建清说:“就是麻烦你们了。” 张灏说:“没什么麻烦的。” 方建清说:“她们什么时候来你告诉我一声。我叫小张去接她们。对了,她们在深圳这几天,我让小张培她们出去走走,小张在深圳很多年了,他知道哪里值得一玩。” 张灏说:“那可太谢谢你了。我最近刚回来,一方面满忙的。另一方面老区这些人眼睛一直盯着我,我如果老培着她们,他们非找我的别扭不可。” 方建清用手擦了擦汗,雨过天晴之后,天气尤其地热。张灏问:“你也快三十岁了,女朋友有没有?” 方建清一笑说:“你想把你的女儿嫁给我。” “别胡扯!”张灏说:“我女儿才念高中。你这个家伙开起玩笑来,就没了谱。” 方建清笑了笑忽然想到了安静懿,他想:“她在干什么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搞得定的小苟 小张把吕立文送去医院做了检查,吕立文让他把自己送回了公司,说等自己身体好了再回工地。吕立文想:“这一次我输了,输得很惨。方建清甚至连一个小指头都没有动,我就输了。我怎么如此不堪一击?我现在回到了分公司,可这只是暂时的解脱,以后我怎么办呢?总不至于在分公司里待一辈子。当然我可以要求回上海,可我这样垂头丧气地回去,一定会被别人耻笑,被别人看不起的。况且总公司里很多老头子本来就对我有意见,如果就这么回去了,他们一定会想办法作弄我,不让我回总公司,我岂不是无家可归了吗?怨来怨去,还是要怨我的父母,他们为什么就不能是什么大亨,什么达官显贵?也许我出生在这个家庭已经决定了我什么事也干不成。我现在恨方建清入骨又有什么用?我能拿他怎么样?他毕竟算是项目经理,手下也有一帮人。可我呢?我一无所有,两手空空。我凭什么去打败他?”他走进了自己的寝室。打开了灯和吊扇,吊扇又发出了”嗝吱吱”的声音,吕立文颓然坐在床上,叹了一口气想:“我为什么要到这个鬼地方来呢?我在上海总公司干得好好的,既轻松又舒服,何苦到这里来受气。”他随手拿起了一本书,是那本他几乎已经通背的《奥涅金》,他一翻,正翻到第一章第十二节, 他早就学会挑逗春心, 勾引时髦的小家碧玉! 他会捏造恶毒的语言 去zhi fu那些情敌 给他们安排下开远地网, 千方百计置之于死地! “对。”他想:“我如果把安静懿搞到手,对方建清绝对是重大的打击。而且我赢得了安静懿的欢心,这趟深圳也算没白来。”他站了起来往外跑,可跑到了门口又有些犹豫。他想:“我现在这样落泊,凭什么和方建清争安静懿呢?女人是最势利的,她一定不会选择我的。”他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又走了回来。他觉得自己已经灰心丧气了,什么事也不能做,甚至什么事也不想做。就这么呆坐着,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从门口走进一个人来,这个人三十多岁,留着两片小胡子,脸上带着笑。吕立文觉得这笑容哪儿见过。他的头发梳理得很整齐,整个人显得生气勃勃。他看了一眼吕立文问:“你是谁?怎么在我的寝室?” 吕立文说:“我也想问你这个问题?” 这个人哈哈笑了起来。正笑着,行政科老孙走了进来,他脸上堆满了笑对他说:“小苟,你怎么回来了?今天你一定要赏我一个面子,到我那儿吃饭。我给你准备了不少好菜。” 小苟说:“不了,我还有事。” 老孙说:“小苟,我知道你很忙,但吃顿饭的时间总有的吧?我那儿不是我一个人,有好几个老家伙都在等着你。我跟他们讲,我一定能请到你,如果你不去,这帮老家伙要笑话我了。” 小苟笑了笑说:“老孙,我刚回来,今天不行了。以后我一定补回来。” “好。”老孙说:“我就要你这句话。你可要说话算话,我们可等着你。” 小苟指了指吕立文问他:“老孙,这位是?” 老孙用眼睛瞟了一下吕立文说:“噢,他呀。他叫吕立文,是方建清的同学。他刚来的时候,正好分公司的寝室都住满人了,只有你这一间空着。所以我就把他还有另一个姓王的安排过来了。现在已经有空房间了,我重新安排一下。” 小苟挥了一下手说:“不用,我工地回来基本都住在市区公司买的公寓楼里,这里难得来。”然后抬起头看了一眼吕立文,小声地说:“方建清?” 老孙一指小苟对吕立文说:“这位是分公司的经理助理,苟清泉。现在在顺德工地作项目副经理,虽然是副的,不过我看工地上大小的事都是由你定的。朱开远只是摆个样子。” 吕立文向他点了点头。 苟清泉说:“话可不能这么说,朱经理以分公司副经理的身份坐镇在工地上,作用很大。” 老孙说:“我们都清楚。小苟你这是客气。” 苟清泉笑了笑。老孙说:“小苟,要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苟清泉说:“好。”老孙转身往外走,苟清泉忽然叫住了他说:“这个电风扇怎么有声音,你派人来修一下。” “没问题。”老孙说:“只要你小苟发下话来,我一定照办。” 他刚出去,罗莉就进来了,她说:“小苟,怎么?回来也不和老阿姐打一声招呼。你晓得吗?这些日子老阿姐很想你的,想得来白头发也多了几根。” 小苟笑着说:“你别给我来这一套。有什么事要找我,你就说吧。” 罗莉说:“阿哟,苟经理你和我打上官腔啦?老阿姐想想你也不可以?一定要有事再想到你?你也太小看我了。” 苟清泉说:“没事最好,对我来讲,有人想我总是好的。特别是有你想我。” 罗莉坐了下来说:“这还像句话。”她看到了吕立文说:“小伙子,你也回来啦。晚上到我这里来吃饭。我等着你。” 苟清泉说:“罗莉,你们慢慢谈。我还有事,我要出去了。” “慢,慢。”罗莉急忙回过头来叫他:“你不要跑,我话还没说完呢。” 苟清泉说:“你如果有事呢,我就留下来听听。要没有事,我就走了。” 罗莉说:“看你讲的,我当然是有事啦。” 苟清泉笑了起来说:“我早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罗莉说:“小苟,你确实越来越厉害了。开始学会套老阿姐的话了。老实讲,我来是有事找你,不过我也确实是很想你的。” 苟清泉问:“什么事?” 罗莉说:“这件事,对我是大事。不过对你苟经理来讲,是一句话的事。你知道,我们家朱生在你们工地上,而我在分公司里。这不是夫妻分居两地吗?你们做领导的,怎么就不考虑考虑呢?” 苟清泉说:“我怎么不考虑?这一次我不是让朱生开车送我回来的。他回来了,你们不就团聚了?” 罗莉说:“阿哟,小苟。我不知道你是真得听不懂还是装糊涂。我的意思很明确的,你就听不出?” 苟清泉说:“听不出。” 罗莉说:“看来,你真得是把我忘了。对我的话也听不进了。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苟经理还认我这个老阿姐,就让我到你们工地上去。