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毒妃:王爷咱不约》 正文 第一章凌虐致死 是夜,破败的屋子里阴暗潮湿,只有一点微弱烛火在轻轻跳动。 莫茹萱躺在地上,发丝遮住了她的半边脸,却依稀能分辨出这是张绝美倾城的面孔。她抬起头,发丝自脸上滑落,露出了一块正在流血的狰狞伤疤。 “瑾欢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莫茹萱是平城莫家的嫡女,原本风光无限,受尽宠爱。谁知有一日她饮下贴身丫鬟名儿倒的茶水后莫名昏倒,醒来时便被关在了这个狭小一逼仄的地方。 整整四日,她滴水未进,而她同父异母的èi èi莫瑾欢,此时便带着得意的笑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为什么?”莫瑾欢一声嗤笑,她指甲尖利,丹蔻似血,狠狠地戳进莫茹萱正在流血的伤口上,“我姨娘与父亲原本是青梅竹马,父亲是要将我姨娘明媒正娶了做正室夫人的,你娘那贱人却靠着所谓高贵的出生夺了我娘的正室之位,我娘便永远只是一个姨娘,而我,永远都是庶女!” 她见莫茹萱吃痛,一声冷笑,端起一旁的蜡烛便继续往莫茹萱的脸上烫去:“我怎能不恨?如果没有你,我和我娘便是这莫家风光无限的主家之人!莫茹萱,这么多年来我活在你的阴影之下,你可知我忍得有多辛苦?如今,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瑾欢,你”莫茹萱痛的倒吸凉气,她仍旧不肯相信自己一直宠着的èi èi竟然是这般恶毒,“我从小到大处处帮衬你,我是你的亲姐姐啊!” “你闭嘴!”莫茹萱一巴掌扇在了莫茹萱的伤口上,笑的残忍,“我不需要你这样挡我路的姐姐!如果没有你,我便会出尽风头,受尽宠爱,而不是永远活在你的影子下面!我可从来没有把你当亲姐姐过,对了,你可还记得你那六岁掉进荷花池淹死的弟弟莫苏皖?” “名安?”莫茹萱的眼睛猛地睁大,她似是察觉到了什么,颤声道,“名安他” 莫瑾欢放肆的大笑出声:“是啊!你那死鬼弟弟莫苏皖,是被我亲手推入荷花池中淹死的,并不是意外!我就站在他面前看着他挣扎,死去,心情就像现在一般畅快,我要你们为我和我姨娘受过的委屈抵命!” “莫瑾欢!”莫茹萱凄厉的大叫出声,她万万没有想到,名安的死竟然是莫瑾欢干的! 莫瑾欢将蜡烛猛地掷在莫茹萱的衣服上,刹那间,火光四起:“还有你的母亲!眼下大约已经被她身边的李妈妈下了药,怕是已经死透了!莫茹萱,你们一家,去团聚吧” “啊!”热火灼烧着莫茹萱的每一寸肌肤,她惨叫出声,手却被紧紧的绑着无法脱身。她感到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流失,灼烧的痛苦已经快要将她吞没。 娘!弟弟! 从小到大,娘从未苛待过莫茹萱分毫,反而是视如己出,对姨娘李芸挽亦是百般照顾,却不曾想,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却会这般害他们! 她惨声嚎叫,心中怒意滔天,挣扎着要朝着莫瑾欢扑过去。 可惜她已断食多日,体力早已透支,她一头栽倒在地上,火光渐渐将她吞没。 “姨娘。”恍惚之间,莫茹萱听到莫瑾欢喊李芸挽,她费力的睁眼望去,李芸挽一袭紫色对襟小袄,头戴琉璃朱钗,正带着得意的笑意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 “花若彤已经死了,七窍流血,我来瞧瞧这贱种怎么样了。”李芸挽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莫茹萱听得清清楚楚,“还没死?娟儿,给我刀!” 她的娘七窍流血已经死了 莫茹萱张张嘴,她已是周身麻木,闻言却有泪珠缓缓滚落,却又瞬间在漫天火光中消失不见。 李芸挽猛地将刀刺进莫茹萱的心口:“你和你娘且安心去吧,你们在这莫家的风光,我和瑾欢来替你们收着!我忍了这么多年,也终是该有回报了。” 莫茹萱的心口一阵剧痛,她张大嘴巴,却再也呼吸不了空气。她的胸口剧烈起伏,面上已是被烧灼的狰狞不堪。 火光中,她隐隐约约看到李芸挽和莫瑾欢得意的笑脸。 莫瑾欢!李芸挽! 无穷无尽的恨意,席卷着莫茹萱的四肢百骸。 她恨这么多年来和娘被蒙在鼓里,错把恶人当亲人,最终搭上了性命!眼下知道了真相,却是再也来不及! 她被这般凌虐,却只能生生受着,含恨死去,她怎能不恨? 莫茹萱一声凄厉的惨叫,用尽力气猛地一头撞在了李芸挽的身上。 “姨娘!姨娘!”莫瑾欢惊慌失措的一脚踹开莫茹萱,忙检查李芸挽有没有受伤。 莫茹萱重重的倒在地上,她的思绪渐渐远去,恨意却越发的清晰。 莫瑾欢,李芸挽,若是有来生,她必定让这二人—— 不得好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重生了 “xiǎ一 jiě,xiǎ一 jiě!”一个熟悉的声音将莫茹萱从沉睡中唤醒。 莫茹萱皱眉睁开眼,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死了吗? 临死前的恨意和痛楚还历历在目,莫茹萱看到映入眼帘的一张熟悉的脸,不由得一愣。 这是她的贴身丫鬟,清儿。 可是清儿分明为了保护她,已经被莫茹萱折磨致死了,为何她又出现了? 莫茹萱心中一动,只道:“清儿,今日几时?” 清儿有些微愣,迟疑道:“今日是永安帝三十八年七月十八日。” 七月十八日—— 莫茹萱的眸子里顿时迸发出欣喜的光,她竟是重生了! 只是这七月十八日莫茹萱复又一惊,她分明记得她的母亲,便是在这个日子被李芸挽喊去城郊的寺庙祈福,路上遇到了山贼袭击,腿上自此落下了残疾。 上一世她只道是意外,如今想来,这怕就是李芸挽的计谋! 自那事以后,花若彤便腿脚不便,莫老爷有什么应酬便顺理成章的再也不带她,而是带上了地位仅次于花若彤的李芸挽。 毕竟,堂堂莫家老爷出门,身边若是跟着一个瘸腿夫人,难免失了颜面。 莫茹萱神色一愣,急急地起身穿戴好,道:“夫人现在在哪里?” “南安王今日来府上与老爷议事,二人正在前厅商议,夫人得了李姨娘的邀请,要去城郊的寺庙里头祈福,现在想来是去前厅和老爷告别了。” 莫茹萱一言不发,迈开步子疾步向前厅走去。 清儿愣住了,xiǎ一 jiě今日这是怎么了?怎的与平时一点也不像了?她有些疑惑,快步跟了上去。 莫茹萱快步走至了前厅,眼看着花若彤已经与莫老爷道了别,和李芸挽正欲出门,她瞧见莫茹萱,面上一喜,柔声道:“萱儿,你怎么来了?” 莫茹萱再度瞧见李芸挽,眸子里猛地一阵寒意,却被她生生克制住,她轻声道:“娘,我身子有些不舒服,想娘了,便来看看娘。” 她的眼眶有些泛红,上一世她听闻花若彤七窍流血致死,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娘了,没想到上天却又给了她一个机会。 看着她眼角滚落一颗滚烫的泪珠,花若彤心下一疼,轻道:“你要寻我,让清儿来便是了,自己跑一趟做什么?既是身子不好,那娘便快些带你回去歇着。你倒是越发的像小孩子了,身子不舒服还要来找娘。” 莫茹萱努力平稳住翻涌的情绪,余光却瞥见不远处有一双眸子正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 南安王江慕寒。 这江慕寒传闻中面容极为俊美,能力亦是出奇,他不仅处理政事在行,亦是能带兵出征,深受老皇帝的喜爱。今日他来莫府,却不知是和莫老爷商量何事。 莫茹萱下意识的有些想要躲避江慕寒审视的目光,她觉得这个南安王并不简单。 “夫人,这灵安寺开门极是难得,不如我陪您将如萱送去大夫那里照料一番,再去祈福如何?”李芸挽的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她柔声道,“若是错过了今日,那就要等到两月之后了。” 花若彤闻言,已是有些犹豫。她只当莫茹萱是小孩子心性,想要与她亲热一番罢了,眼下便有些踌躇了。 好一个李芸挽!倒是真的铁了心要废了花若彤的腿了! 莫茹萱低低道:“这灵安寺开门极是难得,不如娘便随姨娘去吧,女儿回院中歇一歇便是。” 她站直了身子,却是蓦地一个踉跄,竟是直直地朝着地上倒去。 “xiǎ一 jiě小心!”清儿一声惊呼,伸手就要去扶莫茹萱。 莫茹萱跌入了一个陌生的怀抱,男子清冷的声音响起:“老爷夫人莫急,我对医术略懂一二,我为xiǎ一 jiě诊一诊便是。” 什么? 莫茹萱心中一惊,不过几秒江慕寒的手已是搭上了她的脉,她的心脏猛地加速,似是快要跳出来了一般。 若是今日在这里被拆穿,她可就麻烦了。她如何解释?李芸挽会怎么怀疑她?这分明就是暴露了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教训莫瑾欢 莫茹萱分明察觉到江慕寒的手一怔,似是有些诧异。 电光火石之间,她心下已是有了决定。她悄悄的将头朝着江慕寒的怀中靠了靠,江慕寒的身子分明僵了一僵,她却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了。 她悄悄睁开眼,果然,江慕寒此时正不动声色的看向她。 莫茹萱此刻的眸子满是楚楚可怜,她想起了上一世被凌辱至死的场景,想起了母亲和弟弟的悲惨结局,一滴眼泪悄然从她的眼角滑落。 求救似的看向江慕寒,莫茹萱在赌,赌江慕寒会不会心软,会不会帮她。 传闻中这位南安王号称铁面王爷,向来冷酷无情,她自是没抱多大的希望,只是眼下,她也没有任何别的办法了。 怀中女子眼角的泪痕犹在,江慕寒心中莫名一动,竟是莫名起了一丝涟漪。 他向来不对任何人心软,而此时怀中女子与他离得极近,他甚至能感受到莫茹萱周身轻微的颤抖。 心蓦地软了一下,江慕寒只抬头沉声道:“xiǎ一 jiě想来是疲劳过度导致晕厥,以后需要多加休息才是。” 她赌赢了。 莫茹萱的心中长长的舒了口气,对江慕寒的好感不由得加了六分。 花若彤闻言,是真的急了,忙道:“芸挽,今日我便不去了,萱儿身子不利索,我要去照顾她。” 李芸挽的面上仍是一派笑意,莫茹萱却能感受到她语气中的寒意:“夫人便去吧,芸挽无妨。” 江慕寒将李芸挽面上一闪而过的恨意看在眼里,他并不出声。他已经察觉到了莫家之间的暗涌,只是这大户人家谁还没点勾心斗角呢?他装作不知便罢。 他对莫老爷扬声道:“莫老爷好生照顾xiǎ一 jiě吧,本王便先回府了。” “老臣恭送王爷!”莫老爷去送江慕寒,李芸挽跟在身后离去。 想来眼下也是时候醒来了,莫茹萱心知此时已经可以了,她缓缓睁开眼,虚弱道:“娘我没事了,我回房歇一歇可好?” 花若彤见莫茹萱醒来,且面色好了许多,心中自是喜悦的,点点头道:“好。” 二人闲步走至花园分别,莫茹萱继续往前走,却听得一声尖利的女声骤然响起—— “你不是病着么?怎么这下又生龙活虎的了?”莫瑾欢带着挑衅的笑意看着莫茹萱,莫茹萱向来性子软,又处处让着她,她倒是欺负惯了。 她恨莫茹萱,恨不得莫茹萱处处吃瘪才好。 莫瑾欢! 上一世的恨意历历在目,莫茹萱再度见到莫瑾欢,眸子里刹那间溢满了深不见底的彻骨寒意。 就是眼前这个蛇蝎心肠的女子,她上一世百般忍让,百般照顾,最终,却被她折磨致死! 莫茹萱的手狠狠地握紧成拳,指甲深深的陷进了肉里,她面上带了一丝嘲弄,只道:“三èi èi这家规学的倒是极好的,见了我也是不称我为姐姐了?父亲让你学了那么多年的规训,成效似乎没多大呢。” 这便是在讽刺莫瑾欢没有家教了。 莫瑾欢如何能听不出来,她顿时愣住了,她根本没有想到莫茹萱会这般伶牙俐齿的反驳自己,刹那间便是怒上心头:“我家规学的好与不好,与你何干?倒是你,偏巧今日生了病,害的我娘去不了灵安寺,就为了你一个人,打乱了府上的行程,我倒是没见过你这么娇贵的大xiǎ一 jiě!” 她今日听到丫鬟和她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原本是不屑的,却在听闻花若彤不假思索的为了莫茹萱放弃了难得的灵安寺祈福机会以后,心中的妒意再度滔天翻滚起来。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她莫茹萱是这莫府上人人宠着让着的千金xiǎ一 jiě,只要她一句话,所有人都会不计后果的去迁就她! 而莫瑾欢自己呢?莫老爷虽也是宠爱她,可她永远都活在莫茹萱的影子下,她从未享受过莫茹萱那般的宠爱,她妒!她恨!这一切,原本都该是她和她姨娘的! 所以她便处处针对莫茹萱,好在这莫茹萱性子软弱怯懦,倒也是一声不吭。 只是今日,这莫茹萱好像不大一样了? 莫茹萱嘴角的嘲弄更甚,冷声道:“你娘?你娘不过是府上的一个姨娘,你自小寄养在我娘名下,你如何能称李氏为娘?你就是如此不把莫府的正室夫人放在眼里?” 莫茹萱说话极是犀利,这一顶帽子给莫瑾欢扣得极大。 莫瑾欢怒上心头,气急败坏道:“我何曾说过这样的话!” 莫茹萱斜觑了莫瑾欢一样,很好,她就是要看莫瑾欢这般失态的模样,以后,她会将她受过的苦,一点一点全都讨回来! 不过眼下她一个人还不能扳倒李芸挽和莫瑾欢,她必须先说动花若彤,才有足够的能力去fu ch一u。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莫瑾欢受辱 莫茹萱目不斜视的越过莫瑾欢,打算离去。 她这般毫不在意的模样彻底的激怒了莫瑾欢,莫瑾欢平日里也是被宠着的千金xiǎ一 jiě,何曾被人这般无视过? 莫瑾欢当下便怒道:“如儿,给我拦住她的路!” 这如儿是她跟前的得脸丫鬟,平日里跟着莫瑾欢欺负莫茹萱也欺负惯了,眼下便是毫不犹豫的挡在了莫茹萱的面前,挑衅的瞪着眼睛看着莫茹萱。 胆子还真是大啊莫茹萱蹙眉看向眼前如儿,她记得上一世莫瑾欢折磨她的时候,便是这如儿在一旁当了帮凶 她眼下既是不能向莫瑾欢fu ch一u,那么,就先让这个丫鬟来尝些苦头吧 重活一世,经历了生死,莫茹萱已经彻底丢弃了以往的怯弱和软弱。她从鬼门关上爬了回来,如何能再由着自己去任人欺凌?这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莫茹萱扬起手来,猛地一巴掌打在了如儿的脸上,怒声斥道:“我看你是反了天了!” 如儿的脸上赫然出现了五个鲜红的巴掌印,莫茹萱这一下是卯足了劲的,直打的如儿倒吸凉气。 如儿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莫茹萱,失口便尖声道:“你打我!” 她跟着莫瑾欢得意惯了,眼下竟是被莫茹萱这般打了一巴掌,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一旁的莫瑾欢亦是呆住了,她完全没有料到莫茹萱会这么做,她呆立在原地,口中只喃喃道:“你你” “我打你又怎样?”莫茹萱柳眉一挑,声音带着几分不可名状的威严,“我身为莫府嫡xiǎ一 jiě,教训一个丫鬟,倒还需要经过丫鬟的同意了?” 她见如儿对她怒目而视,反手又是一巴掌打在如儿的另一边脸上:“你主子不教你规矩,如今我便来教教你!给我跪下!” 莫茹萱是打定主意要为自己立一立威信了,她见如儿怒视着她不愿下跪,抬脚便狠力踹在了如儿的膝盖上:“èi èi教出来的下人可真是没规没距!” 如儿吃痛,“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她转头冲着莫瑾欢尖声道:“三xiǎ一 jiě!” 莫瑾欢此刻如何能顾得了如儿?莫茹萱这一番话,不光是在斥责如儿以下犯上,更是在暗讽她管教不利,她心中已是极度窝火。 此时的莫瑾欢,不过十四五岁,她尚未修炼出上一世那般的城府,眼下仍旧是带着几分小女孩性子的。 如今她被莫茹萱这么一刺激,已是有些失了分寸。 莫茹萱瞥见远处隐约有个白衣身影,她心中一动,复又刻意道:“我是这莫家的嫡xiǎ一 jiě,从今往后,你们见了我必须行全礼,用尊称!” 她知道,莫瑾欢最是听不得这样的话了。 果然,莫瑾欢闻言,眸子里的怒火似是快要溢出来。她扬起手来,就要冲着莫茹萱打下去—— “住手!” 清冷带着些许寒意的男声骤然响起,莫茹萱嘴角扯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她方才便瞥见了远处是身影,似是江慕寒,虽是不知他为何还在府中,于她来说,却是个好事。 莫茹萱收起方才的挑衅,抬头看向江慕寒时面上已是一派哀戚之色:“参见南安王殿下。” 莫瑾欢伸出去的手就那样悬在了半空中,煞是可笑。她欲打莫茹萱,却被江慕寒当场看到,已是惊得连行礼都忘了。 偏生莫茹萱这礼行的极是规整,二人倒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莫瑾欢此时,倒是坐实了没规没距的名了。 江慕寒见莫瑾欢一副泼妇的模样,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他语气越发的森冷,道:“想不到莫府的三xiǎ一 jiě,竟是这样的做派。” 他方才走出前厅便让莫老爷不必再相送,岂料一个人竟是走着走着迷了路,他正在寻路,却瞧见了莫茹萱。 江慕寒倒也并不是喜爱管闲事的性子,他性子向来冷淡,旁人之事从来不愿过多插手。只是当他发现那是莫茹萱,他的心中莫名一动。 女子眼角的泪痕和微微颤动却又极力克制的身躯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鬼使神差的,他便走了过来。 江慕寒对莫茹萱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莫瑾欢方才被莫茹萱那般斥责已是怒了,如今又被江慕寒这般训斥,一时之间竟是气急攻心,当下就有些喘不过气了。 她愤愤地等着莫茹萱,想反驳,却碍着江慕寒在场,再也不敢造次。 莫茹萱心中暗笑,面上却仍旧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王爷切莫责怪三èi èi,想来三èi èi也不过只是疼惜这丫鬟,想为丫鬟出个头罢了。” 她这不说还好,一说,江慕寒面上竟是有了几丝笑意。 莫茹萱心中一惊,心知自己演戏似乎演过了,被江慕寒察觉到了。 江慕寒的确是察觉到了,早在为她把脉的时候开始,他便知道莫茹萱不是个简单的女子。但是很奇怪,他却对她并没有任何敌意和防备。 尤其是看到她哭,以及她抑制不住的紧张,他便清楚,她所做的一切,想来都是为了自保。 江慕寒心知莫茹萱并不是这般扭捏作态的柔弱女子,眼下见她倒是越发的演戏上瘾,嘴角不由得带上了一丝玩味:“这莫府的丫鬟倒也有这么大的脸面了?还需要府上xiǎ一 jiě为了她,去找嫡xiǎ一 jiě出头了?” 出乎莫茹萱意料的是,江慕寒竟然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莫茹萱看了江慕寒一眼,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江慕寒仍旧神色淡淡的,面上的笑意不知何时已经掩去。 莫瑾欢闻言,嘴唇已是控制不住的有些颤抖了:“我我” 当真是快意! 莫茹萱看着莫瑾欢吃瘪的神色,心下大悦。她心知眼下应该见好就收了,不动声色的朝着莫瑾欢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之后,莫茹萱便对江慕寒道:“今日多谢王爷出手相助,若是王爷没什么事,我便先回去了。” 她转身正欲离去,却见江慕寒面上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莫老夫人 “王爷可是还有事?”莫茹萱心中疑惑,开口问道。 江慕寒一袭白衣,鼻梁英挺,眸子深邃的如同一汪深泉。 他面目极是俊朗,往日是冷面淡然的模样,眼下却是有些踌躇着不愿开口。 莫茹萱联想到他这么久还没走出莫府,心下已是隐隐有了些猜测,她努力克制住笑意,轻声凑近江慕寒道:“沿着这条路直走然后左拐,便是出府了。” 她心知江慕寒是怕失了面子,不愿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询问她,于是便凑得极近。 莫茹萱的气息轻轻的喷在江慕寒的耳畔,江慕寒心中莫名有些奇异的感觉涌起。他轻咳两声,努力压制住内心深处莫名的暗涌,道:“多谢xiǎ一 jiě告知。” 他不好意思的模样倒是与冷面王爷的传言有些不像了,却是莫名多了些可爱。 莫茹萱点点头:“恭送王爷。” 她转头觑了一眼莫瑾欢,莫瑾欢仍旧立在原地,眸子里的恨意似是要把莫茹萱吞没。 丫鬟如儿受了莫茹萱这一脚,这会儿都跪倒在了地上起不来,此刻亦是怒视着莫茹萱。 莫茹萱心中畅快,笑的得意:“你们若是愿意在这呆着,那便呆着吧,我先走了,èi èi以后啊,还是得好好管教下人才是!” 莫茹萱一改方才江慕寒在场时的温婉,周身竟是一股强烈的气势,直逼得莫瑾欢张张嘴巴,再也没有反驳出一句话来。 只是莫瑾欢身边怎么少了个人? 莫茹萱皱眉,她分明记得方才莫瑾欢的身边出了如儿还有另外一个小丫鬟霞儿,只是眼下,这霞儿却是不见了。 她心知事情怕是不会就这么结束,却是真的争执的有些厌烦了,便加快了脚步打算离去。 “祖母!” 只听得莫瑾欢一声泣诉,莫茹萱抬头,莫老夫人带着两个面色不善的婆子,此刻正朝着这里疾步走过来。 “瑾欢!你没事吧?”莫老夫人看到狼狈的莫瑾欢,赶忙心疼的将她搂紧了怀中。 李芸挽是她的远亲,在莫府上,莫老夫人最是疼爱莫瑾欢的。 莫茹萱只道:“老夫人好。” 她只称“老夫人”,并不称呼“祖母”。 莫老夫人上一世没少偏袒莫瑾欢,可笑的是她上一世还傻乎乎的由着这些人作威作福,最后竟是生生的丢了性命! 这一世,她不可能给这些人留半分颜面! 他们既是不把她当亲人,她又何须去作践自己! 莫老夫人显然是听出了莫茹萱语气中刻意的疏离,她瞧了莫茹萱一眼,语气分外的森冷:“若是霞儿今日没有禀报我,我倒是不知道这府上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言下之意,分明就是在斥责莫茹萱了。 莫茹萱并不生气,霞儿去请了莫老夫人,莫老夫人既是来了,那便摆明了是来找她的事的。 有什么好生气的?通通怼回去便是! 莫茹萱微微福了福身,扬声道:“老夫人说的极是,这莫府,倒是的确越来越没规矩了。我娘辛苦操持整个府上的事情,三èi èi却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只认李氏是她的娘,她这是置我娘于何地?便是不念着我娘正室夫人的身份,也要体谅她多年来的辛苦才是!” 她复又瞧了一眼如儿,继续道:“还有这丫鬟,竟是直直的挡住了我的路不让我走,我是莫府的嫡xiǎ一 jiě,老夫人您的嫡孙女,这区区一个丫鬟都敢来挑衅我,不尊重倒是小事,这分明就是尊重您了!” 莫茹萱伶牙俐齿,这一番话说出来,竟是让莫老夫人有些无法反驳。 莫瑾欢没有料到绕了半天,理有全到了莫茹萱的身上,当下便是一个跺脚,娇声道:“祖母!” 你喊祖母有什么用?莫茹萱嘴角扯起一丝嘲弄。 莫老夫人若是今日反驳了莫茹萱,便是默认了如儿对她不敬之事。莫老夫人这般爱面子的人,怎会反驳的出口? 莫茹萱之事笑盈盈的瞧着莫老夫人,不再多言。 莫老夫人的面色变得极为难看,以往自己这个孙女性子极软,被谁斥责也都是不敢多说一句话。如今,竟是搬出了嫡女的名头来压她了! 甚至还这般的口齿伶俐,直说的她无法反驳! “老夫人,瑾欢,这是怎么了?” 李芸挽的声音响起,莫茹萱抬头看去,李芸挽正朝着她们走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争执 想来这李芸挽大抵是一直没有等到莫瑾欢回去,听到消息便寻了过来。 莫茹萱并不和李芸挽打招呼,只是微微朝着李芸挽点了点头。 这是主子对下人打招呼的方式,按理说,莫茹萱这么对李芸挽打招呼,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在江国,大家族中的姨娘本就只是妾室,没有任何地位,用膳都是不得上台的。 只是李芸挽颇受莫老爷的宠爱,才破格让她一道用膳。 只是严格说来,李芸挽见到花若彤,或者莫茹萱,却是要行大礼的,因为她只是个姨娘,身份不过只比下人高了一点点。 只是从前莫茹萱和花若彤皆是把她当做有身份的平妻看待,她亦是早就觉得自己的地位与花若彤差不了多少了。 如今莫茹萱这么一个丝毫不敬她的示意,直直的戳中了李芸挽的要害。 她最是痛恨这姨娘的身份了,莫茹萱这举动,在她看来,分明就是在羞辱她! 李芸挽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倒是莫瑾欢忍不住了,开口斥道:“你见了我娘点个头就行了?” 莫茹萱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那还要我如何?对她行大礼吗?这可是坏了江国的规矩了,三èi èi你也太不懂事了!” 她字字句句皆是为了家规,为了国规,偏生又说的滴水不漏,教人挑不出任何刺来。 李芸挽闻言,面上更加的不好看了,可她毕竟城府比莫瑾欢深了不是一点半点。半晌,她便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柔声道:“我只是个姨娘,如萱这么待我也是正常的。只是这江国规矩,有一条最重要的,却是要尊重长辈。方才如萱对老夫人那么不敬,可是得好生注意了呢。” 她也不斥责莫茹萱了,只是用提醒的语气将这顶不敬长辈的帽子扣在了莫茹萱的头上。 既是莫茹萱喜说规矩,那么她便与莫茹萱好好说一说规矩! 莫茹萱一怔,这李芸挽果然厉害,不过几句话,便将话题转移,不动声色的将所有的错怪在了她的头上。 在她这略一愣神的当口,莫老夫人顺势接话道:“如萱,你便好好随你姨娘回去,学半月的规矩吧。若是无事,便就在院子里头好生学着,莫出来惹事了。” 言下之意,便是借口罚了莫茹萱,禁了她的足了。 这些人一唱一和的,倒是真的厉害。莫茹萱眉头微蹙,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计上心来。 “我身子不利索,是回去收拾东西去我娘院里住几日的,怕是不能跟姨娘回去了。”莫茹萱挑眉看向李芸挽,果不其然,李芸挽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她搬出了身体不好的借口,莫老夫人一怔,再度被噎住。 莫老夫人倒是真没想到,以往柔弱无争的莫茹萱,竟然突然之间变成了这般厉害的模样。 莫茹萱争执许久,已是觉得乏味的很,左右今日气也出的尽兴了,人也被她打了,她该撤了。 于是,莫茹萱不待莫老夫人回答,自顾自的微微福身,道:“若是无事,如萱便回院收拾东西了,我娘还在等着我呢。” 说罢,她便径自离去,再也不顾身后几人越发难看的脸色。 李芸挽和莫瑾欢恨恨地看着莫茹萱的背影,周身的寒意快要将人吞没。 莫茹萱脚步轻快的回了院,清儿已经等了她多时了,莫茹萱道:“清儿,帮我收拾几件衣服,我们去我娘院里住几日。” “xiǎ一 jiě,怎么突然要去夫人那里了?”清儿有些疑惑。 莫茹萱叹了口气,她为了给自己解围,话已经放出去了。若是不去,难免又要给莫瑾欢和李芸挽留下话柄。 去花若彤那里住今日也好,正好可以劝说一番花若彤,让她以后不要再那般让着李芸挽等人。 莫茹萱只道:“我身子不利索,想要我娘照顾我几日。” 清儿点点头,却是有些欲言又止。 “清儿,你想说什么?”莫茹萱察觉到了清儿的异常,开口问道。 清儿道:“xiǎ一 jiě,奴婢只觉得您今日与往常截然不同了,奴婢心里是非常高兴的。以往奴婢见着李姨娘和三xiǎ一 jiě明着暗着欺负您,您却都是忍了过去,甚至还要去对她们好,奴婢心里真的不忍。如今您能想通,奴婢真的很开心。” 莫茹萱闻言,心中蓦地一暖。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花若彤,最关心她的,便是这清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花若彤 莫茹萱掩去眼中的凌厉, 面上已是一番动容:“这府上,只有你是看得最清楚的,也是真心为了我好的。此番我们去我娘那里,你要帮我劝说她,我虽是看清了李氏等人,我娘却还是被蒙在鼓里的。” 清儿面露欣慰,欢喜道:“xiǎ一 jiě能这样想,奴婢心里最是开心了。xiǎ一 jiě您放心,奴婢一定会好好劝说夫人的!” 二人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服,便往花若彤的院落走去。 一路上遇到了下人不少,竟是没有一个人朝着莫茹萱行礼的。他们皆是斜斜的瞧一眼莫茹萱,便复又低头忙着手头的事情。 莫茹萱并不计较,只是心中感慨,上一世她活的太过糊涂,自以为一身荣宠,受尽莫老爷的宠爱,却是忘了,这府上除了莫老爷和花若彤,实则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将她放在眼里的。 这府上大部分的人都被李芸挽和莫瑾欢收买,莫茹萱却从未注意到过。 她一声轻叹,只道是上一世的惨剧,与自己的不知世事也有着拖不了的关系。 所以这一世,她一定不能再那般糊涂下去!她已经为着这糊涂丢了一次性命,她甚至保不住自己的娘亲和弟弟! 等等,弟弟—— 莫茹萱的眼睛蓦地睁大,她竟是忘了她这是重生了,她的弟弟莫苏皖,分明还活着才是! 这几日她一直以为莫苏皖已经不在了,便没有提及,府上竟是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清儿,这几日怎么没有见到少爷?” “xiǎ一 jiě您怎么给忘了?”清儿手里拎着包裹,笑道,“小少年这几日正跟着先生读书呢。老爷从延陵府请的徐先生,听说是顶顶有学问的。就连老夫人也夸呢。小少年得了名师,正跟着先生读书,来日也下场考个状元郎回来。” 莫茹萱抿嘴微微笑:“你当那状元郎是那么好考的吗?苏皖才多大点儿,将来能否中了举人还未可知呢。读书可不只是为了考状元做官的,乃是为了启智明理的” “哎呀我的好xiǎ一 jiě,您跟奴婢说这些大道理,奴婢也不懂,奴婢知道您一肚子的墨水,回头见了小少爷,xiǎ一 jiě把这些道理讲给小少爷听,岂不更好?” 莫茹萱的一颗心也跟着安定下来。 她记得清清楚楚,前世莫苏皖正是跟着延陵府的徐先生读了大半年的书,于夏日溺毙于府中的荷花池里。 莫苏皖是莫世安和花若彤的老来子,也是莫家的独苗苗——当然,只是眼下。前世就在莫苏皖溺毙后的第四个月,李芸挽诞下了莫家的二少爷,从此以后地位越发地稳固起来。 莫茹萱皱了皱双眉。想来是李芸挽给自己腹中的孩子提前清了道路了。 莫苏皖三岁就跟着莫世安启蒙,到了今年,过了五岁生日,莫世安就亲自去了延陵府,请动了当世名儒徐行之做莫苏皖的先生。 徐行之德行颇高,学问亦有造诣,莫世安为了黄口小儿竟然请动了徐行之,一时在士林中反响颇大。 徐行之早年欠了莫世安一段人情,本来不得已而来,但在教授了莫苏皖一段时间之后,不由得对天赋极高的莫苏皖赞不绝口,几个月时间,莫苏皖“神童”之名便不胫而走。 莫茹萱眼神微暗,前世莫苏皖溺毙之后,徐先生大恸,家里上下莫不难过,就连一向不待见她们母女的莫老夫人也差点一病不起。 倘若莫苏皖未死,那李芸挽和莫瑾欢也不会那么得意! 还好,一切还来得及,如今不过是永安帝三十八年,莫苏皖尚在,母亲尚在,父亲对母亲的感情也还一如既往,一切都还来得及扭转。 看着一路上对她十分冷漠的下人们,莫茹萱嘴角挂上了一个冷笑,不如,就从这帮拜高踩低的奴才们动手吧! 莫家祖上跟随本朝高祖安定天下,高祖君临天下后,对莫家大加封赏,如今这莫家的宅子便是当年莫家老祖宗得的赏赐。 后来经过几代莫家人的修葺,这宅子俨然已经成为了平城一景了。 而莫世安是永安二十三年的状元郎,后官至吏部左侍郎,如今被外放至这汝州平城做了江南布政使,总领成州c汝州c梧州三地政务,乃是一员封疆大吏。 就连南安王江慕寒也不得不敬重莫世安几分,这平城的莫宅就被修缮得更为精致了。 莫宅也大,外院设了松涛苑,是莫世安的外书房,松涛苑旁边又有议政厅,莫世安常把公务带回家中处理,这议政厅便用来招待幕僚和下属们。 外院东边又有几处小院落,是莫世安幕僚们的居所,靠着幕僚们居所的墙边开了一个侧门,平日里那些幕僚内眷们就从这侧门出入。 西边是演武场,莫世安虽然是个读书人,但时下文人们也跟着附庸风雅,凡是世家子弟莫不学上几手拳脚功夫。旁边倒也有两处小院落,预备着将来给府中的哥儿搬出去读书用的。 此外就是马房等地方。 内院的院落就多了。 莫茹萱姐妹几个都住在莫宅花园的几处院落里,莫茹萱的葳蕤轩离着花若彤的清平园距离也说不上很远,从葳蕤轩去清平园,中间正好要经过莫瑾欢的采蝶轩。 想起这个,莫茹萱就有些为花若彤愤懑不平起来。 莫老夫人是个十足贪心又不蛮不讲理的老太太。 原先在京城的时候,天子脚下,又守着花家人,莫老夫人虽然说偏心李芸挽,但也没有太过为难花若彤。 自从她们一家人跟着莫世安到了这平城,莫老夫人那骨子里的凉薄就显现出来了。 一进了这平城莫宅,莫老夫人就占着处在莫宅正房位置的福荣堂不走了。 花若彤脾气好,敬着莫老夫人是长辈,就自动搬去了福荣堂后头的清平园住下来了。 莫老夫人不仅不知道收敛,竟然还越发地得寸进尺,管起了花若彤的房中事,竟然指了清平园后头的小院落兮柠园做了李芸挽的住处,又将距离兮柠园和清平园最近的采蝶轩指给了莫瑾欢住。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莫老夫人是有意想要让李芸挽住得离莫世安近一些,生怕离得远了,这莫世安会忘记了李芸挽母女呢。 反倒是另两位姨娘被打发得远远的,平日请安都要走上大半天。 想起那位刘姨娘和郑姨娘,莫茹萱又有些疑惑起来。前世李芸挽母女的手段,这两位姨娘到底有没有察觉呢? “清儿,你可知道这几日二姐姐和四èi èi在做什么呢?” “二xiǎ一 jiě那里还是和往常一样,跟着刘姨娘学女红呢,四xiǎ一 jiě那里这些日子却有些不太平。” 莫茹萱想了想,终于想起来四xiǎ一 jiě莫婴宁这几日为什么不太平了。 前世也是这个时候,一向安分守己的郑姨娘忽然闹着要让莫婴宁也跟着徐先生读书,被莫世安狠狠地斥责了一通,郑姨娘不依不挠,大闹莫宅。后来莫婴宁养的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发了狂,挠了莫瑾欢的脖子,差点就破了相。 莫老夫人大发脾气,把郑姨娘和莫婴宁都给打发到了莫家老家孟州去了。不到一年,孟州发了瘟疫,郑姨娘和莫婴宁就都折在那场瘟疫里头了。 “这倒有意思了。”莫茹萱笑了笑,“回头你仔细留意四èi èi那里,瞧瞧四èi èi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呢。” 郑姨娘有着一副好皮囊,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出身孟州大族郑家,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竟然甘愿委身于莫世安为妾。 莫茹萱记得,这郑姨娘也不是不受宠,只不过对着莫世安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莫世安对她的心思才没有那么热络。 假如能够将这郑姨娘母女给拉拢到自己身边来,便是对付李芸挽母女的一大利器了。 正低头想着心事,冷不防听到后头有轻轻柔柔的声音在唤她:“大姐姐是要往哪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说坏话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陌生,莫茹萱在回忆里仔细地搜寻了一遍,却始终没有想起来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清儿就轻轻地碰了碰莫茹萱,小声地提醒道:“xiǎ一 jiě,四xiǎ一 jiě在后面喊您呢。” 四xiǎ一 jiě? 莫茹萱猛然醒悟过来,竟然是莫婴宁在喊她! 她一下子转过去,就见身后不远处,一个俏生生的小丫头正站在假山石旁边,一双杏仁眼里满含笑意,犹如天上的繁星,璀璨夺目。 虽然只有七岁,但是莫婴宁已经是个十足的小美人了,只站着不动,那形容也能把人给迷倒了。 莫茹萱的嘴角不自觉地就带上了一点笑意。不管是谁,见到了莫婴宁这样的小美人,大概也会温柔起来吧。 “四èi èi这是要往哪里去?怎么身边也不带个人?” 莫婴宁先给莫茹萱行了个福礼,才笑道:“我正要去给母亲请安,方才出来得急,有东西忘带了,就让瀛洲姐姐回去拿了。” 瀛洲是莫婴宁身边的大丫头,关于莫婴宁,莫茹萱可能记不起来太多细节,但是她身边的丫头,莫茹萱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原因就是前世郑姨娘带着莫婴宁被放逐回孟州老家之前,年幼的莫婴宁在莫老夫rén iàn前跪了整整一天,才让莫老夫人点头答应,让她把身边的几个丫头都放了出去。 那会儿莫茹萱还以为是莫婴宁身边的丫头有什么哄人的本事,能让一个小丫头这么豁出去,所以特地找人打听了一番,因此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竟然还记得莫婴宁身边的大丫头叫做瀛洲。 莫家是大家世族,按照府中惯例,xiǎ一 jiě们身边都是有一个奶嬷嬷,两个二等丫头,四个三等丫头,并不入等的小丫头六个,媳妇子两个,粗使婆子两个。 莫茹萱记得莫婴宁身边的两个二等丫头,一个叫做瀛洲,一个叫做东坡,四个三等丫头,她倒是记不得了。 至于她身边,原先是有一个奶嬷嬷的,但是因为早先看不过莫瑾欢那么嚣张,当着她的面儿斥责了莫瑾欢几句,莫瑾欢委屈极了,莫茹萱那会儿只认莫瑾欢这个èi èi,就央求着花若彤,将奶嬷嬷给撵了出去。 那时候的她,还真的是不知好歹呢。 莫茹萱住的葳蕤轩,按制也是一样。她皱了皱眉,想起自从自己醒过来之后,葳蕤轩里除了不入等的粗使丫头那些人,身边贴身伺候的丫头也就清儿一个,就问道:“葳蕤轩里缺的人什么时候能补齐了?” 前世这个时候,府里面放出去了一些到了年龄的丫头们,葳蕤轩里除了清儿,另外五个丫头都是到了年龄的,管着府里庶务的李芸挽索性一下子就都放了出去,说是再给莫茹萱找好的。 可笑那时候的她还以为李芸挽满心里为她打算,所以任由李芸挽去作为,在葳蕤轩里塞满了李芸挽的眼线,这才让她以后的日子更加举步维艰。 清儿看了看对面的莫婴宁,轻声说道:“李姨娘说是这几日就给xiǎ一 jiě送来了。” 莫婴宁像是没有看到清儿那满脸的尴尬之色,俏皮地笑道:“哎呀,大姐姐的葳蕤轩里总算要添新人啦。不然总是冷冷清清的,有什么趣儿!要我说,大姐姐合该自己选几个有眼缘的丫头们,像我身边的瀛洲姐姐啊,东坡姐姐啊,哦,还有章台c鹊桥她们都和我一样喜欢打秋千。大姐姐喜欢什么,就找几个丫头和大姐姐一起玩儿不就好了?” 清儿有些不知所措,犹豫着该不该和莫婴宁说葳蕤轩的事情,便看了莫茹萱一眼。 莫茹萱就笑道:“四èi èi说的不错,清儿是个好静的性子,人也老实,平日里只知道埋头做针线,要她与我说个笑话解闷儿也不能。” “正是如此,”莫婴宁笑道,“这身边伺候的人合该要自己挑选才有意思。大姐姐,我听我姨娘说,明日李姨娘就要在兮柠园的小花厅里挑人了,大姐姐不如明日就过去,央着李姨娘,让她允了大姐姐自己挑选,岂不更好?” 莫茹萱眼睛眨也不眨,点头应是,就见莫婴宁几不可见地微微松了一口气,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她眼睛微眯,只当没有看到,这可真是有意思。这个才七岁的小丫头,为什么要提醒她自己去挑选身边的人呢?是为了她好,告诉她要小心李芸挽,还是别有用心呢? 