这样我跟我们朱生不就能在一起了吗?” 苟清泉说:“不行。我们工地上都是单身。你去了,朱生是舒服了。不过其它人未免心理不平衡。你这不是制造混乱吗?” 罗莉吃吃笑了起来说:“小苟。你拿老阿姐寻开心是吗?” 苟清泉说:“我怎么会寻你开心呢?这是真的。不过既然你向我提出来了,我总不至于驳你的面子。” “这么,我就谢谢你了。”罗莉扭着往外走,忽然回头叫吕立文:“小伙子,不要忘了,晚上过来吃饭。” 苟清泉坐了下来问吕立文:“你跟她很熟吗?” 吕立文赶忙说:“没有,没有。” 苟清泉说:“你年纪还轻。这种人最好不要打交道。粘上了就很难甩下来。” 吕立文点了点头。 “小苟。”从门口又走进来一个人,这个人胖胖的,其它部位还算正常,只是一双眼睛很浑浊,好像刚生过肝炎。苟清泉站了起来说:“是蔡主席。主席大驾光临有什么事?” 工会主席老蔡拿出几张纸递给了苟清泉,说:“小苟。你今年不是要评工程师吗?这是今年工程师的yg yu题目,你看一看。最好能背出来。没多久就要组织你们kǎ一 shi了。” 苟清泉笑了,说:“谢谢主席关心。” 老蔡说:“你我还什么谢谢不谢谢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嘛。” 苟清泉拿过了题目看了看,问:“怎么没翻成中文?这让我怎么看,我的yg yu水平可是蹩脚的可以。” 老蔡说:“这个我倒忘了。我们分公司里,方建清yg yu水平不错。不过他不在。” “给我吧。”吕立文说:“我来帮你翻。”他拿过了试题看了一下说:“是不是就把这几篇翻译一下就可以了。” 老蔡点了点头说:“对。” 吕立文笑了一下说:“这几篇文章太简单了,用不了几分钟我就可以翻好。” 苟清泉说:“是吗?” 老蔡说:“小苟,工会里还有些事,我过一会儿再过来,和你仔细聊聊。我们好像也有一个多月没见面啦。” 苟清泉说:“你忙你的吧。” 吕立文很快就把这几篇文章翻了出来。递给了苟清泉。苟清泉接过去看了看说:“你的字写得不错。有人讲,字如其人。看样子没说错。”他递给吕立文一根烟。吕立文说:“你好像人缘很好。一回来就有那么多人找你。” 苟清泉笑了一下说:“我人缘好吗?我看不见得。”他抽了一口烟说:“你是方建清的同学,那一定在他的工地上工作了,怎么样?干得还好吗?” 吕立文摇了摇头说:“不好。跟方建清这种人在一起能干得好吗?” “噢。”苟清泉好像很有兴趣,他问:“看来你不太愉快,为什么会不愉快呢?出门靠朋友,你们是同学应该合作得很好才对。” 吕立文说:“我是把他当朋友,可他呢?他把我看得连工人也不如。你想像得到吗?他居然让我拿工人奖金的07,这不是明摆着瞧不起我吗?” 苟清泉笑了,那眼光似乎在鼓励他说下去。吕立文知道在一个陌生rén iàn前发牢骚并不明智。但这几天,他觉得自己受的委屈太多,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他说:“方建清不仅仅看不起我,还当众训斥我。我看他,刚当上了一个最最小的官,马上就昏了头。以为自己了不起了。就有资格教训别人,指责别人了。哪一天他真爬上去了,我看更不得了。满世界的人他都瞧不起了。” 苟清泉点了点头说:“小方这方面是欠缺一点。” “何止欠缺啊,”吕立文说:“他就是半吊子醋,晃来晃去。还有一点我最看不惯,就是他实在太装腔作势了!好像满世界就他最忙。这个样子骗骗工人还可以,骗我可不行。他的气量也很小,在工地上哪个人只要稍微地得罪了他,他一定会报复。听说有好几个人被他弄出了工地。没被弄出工地的,他也会扣别人的奖金,训别人。总之,工地上的人都对他有意见。” 苟清泉很愉快地笑了。吕立文想:“他似乎很喜欢听方建清的坏话,为什么呢?可能他和方建清也有冲突。还有,他很年轻,方建清也很年轻。他是不是怕方建清日后夺了他的位子,看样子在他跟前多骂方建清几句是不错的?”他说:“在他的工地我再也待不下去了,我看不惯。” 苟清泉问:“那你准备到哪儿去?” 吕立文低下了头,说:“这我倒没认真想过。实在不行,我就回上海去。只是就这么不明不白输在他手里,有些不甘心。” 苟清泉盯着他看了许久说:“我看这样吧,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到我的工地来,我们那儿虽然是在外地,不过待遇比方建清那里好。在我那儿,我是不会亏待你的。你看怎么样?” 吕立文想:“到他那里去,兴许我还能开辟出一番新天地来。总比垂头丧气地回去好,其实我到深圳来的时候就没有退路了。再说,这个姓苟的是经理助理,跟他关系搞搞好,应该有好处的。”他抬起头说:“刚才我说了方建清许多坏话。我这是气话,你可不要太当真。” 苟清泉笑着说:“我当然不会当真的。我是看你是个人才,到我们工地上应该有所作为的。” 吕立文慢慢地说:“既然苟经理这么说,我就一定要去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不一样的工作餐 苟清泉大笑了起来。他说:“不早了,我们出去随便吃顿工作餐吧。”他拿起大哥大,叫了一部出租车。 吕立文问:“为什么不让公司的司机送我们?” 苟清泉说:“在我们公司里最油的就是这帮司机。” 吕立文问:“连你也叫不动他们?” 苟清泉笑着说:“我怎么会叫不动。如果我叫不动的话。我敢这么说,分公司里就没有人能够叫动他们。不过叫他们总不如叫出租方便。我们走吧。” 吕立文说:“我刚从工地回来,衣服有点脏。” 苟清泉说:“我们是去吃工作餐。工作餐就要有点工作的样子,穿脏一点的衣服不是正好吗?走吧,无所谓的,只要你有钱,就什么也不用在乎。” 他们上了出租车。苟清泉用广东话对司机说:“去'海世界'酒店。”司机说:“知道。”趋车往前开。 吕立文问:“他知道'海世界'在哪?” 苟清泉说:“应该知道。'海世界'的菜在深圳还是蛮有名的。”他们到了酒店,走了进去。迎宾xiǎ一 jiě跑上来问:“请问先生,到哪个厅吃饭?” 苟清泉说:“到'皇后'厅。” 她说:“好,那我引你们上去。” 苟清泉问她:“你是刚来的吧,怎么以前我没见过你。” “这位老板眼睛很尖啊。”她说:“我确实是刚来的。”他们进了大厅,拣了张桌子坐了下来。吕立文觉得大厅装饰得非常豪华。给了他一种富丽堂皇的感觉。他想:“苟清泉经常来这里吗?他的工资虽说比我多,可也多不了多少。这种地方搞的不好,一顿饭肯定不止1千块吧,几乎要吃去他半个月的工资。他怎么可能经常来呢?”想到这里他忽然笑了笑。 一个女侍者走了过来问:“两位先生,你们吃什么?” 苟清泉看了她一眼问她:“你不认识我?” 小姑娘摇了摇头。说:“我是刚来的。” 苟清泉说:“刚来的?怎么又是刚来的?去,你把你们香港老板叫过来说我有事找他。” 小姑娘说:“我们老板很忙。” 苟清泉说:“忙?再忙也要来阿。你告诉他他的拜把子哥哥苟清泉来了。” 小姑娘说:“别开玩笑了。我们老板年纪比你大。” 苟清泉说:“你不懂。他年纪是比我大,可我的辈份比他高。叫他一声弟弟是看得起他。要不然我应该叫他侄子才对。” 小姑娘笑了起来。苟清泉说:“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你们老板年纪比我大不了几岁。我叫他一声弟弟有什么不应该的?你难道没看到外面有的人五六十岁了却叫二十多岁的人爸爸。” “有吗?”小姑娘笑着问。” “怎么没有?”苟清泉说:“我告诉你社会上千奇百怪的事多的是。不要说是叫爸爸,只要给他钱,叫爷爷也肯呢。” 一个穿黑衣服的女领班走了过来,向他打招呼:“苟经理,你来啦?” “小王,小王,你来。”苟清泉叫她说:“你告诉她,你们张老板是不是叫我一声哥哥?她居然不信。” 女领班笑了笑,用手捂了捂嘴说:“对,有这么回事。” 苟清泉对那个小姑娘说:“你看,我没瞎说吧。我姓苟的从不胡说。” 那个小姑娘问:“你姓什么?姓苟,这个姓怎么那么怪。” “怪。”苟清泉说:“有什么怪的?我的苟又不是一条狗的狗。”两个女人同时笑了起来。女侍者动手拿走了桌子上的花。”别动。”苟清泉说:“把花留下来,留下来有情调。我这个人吃饭可不像有的人只知道胡嚼乱咽。我是要讲究一点品位的。对不对小王,你是了解我的。” 女领班笑了一下说:“那就把这盆花搬到你旁边那张桌子上去吧。反正你看得到它,既有情调,又不影响你吃饭。” “不行。”苟清泉说:“你放在旁边我还看什么劲呢?头转来转去的,不要累死我。” 女领班说:“累死你我可不敢,真累死你了,你拜把子弟弟还不把我炒鱿鱼啦。” 苟清泉问:“哪个拜把子弟弟?” 小姑娘笑着说:“你刚才不是说我们张老板是你拜把子弟弟吗?怎么一眨眼就忘了。” 苟清泉也笑了说:“我拜把子弟弟太多了,你要跟我说清楚是哪个。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指的是哪一个?” 女侍者问他:“苟先生,你吃什么?” 苟清泉一指小王说:“你问她,她最清楚。”小王说:“那好,就我帮你点吧。对了,我们今天刚进了一批鸡尾虾不错,你要不要来一点?” “好阿。”苟清泉说:“你推荐给我的,我怎么能不要呢?来一斤吧。对了你再给我们来两份鱼翅。” “好的。”小王拿起桌上的菜单就要走。 “等一下。”苟清泉说:“你把我上次还没喝完的马爹利拿过来。”小王点了点头。 “小苟。”一个中年男子叫苟清泉。苟清泉抬头看了看他,赶忙把两个小姑娘叫住。他说:“你们等一下。你们张老板来了,我亲口问问他,看他认不认我这个哥哥。否则你们总是不信。”两个小姑娘笑着停住了脚。张老板走过来和苟清泉握手,苟清泉对他说:“我刚才跟你两个手下说,你是我拜把子弟弟。她们就是不信,你现在给她们澄清一下。” 张老板笑着说:“小苟,你不要开玩笑嘛。我都比你大了十岁,怎么能做你的弟弟呢?做你的哥哥还差不多嘛。” 苟清泉说:“不对阿,上次就我们两的时候。你不是认了嘛,怎么现在当着两个小姑娘的面不好意思啊。” “没有啦,我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啊。不过,不是就是不是我赖什么呢?” 两个小姑娘笑着往外走。苟清泉说:“张老板你别急,我只是逗逗两个小姑娘。” 张老板笑了笑说:“你看你,逗就逗啦,为什么非把我扯进去呢?对了,小苟你好像有一阵没来啦。” 苟清泉说:“我现在在顺德,很忙啊,根本就没时间。” 张老板说:“你以后有机会多来来啦,我这里给你优惠的啦。” 苟清泉问:“什么优惠?” 张老板拿起他的帐单写了两笔说:“我给你打九折,你看怎么样?” 苟清泉说:“一k。” 张老板说:“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苟清泉说:“好,好。” 吕立文问他:“这里酒没喝完,可以存在他们这儿的?” 苟清泉说:“对。其实外国人喝洋酒,都只喝一点点。哪像我们中国人,把x一当啤酒灌。” 过了一会儿,两个小姑娘端菜上来。小王把酒递给苟清泉说:“你的马爹利。” 另一个小姑娘说:“好像你并不是我们老板的哥哥吗?” “怎么不是?”苟清泉说:“他之所以不承认呢,就是因为你们咯咯咯笑个不停,他不好意思了,当然不承认啦。”两个小姑娘又笑了起来。吕立文觉得自己在这种场合里面有些拘束。很不自在。他想:“我什么时候变成王一飞了?感到那么无所事从。这个苟清泉应对很自如,怪不得是经理助理。”他拿起调羹吃起鱼翅来,耳朵里听着小苟和两个小姑娘说笑话。“小苟,什么事那么高兴,老远就听到你在笑。”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挨着吕立文坐了下来。吕立文抬头看了看她,觉得她相当漂亮,虽然不及安静懿清丽。但她多了一份成熟一份韵味。 苟清泉说:“噢,是你啊,你怎么来了?” 女人说:“原来你还记得我,我当你早把我忘了。” 苟清泉说:“怎么会呢?我这一段忙嘛。对了,今天你到这里来拉小提琴吗?”女人点了点头。苟清泉说:“我看你一天要赶几个场子,很吃力吧?” 女人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我了?再说,我一天赶几个场子,也无非为了混口饭吃而已。” 苟清泉不说话了,好像在这个女rén iàn前他要正经一些。女人问他:“你这些日子哪里去了?老找不着你。” 苟清泉说:“在顺德。你知道我们跑工地的,都是这样,总是跑来跑去。没停的时候。” 女人说:“你还没停的时候?我看三天两头泡在外面玩,你怎么好意思说你没停的时候?” 苟清泉说:“我也是为了工作。” 女人说:“这个工作倒不错,吃喝玩乐的工作。” 苟清泉笑了笑没说话。 女人说:“你什么时候回深圳?” 苟清泉说:“这可吃不准,不过如果你有事,可以打diàn huà给我。只要你一声召唤,我把什么事都放下,跑回来陪你。” 女人说:“别说的那么好听。” 苟清泉说:“我不是说的好听,你知道我一向很体贴的。不仅仅对你,对我老婆我也很体贴的,所以我老婆一直夸我。” 女人哼了一声说:“你皮可真厚。” 苟清泉说:“这不能怪我,我生下来就是这个样子。” 女人笑了笑说:“我还要到另一个地方去演出。你记得有空的时候call我。不要又一走好几天,也不给我打diàn huà。” 苟清泉说:“好。” 吕立文问他:“她是拉小提琴的?” 