前世的莫婴宁和郑姨娘,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她拧着眉心,暗叹,前世的她还是太没用了一些。 “四èi èi,咱们一道走吧,我也正好要去母亲那里。等瀛洲回来了,自然知道要去哪里寻你去。” 莫茹萱冲着莫婴宁招招手,等莫婴宁走过来,就一把牵住了莫婴宁的小手。 莫婴宁明显僵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莫茹萱的脸色,莫茹萱就冲着她笑了笑:“四èi èi瞧什么,可是我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不成?” 莫婴宁连忙摆手:“自然不是,大姐姐长得可好看了。我只是觉得,今天的大姐姐和以前不一样。” 莫茹萱心思移动:“有什么不一样的,还不是两只眼睛一张口,难道我还多出了一张嘴不成?” 莫婴宁小孩子心性,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可不是,我瞧着今天大姐姐好像多了一孔心窍。” 她顿了顿,又道:“从前大姐姐只喜欢三姐姐,见到我和二姐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热络。皖哥儿说,大姐姐不喜欢我们姐弟呢。” “皖哥儿竟然是这样说的?”莫茹萱诧异极了,手上不由得就加大了力气。 “哎呀。”莫婴宁吃痛,便轻声叫了出来。 莫茹萱连忙松手,只见莫婴宁还有些婴儿肥的小手背上,已经出现了红印子,连忙轻轻地揉了起来,“婴宁可痛?是姐姐不好,弄疼你了。” 莫婴宁倒也不娇气,只摇摇头,道:“大姐姐,皖哥儿常说,大姐姐见到皖哥儿也不笑,还总是冷着一张脸,皖哥儿可怕大姐姐了。家里的姊妹中,大姐姐只有见到三姐姐才笑。哼,可我不喜欢三姐姐。” 她抬起头,仔细觑着莫茹萱的脸色,见莫茹萱脸上平静如初,也看不出喜怒来,便想起郑姨娘嘱咐她的话,想要将这话头给截住,却又自己和自己赌气,索性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我瞧着三姐姐太张狂了一些,身边的丫头妈妈们,但凡做得不如她的意了,非打即骂。就是母亲身边的丫头做得不好了,她也不给个好脸色看。上个月,福荣堂里管着茶水的老妈妈就是先让丫头给二姐姐送了茶,她要的蜜水儿晚了一小会,三姐姐就当众给那老妈妈没脸,那可是积古的老人家呢。她一碗茶就泼那妈妈脸上,一点脸面也不给,当真是可恨! 咱们府中这样被她作践的丫头仆妇不知凡几!因着李姨娘的缘故,祖母和母亲还总是纵容着她,不知道把她纵成什么样子了!我年纪小,她是姐姐,见到我没有好脸色也就罢了,咱们见到大姐姐和二姐姐也还是一副眼睛长到头顶的样子! 要我说,大姐姐往日里大错特错,总是纵容着三姐姐,哪怕三姐姐当众给大姐姐没脸,大姐姐你也总是一笑置之,长此以往,可不就越发助长了三姐姐的脾气了吗?这还是在咱们家里,要是将来她出了门子,万一骑到公婆和姐夫身上作威作福,岂不是有辱莫家门风?” 莫茹萱和清儿听她小小年紅ui dǎng鍪裁础捌镌诠藕徒惴蛏砩献魍鞲!钡幕埃既滩蛔⌒一顺隼础?br /> 莫婴宁涨红了小脸:“大姐姐笑什么?” 莫茹萱忍住笑,道:“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你才多大点儿,就知道你三姐姐将来要出门子了。” “谁也没教,是我自己想的。”莫婴宁挺直了小腰杆,一脸倔强固执的样子,甚至隐隐还透出一股视死如归的神情,看着更可爱了。 莫茹萱没有忍住,轻轻地拧了拧莫婴宁的小脸蛋:“你这话除了跟我说过,还跟谁说起过?” 小丫头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老底儿全交代了:“我还和乳娘说过。乳娘端午的时候来府里瞧过我,我就把这话跟乳娘说了。谁知道乳娘转头就去告诉了姨娘,姨娘就说,我这话以后可不许和别人说了,见了大姐姐也不能说。大姐姐喜欢三姐姐,连皖哥儿都靠后了,我要是告诉大姐姐,大姐姐你会不高兴的。” 莫婴宁嘟起了小嘴:“就连瀛洲姐姐和东坡姐姐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我以前也想告诉大姐姐来着,但是大姐姐见到我总是不理不睬,就是今天,大姐姐看到我有了笑模样儿,我觉得和以前不一样,又听鹊桥说,大姐姐方才给了三姐姐和李姨娘好大的没脸,这可是破天荒头一次,我就想着大姐姐和以前不一样了,就把这话告诉大姐姐。大姐姐要是不喜欢听了,就当我没说吧。反正我也不怕大姐姐你不喜欢。” 她倒是满脸的委屈:“等见了皖哥儿,大姐姐可不要总是瞪着他,皖哥儿还小着呢,胆子也小的很。” 莫茹萱双眼微暗,是李芸挽总跟她说,莫苏皖是莫家的独苗苗,众人都宠着他,反倒让他养成了骄纵的性子,她这才狠下心冷着莫苏皖。 皖哥儿可是她的亲弟弟啊,她怎么能对他亲近不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莫苏皖 “宁丫头今日这话可只能对我说,以后不要跟别人说起了。” 莫婴宁眨了眨杏仁眼:“我跟别人说也没有用啊!” 倒是把莫茹萱给逗笑了,她便轻声细语问起莫婴宁日常琐事来,将这件事情给揭过去了。 莫婴宁是六月份的生日,如今已经过了七岁整生日了。莫茹萱却是正月份的生日,正月里过了十三岁,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她牵着莫婴宁,不得不跟着莫婴宁这个小孩子的速度,到清平园的时候,用的时间就要比往常久了一些。 清平园的管事妈妈周妈妈正领着花若彤身边的大丫头端午迎出来,见到莫茹萱和莫婴宁,愣怔了一下,才道:“大xiǎ一 jiě怎么才过来?夫人得了消息,说是大xiǎ一 jiě要过来清平园,正在屋子里等着呢。” “路上遇到了宁姐儿,就耽搁了一会儿。” 周妈妈倒是挺喜欢莫婴宁的,见莫婴宁额头上都是细汗,就蹲了身子,一下子将莫婴宁给抱在怀里,门口守着的丫头赶着打了帘子,一行人就进了正屋。 这清平园是个二进的小院子,前头是几间花厅,两间做了莫世安的内书房,剩下的都打通了,从前花氏见那些管事妈妈们就是在这里见的。 后来花氏生皖哥儿的时候很是费了一番周折,身子就亏空了下来,一直都不见大好,这府里的庶务顺理成章地全都交到了李芸挽的手中,这清平园的花厅就再也没有用过了。 莫茹萱眼神就暗淡了下来,随着周妈妈进了后头。 第二进就是清平园的正房了。 正房一明两暗,中间用作了待客用,东次间盘了学了孟州老家的规矩,盘了大炕,冬日里烧上地龙,坐在炕上做针线,舒坦极了。 花氏平日里就在这东次间领着丫头们做做针线解闷儿,夜里就寝却是在西次间的千工百子千孙拔步床上。那西次间还有个稍间,用作了净房用,稍间那里有个暗门儿,是用来往净房里抬热水的。 出了暗门儿,在廊子里走几步,就到了清平园的抱厦,这抱厦就被改做了茶水房和小厨房,上夜的婆子们也在这里歇脚。 除却东西厢房,这清平园里还有东西两个小跨院,东边的跨院花氏让人给收拾了出来,如今住着皖哥儿。莫老夫人虽然不喜欢花氏,又宠爱皖哥儿,但是却知道这孩子不能溺爱,养在母亲身边是最好的,因此也没有说过要养皖哥儿,就是平日里花氏和莫世安教育皖哥儿的时候,莫老夫人也没有软下心肠。 而西跨院就是花氏的库房了,还专门辟出了几间屋子给周妈妈等有脸面的身边人住着。 清平园除却不是莫家的上房,但规模上和前头的福荣堂丝毫不差。 因是夏日,东次间的窗户都大敞着,莫茹萱一进了后院,就听到花氏身边的春末俏生生地笑道:“夫人快看,大xiǎ一 jiě来了!”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小身影“呲溜”一下窜了出来,嘴里还嚷道:“四姐姐,我瞧见你了!” 原来却是已经下学了的莫苏皖。 周妈妈抱着莫婴宁,一手拉住了莫苏皖:“皖哥儿,别跑!看回头摔着了!” 莫苏皖是有些怕严厉的周妈妈的,就听话地点点头,还仰着头看周妈妈怀里的莫婴宁:“四姐姐怎么才来,我回来好一会儿了!正在练字呢!” 莫婴宁嘻嘻笑:“我和大姐姐一起来的,你怎么只看见了我?” 莫苏皖便扭扭捏捏地冲着莫茹萱点点头:“大姐姐好。” 莫茹萱眼圈儿一下子就红了,是皖哥儿啊! 她一下子就将皖哥儿给抱住了,半蹲了身子,仔仔细细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小人儿,浓密的双眉,清亮的大眼睛,挺翘的鼻子,红润的嫩唇,皖哥儿的长相有些偏莫世安,因为开蒙早,才五岁,身上就有了一股子书卷气了。 她的动作可惊到了莫苏皖和周妈妈。 莫苏皖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大姐姐,我可没有做错什么事情,我可听徐先生的话了。” “姐姐知道。”莫茹萱差点就没忍住眼泪,“我只是好几日没有见到皖哥儿了,心里想得慌。皖哥儿刚才在做什么呢?回头姐姐做好吃的给皖哥儿吃好不好?我记得皖哥儿可喜欢吃冰盏子了,回头姐姐做给皖哥儿吃,好不好?” 莫苏皖受宠若惊,就有些不知所措地抬头看了看莫婴宁。 莫婴宁抿嘴笑,有些得意地点了点尖尖的小下巴:“是我劝大姐姐的,你可要记得我这份情。” 莫苏皖就跟着眉开眼笑起来。 周妈妈也松了一口气,莫茹萱牵了莫苏皖的手,先一步进了东次间。 花氏见到莫茹萱姐弟,脸上就带了慈爱的笑容:“萱姐儿身子可好些了?怎么也不坐了软兜子过来?虽已经是傍晚了,可这暑热也不能小瞧了。你身子骨也不结实,再中了暑热可怎么好?” 听着花氏的唠叨,莫茹萱莫名地觉得心里舒坦极了,前世,她受了小人的挑拨,对花氏和皖哥儿总是刻意地疏远,不知道错过了多少和花氏相处的日子,这一世老天爷让她重新来过,她可莫要错过了这样的机会! 周妈妈将莫婴宁放到了炕上,花氏见到了莫婴宁,眼底的笑意更盛:“宁丫头也过来了,怎么身边没跟着人伺候?瞧瞧这满头大汗的。” 她将手伸进了莫婴宁的小袄子里,脸上就有些不好看起来:“小衣都湿透了,回头吹了风,要着凉的。” 听话听音儿,大丫头重阳立马就出去,片刻功夫回来,手上已经拿了一套小衣裳,身后还跟着端着热水和锦帕的小丫头们。 莫苏皖就挣扎着要下炕:“先生说了,非礼勿视!” 众人都笑了起来,端午牵着莫苏皖就去了东厢房。 这厢丫头们就把莫婴宁的小衣脱了,给莫婴宁擦了汗,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花氏似乎是怕莫茹萱误会,还解释道:“宁姐儿时常在我这里过夜,我就索性让丫头们去芙蓉沼拿了几套衣裳过来。” 莫茹萱摇摇头,笑道:“宁姐儿住的芙蓉沼离清平园也太远了一些,郑姨娘又是个不管事儿的,娘帮着照看也是应该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郑姨娘似乎对莫婴宁很冷漠,莫婴宁身边原来有个乳娘的,来了平城之后,这乳娘就被郑姨娘给放出去了,平城的宅子大,郑姨娘干脆就求了莫老夫人,让才几岁大的莫婴宁单独住进了府中最偏僻的芙蓉沼去了。 平日也没有听说过郑姨娘去过芙蓉沼,竟然隐隐约约地对莫婴宁有股子不闻不问的意思。也不知道最近是中了什么邪,为了要送莫婴宁读书的事情大闹起来。 “萱姐儿,我听下头人说,你跟李姨娘和欢姐儿在园子里闹起来了?” 花氏是个慈和的人儿,生性不喜欢和别人有冲突,李芸挽又会做人,她自然是百分百地信任李芸挽,莫茹萱也没有指望花氏一时间对李芸挽的印象有什么改观,便随口说道:“娘,你多虑了,只不过是和三èi èi有了几句口角而已。” 花氏一脸忧心忡忡:“几句口角怎么把老夫人也给惊动了?萱姐儿,以后你躲着点儿欢姐儿,她脾气骄纵一些,你就多让让吧,不然老夫人那里知道了,总归不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 莫茹萱不爱听花氏说起这个,总是让她忍让,她前世都已经忍让到了那种地步,还不是丧了性命?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个死字了,不忍让又何妨? “三èi èi是祖母的孙女,我也是祖母的孙女,我就不信,祖母的心果然是长偏了的!” 莫茹萱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莫老夫人是怎么个为人,要想在这莫宅里站稳脚跟,没有莫老夫人的支持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花氏讨好不了莫老夫人,她这个做女儿的就顶上去,一定要让老夫人对李芸挽母女厌恶了才行。 花氏一下子虎了脸:“萱姐儿怎么这么说你祖母!”后头却又软了下来,叹了口气,道,“都是我的不是,让你也跟着受连累。你祖母的心还是好的,你作为小辈,可千万不要顶撞你祖母。她已经上了年纪了,可经不得气。” “我看就是三姐姐撺掇得祖母!”莫婴宁气鼓鼓地道,“大姐姐就是性子好,以后大姐姐应该跟我和二姐姐学着点儿。” 莫茹萱很喜欢这个前世并不怎么多注意的小èi èi,嘴角就喊了笑容,温声细语地问她:“哦?你和二èi èi是怎么做的?” 莫婴宁小脸上又现出了那股子得意的神色:“祖母受了三姐姐的挑拨呵斥我和二姐姐的时候,二姐姐就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了一样,祖母说什么,她就跟着点头说什么,祖母也不好意思斥责她啦。至于我嘛,我有爹爹做靠山啊!祖母一说我,我就跑,跑到爹爹那里去,爹爹再去祖母那里求情,祖母就不好意思说我啦!” 童言稚语把一屋子的人都给逗笑了。 花氏点了点莫婴宁的额头,笑道:“你倒是会把你爹爹给派上用场!” “谁把我派上用场啊?” 随着话音儿,帘子被小丫头掀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就走了进来,眉目含笑地看着炕上的娘儿几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低头认错 炕上的几个人一溜就挺直了身子,坐在炕沿边的莫茹萱便站了起来,冲着莫世安微微福了福身子,莫婴宁更是猛地扑向了莫世安的怀中:“爹爹!” 莫世安乐呵呵地将莫婴宁揽在怀里,冲着花氏微微点头,笑得一脸和煦。 花氏也跟着笑,眼里却有少女般的羞涩光晕。 莫茹萱垂下了眼帘。 她的娘亲,对父亲爱得死心塌地。父亲莫世安也敬重花氏,即使花氏前世腿有残疾,也不曾对花氏有半点不好。 而前世,自从皖哥儿去了之后,花氏和莫世安两个人渐渐地相对无言,到了后来,就连莫茹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莫世安就再也不来清平园了,总是窝在后面的兮柠园。 以至于花氏终日郁郁寡欢,最后延绵成疾,缠绵病榻。 这莫宅也整个都落入了李芸挽母女手中,上至莫老夫人,下至门口看门的婆子,都莫不对李芸挽母女俯首贴地。 看来今生想要保护好娘亲和弟弟,就不能让莫世安对她们娘儿几个有所疏远。 “怎么萱姐儿今日也过来了?是要在清平园用饭?” 莫世安问话了,莫茹萱不得不回话:“回父亲的话,今儿个女儿犯错了,被老夫人说了几句,女儿身子又不爽利,就想到娘亲这里来小住几日。” 花氏唯恐莫世安斥责莫茹萱,连忙抢着道:“原是这丫头越大越爱撒娇,想着赖在娘亲这里不走了。” 这个面子莫世安还是得给花氏的,何况他奉行男主外,女主内,内宅的事情,他轻易不插手:“既是如此,晚食便让大厨房那边多做几个菜。” 花氏是个会持家的,就忙笑道:“何必那么麻烦?让大厨房那边把萱姐儿和宁丫头的份例菜送到这里不就成了?回头妾身再去小厨房做几个小菜就是了。” 莫世安点头笑道:“劳烦夫人了。” 花氏便微微一笑,要打发人伺候莫世安去东跨院看莫苏皖读书去。 这是莫世安每日里的惯例,每日晚间要去福荣堂请安的时候,都会先去东跨院考考莫苏皖的功课,若是做的不好了,莫苏皖便别想跟着一起去请安了。 莫世安就抱着莫婴宁,冲花氏点点头:“夫人收拾收拾,我这里一会儿就回来了,别让老夫人那里等急了。” “父亲,”莫茹萱忽然上前一步,低眉敛目,“女儿今日做错了事。” 莫世安皱了皱眉头:“你祖母既然已经说过你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有错改了就是。” 对于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大女儿,莫世安是有些头疼的。 他四个女儿来,论起他最喜欢和贴心的就是小女儿莫婴宁了。莫婴宁因为年龄小,娇声软语的,撒起娇来,莫世安就招架不住了。再加上莫婴宁天资聪颖,比莫苏皖读书的天赋都要高一些,可惜是个女孩儿家。就冲这一点,莫世安对小女儿的宠爱就要比别个多了几分。 三丫头莫瑾欢脾气骄纵,莫世安对着她总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罚也罚过了,却不见成效,那丫头被老夫人和花氏c李氏宠得太过了,一时半会儿也纠正不过来了。 至于二女儿莫昭君,是个闷声不响的性子,他瞧着花氏也不是个虐待庶女的人,索性都交给了花氏管了。 最头疼的就是嫡女莫茹萱了。身为世家嫡女,莫茹萱有些忍让得过分了,反而失去了世家嫡女的气度。 可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不能教导莫茹萱对自己的èi èi不好。何况,以往这丫头就对他有些疏远,既不像三丫头莫瑾欢一样无法无天,也不像小女儿莫婴宁一样对他全身心信赖。 就连二丫头莫昭君对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是尊崇有加,他说什么,莫昭君就点头答应什么。 而莫茹萱总是对他的话笑着应承,转头就忘了。 似乎,这个大女儿对她的亲生娘亲和弟弟也不怎么亲近呢。 可今日不知道什么缘故,一向对他不甚亲近的莫茹萱却不依不饶起来:“父亲,女儿害怕” 听着话音儿,莫世安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依偎在他肩头的小女儿更是叫了起来:“哎呀,大姐姐你怎么哭鼻子了?是不是祖母训你训得太凶了?” 莫茹萱这么一哭,莫世安就不好抬脚就走了。 他把莫婴宁仍旧交回给花氏怀里,随手指了花氏屋子里的一个小丫头,道:“去让皖哥儿带着今日的功课到这儿来。” 这就是要在这里考校皖哥儿功课的意思了。 大丫头端午就干脆自己过去了,也是怕小丫头传话不清楚。 “老爷,”花氏悄悄拉了拉莫世安的袖子,冲着莫茹萱那里微微努了努嘴,意思是让莫世安有什么话好好说。 莫世安就叹了一口气,丫头年龄大了,重话可是轻易说不得了。 “萱姐儿,你过来仔细跟我说说,今儿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莫茹萱就抽抽噎噎地哭道:“回父亲的话,女儿今日有些不舒服,回葳蕤轩的时候就在路上遇到了三èi èi,三èi èi对女儿出言不逊,她身边那个叫做如儿的丫头更是眼里没有个尊卑了,女儿一时气不过,就打了那丫头一巴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惊动了老夫人和李姨娘了。老夫人就让李姨娘带着女儿回去好好管教,女儿一时害怕,就自作主张说是要到娘亲这里来” 她忽地就冲着莫世安扑过来,一下子跪在当地,垂首伏在莫世安的膝盖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父亲!女儿着实害怕” 莫世安身子一僵,这丫头可是许久没有像今天这样一般亲近和信赖他了啊。 他心里不由得就软了下来,头一次掏心掏肺地跟莫茹萱讲道理:“从前跟你说,要拿出世家嫡女的气度来,你总是左耳朵进了右耳朵出去,从没有将我的话放在心上。你若是有这个气度,哪里还会受一个丫头的气!你是长姐,欢姐儿哪里不好了,你这个做长姐的就能教训她! 你也不用害怕,你祖母定然是不知道前因后果,她要是知道你是为了欢姐儿好,只有感激你的,怎么会惩罚你?欢姐儿这丫头是要好好教训了,不然将来迟早会败坏了我莫家的名声。你今日做得很好,老夫人那里你也不用怕,一会儿跟着我和你娘亲去请安就是了,就是你祖母责怪你,还有我呢。” 对于大女儿今天的表现,莫世安是很满意的,作为世家嫡女就是应该有这样的气度,可转念一想,又想到了骄纵成性的莫瑾欢身上,不由得就有些气恼起来。 “夫人,我平日里就瞧着欢姐儿越来越不成器了,早就有心想说,从前夫人总是说她年纪小,如今她也是个十二岁的大姑娘了,这眼看着马上就要找人家的姑娘了,还这么疯疯癫癫的不成器,成何体统!你这个做嫡母的就当好生管教她,她若是不听话,找了管教嬷嬷好好教教规矩!” 竟是责备起花氏来了。 莫茹萱见着花氏的脸通红的,马上就又死死地掐了自己一把,痛得她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父亲,这件事情可不能全怪娘亲啊。三èi èi从前年纪小,又生得娇俏可爱,性子活泼一点惹人疼,老夫人膝下寂寞已久,有了三èi èi未免不多宠着她一些,娘亲又怎么好拦着!” 莫茹萱说的是实话,莫世安便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了,还是花氏忙道:“老爷教训的是,妾身日后定然好好管教三丫头。” 莫世安便点头应了一声,一手将莫茹萱拉了起来:“好了好了,你看看你的胆子怎么这么小?你祖母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妖怪,说你几句你就吓成这样了?真是越大越不成器了!” 莫茹萱忙擦了擦眼泪,低低地答应了一声。 上辈子做了莫世安的女儿那么长时间,就算和莫世安不亲近,莫茹萱也知道莫世安的性子,泪水和柔弱永远比据理力争好用得多了。 可今日难道就这么让莫瑾欢白白地逃过了一劫? 莫茹萱暗暗咬了咬牙,这可不成!总得让莫瑾欢知道什么叫做厉害。 “父亲,女儿还是怕” 莫世安便有些不悦了:“有我在,你还怕什么?”莫茹萱对他的不信任让他觉得为父的尊严有些被挑战了。 花氏就忙打圆场:“好了好了,萱姐儿,你若是实在是害怕,今儿个就先不要到你祖母跟前凑趣儿了。索性就称病吧,等明儿个你祖母气消了,你再去赔个不是就是了。” 这话莫世安就不乐意听了:“萱姐儿本没有错,赔什么不是!今儿个要赔不是的不是萱姐儿,而是三丫头!一会儿去了老夫人那里,三丫头要是敢拿这事儿再到老夫rén iàn前生事,我绝不饶她!” 莫茹萱嘴角轻抿,她这个父亲,轻易不管内宅之事,但凡让他管了,定然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了,恐怕一会儿莫瑾欢要吃些苦头了。 可这远远不够! “父亲,女儿别的不怕,只是听说那如儿可是三èi èi心爱的丫头。女儿今天打了那丫头,保不准那丫头回去会怂恿三èi èi,以至于让三èi èi对女儿误会至深,毁了我们姊妹之间的情谊” “大姐姐说的是,那如儿最可恶了!”莫婴宁也跟着道,“爹爹,那如儿欺负过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奴大欺主 这可不得了,莫婴宁可是莫世安的心头肉,阖府上下谁不知道?竟然还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莫世安就沉了脸色:“宁丫头别怕,你仔细跟爹爹说说,那个叫如儿的丫头是怎么欺负了你?” 莫婴宁坐在花氏怀里,嘟嘟囔囔地说道:“我也记不清楚了,但是那丫头就是欺负过我!” 恰好莫婴宁的大丫头瀛洲这时候过来,刚好进门,正要给莫世安等人请安,莫婴宁就双眸一亮,指了莫婴宁,娇声娇气地道:“瀛洲姐姐知道!” 瀛洲还一脸茫然:“姑娘,奴婢知道什么?” “没用的奴才!” 莫世安却一下子发了脾气,斥责道:“你主子受了欺负,你这个做奴才的不给你主子出头也就罢了,怎么就不知道报到夫人这里来,还一声不吭,任人欺负到你主子头上去!” 瀛洲“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头便低垂了下去,身板却仍旧挺得直直的:“奴婢知错了。” 莫婴宁却着急了起来,她扭了扭身子,急促地催道:“瀛洲姐姐,你快点说,前一阵子,三姐姐身边的那个如儿是不是欺负我了?” 花氏也跟着着急:“你这丫头快说啊。” 瀛洲抬起头,眼底一片平静:“回夫人的话,前一阵子的确是有这么回事儿。我们姑娘朝食惯例是有一碗羊的,那天小丫头去厨房提朝食,说是我们姑娘的羊被三姑娘身边的如儿端走了。如儿说她不舒服,就想喝一碗羊。小丫头也不敢分辩,那天早上,我们姑娘就没能喝得上新鲜的羊。” 莫婴宁喜欢喝羊这件事,莫家上下都知道。可平城养羊的人不多,又不是在关外,很少有人喜欢喝这种腥膻的东西。 莫家也就莫婴宁一个人喜欢喝,莫世安又宠她,这也不是什么贵重玩意儿,莫婴宁每日里的朝食惯例中就有一碗羊了。 莫茹萱眨了眨眼睛,那如儿果真如此胆大包天?随即又暗暗笑了笑,如儿对待她这样一个嫡出的大xiǎ一 jiě都这般没有个上下,又何况是莫婴宁一个庶出的xiǎ一 jiě呢? 莫世安脸色铁青,想来是气得不轻:“一个丫头,竟然敢动主子的吃食!谁给她的胆子!你这个不中用的奴才,当时怎么就不能来禀了夫人!” 瀛洲仍旧不卑不亢地说道:“小丫头回来哭诉的时候,正好郑姨娘身边的妈妈来问好,那妈妈回去以后告诉了郑姨娘,郑姨娘特意来嘱咐奴婢们,说夫人身子骨不好,那几日大姑娘又病着,小公子正在进学,不过是一碗羊的事情,不值当来特特地告诉夫人,让夫人分心。” 莫世安的脸色越发地难看起来:“她懂得什么!那个狠心的,连自己的亲骨肉都能不要” “老爷!”花氏忙截住了莫世安的花头,又轻声地说道,“孩子们都还在呢。” 莫世安这才吞下了后面的半截话。 莫茹萱心里面却有些迷惑起来了。莫世安这是在说郑姨娘吗?这么一说,莫茹萱也觉得奇怪起来,郑姨娘对莫婴宁实在是太冷淡了一些,这哪里像是亲娘啊。前世直到这个时候,郑姨娘才因为要送莫婴宁读书的事情闹腾起来,却不想得罪了莫世安,又得罪了李芸挽,被送回了孟州老家。 此外,郑姨娘对待莫婴宁可当真是不闻不问。 “你们方才说那丫头叫什么名字?” 莫茹萱忙回过神来,回答莫世安的话:“叫如儿,三èi èi身边还有个叫做娟儿的,这两个丫头是三èi èi最喜欢的大丫头了。” 前世就是这如儿帮着莫瑾欢折磨她,而最后递给李芸挽刀子的却是那个叫做娟儿的丫头。 “一个奴才,也能重了主子的名讳,谁给她取的这名字!” 莫世安的火气越烧越旺,仿佛恨不得现在就能够亲手处置了如儿。 皖哥儿过来的时候,莫世安就没有个好脸色,皖哥儿还以为是自己功课做得不好,吓得小脸都有些发白。 莫茹萱就莫名地心疼起来。 好在皖哥儿是个肯用功的孩子,莫世安随口考校了几句,皖哥儿虽然说得偶然有些磕磕绊绊的,却都能够答得出来,莫世安的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 却仍旧口气严厉,又随手指了莫婴宁,让她把刚才的几个问题都给答一遍。 出乎莫茹萱的意料,莫婴宁竟然都能够对答如流,瞧着莫世安那满意的神情,莫茹萱就知道,莫婴宁的表现应该是很出色了。 等莫婴宁回答完了,莫世安就训斥起皖哥儿来了:“你可听到你四姐姐是怎么回答的了吗?以后你要更加用功才是!可不要被你四姐姐给比下去了。” 皖哥儿连忙点头,又把自己写的大字交上去给莫世安看,莫世安点评了几句,就松松放过了皖哥儿,看来皖哥儿的字写得还是不错的。 这边瀛洲又将莫婴宁的大字交给莫世安看。 对待小女儿,莫世安的态度明显缓和了几分。 “宁姐儿的字写得越发地有自己的风骨了。”花氏也凑过来夸赞。 莫世安笑道:“你莫要娇惯她了,她这大字可写得不好。” “她才几岁?萱姐儿她们几个,像宁姐儿这般大的时候,还在练小楷呢,宁姐儿的小字写得这样好看,大字虽然软绵绵的,但假以时日,等她再长大些,这大字也就很能看的了。” 莫世安就刮了刮莫婴宁的鼻子,哈哈大笑道:“丫头啊,你母亲夸你呢。那等今年年节下,咱们正房里的春联就你和皖哥儿写了吧!” 正房里的气氛这才欢快了起来。 莫茹萱心里面也觉得好受了许多。 虽然对花氏和莫世安c皖哥儿都喜欢莫婴宁这件事情,莫茹萱心底里有些酸胀,可一想到方才莫婴宁几次帮她,她就觉得自己跟一个小丫头争风吃醋,实在是太好笑了。 一行人收拾妥当,便往前头的福荣堂去。 仍旧是莫世安抱着莫婴宁,一手却牵着皖哥儿,在前头走,莫茹萱跟着花氏在后面走。 母女两个就说起悄悄话来了。 “萱姐儿,你今儿晚上就住在东厢房,如何?宁姐儿要是留下来,就让她住到东跨院去。” 莫茹萱已经许久没有像今天这般和花氏亲近了,便流露出小儿女形态来:“娘亲说什么,女儿就答应什么。” 花氏顿了顿,才道:“三丫头有老夫人宠着,你能多担待一些就多担待吧。” “娘亲总帮着那丫头说话。”莫茹萱适时地表现出自己的委屈来,“娘亲可是我的娘亲,又不是三èi èi的,怎么现在反倒三èi èi像是娘亲亲生的了。娘亲这样,我可不依。” 花氏就被逗笑了:“你这丫头,怎么还跟自己的èi èi较上劲了。你是娘亲的亲生女儿,娘亲怎么会不向着你。只是这里面的事情,你不知道的多了。李姨娘又一向对我不错,三丫头虽然是骄纵了一些,可也没有大过错,大是大非上,她还是很有分寸的。你祖母年纪又大了,就偏宠她一个,我怎么好去违拗她老人家?” “娘亲,李姨娘到底哪里对娘亲好了?” “你这孩子,怎么有些没良心呢?我生皖哥儿那会儿,月子里落下了病根,不能太操劳,这些年还不多亏了你李姨娘里里外外地操持?你生病那会儿,可不是李姨娘细心地照顾你?你呀,可不能忘了李姨娘对你的这份情谊。” 莫茹萱有些气,李芸挽的表面功夫做的实在是太好了,将心软善良的花氏给彻底哄了过去,要想劝得花氏认清楚李芸挽的真实面目,恐怕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莫茹萱就想到了莫世安,花氏最敬重莫世安,莫世安的话,花氏百分百听的。 “娘亲,我也不是埋怨李姨娘,李姨娘对我好,我都知道。我是在为三èi èi担心呢。” 花氏就有些疑惑:“萱姐儿,你是不是还在生三丫头的气?你是姐姐,可不能这么小气吧啦的。” “哪能呢。”莫茹萱就笑道,“娘亲,我实在是想要为了三èi èi好的。娘亲想想看,三èi èi总这么下去,可不行。如今在咱们自己家里,三èi èi就这样无法无天的,这样不加管束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出事情的。父亲又不是一辈子都待在平城了,将来总有一天要回到京城去的,京城里贵人那么多,三èi èi要是言语上冲撞了哪位贵人,咱们莫家可不是要遭殃了?” 花氏神色便有些凝重起来,莫茹萱趁热打铁:“再说了,方才父亲也说,三èi èi的性子要好好约束一下了。娘亲,我瞧着父亲的意思,可有些埋怨娘亲呢。” 花氏最怕和莫世安有什么不和,唬了一跳:“你父亲对我有埋怨?我怎么没看出来?” “娘亲是当局者迷呢。” 一看花氏这个反应,莫茹萱就知道自己赌对了:“娘亲想一想,父亲可是把这整个后宅都交到了娘亲的手上,父亲可不管现在是不是李姨娘在当家,总之出了什么事情,父亲从来都是问娘亲的,什么时候问过李姨娘了?” 花氏低头仔细想了想,莫茹萱说的是,在对待内宅一事上,不管莫世安对李姨娘的感情如何,他到底是极为敬重她这个妻子的。 “娘亲再想想,父亲是不是也把我们姊妹几个都交给了娘亲?娘亲将宁姐儿养得这般好,父亲瞧在眼里,心里还不知道怎么高兴呢。可娘亲对待三èi èi却一味地纵容,父亲嘴上不说,心里未必没有想法,外头不知道的人,也会说娘亲这是在捧杀。表面上故意对三èi èi好,其实心里巴不得三èi èi越来越骄纵,把名声给糟践了,将来就找不到好人家了。” 花氏便有些慌张起来:“萱姐儿,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可从来没这么想过!” 莫茹萱连忙安抚花氏:“我知道我知道,娘亲心地纯良,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花氏脸色还是很凝重:“萱姐儿,你说你父亲果真这么想吗?” “父亲未必不知道娘亲的为人,现在不这么想,可是保不齐长此以往,看到三èi èi越来越不成器,父亲心里面的怨气难保不会对准娘亲,到时候再有小人从旁挑唆,娘亲,您想想,到那个时候,父亲还能像现在这样对待娘亲吗?” 花氏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说出来。 母女两个便一路沉默寡言地去了福荣堂,走进院子的时候,花氏才轻声对莫茹萱道:“这件事情再容我想一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儿教女 莫茹萱松了一口气,愿意去想,总归是一个进步吧。 福荣堂的格式布局与清平园大相径庭。也是个二进的小院子,前头几间花厅,后院里正房五间,东西厢房各三间,除此之外,还有个倒座。倒是没有东西跨院,要比清平园小一些。 莫老夫人虽然年纪大了,却是个喜欢热闹的老太太,这福荣堂被布置得富丽堂皇,花团锦簇。如今正是盛夏,这院子里挤满了各种花木,香气扑鼻。 莫茹萱倒是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惹得花氏担心她是不是着了风寒。 莫茹萱就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道:“是老夫人这里太香了。” 进了东次间,就见老夫人正倚在大迎枕上,后头老夫人的大丫头翡翠正轻柔地给莫老夫人捏着肩膀,而李芸挽却代替了大丫头,拿着美人捶,低头给莫老夫人捶腿。 炕对面是一张贵妃榻,三姑娘莫瑾欢脱了鞋子,盘腿坐在贵妃榻上,就着小丫头的手在吃水蜜一桃。紧挨着贵妃榻的绣凳上,坐着二姑娘莫昭君。此时莫昭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睛都呆愣愣的。 大丫头珍珠打了帘子,莫世安抱着莫婴宁打头走进来。 莫昭君立马就站起来,冲着莫世安和花氏行礼:“见过父亲c母亲,给父亲母亲问好。” 又看到后头跟着的莫茹萱,莫昭君便也行了福礼:“见过大姐姐,听说晌午大姐姐身子不好,这会儿可爽快了?” 莫茹萱也还了礼:“劳烦二èi èi记挂着,我歇了一晌午,如今已经大好了。” 莫瑾欢有些惧怕莫世安,便也匆忙下了贵妃榻,趿拉着绣鞋,胡乱行了礼,也不叫人。 莫世安便冷哼一声,吓得莫瑾欢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不过碍着莫老夫人在场,莫世安也没有多说些什么,领着花氏等人跟莫老夫人请过安之后,莫老夫人又与莫世安闲话了几句,不过是说些官面上的话,莫世安都一一耐心作答。 “听说今儿个南安王来了?” “是,王爷不过是游玩归来,经过咱们家,就想着进来看看。本来王爷还想进来跟娘请安,是儿子想着娘怕麻烦,要是知道是王爷来了,少不得劳烦娘,就婉拒了。” 莫老夫人点点头:“王爷是个知道礼数的人。” 当着莫世安的面,莫老夫人也没有给花氏脸色看,她虽然不喜欢这个软弱的儿媳妇,但是也挑不出花氏的错处来,瞧见了皖哥儿,脸上的笑容就深了几分,问了皖哥儿几句话,又问了花氏皖哥儿的起居,神色便有些疲惫了。 往常这时候,莫世安总是领着妻子孩子就这么散了,今日莫世安却瞪着眼睛问莫瑾欢:“你身边是不是有个叫如儿的丫头?” 莫瑾欢吓了一跳,冲着莫老夫人可怜兮兮地求助:“祖母——” 莫老夫人没吭声,儿子在教训自己的闺女呢,她这个做娘亲的可不能拆台。甚至还催促了莫瑾欢一句:“你父亲问你话呢,你怎么畏畏缩缩的!” 莫瑾欢没了办法,只好老老实实地指了刚才伺候她吃水蜜一桃的丫头给莫世安看:“父亲,这就是如儿。” 那如儿被点了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张张惶惶地就给莫世安跪了下去:“奴婢给老爷请安。” 莫世安语气淡漠:“你就是如儿?抬起头来。” 如儿掩饰住心中的喜悦,尽量让自己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柔弱可怜,慢慢抬起头,楚楚动人地看着莫世安。 莫世安如今膝下只有一个儿子,花氏连同三个姨娘在内,这些年来肚子里也再也没有了动静了。莫世安此人也不怎么好女色,要不是为了生儿子,他甚至连姨娘都不会抬举。府里除了这三个姨娘,连个通房也没有。 原本想要攀高枝的那些丫头们,也都渐渐地熄了心思了。 如儿这丫头本身就好吃懒做,又是个不愿意吃苦头的,跟着脾气不好的莫瑾欢,平日里没少挨莫瑾欢的打,她早就心生不满了。 没想到今日竟然能够让莫世安对她另眼相待,这怎么能够让她心里面不狂喜? 要是能够从此入了莫世安的青眼,翻身也做个姨娘,再好好经营着,过个一年半载,肚子里怀上个哥儿啊姐儿的,她这辈子可就不用再为奴为婢了,也是能够和李姨娘平起平坐的人物了! 如儿这么想的,李芸挽和莫老夫人也是这么想的。 李芸挽就有些着急起来:“老爷,这可是欢姐儿的贴身丫头!” 当爹的看上了女儿身边的丫头,说出去可是个天大的笑话! 莫老夫人也皱了皱眉头:“世安,这事儿可有些荒唐。” 莫世安脸色便不好看起来:“娘,您想到哪儿去了。”他瞪了李芸挽一眼,似乎是嫌弃李芸挽多嘴。 “娘,今儿个晌午过后,萱姐儿和欢姐儿她们姊妹两个在花园子里吵嘴的事情,儿子都知道了。” 莫老夫人就有些不喜,淡淡地看了莫茹萱一眼:“可是萱姐儿跟你告状了?” 莫世安赔着笑脸:“萱姐儿也不是这样的孩子,是有下人经过,瞧见了,回来告诉儿子的。再加上南安王也恰好撞见了” “什么,都闹到让王爷知道了?” 莫老夫人吃了一惊,又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斥责起莫茹萱和莫瑾欢:“你们两个做下的好事!这下子丢人都丢到王爷面前了!” “娘,您先别急。”莫世安连忙道,“王爷只当她们小女儿胡闹呢。” 莫茹萱也吃了一惊,原来她们吵嘴被南安王撞见这件事情,南安王竟然还告诉了莫世安,看来这个江慕寒也不是什么好人。 不知道他会不会将自己装病的事情也告诉莫世安呢? 这下子,莫茹萱也跟着忐忑不安起来。 莫老夫人却仍旧有些忧心忡忡:“也不知道王爷心里面会怎么想,这事儿传出去,这两个丫头的名声可就不好听了。” “正是如此。”莫世安正色道,“娘,儿子今日也正是有这件事情想要和娘亲商量。” “你说吧,我听着。”对待子孙的教育问题上,莫老夫人一向十分尊重。 莫茹萱虽然不喜欢莫老夫人,但也不得不承认,正是因为有莫老夫人这样严厉的态度,莫世安才能够走到如今这个位置上来。 “娘,儿子仔细想过了,欢姐儿的性子实在是太骄纵了一些。今儿个能够和她长姐顶撞起来,明儿个还不知道会得罪哪位贵人呢。” 莫老夫人有些不悦:“今儿这事儿也不能只怪欢姐儿一个人,萱姐儿作为长姐,一点长姐的气度都没有,欢姐儿可是个做èi èi的呢,她让着欢姐儿又能怎么样?”说罢还狠狠地瞪了莫茹萱一眼。 莫茹萱苦笑,看来莫老夫人是认定了是她在莫世安面前告莫瑾欢的黑状了,不过莫老夫人想得也没错,她是告状了,那又能怎么样? 莫世安深知莫老夫人的脾气,就笑道:“娘可不要冤枉了萱姐儿了。今儿这事儿,萱姐儿可是受了大委屈了。” 莫老夫人冷哼一声:“她先在你面前告了状,你又偏宠她,自然只肯听她一面之词了。” “老夫人明鉴,萱儿不敢。”莫茹萱忙站了起来。 “祖母,您说爹爹只听大姐姐一面之词,可祖母也不是只听三姐姐一面之词吗?” 莫婴宁也跟着站了起来。 莫瑾欢却是不怕莫婴宁的,再加上莫老夫人话里话外明显是站在她这边的,莫瑾欢的胆子就更大了一些,猛地推了莫婴宁一把:“你这个小浪蹄子,竟然也敢说我的不是!” 莫婴宁还是个小孩子,哪里禁得住她这么一推,幸好身边就是莫世安,眼看着要被摔倒,就被莫世安一把捞了起来。 莫婴宁小脸都吓白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她这么一哭,皖哥儿就不乐意了,奶声奶气地大声说道:“三姐姐,你怎么能欺负人!你快点给四姐姐赔不是!” 莫瑾欢眼睛一瞪,叉腰指着皖哥儿斥道:“你这个小屁孩懂得什么!整日跟在那小浪蹄子身边,我看你是早就被她收买了去!” “欢姐儿胡说八道些什么!” 莫老夫人虽然娇宠莫瑾欢,但跟皖哥儿这个莫家的独苗苗比起来,莫瑾欢的位置就差了许多了。 “欢姐儿还不快点跟皖哥儿和宁姐儿赔不是。”李芸挽也轻声劝慰莫瑾欢。 莫瑾欢却明显气坏了,嘟着嘴就是不说话。 屋子里的气氛就僵硬了下来。 莫茹萱抿嘴一笑,这个时候的莫瑾欢,虽然张狂惹人厌恶,但是那性子却没有后来的阴沉,坏也只坏在表面上,让人一眼就看透了。 她微微一笑,也做出一副长姐的样子来,轻柔地劝道:“三èi èi,皖哥儿和宁姐儿都还小,咱们做姐姐的,怎么能够跟弟弟èi èi计较呢?不如你就跟皖哥儿和宁姐儿陪个不是,回头你喜欢吃什么,我做了给你送去,如何?” 莫茹萱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就把莫瑾欢的脾气彻底给激发出来了。 只见莫瑾欢恶狠狠地瞪着莫茹萱,咬牙切齿地说道:“谁要你在这儿做好人!一副假惺惺的样子,看着就让人恶心!你那里能做出什么好吃的来!连个小厨房都没有,难道在茶水间的炉子上做点心吗?我想吃什么,采蝶轩的小厨房自然能够给我做,再不然,大厨房里头,只要我说一声,甭管是什么龙肝凤胆的,也得给我做出来!我姨娘管着府里的事儿呢,他们有胆子不做,我就让我姨娘” “欢姐儿!”李芸挽脸色煞白,眼看着莫瑾欢越说越不像话,只好出言制止了莫瑾欢。 莫世安却冷冷地问道:“你就让你姨娘怎么样?怎么不说了?” 莫瑾欢也反应过来,吓得额头上都是汗水,结巴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莫茹萱就低了头,嘴角微微一撇,蠢货。 不经意地一歪头,却看到默默无语的莫昭君嘴角那转瞬而逝的嘲讽。 她眨了眨眼睛,眼前的莫昭君一如既往般呆愣愣的,方才的嘲讽仿若真的只是莫茹萱的一个错觉,从未出现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偏心的老夫人 莫世安盛怒之下,屋子里的气氛就有些压抑起来。 就连一向活泼俏皮的莫婴宁也不再说话,忍着小声抽泣,和她关系好的皖哥儿就小声问她碰了哪里不曾,疼不疼。 莫茹萱看在眼里,心里头不知道有多么羡慕。也不知道要过多久,皖哥儿才会和她像这样般亲近。 莫世安看着小女儿忍着疼的样子,心里更加不悦,冷冷地瞪着李芸挽,道:“夫人身子不爽利,把这个家都交给你管,是信任你。你却滥用职权,为自己谋私利,辜负了夫人的信任,你说说,我要怎么处置你才好?” 李芸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说来就来,不过眨眼的功夫,一张桃花面上就满是珠泪,看得人心里也跟着发酸起来。 “老爷明鉴啊!妾身委实不敢做出越过身份和规矩的事情啊!妾身给夫人管着家,每个月账本都交给夫人身边的李妈妈对着,夫人那里也从来没有挑出妾身一点儿不好来。老爷也知道欢姐儿这丫头一向是口无遮拦惯了,又好面子,喜欢争强斗胜的,方才萱姐儿说话,她心里一时气不过,这才满嘴胡说,老爷可切莫要因为小孩子的一时逞能,而冤枉了妾身啊!” 莫茹萱微微抬了抬眼皮,果然好厉害的一张嘴! 不过是三言两语,就把她和花氏都拉下了水。先是表明自己账目分明,每个月都要给花氏身边的人看看,花氏都没有说出什么来,那就说明她管家管得对。就算哪里不对了,那也是花氏不察在先。她不过是个犯了个不懂规矩的错就是了。 再点明就是因为莫茹萱刺激了莫瑾欢,才让莫瑾欢这个心直口快的为了赌气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两三句把自己和莫瑾欢都给摘了出去,却无形中把她和花氏给推进来,明面上却谁也不能挑出她的错来。任凭谁,看到她那一脸楚楚动人的样子,也得心里面先软上几分。 果然,莫老夫人头一个就软了下来,叹口气道:“芸挽啊,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自从咱们来到这平城,这莫家就是你一个人管着。你可莫要辜负我这老骨头的信任啊。” 李芸挽忙抽抽噎噎地哭道:“老夫人,我是一小儿被您看着长大的,我是什么禀性,难道老夫人还不清楚吗?实在是欢姐儿这孩子胡说罢了。” 莫瑾欢也赶忙表白:“姨娘说的是,祖母,刚才就是我胡说,我平日里都是极守规矩的。” 眼看着莫老夫人就要松动下来,莫世安也没有什么表示,莫茹萱就有些急了,抿了抿嘴,忽地问莫婴宁:“宁姐儿可还疼吗?” 莫婴宁已经止住了哭泣,一双杏仁眼却依旧是红彤彤的,点了点头,却不敢怎么大声说话,蚊子哼哼一般,轻声说道:“疼得厉害。” 莫茹萱立马走过去,拉了莫婴宁在怀里,细细地问道:“宁姐儿哪里疼得厉害,让姐姐瞧瞧。” 皖哥儿就着急了,大声嚷嚷道:“四姐姐不要怕,我们这就去请大夫来看看,三姐姐下手那样厉害,指不定就哪里碰坏了。” 莫瑾欢不服气:“我哪里下手厉害了!不过是轻轻一推就是了,难道她还是个纸糊的,不能碰了?” 莫婴宁的丫头瀛洲和莫老夫人身边的琥珀过来帮着伺候莫婴宁褪去了外头的小袄,只着了里头的小衫,又挽起了莫婴宁的袖子,两个丫头就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莫茹萱探头一看,也“哎呀”了一声。 这下子,一屋子人的注意力就转了过来。 花氏离得近,忙接过了莫婴宁,一瞧之下,脸上就有些不怎么好看。原来莫婴宁原本就因为年纪小,皮肤要白嫩一些,再加上她生得雪肤玉貌,肌肤娇嫩得很,轻轻一碰就会红肿,更不要说方才莫瑾欢下了死力气。 小丫头胳膊上一大块青紫,这可不是莫瑾欢推得,而是方才莫世安怕莫婴宁摔着,一把拽过来的痕迹。不过一会儿功夫,就青紫了一大片,轻轻一碰,莫婴宁的金豆子就噼里啪啦往下掉。小丫头也不敢说疼,只忍着抽泣,瞧着比李芸挽方才的梨花带雨让人心疼多了。 就是莫老夫人也唬了一跳,指使着大丫头琥珀去取药膏来:“原先在京城里,武安伯家的太夫人送的那一瓶玉容膏,你去拿来,早晚用热毛巾敷着,再涂点玉容膏,揉散开来,几天功夫就好了。乖囡囡可别掉眼泪了,这晚上就起了风,出去就是个风口,回头让风吹了,这小脸蛋再花了。” 莫茹萱也忙哄着莫婴宁,却偏偏半是撒娇半是埋怨地道:“父亲这力气也太大了一些,这还不如让宁姐儿结结实实地摔上一跤呢。” 莫世安就斥道:“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心里头却烦躁起来,莫婴宁本来就是他心尖尖上的,这会儿因为他受了伤,愧疚之下,莫世安对罪魁祸首莫瑾欢就更加厌恶起来。 一偏头,正好看到莫瑾欢竟然还满脸鄙夷,正不知道小声跟地上跪着的如儿说些什么。 “孽障!”莫世安一拍椅子扶手,指了莫瑾欢怒斥道,“你是越来越不懂得规矩了!你èi èi因了你伤成这样,你还在这里说笑!” 莫瑾欢委屈极了:“父亲说这话可真真是冤枉我了,这明明是父亲自己弄伤的她,跟我有什么关系?父亲不喜欢就直说好了,什么事情都赖在我的头上,女儿不服气!” 这下子可捅到了马蜂窝了。 莫世安抓着桌几上的茶盏就扔了过去,好在莫瑾欢躲得快,那茶盏擦着莫瑾欢的肩膀就飞了过去,“砰”的一声就摔在门框上,碎成了无数片。 屋子里的人都惊呼起来,莫瑾欢更是一脸仓皇,心有余悸地看了看那碎了一地的茶盏,喃喃说道:“父亲这是想要打杀女儿吗?” 莫世安气得脸色铁青,一脚将跪着的如儿踢倒在地,冷哼道:“就是因为有这样的刁奴从中挑唆,这丫头才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大抵是因为今日莫瑾欢闹得实在是太不像了一些,莫老夫人只抬了抬眼珠子,也没有为莫瑾欢说话。反倒是看到莫瑾欢要闹起来,忙一把拉住了莫瑾欢的手,淡淡地说道:“一个丫头而已,她做的不好了,撵出去就是,你也甭嫌弃你老子的话难听,你今儿个这事儿做的实在是不对,我看你老子说的很是,身边有这样的奴才,可不就是把你给教坏了。” 莫老夫人又转向李芸挽:“你起来吧。” 看着李芸挽站起来,才道:“你前几日不是跟我说,萱姐儿身边要进几个丫头?赶明儿你把那几个丫头都带过来,让我瞧瞧,给萱姐儿和欢姐儿都挑几个好的。”眼睛一瞅,抽到旁边闷声不语的莫昭君,又道,“君丫头身边也添上几个。” 又看了看眼睛红通通的宁姐儿,道:“我记得宁姐儿身边的丫头是够了的?” 瀛洲立马答道:“回老太太的话,我们姑娘身边共有二等丫头两个,除了奴婢之外,还有个丫头叫东坡的。另有四个三等丫头,除去乳嬷嬷前年辞去之外,一应人手都是俱全的。平日里芙蓉沼有什么事儿不能决断,奴婢都做主报到了夫人园子里,夫人身边的周妈妈和端午姐姐也时常到芙蓉沼瞧瞧。” 莫老夫人就微微点了点头,看样子对瀛洲的回答很是满意,脸上露出点慈爱的笑容来,冲着莫婴宁招招手:“宁姐儿身边不缺人使唤呢,今儿个宁姐儿受了委屈,祖母回头让人给宁姐儿送个好玩意儿好不好?” 莫婴宁娇声娇气地问道:“祖母要送什么好玩意儿给宁儿啊?” 莫老夫人很喜欢莫婴宁这娇滴滴的样子,就笑道:“前儿个孙老夫人问我要不要猫儿,她们家那一只鸳鸯眼大猫儿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去了,剩下一只刚出娘窝的小奶猫。我遣了人去要来给宁姐儿,好不好啊?” 莫茹萱心里“咯噔”一跳,她记得前世就是莫婴宁身边的那只鸳鸯眼的猫儿惹了祸,才让莫老夫人大发雷霆的。 莫婴宁已经欢喜地答应了下来:“宁儿多谢祖母!” 莫老夫人安抚好了莫婴宁,又对莫世安道:“你每日里忙着外头的事儿已经是操劳至极了,这家里的事情怎么还用你插手?” 紧接着就转了语气,有些严厉地指责花氏,道:“这家里上上下下都要经了你的眼,怎么欢姐儿身边的丫头这么不成器,你这个做嫡母的也不问一问?偏要等着你老爷来给你撑腰,你的脸上就有光了?” 花氏忙站了起来,低垂着头,脸色涨得通红,轻声说道:“娘教训的是,是儿媳做的不是。” 莫茹萱咬了咬嘴唇,明知道这个时候只要保持沉默就好了,可看到花氏受辱却还是忍不住,不由得就道:“老夫人错怪我娘了,如儿这丫头可是三èi èi最心爱的丫头了。要是我娘管教了这丫头,保不准三èi èi又要到老夫人这里来告状说我娘亲的不是了。” “你这丫头的意思,是我老婆子太偏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斥责花氏 莫茹萱脸上就带了点委屈:“可不是么?老夫人可从来不留我们姊妹几个用饭,总是留了三èi èi,老夫人您让大家伙儿瞧瞧,我和二èi èic四èi èi是长得比三èi èi丑?还是脸上缺了哪块儿,说话不比三èi èi动听?怎么老夫人就只喜欢三èi èi,我和几个姊妹心里委屈得不行,老夫人,您好歹也疼疼我们姊妹几个啊!” 莫老夫人本来一腔怒火,可莫茹萱这话说的十分逗趣儿,她也不好和莫茹萱较真,原本准备发火,一张脸崩得紧紧的,忽然之间,也只得勉强带上了一丝笑容,干巴巴地说道:“我这福荣堂的门可开着呢,你要是天天来,我这老婆子还能拦着你不成?” “老夫人当真喜欢让我天天来?”莫茹萱一脸天真。 莫老夫人不喜欢花氏,连带着对莫茹萱也亲近不起来。 花氏怀着莫茹萱的时候,莫老夫人是找人算过的,说是这一胎是个小公子,这可把莫老夫人高兴坏了,一溜补品跟不要钱一样往花氏房里送。 当时比花氏怀孕晚三个月的刘姨娘可就没有这个待遇了。 莫老夫人满心里想着花氏这一胎会是个孙子,等到接生嬷嬷出来说,这一胎是个小公子的时候,莫老夫人当时就甩了脸色,气得头疼病都犯了。 她一早就在老姊妹们中间说她要抱孙子了,到头来却是个没把儿的,这让她的面子往哪儿搁。 就因为这个,莫老夫人对冲了她大孙子的莫茹萱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不要说让莫茹萱天天来了,就是莫茹萱和她独处,她都觉得浑身不自在,怎么看莫茹萱,就怎么碍眼。方才的话不过是面子情,哪里料得到莫茹萱竟然打蛇随棍上,竟然就真的当真了。 莫老夫人也不好驳了这句话,只得僵硬地笑道:“你这孩子,说话真真是有趣儿。我看今儿个来的人齐全,宁姐儿又吓了一场,不如今晚上就在我这里用晚食吧。” 莫老夫人都发话了,莫世安等人自然没有意见。 如儿却还拉着莫瑾欢的裙子,低声哭求。莫瑾欢就烦躁起来,扯了扯自己的裙子,不耐烦地说道:“你犯了大错了,又赖着我做什么?难道指望我为了你,也跟着你跪在这里吗?你现在自己出去,还能收拾一下金银细软,要是等会儿被人给拉出去,可就没有这么好声好气了。” 莫世安眼睛一瞪:“怎么,你还想着要这个丫头全须全尾儿地出去?” 他大手一挥,就给下了定论了:“一个做奴才的,也叫什么如儿,冲了主子的名讳了,就不知道避避嫌?分明是个野心极大的,不把主子给放在眼里,这样目无尊卑的奴才,要来有何用?找了人牙子来,远远地发卖了也就是了。” 那如儿一听这话,顿时吓得全身都瘫软在地,眼泪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猛地就要往莫瑾欢身上扑,被翡翠和珍珠给扯住了。 莫瑾欢倒是吓了一大跳:“这可不怨我,是父亲做主要把你发卖了的,你冲我来算是怎么一回事儿?” 莫世安心下便有些不喜。 好在翡翠及时掏出帕子堵住了如儿的嘴,又叫了外头的两个粗使婆子把如儿给拉了下去。 晚食就摆在了老夫人的福荣堂内。 因是一家子的至亲骨肉,也没有讲究男女大防一说,皖哥儿就守着莫老夫人坐了,他身边是花氏,以方便照顾皖哥儿。 莫老夫人的另一侧是年纪小的宁姐儿,宁姐儿身边就是莫世安。 莫世安对宁姐儿的异常宠爱,阖家上下都已经司空见惯了,对于宁姐儿坐在老夫人和莫世安中间,众人也都不敢说什么。 就算是莫瑾欢心里不服气,可看到莫世安狠狠地瞪她的眼神,她心里也怕极了。 莫茹萱三姐妹就从依次挨着花氏坐了,排下来,这莫瑾欢又是守着莫世安坐,她就很不愿意,抬眼看到李芸挽正站在莫老夫人的身后给莫老夫人布菜,便嚷道:“娘亲,你快坐到我身边用饭啊。” 莫瑾欢一直都是这么称呼李芸挽的,莫家的人都习惯了,就连莫世安也不过是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花氏,见花氏没有什么反应,便又寂寂无声地用饭了。 莫老夫人就冲李芸挽笑道:“这里有这么多丫头呢,你也坐下来用饭吧。” 大丫头翡翠就赶紧给李芸挽添了碗筷和凳子。 李芸挽就冲着莫老夫人福了福身子,正要落座,莫茹萱就道:“咦,三èi èi,是我眼睛看错了,还是三èi èi的眼睛有问题?” 莫瑾欢立马就狠狠地瞪了莫茹萱一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茹萱优哉游哉地笑道:“我娘亲不是已经好好地坐在这里用饭了吗?三èi èi难道没有看见?” “我说的是我娘亲!” “三èi èi的娘亲?”莫茹萱轻笑一声,“哎呀,我倒不知道三èi èi口中说的‘娘亲’是哪一位?不如三èi èi指给我瞧瞧?” “你不用阴阳怪气地跟我说话!”莫瑾欢气鼓鼓的,“我是从我娘亲肚子里爬出来的,我不认我娘亲,还能认哪个?”说罢招呼李芸挽,“娘亲快过来坐,不用理她!她没在祖母这里用饭的时候,咱们一向都是这么坐着的,今天何必为了她扫了咱们的兴致!” 莫瑾欢觉得自己今天够倒霉的了。在花园子里被莫茹萱斥责了一顿,身边的丫头还被莫茹萱给打了,她这口气还没有出呢,晚间就又被莫世安给训斥了,丫头也没有保得住。胸中一口恶气不上不下,要是还为用饭这点子小事受莫茹萱辖制,那她这个三xiǎ一 jiě做的有什么意思! “三èi èi学的好规矩!” 莫茹萱将银箸轻轻地搁在了桌子上,正色道:“三èi èi也是个十二岁的大丫头了,难道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吗?李姨娘是什么身份,三èi èi你是什么身份?她不过是半个奴才罢了,三èi èi却是莫家的千金xiǎ一 jiě,怎么能够叫一个姨娘是娘亲。这要是传出去了,谁人不笑话咱们莫家没规矩!” 李芸挽脸色一下子就白了,楚楚可怜地看着莫老夫人:“老夫人,是妾身僭越了,三xiǎ一 jiě也是个心直口快的孩子,这件事儿可不能怨三xiǎ一 jiě。大xiǎ一 jiě要怪罪的话,那就怪罪妾身吧。”反应之快,一下子就把对莫瑾欢的称呼给改了。 莫老夫人拍了拍李芸挽的手,略带着点安慰,说道:“你不要害怕,你这几年日日夜夜为这个家的操劳,我们这些人都是看在眼里的。欢姐儿一时无心之失,这里也没有人怪她。你呀,就老老实实坐下来用饭吧。” “老夫人说的可没有道理,萱儿不依。” 莫茹萱故意嘟起了嘴巴,装作一副很委屈的样子,说道:“老夫人常常教导我们说要我们守规矩,萱儿不知道,这哪个大家族的规矩是家里的千金xiǎ一 jiě放着嫡母不去尊重,倒要抬举一个姨娘做娘亲的?萱儿不懂,请祖母教教萱儿。” “萱姐儿,你今儿个是怎么了?怎么我要说一句话,你就有十句话等在这里!” 莫老夫人不高兴了,“啪”的一声,将银箸给摔在了桌子上:“食不言,寝不语,我看你是将这规矩都忘得一干二净了!还是说,你不耐烦陪我这个老太婆用晚食?” “娘,”莫世安陪笑道,“萱姐儿说的也没错,李氏毕竟是个姨娘,欢姐儿就算是从李氏的肚子里爬出来的,这身份也毕竟还是咱们家的xiǎ一 jiě,叫李氏娘亲也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莫老夫人狠狠地瞪了一眼莫世安:“芸挽和你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当初你不听我的话,娶了花氏也就算了,你不肯抬举芸挽做二房夫人,我也没有说你半个字儿,可如今你不能不给芸挽这个脸面!可莫要以为芸挽现在无依无靠,就能够对芸挽大呼小叫了!” “娘,”莫世安急切地喊了一声,“当着孩子的面儿呢,您老都在说些什么呀。” 莫老夫人是铁了心地要维护李芸挽了,看着花氏也越发地不顺眼起来,即使花氏已经难堪得满面通红,她也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花氏。 “还有你,花氏,你看看你,家里的庶务,你说你身子弱,一丁点管不了也就算了,有芸挽帮你顶着,也出不了什么大错,可是你自己的亲生女儿,你总该好好管教着吧?” 花氏慌忙站了起来,眼圈儿都红了,却不敢在莫老夫rén iàn前流泪,只能忍着难堪和委屈,低声应是:“娘教训的是。” 莫老夫人却教训得越来越起劲了:“萱姐儿早先也是个好孩子,对几个姊妹都是友爱有加,今日却几次三番欺负欢姐儿,欺辱芸挽,我看就是你这个做娘的挑唆的!你要是再不成器,我就把皖哥儿也要回来,省得让你给带累坏了!” “娘!”花氏猛地抬起头来,一脸不可置信。皖哥儿可是她的命一根一子,把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从她身边带走,她怎么能受得了! 莫老夫人倒也不是真的要将皖哥儿带在身边养,只不过是吓唬花氏罢了。见花氏一脸惊慌,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这才满意地冷哼了一声:“往后管好萱姐儿!芸挽和欢姐儿这里,好不好的还有我这个老太婆管着呢!” 花氏便无力地垂下了头。 “老夫人这话可说的差了,不知道的,说是老夫人偏疼李姨娘和三èi èi,那心思多的,还只当老夫人是要害了我父亲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捧一个踩一双 “你这话是怎么说的!” 莫老夫人脸上很不高兴了。这话说得实在是太诛心了。 嫁进莫家几十年,莫老夫人一直与莫老太爷相敬如宾,莫老太爷也是有两房妾室的,一个老姨奶奶走在莫老太爷前头了,也没有留下个一儿半女的。另一个老姨奶奶现在留在京城,整日里吃斋念佛的。膝下有个女儿,就近就嫁在了京城。 两个老姨奶奶都是不爱生事的人,莫老夫人嫁进来,上无公婆要立规矩,下无小姑子小叔子要照顾,莫老太爷后院又干净,莫老夫人这一辈子就很是过了些舒心的日子。 膝下就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大女儿莫世英嫁给了庆国公世子爷,如今在京城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了。小儿子莫世安做了一员封疆大吏,是永安帝最信任的臣子之一。就连是排行最小的庶出女儿莫世华也嫁给了刑部右侍郎,做了侍郎夫人。从子女缘上来说,莫老夫人可说是十分有福气的老太太了。 她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的儿子女儿都有出息,又一向是以慈母自居,怎么能容忍别人这么诋毁她。 莫茹萱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按了按朱唇,才笑道:“老夫人,您想想,哪个人家里,一家子用饭的时候,这姨娘是可以与当家主母一个桌子上用膳食的?孙女儿不懂这个道理,还望老夫人给孙女儿讲讲,难道从前,老夫人从前和两位老姨奶奶也是在一个桌子上伺候祖父用膳的吗?如今老夫人这般行事,传出去,外面人要说父亲宠妾灭妻的。” “放肆!”莫老夫人气得嘴唇都哆嗦了。 莫世安忙瞪了莫茹萱一眼:“怎么跟你祖母说话的?” 莫茹萱故意睁大了双眼,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父亲说什么呢?女儿怎么越发听不明白了啊?女儿不过是有事情不懂,想要跟老夫人请教罢了,怎么也会惹得老夫人大动肝火?” 莫老夫人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想要斥责莫茹萱的话就硬生生地堵在了胸口。 李芸挽忙轻轻地念了一声:“老夫人,大xiǎ一 jiě说的是,是妾身没有规矩了。”一句话说的柔弱可怜,仿若无理取闹的人是莫茹萱。 莫老夫人淡淡地看了李芸挽一眼。 李芸挽已经是莫家的姨娘了,李家又已经败落了,想要做个二房夫人,这可比登天还要难。但要让李芸挽在莫家被人踩在脚底下,莫老夫人是绝对不会同意这件事情的。 她便硬生生地忍下了这口气,勉强换上了一副笑容,对莫茹萱做出了语重心长的样子来:“萱姐儿有所不知,咱们家的规矩和别人家的不同。若是一般的姨娘也就罢了,你看祖母什么时候让郑姨娘和刘姨娘与你娘亲平起平坐过?” 莫老夫人特地在“平起平坐”四个子上加重了语气,莫茹萱嘴角微勾,莫老夫人是出了一招下下之策啊。她只想着要用威势来打压她,却忘记了今日在福荣堂用膳食的可不是只有她莫茹萱,这旁边还坐着莫昭君和莫婴宁呢。 莫婴宁与郑姨娘的关系如何暂且不说,莫昭君与刘姨娘母女俩关系却非常好,莫老夫人在莫昭君面前捧着李芸挽,却踩低刘姨娘,这可是触到人家莫昭君的逆鳞了。 果然,莫昭君的勺子轻轻地碰了碰瓷碗沿,这一声十分突兀,众人都看向她。 莫昭君的定力也十分好,她只是微微红了脸,随即才十分坦然地说道:“老夫人和父亲母亲见谅,我只是听到老夫人说起了我姨娘的名字,还以为我姨娘犯了什么错,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老夫人,要是我姨娘犯了什么错,还请老夫人看在我姨娘这么多年都本本分分的份儿上,暂且饶了她这一回。 姨娘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别的消遣,只是日日夜夜在小佛堂打坐诵经,为老夫人和父亲母亲祈福。我也实在是想不出,姨娘能有什么犯错儿的地方。难道是姨娘整日里念佛祈福错了吗?老夫人要是这么说,那我这就回去告诉姨娘,以后可不要再念佛了,老夫人不喜欢的。” 莫茹萱吃了一惊,这还是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莫昭君吗?果然,刘姨娘就是莫昭君的软肋和底线。莫昭君容不得别人说刘姨娘一丁点不好。哪怕仅仅是为了捧高别人拿着刘姨娘做了一下垫脚石也不行。 莫老夫人倒真的是被莫昭君给问住了。 她对莫昭君没有那么喜欢,但也不讨厌。这个长相不怎么出彩,性格也很是平庸的孙女儿,在莫老夫rén iàn前可有可无,甚至还不如莫老夫人的大丫头琥珀珍珠她们讨老夫人的喜欢,莫老夫人一直以为这是个处处平庸又软弱的丫头,到了年纪挑个本分老实的人家嫁了也就是了。 今天莫昭君倒是让莫老夫人刮目相看了。 她也不能虎着脸斥责莫昭君,这让莫老夫人怎么说呀。难道说对对对,刘姨娘做错了,不应该去拜佛? 莫老夫人可是个十分迷信的人,这话她可不敢说。 “你这孩子想多了,你姨娘拜佛诵经是件好事儿,怎么能做错了呢?我也就是说说罢了。”莫老夫人连忙陪笑道。 话音刚落,她身边的莫婴宁就拖长了尾音,娇声娇气地唤她:“祖母——” 莫老夫人这颗心都软下来了,忙搂着莫婴宁,道:“你姨娘也是个好的。” 郑姨娘整天待在映月楼闭门不出,比刘姨娘还省事呢。刘姨娘天天往露华浓跑,有时候还会留宿在露华浓,和莫昭君母女两个说些知心话,那郑姨娘是一心把自己锁住了,莫婴宁前一阵风寒,整个人都烧得迷迷糊糊了,郑姨娘不要说自己来看了,她那映月楼的人就没到过芙蓉沼。 “老夫人?”莫茹萱轻轻唤了一声莫老夫人。 莫老夫人便尴尬起来:“李姨娘和别人家的姨娘不一样。” 她倒是不敢再踩着刘姨娘和郑姨娘说事儿了,反而说起别人家的姨娘了。 “别人家的姨娘爱生事,整日里打扮得妖妖娆娆的,张家长李家短,就爱说嘴。要不然就挑拨是非,这样的姨娘最要不得。李姨娘非但没有这些毛病,你娘亲病了这么些年,她还里里外外为莫家操持着,一点儿差错都不曾出。这么多年,李姨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日让她坐下来用顿膳食,那也是她应得应分的。旁人也说不得嘴!” 语气越来越严厉了,末了一句几乎是咬着牙瞪着莫茹萱说的。 莫茹萱就听到莫瑾欢轻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嘲笑她,又碍着莫世安就在座,那莫瑾欢的态度总算是收敛了一些。 莫茹萱倒也不气恼:“老夫人说的是,李姨娘的确辛苦了,不过,李姨娘的功劳也没有大到让三èi èi公然认错了母亲的地步吧?老夫人倒是跟孙女儿说说,这谁家的规矩规定了,世家xiǎ一 jiě要喊一个姨娘做‘娘亲’的?” 莫老夫人说不出话来了。 大丫头珍珠就忽然笑了笑:“奴婢记得老夫人饭后还约了几个老妈妈抹叶子牌。” 莫世安约莫是看出来莫老夫人的尴尬了,也跟着笑道:“快用膳食吧,这天色也不早了,皖哥儿今儿的功课也还没有做完,宁姐儿不是还想跟着爹爹练大字的?” 又转头对莫昭君道:“露华浓远着呢,待会儿君姐儿回去,从老夫人园子里带两个妈妈回去,免得这路上滑了脚。” 莫昭君忙起身道了谢。 莫老夫人找到了台阶下,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脸色很不好看,这顿晚食剩下的时间也用得不好,草草喝了几口粥就放下了碗筷。 众人也紧跟着都放下了碗筷,可怜五岁的皖哥儿也没有吃饱,还冲着莫婴宁可怜兮兮地眨眼睛。 莫婴宁就天真地冲着莫老夫人笑:“祖母怎么用得这样少?难道这么快就想要赶着我们走了,我们还不如那几个陪着祖母抹牌的老妈妈么?” 硬是哄着莫老夫人又多用了小半碗饭,众人跟着吃饱了,这才作罢。 饭后,莫老夫人也不说要打牌了,问了皖哥儿几句话,又问莫世安:“我听着说是郑姨娘这几日正闹着要宁姐儿跟着徐先生一道读书,是怎么回事儿?” 莫世安就冲着花氏使了个眼色,花氏便带着莫茹萱等人冲着莫老夫人行了礼,先回清平园了。 莫茹萱本来是想要留下来听听莫世安怎么说的,奈何莫世安明显不愿意多说,也只好作罢了。 皖哥儿年纪小,今日上学也累了,又在福荣堂耽搁了这么长时间,这会儿就趴在了奶嬷嬷的肩头,睡得迷糊过去了。 莫婴宁哭了一场,也有些倦了,牵着大丫头瀛洲的手,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却还记得跟花氏和莫茹萱道别,说是今晚回芙蓉沼去。 花氏便让端午跟着送回去了,自己牵着女儿的手,慢慢地往清平园走。 两个人身边也只剩下另一个大丫头清明跟着服侍,奶嬷嬷和皖哥儿并皖哥儿身边的丫头蜜枣儿快步往前先回清平园去了。母女俩就说起私心话来了。 “萱姐儿,你平日里与欢姐儿两个姐妹情谊甚好,对李姨娘也总是言笑晏晏,更是从来不曾顶撞过老夫人,今儿个是怎么回事儿?你看看老夫人的脸色,老夫人也是上了年纪有了春秋的人了,要是被你气出个好歹来,可怎么是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夜劝花氏 “娘,你怎么总是帮着李姨娘和三èi èi,到底我还是不是娘亲生的啊?” 莫茹萱挽着花氏的胳膊,半是埋怨,半是撒娇。 花氏便说不下去了,莫茹萱很少有这么撒娇的时候,她不忍心苛责自己的女儿了。 却又害怕莫茹萱继续和莫老夫人这么顶下去,总有一天会吃亏,毕竟永安帝是以孝道闻天下,莫茹萱又是个女儿家,背着个顶撞祖母的名头,这以后可不好找人家了。 “李姨娘再有不是,那也毕竟是你父亲的妾室,轮不到你这个做女儿的来管教。”花氏还是不放心,又提点莫茹萱,“你三èi èi做的不对,你这个做长姐的就该细心教导她” 莫茹萱不爱听这个,便截住了花氏的话头:“娘亲,我方才不是在细心教导三èi èi吗?哪有世家xiǎ一 jiě不认嫡母,反倒认一个姨娘做娘亲的?这传出去,人家会怎么看待我们姊妹?” 花氏叹了一口气:“毕竟是她亲娘啊。你要教导三丫头,娘不反对,可是你不能这么教导。” 莫茹萱眨了眨眼睛,她可不相信花氏会有什么好方法。在莫茹萱的印象里,花氏就是一个善良到被人欺负到头上也不知道反抗的人。 “傻丫头,你要想教导你三èi èi,得在你父亲面前教导啊。” 花氏见莫茹萱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不由得就笑了起来:“三丫头怕你爹,你爹说话说得声音大了点,她就吓得不行。你在你爹面前教导三丫头,她保管一句话都不敢反驳,再有你爹从旁敲打几句,任是她有什么不好的坏毛病,也得全通通改了。” “夫人说的是!”一侧打着灯笼的清明跟着笑道,“可不是嘛,三姑娘见了老爷,就跟老鼠见了猫儿似的,恨不得贴着墙根儿走。奴婢们几个姊妹凑在一起,觉得再有意思不过了。老爷一向是个软和人儿,也没见老爷对谁发过火儿,家里的姐儿啊哥儿,老爷可都没动过一个手指头,对下人,老爷爷都是和颜悦色。这三姑娘怎么就怕老爷怕成这个样子了?” “就你多嘴!”花氏笑着嗔了清明一句,“好好看着路吧。” 转头见莫茹萱也跟着抿嘴笑,花氏便点了点女儿的额头:“就知道傻乐,自己错在哪儿了都不知道。老夫人喜欢你三èi èi,就连二门外跑腿的小厮都知道了,偏偏是你,一根筋,这还紧赶着往上送呢。你要教导你三èi èi道理,哪里教导不好,非要在老夫rén iàn前教导。老夫人今儿个还为着园子里那事儿生着你的气呢,你这不是在老夫rén iàn前打眼吗?” “我又没做错。”莫茹萱低低地道,“怕她做什么?” 花氏没听清楚莫茹萱说什么,只当女儿还不服气:“那如儿是你三èi èi身边得用的丫头,你当我不知道?你是故意在你爹面前提起来,又故意挑着宁姐儿赖着那丫头了。老夫人谁的面子不给,你爹的面子总要给上几分的。你既然已经将那如儿给送走了,又何必要挑着你三èi èi和李姨娘的错处不放?小心你三èi èi心里头不痛快,回头再在老夫rén iàn前哭闹,把事情给闹大了,娘看你那个时候要怎么办!” 莫茹萱一怔,原来她的娘亲不是一味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原来她的娘亲也是懂得用谋略的,既然也知道莫瑾欢会闹腾,怎么就不知道稍微反抗一下呢? “娘亲,我为什么要害怕三èi èi在老夫rén iàn前哭闹告状?”莫茹萱理直气壮地反问道,“我是这莫家嫡出的大xiǎ一 jiě,母亲是京城花氏的嫡女,是父亲明媒正娶的嫡妻,我有什么理由要去害怕三èi èi一个庶女?就算是三èi èi再讨老夫人的欢心,那又能怎么样呢?老夫人再大,也打不过国法家规。三èi èi今天这件事情说出去,哪个人不笑话咱们莫家?” 花氏愣了一愣,从前这番话,她可是从来都没有从莫茹萱的嘴中听到过。 “可是李姨娘与你爹爹是自小儿一起长大的情分,这么多年又帮忙操持着家中的庶务,你三èi èi又是一小儿就养在李姨娘身边的,她那个脾气,也是被老夫人惯出来的,偶尔说一两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娘亲,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啊!” 莫茹萱气得跺了跺脚,花氏便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忙拉住了莫茹萱,却也只是劝道:“你举止文雅庄重些,一个女孩子这般行事,可有些不好。” “娘亲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这个!娘亲真以为外头没有人说三道四吗?那是因为父亲在这江南说一不二,就连南安王也得给父亲几分面子,又有哪个敢在娘亲面前嚼舌根子!娘亲你想一想,三èi èi脾气是骄纵了一些,可自小儿也是粉妆玉琢的孩子,也是被父亲捧在手心里千娇百宠的。 可是自从咱们来了平城,父亲对三èi èi的脸色有一天好看过吗?娘亲难道真的就没有好好想想这里面的缘故吗?父亲常年在外行走,他手底下幕僚又多,难道真就没有人告诉过父亲,外头人都是怎么说他的,是怎么说咱们莫家的?” 花氏的脸色便跟着凝重起来:“萱姐儿,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听到别人碎嘴说些什么话了?” 莫茹萱哪里听过什么话啊,只是前世皖哥儿去了之后,李姨娘在莫家的权力越来越大,再加上花氏腿有残疾,李姨娘就跟着莫世安进进出出,自然有些人就说莫世安宠妾灭妻,莫家家风不正。 她那会儿也不是不伤心的,可李芸挽对她实在是太好了,对花氏也是恭敬有加,莫茹萱就将这些不快压在了心底,后来再听到闲言碎语,边一笑置之了。 也是方才听到清明说的话,莫茹萱仔细一想,才弄明白这里面的道理。 她想劝着花氏提防李芸挽,从流言这方面下手,是最稳妥不过的了。 因此,莫茹萱想也不想就点头:“娘亲说的是,我还真的就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 “是哪个丫头说的,是不是清儿?” 葳蕤轩的丫头都放了出去,和莫茹萱贴心的也只有清儿一个了,花氏最担心的就是有人教坏了莫茹萱,今日莫茹萱性情大变,花氏就怀疑是清儿在莫茹萱面前说了些什么,教唆了莫茹萱如此行事。 莫茹萱一下子就看到花氏心中所想,连忙摇头:“娘亲可不要冤枉好人,清儿可从来没有在我面前碎嘴过。是上一次我去孙家玩,听他们家的下人说的。” 见花氏脸色不怎么好看,莫茹萱趁热打铁:“娘亲你想想,就连孙家这样家规甚严的人家都管不住自己的下人传话了,那外头还不知道传成了什么样子了呢。娘亲就算不为你自己想一想,也总要为了父亲,为了皖哥儿和我想一想吧?难道娘亲想要将来皖哥儿在别rén iàn前抬不起头来吗?” 提起皖哥儿,花氏心底就游移不定起来了:“李姨娘可真的没有什么坏心眼儿啊。” 莫茹萱暗地里叹气,花氏还真的是被李芸挽给哄得死死的了。 “娘亲,我不是说李姨娘有什么坏心眼儿。” 直接劝说花氏看清楚李芸挽的真面目,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了,莫茹萱只好走迂回路线了:“我只是说,我怕以后形势不由人啊。” “这话怎么说?”花氏从来倒没有觉得女儿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今儿个却是奇怪了,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通透起来了? “娘亲你想想,李姨娘现在还年轻,父亲也还不老,如今李姨娘掌管着府里的庶务,倘若李姨娘一朝有孕,生下个姐儿还好,万一生下个哥儿,府里的那群奴才拜高踩低的,再加上老夫人的偏心,李姨娘家里也本来不是什么差人家,这将来皖哥儿的地位可就不好说了。” 花氏顿时就张皇起来:“不会的。李姨娘没有这样的坏心思,你爹爹也绝对不会答应这种事情的发生。再说了,你瞧瞧老夫人就知道了,老夫人偏心着三丫头,可也疼爱着皖哥儿啊,三丫头和皖哥儿比起来,那还是差了一大截子的。” 似乎是找到了安慰自己的一个缘故,花氏又渐渐地安定起来。 莫茹萱可绝不愿意放过今晚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便趁热打铁:“娘亲,你可真是糊涂,李姨娘眼下没有这样的坏心眼,可架不住将来没有。你看看,现如今,这还没有个哥儿呢,三èi èi就张狂成什么样子了,竟然叫李姨娘是‘娘亲’!老夫人那儿又怎么想的?还说要李姨娘和娘亲‘平起平坐’呢。这岂不是要将李姨娘给抬成二房夫人?娘亲,我可是记得,李姨娘家中还有亲兄弟在科举呢。” 花氏惊魂不定,手心里都是汗珠子:“李姨娘她” “娘亲,我知道你和李姨娘交好,但是这交好也得有个度,毕竟李姨娘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姨娘。这人啊,都是有私心的,娘亲想着为我和皖哥儿好,难道这李姨娘就是个傻子,就不想着为她将来的哥儿和三èi èi好了?她现在掌着权呢,又有老夫人的宠爱,这心思是什么样子,难道娘亲能隔着肉皮看到?” 花氏嘴唇翕动:“萱姐儿,你说,李姨娘她这几年管着家,到底有没有背着我,在账目上作假?” 莫茹萱嘴角就含了笑容,总算是说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疑惑 母女两个走得慢,刚走到清平园门口,后头莫世安已经赶上来了。 花氏吃了一惊:“老爷今晚不歇在郑姨娘那里了?” 莫世安看了看莫茹萱,道:“不过去了,她这几天闹腾得很,我过去了,想必又是一场好闹,明儿个还有事儿,过去了,闹得我没精神。” 花氏便不再说什么,进了屋子,重阳说皖哥儿那边已经在沐浴了。 莫世安就吩咐重阳过去,看着皖哥儿写了大字再说。 花氏身边四个大丫头,立春c清明c端午c重阳,立春人老实,做事仔细,却不怎么精明,平常只待在这清平园里看家。清明性子活泼一些,花氏出门也爱带着她。端午为人端庄温柔,重阳又聪明细心,且还打算盘,这几个一等大丫头和周妈妈c李妈妈一道,是花氏的左膀右臂。 知道这几日莫茹萱都要歇在清平园,立春带着小丫头赶着将清平园的东厢收拾出来,清儿也跟着过去了。 明明看出来莫世安有话要和花氏说,莫茹萱却一味地装傻充楞,盘腿坐在炕上,低着头喝茶也不说话,任凭花氏几次三番地暗示,她就是不走。 到后来,莫世安先笑了:“这丫头要说要长大,还真是一夜之间的事情。昨儿个还想着咱们萱姐儿什么时候才有个长姐的样子,今儿个就拿出了嫡女的气势了。” 花氏也笑道:“这丫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哪里来的这样古灵精怪,一肚子主意。” “萱姐儿大了,是件好事儿。可别像孙家的那个丫头,我昨儿个听说孙家那丫头还病着呢?可让人去看了不曾?” 孙家老太爷是太医院前院判,前几年告老还乡,老家就在这汝州平城。孙老太爷和莫老太爷私交不错,莫老夫人和孙家的老太太也是闺中密友了,两家关系一直都很好。甚至还动了结交儿女亲家的意思。 孙家的这个姐儿和莫茹萱一般大,生日上比莫茹萱小了几个月,性子最是活泼调皮,跟小子比也不差什么了。偏偏孙家老太太娇宠得很,在家里也就是个小霸王了。前几日扮作小子模样去芙蓉江上泛舟,不小心掉进了水里,回来又中了暑热,这些天还一直躺在床上呢。 