苟清泉说:“对。以前她在交响乐团拉小提琴。” 吕立文说:“你干嘛跟她提起你老婆?” 苟清泉笑着说:“小阿弟,你还要学一学。不该说谎的时候就不要说谎。你也许不相信,我苟清泉做人也有自己的原则,虽然我绝对不是什么好人。因为做好人太累了。你看像方建清这样的人整天忙忙碌碌,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不过我也有我的原则,我的底线。” 他们吃完了饭,乘车回到了寝室。吕立文打开了吊扇和灯,吊扇已经不再吱吱作响了。他想:“老孙,你个势利小人,苟清泉跟你说了一句,你马上就照办了。我跟你说了半天,你理都不理我。”他正想着,胡锦堂走了进来,他对苟清泉说:“小苟,你到哪里去了。一回来就见不到你的影子。” 苟清泉笑着说:“老胡,我正要向你汇报一下工作呢。” 胡锦堂说:“工作就不要汇报了,有你在那里,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来是让你去做一件事。” 苟清泉说:“你吩咐吧。” 胡锦堂说:“明天长河集团要开一个会,是关于金林大厦的一个交底会,我想让你代我去一次。我这两天身体不大好。” 苟清泉说:“好,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 胡锦堂说:“我已经让工程部的人把资料送到你这里了。”他用手指了指桌子说:“都在这上面。你抽空看一看。还有你晚饭就到我那里吃,我还有其它事对你说。” “好的。”苟清泉说:“您走好。” 胡锦堂转身往外走,苟清泉忽然想起什么来他赶忙追上去对胡锦堂说:“老胡,还有一件事我要请示一下。我想调这个吕立文到我们工地上来,您看可不可以。” 胡锦堂说:“可以啊,这有什么问题。” 苟清泉道了一声谢,走了回来。他对吕立文说:“小吕,你现在呢就算是我们工地上的人了。那么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开这个会吧。长河集团是个大公司,明天他们开会,一定会把深圳主管建筑的各个委办的老总都请来,你也可以乘机认识一下他们。” “好。”吕立文高兴地说。他觉得几个小时以前他还处在极度的失望之中,而现在则完全不一样了,锦秀前程似乎又回到了他的眼前。 苟清泉说:“你把这些资料看一下,明天开会的时候,心里可以有底。” 吕立文问:“你不看吗?” 苟清泉笑着说:“我用不着看,这种会议我已经开过上百次,背也背出来了。” 吕立文说:“你跟胡经理关系很好阿,你怎么叫他老胡?整个分公司只有你一个人这么叫他。” 苟清泉说:“那是当然。我已经认识他十几年了,他当工人小组长的时候,我就跟着他。我一直是他的助手。他对我们很不错的,我也喜欢跟着他做。” 吕立文问:“那个电焊工张异,是不是以前和你们在一起?” 苟清泉说:“对,只是他太懒了,否则弄个一官半职绝对没什么问题的。” 吕立文说:“虽然他懒,可他跟了你们十多年,不提升他好像总不是太好。” 苟清泉说:“没什么不好的。如果把他推上去,那还有谁认真工作了?老胡概念很清楚,他知道,什么样的人该上,什么样的人不该上。” 吕立文想:“胡锦堂和苟清泉都比方建清强,至少他们有经理的派头,哪像方建清整天跟工人混在一起,脏兮兮的。做头的人吗,就应该学会轻松。每天愁眉苦脸的还作什么头?做头领导人还应该有身份,别把自己混同于工人。苟清泉作经理多潇洒,那个女人说他整天泡在外面玩。而方建清呢?就知道傻做。你以为你辛苦了,别人就会说你好。才不会呢!别人只会说你傻。我跟着苟清泉肯定有前途,至少以后我要做到他现在这一步。”他想:“如果我有了权,打败方建清不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吗?”他越想越高兴想:“现在要去做一件实际的事情。想办法把安静懿搞到手,这个小姑娘还太单纯,只要我用心,就一定能得手。况且我还有罗莉这个得力的帮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奥涅金的攻势 吕立文很早就跑到了安静懿的寝室。罗莉已经在那儿了。吕立文对她说:“你老公回来了,你怎么不陪陪他?” 罗莉笑着说:“我不陪,是因为我想帮一个人的忙。就不知道这个人领不领情。” 吕立文笑了笑,转头对安静懿说:“小安,这一段工作还顺利吗?” 安静懿点了点头说:“还好阿。那么你呢?” 吕立文说:“我有的时候顺利,有的时候不顺利。” 小安问:“怎么会这样?” 吕立文说:“如果你一定要我说呢,我就说。不过说出来你不要太生气。” 安静懿笑着说:“你的事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吕立文说:“那好,我就说了。我跟方建清在一起的时候,就不太顺利。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很顺利。” 安静懿说:“你又要说方建清的坏话。” “没有啊。”吕立文说:“我没有这个意思。本来我不想说的,免得影响你们的感情。” 罗莉说:“为什么你和方建清在一起会不顺利?” 吕立文看了安静懿一眼说:“我不说了,小安不想听。我们说点别的事吧。” 罗莉说:“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想听。有什么事総ui dǎng隼刺d闶遣皇怯械闩履阏飧鐾В履闼党隼匆院笏岜u茨悖俊?br /> “我怕什么?”吕立文说:“是阿。我知道方建清心胸比较狭窄。可他不会报复我的。我毕竟是他的同学嘛。” 罗莉冷笑了一下说:“你认这个同学,他未必认你啊。” 吕立文说:“反正他做的事再不对,也总有些道理。你们都知道方建清这个人还是不错的。我跟他关系又那么好。虽然他对我不怎么样。可我也不会暗地里说他坏话。” 罗莉说:“什么叫暗地里说他的坏话。你是当着他女朋友的面说,也就等于当着他面说啦。这是正大光明的吗?” 吕立文说:“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说。说出来也许你们不相信我已经被方建清开除出工地了。” 安静懿有些吃惊问:“是吗?不会吧?” “不会?”吕立文说:“我为什么会回公司里来?难道是我愿意的?我还想好好的干呢,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整天待在科室里,应该在外面做点事。可惜,有人不让我做下去。” 安静懿问:“他为什么把你开除?总不会没有理由吧?” 