花氏叹口气,道:“说是还病着呢。李姨娘备了一份礼送过去,我想着也算是和我们萱姐儿交好,就私下里又用萱姐儿的名义,送了一份礼。” 莫茹萱皱了皱眉头,这个孙家的孙五可和她可不是什么手帕交,性子实在是顽劣得很,前世的她看不上孙五可的行事,孙五可也看不上她,背地里曾经说她假正经。但是莫茹萱知道,孙五可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莫世安点了点头:“夫人,以后这打点礼单的事情,还是夫人亲手做吧。” 花氏顿时紧张起来:“怎么,可是李姨娘哪里做的不妥当了?” “李氏究竟是个姨娘,上不得台面。这种事情还是得当家主母来做才是。” 花氏松了一口气,又有些犹豫:“李姨娘管了这么多年了,我要是贸然去说,恐怕她心里会有些不舒服,就是老夫人那里怕是也说不过去。她这些年可没有一丁点差错啊。” “老夫人和李氏那里我去说,你只管做就是了。”莫世安又打量了一眼花氏,“身子若是不舒服,就让萱姐儿搭把手,她都是这么大的姑娘了,眼看着就要找人家了,是时候该学起来了。” 花氏应了一声,莫世安才道:“郑姬那里,夫人是怎么看的?” 终于说到正题上了,莫茹萱立马就坐直了身子。莫世安不赶她走,已经是默许她旁听了。 果然,莫世安先看了一眼莫茹萱,见莫茹萱神色有些紧张,嘴角微微勾了勾:“郑姬闹得有些不像话了,老夫人那里都听说了,夫人是怎么想的?要是让她这么闹下去,宁丫头那里怕是要受些苦头了。” 花氏有些不高兴:“宁姐儿生下来这么一丁点大,瘦得和小猫崽似的,她不闻不问,产婆说是个丫头,她转头就要丫头扔出去。这世上哪有这么狠心的娘?宁姐儿长这么大,她可曾关心过一天?好不容易有个贴心的乳嬷嬷,她硬是将乳嬷嬷给闹腾得走了。这个时候又来折腾,我看她是存心不想让宁姐儿好过。” 花氏是将莫婴宁当做自己亲生的来看待。莫婴宁小的时候,花氏见莫婴宁没人照看,心生怜惜,就将莫婴宁给接到自己身边来养活,也巧了,莫婴宁刚来,花氏就有了身孕,一朝分娩得了个皖哥儿。 迷信的莫老夫人就觉得是莫婴宁的功劳,就连花氏自己也多多少少觉得这里头有莫婴宁带来的福气,因此更加看重莫婴宁了。 “宁姐儿还小,她就这么不安生,以后宁姐儿到了要嫁人的时候,她再来闹这么一出,那宁姐儿以后可怎么办?” “父亲,娘亲,郑姨娘到底是为了什么就一定要让四èi èi去读书?” 莫世安叹道:“郑姬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听说宁姐儿在读书上有些天分,就铁了心要宁姐儿读书,到时候回了京城好进宫去做个女官,真是荒唐!” 本朝宫里可从来没有女官这一说,民间人的说法,女官就是嫔妃的代称了。郑姨娘还真是糊涂了。 永安帝已经那么大岁数了,半截身子都埋进土里的人了,等莫婴宁长到可以入宫的年纪,那永安帝说不得就要驾鹤西去了。这时候进宫,那就是去殉葬去了。 这郑姬真是胡闹。 莫茹萱也跟着生气了:“郑姨娘真是好糊涂啊!她若是想要四èi èi知书达理,做个扬名天下的女才子,倒也还情有可原。可若是抱着这样的心思,父亲,这件事情您可万万不能松口。” 莫世安显然也很不高兴:“萱姐儿说的是。宁丫头天资聪颖,若是个男儿身,倒真的是我莫家的福气了,可惜是个丫头。我也不是不让她去读书去,你瞧瞧,这每日里她做的功课比皖哥儿还多。我原本打算着,等城郊的白鹿书院开了女课,就让她跟着先生去读书去。还想着把你们姊妹都给送去,将来嫁人也是个资本。可郑姬却一味相逼,倒让我要好好思量一番了。” 白鹿书院的女课! 莫茹萱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她怎么能忘记白鹿书院的女课!前世也正是在郑姨娘和莫婴宁被赶回孟州老家之后,白鹿书院就开了女课,莫世安将她们姊妹三个都送进去读书。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人陷害和白鹿书院的一个落魄书生有染,被白鹿书院送了回来。 莫世安自觉丢了人,从此对她不闻不问,将她幽禁在葳蕤轩中。而莫瑾欢却在白鹿书院名声大噪,世间只知道莫家三xiǎ一 jiě才貌兼备,却不知道莫家还有个被幽禁的大xiǎ一 jiě。 莫世安看了看情绪波动的莫茹萱,诧异道:“萱姐儿是怎么了?” 花氏也跟着紧张起来:“可是身子骨还有些不舒坦?明儿个孙先生来了,让孙先生给你把把脉。” 花氏口中的孙先生就是孙老太爷的幼子,跟着孙老太爷回了平城,在这平城开了一家百草厅,人称活神仙孙先生的。常年给花氏调养着身子骨儿的是孙先生的徒弟,一个姓赵的大夫。这孙先生是每隔半个月就要过府来给莫老夫人把一次脉的。因花氏是月子里坐下的病根,只要调养即可,就全权交给赵大夫了。 明儿个就是孙先生shàng én给莫老夫人诊脉的日子了。 莫茹萱笑了笑:“娘亲不必紧张,我只是想起若真的要去书院,心里有些紧张罢了。也不知道那书院收不收我这样的笨学生。” 莫世安笑了:“咱们萱姐儿可不笨。” 话虽是这么说,莫茹萱心里头却仍旧有个大疙瘩解不开。这疙瘩存在心里头,让莫茹萱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值夜的清儿都被莫茹萱给吵醒了:“姑娘可是有什么心事,要不要跟奴婢说说?” 莫茹萱转了个身,背对着清儿:“是我把你吵醒了?你快睡吧,我只是换了地方睡觉,有些认床就是了。” 清儿答应了一声:“姑娘要是睡不着,跟奴婢说说话,兴许就困过去了。明儿个,姑娘不是还要去挑丫头么?可别迟到了,让好的都让三姑娘那边给挑走了。” 莫茹萱敷衍地“嗯”了一声,听着身后的清儿发出悠远绵长的呼吸声,忍不住就微微叹了一口气。 事情不对劲。 她记得前世郑姨娘也是吵着闹着要让莫世安送莫婴宁去读书,可不知道为什么,过了几天,莫世安忽然大发雷霆,命人将郑姨娘和莫婴宁都给软禁了起来。 莫婴宁受不了这委屈,抱着她养的猫儿偷偷溜出了芙蓉沼,想要去找莫世安,半道上却遇到了莫瑾欢。她怀里的那个猫儿也忽然之间发了狂,冲着莫瑾欢扑了过去,差点将莫瑾欢的脸给抓花了。 这下子可算是捅到了马蜂窝了,莫老夫人大动肝火,勒令莫世安马上就将郑姨娘和莫婴宁送走。 她那个时候就觉得很奇怪。莫老夫人对莫婴宁虽然没有像对莫瑾欢那么宠爱,但是因为皖哥儿的关系,莫老夫人对莫婴宁终究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同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李妈妈 不过是猫儿发了狂,又没怎么伤到莫瑾欢,莫老夫人何以那么狠心?还有,那般疼爱莫婴宁的花氏,为什么没有出来相劝呢?还是说,花氏那个时候劝了的,但是她不知道? 再者,既然莫世安早就存了想要将莫婴宁送去白鹿书院读书的心思,为何在郑姨娘闹腾着要送莫婴宁读书的时候大发雷霆呢? 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实在是太多了,莫茹萱想得头都要爆炸了,迷迷糊糊就歪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莫茹萱是被清儿给喊起来的。 “姑娘醒醒,”清儿对着一脸惺忪的莫茹萱笑道,“姑娘一夜好眠,都这么晚了也不起,再迟了可就错过了给老妇人请安的时辰了。” 莫茹萱盯着清儿看了半天。她真是害怕自己一觉醒过来,又回到了那个让她痛苦不堪的场景,还好还好,清儿还在。 她长舒一口气,在清儿的服侍下净了面,又换了衣服,梳了头,过来东次间的时候,饭都摆上桌了。 宁姐儿和皖哥儿正头抵着头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悄悄话,花氏倚着大迎枕,在冲周妈妈说着些什么。 周妈妈身边站着一个很不起眼的妇人。 这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利落干净的妇人。年龄不到四十,脸上因为常年总笑嘻嘻的样子,比周妈妈多了不少皱纹出来。身上套了府里体面妈妈的惯例衣裳,浆洗得干干净净,一条褶皱都没有。头发也梳的干净利落。通身上下只有耳朵上戴着一副一点油的金坠子,手上套了个绞丝银镯子,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这是花氏身边的另一个得用的妈妈,管着这府里账本子的李妈妈。 前世,花氏除了最相信周妈妈之外,就是这李妈妈了。和周妈妈不同,李妈妈不是花氏的陪嫁,而是这莫家的家生子,她丈夫和儿子都在京城莫家的绸缎庄里做管事,她却跟着花氏来了平城了。 因为不是花氏的陪嫁,李妈妈要得到花氏的信任,那可是相当不容易的。这么多年来,她管着这府里的账本子,可是一点差错都没有。李妈妈为人也实诚,见人三分笑,就是严苛的周妈妈,也不得不称赞李妈妈一声好。 可是莫茹萱却清楚,这李妈妈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不是前世她在临死前亲耳听到李芸挽母女说,花氏身边的李妈妈给花氏下了药,可能莫茹萱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和众人一样,以为这李妈妈就是花氏最贴心的人之一了。 真是演的一处好戏啊! 见了莫茹萱,李妈妈一如既往,立马眉开眼笑起来:“有阵子没见到大姑娘了,这几天不见,大姑娘出落得越发水灵了,乍一看,奴婢还以为是九天仙女下凡尘呢。” 莫茹萱跟着笑了笑:“妈妈说笑了。妈妈是个大忙人,平日里得了空儿就往李姨娘那里跑,我哪里敢去烦扰妈妈呢。” 李妈妈脸皮一僵,笑容就有些讪讪的了:“大姑娘这是怪罪奴婢了。奴婢去找李姨娘,也是因为这府里的事情太多了,不得不去跟姨娘商量商量。” “哦?”莫茹萱嘴角微挑,“我倒不知道,这府里的事情要去跟李姨娘商量了,难道妈妈不能和我娘亲商量?还是觉得这府里,娘亲说话还没有李姨娘好用?” 李妈妈这下子就慌了神了,倒是没有对莫茹萱辩解,而是转身“噗通”一声跪在了花氏的面前:“夫人!奴婢对夫人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实在是一些琐碎的小事,不好总来烦扰夫人。夫人不是说了嘛,跟李姨娘说一声也是使得的” 花氏先将李妈妈给扶了起来:“萱姐儿刚起床,人也迷糊了,你不用跟她一个小孩子计较你方才说有什么事儿来着?” 李妈妈这才期期艾艾地站了起来,还偷偷往莫茹萱那里看了一眼,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回夫人的话,奴婢的小女儿巧儿今年也十五岁了,想着人还不算粗苯,就送进来给大姑娘使唤使唤,让大姑娘也帮着奴婢调教调教那丫头。日后出了门子,这脸上也好看。” 莫茹萱心底一直在冷笑,李妈妈打的一手好算盘!她莫茹萱是来挑丫头伺候自己了,还是挑个千金xiǎ一 jiě回来好生供奉着!都十五岁了,还好意思往她身边来送,占一个二等丫头的名头!白拿着银子,也不干活儿,等过个一年半年的,再放出去。伺候莫家大xiǎ一 jiě的丫头,那肯定是香饽饽,谁不争着抢着娶回去! 呸!不要脸的老东西! 不明就里的花氏一口应承下来:“李妈妈的女儿我也见过的,倒是记得是个机灵的孩子,正好萱姐儿身边缺人缺的厉害,老夫人也发了话了,今儿个让她们姊妹都过去挑挑人伺候,我就做主了,把你家的丫头送进来吧,萱姐儿身边就只有清儿一个二等丫头,让她进来占个二等丫头的名分吧。” 李妈妈心中窃喜,表面上却还要假装推辞不受:“夫人,她一个也没学过规矩的丫头,进府来为奴为婢,按规矩说是要从洒扫丫头做起的,如今夫人恩典,让她贴身伺候了大姑娘,已经是她的福分了,又怎么能让这丫头做二等丫头呢?” 李妈妈是摸准了花氏和莫茹萱的脾气了,她越这么说,花氏和莫茹萱就会越发想要巧儿做二等丫头,拿二等丫头的月例银子。 不过李妈妈算得再好,也绝对想不到,如今的莫茹萱可不是以前的莫茹萱了。 她话音刚落,正在等着花氏劝她的时候,就听到莫茹萱说道:“李妈妈说的是,娘亲,您可不能因为巧儿是李妈妈的女儿,就把巧儿破格提拔成了二等丫头。” 李妈妈心中“咯噔”一跳,暗道不好,难道这事情要有反复? 花氏知道这莫茹萱跟过去大不相同,如今心里头鬼主意多着呢。再者,昨夜莫世安也劝了她几句,说是莫茹萱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也该是让莫茹萱学着掌管庶务了,让花氏不要插手莫茹萱吗房里的事情。 花氏就没做声,想要听莫茹萱怎么说。 莫茹萱先坐到了炕上,清儿蹲下身子来给她脱了鞋子,又伺候她净了手,她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娘亲,你也知道,我现在身边只有清儿一个二等丫头,今日又是在老夫人的屋子里挑选丫头。这巧儿姐姐可没学过规矩,让巧儿姐姐一进来,就做了我贴身伺候的二等丫头,那新选上来的丫头,心里头肯定不服气。娘亲,您这以后还让女儿怎么管自己的院子啊!这丫头们心里头不服气,可就没有那么好听话了,到时候,您可让女儿怎么办?” 后头几句话还带了点撒娇的意思,花氏便先笑了:“你园子里的事情都依着你,将来出了事,可别赖在我的头上。先用朝食吧,老夫人那里怕是要等急了,一会儿皖哥儿还要去外院读书呢。” 莫茹萱点了点头,立春领着小丫头立夏c立秋在一旁布菜,莫茹萱却又对李妈妈笑道:“妈妈一向疼我,想来也不会因为这个责怪我吧?要是妈妈觉得银钱少,我再私底下补给巧儿姐姐,再者,等巧儿姐姐在园子里待上半年,我再想办法让巧儿姐姐升个二等丫头出来。” 李妈妈当然不能承认是因为巧儿的身份低,而心里头有什么想法,脸上早就堆了笑容了:“大姑娘这是在寒碜奴婢呢。姑娘放心,巧儿那丫头最是通情达理的,绝不会因为这个而心里头有什么想头的。姑娘要是对那丫头不满意了,或是她做错了什么事情,姑娘尽管打骂就是了。” 莫茹萱睨了李妈妈一眼,笑道:“妈妈此话可当真?” 李妈妈心里头就有些不好的预感,可话都说出口了,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姑娘这话说的,巧儿进了姑娘的院子,那就是姑娘的人了,姑娘想要怎么处置,那可都是姑娘的事情了。” 莫茹萱这才不再说话,低着头用膳,鼻尖闻到一股子腥膻味儿,转头一看,只见莫婴宁正认认真真小口地喝着新鲜的羊,旁边还有一碗杏仁茶。 莫茹萱就蹙了蹙眉:“宁姐儿朝食吃个水晶虾饺吧。” 宁姐儿摇摇头:“我不爱吃那个,喝个羊,再喝碗杏仁茶也就差不多了。” 莫茹萱便不再说什么,专心地用起朝食了。 这边李妈妈就和周妈妈退出来。 周妈妈是要送李妈妈出去的,出了正房门口,李妈妈就擦了擦汗,轻声问周妈妈:“这大姑娘是怎么一回事儿?怎么忽然间就这么厉害了?” 周妈妈板着脸,道:“姑娘长大了,言辞上厉害一些也没什么,将来吃不了亏。倒是你,怎么好端端的想要将巧姐儿给送进来了?不是说了要跟夫人求个恩典,把巧姐儿给放出去么?” 李妈妈苦笑道:“巧姐儿这身份,放出去能找个什么样的好人家?还是守在姑娘身边,待个一年半载的,说出去也有体面,这结亲也容易些。” “那你可得打定主意了,回去好好敲打敲打巧姐儿,可别让巧姐儿做出什么不守规矩的事情来。”周妈妈语气就有些严厉了,“要不然,我可是头一个饶不了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兮柠园 李妈妈忙陪着笑,道:“周姐姐,你这是折煞我了。巧姐儿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她那个孩子你还不知道吗?最是老实不过的了。再者,我忙着外头的事,巧姐儿在这里头,可就全赖着周姐姐给照看着了。姐姐就把巧姐儿当成自己的丫头,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可别惯着她!” 说着话,李妈妈就从自己的手上撸下那只绞丝银镯子,借着帕子的遮掩往周妈妈手上送,一面笑道:“周姐姐拿着,权当是我给周姐姐的谢礼。” 周妈妈在花氏身边带着,又是从京城花家出来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自然就瞧不上这绞丝银镯子,更何况她为人方正不阿,从来不收这些人家送的礼。 只见她将银镯子往李妈妈怀里一推,板了脸,低声呵斥道:“你这是做什么?快收回去!我也喜欢巧姐儿这丫头,看顾着她,既是我看在咱们俩都在夫人跟前儿一同伺候这么多年的份上,也是我看着她从小儿长大的情分。巧姐儿跟在大姑娘身边伺候,伺候好了大姑娘是她的本分,伺候不好,我也不会给她留情面。” 噼里啪啦一阵好说,说的李妈妈老脸通红,她忙将银镯子重新戴上,讪笑道:“要不今儿晚上,周姐姐去我那儿?我让巧姐儿准备几个小菜,咱们老姊妹俩好好喝上几杯,也是巧姐儿对周姐姐的孝敬。” 周妈妈想了想,才道:“也行,不过我得先看看晚上能不能得出空儿来。这样吧,你先去忙你的去。等半下午的时候,要是得空儿,我就让个小丫头去找你,你看如何?” “哎,成,就这么办,一切都听周姐姐的安排。” 两个人说好了,周妈妈就转身回屋子里去了。李妈妈快步走出了清平园,四下里看看无人,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收了回去,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呸!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哪个牌位上的人!一样都是奴才,偏她仗着自己得脸一天到晚说教!” 花径那边隐隐约约传来了几个人说笑声,李妈妈吓得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会儿功夫,上元和下元两个人抬着丫头们的朝食就走了过来,见到满脸带笑的李妈妈,两个丫头就冲着李妈妈行了礼。 上元活泼一些,还对李妈妈笑道:“妈妈用了朝食了不曾?进去跟我们一道用点啊。今儿朝食,灶上还有剩下的羊,妈妈要不要用一些?听人说,这东西最是滋补不过的了。就看咱们四姑娘就知道了。” 李妈妈摆手,笑道:“留着给你们小丫头用吧。那东西金贵,可别糟蹋了。” 看着两个小丫头进去了,李妈妈这才摸了摸头发,理了理衣裳,往后头的兮柠园去了。 跟清平园的热闹不一样,兮柠园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安安静静的。丫头们都知道李芸挽怕吵,走路都恨不得踮起脚尖,就怕吵着李芸挽了。 这会儿屋子里头却有些闹。 李妈妈就冲着守在门口的小丫头秋菊使眼色。 秋菊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侧耳往屋子里头听了听,这才小声对李妈妈说道:“一大早,三姑娘就来了,跟姨娘哭闹来着,说是要姨娘去把如儿那丫头要回来。” 李妈妈还不知道昨儿个如儿被撵出去的事情,连忙跟秋菊打听。 秋菊就撇了撇嘴:“妈妈从前头过来,见到大姑娘了没有?” 见秋菊这个样子,李妈妈就知道,这事儿八成是跟莫茹萱有关,连忙也挤出一脸的苦涩:“唉,怎么没见过。大姑娘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枪药了,当着夫人c四姑娘和小少爷的面儿,还有一屋子的丫头,就夹枪带棒c劈头盖脸地将我好一顿说!今儿个大姑娘还起得迟了呢!老爷都走了,大姑娘才来。” 秋菊轻轻拍拍手:“正是!妈妈可不知道,昨儿个咱们大姑娘在老夫人那里好威风!”压低声音将昨天福荣堂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给了李妈妈听。 李妈妈一边听,这眉头可就皱起来了。 都说大姑娘莫茹萱是个性情再温和不过的人了,往常也没有听说大姑娘敢在老夫rén iàn前多嘴的时候,怎么竟然有这个胆量了? 正要问得仔细一些,帘子就被掀开了,李芸挽身边的大丫头秋露走出来,见到李妈妈,微微一愣,笑着嗔怪秋菊,道:“怎么妈妈来了,你也不进去通报一声,还让妈妈站在外头白等。” 李妈妈忙笑道:“姨娘的事情要紧,我等会儿也不打紧。” 里头就传来李芸挽的声音:“秋露,是谁在外头呢?” 秋露回头高声喊道:“姨娘,是李妈妈来了。” “让她进来。” 李妈妈就跟着秋露往里头走。 兮柠园是个一进的小院子。没有倒座和抱厦。院子前头倒是有个南倒厅,原本是为了夏日乘凉用的,后来李姨娘管家之后,就在这里见那些婆子了。 南倒厅和正房之间是小小的天井,种了一株腊梅。沿着墙壁就是些蔓蔓青萝之类的。盛夏之际,满墙的绿色看着也让人赏心悦目。 三间正房,一明两暗。中间用作待客,东西都被隔成了两间。东次间是李姨娘的闺房,东里间被布置成了净房。西次间和清平园一样,还按着北边的规矩,盘了一铺炕。里间是个碧纱橱。 东厢房用作了李姨娘的库房,西厢房给两个一等丫头并四个二等丫头住了。 此时李芸挽正坐在西次间的大炕上,搂着莫瑾欢低声说着什么。 炕上放着一张乌木小炕桌。李妈妈探头一看,炕桌上倒是摆放了几样很是精致的小菜并两三样粥,一叠小包子。倒是也有一碗新鲜的羊,腥膻味夹杂着香甜冲着李妈妈一道卷席而来。 见到李妈妈进来了,李芸挽就放开了莫瑾欢,坐直了身子,冲李妈妈笑道:“妈妈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可曾用过了朝食不曾?” 李妈妈忙道用过了。又卷起了袖子,要伺候李芸挽用朝食。 大丫头春雨和秋露又怎么能让李妈妈伺候,一旁伺候的小丫头春兰倒是机灵,端了个小杌子过来,硬拉着李妈妈坐下了。 三姑娘莫瑾欢显见得是才哭过,眼圈儿都红了,对着李妈妈爱答不理,也没有个好脸色。李芸挽倒是和颜悦色的,先是问了李妈妈一些琐事,又问了几样家务事,才问道:“妈妈是从前头儿过来的?夫人可用了朝食了?” 李妈妈笑道:“奴婢过来的时候,夫人正和大姑娘c四姑娘并小少爷用着呢。” 李芸挽就催促莫瑾欢:“快着些,别迟了。” 自己倒是放下了银箸,春雨见状,忙将桌子上的那碗羊端到了李芸挽面前。秋露上前伺候着李芸挽挽起了袖子,卸下了镯子,李芸挽便将一双纤纤玉手交叉相握,搁在了那碗羊中。 李妈妈差点惊得咬了舌头!姑奶奶哎!这可是在汝州平城啊! 这羊本就是关外那边的蛮夷人爱喝的东西,孟州守着关外,天寒地冻的,也有时兴大早上喝个羊的习惯。郑姨娘就是孟州人,不知道郑姨娘喜不喜欢喝这羊,但是四姑娘可能真是随了孟州人的性子,天生爱喝羊,还得是新鲜的,上锅蒸得热乎乎的。有时候混着杏仁汁,不混杏仁汁的时候就喝完了羊再喝碗杏仁茶。 京城羊虽然也稀罕,却也不是什么金贵玩意儿,可是到了南边的平城,这羊就稀罕起来了。 原先在京城的时候,莫世安早起上朝之前,有时候也学四姑娘莫婴宁喝一碗热乎乎的羊,到了这平城,因为这东西金贵,莫世安就几乎没喝过,知道莫婴宁喜欢喝这东西,说是要留给宁姐儿喝。 李妈妈是万万没想到啊,这么金贵的东西,到了李姨娘这里,却只能用来泡手。 李芸挽泡了一会儿手,见莫瑾欢已经用好了,就催促着莫瑾欢往福荣堂那里去。 莫瑾欢嘟着嘴不乐意,身子和扭麻花一样,依偎在李芸挽怀里:“娘亲就不能和我一起去吗?” “慎言!”李芸挽忽然呵斥了一句,吓得莫瑾欢一个哆嗦。 “早上我跟你说的话你都不记得了?看来是昨儿个老夫人让琥珀训斥你训得还不够!” 莫瑾欢脸上一阵懊恼,想起这个,她心里就气得慌。老夫人一向宠爱她,昨天竟然遣了琥珀,特特地到采蝶轩,说是奉了老夫人的意思,告诫她以后谨遵规矩,不可在人前喊姨娘“娘亲”。她一大早跑来兮柠园哭诉,李芸挽却告诉她,昨晚珍珠也到了兮柠园了。 原先不是好好的吗?她可不认花氏做娘,她的娘就在眼前,为什么不能喊? 都怨莫茹萱!也不知道莫茹萱是吃了什么药了,昨儿个竟然接二连三地闹出事情来,还在莫世安跟前告状!这个贱人! 莫茹萱一脸怒气,李妈妈就讨好地笑道:“三姑娘小孩儿心性,一时叫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李芸挽趁势跟李妈妈诉起苦来:“妈妈快不要惯着她了,妈妈可不知道,就因为她这小孩儿心性,昨儿个差点闯了大祸。”低了头就掏了帕子抹了抹眼角,那嫩白如玉的手几乎让李妈妈觉得是透明的了。 “姨娘快别伤心了,小心气坏了身子,谁不知道,咱们莫家如今可都要仗着姨娘了。”李妈妈一旁赔笑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挑丫头 莫瑾欢不爱听李妈妈奉承李芸挽,随便又吃了几口粥,就下了炕,领着自己的另一个大丫头娟儿往前头的福荣堂去了。路上遇到二姑娘莫昭君,瞧着她那一脸呆愣愣的相,莫瑾欢就不爱搭理她了,冷哼了一声,连个招呼都没打,快步往福荣堂走,将莫昭君甩下了一大截。 莫昭君身边的大丫头荷叶就很是不忿,轻声嘟囔道:“三姑娘也太嚣张了!奴婢看,是昨儿个大姑娘还没有将她给教训好!” “好了好了,她嚣张她的,我们自己过我们的日子,外头是姊妹,关起门来,谁又认得谁?你消停几句吧。” 对自家姑娘这一派淡然的样子,荷叶只能哭笑不得地受了。 主仆两个进福荣堂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等了十几个丫头了,有内院的采买婆子韩妈妈领着,韩妈妈身边还站着个莫家常来常往的牙婆,这次也带了几个丫头来。 荷叶护着莫昭君进了屋子,就听到皖哥儿和宁姐儿在嘻嘻笑的声音,掀了水晶帘,一屋子莺莺燕燕。 莫昭君先是给莫老夫人和花氏请了安,花氏陪着莫老夫人说笑了几句,这才退出去。 皖哥儿也跟着要走,他是要到外院去读书的,迟了要挨先生打的。 莫老夫人忙拉着皖哥儿嘱咐了几句,又不放心皖哥儿身边的小丫头蜜枣儿,嘱咐了让珍珠亲自送去。 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只听到宁姐儿“咯咯咯”笑的声音。 莫老夫人隔着窗户看着皖哥儿出去了,这才转过脸来嘱咐宁姐儿:“宁丫头仔细着些,莫让猫儿咬了手。” 莫昭君这才看清楚,宁姐儿正趴在炕上,面前放着一个笸箩,里头躺着一只小奶猫,还不怎么会爬呢。方才宁姐儿和皖哥儿就是逗着这只小奶猫嬉笑。 翡翠进来说,韩妈妈和刘牙婆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莫老夫人就点点头,跟着宁姐儿来的二等丫头叫鹊桥的,就将炕上的笸箩给抱了起来,亲自送回了芙蓉沼。 这边莫老夫人就把宁姐儿圈在怀里,发了话,让小丫头们都进来。 这些丫头一共十六个人,四个一排,站在炕前,将屋子给塞得满满当当的。 跟着韩妈妈进来的,都是莫家的家生子,跟着刘牙婆来的,都是外头买来签了死契的。 莫瑾欢本来和小丫头拾子玩儿,一看到丫头都站在自己跟前儿了,生怕好的都被莫茹萱和莫昭君给选走,忙丢了玉子儿,跪坐在炕上,叫嚷道:“我先挑!我先挑!” “没规矩!” 出乎莫茹萱的预料,一向对莫瑾欢偏袒至极的莫老夫人这回却板起脸来训斥起莫瑾欢了:“昨儿个让琥珀去告诉你的那些话,过了一个晚上你都不记得了?长幼有序!你前头还有你大姐姐和二姐姐呢,怎么就轮得到你先挑!” 莫瑾欢委屈极了,又不敢反驳,生怕惹得莫老夫人不痛快。 莫茹萱低头笑了笑,道:“没关系的,韩妈妈和刘婆婆挑的人,那都是万里挑一的,个个儿拿出来都是好的,二èi èi和三èi èi先挑吧,我最后挑就是了。” 莫昭君也紧跟着表态:“三èi èi最小,还是三èi èi先挑吧。” 莫瑾欢眼睛一亮:“真的?你们两个没有骗我?” 莫茹萱用帕子掩着嘴笑:“三èi èi这是怎么了?还不相信我吗?我什么时候骗过三èi èi了?” 莫瑾欢疑惑起来,怎么才过了一个晚上,这莫茹萱就跟昨天的莫茹萱判若两人了?昨天不是还一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的样子吗,今天就变得和从前的莫茹萱一样,对她温柔平和了? 难不成是昨儿个晚上,老夫人也让琥珀去训斥莫茹萱了吗? 莫瑾欢对自己的这个推论深信不疑。莫茹萱是最害怕老夫人的了,指不定昨晚上怎么偷偷在被窝里哭呢。 想到这个,她又有些得意起来,便去看莫老夫人的反应。见莫老夫rén iàn无表情,虽然看不出来高兴,但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莫瑾欢的胆子就打起来了。 她跪坐在炕边,笑道:“既然两位姐姐都让我先挑,那我真的先挑了哈。” 这些丫头一进门的时候,莫瑾欢一眼就看中了一个丫头。 那丫头是刘牙婆带来的,因为长得高,就排在了一群丫头的最后面。莫瑾欢看中这丫头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这个丫头长得最好看。 三姑娘喜欢好看的人,阖府上下都知道。要说起这个毛病来,那还是因为四姑娘得的。 四姑娘莫婴宁身边的人都长得清秀好看,甚至宁姐儿自己也喜欢好看的丫头。原先莫瑾欢身边的丫头都平淡无奇,因为存着要和宁姐儿攀比的心,这莫瑾欢便放出话来,身边伺候的人一个丑丫头都不要,也不许长得丑的人和她说话。 她就指了那丫头,大声道:“你过来!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头惊讶地抬起头,迅速扫了一眼莫瑾欢,便有些局促不安起来:“奴婢叫二丫。” “二丫?什么名字?”莫瑾欢皱了皱眉,道,“你长得好看,我就叫你‘秀儿’了,你可愿意?” 那秀儿还有些不知所措,是刘牙婆推了她一把,她才连忙跪下来谢莫瑾欢的恩典。 莫瑾欢身边就缺这么一个使唤的人,她虽然张狂,却也知道莫老夫人昨儿个是动了真格了,于是不敢造次,规规矩矩地退到炕里边继续和小丫头玩玉子儿去了。 莫老夫人显然对莫瑾欢这么乖巧,很是满意,又指了莫昭君,让莫昭君先选。 莫昭君身边也缺个小丫头,挑了个看起来呆呆笨笨的就罢了,取了名儿叫锦缎。 轮到了莫茹萱,她先是对莫老夫人屈膝行了一礼,才道:“老夫人,昨儿个娘亲身边的李妈妈过来说,想把她家的丫头巧姐儿送到我身边使唤。我和娘亲商量了一下,就让那巧姐儿做我身边的三等丫头。老夫人,您看如何?” 莫老夫人眼皮也不抬,淡淡地说道:“你也是个大姑娘了,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又有你娘在一旁把关,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莫茹萱便笑了笑,正准备挑丫头呢,却听到莫老夫人说道:“你也一日大似一日了,你身边如今统共只有一个清儿可用的。她又要伺候你,这调教小丫头的事情未免就忙不过来。这样吧,我身边的琥珀是个好的,就送给你吧,她调教起小丫头倒很有一手。” 莫茹萱抬头看了一眼正垂首侍立在一旁的琥珀,心中微微哂笑,这是要在她身边安插一个眼线了吗? “谢老夫人抬爱,可是老夫人把这么能干的琥珀姐姐给了我,老夫人身边缺人使唤可怎么好啊?” “我身边这么多丫头呢,怎么会少了我的?再说了,就算是短了人使唤,我就让人去找你娘要去。你只管收下这丫头就是了。” 长辈赐,不敢辞。 莫茹萱微微叹气,面上却带笑:“那萱儿就多谢祖母了。” 葳蕤轩总共有两个二等丫头并四个三等丫头的名额,现如今她身边的清儿是二等丫头,莫老夫人身边的琥珀去了葳蕤轩,那肯定是另外一个二等丫头了。 人家从福荣堂的一等丫头变成了葳蕤轩的二等丫头,这身份地位上可是降了好几层。 莫茹萱眉眼之间又是一黯,也不知道这琥珀的性情如何,她记得,倒好像是个十分平稳的人。若是那性子粗劣的,去了葳蕤轩,肯定要为自己连降几级拿的银钱又少这种事情而抱怨个不停,说不定还会心存怨恨,认为是她莫茹萱害得。 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可真是个麻烦。 “琥珀是平城的人,她老子在莫家外头的米行上做事,娘是这边管浆洗房的一个小管事。”莫老夫人顿了顿,又道,“琥珀去了你那里,虽然是顶了二等丫头的差事,可是这月例银子还是一等丫头的份例。我回头就让人去跟李妈妈说一声,琥珀的月例银子从我这老太婆的份例上扣。” 莫茹萱忙笑着道谢,心中却更添了一层烦忧。琥珀的月例银子还要从莫老夫人这边扣,那这琥珀是彻底不会听她的了。 二等丫头都定了下来,三等丫头除了巧姐儿以外,还有三个空缺。 莫茹萱从韩妈妈带的丫头里挑了五个看上去干净利索的,仔细问了几句话,就留下来三个。 一个脸蛋圆圆,身子微胖,一笑脸颊上就有两个小酒窝,莫茹萱给她取名叫红缨。 一个身量苗条,眉眼之间有些江南女子的楚楚动人之姿,面向上看却是个老实人,莫茹萱就给她取名叫做绿袖。 剩下的一个一脸孤傲冷静的样子,其实微微发抖的手倒是将她给出卖了。瞧着却是个质朴无华的。莫茹萱问了她的年龄和手艺,就给她取名叫做白芷。 xiǎ一 jiě们挑剩下的丫头也会留下,只是分给各方各处,看看哪里空缺了就先填补上,等以后主子们身边缺了人使唤,就从她们里头挑。 正要打发这些丫头走,莫婴宁就娇声娇气地问莫老夫人:“祖母把琥珀姐姐给了大姐姐,祖母身边的一等大丫头可就缺了一个人啊。” 莫老夫人笑道:“那宁儿从二等丫头里给祖母挑一个吧。” 莫婴宁就歪着头笑道:“我喜欢玛瑙姐姐。” 莫老夫人点点头,忽地那莫婴宁又道:“三位姐姐喜欢哪位祖母身边的哪位姐姐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表忠心 莫瑾欢脱口而出:“我当然是喜欢翡翠和珍珠了!” 莫婴宁就微微一笑,把头往莫老夫人怀中一拱,跟一只小懒猫一样,撒着娇不说话了。 莫老夫人身边一共有四个一等大丫头,分别是翡翠c珍珠c如意和琥珀。 其中翡翠是家生子,珍珠却是从外面买来的,从小儿就被调教好了放在了莫老夫人的身边。这两个丫头跟着莫老夫人的时间最长。琥珀和如意却是后来的。琥珀不大爱说话,只知道做事情,本本分分,却因为这木讷的性子在人前倒是不大显出她的能耐来。 除此之外,伺候莫老夫人的二等丫头就有八个,以璎珞和玛瑙为首,剩下的琉璃c玳瑁c金钗c玉钏c银珠c玲珑都是自小就跟在了莫老夫人的身边。璎珞和玛瑙虽然是二等丫头,但是莫老夫人对她们的宠爱可一点都不比翡翠和珍珠她们差。 尤其是玛瑙,因为做事仔细,服侍莫老夫人经心,又很能揣摩莫老夫人的心思,就很对得上莫老夫人的脾性了。 莫婴宁到底是不是很喜欢玛瑙,莫茹萱不知道,但是莫茹萱却知道,莫老夫人私心里是最喜欢玛瑙的。如今琥珀已经跟着她了,莫老夫人势必要从这些二等丫头里头挑出一个来顶上琥珀的缺儿,莫婴宁不过是替莫老夫人说出心里话罢了。 可莫婴宁后头问出的那句话实在是大有玄机。 莫茹萱如今是越来越看不懂自己这个年仅七岁的四èi èi了。说她心思复杂,可她言语之间却处处都尽显小儿女情态,一派天真纯良。可说她纯真吧,她却时不时地挖出一个坑来等着人自己往里面跳。 莫瑾欢就是不假思索地自己跳进去了,却不自知,还洋洋得意。 几乎是本能的,莫茹萱第一反应就是扫了莫昭君一眼。果然,她又在莫昭君脸上看到了那种嘲讽傻子的笑容。 唉,看来她这个二èi èi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啊。 本来以为重生一次,能够占尽先机,如今却发现,前世的她实在是太蠢笨了,身边暗潮涌动,她却心安理得,全然不知。这样的她,大概在众人眼里的的确确算是个傻瓜了。 翡翠和珍珠在莫老夫人这里得宠不假,可如意玛瑙等人也不是吃素的。莫婴宁说喜欢玛瑙,莫老夫人听了莫婴宁的话就此将玛瑙提拔成一等大丫头,那是因为莫老夫人早就有这个打算,她们也怪不到莫婴宁头上。 可一向在莫老夫人身边得脸的莫瑾欢公然在众rén iàn前说喜欢翡翠和珍珠,这就有些让其他丫头心里面不得劲儿了。 果不其然,玛瑙快言快语:“哎呦呦,原来三姑娘眼中,就只有翡翠和珍珠是可人疼的,奴婢们就是那瓦缝里的小草,比不得了!亏得三姑娘每次来,奴婢都跟着忙前忙后的,如今可算是都白忙活了。一点好儿都没让三姑娘给念上。” 莫瑾欢是知道玛瑙在莫老夫人心目中的分量的。傻子都能够看出来莫老夫人为什么问四姑娘喜欢哪个丫头了,这是借着宁姐儿的口,提拔玛瑙呢。莫瑾欢就是心里头再怎么不开心,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斥责玛瑙,触了莫老夫人的霉头。 她也不知道要怎么接这个话,眼睛一扫,看到莫茹萱脸上那刺眼的笑容,她心里就厌恶得很,狠狠地瞪了一眼莫茹萱,才道:“大姐姐你说,你喜欢祖母身边的哪个丫头?” 莫瑾欢将“大姐姐”这三个字咬得十分重,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莫茹萱就想笑。上头的莫老夫人也在等着莫茹萱的dá àn,正炯炯有神地看着莫茹萱。 莫茹萱便含笑道:“既然三èi èi喜欢翡翠和珍珠,宁姐儿又喜欢玛瑙,那我就托个大,把除了翡翠和珍珠c玛瑙以外的丫头都喜欢上,这样也不算是偏颇了谁,玛瑙你也可不许再吃醋,这大热的天,一屋子都被你染上醋味了!” 三言两句就将方才玛瑙对莫瑾欢的抱怨给化解了,还给说成是玛瑙吃醋了。既给莫瑾欢解了围,也给玛瑙找了个台阶下。 不管别人怎么想的,莫老夫人就先对莫茹萱点点头,到底是莫家的嫡女,这为人行事便要高出别人不少来。 玛瑙人聪明,更是明白了方才是莫茹萱帮了她。要不然,她一个丫头本来是仗着莫老夫人的喜欢才敢对莫瑾欢抱怨,倒也不是真抱怨,原本是指望着半抱怨半撒娇,莫瑾欢再说笑上几句,这场风波也就这么过去了。 可偏偏莫瑾欢不搭理她,就这样把她给晾在了当场,玛瑙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幸好还有莫茹萱解围。 莫老夫人心里舒坦了,脸上便笑眯眯的,接着问莫昭君:“二丫头喜欢哪个?” 莫昭君忙起身恭恭敬敬地回道:“老夫人身边的姐姐们个个都好,君儿都喜欢。” 这回答规规矩矩的,也挑不出错来,莫老夫人点点头,搂紧了宁姐儿,低头哄她,笑道:“宁姐儿既然喜欢玛瑙,那咱们就将玛瑙给提成一等的丫头,怎么样啊?” 玛瑙脸上狂喜,嘴角都勾起来了,双眼亮亮地看着宁姐儿。 宁姐儿就从莫老夫人怀里探出一个小脑袋来,先是看了一眼莫茹萱,冲莫茹萱眨了眨眼睛,才仰头问莫老夫人:“祖母,是不是我说可以,祖母就把玛瑙姐姐提拔成一等的,我要是说不可以,祖母就不提拔玛瑙姐姐了?” 莫老夫人再也没有想到宁姐儿会这么答话,倒是楞了一下,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 莫茹萱就笑着推了此刻紧张得额角都出汗了的玛瑙,道:“哎哟,你这个笨丫头!你还不赶紧去讨好宁姐儿,你以后的荣华富贵可就全凭咱们宁姐儿这一张嘴了!” 话说得风趣又讨喜,一屋子的丫头就都笑起来了。 玛瑙也反应过来,忙冲宁姐儿行福礼:“四姑娘想要吃些什么,奴婢去给四姑娘做!” 莫茹萱又凑趣道:“都知道咱们宁姐儿喜欢吃,可你这也太敷衍了吧?” 玛瑙此时此刻已经完全被莫茹萱给牵着走了,就回过头来问莫茹萱:“大姑娘说,奴婢要给四姑娘准备什么谢礼?” “最起码得一桌五两银子的席面,再加上一件小袄,这才像话啊!” “萱姐儿这丫头,还真是狮子大开口!”莫老夫人也撑不住笑了起来,“都知道你疼爱你èi èi,可你这也太难为玛瑙了,这样,宁姐儿你说一声好,祖母这就让外头给咱们送点蟹子来吃吃,如何?” 宁姐儿双眼一亮:“可是今晚就能得?皖哥儿也能得?” “真真是,吃什么都不忘了皖哥儿!让你偷嘴都不成!”莫老夫人慈爱地点了点宁姐儿的小鼻子,才笑道,“宁姐儿快说,让玛瑙给祖母做一等大丫头,好不好呀?” 宁姐儿便嘻嘻笑着点头,玛瑙立马跪下来谢恩,一屋子的丫头也都纷纷上来恭喜。 宁姐儿还不忘嘱咐玛瑙:“玛瑙姐姐可不要忘记了那一桌子五两银子的席面!”众人又是一阵子笑。 莫老夫人心里头高兴,就让翡翠亲自去厨下吩咐,让大厨房准备几篓子蟹子,今晚上要在临波亭听戏。 莫家养了一班女孩子,平常就住在西北角的梨歌馆,珍珠听了忙自告奋勇去梨歌馆吩咐准备曲儿去了。 众人又陪着莫老夫人说笑了一阵子,因为方才莫茹萱说话讨喜,莫老夫人倒是对莫茹萱的态度慈和了不少。 