吕立文说:“是阿,我知道,你总是向着他的。总认为他做的都是对的。我还有什么话好说?” 罗莉说:“阿哟,吕立文你的iàn pi就那么簿,这么点话都听不进?” 吕立文说:“不是阿。” 罗莉说:“什么不是?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吞吞吐吐的我听着难受。” 吕立文笑着说:“好吧。我说吧。小安没说错,方建清开除我并不是没有理由。因为方建清脾气暴躁,所以在工地上人缘不太好。有很多人对他有意见,他呢,也对别人有意见。我刚去,我怎么知道这些事呢?我想我应该和工人搞好关系,所以我就经常和他们在一起聊天,一起吃饭。没想到,和我吃饭的这几个人,正是方建清最看不顺眼的人。他二话没说,就扣罚了我的奖金。还当众训斥我,我为了维护他的威信,就没有顶撞他。事后我单独跟他说,何必把自己孤立起来呢?他听了马上就火冒三丈,说'我的事要你管吗?你也配管我吗?'老实说,我听了这话,心里真不是个滋味。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可当了一个小头,马上就变了。变得那么自负,别人的话根本听不进。”说着他看了一下安静懿,安静懿只是在听,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吕立文知道攻击方建清最好是从他的脾气入手,因为他的自负是每一个人都知道的,所以别人就会很容易相信他的话。他继续说:“既然他不许我跟这些工人来往。我就只能不和他们来往啦。有一次我在工地上处理一个技术问题,他跑了过来,马上把我的决定都推翻了。我问他为什么?他居然说'我定的事情就定了,还要什么为什么?'我听了不太服气,就和他争辩了几句。他马上暴跳如雷,当众宣布把我的奖金降为工人平均奖金的07。我是公司派去作他助手的,可他却把我的奖金定得比工人还低。我不在乎这些钱,这些小钱算什么?我在乎的是我的自尊。不过从工作出发这件事我也忍下去了。后来,有一天,他让我到设计院去一次,我就跑过去叫他的司机小张,让他送我。没想到这个小子狗仗人势,说'你要去就自己去,我是给方经理开车的,不是给你开车的。'我当时听了火就大了,说了他两句,没想到这小子动手要打我。方建清跑了过来,不分青红皂白就训我,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就和顶起来。所以他就把我开除了。我听说,从他的工地上除名的远不止我一个人。” 罗莉说:“对。有张异,还有我们家朱生。方建清这个人就是气量小。容不得人。” 安静懿静静地坐着,没有说话。吕立文不知道自己这番话起了多大的作用。他说:“我们不谈这些了吧。我告诉你们,我现在要到顺德工地去了。” 罗莉说:“我们要成为同事了吗。你到顺德工地干什么?” 吕立文说:“苟清泉的意思是让我当技术负责。” 罗莉说:“我早看出来,你是一表人才。总会有一番作为的。你努努力,超过方建清,气气他。” 吕立文说:“这又何必?我跟他还是很好的朋友。干嘛非要超过他呢?反正只要把事情做好,我也就很开心了。” 安静懿说:“你们谈吧。我去烧菜了。” 吕立文说:“我来帮你。” 安静懿说:“不用了。” 吕立文说:“老是让你忙,我怎么过意的去。”他跟着安静懿往外走。跑到外面,他对她说:“今天我来烧吧,你帮我打下手。” 安静懿说:“你会吗?” 吕立文说:“怎么不会?烧菜又不是很难的事。再说有你这个好老师在旁边,肯定没问题的。”两个人在外面烧起菜来,吕立文时不时开玩笑逗安静懿开心。罗莉站在后面想:“这个小子,有些花头。” 吕立文回到了寝室,想:“今天战果还不是很明显。不过只要多去几次,安静懿一定会动心的。这个小姑娘太老实,骗骗她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他正想着,罗莉走了进来,她说:“小伙子,你蛮用心的吗?” 吕立文说:“还要请老阿姐帮忙。” 罗莉说:“像你这么潇洒的小伙子要我帮忙,我怎么会不帮呢?我跟你讲,你这样天天往她那里跑,虽然可以起一些作用,但是作用不大。我今天来,就是要交你一个好办法。” 吕立文兴奋了起来说:“什么好办法?” 罗莉说:“啊哟,看你急的样子。我问你,女人什么时候最软弱?” 吕立文笑了笑说:“不知道。” “我跟你讲。”罗莉说:“女人在出了事的时候最软弱。” 吕立文说:“可现在没什么事。” 罗莉说:“你怎么那么笨呐,事情是人想出来的。我告诉你,明天就有一个机会。” 吕立文问:“什么机会?” 罗莉说:“明天下午,小安和我要到银行去取一笔钱。我们是乘我们家朱生的车去,我和我们朱生动一点手脚,把安静懿放钱的包拿走。你说,她会不会很急啊?”吕立文点了点头。罗莉说:“你说,这时候,她是不是很需要人帮助啊。如果你挺身而出,帮她找到这笔钱,她是不是会很感激你?” “对。”吕立文说:“太好了,谢谢老阿姐了。” 罗莉说:“嘴巴里谢没有用的,你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她说着走近了吕立文。 吕立文说:“我早说过了,随便老阿姐出题目。” “是吗?”罗莉挨着吕立文坐了下来说:“真的我出什么题目,你都照办?” 吕立文勉强笑了一下说:“那是当然。” 罗莉又往吕立文这里挪了挪,两个人已经碰在一起了。她对着吕立文的脑袋说:“你知道我的题目是什么?” 吕立文觉得她的嘴很臭,熏得他直皱眉。他想:“不要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他往后靠了靠,脸色也沉了下来。罗莉说:“你后悔了。你是不是想吃锅里的肉,又怕烫着嘴啊?” 吕立文挤出一点笑容说:“没有。”罗莉又靠了过来。刚好苟清泉在胡锦堂那里吃过晚饭以后走回了寝室,他叫了一声:“罗莉。” 罗莉听到有人叫她就站了起来,回头看了看说:“喔,是小苟啊。” 苟清泉说:“是我,你在干什么呢?” 罗莉说:“我在和这个小伙子谈心呢。” 苟清泉说:“你可不要勾引人家。人家不比你,他还是一个清白的人。” “清白?”罗莉哼了一声说:“我看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清白的人。是不是小苟,这点你体会最深了。” 苟清泉大笑了起来说:“说话不要拐弯抹角,我苟清泉是不是什么好人。但我在坏人里面也是上品的。不像有的人,一点品都没有。” 罗莉冷笑了一下,她回头对吕立文说:“小伙子,刚才我跟你说的事别忘了,明天我保证有你的好消息。”说完她走了出去。 吕立文抬头对苟清泉说:“是她来找我的,我可没找他。” 