坐了一会子,莫老夫人有些乏了,莫茹萱就头一个告辞,姊妹几个就都要走。 莫老夫人也没留,除了莫瑾欢以外,姊妹三个便都一个跟一个地出了福荣堂。 回了葳蕤轩不多时,福荣堂那边就有消息传出来,因为玛瑙提了一等丫头的缘故,莫老夫人就从三等丫头里头选了一个叫做宝环的,提拔成了二等丫头。 莫茹萱听着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低头喝茶,新选上来的几个丫头,连同琥珀c巧姐儿在内,都在她面前排成了一排。 她皱了皱眉,有些想不起来这个宝环是谁了。 前世莫老夫人不喜欢她,她也不爱往莫老夫人身边凑,莫老夫人身边的那几个丫头,除了四个大丫头她还能跟着说笑几句,剩下的几个,她有的连名字都分辨不出来。 “这个宝环是哪个?我怎么记不起来了?她怎么就能入得了老夫人的眼?” 清儿也跟着想,她虽然对莫茹萱忠心耿耿,奈何这脑子实在是不灵光,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琥珀就道:“姑娘不认得这个丫头也是有的。她原先是在福荣堂小厨房里头的,因为造了一手好汤水,很合老夫人的胃口,老夫人就很是喜欢她几分。姑娘要是想认识,下回去了福荣堂,奴婢指给姑娘看。” 莫茹萱微微一笑:“琥珀,你如今在葳蕤轩,已经不是从前的一等大丫头了,到了我这里,倒是委屈你了。” 琥珀“噗通”一声,立马就给莫茹萱跪下来了:“姑娘折煞奴婢了,奴婢能够来伺候姑娘,是得了老夫人和姑娘的看重和信赖,是奴婢的福分。做人奴婢的,只要忠心为主,本本分分地做事情,不管身份高低,拿的银钱有几何,便都是这个奴婢的一颗待主子的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聪明人 琥珀低着头等了很久。 虽是盛夏,但是冰冷的地砖仍然透过薄薄的纱裙透了进来,她觉得膝盖已经有些开始疼了。 正好支持不住的时候,却听到莫茹萱淡淡地说道:“琥珀,我希望你记住今日所说的话,将来若有一字违背,你” “若是有一字违背,便让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琥珀忽地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莫茹萱,一字一句道。 敢发下如此重誓,想来这琥珀也算是表明了心迹了。 这也是莫茹萱连眉头都不眨就敢收下琥珀的原因之一。 上辈子受人诬陷,被软禁在葳蕤轩,身边除了清儿一个丫头之外,没有人肯对她有过好脸色。 虽然被软禁,但她到底还是莫家嫡出的大xiǎ一 jiě,一应吃用都是按照莫家嫡女的标准来的。逢年过节也有一些赏赐下来,上房那边派人来,只要是琥珀来,莫茹萱总是能够舒心一些。 琥珀和翡翠c珍珠不一样。翡翠来的时候,那鼻孔都是朝天冲的,对着莫茹萱冷嘲热讽,一顿饭都不让莫茹萱吃舒坦了。有一次清儿看不过去,顶撞了翡翠几句,被翡翠扇巴掌扇得脸红肿了好几天。 珍珠来的时候又是另一番情景了。她虽然对着莫茹萱仍旧客客气气的,但是只要不是瞎子,就能够看出珍珠这客气里头带着一股子嫌弃与厌恶。 只有琥珀,每次来葳蕤轩,即使后头莫茹萱已经背负了那样不堪的名声,已经落魄到了那种地步,琥珀仍然将莫茹萱当成是莫家的嫡出大xiǎ一 jiě来看待,一言一行,没有丝毫的不恭敬。 这样为人行事光明磊落的琥珀,哪怕是被老夫人当做眼睛放在她的身边,莫茹萱也不担心。 事实证明,她是赌对了。 琥珀聪明,知道自己为什么被老夫人给放到莫茹萱的身边。但琥珀并不打算这么做,一仆不侍二主。她要是敢这么做,将来的下场必定很惨。聪明的人是不会把自己置于如此位置的。 因此,她一来,就立马表明了自己的心迹。 莫茹萱亲自将琥珀给拉了起来,顺道瞟了一眼,低着头不说话的巧姐儿,笑道:“巧姐儿这名字得改改了。” 巧姐儿也是个乖觉的,紧跟着就跪了下来:“请姑娘赐名。” “也别巧姐儿巧姐儿的了,就叫你的本名乞巧就好了。你觉得如何?” 巧姐儿是七月初七的生日,因为就起了乞巧的名字,自然没有什么不同意的。 等她爬起来,莫茹萱就道:“我这葳蕤轩的事情也简单,外头洒扫的粗活也不用你们做,自然有婆子和小丫头们,你们只要管住我这正房的事情就是了。凡是我的屋子,没有我的允许,只能你们几个丫头进来,旁的人一概不能进,你们可知晓了?” 丫头们便齐声应了一声。 莫茹萱又道:“因清儿本来就是我身边的大丫头,她原先管着我房中的箱笼,如今仍旧归她管了。琥珀,你是老夫人身边出来的,规矩比别个要好些,我就把这葳蕤轩交给你了,你可莫要让我失望。” 这就是要琥珀做葳蕤轩的掌事丫头的意思了。 琥珀没想到一来到葳蕤轩,就能够得到莫茹萱这样大的信重,眼圈儿都有些红了,忙跪下来道:“奴婢竟然不辜负姑娘的信赖!” 莫茹萱笑着将琥珀拉了起来:“不要动不动就下跪,我这葳蕤轩没那么严的规矩。”一个心思端正的人,将葳蕤轩交给她来掌管,是最好不过的了。 莫茹萱又对乞巧说道:“我听周妈妈说过了,说是你的针线功夫不错,我也看过你的活计了,果然是好针线,这样吧,你就管着我这葳蕤轩的针线,如何?” 按照李妈妈的说辞,乞巧本来就是在这葳蕤轩待上个一年半载的,等在嫁人的时候在身份上有个好听的说辞。待在屋子里管着针线,足不出户,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正好是乞巧所需要的。 乞巧便微微一愣,看了看笑眯眯的莫茹萱,轻轻点了点头。 莫茹萱却从乞巧这一眼中看出了乞巧的玲珑心思,这丫头可不像是表面上看的那么木讷啊!乞巧这是看出了她的用意了啊! 莫茹萱要乞巧管着针线,的确是有自己的打量的。 她信不过李妈妈,并且总有一天,会让李妈妈付出代价。乞巧这个时候进了葳蕤轩,不管是真的准备嫁人的时候有个响亮的名声也好,还是被李妈妈安排进来做眼睛也好,让她管着针线,足不出户,就切断了她和外头的联系,势必会缓一缓李妈妈那边,给她争取更多的时间。 若是一般的人,肯定对莫茹萱这样的安排没有什么意义,真正来准备嫁人的,那就是欢天喜地。被安排来做眼睛的,肯定有沮丧,心里头指不定怎么盘算着要去寻了李妈妈,好说说情,让她不要管针线。 但乞巧楞了一下之后,却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这下子倒是让莫茹萱摸不透乞巧的心思了。她是准备在葳蕤轩安分守己呢,还是伺机往李芸挽那边传递消息? 眼下莫茹萱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她也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管乞巧,只能等过一阵子先看看再说了。 剩下的红缨,莫茹萱让她管了葳蕤轩洒扫的小丫头,绿袖就专门管了葳蕤轩的吃食,还有一个白芷,是让莫茹萱最为惊喜的了,白芷竟然会打算盘!还认识几个字! 这就好办了,莫茹萱干脆就让白芷管了葳蕤轩的小账本和月例银子。 安排好了几个贴身丫头,莫茹萱舒了一口气,笑着对琥珀道:“你如今已经是我们这葳蕤轩的一等人物了,葳蕤轩的花名册在清儿手里,你现在拿了去,将这葳蕤轩上至管事妈妈,下至看门的婆子,都叫到前头的花厅,我要见见她们。” 清儿不由得多嘴:“姑娘不是天天见的?怎么还要特特地见一回?” 莫茹萱顿时无语,这个清儿啊,什么都好,就是太笨了一些。 还好琥珀有耐心,一一地解释给清儿听:“姑娘身边空缺了太多的人,又缺了那么久,如今进了人,总要让上上下下的人都识得,也方便乞巧她们认人,免得出了这葳蕤轩,大家走在对面都不认识。再有,姑娘” 剩下的声音压低了一些,却大到足够让一屋子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也是召集了人,敲打一番的意思。” 莫茹萱不由得暗自点头,到底是个聪明人啊。 清儿也对琥珀有了一些好感,两个人相携着出去了,一会儿工夫,清儿一个人回来,说是人都聚齐了,就在前头的花厅等着。 莫家的惯例,每个姑娘的院子里都有四个洒扫的小丫头,两个上夜的婆子并两个管事的媳妇子。 小花厅里头挤满了人,最后头的是个瘦瘦的黄脸婆子,个头矮小,身上也不怎么干净,一不留神就淹没在人群中了。 但是莫茹萱还是能够一眼就认出她来——钱婆子。 这个她打死也不能忘的人。仿佛一瞬间,莫茹萱就又回到了前世,钱婆子踢翻了净房里的净桶,屋子里弥漫了一股屎尿味,熏得病床上的她头疼至极,差点窒息。 她挣扎着爬起来,看到那钱婆子正在用小刀去挖镶嵌在净桶上的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翡翠,顿时便怒不可言,大声叫嚷着清儿。 那钱婆子嘿嘿一笑,手里举着小刀子,一步一步朝她逼近,狞笑着道:“大姑娘,你叫什么呢?这葳蕤轩今日可只有我一个人了。三姑娘选妃被选上了,二夫人那里发赏钱呢,大家伙儿都去了,就老婆子我最倒霉,被留下来看着你这个病秧子。人家都有赏钱,就我这个老婆子没有,大姑娘,你说我能怎么办呢?” 莫茹萱抱着双肩往后退,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在打颤:“我没有钱,我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你们偷去卖掉了,我拿什么给你!清儿!清儿呢?” “大姑娘,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那个小蹄子。”钱婆子咧嘴一笑,一口大黄牙就这么呲了出来,“实话告诉你吧,清儿那个小蹄子昨天顶撞了三姑娘,三姑娘不高兴了,让人把她捆了起来,就吊在咱们院子里,给活活打死了。难道昨儿个晚上,大姑娘您没听到外头清儿的惨叫声?哎呀,啧啧啧,老婆子我忘记了,大姑娘您病得都昏过去了,怎么能听见,要不然,我扶着您去院子看看那丫头” “姑娘!姑娘!” 莫茹萱猛地回过神来,只觉得胸口痛得慌,像是被什么给狠狠地捶打过,再看一脸焦急的清儿,她就忍不住鼻子发酸,将头埋进了清儿的怀中,借着掩饰,流了几滴泪,又很快在清儿身上擦干了。 “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奴婢喊了半天,姑娘也不说话?”清儿吓坏了。 莫茹萱从清儿怀中挣出来,低着头笑了笑,再抬起头的时候,双眼虽然仍旧是水雾迷蒙,看上去却没有什么异样了:“我方才在想,我怎么都不记得这几个小丫头叫什么名字了。” 她永远忘不了一身伤痕的清儿,就被吊在院子里那株老杏树上,微风一吹,晃晃悠悠的,仿若随时都能被风吹走。 莫茹萱下意识地握紧了清儿的手,微微叹气道:“清儿,你看我从前是不是太懒了,怎么连自己院子里的人都记不得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打人 清儿不疑有他,还以为是这两天莫茹萱太累了的缘故,才导致刚才有些神思恍惚,便笑道:“姑娘每日里都在屋子里看书做女红,哪里会想起去认识认识咱们院子里的人。姑娘不认得不要紧,奴婢指给姑娘看就是了。” 说罢一招手,四个洒扫的小丫头就战战兢兢地走上前来。 莫茹萱随意地扫了一眼,这几个丫头她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也不知道前世伺候她的是不是她们几个。便随便指了指左边的第一个,道:“从你开始吧,挨个报清楚名字。” 左边这个小丫头大抵才十岁左右年纪,穿着一件莫家下人都有的夏衫,身上干干净净的,衣服浆洗得也很熨帖,只是看起来比较瘦弱。见莫茹萱指到她,小丫头有些害怕,却没有退缩,声音虽然低,却利利索索地介绍了自己:“回姑娘的话,奴婢青丫儿,是外院马房赶车的牛二的大女儿,娘亲在浆洗房上做管事。” 莫茹萱点了点头,青丫儿又拉了拉身边的小姑娘,那小姑娘看形容上要比青丫儿小,大概岁的样子,穿着和青丫儿一模一样的衣裳,只是在衣襟处绣了个歪歪扭扭的小蝴蝶,看起来就有些了灵动。小丫头似乎很是不怕莫茹萱,见青丫儿拉着她,就脆生生地道:“奴婢青妮儿见过姑娘,奴婢是青丫儿的èi èi。” 莫茹萱有点喜欢这个青妮儿,就让绿袖抓了一把果子给那青妮儿,青妮儿就欢天喜地道了谢,却并不放在自己手心里,而是小心翼翼给了青丫儿,青丫儿就摘下腰间的一个荷包,将èi èi得来的果子都给放了进去。 这俩姊妹,看起来还很是相亲相爱的样子。莫茹萱莫名地就想起了莫瑾欢,曾几何时,她也是掏心掏肺地对待莫瑾欢啊! 青妮儿旁边的小丫头稍微大一些,胆子也大,见莫茹萱看过来,就大大方方地上前一步,给莫茹萱行了个福礼,才道:“奴婢青水见过姑娘,给姑娘请安。奴婢是外院上采买来的,去岁乡里发大水,奴婢的娘老子都被水给冲走了,祖母就将奴婢给卖了,换了银子好养活弟弟。” 去岁汝州c梧州c成州三州都遭了大水,尤以汝州许城c平城二城遭灾最严重,许多人家过不下去,便卖儿卖女,也是人间悲事了。 白芷也是被发卖的,不由得就低头拭了拭泪。 “好好做事吧,只要你忠心耿耿,本本分分的,将来我就求了夫人,放了你出去。” 青水微微一咬牙:“奴婢并不想出去,愿意一辈子追随姑娘。” 白芷脱口而出:“你这人怎么这么死心眼?姑娘愿意放你出去,是姑娘的好心,你怎么还不要?” 莫茹萱便看了白芷一眼,想来白芷私心里是很想要出去的。知道了每个人的所图和弱点,便很容易就将这个人给掌控住了。那么琥珀有弱点吗?乞巧呢? 莫茹萱微微一笑:“我知道了,只要你忠心耿耿地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青水旁边的小丫头战战兢兢的,眼圈儿都红了,也不知道是在怕些什么。 莫茹萱“噗嗤”一笑:“我难道是那吃人的妖怪么?你怎么怕成这个样子?” 红缨性子急,上前就将小姑娘给拖了出来:“你怕什么?好好回话,难道还能吃了你不成?” 她越是这般,这小姑娘就越害怕,只差哭出来了。 莫茹萱越发想笑,看了一眼绿袖,绿袖会意,又抓了一把果子塞到小丫头手里,温声软语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你不用害怕,姑娘最是好心不过的了。” 那小姑娘却“哇”的一声哭出来了:“姑娘救救奴婢!”随即便“噗通”一声跪在了莫茹萱的面前。 莫茹萱眉头一皱:“你说仔细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时候,站在小丫头身后的一个年轻的媳妇子忽然呵斥道:“青烟,你是不想活了!敢在姑娘面前吵嚷,成何体统!” 那青烟被媳妇子一呵斥,吓得身上一个哆嗦,本能地就抓住了身旁绿袖的胳膊,疼得绿袖“哎呀”一声。 青烟又赶紧松开了绿袖的胳膊,却呜呜咽咽地哭个不停,吓得青妮儿也跟着哭。 莫茹萱眉头皱的更紧了,拧眉看向了琥珀。 琥珀便沉了脸色,指着那媳妇子呵斥道:“姑娘还没说话呢,你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竟然敢违了规矩!姑娘没说话,你插什么嘴!” 那媳妇子还不服气,梗着脖子,冷哼道:“不过是被老夫人给打发到姑娘这里来的,一个降了等的丫头,说不定是被老夫人给嫌弃了的,要不然,你怎么就来伺候姑娘了?你还有脸在这说我!从前这葳蕤轩可是我管着的!” “反了!”莫茹萱轻轻一拍茶几,冷笑道,“你说琥珀是被老夫人厌恶了的,才打发来伺候我,难道在你心目中,我也是被老夫人给厌恶了的?” 媳妇子仍旧有些不服气,嘟嘟囔囔地说道:“我可没有说这话,是大姑娘自己说的。” “给我掌嘴!” 媳妇子显然没有想到莫茹萱竟然会让人打她,顿时就大怒:“我是李姨娘指派来管这葳蕤轩的,大姑娘凭什么打我!” “就凭我是你姑娘!” 那媳妇子叉起腰就想骂人,琥珀毕竟是从老夫人手底下出来的,什么风浪没有见识过?一看清儿那带呆愣愣的样子,便不再指望清儿了,指了红缨和白芷,道:“还不赶紧来帮忙?” 两个丫头便上前去拧那媳妇子的胳膊,可这媳妇子却是个泼皮无赖,幸好看门的许婆子力气大,一把就拧住了年轻的媳妇子,道:“成大家的,你老老实实的吧,这可是在姑娘跟前儿。” 成大家的梗着脖子,嚷道:“你个老虔婆!也敢跟着一群小贱人来欺负我!我可是李姨娘指派过来的!回头姨娘问起来,看不打断你的这条腿!” 许婆子嘿嘿一笑:“我这么大岁数了,无儿无女的,打断了腿,自有大姑娘和夫人给我医治,我怕什么?说不定还有赏银呢。” 要不是时机不对,莫茹萱差点就要忍不住笑出来了,这个许婆子倒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制住了成大家的,琥珀便挽了袖子,照着成大家的脸便是狠狠地打了一巴掌,嘴里还道:“我这第一巴掌,是替老夫人打你的!老夫人疼爱我们姑娘,才把我拨给了姑娘使唤,你看看满府里,能从老夫人身边要到人,除了我们姑娘和皖哥儿,还有谁?你这个恶毒心肠的人,竟然敢这么揣测老夫人的意思,你说你该打不该打!老夫人慈悲心肠的一个人,知道了,怕也是要让人狠狠地掌你的嘴!” 说完,又是狠狠地一巴掌,将成大家的脸都给打到了一边去:“这第二巴掌,我是替姑娘打的!姑娘慈和人儿,在老夫rén iàn前多讨喜,你竟然敢话里话外地说姑娘是被老夫人给厌弃了的!” 紧接着又是一巴掌:“这第三巴掌,我是替夫人打的!你是莫家的奴才,这莫家现在的中馈可是咱们夫人管着的,你口口声声只提李姨娘,只字不提夫人,你把夫人摆在何处!” “啪”的一声,又是一巴掌:“第四巴掌,我是替葳蕤轩打你的!” 那成大家的还不服气,死死地等着琥珀,大有把琥珀一口给吞下去的架势。 琥珀微微一笑,道:“你不服气是不是?你方才说着葳蕤轩是你管着的,我问你,你把姑娘放在哪里?姑娘住在葳蕤轩,自然是姑娘管着,你一个奴才,有什么脸面和本事管这葳蕤轩?这葳蕤轩被你管着,可不玷污了它的名声儿?你说你该打不该打?” 妙人儿啊!这琥珀绝对是个妙人儿,莫老夫人把琥珀给她,她简直是捡到了一个宝贝! 莫茹萱真想抚掌大笑,眼光一扫,见到身边的清儿也跟着笑,笑得傻乎乎的,不由得就在心底里叹了一口气,清儿啊,虽然对她忠心,却实在是不够聪明,不能够在这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宅院里生存。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将清儿给送出去,好好地安排她以后的人生。 另一个年轻的媳妇子眉宇间有些不赞同,冲着莫茹萱行了福礼,道:“奴婢孙炎家的,夫君孙炎是跟着老爷在外行走的。” 孙炎家的说话文绉绉的,看起来是个肚子里有些墨水的人物。 莫茹萱微微一颔首,那孙炎家的就又道:“姑娘,这么开着院子门是不是有些不妥?要是传到外头,还不知道那些人怎么说姑娘。不如姑娘就将成大家的交给夫人处置吧。” “夫人这几日身子上有些不大好,这样的小事情我自己就能处置了,交给夫人,岂不是让她烦心?”莫茹萱定定地看着那孙炎家的,淡淡地说道,“还是说,你觉得我处理不了这样的小事情,或者没有权力处置我这葳蕤轩的人?” 孙炎家的立马就跪了下来:“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为着姑娘着想!” 莫茹萱扫了她一眼,见孙炎家的眼神清明,对视着她的时候也不曾闪躲,这样的人,不是大奸大恶,就是内心清正严明,也不知道孙炎家的是那一类的人呢? 她嘴唇一勾,忽然对孙炎家的道:“去,把院子门开得更大一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空了的库房 孙炎家的一愣,显然不明白莫茹萱的用意。 还是琥珀心思最灵透,笑道:“孙嫂子快去吧,既然成家嫂子觉得顶撞姑娘不是个事儿,她自己都不嫌弃丢人,那咱们姑娘还怕什么?难道这天底下还有任由奴才欺负到主子头上的道理吗?今儿个就开了门,让人瞧瞧姑娘是怎么被这奴才给欺负的!” 孙炎家的是个聪明人,琥珀一点她就明白了,想来这大姑娘今日是杀鸡给猴看啊!她忙起身去将另一扇的院子门给打开了。 莫茹萱便微微点头,还算是个可造之材。 琥珀就问她:“姑娘,还打不打了?” 莫茹萱低头抿了一小口茶,白瓷盏在她嫩板的手心里微微动了动:“可是打累了?你歇歇吧,钱婆子!” 钱婆子被莫茹萱这么一喊,立马反应过来,大黄牙一呲,就露出个笑容来:“姑娘喊奴婢?” 莫茹萱一看那一口大黄牙,差点恶心地将刚喝下去的茶水给吐出来,偏过头,拼命压制住心底的那股子反胃,僵硬地点点头:“我记得你是叫钱婆子是不是?你换了琥珀,给我狠狠地教训这个眼中没有主子的人,教教她,让她知道谁才是主子!琥珀,你在一旁教教成大家的道理。” 那钱婆子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一声好,挽了袖子就嘿嘿笑着走到了成大家的面前。 那成大家的一看到钱婆子这个样子,心里就暗叹一声,完了完了,她今儿个是别想着好好儿地走出这葳蕤轩了。 她跟钱婆子有仇。 钱婆子和她一样都好赌钱,两个人前一阵子为了一吊钱,打得不可开交,那钱婆子因为身份低贱,被她狠狠地羞辱了一顿,今天好不容易逮着个报仇的机会,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成大家的一闭眼,咬了牙,还没等准备好,脸上就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 这巴掌可比先前琥珀那几个巴掌厉害多了,成大家的立马就尝到了一股子腥甜的味道。琥珀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呢,再大的力气又能有多大?钱婆子可是做惯了粗活的,下手没轻没重,这一巴掌,就把成大家的嘴角都给打破了,一张脸也迅速地就红肿起来。 琥珀在一旁道:“这第五巴掌,是替李姨娘打你的!” 成大家的立马就睁开了双眼。李姨娘?怎么还要替李姨娘打她?她可是李姨娘提拔起来的啊!论起来,她对谁不忠,也不敢对李姨娘有二心! “李姨娘把你拨给葳蕤轩,是让你来好好照看大姑娘的,你却假借着李姨娘的名头,在葳蕤轩作好作歹,欺负我们姑娘,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李姨娘指使你来欺负大姑娘的,你说,你败坏了李姨娘的名声,该不该打?” 成大家的立马就拼命摇头,高声呼喊起来:“琥珀,你这个小贱人!竟然敢污蔑我!李姨娘什么时候指使我干这种事情了!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李姨娘真的是从来没有指使她去欺负大姑娘啊,只是李姨娘曾经说过,这葳蕤轩就交到她的手上了,以后这葳蕤轩的事儿,她是可以全权做主的啊! 琥珀冲着钱婆子一点头,钱婆子一巴掌就又下来了,将成大家的还没说出口的话全给打了回去。 “你还敢犟嘴!好,你既然承认了不是受李姨娘指使的,那可是承认了是你这狗奴才胆大包天,自己起了心思要欺负我们姑娘,是也不是!” 成大家的现在真的是欲哭无泪,琥珀说的没错,她好像真的是承认了没有受李姨娘的指使,是她自己要欺负大姑娘的。哎呀她这张笨嘴啊!刚刚就应该咬死了说是没有欺负大姑娘才是! 可是后悔也晚了,紧接着,钱婆子的另一巴掌就下来了。打得成大家的头晕眼花,一串串金星星都在眼前飞了。 “你听着,方才那一巴掌是额外的,这一巴掌我是替葳蕤轩上上下下的人打你的。你方才口口声声喊我们是一群小贱人,我替我这些姊妹们打你!都是一样做奴才的,你凭什么出口骂人!难道你还高贵几分不成?” “啪”的一声,又是一巴掌。 成大家的已经被打得哭不出来了。 “这一巴掌,我是替我自己打你的!你污蔑我是被老夫人嫌弃了,才被打发到葳蕤轩,还骂我是‘小贱人’,难道你以为我琥珀是好一性儿好欺负的人?那你可就想差了!” “啪”!又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我是以葳蕤轩掌事大丫头的身份打你的!主子问青烟话,你未经主子同意,私自问话,吓唬青烟,你的规矩都到哪里去了?没规矩的东西!我是掌事大丫头,就应该教教你什么是规矩,什么是尊卑!” “啪”! “这一巴掌,我是替青烟打你的!小丫头胆子小,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跟姑娘说说私心话,你竟然吓唬她,让她哭成这个样子,你说说,你藏得什么心思!” “啪”! “这一巴掌我是替青妮儿打你的!你瞧瞧青妮儿,都被你吓哭了!你说你该打不该打!” “啪”! “这一巴掌打你,是因为你打断了青烟的话,看着肯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才不想让青烟说出口,先打了你,总没有错!” 成大家的被打得头发散乱,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淌,一点儿都没有了刚才的厉害劲儿,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被打晕过去。 那钱婆子又是狠狠的一巴掌打下去,成大家的只觉得自己的后槽牙都有些松动了。 琥珀便看了钱婆子一眼:“我还没让你打呢。” 钱婆子嘿嘿一笑:“琥珀姑娘说完了?这一巴掌可是我老婆子自己打她的。” 莫茹萱就来了兴致:“钱婆子说说,你为什么要打她?” 钱婆子便气呼呼地嚷道:“这浪蹄子,前一阵子打牌,昧了奴婢一吊钱!” 莫茹萱眼中精光一闪,前世今生都一样,钱婆子还是这么贪财,真是不亏了她这个姓氏。贪财就好办,她就怕钱婆子无所图呢。 “哦?竟然有这样的事情?昧了你的一吊钱,这成嫂子的心思果然歹毒,是该打!” 钱婆子就嘿嘿一笑,又露出了那一口大黄牙。 莫茹萱撇过脸去,就问已经止住了哭泣的青烟,道:“你说说看,为什么要我救你的性命?” 青烟嘴里塞着果子,还回头看了看被许婆子死死制住的成大家的。那成大家的眼神涣散,脸上已经肿成了猪头样子,都快认不出来了。 “你不用害怕,她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回头我把她交给老夫人和夫人处置,你看她还能不能来害你。你告诉了我,回头我有好东西赏给你。老夫人和夫人知道是你帮着揪出了她,说不定也要赏赐你东西呢。” 青烟果然就不再害怕了:“回姑娘的话,奴婢昨儿个起夜,看到成大家的开了姑娘的小库房,偷了姑娘的东西出去,从墙角那儿的狗洞那里,不知道塞给了谁,奴婢听着,好像是个男人的声音。成大家的转身看到了奴婢,威胁奴婢,要是奴婢敢说出去,就让李姨娘打死奴婢!” 哎呀,又是李芸挽,也不知道这李芸挽到底使出了什么样的好手段,让这些人肯死心塌地地跟着她。 莫茹萱点点头,忽然就换了一副模样,冷着脸呵斥成大家的:“你干的好事!竟然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来了!库房的钥匙呢!给我交出来!” 成大家的现在这个模样,都神志不清了,哪里还能够交出库房钥匙,琥珀就动手搜了搜,从成大家的腰间荷包里扯出一串钥匙来,全都是葳蕤轩各处房屋的钥匙。 莫茹萱便冲着琥珀和清儿点点头:“你们两个,带上白芷,照着我房子里的册子,看看库房里都少了些什么东西!” 清儿和琥珀白芷就去了,不一会儿功夫,清儿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姑娘!姑娘!不好了!” 莫茹萱心中有些不喜,却还是耐着性子问清儿:“是怎么了?” “姑娘快去看看,小库房里的东西已经没了一大半了!” 莫茹萱霍然起身,甩开了清儿,小跑着到了西厢房,一推开门,果然见被用作小库房的厢房里,已经空了一大半了。 她倚着门框,有些颓然。前世的她到底是有多蠢啊!自家的家底在眼皮子底下被掏空了这么多,她还浑然不知,和几个rén iàn蛇心的人整日里言笑晏晏!不恨她最后死得那样惨!就算李芸挽和莫瑾欢没有算计她,她恐怕到头来也是被蠢死的! 琥珀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小声问莫茹萱:“姑娘,这事儿可瞒不住了。” 成大家的偷一件两件出去,她们还能自己个儿给处置了,找个由头说不想要成大家的了。可这一屋子的东西都被偷了个七七八八出去,里头未免还有些女孩儿家的体己东西,也不知道被成大家的偷到哪里去了。 那些东西上头还有一些表记,这要是流落到那些登徒子手中,莫茹萱的名声就要毁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不是她们能处置的了。怕是就连老爷也得知会一声了。 莫茹萱已经从震惊和失望中缓过神来,笑着扶了琥珀的肩膀,道:“瞒着做什么?难道要我白白吃了这亏?可没有这样的道理!去,把人带着,咱们去老夫人那里讨个说法去!” 她就不相信,这次李芸挽还能全身而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老夫人的私心 福荣堂里,莫老夫人正在替莫瑾欢教新进的丫头秀儿。虽然偏心莫瑾欢,莫老夫人却并不糊涂,抬举李芸挽是一回事儿,但是要让李芸挽做二房夫人,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正是因为知道李芸挽和莫瑾欢这辈子都不可能在身份上和花氏与莫茹萱比肩,莫老夫人才这样偏心李芸挽和莫瑾欢。 不过偏心是偏心,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莫瑾欢真的就这么跋扈下去。现在莫瑾欢还小,在家中还能容忍她。等过了年,莫瑾欢也是十三岁的大丫头了,这嫁人的事情就得着手准备起来了。 到时候人家shàng én来相看,或者打听打听莫瑾欢的脾性,心里头就可能不乐意。谁家也不希望娶这么一个骄横跋扈的媳妇儿回去啊。 莫老夫人左看看,右瞧瞧,越发觉得花氏不中用,生了皖哥儿身子就能亏损成那样,这多少年了,也不见好,就将这一大摊子事都扔给了李芸挽。 一个姨娘,究竟能有多少见识,能成什么事儿? 瞧瞧这一大家子的姑娘,莫茹萱就不用说了,从前唯唯诺诺,在莫老夫rén iàn前都不敢大声笑,莫老夫人瞧见莫茹萱就心里面膈应。 老二莫昭君更让莫老夫人头疼,那可真真是用针扎一百下连哭都不敢哭的一个人,若说莫茹萱这些日子长进了,还敢顶撞她,那莫昭君是顶撞了她恨不得立马就去撞墙的那种人。跟着刘姨娘长大的,能有什么出息。 老小莫婴宁看着是个好的,却太过聪明了一些。莫老夫人的眼神暗了暗,慧极必伤啊。 剩下的老三莫瑾欢,简直是在往莫老夫人的心口口上扎刀子。她最为疼爱莫瑾欢,可如今莫瑾欢却硬生生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长成了这副德行。莫瑾欢不尊重嫡母和嫡长姐,连带着对几个姐姐èi èi都不亲近,甚至也不喜欢皖哥儿。 这都是莫老夫人不愿意看到的。一个庶出的女儿家,将来也没有什么依仗,唯一能够给她撑腰的就是娘家了,她现在不跟娘家的兄弟姊妹们交好,等将来出了门子,他们这群老家伙又都去了,欢姐儿受了欺负,又有谁肯帮她出头? 昨儿个莫世安留下来跟剖心挖肺地谈了一番话,莫老夫人想了一晚上,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她得承认,就是因为她的偏心,才让李芸挽和莫瑾欢一步一步地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假如不想看着莫瑾欢的一辈子毁了,莫老夫人就得硬下心肠来,好好地正一正莫瑾欢这棵长歪了的小树。 此时此刻,挤在福荣堂东次间的,可不只是秀儿一个丫头,采蝶轩的两个二等丫头并四个三等丫头可都在这儿了。 从左边起,依次是娟儿c秀儿c庆儿c喜儿c盼儿c倩儿。个个都长得水灵灵的,看着的确让人打从心底里欢喜。 一眼看过去,也就刚刚选上来的秀儿还有些唯唯诺诺的,模样却是几个丫头当中最出挑的了。 莫老夫人皱了皱眉,指着秀儿道:“你这丫头是新选上来的,规矩还没学齐全,这样吧,你先从三等丫头做起来。”又笑着对莫瑾欢说道,“欢姐儿喜欢哪个丫头,提了她上来做二等的吧。” 莫瑾欢却有些不高兴:“祖母,我就喜欢秀儿这丫头,我觉得她就挺好的,现在胆子小了一些,等跟着我过几天,这胆子就大了,祖母看着也喜欢。庆儿几个笨手笨脚的,做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我可不想要个笨家伙做我的贴身丫头,带出去可丢人了。” 被点了名字的庆儿几个人立马就红了脸,胆子大的盼儿不敢埋怨莫瑾欢,却是恨上了秀儿,低着头,一对丹凤眼却狠狠地瞪了秀儿一眼,吓得秀儿脸都有些发白了。 莫老夫人想了想,便道:“也好,祖母就依了你这件事,可后面的你都得听我的,不然,祖母可就不疼你了。” 莫瑾欢乖觉,哪里不知道自己如今能够在府中横着走,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莫老夫人喜欢她的缘故,讨好了莫老夫人才是要紧事。连忙往莫老夫人的怀里拱,一面撒着娇笑道:“祖母,欢儿什么时候不听祖母的话啦?昨儿个祖母让琥珀去训斥我的话,我都给记下啦。从前是我小,不懂事,如今祖母教我,我就什么都知道啦。祖母可不能不疼我。” 莫老夫人最吃莫瑾欢这一套,忙搂了莫瑾欢笑道:“祖母怎么能不疼欢姐儿!” 莫瑾欢就趁机道:“今儿个祖母可是搂了婴宁那小丫头” 莫老夫人就瞪了她一眼:“那是你小èi èi,她多大,你多大?这点出息都没有了!可见我是白疼你了!” 莫瑾欢就嘟着嘴,不情不愿,觑着莫老夫人的脸色果真有些不好看,便不再多言,主动离了莫老夫人的怀里,倚着蓝底金花的大迎枕,双手绞着自己的帕子,盯着裙角的一朵迎春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莫老夫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丫头是得好好地教教了。 “也罢,既然欢姐儿要了秀儿做了大丫头,那就依你了。”莫老夫人又淡淡地看了战战兢兢的秀儿一眼,“你家姑娘提拔你,是欢姐儿对你的心,你可莫要辜负了,别打量着,你这张脸能够哄了欢姐儿去。你若是敢做出半点对不起欢姐儿的事儿,你可仔细!” 到底是胆子小,秀儿“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眼泪就流了满脸:“老夫人,奴婢不敢!奴婢以后一定什么都听姑娘的!要是敢有半个字不听姑娘的话,就任凭老夫人和姑娘处置!” 话音刚落,珠帘就被掀开了,如意动作太大,弄得珠帘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莫老夫人是最忌讳毛手毛脚的人,当下就沉了脸色,呵斥道:“做什么慌慌张张的!不成样子!” 如意也顾不得这么多,急切地道:“老夫人,说是大姑娘院子里出事了!” 刚才还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莫瑾欢立马就有了精神,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幸灾乐祸地催促如意,道:“快说,快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 莫老夫人瞪了莫瑾欢一眼,问如意:“刚才不是好好儿的么?怎么这一眨眼功夫就出了事儿了?你说说,怎么了?” “哎呀,祖母,您还不知道她吗?活脱脱一个搅家精。” “闭嘴!”莫老夫人只觉得头疼,“哪有这么说你姐姐的!她好不好,到底是你的长姐!” 莫瑾欢就缩回了炕角,嘟嘟囔囔地不敢说话了。 如意这才道:“方才有小丫头跑过来说,大姑娘开了葳蕤轩的门,让人狠狠地打了成大家的一顿,奴婢想着,这到底是大姑娘自己屋子里的事情,就没有过来跟老夫人说。可是刚刚银珠去大厨房,路上看到大姑娘正哭哭啼啼地往咱们福荣堂里来呢!银珠说是大姑娘走得飞快,后头琥珀几个追都追不上!” 莫老夫人的眼皮子就跳了几下。 莫茹萱的性子她清楚,那是个省事的人。虽然昨儿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顶撞了她,但平常莫茹萱就是一个发生天大的事,只要还能自己解决,就绝对不会去麻烦别人,就算是解决不了的事情,莫茹萱也一定会先告诉李姨娘或者花氏,是绝对不会跑到福荣堂这里来告诉她这个老太婆的。 一定发生了什么让莫茹萱觉得天塌下来的大事情了。 “去着人打听打听,看看大姑娘从这儿回去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再去将夫人和李姨娘给我请过来。” 莫老夫人已经摆好了要迎战的姿势了,回头一看莫瑾欢一脸幸灾乐祸,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若是没事,就躲到里间去做女红去!瞧瞧你,多大的人了,连朵花都不会绣!” 莫瑾欢又不乐意了:“婴宁那丫头也不会。” “她多大!你多大!”莫老夫人气得都想笑了,又呵斥了莫瑾欢几句,莫瑾欢这才起身去了东里间了。 不一会儿功夫,果然就听外头一阵喧闹,珠帘一闪,莫茹萱一阵风一样地跑了进来,不管不顾地就往莫老夫人的怀里冲。差点就将莫老夫人给顶了过去。 莫老夫人不得以将莫茹萱给抱在了怀里,她从前可从来没有和莫茹萱这么亲近过:“萱姐儿,你这是怎么了?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这么大的姑娘了,怎么就哭着过来了?这一路上看见的人可不少,回头再让人笑话你。” 莫茹萱却哭得更厉害了:“老夫人救我!我如今已经不知道被人在背后笑成什么样了!现如今我还有什么怕的!等把这件事情说分明了,孙女就铰了头发做姑子去!” “瞎说什么!”莫老夫人就拍了莫茹萱一下,“这是一个世家xiǎ一 jiě该说的话吗?你说这话祖母可不爱听!” 莫茹萱不管不顾,呜呜咽咽地哭:“老夫人,我没脸做您的孙女了!” “这是怎么话说的?” 莫老夫人见莫茹萱哭得这个样子,知道从莫茹萱这里是问不出什么话来了,便一叠声地让人去叫琥珀来:“把琥珀那小蹄子喊来!我问问她!怎么让她跟着大姑娘去,这还不到半晌,大姑娘就哭成这个样子了!” 还没等人去喊,琥珀就自己来了,进了屋子就先冲着莫老夫人跪下来了:“老夫人,奴婢该死,奴婢没脸待在大姑娘身边了!”说完便也跟着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莫老夫人这额角一抽一抽地跟着疼,耐着性子,呵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给我说清楚了!” 就有珍珠在一旁递给琥珀一块帕子,道:“琥珀,你是最体谅老夫人的,怎么才去了半天,就什么都不顾了?大姑娘这样,你也这样,你这不是纯粹让老夫人着急上火吗?快别哭了!” 莫茹萱心中一哂,珍珠还是那个性子,表面大方,内里最是小肚鸡肠的,还不如翡翠那种明着踩人可爱。 “老夫人明鉴,是大姑娘院子里有人糟蹋大姑娘和奴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哭出来的疼爱 这话一说出来,莫老夫人的气就更盛了几分。 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还有奴才这么放肆!眼前的这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嫡出长孙女,一个是她身边颇为宠爱的大丫头,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糟践她们! “你说,是哪个?” 琥珀擦了泪,还带着哭腔,道:“是大姑娘院子里原先管着事儿的成大家的。老夫人明鉴,奴婢刚刚过去,大姑娘说是让奴婢几个跟院子里的人认识认识,有个小丫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在姑娘面前哭起来了,说是喊救命。姑娘问那小丫头哭什么,那成大家的没等姑娘说话,就开口训斥那小姑娘,不许她说话。” 话说到这里,莫老夫人已经明白了,定然是这小丫头撞见了那成大家的什么阴私,那成大家的才敢这样不顾尊卑。这都是大宅院里的手段,莫老夫人活了几十年了,早就看得不知道多少了。 “奴婢想着,到底奴婢是老夫人拨过来给大姑娘使唤的,不能看着大姑娘被人这么欺负,就好心说了那成大家的一句。可那成大家的竟然口口声声说她是李姨娘派过来管着葳蕤轩的,葳蕤轩的事情都得听她的,问奴婢是哪个牌位上的人。还说定然是老夫人厌弃了奴婢,才把奴婢丢给了大姑娘使唤!” 琥珀又开始哭起来了:“老夫人!奴婢从小儿就跟在老夫人身边伺候,老夫人没想到的,奴婢替老夫人想着,从来没敢有半件事情对不起老夫人。如今奴婢大着胆子,冒死要老夫人一句话,老夫人果真是厌弃了奴婢,才将奴婢给打发出去了么?若果真是这么回事儿,奴婢也没脸去大姑娘身边伺候了,更没脸待在莫家了,求老夫人给奴婢三尺白绫,奴婢这就去了!” “你这孩子怎么一句一句净是诛心的话!”莫老夫人气得眼圈儿都有些红了,“把你派给萱姐儿使唤,是看你平日里为人稳重,萱姐儿是莫家的嫡长女,性子却被养的太过于乖巧了,没有个世家嫡女的气度,出去未免被人看不起。昨儿个我和你们老爷商量了一番,想着找个稳重人儿在萱姐儿身边提点着,这就想到了你。好孩子,你别哭,你知道我老婆子很是看重你,是那个成大家的不是个东西,我这就让人去撕了她那张嘴!” 琥珀这才止住了哭,在珍珠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指了指外头,道:“老夫人,那成大家的现在就在外头。奴婢的事情是小事,奴婢就只要老夫人一句话,只要老夫人心里头还是欢喜奴婢的,奴婢也不管外头人怎么说奴婢了。可姑娘的事情是大事情,那成大家的简直是太可恶了,竟然偷了姑娘的东西出去卖,也不知道卖了多少了。 前一阵子李姨娘说是姑娘身边伺候的人都到了年纪了,都给放出去了,又让那成大家的管着葳蕤轩。这可好,那成大家的是个不成器的东西,一天到晚赌钱,赌输了没钱了,就把姑娘的小库房给搬空了!姑娘身边就一个清儿伺候,哪里有人手去清点小库房,还是今儿个姑娘觉得不对劲,让奴婢们从成大家的那里搜了钥匙出来,开了小库房一看,大半个小库房的东西都没了!” 先前听着琥珀说成大家的把莫茹萱的库房给搬空了,莫老夫人还以为是姑娘家胆子小,见到库房丢了东西就哭哭啼啼的了,这会儿听琥珀说是大半个小库房的东西都没了,莫老夫人耳朵里就“嗡”的一声,颤着声音问那琥珀:“你说什么?那成大家的搬空了大半个库房?” 莫茹萱便哭哭啼啼地道:“老夫人不要怪琥珀,都是孙女儿没本事,竟然让一个蠹虫在身边待了这么久!老夫人,孙女儿没脸活下去了!” 莫老夫人深知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忙又喊了如意,道:“快去,去前头催催花氏!” “老夫人,那成大家的是李姨娘的左膀右臂,她又对李姨娘忠心不二,若是老夫人和娘亲问不出来什么,少不得让李姨娘来问问,那成大家的想必就什么都说了也未可知。” 莫老夫人拉起莫茹萱,点点头,道:“好孩子,你说的是,快别哭了,咱们先别慌,悄悄儿地让人你把你爹叫回来,关起门来商量,可不能嚷得外头都知道了。” 莫茹萱从善如流,乖巧地点了点头。 珍珠和翡翠两个便领着小丫头打水,给莫茹萱和琥珀净了手脸,重新梳了妆。莫茹萱一双凤眼都肿起来了,莫老夫人未免又心疼起来,看着琥珀才过去半晌就对莫茹萱照顾得体贴细心,心里忽然一动,问莫茹萱道:“萱姐儿怎么不先去问过你娘,再来问我?好生生地倒把我吓了一大跳。” 莫茹萱先是给莫老夫人行了个福礼,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是孙女儿莽撞了,惊着老夫人了,孙女儿给老夫人赔不是。” 又红着脸,小声说道:“一看到小库房给搬空了,孙女儿这颗心就凉透了,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到老夫人这里来,好像老夫人就是那天上的大罗神仙,不管孙女儿遇到了什么妖魔鬼怪,到了老夫人这里,老夫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解决了。”抽抽噎噎地又要哭的样子,被珍珠给哄回去了。 莫老夫人一下子就松动下来,到底还是小孩子,哪里来的那么多花花肠子,这是打从心底里敬重她c信赖她,才不顾从前多么害怕她,出了事情,亲娘老子那儿都不去了,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是她这个并不怎么喜欢这丫头的老太婆。 莫老夫人就觉得熨帖极了,瞧瞧,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女,平常再怎么不亲近,有了事情,还是得想着她。 想通了这一层,莫老夫人就不怎么着急了。莫茹萱到底是个女孩儿家,小库房里这么多年算下来能有多少东西。何况,大头的都在京城宅子里呢,搬到这平城来也不过才两年的时间,平常年节得的年礼c长辈给的赏赐c平日里公中的东西,算下来也不怎么多。 莫老夫人闭着眼睛想了想,这些东西上头可都没有莫茹萱的闺名,也不知道莫茹萱自己的东西有没有什么表记,便拉了莫茹萱过来,问她,道:“萱姐儿,你好好想想,你的那小库房里的东西有没有上头有你表记的?” 莫茹萱低头想了想,才道:“倒是只有几方锦帕上绣了萱草,别的倒也没什么了。还不知道那几方锦帕在不在库房呢,这会儿清儿正领着白芷几个人在清点库房。” 莫老夫人这颗心算是彻底松下来了,心里的大石头一放下来,莫老夫人想的就多了一些。 先前,李芸挽到她这儿来说过,说是莫茹萱院子里的丫头都到了要放出去的年龄了,就先放出去几个,等过几日再补上。 莫老夫人当时就没在意,后来,无意中问了一句,李芸挽说,莫茹萱那里现如今有个十分妥当不过的媳妇子,好像就是成大家的,说是最能干了,人又忠心,有成大家的在那儿看着,葳蕤轩乱不了。 哪里想得到,如今,就是这个成大家的是个祸头子! 幸亏丢的东西都没有莫茹萱的表记,这要是万一哪一件上有,流传出去影响了莫茹萱的名声,她这个老婆子可也是罪魁祸首之一了。 真真是这个李芸挽害人不浅,到底是个姨娘,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莫老夫人越想越生气,等看到花氏气喘吁吁地进来,先前对花氏的那份厌恶便减了不少,还关切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都问过萱姐儿了。你身子不好,跑什么?出了一身汗,回头再经了风,着凉了就是大事儿了。” 花氏身后还跟着个小尾巴,莫婴宁也是满头满脸的大汗珠子,自己动手脱了鞋子,爬上炕,也不跟莫老夫人问好,先往炕角的冰山爬了过去。 花氏刚跟莫老夫人行了礼,直起身子一看,眼疾手快就抓住了宁姐儿的脚:“这孩子!出了一身汗,过了凉气可怎么好!”又把宁姐儿给拖了回来,亲自给宁姐儿脱了外头的小衫,只穿了里头的肚兜,珍珠几个人忙过来给宁姐儿用热水擦汗。 花氏又打发端午回清平园拿宁姐儿的小衫来,对莫老夫人解释道:“这丫头在老夫人这里得了一只鸳鸯眼的猫儿,稀罕得不得了,拿到我那里去,说是等着晚上皖哥儿一起回来,原本预备着在我那里用过了午食,再歇个晌午觉,听说萱姐儿在这儿哭,忙也跟着跑了过来,非要看看她大姐姐是怎么回事儿。” 莫老夫人看了花氏这番作为,未免感叹,到底是大家子出来的,即使对宁姐儿这样一个庶出的丫头,也如同己出。宁姐儿跟着花氏长大,被花氏教养的很好,知道友爱姊妹兄弟,又是个机灵活泼的,规矩也学得好,也不枉她老子疼她。 想到里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给花氏见礼的莫瑾欢,莫老夫人对李芸挽的怒气又多了一层。把丫头交给她来养,是因为不忍心看着莫瑾欢离了自己的亲娘,不想看到她们母女隔心,没想到,就养成了这样跋扈的性子。 “你也别忙了,你自己还出了一身的汗呢,宁姐儿这里自有丫头们照看着。”想了想,莫老夫人又对翡翠道,“你去里间告诉三姑娘,要是她再不出来给她夫人见礼,不跟她姐姐èi èi打招呼,明天就不用吃饭了。” 翡翠楞了一下,似乎有些没听清楚莫老夫人的话,莫老夫人便瞪了她一眼,故意提高了声音,道:“还不快去!” 话音刚落,里间的帘子便被打开了,莫瑾欢一脸委屈地出现在了门口:“祖母,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你知错了没有 莫茹萱低着头,心里冷笑,果然莫瑾欢在里间呢。 方才进了这福荣堂,她虽然一路是呜呜咽咽地哭着来的,但还是看到了莫瑾欢身边那几个小丫头的影子。小丫头都在这里了,莫瑾欢本人肯定也没跑儿了。 莫茹萱就是要看看莫老夫人的态度,要是莫老夫人当做没这回事儿,对莫瑾欢躲着不出来见花氏不置一词,那么莫茹萱就会彻底对莫老夫人失望。 好在莫老夫人倒不是个不可救药的。 她这几日想明白了,如今她和花氏在这府里等于是被人给架空了,要想彻底在莫家重新站稳脚跟,将李芸挽和莫瑾欢死死地踩在脚底下,让她们彻底翻不过身来,光靠着她们自己是不能够的,何况花氏心还软。 只有依靠莫老夫人和莫世安的帮助,才能达到这个目的。 莫茹萱虽然厌恶莫老夫人,但是前世,她到最后那个惨状,被软禁在葳蕤轩,除了对她不闻不问,莫老夫人并没有在衣食住行上亏待她,逢年过节该有的赏赐一样不少。 要说心底里不恨莫老夫人,莫茹萱自问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这不妨碍她重来一次对莫老夫人表现出亲近的意思。这也算是利用嘛,何况,她被软禁的事情还没有发生呢,现在这莫老夫人对莫瑾欢虽然偏心,却也还是个公正的老太太,只要能够争取到莫老夫人,哪怕让她再稍微公正一点点,莫茹萱就觉得已经很知足了。 而两辈子为人,莫茹萱早就已经摸清楚了莫老夫人的脾气了,只要让莫老夫人觉得,她这个孙女儿,不管做什么事情,心里面想的人,第一位就是她莫老夫人,那么莫老夫人心里头就会很舒坦。 所以从葳蕤轩出来,莫茹萱不管不顾,就哭哭啼啼的,特意给旁人看。 她没打算告诉琥珀,琥珀毕竟是刚来的,虽然对她表明了忠心,她却不敢就这么快地相信了琥珀——当着琥珀的面儿,告诉琥珀,她要去算计莫老夫人了,还不知道琥珀心里头会怎么想她呢。 好在琥珀是个通透的丫头,竟然也跟着她一起做戏。 莫茹萱早就看出来了,那琥珀比她还了解莫老夫人呢,进门先哭,哄得莫老夫人心软,再控诉那成大家的,话里话外还把李芸挽给带上了,莫老夫人焉有不生气的? 这次要是成了的话,以后可得给琥珀记下这头功来。 莫老夫人见到莫瑾欢那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我如今是老了,不中用了,越发管不得你了。昨儿个让琥珀训斥你的话,你都听到哪里了?方才我对你说的话,你也不记得了?才嘱咐你,要好好谨守本分,学学规矩,怎么你姐姐èi èi并你母亲来了这么久了,你就躲在里头不声不响的,也不知道出来打声招呼,是谁教给你的?小家子气的东西,上不得台面!”这后面一句话也不知道是在骂莫瑾欢还是李芸挽。 莫瑾欢还当莫老夫人只是嘴上说说,依旧将身子扭成麻花儿一样,嘟着嘴,扒着那门框子,看到莫老夫人身边只穿着小肚兜的宁姐儿,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 定是这个小贱人抢了她在莫老夫人心头的宠爱。 当下,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莫瑾欢竟然就冲了过来,一下子拧着宁姐儿白白嫩嫩藕节似的胳膊,恶狠狠地道:“是不是你这个小蹄子在祖母面前说了我什么坏话?快说!” 宁姐儿疼得“哇”的一声就大哭了起来,一屋子的人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呢,听到宁姐儿哭,才立马冲过来。 翡翠就忙将莫瑾欢给拉开了。 莫瑾欢还不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一巴掌就打在了翡翠的脸上:“狗奴才!你敢拉我!” 翡翠脸上火辣辣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被莫瑾欢斥责,委屈得眼泪都在眼圈里打转转了,捂着脸就一扭头跑出去了。 珍珠忙指使了小丫头琉璃去劝翡翠,这边厢泼辣的玛瑙可看不下去了。 “三姑娘自己挨了骂,又做错了事情,怎么净往我们做奴婢的身上推?翡翠好心拉着三姑娘,怕三姑娘再做出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情来,是怎么惹着三姑娘了?” 这下子可是捅了马蜂窝了。 那莫瑾欢一下子就暴怒起来,左右看看,见宁姐儿被几个丫头团团围在中间,她过去不得,只有身后的莫茹萱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那里,顿时就有了发泄的地方了,转身就要抬起手给莫茹萱一巴掌。 莫茹萱眼疾手快,头一偏,堪堪躲过了莫瑾欢这一巴掌,只是额角被扫到了一块儿,头上插的珠花被打落。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众人没有料到莫瑾欢竟然会转身打莫茹萱。 这可跟刚才莫瑾欢拧宁姐儿性质不一样了,宁姐儿是èi èi,且和莫瑾欢一样,都是庶出的。莫瑾欢拧宁姐儿,为了粉饰太平,还可以说是姐姐管教èi èi,但打嫡长姐就不一样了。何况,莫茹萱可没有和莫瑾欢有什么冲突,这完全是无妄之灾。 “反了天了!” 莫老夫人一声怒斥:“三丫头,你是想要活活气死我啊!”又喊珍珠,“给我拿家法来,我今天要狠狠地打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莫家的家法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受得了的。花氏明知道莫老夫人是在气头上说的气话,还是忙拦下了珍珠,劝慰莫老夫人道:“老夫人消消气,欢姐儿还是个小孩子呢,她有什么不好,咱们慢慢教就是了” “她还是个小孩子吗?这都眼看着要找人家的姑娘了!在家里不敬嫡母,不友爱姊妹,对下人也动不动就打骂,说出去,可不让人笑话!败坏了她一个人的名声不要紧,连累了咱们莫家的声名,到时候上哪儿哭去!我又有什么脸面去地底下见安儿他爹!” 莫老夫人说到老太爷,竟然哭了起来:“萱姐儿如今已经十三岁了,该相看起人家了,万一被欢姐儿给带累了名声,可怎么好?还有昭姐儿和宁姐儿。喏,还有我的皖哥儿。皖哥儿将来出去做官,人家都知道他有个嚣张跋扈的姐姐,人家会怎么看他!” 又哭着去拍打花氏:“都是你们,害得我好好的欢姐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你作为嫡母,这会儿不替我上去狠狠地撕她的嘴,还在这里为她说情!你快去,替我狠狠打她,干脆打死算了,也省得以后给我惹下祸事来!” 莫瑾欢这下子才知道害怕了,缩着手脚,也不敢凑上前去,还在嘟嘟囔囔地说道:“祖母肯定是受了你们这些人的蛊惑,要不然,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凶?” 这话声音小,只有站在她旁边的莫茹萱听得清清楚楚。 莫茹萱不由得就冷笑一声,轻声对莫瑾欢,道:“三èi èi,老夫人要打你,你可怎么办呢?” 莫瑾欢就狠狠地瞪了莫茹萱一眼,道:“你得意个什么劲儿!” 莫茹萱不跟她计较,笑道:“我这里有一个法子,保准三èi èi不挨打。”眼看着莫瑾欢又要发火,莫茹萱忙道,“三èi èi想想,要是三èi èi继续这么闹腾下去,一会儿父亲回来了,三èi èi这顿打可是真的逃不过去了。三èi èi,我从前可从来没有害过你,你自己好好想想,是要等着挨打呢,还是听我的话?” “谁要你假惺惺的!” 莫瑾欢就是看不惯莫茹萱那一脸看似云淡风轻的笑容,她可是这家里最受宠的一个了,才不需要莫茹萱帮忙! 可眼看着莫老夫人在花氏的劝慰下止住了哭泣,却不肯拿正眼看她,只顾着将宁姐儿搂在怀里,心肝儿c肉地唤着宁姐儿,哄着她,而李芸挽却迟迟不来,心里头便有些慌张起来了。 这再拖下去,莫世安就真的回来了,到那个时候,她就真的跑不了这顿打了。 思量再三,莫瑾欢心一横,咬着牙问莫茹萱:“你有什么好法子?” 莫茹萱笑着看莫瑾欢:“三èi èi可什么都听我的?” “你不要骗我!”莫瑾欢瞪了莫茹萱一眼,“你要是敢耍弄我,回头我可不饶你!” 莫茹萱微微一笑,这莫瑾欢是真够笨的,还没有看清楚形势,从她重生那一刻起,这局势就不是她莫瑾欢占优了。现在,可是她莫茹萱说了算。 “老夫人快不要伤心了,小心气坏了身子。”莫茹萱将莫瑾欢给挤到了一边,凑到莫老夫人跟前来,温声劝慰,道,“老夫人,您要是为了这等小事气坏了,可就不值当了。” 莫老夫人这才想起了莫茹萱,忙仔细去打量莫茹萱的脸,见只是额角上微微红了一块儿,便放下心来,却还是道:“委屈了萱姐儿了,这额头上的伤可不要经了风。今晚儿好好睡一觉,明儿个早上还不好,再去请了孙老爷来。” 莫茹萱就笑道:“孙女儿哪有那么娇气,老夫人不要忙了。” 莫老夫人气道:“女孩儿家的脸面最要紧,伤了脸,哪还能出去见人。”又道,“都是三丫头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萱姐儿不要气,看我怎么打她!这回定然饶不了她,等你父亲回来了,我让你父亲狠狠地揍她一顿!让她长张教训!” “女孩儿家哪里能够打得!况且三èi èi身子骨也不是个结实的,又是细皮嫩肉的,怎么经得住打?”莫茹萱笑道,“老夫人岂不是在逗我开心呢?打了三èi èi,老夫人舍得吗?就是老夫人舍得,我可舍不得呢!老夫人,您也别气着了,刚才三èi èi都跟我说了,她已经知错了,就是怕老夫人还生她的气,不敢跟老夫人认错而已。” 回头就冲莫瑾欢招手:“三èi èi,你知错了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去小祠堂吧 莫瑾欢愣了一下,吃不准笑眯眯的莫茹萱是不是真的在帮她。 莫老夫人本来还一脸期待地看着莫瑾欢,等着她承认错误,也好在众rén iàn前挽回一点面子,让大家看看,莫瑾欢还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她偏心也偏心得有些道理。 可莫瑾欢却让她失望了,她一直在瞪着莫茹萱,明显就是不服气的样子。想来是莫茹萱为了不让她受罚,特意给她说情吧。 莫老夫人就拍了拍莫茹萱的手,叹了口气,道:“好孩子,我知道你是在给你èi èi开脱呢。她是个不争气的,你不用管她。”心里却在感叹,到底是嫡出的女儿家,就是有这样的胸襟气度,受了委屈还帮着èi èi遮掩说情。 莫茹萱却似乎有些着急的样子,冲着莫瑾欢一个劲儿地眨眼睛使眼色:“三èi èi,你快说话啊,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你说你知错了,是不是啊?” 莫瑾欢有些泄气了,想了想,就只好蔫蔫地点了点头,蚊子哼哼一样说:“是,祖母,欢儿知错了。” 莫老夫人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却仍旧气鼓鼓地说道:“你跟我说知错了有什么用?你母亲就站在这里,你到现在连问也不问一句,这就是知错了?你没有缘由就上来打骂你姐姐èi èi,你连一句赔礼都没有说,这也是知错了?” 莫瑾欢有些火大,却也不敢再顶撞老夫人,只得先跟花氏草草地行了个福礼,又不情不愿地冲着莫茹萱行了个福礼,低低地说了一句:“大姐姐,我错了,你就饶了我吧。” 莫茹萱笑着将她扶了起来:“一家子姐妹,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说这些话就生分了。”又把她往宁姐儿跟前儿推,“宁姐儿,快点儿,你三姐姐给你赔礼来了,你想吃什么,想要什么,让你三姐姐给你变来。你要是喜欢老夫人这里的什么东西,也尽管跟你三姐姐要,你三姐姐最受老夫人喜欢,她开口,老夫人再没有不允诺的了。” 话说得风趣,莫老夫人就跟着笑:“萱姐儿这张嘴,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怎么越来越巧了呢?这人啊,也跟着机灵了不少。” 花氏心里头也高兴:“老夫人快别夸她了,她呀,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丫头们都凑趣儿地笑了起来,只有莫瑾欢还满脸不高兴。 宁姐儿还抽抽噎噎地哭着,也不搭理莫瑾欢,大夏天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模样儿又可怜,又惹人爱。 莫瑾欢本来就不情愿认错,心里头憋着一股气,又看到宁姐儿这样不依不挠的样子,更是恶从胆边起。正好新进上来的小丫头秀儿从门边摸进来,她便恶狠狠地问秀儿,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让你去找娘亲,你找哪儿去了?” “欢姐儿,你喊谁娘亲呢?” 莫瑾欢甩头就想骂人,见问她话的是莫老夫人,便硬生生地将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生硬地道:“祖母,孙女儿一时没有改过口来。” 莫老夫人就冷哼了一声,不搭理莫瑾欢了。 “怎么,方才不是让如意去喊了李姨娘过来吗?三èi èi何时让这刚进来的丫头去喊李姨娘了?” 莫茹萱笑着对莫老夫人道:“老夫人,您看看,三èi èi这性子啊,实在是太过于毛躁了。这新进来的丫头,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恐怕连这福荣堂都摸不清楚,更不要说是去兮柠园找李姨娘了,何况,这会儿,李姨娘还未必在兮柠园。三èi èi就这样让一个新来的丫头满园子乱逛,她能找到回来的路,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莫老夫人的脸色陡然严厉起来,莫茹萱却像是根本没有瞧见莫老夫人的脸色一样,笑着对莫瑾欢说道:“三èi èi性子那么急做什么?横竖我的事儿有老夫人给做主,老夫人已经喊了如意去找李姨娘了,三èi èi又何必巴巴儿地让一个新来的丫头去找人呢?” 她掩口一笑,似乎是在与莫瑾欢玩闹一般,还冲着花氏笑:“娘亲,你瞧,三èi èi这是害怕挨打了,又怕咱们劝不动老夫人,这才去让人偷偷地喊了李姨娘过来呢,殊不知,咱们老夫人是最疼爱三èi èi的,根本就不用咱们劝,只要三èi èi你自己认错,老夫人就是有天大的怒火也不舍得动三èi èi你一根手指头啊!” 说罢,还冲着莫老夫人撒娇:“老夫人,您说是不是啊?” 背着人偷偷指使了心腹丫头去通知李芸挽这种小手段,活了几十年的莫老夫人不知道看过多少回了。假如说先前对莫瑾欢是失望,那么现在对莫瑾欢,莫老夫人甚至都有了一些厌恶了。 莫瑾欢用出这种小手段来,李芸挽就算在葳蕤轩这件事情上是清白无辜的,如今恐怕也没有办法说清楚了。花氏性子再怎么和软,她又不是傻子,焉能不琢磨出点什么道理来?莫老夫人就算是一心想要偏袒,怕是也说不过去。 大宅院里头,想要过得舒坦,在不害人的同时,用点小手段也无妨,何况莫瑾欢还是个庶女,天生这身份就要比别人低一头。她有些小心思也是正常的,莫老夫人不仅仅是对孙女们,就是对下人的这些小心思,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谁不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呢? 哪怕莫瑾欢将这小心思用在对付她身上,莫老夫人虽然不怎么舒服,可还是觉得无可厚非。谁让她这么疼爱莫瑾欢。 可莫老夫人万万没有想到,莫瑾欢不仅脾气暴躁,目无尊长,竟然还是个蠢货!她好好的儿子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如今才三十出头,就已经做到了一员封疆大吏了,李芸挽也是她从小儿看着长大的,机机灵灵c冰雪聪明的那么个伶俐人儿,这两个人凑在一起,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蠢货! 莫老夫人就不由得看了一眼花氏和莫茹萱。 见花氏脸上虽然还在附和莫茹萱笑着,眼底里却是淡淡的,想来心底已经有了一些计较,只是她性子向来绵软慈和,这时候不好说什么就是了。 再看向还笑着的莫茹萱,莫老夫人又是一声哀叹。这几日和莫茹萱这丫头相处得多了一些,观她一言一行,倒也是一个大家闺秀的模样,说话也讨喜,人也慈和,只是可惜了,这心思竟然就没有一点弯弯绕绕,太过慈和了,性子又随花氏,心太软了。 莫老夫人倒不是希望莫茹萱心狠一点,只是想着,在娘家做女儿的时候,莫茹萱看不出别人耍的小心眼,倒也还罢了,若是将来嫁入别人家做人家的儿媳妇,这心思还这么单纯,少不得要受人欺负。 都像花氏这样,那莫茹萱想来是要被吃得骨头渣渣都不剩了。 莫老夫人终于第一次正视到自己偏心得多么厉害了。看来这以后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不然,这莫家后宅迟早要乱起来,将来她到了地底下,也无颜去见莫老太爷了。 趁着她现在还能动弹几年,早些教花氏把心肠硬起来,再一点一点地教莫茹萱道理,如果有可能,把莫瑾欢这棵长歪了的树正过来,也算是她不枉莫老太爷对她的情谊了。 莫老夫人眼中精光一闪,饶是她再怎么心疼李芸挽,今天这一回,李芸挽和莫瑾欢也是逃不脱的了。 她便沉声对珍珠道:“着人将小祠堂收拾收拾,欢姐儿今晚儿就住在那里。” 莫瑾欢便惊道:“祖母!为什么要把孙女儿关进小祠堂!” 珍珠也跟着吃了一惊:“老夫人,虽是夏日,可这小祠堂到了夜间也凉得很” 莫老夫人挥了挥手,示意让珍珠尽管按照她的吩咐去做,又对莫瑾欢,道:“你什么也不用说,乖乖跟着珍珠去小祠堂闭门思过,将《莫家祖训》并《女戒》c《女德》各自抄写一遍,什么时候抄写完了,什么时候才放你出来。” 莫瑾欢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那可是小祠堂啊! 莫家的祠堂在孟州老家,京城宅子里也有一座祠堂,是为了年关祭祖用的,毕竟莫世安这一支莫家人已经扎根在京城了,再回孟州老家去多有不便,设立了祠堂,是为了不忘祖宗。 莫世安带着家小到了平城赴任,在平城这处宅子里倒也设置了这么一座小祠堂,平日里除了有丫头定期打扫之外,根本就没有人踏足过。 那里就算是炎炎夏日,也十分清冷。莫瑾欢是个好动的性子,让她禁足,就已经够折磨她的了,更何况是要让她在小祠堂里禁足。这不是要了她的命了吗? 当下,莫瑾欢就要大闹起来,扒着门框子,任凭珍珠带着玛瑙c璎珞几个人拉也拉不动。 毕竟是主子姑娘,珍珠等人也不敢狠拉,只好都看着莫老夫人,等着莫老夫人发话,她们想的也简单,莫老夫人这么疼爱三姑娘,这府里谁人不知?说不得这次也是莫老夫人气得狠了,才说了这样的狠话,等回头气消了,该怨她们这些做丫头的不跟着劝慰了。 莫瑾欢这里也会恨上她们,珍珠等人都是聪明的,她们何苦来受两头埋怨? 正闹腾着呢,就听莫茹萱急急地道:“都别拉着三姑娘了,小心弄伤了她。” 有了人发火,珍珠等人自然也就停了手了。 莫瑾欢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甚至还有些得意,看来娘亲说的果然没错,这莫茹萱就是一个蠢货,瞧,这不是上赶着为她求情去了么? 莫老夫人也有些失望,甚至还有些心疼莫茹萱这个傻丫头。方才明明是莫瑾欢无理取闹,动手打了她,她不怪罪莫瑾欢也就罢了,竟然处处为莫瑾欢说话求情,傻得都让人心疼了。再看莫瑾欢那一脸得意的样子,莫老夫人就更生气了。 莫茹萱却好像根本没有看到莫老夫人脸上的神色,而是略带急切地道:“老夫人何必动气?孙女儿原先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完呢。三èi èi刚才认错的时候跟孙女儿说,她想着自己犯了这么多的错,又惹得老夫人生气,心中早已悔恨不已,要主动请缨去小祠堂闭门思过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转变心思 “什么?” 莫老夫人和莫瑾欢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莫茹萱连忙回过头去冲着莫瑾欢使了个眼色。莫瑾欢想要发火,却想着莫茹萱已经答应了她,要为她说情,料想莫茹萱也不敢有什么别的心思,便怏怏地闭了嘴。 莫老夫人却看得分明,知道这不过是莫茹萱为莫瑾欢想的托词,心中又是感慨万千,面上却不能够驳回了莫茹萱的面子,只好压抑着怒火,对莫瑾欢说道:“既然你自己也有这个意思,那还不快跟着珍珠去?到小祠堂里静静心,省得整日家还弄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出来!” 莫瑾欢没想到莫老夫人还是要她去小祠堂,不由得就急了,一个劲儿地瞪着莫茹萱。 “你这么看你姐姐是什么意思?”莫老夫人勃然大怒,“还不快去!难不成真要我动了家法?” 莫瑾欢吓了一大跳,还想着李姨娘什么时候能够过来,要是有李姨娘在,她说不得就不去小祠堂了。 正在犹豫的时候,莫茹萱就走上前来,握住了莫瑾欢的手。 莫瑾欢极力忍住想要甩开莫茹萱的手顺便再给莫茹萱一个大耳光的冲动,只听莫茹萱低低地说道:“三èi èi先听话,不要再惹怒老夫人了,我这里再劝劝老夫人,兴许三èi èi过会儿就出来了。” 莫瑾欢有些疑虑地看着莫茹萱,见她神色急切真诚,不像是作伪,便恶狠狠地威胁她,道:“你最好说话算话,要是让我知道你在背后捣鬼,等我出来,有你好看的!” 她越是这样嚣张跋扈,莫老夫人看在眼里越生气,连声催促珍珠,道:“还不赶紧地去,磨磨蹭蹭地做什么呢!难不成要我这个老太婆亲自去?” 珍珠这回知道莫老夫人是动了真格了,便看了看还在抽抽噎噎地哭的宁姐儿并正在低声劝慰着莫瑾欢的大姑娘莫茹萱,也不知道是这两个哪一个的功劳,竟然让一向在莫老夫rén iàn前最为得脸的莫瑾欢轻轻松松地失了宠。 莫瑾欢不情不愿地跟着珍珠去了小祠堂,莫老夫人就伤心地落了几滴泪。 莫茹萱就冲着宁姐儿使眼色,示意宁姐儿去安慰莫老夫人。 她方才虽然冲着莫老夫人撒娇,但心底里对莫老夫人却实在是亲近不起来,让她冲着莫老夫人撒娇卖痴,她肯定是做不来的。 不过,莫茹萱却没有想到,莫老夫人这回竟然是来真的了。先前她早就有意设计让莫瑾欢吃吃苦头,一开始假意让莫瑾欢认错,也不过是等着一会儿李姨娘来了,让她看看好戏罢了。却没想到,莫老夫人会发这么大的火,这下子好了,完全不用她动手,莫老夫人就将莫瑾欢给送到了小祠堂去了。 也不知道莫老夫人这把火能够烧多久,莫茹萱才不介意给这把火添点柴火呢。跟前世被关在葳蕤轩几年的她相比,莫瑾欢被关几天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宁姐儿倒也乖觉,见莫茹萱冲她使眼色,便揪住了莫老夫人的衣襟,一抽一抽地,忍着哭说道:“祖母,你别哭,你哭了,宁儿也跟着心里疼。”还在莫老夫人怀中坐起身,用白嫩的小手去给莫老夫人擦泪,“祖母不要哭了,一会儿爹爹回来了,还以为是我们欺负了祖母,要生气打人的。” 莫老夫人被这童言稚语逗笑了,又见宁姐儿胳膊被掐破了皮儿,倒是真心心疼起来,喊着人给宁姐儿涂药,花氏就要上来接手,被莫老夫人给按住了:“萱姐儿的事情要紧,你这个做娘的,今天哪里也去不得,我不管你身子是否真的受得住,你今个儿就要守在我跟前,看我是怎么处置事情的。老话说,为母则刚,你如今不是在花家的那个娇滴滴的女儿家,萱姐儿和皖哥儿还要靠着你呢!再这么没出息下去,别怪我给你没脸!” 花氏立马红了脸色,从炕上下来,垂首站在了莫老夫rén iàn前,低着头,应了一声是。 “坐吧,一会儿等李氏过来了,我也不用你说话,你老实在一旁听着看着,也不是让你做甩手掌柜了,回头儿我要问你话的,你要是答不上来,我可不饶你!” 这语气有些严厉了,丫头们都不敢说话了。 宁姐儿就天真地问道:“咦?祖母也要考母亲吗?我看爹爹每日从外面回来,都要考考皖哥儿的,皖哥儿要是答不上来,爹爹不给皖哥儿吃饭的。有时候手心还要挨尺子,我就比皖哥儿聪明得多,答不上来爹爹的问话,我就跑,爹爹追不上我,就不打了。母亲,你一会儿答不上来,也跑啊!” “鬼丫头!”莫老夫人又好气又好笑,拧了拧宁姐儿的小鼻子,“回头儿你老子来了,看我不告诉他,让他狠狠地打你一顿!” 气氛也紧跟着活络起来,那翡翠在琉璃的劝说下,红着眼睛也跟着回来了,手上捧了个托盘,盛了一盘子切成小片的水蜜一桃,笑着对莫老夫人说道:“老夫人,夫人,是庄子里新进上来的水蜜一桃,放在井里湃过了,最是解暑不过的了。” 莫老夫人抬眼看了看翡翠红肿的脸颊,虽然用粉遮住了,却还是能看出来痕迹的,便叹口气道:“这几日你就不用上来伺候了,我放你的假,你回去看看你娘老子去吧。” 翡翠忍着泪,给莫老夫人行了礼谢了恩典,将托盘往玛瑙手上一放,低着头就出去了。 莫茹萱盯着那晃动的珠帘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一勾,什么人都会有弱点的,只要她利用好了这个弱点,就能够将这个人给牢牢地掌控在手心里,铁板总会有松动的那么一天的。 “宁姐儿吃片水蜜一桃,”莫老夫人亲手给宁姐儿递了一块儿,又对花氏,道,“我记得这水蜜一桃是城外杨家庄的出息,那庄子上别的还有限,最出这个水蜜一桃了,要比别的地方都好吃一些。” “还有樱桃和梨子!”宁姐儿小口吃着水蜜一桃,还不忘说话,“樱桃可甜了,春日里有吃不完的,瀛洲姐姐和东坡姐姐还做了樱桃酱了。”歪着头就喊外间侍立的瀛洲,“瀛洲姐姐!咱们院子里可还有樱桃酱?” 那瀛洲就进来,先是扫了一眼穿着小肚兜的宁姐儿,见她胳膊上破了皮,周围已经红肿起来,又涂了药水,这会儿看着甚是可怖,眼神不由得就暗了暗,道:“姑娘爱吃这些果子,什么吃不下了就要做酱做干的,上年间的樱桃酱还有一些,今年又得了一些” 宁姐儿不管这些,就打断了瀛洲的话:“瀛洲姐姐前年春上不是说,平城郊外咱们家有个庄子的,冬日里有温泉的,除了这些果子,还养着好大一片花园子,是不是杨家庄?” 瀛洲有些吃惊:“前年咱们还在京城呢!” 前年宁姐儿还是个不到五岁的小丫头呢,竟然能将一件小事记了这么久。 莫老夫人不由得就跟花氏对了对眼色,又低了头摸了摸宁姐儿的头:“咱们宁姐儿倒是好记性。” 宁姐儿就很得意,冲着莫茹萱有些张扬地笑:“大姐姐要不要果酱?这个天做了冰淘来吃最好了,不然就用热水冲了做蜜枣茶,好喝得不得了。我送了娘亲和皖哥儿好多,祖母和二姐姐那里也有。喏,我还往爹爹外书房的茶房里头放了好多,我听说,爹爹幕僚里头有个老头子,可爱喝了。我上次让人去给大姐姐和三姐姐送,大姐姐身边有人说是大姐姐不要我的东西,让人丢了出来给我” 莫老夫人忙道:“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也不等宁姐儿再说,就道,“萱姐儿哪里是这样的孩子,定是那成大家的做下的!”这一下子就又想起了这件事情来,便虎着脸问琥珀,“那成大家的在哪里?先叫进来让我看看!” 琥珀忙答应着出去了。 莫茹萱就看了宁姐儿一眼,这小丫头总是会在恰当的时机帮她,而且帮得不露痕迹,却又真诚不做作,也不说跟她要什么。 又看了看花氏看着宁姐儿那关切的眼神,想来,这就是花氏悉心照顾宁姐儿所得来的善缘吧。 一会儿功夫,那成大家的就被人推搡着进来了。 本来一张长得还算是有些姿色的脸,这会儿已经红肿得不成样子了,看着跟猪头也差不多少了。这副样子着实唬人,莫老夫人连带着花氏和宁姐儿都吓了一大跳。 莫茹萱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成大家的没将我放在眼里,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都看不过去,是那孙家嫂嫂把的门,许妈妈拧的她,钱婆子动的手那钱婆子是个做粗活的,出手重了一点”又讪讪地笑。 莫老夫人却道:“打得好!玛瑙,你亲自去葳蕤轩,给葳蕤轩上上下下的婆子丫头都打赏赏银!尤其是这个孙家的c钱婆子和许婆子,要重重地赏!就说是我说的话,她们对大姑娘忠心耿耿,大姑娘受欺负了立马维护,该赏!琉璃,你去外院,找外院大管事老张头,让他现在立马给我带着人,去把这成大家的一家人都看起来,一个也不能跑!” 两人都答应着去了。 花氏激动极了,她虽然性子懦弱,却不傻,老夫人这是在给萱姐儿立威啊!让自己身边的心腹大丫头亲自去葳蕤轩给赏银,这可是在做给这莫家上上下下的人看,萱姐儿是莫家的嫡长女,谁都不能欺负! 花氏想要说话,却想起来莫老夫人只让她在一边看着听着,便按捺住性子来。 莫老夫人吩咐完了丫头,将宁姐儿往瀛洲和双生子金钗玉钏身边一送:“带着宁姐儿去里间玩去。不让你们出来,就不许出来。” 几个丫头忙将宁姐儿抱起来往里间去了。 众人就都知道,福荣堂怕是马上就要有一场大风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倒打一耙 莫老夫人身边的丫头都是很有眼色的人,珍珠带着璎珞去收拾小祠堂了,金钗c玉钏姊妹俩去伺候宁姐儿了,翡翠下去歇着了,如意又去找李姨娘了,玛瑙去葳蕤轩传莫老夫人的话,琉璃去外院找张管事了。几个二等丫头就剩下银珠c玳瑁c宝环c玲珑了。 莫茹萱就冷眼瞧着,只见那银珠有些傻呆呆的,这个时候了,还只站在炕前,反倒是玳瑁有些主见,指使了银珠和宝环去屋子外头看着:“李姨娘来了,就立马进屋通报。”自己又拉着玲珑站在珠帘外头,垂手侍立,目不斜视,倒是个很懂实务的丫头。 莫茹萱抿了抿嘴,她也应该在莫老夫人跟前安插一两个自己的人了。几个大丫头她是没有把握完全掌握的,但是从二等丫头里头挑出一两个来,倒也不怎么困难。 人都出去了,琥珀才掏出一直塞在成大家的嘴里的抹布,那成大家的翻了个白眼,吐出一口浊气来,看到莫老夫人就坐在炕上,猛地就扑将过去,趴在炕沿上哭天抢地起来:“老夫人啊!你要为奴婢做主啊!” “谁给你的胆子!”莫老夫人倏然大喝一声,将成大家的那一声哭嚎硬生生地给憋回去了,“主子还没问话,你一个做奴才的就先开口,这么张狂,是谁教你的规矩!” 成大家的觑着莫老夫人的脸色,知道眼前这一关,她需得打起精神来好好应对了,便道:“是奴婢冤枉得很了,一时见到老夫人,想起奴婢的冤屈也就只有老夫人能够帮奴婢洗刷了,这才心急,求老夫人念在奴婢年轻不懂事的份上,原谅奴婢则个。” 琥珀便冷哼道:“这会儿当着老夫人的面儿,你倒是一口一个‘奴婢’了,怎么在姑娘面前就你呀我呀的了,难不成,这家里,咱们大姑娘就不是主子了?” 成大家的双眼冒火,咬着牙,死死地等着琥珀,道:“琥珀姑娘好厉害的一张嘴!我今儿个算是栽在琥珀姑娘手里面了。老夫人,奴婢只有一句话,奴婢是冤枉的,是大姑娘早就看奴婢不顺眼了,就因为奴婢是李姨娘的人,大姑娘就对奴婢心怀恨意,早就巴不得将奴婢给赶出葳蕤轩呢,今儿个借着这琥珀姑娘刚到葳蕤轩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大姑娘也不知道在琥珀姑娘跟前儿说了些什么,让琥珀姑娘恨奴婢恨到这个地步了。” 竟然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莫茹萱的身上。 