苟清泉笑着说:“你又何必跟我解释呢?”吕立文的脸涨得通红。苟清泉说:“你的资料看得怎么样了?明天你在会上要发言。” 吕立文这才想起还有这回事。他说:“我刚才看了一下,等一会儿,我再仔细地看一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尴尬的会议 第二天,吕立文和苟清泉乘坐朱生的丰田面包车到了长河公司。朱生胖胖的,一对老鼠眼,苟清泉和他说话的时候,他总是发出憨厚的傻笑。吕立文觉得他的这种老实相当的可笑与虚假。他们进了公司,有很多人跟苟清泉打招呼,苟清泉笑着逐一点头。吕立文站在他身边觉得受到了冷落。 长河集团主管基建的副经理老李对苟清泉说:“小苟,你来啦。” 苟清泉说:“李总,听说你又要升了?” “别胡扯。”老李说:“我是快退休的人了,还能往哪里升?我可比不上你啊,你是年轻有为,大有前途。” 苟清泉说:“李总,你又损我了。” 老李说:“怎么会呢?你小苟的情况我还不了解。” 两个人谈了好一会儿。老李的i shu跑过来说:“李总,该开会了。” 老李说:“好的。”然后对苟清泉说:“开完了会,我们接着谈。” 苟清泉说:“好的。” 大家坐了下来。吕立文抬头看了看,屋子里有近三十个人围在圆桌旁边开会。老李先把深圳各个委办来开会的人着重介绍了一下,然后把施工,设计,监测,勘察的人也粗略提了提。他说:“今天,能够请到市里的几位老总到长河来开会,我想充分显示了市里对我们这个工程还是比较重视的。这更要求我们甲方还有设计施工勘察单位以一种认真负责的态度做好自己的工作。今天我们主要是请施工单位讲一讲他们具体的方案,还有现在的准备情况。这个工程从议标确定施工单位到现在时间很短,对施工单位提出了比较高的要求。但我想,这正需要我们加倍努力,把它做好。如果有什么具体的困难,可以提出来,我们业主可以协调解决。我们长河集团一向是很为我们的合作伙伴考虑的。这一点设计院黄总,还有勘察院彭总应该是很清楚的。”老黄,老彭都点了点头。老李继续说:“我想,我不希望这个工程会发生拖沓的现象,时间就是金钱嘛,我想各位对我们的这种要求还是会表示理解的。那么先请小苟介绍一下情况吧。” 苟清泉笑了笑说:“刚才李总的话已经说了很清楚。我想我们公司对这个工程也很重视,我们胡经理亲自出马,作为这个工程的主要负责人。我们前几天做了大量的工作,从设备,人员各个方面都做了安排。我们以前和长河集团合作过,而且合作的很愉快,特别是李总对我们的工作支持很大。我想我们这一次的合作应该更加愉快。今天特别难得的是市府主管建筑的各委办都派了负责同志来参加今天这个会,这是很难得的。可以说,我们在深圳做了很多工程,但各位老总都来齐了,在我印象当中好像是第一次。我想一方面显示市里对工程的关心,另一方面长河集团特别是李总做了大量的工作,才能使今天的会议有这样的规模。我想我们本来对干好这个工程是充满信心的,现在又有了各位老总的大力支持,那就更不应该有问题。我和李总很熟,和设计院黄总,勘察院彭总也是老朋友,我们一起携手,事情一定是会很顺利的。今天我带了我们总公司为了这个工程特意从上海派来的工程师吕工,让他具体讲一讲我们的方案和准备情况。他讲完以后我再补充一些。”他回头对吕立文说:“小吕你先说吧。” 吕立文有些紧张,虽然他在总公司的时候也出去开过会,但是发言的机会很少,而且即便发言也主要是补充性发言。在这种场合由他主导发言还是第一次,昨天虽然看了看小苟给他的资料,但是工作了这些年,学校里学的东西几乎都还给老师了。而且他昨晚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了怎么追求安静懿上。所以坐在那里犹豫了一会儿。 苟清泉推了推他说:“快说吧。” 吕立文开了口,“我们对,对于这个呃这个工程是很重视的。”说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远,自己似乎有点难以控制这个声音,他下意识的往下咽了一口口水继续说:“我先介绍一下这个呃这个工程的概况。这个工程是采用的结构还是蛮复杂的” 他的话音未落,设计院老黄插嘴道:“慢慢,小吕。这个工程结构部分是我亲自设计的。也就是个剪力墙结构,应该没啥复杂的吧?” “对,对。”吕立文被他一插嘴,头有些发晕,又咽了一口口水,接着说:“是剪力墙结构,我们大家都知道,剪力墙结构抗震性是比较差的。” “对不起。”老黄又插了进来说:“我倒并不知道剪力墙结构抗震性有什么问题。” “是,是没有什么问题。”吕立文觉得自己被老黄逼得更紧张了,说话有一些口吃。”我,我,我不是说有什么问题。我只是提出这一点。”老黄哼了一声,吕立文想:“你个老头子,我和你根本不认识,你干吗让我难堪?”他说:“对于任何工程,首先要注意的是土质问题。这个工地的土质情况总的来说,还是可以的。还算比较正常。” 老黄又摇了摇头说:“这个工程的地质情况在深圳是属于相当复杂的,持力层也就是强风化层标高很不一致。而且不同地区的相同土体的标贯相差也很大。可以毫不夸张的讲,这个工程的土质情况如果正常的话,那就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质了。我刚才还跟勘察院彭总在一起商量是不是请业主在施工现场再追补几个孔。把地质情况探得再清楚一点,这样我们的设计也可以作相应的改变。” 吕立文的脸色发青了,他觉得这个老黄实在太可恶,只要他一开口,马上就会出来反驳,这不是明摆着不给他面子吗?他想了一想,“我不能再出什么错了。再这么下去的话,要被别人笑话的。可我昨天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图纸和资料,对于这个项目确实不熟,实在说不出什么东西。可又不能不说,更不能乱说。那么我该说什么呢?”他不知所措地望着苟清泉。 苟清泉笑了起来说:“这个工程的地质情况应该讲正如黄总所说,是比较复杂的。但这在深圳却是绝对正常的一件事情。我们知道,现在深圳的许多地方以前都是山,所以它某些地方的风化层标高比较高,而且不统一。但是这种不统一并不是无规律可循。我在深圳干了那么多年,老实说像长河公司这个工地的土质情况不能算是最复杂。在深圳比较复杂的地区应该属南山靠海的那一片。这里土质时好时坏。因为靠近海滩,地下水位比较高。持力层状况也不是很好。很有些像上海的土质。而就是这样的地方有时候土质情况却又会非常好。这么大的落差给基础施工带来极大的困难。而就我们这个工地来说,我认为问题不大,我甚至不认为需要加钻几个孔。因为加钻几个孔,就需要甲方追加资金,而且时间上也不允许。刚才李总已经说了,这个工程要以最快的速度,最高的效率去完成它。如果有了这么一个反复,可能就和原来的初衷不符了。当然这只是我的看法。”他转过头对老黄说:“黄总接触的工程肯定比我多的多。而且我们公司是主管上部结构的,对于基础这一块的情况就更生疏一些。我很想再请教一下黄总,看看黄总对我的看法有什么建议?” 老黄说:“我们本来是从更加准确的角度出发来考虑这个问题。小苟则是从时间上考虑,我想具体决策还是请业主请李总来决定。” 老李说:“这个问题我想先请建设局,质检局的,建委的各位老总发表意见。” 其中一个所谓的老总说:“我看这个问题两方面都有些道理,还是甲方定吧。” 老李说:“我要把这个问题带回去好好讨论一下。那么还是先请小苟继续说吧。” 苟清泉知道再让吕立文说下去,情况会更不好,所以他也就顺着老李的意思开始具体介绍起施工方案来。他说:“直接面对土体的是基础的形式问题。基础的形式很多,以前挖孔桩最多,现在打入桩多起来了。基础以后就是底板的问题。在深圳一般采取地梁和承台的形式,其实我觉得采取整片底板效果要好得多。因为它刚度大,所以不均匀沉降的问题就不是很突出。而且施工中可以不设沉降缝,那么地下部分的防渗和防漏就可以基本上解决。” 老黄说:“整片底板费用太高了。我们也不是没考虑过。” 苟清泉笑了笑说:“我只是一种建议而已。在上海整片底板几乎已经被所有的单位接受了。接下来我就具体讲一讲我们在人员,设备,施工要点难点上的准备情况”他侃侃而谈,一谈就是一个多小时。吕立文听着他的声音觉得很讨厌,他想:“这个混混倒还真混得可以,明明什么情况也不清楚,却在那里胡扯了大半天。还真有人听他的。其实他话里的l一u d一ng实在很多,为什么那个姓黄的就不驳斥他了呢?为什么单单为难我。就我好欺负吗?姓苟的唾沫乱溅,反倒显示出我的无能来了。”他想得出了神,忽然听小苟讲:“我们的方案大致就是这样。我想请各位评议一下。” 老李说:“从小苟的发言里面我们可以看出,施工单位对于我们的工程还是非常重视的,我想基本上就按这个思路去做。但是这些还是口头上的,我们希望在短时间内看到更具体的东西。”然后他转头殷勤地问几个所谓的老总:“你们看今天的会是不是就到这里?”这几个人漠然地点了点头。 苟清泉说:“那好,会议是结束了。我想我们大家一起去吃一下饭。长河公司对面就是阳光酒店。我们就到那里去吃吧。” 老李说:“好。”又转过头问几个干坐着神情漠然的家伙:“各位老总,你们看可不可以?” “可以。”他们一致点头。 吃完饭以后,苟清泉和吕立文坐车回公司。朱生讲:“今天苟经理的发言真是太精彩了,我在门口听了很仔细。小吕啊,不是我说你,你还要再好好地学学,你说的是什么呐?连我听得都觉得不像话。” 吕立文心里说:“你个蠢货,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开好你的车就不错了。念你是罗莉的老公,而这个臭女人现在对我有用,老子今天就不说你了。” 朱生眨了眨他的老鼠眼说:“小青年是不行,出来还是要靠小苟这样的老将才行。苟经理虽然年纪比小吕也大不了多少,但经历的事情却多得多了,上得了台面,放得开。而小伙子嘴巴上讲讲好像还可以,好像比谁都在行,可真要他拿什么东西出来,他就什么也拿不出来了。”吕立文心里骂道:“你和罗莉一对宝货,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怪不得方建清把你开除出工地?”他抬头看了看苟清泉,苟清泉正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吕立文想:“你就泰然受之了。怎么我看这个苟清泉也有点装腔作势。看来将来也不能完全依靠他,人只能靠自己,不能靠别人。我现在对这个姓苟的还是要客气一点,以后等我踩着他的肩膀上去了,我就把他踢下去。朱生这种人更不在话下,他连我正眼瞧一眼都不配。”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爱情骗局 回到了公司,吕立文睡了一觉。因为中午喝酒喝得稍微多了一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四点了。他想起罗莉对他说的话,就往财务科走去。刚到门口,听到里面有人在低声地抽泣。跑进去一看,正是安静懿在哭,他心里大笑了起来想:“罗莉这个蠢女人,倒还算能干。看样子,她要做的事已经得手了。”他装作很焦急地问道:“怎么啦?这是怎么搞的,小安怎么哭了?” 罗莉叹了口气说:“今天我和小安到银行去取钱。钱都放在她那儿。没想到回到公司的时候,装这些钱的包不见了。她当然要哭啦,换了我,我也要哭的。” 吕立文说:“啊呀,这可有点麻烦,大约掉了多少钱?” 罗莉说:“怎么你想替小安赔这笔钱?” 吕立文说:“赔又怎么样?”罗莉说:“大约有好几万呢。真要你拿,你肯定拿不出。” 吕立文皱起了眉头,瞟了一眼安静懿,发觉她正看着他。他心里这个开心,想:“罗莉倒没说错,女人出了事以后,就比较软弱。也就是有机可乘了!”他说:“小安,你再仔细想想,有可能放在什么地方?” 罗莉说:“还想什么?该想的地方都想过了。” 吕立文说:“这可不见得,仔细一点总是好的。我再帮你们去找找。小安,你也别太急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就几万块吗?我们几个凑一凑,总凑得出来的。无所谓的。你越急呢,可能问题就越不能解决。你不急呢,我们一起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总有办法的。” 安静懿说:“谢谢你了。我想先打个diàn huà给方建清。” “什么?”吕立文张大嘴说:“给方建清打diàn huà也没有用啊,他离这里那么远。而且他也忙得很。”安静懿没有多说什么,走出去打diàn huà了。吕立文呲了呲牙说:“方建清回来就麻烦了。” 罗莉说:“你别那么紧张。这一次不行,还有下一次。男人都是这副德行,见了好处就流口水,见了麻烦就低头。” 吕立文问她:“你把钱放在哪儿啦?” 罗莉说:“我找了个机会把包塞给了我们家朱生。然后我和小安一起把车厢找了一遍,她哪里想到这些钱都在朱生手里。我们找完以后,朱生把这个钱包塞到了后排坐位的下面。就等着你这个英雄出场,去把它找出来了。” 安静懿到工会,用工会的diàn huà往外打。她拨通了方建清工地的diàn huà,接的是王一飞,王一飞说:“方建清不在,他这几天一直在外面跑。你有事我帮你打他的call机。不好。方建清的call机忘在桌子上了。