莫茹萱不怒反笑,难道李芸挽手底下的人一个两个的都是蠢货吗?她前世就栽在这种蠢货手里头了?那还真的是贻笑大方了,看来,前世的她要比这几个蠢货还要蠢。 明明人赃俱在,这个成大家的竟然还想要抵赖。难道那搬空了的小库房是她这个足不出户的闺阁女儿家卖出去的不成?就算是要诬陷她,也总得想个好一点的说辞吧。 莫茹萱能够想到的,莫老夫人自然也能够想得到,那花氏着急要为女儿辩解,话到嘴边就看到对面的莫茹萱冲着她使眼色,她只好就将一肚子的话给咽了下去。 就听到莫老夫人冷笑几声,道:“你莫不是当我老婆子已经是老糊涂了的,所以什么都不知道了?你上下嘴皮子一碰,把黑的说成白的,你当我是傻了的?”她猛地一拍小炕桌,震得桌子上的果盘子震了几下,“成大家的,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污蔑起主子来了!” 那成大家的不死心,转眼一瞧花氏想说话又不敢说话的样子,还以为这花氏是在莫老夫人跟前没了说话的资格,想着还是李姨娘要得脸一些,她怎么着也得拖到李姨娘来了再说,便跪在地上,开始抹起眼泪来。 “老夫人明鉴啊!奴婢真真是冤枉的啊!奴婢是李姨娘一手调教出来的人,李姨娘又对大姑娘视如己出,见大姑娘院子里不成个体统,就将奴婢拨给大姑娘使唤。奴婢去葳蕤轩的时候,李姨娘对奴婢千叮咛万嘱咐的,说是大姑娘耳朵根子软,院子里的那群小蹄子反了天了,大姑娘也只会一味地做好人。奴婢要是过去了,千万要将葳蕤轩的规矩立起来,替李姨娘看顾好大姑娘,也替大姑娘看好这个葳蕤轩。” 莫茹萱气得都笑了出来,这成大家的是有多蠢!莫老夫人很在乎嫡庶血统,即使再怎么偏心李姨娘和莫瑾欢,也不曾提出要将李姨娘抬成二夫人,更不曾提出要将莫瑾欢给记到花氏的名下,变成嫡女的身份。这成大家的看来是咩有想明白这一层,竟然说李姨娘对她莫茹萱视如己出 笑话!她莫茹萱是什么身份,要一个李姨娘巴巴儿地让奴才去看顾,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花氏是死了的吗?这莫家就她李芸挽一个喘着气的主子吗? 莫老夫人显然也很是生气,一双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微微眯成了一条缝隙,常在莫老夫人跟前伺候的人都知道,莫老夫人这是要发火了。 “你说,是李氏要你好好替她看顾萱姐儿,又将葳蕤轩都交给了你来照看?” 成大家的不明就里,还以为她几次三番地提到了李姨娘,莫老夫人这是又想起了李姨娘的好处来了,连忙一个劲儿地点头:“正是啊老夫人,李姨娘对大姑娘,那真的是比对三姑娘还要亲哪,就好像,大姑娘才是李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那个一样!” 成大家的转了转滴溜溜的眼珠子,哀叹道:“可是咱们大姑娘这一日大似一日了,也不知道是听了人的挑唆,还是姑娘大了,这就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了,竟然就跟咱们李姨娘生分起来。”那双眼珠子转了一圈儿,不怀好意地在花氏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告诉众人,那个挑唆的人,就是花氏。 花氏顿时不安起来,甚至往莫老夫人身边靠了靠,轻声说道:“老夫人” 莫老夫人就瞪了她一眼:“坐直了身子,仔细听着看着!” 花氏顿时便不敢说话了。 成大家的洋洋得意,心说这李姨娘到底是莫老夫人心尖尖上的人啊,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提到了李姨娘,莫老夫人这颗心啊,保准就会偏着。 莫茹萱先前还有些自嘲,这会儿觉得坐在这里简直无聊透顶,成大家的这个蠢货,话说得越多,越能挑起莫老夫人的怒火来。这会儿还想着将这把火往花氏身上引,她那点小伎俩,在莫老夫rén iàn前都不够看的了。 莫茹萱便不再想着这成大家的,转而盯着水晶果盘里切了几瓣的水蜜一桃,想着要不回去用了宁姐儿的果酱,给皖哥儿做个冰淘?趁机拉拢一下和这个小家伙的感情也好,总看着他对着宁姐儿“姐姐c姐姐”地喊着,莫茹萱心里头还有些嫉妒呢。 那成大家的心里头有了成算,这话就说的更加利索起来了:“老夫人啊,奴婢到葳蕤轩的时候,李姨娘经常敲打奴婢,告诫奴婢在葳蕤轩要谨言慎行,谨守本分,要对大姑娘忠心耿耿,要好好伺候大姑娘。老夫人想想,搬空姑娘家的库房,那可是要命的大事!奴婢有几个脑袋,敢做这样的事情?” 莫老夫人也觉得很无趣了:“你是说,萱姐儿库房里的东西不是你搬走的?据我所知,那库房的钥匙可是一直都在你的身上啊,要是不是你搬走的,那还能有谁呢?难不成那个人会穿墙术吗?” 成大家的忙道:“老夫人啊,那钥匙可不只是奴婢有呀!谁知道大姑娘在把要是交给你不必之前,还有没有偷偷藏一把钥匙在身上呢!” 她又怕自己的话说得太露骨了,引起莫老夫人的反感,毕竟莫老夫人再怎么不喜欢莫茹萱,莫茹萱也是莫家正儿八经的嫡出大xiǎ一 jiě呢。 “老夫人,其实奴婢倒是觉得大姑娘并不是故意使坏,想来大姑娘定然是受了别人的挑唆,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老夫人想一想,那小库房里头的东西,光靠着大姑娘和一两个丫头,是决计不会被搬空的,这里头啊,定然还有别的人在后头帮着大姑娘呢。”说着,就又看了花氏一眼。 莫老夫人只做没有看到成大家的眼神,淡淡地说道:“这么说来,你今日被打成这个样子,是萱姐儿故意陷害你的?” “对对对!”成大家的点头如捣蒜,“可不是嘛,大姑娘是特意挑了今天,老夫人指了琥珀姑娘到大姑娘院子里伺候,大姑娘欺负琥珀姑娘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知道,特意在琥珀姑娘跟前说了什么,惹得琥珀姑娘对奴婢有了什么误解,老夫人您可要为奴婢做主啊!奴婢真的是被冤枉的呀!” 成大家的膝行几步,整个人都趴在了莫老夫人的脚底下,莫老夫人眼底闪过一丝厌恶,要说先前她对着成大家的和李芸挽还是愤怒与失望的话,现在就是彻头彻尾的厌恶了。 莫家现在正是鼎盛的时候呢,这样的奴才就敢欺负到主子头上来了,要是万一哪一天有个什么事情,这狗奴才还不转眼就把莫茹萱给卖到那些腌臜地方去! 简直是可恶至极!就算是将成大家的打杀了也不为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设计围困 莫老夫人越想越有些害怕,抬眼看到眉眼如画的莫茹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全然不顾成大家的在辩解些什么,在污蔑她些什么,好像,只要把什么事情都交给了莫老夫人,她就能够安全度过。 这样全然信赖她的乖巧孙女儿,要是她还让萱姐儿名声上有个什么闪失,她可真的是没脸见儿子和地底下的老太爷了。 莫老夫人就冲着莫茹萱招了招手:“萱姐儿过来,到祖母这里来。” 莫茹萱还在出神呢,琥珀轻轻地碰了她一下,她才缓过神来,笑着蹭到了莫老夫人的跟前,被莫老夫人一把搂在怀里:“萱姐儿在想些什么呢?” “孙女儿在想着,不知道宁姐儿那儿除了樱桃酱,还有些什么好吃的果酱,回头多要点来,切了新鲜的果子,再将冰细细地研碎了,摆上果子,淋上果酱,做了冰淘,颜色又好看,又好吃。等皖哥儿下了学,让皖哥儿吃吃看。宁姐儿是个淘气的,不耐热,做了这样的冰淘来,慢慢地吃,也不会吃坏肚子。再有,除了咱们吃之外,往前院父亲大人那里送去一些,让跟着父亲大人的先生们也跟着尝尝。这夏日里有这么一碗冰淘吃,想来最是舒坦不过了。” 莫老夫人苦笑不得,都什么时候了,这丫头还想着吃呢,且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么多人,真真是个大方又体贴的姑娘家了。 她就搂了搂莫茹萱,罕见地柔声道:“萱姐儿是个好孩子,放心吧,祖母不会让萱姐儿白白受这个委屈,定然给萱姐儿讨个公道。” 一直趴在地上的成大家的就犯起了嘀咕,这可跟她听说的不一样啊。不是说,老夫人最讨厌夫人和大姑娘了吗?怎么今天竟然对着大姑娘这般和颜悦色? 她又想起,方才在院子里站着的时候,亲眼看到三姑娘跟着老夫人身边的珍珠和璎珞去了,她听得身边的几个小丫头在嘀咕,说是老夫人发了脾气,要将三姑娘送去小祠堂闭门思过。 成大家的当时不以为然,莫老夫人疼爱三姑娘,那是远近闻名的,怎么可能舍得让三姑娘去跪小祠堂?更何况还有李姨娘在呢。 不过,瞧着眼下这个光景,想来那三姑娘真的是去跪小祠堂了。 成大家的不由得就叫苦连天,李姨娘啊李姨娘,你可快些来啊。 说曹操,曹操就到。 只听外间有人小声嘀咕些什么,一会儿功夫,玳瑁就掀了帘子进来了,说是李姨娘就在外头候着呢。 莫茹萱一下子就有些雀跃起来了,正主终于来了。 莫老夫人冷冷地道:“让她给我滚进来!” 李芸挽进来的时候,莫老夫人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你是死哪儿去了?这么多人找了你半天,就差把整个宅子都翻过来了!将来若是我老婆子要咽气的那一天,是不是还见不到你了!” 这话说的就有些严重了,花氏忙站起来:“老夫人,您这话说的” “好好坐着!”莫老夫人呵斥道,“我跟着你父亲的时候,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识过,说一两句话就能把自己咒死了吗?让你好好坐着听着,你就老实听话!” 李芸挽就跪下了,眼圈儿顿时红透了,泪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老夫人说这样的话,妾身可真就没法子活了” “你还没法子活呀?李氏啊李氏,你要是没法子活下去了,那你们夫人和萱姐儿,可真真的不知道被你逼死过多少回了!” 莫茹萱不由得就在心底为莫老夫人叫了一声好,原来莫老夫人什么都知道啊。 李芸挽便不说话了,这会儿她说什么都是错,还不如不说话,这样子莫老夫人的火气也会小一点。 莫老夫人冷笑几声,瞧见后头进来的如意,便怒道:“是在哪儿找到的李氏?怎么去了这么久?” 如意忙道:“回老夫人的话,奴婢先是去了兮柠园,说是李姨娘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奴婢就将李姨娘常去的几个地方都跑遍了,想着今晚上老夫人发话说是要在照影阁赏月呢,说不得李姨娘就去安排这赏月的事情了,奴婢就往梨歌馆那里去了一趟,回来路上还碰见了郑姨娘和刘姨娘,都说没看见李姨娘。后来,是李姨娘身边的小丫头春兰瞧见了奴婢,说是李姨娘不知道得了什么信儿,匆匆忙忙领着她和春雨秋露几个丫头往葳蕤轩去了” “什么?你是在葳蕤轩找到的李氏?”莫老夫人提高了声音,吓得如意一哆嗦。 她忙道:“正是正是,奴婢去了葳蕤轩,就见李姨娘正带着丫头往外走呢。” 莫茹萱低头冷笑,可不是嘛,如意满园子找怎么能找得到呢,李芸挽可是她喊到葳蕤轩的。 一开始让人打成大家的时候,莫茹萱就算到了,李芸挽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定然会找机会在莫老夫rén iàn前上眼药,那她就先下手为强吧。 于是她让孙炎家的开着葳蕤轩的大门,再一路走一路哭,大肆张扬地到了福荣堂,这消息早就传出去了。走的时候,她吩咐机灵的红缨,悄悄地摸到兮柠园,背着人告诉李芸挽,说是葳蕤轩那里出了大事了,小库房都被搬空了,大姑娘处理不了,让李芸挽先过去看看,回头好到老夫人跟前说说情。 李芸挽还以为是莫茹萱真的怕极了,想着也好,成大家的毕竟是她提拔上来的人,去瞧瞧成大家的做了什么好事,给成大家的先把这窟窿给补上,回头到了莫老夫人跟前,再把事情一推,不管是推到莫茹萱身上,还是把成大家的推出来做个替死鬼,都可以。 而莫茹萱,真是算准了李芸挽的心思,才将李芸挽困在了葳蕤轩那么久。 如意打死都不会想到,一向管家忙得脚不沾地的李芸挽,竟然会抽空去了葳蕤轩,特特地去处理这件事情。 李芸挽听到莫老夫人高声呵斥如意的时候,就知道,她这回,八成是掉进了莫茹萱设计好的陷阱里头去了。 她不由得就抬头,看了看安安静静坐着的莫茹萱。 不过是短短两天的功夫,这个莫茹萱,怎么忽然就变了这么多?她又看了看花氏,难道是花氏教的? 不巧,李芸挽这两眼,正好就让莫老夫人给看到了。 莫老夫人心下发寒,万万没有想到啊,她竟然养出了一个野心这么大的白眼狼出来。幸亏是她发现的早啊,这要是发现的晚了,今天能害了萱姐儿,明天李芸挽就有胆量去害了皖哥儿! “在葳蕤轩待了这么久?” 莫老夫人声音都冷极了,李芸挽不由得打了寒颤:“是,萱姐儿那里出了点事情” “萱姐儿?”莫老夫人冷笑道,“你不过是一个姨娘,比奴才也高贵不了多少,你知道萱姐儿是什么身份吗?那是我莫家嫡出的大xiǎ一 jiě,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有资格喊她一声萱姐儿?” 李芸挽iàn pi红涨,这么多年来,她苦心积虑在莫家攒下来的体面,今天在莫老夫人这一句话面前,彻彻底底地丢干净了。 呵,她算是什么东西?比奴才高贵不了多少? 李芸挽的眼神就冷了下来,死死地低着头,抑制着心中的那股子恶气。老不死的!原先对她那么好,看来都是装出来的!总有一日,她李芸挽要这个老太婆后悔! “奴婢知道错了,老夫人教训的是,是大姑娘那里出了点事儿” “是你养的人手做事情不干净,出了纰漏,你急着赶过去擦屁股吧?” 莫老夫人低声骂道:“没良心的蠢货!” 若是如意第一时间找到了李芸挽,莫老夫人还没有这么生气,正是知道李芸挽竟然第一时间去了葳蕤轩擦屁股去了,她才认定,成大家的这事情定然跟李芸挽脱不了关系。 就算偷空了莫茹萱小库房的事情,李芸挽不知道,那成大家的平日里在葳蕤轩作威作福,这李芸挽肯定是知道的。 恐怕不仅仅是知道,说不定还是李芸挽指使的呢。 “成大家的偷了萱姐儿的东西,想来你也知道了,偷了多少东西,你可清点清楚了?” 李芸挽额角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奴婢清点清楚了,萱姐儿的贴身物件儿倒是一样也不少,但是那些过年过节攒下来的节礼,并公中的东西,都不见了。” “这成大家的是你养的狗奴才,她刚刚口口声声说,是你让她管着葳蕤轩,这葳蕤轩的事情都是听她一个人的,可有这件事情?” 李芸挽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怎么就找了成大家的这么个蠢货呢!现在她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为今之计,只有弃车保帅了。 “老夫人,奴婢是一小儿跟在老夫人身边,是老夫人看着长大的!奴婢纵使做错了什么事情,在言语上得罪了夫人和大姑娘,但绝对没有这样害人的心思!也没有什么野心!这个狗奴才自己赌输了钱,偷了大姑娘的东西出去变卖,怕受到责罚,硬拉着奴婢帮她顶锅,奴婢这冤屈,真是比窦娥还要冤枉啊!” 说着,李芸挽就不管不顾,一屁股坐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夺权 李芸挽也算是个大家闺秀出身了,只是小时候命不好,李父牵扯进了一桩朝堂案件中,锒铛入狱。 等李父的事情有了结果,已经是两三年之后了。这期间,李母生生就哭瞎了一双眼睛。李家也迅速败落下来,财产大部分都充公了,剩余的一小部分田产,也被狠心的族人给霸占了。 等到案子结了,李父被判发配边疆,家眷可免刑罚。还没等启程,李父先就病死在狱中了,倒是免去了长途跋涉之苦了。 李母受不了打击,几个月之后也撒手人寰了,留下了一双可怜的儿女。 是莫老夫人看不下去,将李芸挽接到自己的身边,又出了银钱,资助李家小子读书,还警告其族人,不可欺负李家小子。 李芸挽寄人篱下,李母也不是莫老夫人正儿八经的姊妹,不过是一个远房表妹罢了。当初莫老夫人和李母在闺阁中做过几年的手帕交,故人儿女有难,莫老夫人也不缺那点银子,就只当是养了小猫小狗了。 李芸挽孤身一人在莫家,既不是亲戚家尊贵的女儿家,也不算是莫家的主子,这样一个不上不下的尴尬身份,也不知道让李芸挽受了多少委屈。 可即使这么艰难,李芸挽也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人前,她一向是优雅得体c堪比莫家二夫人的李姨娘。像今天这样不管不顾坐在地上跟市井泼妇一样嚎啕大哭可是头一回。 花氏有些不忍心,不由得站了起来,想要去扶李姨娘起来,一转头,就见莫老夫人正死死地瞪着她,便也只好垂首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 李姨娘坐在地上哭嚎了一阵子,没等到莫老夫人发话喊她起来,也没有等到花氏为她说情,心知今天怕是不好过去这一关了。 想了想,是时候要舍弃了成大家的这颗棋子了。 “老夫人,夫人!奴婢管着莫家这几年,若说真的要贪财,那哪里不能抠唆出一星半点来,怎么就能贪上了大姑娘屋子里那点子体己物件儿?老夫人,奴婢就是再怎么愚钝,也不可能傻到这种地步啊!” 她猛地推了一下成大家的,哭喊道:“都是你这不中用的奴才!我要你去伺候大姑娘,你倒好,竟然关起门户做起贼来了!你若是缺银子使唤,怎么就不能告诉我,如何就能大着胆子做下这等孽事!你说,你可对得起我当初提拔你的那份心?你可对得起大姑娘这份信任?幸好大姑娘早日识破了你的这份歹心,要不然,你迟早得将整个葳蕤轩给搬空了!” 成大家的自知心里头有亏,就任由李姨娘拍打着她出气,低着头一声不吭。 她也不怪李姨娘这会儿拿她来垫脚,她做下的事情今日被捅到了莫老夫人这里,就一定不会善了了。那些东西都是她家当家的成大拿到当铺里去兑的,这当铺的人过来指证的话,成大能跑到哪儿去? 成大家的知道,自己已经是个不中用的废人了,李姨娘拿过来垫脚,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况且,她也无法反驳李姨娘的话。 的的确确啊,当初李姨娘让她来照看葳蕤轩,可没有明着告诉她,不用把大姑娘当成主子姑娘来看待。是成大家的自作聪明,想来她对大姑娘不好,就能够巴结上李姨娘了。 看来是她自作聪明了,因此,李姨娘这会儿不管骂什么,成大家的都只默默地流眼泪,丝毫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 这表现就是已经认罪了的。 莫老夫人却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地放过李姨娘:“成大家的终究是你的人,她犯了错,就是你的不是。我听葳蕤轩的小丫头说,成大家的往外递东西,可都是通过葳蕤轩墙角的一个狗洞递出去的。李氏,你告诉我,怎么一个外男能够随随便便到得姑娘家的院子外头?哪个规定说是二门里能有外男了?” 李姨娘这才有些心慌起来。 她原以为今儿个不过是受些训斥罢了,现在看来,莫老夫人是要借着这件事情削了她的权力啊! 先是大动肝火,斥责她不过是一个好听点的奴才,让她在一屋子的丫头面前失去了体面,将来再管家,未免会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 紧接着,又借了成大家的事情,想要引出她管理不力,从而让她交出一部分关键的权力来。 果不其然,莫老夫人又道:“一个小小的二门处,你就管的不好,我真不知道,这几年你是把莫家管成了什么样子了!” 李姨娘只好使出了自己的shā sh一u锏—— “老夫人,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到底是自小儿在莫老夫人身前长大的,李姨娘已经深谙莫老夫人的脾性了。 莫老夫人这个人是有些偏执自傲的,也容不得别人在她眼皮子底下耍鬼。若是她说人做错了,那么就一定要乖乖地承认错误,千万不能狡辩,否则,越狡辩,莫老夫人的火气就会越大。 而对于李姨娘来说,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想法子让莫老夫人的火气消下去。 莫茹萱就偏偏不想让李姨娘如意:“姨娘快别说这样的话了,这是成大家的做下的错事,跟姨娘又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气不过,姨娘待我这样好,这奴才却离间我和姨娘的感情,仗着自己是葳蕤轩的大管事的,又仗着姨娘喜欢她,就越发地作威作福起来了。姨娘何错之有呢?” 李姨娘暗暗地咬了咬牙,这小蹄子是来帮她说情的还是来陷害她的? 她好不容易想了个招数能够让莫老夫人的火气降下来一些,好死不死的,这莫茹萱就在这个时候假惺惺地在莫老夫rén iàn前为她开脱。 这还不如不说情呢!莫茹萱话里话外都指向她,这意思就是成大家的之所以敢胡作非为,就是因为背后有她这座靠山呢! 该死的小蹄子,怎么两天功夫就一肚子的花花肠子! 李姨娘无言地咒骂起莫茹萱来。 莫老夫人也不搭理这门官司,她是铁定了心思要让李姨娘将管家权给交出来了:“从今儿个起,这内院的事情你也就管不得了,我看你们夫人如今身子已经大安了,萱姐儿和君姐儿也是大姑娘家了,这管家得趁早学起来,我就想着,让你们夫人领着两个丫头好好学学。你也不用躲清闲,我虽然说你管不得这内院的庶务,但也不是让你从今以后就那么多懒。这平城宅子一开始就是你打理的,你夫人接手过来,定然还有许多地方闹不明白的,她要是问你,你若是敢推脱,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这就是在让李姨娘给花氏做打杂的呢。 莫茹萱嘴角嘴角微微一勾,今日收获倒也丰盛,不枉她拼命挤出来的那几滴眼泪了。 莫老夫人金口一开,态度又是这样坚决,这事儿就是板上钉钉了,再也反悔不得。 李姨娘顿时就觉得好像有很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上慢慢地被抽离出去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怎么一夜之间,这莫茹萱竟然这么厉害了?她狐疑地盯着莫茹萱瞧,那架势,似乎是想要眼神将莫茹萱给钉死在墙上。 莫茹萱大大方方地任由她打量,她已经害得李姨娘失去了管家权,既然伤心落魄的李姨娘这么想看她,那就让她看吧。 心情好,莫茹萱甚至还勾着嘴角冲着李姨娘微微地笑了一下,笑得李姨娘有瞬间的恍惚。 “萱姐儿,你那库房里的东西,回头让人清点清楚了,报上个数来,这银子就从李氏那里扣!” 李姨娘心中苦楚,却还得上赶着对莫老夫人道:“老夫人说的是,这银子合该我出,谁让我识人不清,差点让这个狗奴才害了咱们大姑娘呢。”说罢又低了头拭了拭泪,做出一副温婉惹人疼爱的样子来。 这可算是李姨娘的一大利器了,做什么事情都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来,好像这些人都欠她的一样。 莫茹萱皱了皱眉头,装作忧心忡忡的样子,说道:“姨娘还是不用管我了,丢的也不是什么贵重物件儿,我也都用不着,大不了,我以后多在老夫rén iàn前装装乖,把老夫人的钱匣子哄过来就是了。” 莫老夫人被逗乐了,笑着指了指莫茹萱,道:“这可了不得了,才夸咱们萱姐儿是个大姑娘了,知道待人接物稳重起来了,谁知道一眨眼,这又变成了个猴儿!” 莫茹萱捂着脸笑道:“老夫人净会取笑孙女儿,孙女儿可不依!” 莫老夫人笑道:“好好好,祖母不笑萱姐儿了,萱姐儿是姑娘家,脸皮薄着呢!” 莫茹萱看莫老夫人的脸色好看多了,也已然不想再去多过问李姨娘,便小声对李姨娘说道:“姨娘,我是认真的,姨娘真的不用管我那小库房里面的东西了,还是先管管三èi èi吧。那小祠堂又阴又冷,三èi èi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李姨娘显然还不知道莫瑾欢已经被莫老夫人给罚到小祠堂里去闭门思过了,这会儿听到这消息便很是吃惊。 莫茹萱继续道:“姨娘可得想法子,好好地劝劝莫老夫人,三èi èi那身子骨儿可不是什么结实的,这要是在小祠堂里过上几天,那出来的事情还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子了呢。姨娘,我也想着要为三èi èi说情的,可是老夫人是铁了心了,我都说了好多遍了,姨娘快瞧瞧我,这嘴皮子都磨烂了,可是老夫人硬是不松口。” 说罢,莫茹萱一脸担忧,好像她真的是为不能帮莫瑾欢说情而苦恼。 “唉,大概是我小时候不讨祖母的喜欢吧。姨娘,可千万将三èi èi的事情记到心上啊,这管家权的事情,姨娘往后再想也不迟。” 李芸挽双眸中闪过一丝恶毒,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多谢大姑娘的美意了,三姑娘犯了错,老夫人要罚她,也是为了三姑娘好。大姑娘也不用自责。” “萱姐儿,你是在和李氏说什么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教儿媳 莫茹萱直起身子,笑道:“回老夫人的话,孙女儿是在跟姨娘解释,虽然成大家的是个不成器的东西,但是孙女儿知道,姨娘是为了孙女儿好,什么事情都想着孙女儿。就连三èi èi也都给比下去了。孙女儿怕姨娘为了这件事情伤心难忍,就跟姨娘说,孙女儿信姨娘,让姨娘放心好了。” 李姨娘有苦难言,当着莫老夫人和花氏的面儿,只好对着莫茹萱行了礼:“多谢大姑娘还想着奴婢,奴婢真的是无颜面对大姑娘了。” 莫老夫人挥挥手,让人将成大家的带给张管事,后头的事情就不是莫茹萱能管的了。 这边李姨娘交出了管家权力,花氏那里就有的忙了,她就要跟莫老夫人辞行,被莫老夫人给拉住了。 “萱姐儿,你去里屋瞧瞧宁姐儿在做什么,李氏,我这里不想见你了,你回去把账本都给理清楚了,可别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这就是有体己话想要单独跟花氏说的意思了。 李氏嫉妒的要死,却也不敢不听话。莫茹萱倒是很乐意去看看宁姐儿在做什么,反正她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还收获了意外之喜,如今正是心情大好的时候。 跟着琥珀进了东里间,一掀珠帘,一股子沁凉之意就扑面而来。 这东里间不大,却搁了两座冰山,自然是要比外头凉快不少。 靠着墙边放了一张千工竹床,上头铺了细细的竹篾席子,披着真红色小褂c散着裤脚的宁姐儿此时就盘腿坐在竹床上,正和金钗c玉钏两个双生子猜棋子玩儿。两个丫头年纪小,也都是爱玩爱闹的年纪,这会儿便也跟着宁姐儿学,散了裤脚儿,外衫都脱了,只穿了里头的小褂,和宁姐儿不分大小c头对头地玩了起来。 瀛洲年纪大一些,就显得成熟稳重多了,这会儿坐在绣墩上,膝头放了一只小笸箩,好像在绣着什么东西。 见到莫茹萱进来,丫头们便都站起来冲着莫茹萱行了礼问好,莫茹萱点点头,笑道:“你们玩你们自己的,我就是过来凉快凉快。” 琥珀就奔着瀛洲去了:“做什么呢?” 瀛洲手下不停:“上次在老夫人这里做了一半的活计,这会儿也没有什么事儿,就捡起来继续做着,喏,是我们家姑娘的肚兜,夏日里姑娘怕热,在屋子里穿了肚兜,倒也凉快一些。” 莫茹萱也凑过去看,见是一件秋香色绣白猫儿滚绣球的肚兜,那猫儿一对鸳鸯眼,正弓着身子玩得起劲。瀛洲的针线好,这猫儿被她绣得活灵活现的。 就连莫茹萱也打从心眼里爱得紧:“好鲜亮的活计!” 瀛洲谦虚地笑了笑:“我们姑娘挑剔着呢,活计不鲜亮,姑娘也不肯穿上身的。” 莫茹萱就回过头来打趣宁姐儿:“没想到你这么一个小小的人儿,还有这么多穷讲究!” 宁姐儿正玩儿得起劲儿,头也不抬:“大姐姐,我们晚上可还有蟹子吃?” 莫茹萱一愣,想来今日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莫老夫人也没有心思开晚宴了吧? “小曲儿是听不成了,但蟹子还是有的。老夫人晚上要是不开宴,你就去我那葳蕤轩,咱们凑在一起开一次宴,如何?” 宁姐儿就兴奋起来,将棋子一丢,拍着手笑道:“大姐姐果然主意多!咱们晚上不请皖哥儿,就只咱们姊妹几个”她顿了顿,才道,“大姐姐可要请了二姐姐去?” “自然是要请你二姐姐的!”莫昭君可是个十分有意思的人,两辈子加起来,莫茹萱也没有摸清楚莫昭君的性子。对于这样摸不清楚脾性的人,宁可拉拢,不可得罪,今晚儿就是个拉拢姊妹之间感情的好契机。 “若不是三èi èi被老夫人给处罚了,我倒也想请了三èi èi一道呢。” 宁姐儿忙摇头:“大姐姐请了三姐姐,那就没意思地多了,从前大姐姐和三姐姐走得近,我就觉得大姐姐也很没有意思。三姐姐这个人,最有本事把好好的事情搞砸了。我可不愿意和她一块儿。” 瀛洲倏然咳嗽了一声:“姑娘,谨言慎行。” 宁姐儿就看了一眼还在猜棋子玩的金钗和玉钏,摇头笑道:“瀛洲姐姐怕什么,这满府里上下都知道我和三姐姐不对付,跟她吵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背后说她坏话,又能把我怎么样?” 瀛洲脸上就流露出不赞同的神色来。 宁姐儿不理她,趿拉了鞋子下床来,摸到了正贴着墙根站的莫茹萱身边:“大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呢?听得可清楚?” 被一个七岁的小丫头撞破了行径,莫茹萱整个人就如同被火烧一样,尴尬的不得了。 正如宁姐儿所说,她之所以贴着墙根站,就是想听清楚外间莫老夫人都跟花氏说了些什么。 宁姐儿踮着脚尖,微微一笑:“大姐姐往旁边让一让,也给我听听呀。” 莫茹萱连忙冲着宁姐儿摆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姊妹俩贴着墙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那头传来的动静,那模样,活脱脱两个心虚的小贼。 琥珀等人都捂着嘴无声地笑,姊妹俩也不搭理她们,专心听起墙角来。 只听莫老夫人道:“若是还不行,就请了孙先生看看吧。”这是在说花氏的身子骨了。 莫茹萱就听得越发仔细。 “孙先生下次来给我问诊,我让你他给你瞧瞧,老这么下去可不是个办法,总得仔细调理好了。也不说是为了世安,总得为你自己想想。你老这么病着,我又越发不中用了,这家就得交给李氏她们。一群上不得台面的姨娘,你能指望出什么好儿来? 要不是今儿个萱姐儿机灵,这日后啊,成大家的指不定就能把萱姐儿给卖了!你仔细好好想想吧,你可是我莫家明媒正娶的夫人,这家你不当谁来当?难不成你还真放心把皖哥儿和萱姐儿交到别人的手上啊?” 花氏此时就站在莫老夫人的面前,低着头,有些哽咽地道:“老夫人说的是,我除了身子一直都很疲乏之外,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碍,孙先生那里就不用麻烦了。我还是吃着人参丸保养着吧。” 莫老夫人很是不赞同:“这身子骨可不是儿戏,你总是说保养保养,这几年也没有见到你保养得好到哪里去了。小病不治,总是拖啊拖的,就容易蔓延成大症候。反正也不是什么麻烦事,你听我的,让孙先生给看一眼,好就好了,不好,也换个方子养着看看了。” 花氏一向不反驳莫老夫人做出来的决定:“老夫人说的是,我记住了。” 莫老夫人点了点头:“今儿个这件事情,我本能够一股脑都交给你处置,也能就这么着交给外院的张管事,咱们内院什么都不管,这样乐得清闲。花氏,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让你站在旁边看着听着?” 莫茹萱知道这是要说到最关键的地方了,便听得格外仔细用心。 “老夫人的意思是要儿媳学会管家,毕竟儿媳这几年没大管家了,于庶务上倒有些不熟悉了。” 莫老夫人不屑地笑了:“管家这东西,说简单也简单,说不容易也不容易。咱们这样的人家,下头能干的人多的是,你要做的,是管人,不是管物。” 见花氏若有所思的样子,莫老夫人也跟着将声音放得和缓了一些,仿佛害怕惊扰了花氏的思考一样。 “这是一门大学问,你之前就做的很好。我今儿个要教你的,可不是这些。” 莫老夫人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考虑怎么说这件事情。 “花氏,你是京城花家的嫡女,从小儿就被娇养长大的,不懂得人心险恶,到了我们莫家,你也没有个妯娌,先前世安他爹也是个慈和人,我也是个不管事的,也从来没有让你立过规矩。世安更是对你敬重得很。你是合该享福的人,说出去,谁不羡慕你? 可是我的儿,这世间哪有处处如意的事情?说起来也怪我,我千不该万不该,太过心疼李氏那孩子。竟把她给惯成现在这个样子。” “娘”花氏连忙打断了莫老夫人,“您别这样,这不是您的错,我看李家èi èi也没有什么坏心思,今天这事儿,只赖那成大家的。” “我的儿,你哪里懂得这里头的险恶啊!” 莫老夫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纵使李氏没有这个心思,可是形势逼人,她就是没有动心,如今也是被人一步一步逼着往前走了。你呀,就是太过心软了。你得记着,你是咱们家的夫人,就该有个夫人的样子,为人心善不是什么坏事儿,可是太过于心善,那就不是什么好事儿了。 我从前不喜欢萱姐儿,就是因为萱姐儿太过于心善,一点子世家大族嫡女的气度都没有。欢姐儿是èi èi,又是庶出的,就算我老婆子再怎么喜欢欢姐儿,欢姐儿做错了事情,不友爱兄妹姐弟,她这个做嫡长姐的就有权管得!可你瞧瞧,从前不管欢姐儿怎么大胆,萱姐儿都跟着说欢姐儿还是个小孩子,主动给欢姐儿开脱。有一段时间,我老婆子甚至都快分不清到底谁才是莫家的嫡女了。 你和萱姐儿的地位,在咱们莫家可是无法撼动的,可也得你们自己能立的起来才行,身份上是一回事儿,这为人处世又是一回事了。要是你们自己都没有办法立的起来,那就再怎么是嫡夫人,也还是会被人瞧不起。花氏,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萱姐儿和皖哥儿想想啊。你告诉我,你是愿意顶着个嫡夫人的名头继续这么被人瞧不起,还是想要抬头挺胸地做这个莫家的嫡夫人?” 听了莫老夫人的一席话,花氏犹如醍醐灌顶,顿时大彻大悟起来。 她像是生怕莫老夫人会后悔一样,忙不迭地道:“娘,你一定要教教儿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刁奴 莫茹萱倏然松了一口气。 低头一瞧,宁姐儿还在努力将脑袋往门那儿探,用红头绳扎起来的两个小包包,一晃一晃的,特别可爱。 莫茹萱就笑了起来,将宁姐儿一把拉过来就往竹床那儿走。 宁姐儿疑惑不解:“大姐姐,我还没听清楚呢。” 莫茹萱故意板起脸来吓唬她:“你这么喜欢偷听壁角,下辈子小心投胎成一只小壁虎。”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宁姐儿乖乖地跟着莫茹萱走回去,“皖哥儿才怕这些呢。回头大姐姐吓唬皖哥儿去。” 金钗和玉钏正好将黑白棋子捡好,宁姐儿就抱了盛着白棋子的那一罐,冲着莫茹萱狡黠地笑:“大姐姐,手谈一局啊,我让着你。” 姊妹俩堪堪下了一局棋,玛瑙就过来喊人:“老夫人说了,今儿个的午食让两位姑娘留在福荣堂用呢。” 莫茹萱随口问道:“我娘也一起么?” “夫人有事儿要忙呢,老夫人让夫人回去了。” 想来是回去准备接手家务事了。 莫茹萱心情大好,将手中的黑子随便落在一角,拍拍手,笑道:“宁姐儿,咱们用饭去呀。” 宁姐儿皱了皱好看的远山黛:“大姐姐,你怎么走到这儿来了?这可是一步死招,彻底盘不活了。” 莫茹萱低头一瞧,只见棋盘上的黑子已经死了一大片了,只剩下几颗棋子可怜兮兮地缩在一角,再有两步,那几颗棋子也得跟着阵亡,便笑道:“我便是不落到这里,宁姐儿的白子也得将我都给吃了,不过是早晚的问题,那我落到哪里又有什么分别?” 宁姐儿将莫茹萱方才落的那颗黑子拿起来,往旁边一落,道:“大姐姐你瞧,你将这颗黑子落到这里,这一片我就没有法子现在就将你吃掉,你再这样走,这样” 一双还带着肉窝的小手一手执黑子,一手执白子,在棋盘上腾挪,竟是自己与自己对弈起来。只不过几步的功夫,这局棋黑子一方就被宁姐儿给盘活了,与白子不相上下。 莫茹萱起初嘴角还带着笑意,像是看小孩子玩闹一样看着宁姐儿。她知道宁姐儿天资聪颖,却没有想到宁姐儿竟然聪明到这个地步。不过才刚刚过了七岁的生辰,棋艺竟已经如此精进了。她可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上辈子也颇为喜欢棋道。虽然并不算怎么精通,但寻常人也别想轻易打败她。 而不过稚龄的宁姐儿,却能将她击败。 有一瞬间,莫茹萱甚至体会到了莫世安的心情,真的是可惜啊,宁姐儿若是个男儿身,神童的名号定然能够响彻大江南北。 可是看着宁姐儿细白的脸庞,略带着一丝不太正常的红晕,嫩红色的双唇一张一合,露出两排整整齐齐的小贝齿,细长的脖颈似乎轻轻一掐,就能掰断,莫茹萱心底忽然就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似乎眼前这小丫头并不属于这人世间,随时都要离开这里。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倏忽间,这八个字就一下子跳进了莫茹萱的脑中。 “姑娘又犯脾气了,下棋不过是个玩意儿,给姑娘解闷儿的,姑娘这么较真儿做什么?回头儿该惹大姑娘生气了。” 莫茹萱回过神来,冲着瀛洲勉强地笑了笑:“不妨不妨,不过是个玩意儿,宁姐儿爱玩,我就陪着玩一会子就是了。” “下棋怎么能叫做玩儿呢?棋局如战局,这一旦开始落子,便犹如上了战场” “姑娘!”瀛洲忽地提高了声音,语速又急又快,“姑娘才多大点儿,怎么就总这么倔,别人劝的说的,姑娘一改听不进去,什么战局战场的,姑娘难道是小子少爷还需要去打仗吗?做xiǎ一 jiě姑娘的,为首就要贞静贤德,姑娘瞧瞧大姑娘,再瞧瞧二姑娘,就知道世家xiǎ一 jiě的典范是什么样子了。就是三姑娘,也比姑娘有可取之处” 宁姐儿脸色的神色就暗淡了下去,默默地将棋盘上的黑白子一个一个地捡起来,丢进了瓷罐中。 瀛洲似乎还很是气愤:“姑娘素日里口口声声说要听奴婢的劝,怎么如今却把奴婢的话当做耳旁风了?姑娘若是再这么着,不如就去禀告了夫人,或是将奴婢给发卖出去,或是将奴婢给打杀了,横竖姑娘见着奴婢也是心烦。等奴婢去了,姑娘想怎么做,那可就万事都如了姑娘的心意了。” 兴许是被瀛洲说的心烦了,宁姐儿嘟起双唇,小声嘟囔道:“你去了,那不还有东坡姐姐他们吗?” 瀛洲冷笑道:“原来姑娘心里头早就想要将奴婢们给赶走了,姑娘放心,东坡几个也不是那不知好歹的,只要姑娘说一声,奴婢们这就去禀了夫人,要不然就去回了姨娘也是一样的。”竟是在莫茹萱面前就这么训斥起宁姐儿来了。 金钗和玉钏两个小丫头慌忙从竹床上下来,紧贴着墙根站着,忧心忡忡地看着瀛洲,大概都认为瀛洲太过于大胆,当着大姑娘的面儿就开始训斥起主子姑娘来了,想来这下子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琥珀也有些急了,莫老夫人还在外间呢,只有玛瑙,眨巴着一双凤眼,倚着门框子,似笑非笑,一会儿看看瀛洲,一会儿看看眼圈儿都红了的宁姐儿。 莫茹萱皱了皱眉,看着宁姐儿都要哭了,心里头就有些心疼起来了,甚而开始恼怒起瀛洲来。 宁姐儿年纪小,又是自己一个人单独住在园子角上,郑姨娘对她不管不问,花氏就算心疼宁姐儿,也还有个皖哥儿,况且花氏的身子骨儿也不怎么结实,管不了这么许多。宁姐儿身边也没有个妈妈嬷嬷的,那芙蓉沼的大小事情就都是这瀛洲管着的,难不成这瀛洲平日就是这么对待宁姐儿的? 当着她的面儿还敢训斥宁姐儿,这离了众人,还不知道宁姐儿怎么受磋磨。 