这可怎么办,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安静懿低头小声说了声”噢。”王一飞说:“这样吧,方建清一回来,我就让他打diàn huà给你。”安静懿慢慢把听筒放下。走回了财务科,吕立文问:“怎么样?方建清什么时候回来?” 安静懿说:“他不在。”她忽然看到吕立文的眼睛里闪出一种抑制不住的喜悦。 吕立文说:“他不来也无所谓。还是靠我们自己来想办法。”他问罗莉:“你们是不是仔细地找过你老公的车子?” 罗莉说:“当然啦。” 吕立文说:“我们还是去看看吧。我有一种感觉,好像钱还在车子上。” 罗莉说:“不可能的。我们都找过好多遍了。” 吕立文说:“只要还有一线可能,我们还是要尽力争取。还是去看看吧?” 罗莉说:“好吧,反正看总比不看好。” 小安说:“那我也去。” 罗莉说:“你就不要去了,你坐在这儿好好想一想,这个包还有没有可能在其它地方。”安静懿点了点头。 吕立文和罗莉钻进了朱生的面包车。罗莉点起了一根烟,指了指后排的一个位子说:“就在那儿。”吕立文往座位底下一摸,确实摸到了一个包。他说:“不好,什么也没有啊!” “什么?”罗莉把烟扔了出去,跑过来问:“怎么会呢?应该在这儿。不要给别人顺手牵羊给拿走了。老娘真是没吃到鱼,却招了一身鱼腥。” 吕立文大笑了起来拿出了钱包说:“你何必那么紧张呢?我还以为你罗莉是个沉得住气的女人。” “臭小子,骗老娘。看我不揍你。”她跑过来打吕立文。 吕立文说:“别这样,别这样。给别人看到多难看。” 罗莉又点起了烟说:“小子骗我可得不到什么好处,我罗莉可是要报复的噢。”吕立文打开了包看了看,钱还在。他也放心了。罗莉说:“好吧,我们上去吧。大英雄。” 吕立文说:“不能那么快就上去,小安会起疑心的。我们再等一会儿,最好弄得满头大汗浑身是灰上去,才更逼真一点。” 罗莉说:“你们知识分子就是鬼心眼多。我问你,现在我们干什么才能满头大汗?” 吕立文说:“我到外面在太阳底下走上几分钟,肯定都是汗。我再往衣服上弄点土,就真像那么回事了”说着他走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果然满身是汗衣服脏兮兮的,罗莉吃吃笑了起来说:“跟你这样的臭小子打交道,还真要留几个心眼。” 他们回到了财务科,罗莉大声尖叫道:“小安,找到了。吕立文帮你找到了。” “是吗?”安静懿站了起来, 罗莉把包交给她说:“你真得要谢谢吕立文。你看他满身都是汗。” 安静懿打开包看了看,钱还在,她把钱拿出来点了点,数字没有错。她抬起头问吕立文:“你在哪里找到的?我和罗师傅把整个车厢都找遍了,也没找到。” 罗莉说:“我和你都是女同志,所以找东西的时候都怕脏。这个包在位子底下,而且在很里面,吕立文是趴在地上,才找到了它。你看他衣服那么脏。” 吕立文说:“这没什么。我只是出了点小力。” 罗莉说:“阿哟,你也不要太谦虚了。” 安静懿对吕立文说:“谢谢你。对了,等一会儿,你把脏衣服脱下来吧,我帮你洗。” 吕立文说:“不用,我的衣服一向是自己洗的。你不要那么客气,我其实什么也没有做。” 罗莉说:“客气的是你啊!你毕竟帮小安找到了这几万块钱。总比那个方建清来也不肯来要好得多。” 吕立文说:“你不能这么说方建清,他是因为工作忙。” 罗莉说:“你也说方建清的好话?” 吕立文说:“我这是实事求是嘛。他工作认真是有目共睹的,他在学校里也一向如此。虽然昨天我对他发了一通牢骚,不过我们还是很好的朋友。你们不知道,在大学的时候我和他睡上下铺,他性格孤僻一点,在班里比较孤立。就数我和他的关系最好了。所以我自信对他还是了解的。” 罗莉说:“是阿,你了解。所以你就被他开除了。” 吕立文笑了笑没有说话。罗莉想:“臭小子,其它事都不会做,在哄骗人上面把握分寸倒还可以。” 晚上吃饭的时候,吕立文觉得安静懿对他客气了很多。他想:“细水长流,饭要一口口吃。反正这么发展下去,机会多的是。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让他们两个发生冲突。只要一有冲突,他们的关系就算是到了尽头。可怎么样让他们起冲突呢?是不是和罗莉再商量一下?” 他正想着。门卫老刘走了进来说:“安静懿你diàn huà。” 安静懿问:“谁打的?” 老刘笑着说:“是方建清。” 安静懿说了声:“谢谢。”走了出去。 方建清问她找他有什么事。安静懿想了一想说:“也没什么事。反正已经过去了。” 方建清说:“没事就好。”他停了一会儿又说:“听说你经常和罗莉在一起。” 安静懿说:“对,怎么啦?” 方建清说:“这种人最好不要和她在一起。” 安静懿说:“为什么?” 方建清说:“你应该了解这种人,她除了满肚子的坏水,什么也没有。” 安静懿说:“你怎么老是用这种眼光来看人。在你的眼里是不是除了你之外就没有好人了?” 方建清说:“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你为什么要曲解呢。我们还是就人论人,这个罗莉,自己变质了不说,还要影响别人。” 安静懿忽然发了脾气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想说我也已经像你说的那样变质了?你要说就明说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方建清说:“我不是说你。” 安静懿说:“你不是说我,又是说谁?现在就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最多,你难道不是在说我?” 方建清说:“好,好,就算我说错了。我不和你争了,不过我劝你不要经常和罗莉来往还是对的。你不要抓住我一两句话就不放。” 安静懿说:“别人都讲你过分自负,我还一直替你争辩。现在看来他们都没说错,你的眼睛里除了你自己就没有别的人。” 方建清火气也大了,说:“你也不要扯得太远。根本不是一回事,干嘛放在一起说?老实说,我也不要你替我争辩。” 安静懿说了声:“好吧。”就挂了diàn huà。她回到了寝室,罗莉问她:“方建清说了什么?”安静懿说:“没说什么。” 罗莉说:“他连一句安慰的话也没说,这样的人太没心肝了。表面上好像好得不得了,把别人都看得一文不值。其实呢,就他最自私,就想着他自己。” 吕立文说:“你可不能这么说方建清。” 罗莉说:“我为什么不能说,许他说别人,就不许别人说他?你也太老实,他把你开除出工地了,你还这么护着他。咳,你们呐,真是的。”她摇了摇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