莫茹萱就想呵斥瀛洲几句,却听到宁姐儿带着哭腔儿,低声哀求道:“瀛洲姐姐,我知错了,以后再不敢和大姐姐这般较真儿了不,以后再不敢和别人下棋的时候这么较真儿了,不管是大姐姐,还是二姐姐,都不较真儿了。瀛洲姐姐可千万不要去告诉姨娘,回头姨娘又不肯理我了。” 莫茹萱心中一惊,想不到这瀛洲竟然是拿了郑姨娘的名头压着宁姐儿呢! 她便更加愤怒起来,不等瀛洲说话,就吃力地将宁姐儿给抱了起来。 莫茹萱才不过十三岁的年纪,抱着七岁的宁姐儿就有些吃力,好在宁姐儿人长得瘦弱,不过是将宁姐儿抱到外间大炕上,倒也能抱得动。 琥珀和玛瑙几个怕莫茹萱摔了,忙跟着护在莫茹萱周围,金钗玉钏一左一右打起珠帘,莫茹萱抱着宁姐儿快步走到外间大炕前,将宁姐儿给放到炕上,自己也脱了鞋子上了炕。 莫老夫人正低头看着手上的一个名帖,见到莫茹萱这么抱着宁姐儿就过来了,惊道:“怎么回事儿?不是还有丫头吗?你仔细摔着!”接过了宁姐儿,低头瞧着宁姐儿的眼圈儿有些红了,看了看宁姐儿那嫩白的胳膊上青紫红肿了一片,就有些心疼,“可是还疼?你三姐姐已经被我罚去小祠堂了,等她出来,看我不打她!” 这时候,瀛洲也撩了珠帘出来了,莫茹萱冷眼瞪了过去,瀛洲却十分坦然地迎上了莫茹萱的目光,一点闪躲的意思都没有。 刁奴竟然蛮横至此! 莫茹萱气不打一处来,紧紧地咬了咬嘴唇,转头瞧瞧宁姐儿努力忍住眼泪的样子,心疼得不得了:“老夫人,咱们宁姐儿这样小,那芙蓉沼又离得远了,怎么不在宁姐儿身边安排个妈妈嬷嬷好照顾的。” “等过一阵子再说吧。”莫老夫人慢慢地拍着宁姐儿,轻柔地哄着她,“我是觉得原先宁姐儿身边的奶嬷嬷还是个可靠人儿,奈何她家中有事,就那么辞去了。原还想着等你爹爹任期到了,咱们就回了京城了,不过眼下瞧着,你爹怕是要在这平城待上好几年了,且等着吧。” 莫世安年纪轻轻就做了封疆大吏,又是永安帝心中的纯臣,永安帝也正当壮年,这时候就开始培养起莫世安来,有心人就知道,永安帝是要将莫世安留给儿子了。 京中局势风云诡谲,瞬息万变,永安帝一日不立储君,这朝堂上就一日不得安宁。若是莫世安回到了京城,永安帝的几个儿子定然争相拉拢莫世安,不要说莫世安在朝堂上将会步步惊心,就是莫家人也定然会处处受制。 与其如此,倒不如安安心心地在这平城多待几年,做出点政绩来。想必永安帝也是这么想的,等莫世安做出政绩来,永安帝才有理由将莫世安给提到内阁去。 虽说南安王也在平城,但到底是与京城中的那些皇子不一样的。南安王嘛,早早地就被打发到了封地来,在世人眼中,是早就失去了争夺储君的资格了,这辈子也只能做个富贵闲散王爷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莫茹萱就想起了那日轻轻扶着她的双手,脸上忽地有些热了起来。 莫老夫人不愿意和小辈儿们说起朝堂上的事情,便又转了话题:“眼瞅着这天儿越来越热起来了,我和你娘商议着,过几日,咱们就一家大小去杨家庄住几日,山里头毕竟要凉快一些。” 宁姐儿最不耐热,又早就想着要去杨家庄了,听得莫老夫人这么说,便将方才的委屈都给忘到脑后了,咯咯咯地笑道:“咱们带不带七月去?” 七月就是宁姐儿刚得的那只鸳鸯眼的猫儿,她和皖哥儿商议了一早上,才取了这么个名字。 莫老夫人笑道:“带,怎么不带。可咱们事先说好了,庄子上可不比咱们家里头,那山上什么毒虫猛兽都有,你带着七月去,回头七月跑了,你可不兴哭的。” 宁姐儿赶紧点点头,讨好地在莫老夫人身上蹭来蹭去,这会儿也不怕热了。 莫茹萱跟着笑了笑,回头瞧见瀛洲倒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想了想,才道:“老夫人,既然暂时回不得京城,那什么时候抽空再问问,给宁姐儿挑个嬷嬷回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放下心防 莫老夫人是个老人精儿,瞧了瞧宁姐儿眼圈儿红红的,再看着莫茹萱总是去瞪瀛洲,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由得就笑道:“是不是咱们宁姐儿又挨说了啊?” 宁姐儿想点头,又不敢点头,可怜兮兮地看着莫茹萱。 莫茹萱心里头一软,就把自己跟莫老夫人之间的隔阂给忘了,难得地在莫老夫rén iàn前放下了心防,跟着抱怨起来:“虽说瀛洲这丫头是宁姐儿身边的大丫头不错,但这性子也太过胆大妄为了,宁姐儿怎么说,也是咱们家的主子姑娘,当着那一屋子丫头的面子,瀛洲不管不顾地就训斥起宁姐儿来了,我还在呢,宁姐儿年纪虽然小,可这脸皮也薄呀,这让宁姐儿以后怎么在丫头们面前抬起头来。” “宁姐儿做了什么错事儿了,又挨说了?” 莫老夫人也冲着莫茹萱慈和地笑。这个大孙女儿怕她,从前在她跟前儿总是小心翼翼地不敢说话,做事情唯唯诺诺的,看着就让人心中不喜欢。 这两日倒是一言一行有些世家xiǎ一 jiě的模样了,但莫茹萱话里话外都对她透着疏远,莫老夫人不是没有感觉的。 方才那番话,却是头一次看到莫茹萱在她面前彻底放松下来,莫老夫人心里头便也跟着淡淡地舒展开来。 莫茹萱将方才在里间发生的事情当着瀛洲的面儿一五一十地跟莫老夫人说了,最后算是豁出去了,赌气道:“不然,老夫人问问瀛洲,再不,还有琥珀和玛瑙几个,方才瀛洲是不是这么说的?” 瀛洲就上前一步,在莫老夫人和莫茹萱面前行了个礼,不轻不重地道:“老夫人,大姑娘,奴婢也是为了我们姑娘好。” 莫老夫人不置可否,淡淡地笑道:“你是你们姨娘安排过去的,我不说什么,宁姐儿年纪小,你也是为了她好,可萱姐儿说的也没错,你作为一个奴婢,教主子做什么,说什么,得有个分寸,你也抽空去告诉你们姨娘一声,这可不是在孟州郑家!” 后头忽地就严厉起来,瀛洲iàn pi一紧,跟着行了礼:“是,奴婢记下了。” 莫老夫人就将方才拿在手里的帖子递给了莫茹萱,将这话给带过去了:“你瞧瞧,是孙家下的帖子,说是他们家池子里的荷花开得正好,要请了你们姊妹几个过去聚一聚。” 莫茹萱接过了帖子,见那上面的字似乎有些熟悉,努力在记忆中想了想,忽地就笑了:“孙五可这是病好了?” 孙家五可,脾气暴躁,和莫瑾欢最不对付,也瞧不上她,甚至对她有些恨铁不成钢。上辈子她被软禁,孙五可还时不时地让人送了信到莫家来,即使她一封没有回过,孙五可也照旧时常让人送了东西来,直到孙五可出嫁。 不过,她倒是不记得孙五可嫁给谁了。那阵子她正病着呢,只知道孙五可嫁人了,到底嫁的是谁,却不知道。何况,她前世因为孙五可老是跟莫瑾欢吵架,而对孙五可有些不喜欢。后来一直识人不清,那孙五可信上字里行间都是对莫瑾欢的诋毁,她就越发地不喜欢孙五可了。 哪里想得到,一开始看清楚的,就是这孙五可啊。 “她祖父和老子都是杏林圣手,一点子风寒罢了,哪里能有不好的?” 莫茹萱笑道:“我昨儿个才听父亲和娘亲说,孙五可还在床上躺着呢,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咱们家还送了表礼,我娘还开了嫁妆,挑了老山参送过去了呢。” 莫老夫人哑然失笑:“她闯了那么大的祸,你孙家伯父都想揍她了,她要是不装病,可怎么躲得过去。” 莫茹萱就明白了,这是装不下去了。 “你收好了,后日就带了你二èi èi去吧。” 宁姐儿忙道:“还有我,还有我呢!” “怪热的,来来回回的,你跟着去,再中了暑气,你两个姐姐还不够照看你的。” 宁姐儿嘟了嘴,莫老夫人就道:“等那一日,咱们等你姐姐去了,咱们也在家里赏荷花,你那芙蓉沼的荷花也不差什么。” 宁姐儿就又眉开眼笑了:“让瀛洲姐姐她们做了冰淘来吃呀。”早就将刚才的委屈给忘了,这就开始计划到了后日要吃些什么了,又是想起了今晚上的那顿蟹子,“祖母祖母,咱们晚上还要去照影阁吗?要是不去,那蟹子还能得吗?” 莫老夫人点了点宁姐儿的小鼻子,笑道:“就你这个猴儿,满脑子什么都不想着,就记得吃。” 莫茹萱捏了捏帖子,将帖子交给了琥珀,问莫老夫人道:“也带了三èi èi一同去吧。” 莫老夫人眉间一紧:“带她做什么?什么时候她把书都抄好了,什么时候才放她出去。” 这是铁了心要杀一杀莫瑾欢的性子了。 也不知道莫瑾欢那个性子可耐不耐得住寂寞啊。 莫家午食一向清淡,天气又热,菜色都是爽口开胃,看着便清爽的。 莫茹萱心情舒畅,多吃了半碗饭,莫老夫人也跟着多用了几口,还笑道:“早知道,早让萱姐儿过来陪着我老夫人用饭了,这丫头用饭可香着呢。” 莫茹萱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道:“老夫人这是笑话孙女儿吃的多。” “吃得多可还不好?”莫老夫人笑道,“你们正是长身子骨儿的时候,多吃点饭大有好处呢。”又怜爱地摸了摸宁姐儿的头,“可怜我们宁姐儿苦夏,吃起饭来跟猫食儿似的。” 宁姐儿用的少,只用了小半碗粥,夹了几筷子的老醋木耳,就再也不肯吃了。 就这,瀛洲还说,比前几日多用了几口粥。 莫茹萱硬是往宁姐儿碗里添了一筷子水晶虾肉:“吃的这样少可怎么行。朝食就用的不多,难不成你是想留着肚子等着晚上那顿蟹子吗?想得美,你若是不将这碗粥都给吃进去,晚上谁让你吃蟹子,我都不依你的。” 宁姐儿顿时就急了,忙皱起小脸,可怜巴巴地看着莫老夫人。 莫老夫人忍着笑,不去看她,还故意板起脸来道:“你姐姐说的是,你要是存着想留肚子等着晚上吃蟹子,那就是打错了主意了,你若是不好好用饭,等到了晚上,我们都有蟹子吃,就不让你吃,你就在旁边看着吧。” 宁姐儿没了招数,只得老老实实地喝起了粥,慢腾腾地总算将一碗粥都给喝进去了。 瀛洲也跟着喜笑颜开,甚至还向莫茹萱行了个礼:“多谢大姑娘,我们姑娘往日里一天的饭都没有今儿这顿午食进的多。” 莫茹萱还是有些不大待见瀛洲,说话也冷冷的:“你不是管她管得挺厉害的嘛,只要你板下脸来,她自然肯吃的。” 瀛洲对莫茹萱的冷淡不以为意:“往常奴婢也是这么说姑娘的,可是姑娘用了膳食,再一动,天气热的话,就把用进去的都给吐了出来。奴婢怕伤了姑娘的肠胃,便也不再硬劝姑娘用膳食了。” “宁姐儿今儿个就在我这儿歇了吧。”莫老夫人发话道,“芙蓉沼太远了一些,宁姐儿又是个坐不住的,一来一回,可不就过了暑气了。萱姐儿也留下来。” 如意端了用井水湃了的瓜上来,祖孙几个坐在炕上,边说话,便吃着瓜。 宁姐儿渐渐迷糊起来,莫老夫人就示意几个大丫头将宁姐儿给抱到了里间去了。 莫茹萱倒是没有多少困意,还劝莫老夫人:“老夫人不歇会儿?” “上了岁数,这觉就越发少了,不歇晌午觉,这晚上还睡得舒坦些。”莫老夫人在珍珠的服侍下,净了手,又问了几句成大家的事情,知道张管事已经将成大一家都给拘了起来,又从成大家的家里头搜出不少好东西,还要一些当铺的当票,就吩咐珍珠如意,道,“你去前头告诉老张头,说拿着那些当票把大姑娘的东西都赎出来,连同从成大家的家里头搜出来的东西一道,仔细清点了,看还少了什么不曾。要是都对上了,就将这些东西都入了公中吧。” 又跟莫茹萱解释道:“经了那些人的手,那些东西就太腌臜了,萱姐儿也别心疼,回头从我这里挑些好的给你。少了的银子,我让人从李氏那里拿,她管家不力,出点银子补偿你,也是应该的。” 莫茹萱道了谢,莫老夫人看着莫茹萱精神奕奕的样子,笑道:“想不到我们萱姐儿也是这么有精神头的人,可是今儿个有什么好事儿?这晌午头你小小年纪的一个人儿,也跟着不困。”眼神里就带了几丝审查。 “孙女儿瞧着老夫人精神好,也跟着高兴,陪着老夫人说说话,这困劲儿就过去了。”莫茹萱也跟着在琥珀的服侍下净了手,莫老夫人还是没有彻底相信她啊,总是时不时地要来试探她。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让莫老夫人彻底信赖她,可不是就这么两天的功夫就能够做得到的,何况,莫茹萱要的也不是非要让莫老夫人时时处处都相信她,而是要莫老夫人不再那么相信莫瑾欢就是了。 莫老夫人就道:“也好,我这里正有事儿要跟你商议呢。”竟是将莫茹萱当成了大姑娘,要跟她商量事情了。 莫茹萱就老老实实地听着。 “这几日郑姨娘正闹腾着呢,想来你也知道。你爹和我说了,总这么闹腾下去,也不是办法。说是白鹿书院要开女课,想着过一阵子,将你们姊妹几个都送进去读书。” 莫茹萱点点头:“父亲昨儿个是这么说了。” “萱姐儿是怎么想的?” 莫茹萱疑惑地看了看莫老夫人,道:“开女课倒也是一件好事儿。” “哦,好在哪里?” 这就有些刨根问底的意思了。 莫茹萱仔细地想了想,白鹿书院开女课,最早是谁提出来的来着? 想了半天,她忽然记起来一个名字,清妃。 天啊,竟然是清妃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刮目相看 前世这白鹿书院的女课开了之后,在民间掀起轩然大波,只因这白鹿书院开女课的宗旨竟然是不分贫富贵贱,只要想做白鹿书院的女学生,都可以进书院读书。 士大夫老夫子们觉得这是败坏门风,世家大族不愿意自己家的千金xiǎ一 jiě与贫民家的女儿读书,老百姓们觉得女孩儿家就是嫁人生子的,读书也没有什么用。 是以,白鹿书院的女课开起来名声虽然响亮,可一开始却并没有多少人家肯送自己家的女儿去读书的。 是清妃娘娘,在宫中跟皇上力谏,并不顾别人的眼光,率先将自己娘家的侄女儿给送到平城读书,平城的世家大族才有所触动,先前将女儿送到白鹿书院读书的莫家和孙家,本来就是让女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这会儿有了清妃娘家侄女儿,更是积极推广白鹿书院的女课。 至此,白鹿书院的女课名声大振,后来更是因为有了莫瑾欢这个才女的名声,而名扬天下。 以至于后来大皇子家中的两位小郡主,宫中未嫁人的几个公主也跟着到了白鹿书院来。 民间对清妃娘娘此举大为赞赏,那些认为有伤风化的士大夫老夫子们也不敢多有异议,反正女孩儿家读书不过是修身养性,也不能走科举之路,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而清妃娘娘却因为这件事情受益匪多,甚至民间还有女子合力出资修了清妃娘娘的生祠,让清妃娘娘受了香火供奉。 也正是因为清妃娘娘在这件事情上功德甚高,永安帝后来在册封清妃娘娘为后的时候,阻力才没有那么小。 而清妃娘娘唯一的儿子,正是蛰居平城的南安王,江慕寒。 莫茹萱心下倏然一惊,脱口而出,道:“难道是南安王”话说到一半,又觉得有些不妥当,不由得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硬生生将后头的话给咽了下去。 莫老夫人颇有威严地扫视了屋子里的人一圈儿,淡淡地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头不用你们伺候了。珍珠,让人守着门,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能放进来。” 珍珠答应了一声,领着几个丫头就下去了。 莫老夫人这才冲着莫茹萱鼓励地点点头:“萱姐儿,你说下去。” 她没有想到,这个从前唯唯诺诺的大孙女儿,竟然对朝堂上的事情这么敏感,她不过只是再三问了莫茹萱怎么看待白鹿书院的女课,莫茹萱就能够想到南安王江慕寒身上去。倒也不枉她看重她了。 莫老夫人其实也不想这么早就让莫茹萱接触这些外头的事情,莫茹萱毕竟是个闺阁中的女孩儿家,年纪还这样小,从前性子又是那样懦弱,这几日虽然有所改善,但毕竟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莫茹萱的性子又回去了。 可是莫老夫人没有办法啊。花氏做女儿的时候被养的太好了,做了莫家的儿媳妇,心里头也没有那么精明,能让她将莫家的中馈管好就已经不错了,指望她能在后头帮着莫世安一把,那是不可能的了。 本来还指望李芸挽在官家太太们中间多走动都走动,现在看来也不大可能。 一来,李芸挽到底是个姨娘,虽然能够时常跟着花氏去别家府上做客,但别人家的太太夫人看在花氏的面子上,能够搭理李芸挽一句就不错了,想要和李芸挽交好,这些管家太太夫人们还拉不下这个脸面。 李芸挽也只能跟别人家的姨娘们坐在一处说话。那些姨娘小妾们都是争风吃醋的家伙,心思都放在脂粉衣裳首饰上,除了这些,别的也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就算是有那些个趋炎附势的人,看着李芸挽如今在莫家的地位炙手可热,想要走了李芸挽这边的路子,却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和李芸挽走得太近,怕惹了花氏不痛快,也只能承个面子情罢了。 二来,通过今儿这事儿,莫老夫人也想明白了。她不能这么继续依仗李芸挽了,李芸挽在莫家的地位越高,莫家以后就会越乱,不如就趁现在,将这股子苗头给掐断,省得将来不仅没能够帮到莫世安,还在后宅上拖了莫世安的后腿。 可是总得有人出去交际应酬,总得有个机灵稳重的人,在那些官太太们中间游走,收集消息的同时,又得不露声色地传递消息。有时候,官太太们的茶话会也是政治交锋的一个重要场合。 花氏稳重,但不够聪明。莫老夫人自己又已经是个老婆子了,这种场合她不适合。唉,莫老夫人发愁吧,儿子夜里找了她,也是为了这事儿有些发愁。 但莫世安和花氏成亲这么多年来举案齐眉,让莫世安为了这事儿去斥责花氏,莫世安做不出来。 而莫世安又不放心将这种事情交给花氏去做,他是个在guān chǎng上拎得清的人,什么事儿交给什么人去做,自有他的道理。 莫家缺人啊。 莫老夫人就和儿子感叹,得从女孩儿们中间找一个人出来了。 论起聪明才智,四丫头宁姐儿倒是个好的,只是这丫头太小,派出去人家也只当她是个小孩子哄着玩儿。三丫头莫瑾欢就更不用说了,那就是个爆竹,一点就着了。再有,莫老夫人冷眼瞧着,怎么看莫瑾欢似乎是长歪了,有了自己的小心思,还都是些见不得人的。 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莫瑾欢去做,不要说莫世安了,就连莫老夫人也不放心。 二丫头莫昭君安安静静的,性子虽贞静,却不大机灵。只有莫茹萱,虽则懦弱心软,但从身份上来说,跟着花氏出去,在官太太们中间谈笑风生,也就她最合适。 莫世安和莫老夫人商量着,就让莫茹萱跟着莫老夫人几日,好好磨磨性子。 莫老夫人昨晚上还不太同意莫世安的这个主意,莫老夫人觉得,自己的这个大孙女太蠢了,又蠢又胆小,让她出去做这种事情,指不定给莫世安招来什么祸患呢。 不过现在这样一看,莫老夫人眼睛就是一亮,妙啊!这丫头别的事情上倒还有限,于这guān chǎng上的事情倒是看得透彻。 于是莫老夫人便有些期待地问莫茹萱:“萱姐儿,你告诉祖母,你是怎么从白鹿书院的女课上一下子就想到了南安王的?” 平城的白鹿书院到底和南安王有没有关系,谁都不知道。一般guān chǎng上的人也不会因为白鹿书院要开女课,就联想到南安王这一层来。又不是要科考的举子,不过是一些闺阁中的女儿家要读书,闹不出什么大风浪来,跟南安王又怎么会扯到一起去。 就是莫世安,也是因为有别的路子,才隐隐约约知道点什么。 莫茹萱一个闺阁女儿家,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是怎么想到南安王身上去的? 瞧着莫老夫人那殷殷期盼的眼神,莫茹萱自己心里头开始打起鼓来了。 她要怎么回答?难道告诉莫老夫人,她活了两辈子,这辈子才能够未卜先知,知道背后是清妃娘娘牵的线? 莫茹萱迅速地在心里头将这些线索都过了一遍,理了理思绪,才开口跟莫老夫人解释。 一开口,她自己都能够听出来自己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不过好在莫老夫人还以为是莫茹萱在紧张呢,竟然抓住了莫茹萱的手轻轻地拍了拍,示意她不用紧张,只管说就是了。 莫茹萱就定了定神,道:“老夫人,孙女儿想的也不知道对不对。南安王是如今众位皇子中头一个被封了王,又被圣人给派遣到了属地,且还是地产富饶的平城一带。有些人看着南安王的属地好,自然会眼红。但圣人用了一招妙计,早早地将南安王给打发了出来,那些人便不怎么在意南安王了。” 毕竟,远离了京城的皇子,再怎么受宠,从一定程度上,也远离了储君的位置。 见莫老夫人的脸色没什么变化,莫茹萱就又接着说下去了。 “可即便是这样,南安王也没在圣人跟前失了宠。那些人可都忘记了,南安王是出来了,那宫中可还有一个清妃娘娘呢。只要清妃娘娘一日在,圣人就不会忘记了南安王,南安王就有可能重返京城。但在重返京城之前,南安王总不能这么继续顶着一个富贵闲散王爷的名声,他总得在这儿平城地界上做出点什么来。 可是咱们这平城除了前年的灾患,这几年都是风调雨顺,没赶上那波涝灾到封地来的南安王,可什么都没法子做。于是,这白鹿书院就成了南安王的一个最大的文章。” 莫老夫人就问道:“这话怎么说?若是白鹿书院对举子科考上有什么改动,萱姐儿能想到南安王身上去,这倒也说的过去,可如今不过是你们闺阁女儿家的玩意儿,萱姐儿怎么也会想到南安王身上去呢?这可说不过去。” 莫茹萱笑道:“老夫人,正是这样,才是南安王的聪明之处呢。” 见莫老夫人也露出了迷惑的神情,莫茹萱便细心地为莫老夫人解释起来。 “老夫人想想,南安王的身份,放在整个朝堂,尴尬不尴尬?明明是圣人最宠爱的儿子,却因为要远离朝堂风波,到了这平城来。也不能在平城有太大动静,不然,留在京城的那些个皇子们要怎么看待南安王?要知道,南安王的一举一动都在那些人的眼睛里呢。 南安王要是在平城做出什么大动静来,那才是了不得的事情。而闺阁女儿家读书这种事情,表面上来看,于朝堂上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甚至可以说是一件风雅事情。南安王现在顶着个风雅人的名头,由他牵头来做这种事情是再好不过的了。做的不好了,南安王哈哈一笑,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做的好了,这件事情就大有文章可为了。” 莫老夫人如今是彻底对莫茹萱刮目相看了,不由得就问莫茹萱,道:“哦?有什么可为的?萱姐儿快说来听听。” 莫茹萱就笑了笑,压低了声音,对莫老夫人说道:“老夫人,您难道忘记了宫里头的那位清妃娘娘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得老夫人心 莫老夫人眼睛一亮:“萱姐儿又是怎么想到宫里头的那位的?” 从莫老夫人的神情上来看,莫茹萱就知道了,莫老夫人怕是早就知道了背后有清妃娘娘这一层,方才不过是在试探她。 “祖母,您想啊,这若是做的好了,那有心人肯定要揪着这一层不放,又要往南安王头上安罪名,怀疑南安王觊觎储君之位,反而会给南安王带来危险。这时候推出来清妃娘娘,将这所有的功劳都安在清妃娘娘头上,不管是民间也好,朝堂上也好,就是圣人心里头,清妃娘娘的功劳是最大的。 可祖母想一想,南安王这一招妙还是不妙?” 不等莫老夫人回答,莫茹萱就自顾自地笑着说了下去:“妙计啊!清妃娘娘在后宫坐稳了地位,南安王又何惧之有呢?祖母,您就告诉我,这次白鹿书院开女课,是不是南安王牵的头?” 说到兴起处,莫茹萱已经完全忘记了和莫老夫人之间的隔阂,甚至就连对莫老夫人的称呼都从“老夫人”变成了“祖母”。 莫老夫人笑着拍了拍莫茹萱的手,道:“谁说咱们萱姐儿是榆木疙瘩呢?我看啊,咱们萱姐儿倒是个顶顶机灵不过的丫头了。” “祖母,快别这么夸我了,我哪里有祖母和父亲聪明。” 莫老夫人又问道:“那萱姐儿倒是说说,白鹿书院开女课这件事情,咱们是响应南安王呢,还是反对,抑或是静观其变?” 莫茹萱认真地想了想,才道:“祖母,孙女儿认为,还是积极响应的好。这件事情不管成功与否,总归是功德一件,做的不好了,上头还有南安王顶着。做的好了,咱们莫家也有份功劳,何乐而不为呢?” 莫老夫人就低头沉吟起来,莫茹萱便知道,莫老夫人想来是心里头早就有了主意了,怕是已经和莫世安都商议好了,莫世安在guān chǎng上是个老狐狸,精明得头顶上都长满了眼睛,想来定然是要先静观其变了。 莫茹萱对朝堂之事知之甚少,也不怎么感兴趣,莫世安精明谨慎,对于她来说,也是好事一件。毕竟莫家好了,莫茹萱才有的好。 “萱姐儿是个好孩子,这件事情就萱姐儿和祖母二人知道,旁的人问起来,萱姐儿可不兴说。” 莫茹萱忙答应了:“祖母放心就是,我不会出去随便乱说话的。”这种事情说出去,她怕是嫌命太长了。 祖孙两个又拉扯起别的闲话来,莫老夫人扬声喊了珍珠进来,添了些蜜枣茶,莫老夫人渐渐地就将话题给引到了莫瑾欢身上来:“你三èi èi那个人,是我给宠坏了,我瞧着她心思倒是不坏。只是这性子太过于刁蛮了一些,你作为长姐,日后可要多多担待一些。” 莫茹萱低头冷笑,到底是莫老夫人心尖尖上挂着的人,莫瑾欢顽劣不堪,莫老夫人也还在为她开脱。 “祖母放心就是,我一定会好好教导三èi èi的。”至于怎么“教导”,那可就是她这个做长姐的说了算了。 “欢姐儿那个性子,一时半会儿也扭转不过来,我想着,等你娘将咱们府里的事情都上手了,就给你们找个教导嬷嬷过来。”莫老夫人松开了莫茹萱的手,倚靠在大迎枕上,“我已经写了信给你大姑姑了,让她在京城里找个教引嬷嬷来。你韩家表姐规矩学得那样好,全赖了教引嬷嬷的功劳。你们虽然已经离了京城,但将来总归要回去的,在平城这样的地方,没了教引嬷嬷教导规矩,性子学的这么野,将来回了京城,看不让人笑话。” 莫茹萱轻声附和着:“祖母说的是。” 时辰差不多了,莫老夫人便让丫头喊了宁姐儿起来:“晌午头睡多了,晚上再走了困。” 丫头们顿时就忙活起来了,打水,取衣,梳头,将穿着小衫子的宁姐儿抱过来的时候,小丫头还睡眼惺忪的。 莫老夫人撸起她的袖子看了看,那块破皮的地方青紫得骇人,不免又心疼起来。 莫老夫人这么疼爱一个庶出的孙女儿,还是在不待见郑姨娘的前提下,这里头倒也有个缘故。 皆因宁姐儿不仅仅给莫家“带”来了皖哥儿,还是永安帝钦封的福宝君。 之所以有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封号,是因为宁姐儿降生之前,大秦内忧外患,北有蛮夷胡虏入侵,南有水匪猖獗,而京城周边更是已经四个月滴雨未下。 恰巧宁姐儿出生那日那时,天降甘霖,北方军队大捷,而南边梧州也传来了消息,梧州驻地将士捣毁了最大的一股水匪,至此,水匪溃不成军。 说来也奇了怪了,宁姐儿出生那日,这京城周边可一个生孩子的都没有,别说是京城了,就是忻州,也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都没有。 永安帝龙颜大悦,钦天监又说宁姐儿乃是天上星宿,永安帝虽然不信这些个东西,却还是开玩笑地封了宁姐儿一个“福宝君”的称号,有封号,无封地,享一品供奉。就连宁姐儿的这个名字也是永安帝给取的。 也许是宁姐儿当真有些福气,自她出生,莫世安的官路就一路坦荡荡,花氏将宁姐儿抱在身边养了一些时日,就有了皖哥儿,因此,这莫家上下无不知道宁姐儿就是个小福星。也就是莫瑾欢因为嫉妒宁姐儿受宠爱,而对宁姐儿恶言相向。 见宁姐儿睡眼惺忪十分可爱的样子,莫茹萱就逗她:“谁家的小猪,睡道现在也不肯醒。你要是还想睡,那一会儿你可不要哭鼻子。” 宁姐儿打了个哈欠:“大姐姐要去做什么去?我要睡觉,怎么会哭鼻子?” “你接着睡,祖母要带我去梨歌馆。” 宁姐儿的睡意一下子就没了:“为什么要去梨歌馆?” 莫老夫人就笑:“你听你姐姐诓你,我什么时候说要带着她去梨歌馆了?怕是她自己想去吧。” 时下大户人家都兴自己家里养女孩子唱戏,莫家也有,这梨歌馆里就养了十几个女孩子,专门请了人来教唱戏的。 世家大族的xiǎ一 jiě们可不兴碰这些腌臜东西,莫家也不是那样穷奢极欲的人家,虽然养了这些女孩子,却也只在逢年过节宴请亲友的时候让女孩子们出来唱唱曲儿,演出戏逗逗乐。平日里这些女孩子们就都被圈在位于莫家宅子西北角的梨歌馆里头,轻易出来不得。 那地方有些偏,莫茹萱等人平日也不往那里去。 莫家这宅子是引了平城的一条河水进来的,进了莫家宅子,就叫做玉带河。这条清浅的河水自西向东横穿过莫家宅子,将莫家宅子一分为二。从梨歌馆出来,走上一段路,隔着玉带河,就能够看到对面的映月楼。 这映月楼里头住的不是别人,恰巧就是平日里不常出门的郑姨娘。 宁姐儿一个月总有三两回要去映月楼见见郑姨娘的,却被人管束着,不能走经过梨歌馆那条路,得绕着远路,从福荣堂和清平园之间穿过去,经过碧秋亭等小院落,绕过假山,穿过一整个莫家宅子,才能到映月楼。 去了映月楼,有时候郑姨娘也不见她,找个丫头就把她打发出来,宁姐儿一口水都没得喝,再按着原路返回。 去映月楼的时候,时常听到不远处的梨歌馆飘来阵阵婉转唱腔,听的人神之向往。 宁姐儿早就想去了,便觑着莫茹萱的神色,一点一点地往莫茹萱身边蹭,讨好地笑道:“大姐姐,你要去梨歌馆做什么呀?” “祖母不是说了吗,晚上要在照影阁开螃蟹宴呢,要叫了咱们家养的这些女孩子们去唱小曲儿,我去给祖母打头阵,看看这些女孩子们唱得怎么样。” 莫老夫人忍俊不禁:“明明是你这个猴儿自己想去,倒攀扯到我身上来了。你还是个做姐姐的呢,可别引着你èi èi学坏了。”早先她怎么没发现莫茹萱身上有这么多好?唉,发现得晚了,这个大孙女儿性子倒是个宝了。 莫茹萱便来磨着莫老夫人:“祖母,孙女儿做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火眼金睛去。您就行行好吧,整日里待在屋子里倒也怪闷的,您喊了得力的嬷嬷来看着我,我就拉着宁姐儿到那梨歌馆转上一圈儿,给祖母瞧瞧那些女孩子们可有没有偷懒,这也算是一趟差事了。哎呀,祖母,您说句话啊,您就答应了吧” 宁姐儿也来闹腾,莫老夫人就笑道:“快别摇我的胳膊了,我老胳膊老腿儿的,都要被你们摇散架了,快去快去吧。可有一样,不许你们胡来,我让珍珠跟着你们一道去,回头她回来要是告诉我,你们在梨歌馆胡作非为,看我不跟你们老子告状去。” 又嘱咐珍珠:“你去了就是代替我去的,看着大姑娘和四姑娘,可不许包庇她们。” 珍珠忙答应了,顿时,福荣堂里就热闹起来了,丫头们忙着给姑娘穿衣打伞收拾物件儿,又有小丫头被打发去梨歌馆报信儿。不过是从福荣堂去一次梨歌馆,这架势却好像是要出远门似的。 一刻钟之后,两个人收拾停当,就往梨歌馆走。 莫老夫人要叫了肩舆来,莫茹萱和宁姐儿却都想走着去,莫老夫人瞧着外头的日头已经西沉了,暑气渐消,便再三嘱咐了莫茹萱和宁姐儿几句,让这两个丫头去了。 人一走,莫老夫人的脸色便沉了下来,吩咐如意,道:“让小丫头去前头盯着不,你亲自去,看着老爷回来了,就说我找他,让他哪儿都不要去,直接过来。” 如意沉吟了一会儿,道:“老夫人,那成大家的说的话” 莫老夫人挥挥手:“信一半儿吧。这么些年,我也看在眼里了,她这是心思越来越大了。我是念在看着她一小儿长大的情分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者,她也闹不出什么大风浪来。可如今瞧着,她是越发不像了。成大家的还说了什么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梨歌馆 如意垂下了头:“让人掰折了手指,疼得死去活来,反反复复就那么几句话,再也说不出别的来了。” 莫老夫人就冷笑:“她这是学会攻心为上了啊。那成大家的也是个蠢货!” “老夫人,珍珠那里” “先别声张,且看着吧。” 如意等了一会儿,没再听到莫老夫人说话,抬头一瞧,只见莫老夫人已经合上了双眼,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想事情。便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喊了玛瑙和璎珞进去服侍。 玛瑙见到如意,还打趣道:“哟,咱们老夫人身边的大红人儿出来了。” 如意浅浅地笑:“玛瑙啊,你这张嘴,可真是让人恨得不行。我哪里是老夫人身边的红人儿,谁不知道,老夫人是最疼你的。再者,咱们上头还有珍珠和翡翠呢。回头让她们知道了,我就说是你说的。” 玛瑙便冷笑道:“谁怕她们!”一扭身,摔了帘子就进去了。 璎珞忙跟在后头,小声道:“玛瑙姐姐,老夫人睡着了呢。” 如意盯着晃动的珠帘看了一会儿,听着里头没什么动静,才转身往外院去了。 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毒辣了一天的日头慢慢地失去了威力,风吹从竹园那头吹过来,走在玉带河岸边,平添了一份清凉之意。 莫茹萱牵着宁姐儿,两个人一边走一边玩儿,后头跟着的丫头们也时不时地停下来掐着园子里的花儿草儿的,一行人倒不是去梨歌馆做差事的,而是出来游玩的。 经过落霞坞的时候就瞧见了刘姨娘正带着大丫头腊梅出来,两帮人就在落霞坞门口迎头碰上了。 刘姨娘很少出现在人前,见到莫茹萱和宁姐儿联袂而来,还愣了愣,腊梅碰了碰她,她才反应过来,笑道:“大姑娘和四姑娘这是要去哪里去?可是要去映月楼?” 宁姐儿常来这边儿,和刘姨娘很是熟络:“是祖母让我和大姐姐去梨歌馆瞧瞧那些姐姐们” 刘姨娘忙念了一声佛,打断了宁姐儿:“四姑娘可不兴说这样的话,让老夫人知道了会生气的,什么‘姐姐们’,那些人可称不上姑娘的‘姐姐’。” 宁姐儿看了看莫茹萱,莫茹萱也笑道:“这下子你可要去hui 珍珠了。”就往后头的珍珠看了一眼。 刘姨娘也看到了珍珠,冲着珍珠点了点头,听着莫茹萱问她,道:“姨娘这是要往哪里去?” 不过是平常的寒暄罢了,花氏不耐烦让人请安,莫老夫人那儿她也去不得,刘姨娘不怎么出门,出了门定然是去露华浓了。 果不其然,刘姨娘笑道:“老夫人让宝环姑娘过来请,说是晚上要在照影阁开什么螃蟹宴,我就想着去露华浓看看二姑娘去,回头再和二姑娘一道去。” 寒暄过后,刘姨娘就从她们身边过去了,带的香风铺面,宁儿姐不由得就打了个喷嚏。 莫茹萱皱了皱眉头,宁姐儿就揉了揉鼻子,小声嘟囔道:“刘姨娘身上总是这么香香的。” 总是这样香香的? 她努力想了想,前世对于刘姨娘和莫昭君的记忆实在是太少了一些,她不记得了,这两个人在莫家可有可无,有时候就好像是y xg人一样。莫茹萱对她们两个实在是没有太多的记忆了。 可刘姨娘不是整日在吃斋念佛吗?怎么身上的不是香火味,却是尘世香? 真是奇怪。 姊妹两个没有拐到映月楼,直接往梨歌馆走。 还没到梨歌馆的门口呢,就听到里头传来一阵缥缈的歌声,若有若无的,勾人心魄。 一会儿,又有一阵高亢嘹亮的唱腔冲了出来,将那股子靡靡之音给冲了个七零八落,顿时就有女孩子的笑声传出来:“你是故意的!你倒是唱下去啊,调子太高,唱不下去了吧!” 宁姐儿就拉着莫茹萱的手,兴奋地笑道:“大姐姐,你听见了没有?她们唱曲儿顶顶好听。” 莫茹萱嘴角勾了勾,她听到了,那个唱着小调的是映红,她怎么都不会忘记的女孩子。 跟着一道来的玳瑁上前敲门,那些女孩子一下子就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才有个老婆子出来开门。 那老婆子老眼昏花,也不认识莫茹萱和宁姐儿,盯着几个花儿一样的女孩子看了半天,慢腾腾地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偷跑出去的?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玳瑁照着她的脸就啐了一口,道:“瞎了你的狗眼!这是咱们大姑娘和四姑娘!哪个是你这里头的女孩子!” 那老太婆这才反应过来,忙跪下来告罪。 莫茹萱不耐烦训斥人,拉着宁姐儿越过那老太婆就进了梨歌馆,听得玳瑁还在后头训斥,就回头跟珍珠说道:“去和玳瑁说一声,算了吧。” 里头的女孩子大概是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主子姑娘踏足梨歌馆,一个个都很是紧张,全都束手束脚地挤挤挨挨地站在一起,有些胆小的甚至还被吓哭了。 莫茹萱一一地扫过去,见当中有一个穿着银红纱衫的女孩子,手中拿了一管玉笛,身子微微有些发抖,但却挺直了脊背,似乎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映红。 这张清秀之中带着一丝倔强的脸,在清儿死去之后,经常出现在她面前,每次出现总是一言不发,默默地照顾着她的饮食起居。 时间就了,莫茹萱就问她是从哪个院落来的。映红告诉她自己的名字,因为兴办了女学,女子们的地位隐隐有些提高,莫世安又在江南推崇官员节俭,莫家养着的女孩子们就都散了,有些自请离去,有些就留在了莫家做丫头。 这些都是真正无家可归的女孩子们,从前被人瞧不起,即使做了丫头,也被厌恶。哪里都不肯要她,映红就被拨到了葳蕤轩。 想娘亲的时候,莫茹萱就抱着双膝默默地流眼泪。 映红也不会安慰人,拿出笛子就给她吹曲子。她听着就会好受一些。 后来,看管她的婆子嫌这笛声吵人,说是吵得家里头的人都睡不好觉,将映红的笛子给折断了。映红还哭了一场,那笛子是她留给她的唯一的东西了。 没了笛子,莫茹萱再想花氏的时候,映红就把她抱在怀里,一遍一遍地唱着不知道哪里的小调。 映红是被拐子从大集上拐出来的,她脑海里对自己家乡最后的印象就是,家里开了杂货铺,临街就是一条河,娘亲会吹笛子,爹爹长得很高大,会骑马。隔壁邻居的大嫂还会唱好听的小曲儿,时常在门前的槐树下哄孩子。 映红最常唱的曲子就是那大嫂哄小儿时候唱的歌谣。这是映红记忆里仅存的乡音了。 莫茹萱想花氏,映红就想娘亲,两个人在寒冷的冬夜互相抱着用体温取暖。那时候莫茹萱就想,什么戏子娼妓的,人心有好有坏,身份高贵的不一定就良善,身份低贱的也不是瘟疫。 最起码,映红就不是。 重生一回的莫茹萱,除了想要保护好花氏和皖哥儿,那些上辈子帮助过她c对她有恩的人,她都要一一地找到,尽她所能来帮助她们。 莫茹萱总觉得,老天爷既然让她重新来过,她这个不信神佛的人,总要去做点什么来报答老天爷给她的这份美意。 “大姐姐”宁姐儿轻声念叨,“我们要说什么?” 莫茹萱回过神来,笑了笑,指了映红,道:“方才是谁唱了一曲小调儿?怪好听的。” 映红没想到莫茹萱会指着她问,顿时就涨得满脸通红,支支吾吾地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倒是她旁边一个俏生生的丫头抢了话头,替映红答道:“回主子的话,就是她唱的,是她家乡的小调儿,不知道名字的。”一手拉扯过映红来,就往前头推。 琥珀笑道:“别混叫,这是咱们大姑娘和四姑娘。” 一众女孩子连忙给莫茹萱和宁姐儿见礼。 宁姐儿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原来就是你唱的啊,我从前从这儿经过,就时常听了你在里头唱。”回头去找瀛洲,“瀛洲姐姐,你说是不是她唱的?我说的是不是?” “姑娘没听错。是这位”瀛洲迟疑了一下,又改了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映红。”映红性子腼腆,大概以为瀛洲也是什么主子姑娘了,不觉就自称“奴婢”了。 莫茹萱打量了映红几眼,这个时候的映红,也不过才是十二三岁的小丫头一个,尚且看不出什么姿色来。倒是方才拉着她的那个丫头,瞧着就姿容艳丽。 莫茹萱就问她:“你叫什么名字?谁是这里领头的?” 那丫头一点儿也不胆怯:“回大姑娘的话,奴婢叫弥月,是梨歌馆的大师姐。” 弥月性子开朗,笑嘻嘻地道:“姑娘别笑话奴婢,奴婢是一早就跟着师傅的,这里头的女孩子们也有比奴婢大的,却都得遵守师门规矩,称呼奴婢一声‘大师姐’。”俏脸上隐隐约约地有一丝得意。 莫茹萱便也笑道:“你们师傅呢?” “师傅外出访友去了。” 梨歌馆的女孩子们签了死契,是不能出去的,那教女孩子的师傅却是跟坐馆先生一般,倒是可以禀告主家一声就出去的。 莫茹萱点了点头,宁姐儿却急了:“那怎么办?祖母说了,要你们晚上去照影阁的,你们师傅不在,谁带着你们去啊?” 弥月有些生气,似乎是为宁姐儿瞧不起她而有些不高兴了:“四姑娘放心,奴婢们学的功夫扎实,姑娘到时候想听什么想看什么,只要奴婢们会,都保准唱给姑娘听。” 宁姐儿有些讪讪的,羞怯怯地躲在了莫茹萱身后。 莫茹萱摸了摸小丫头的头顶,抬头冲着弥月笑道:“我们是奉了老夫人的令,过来瞧瞧你们的。你们也不用管我们,只管自己排练去。捡了你们拿手的排演,我们一旁看着,一会儿就回去了。” 女孩子们都只看着弥月,弥月点点头,很是爽快:“不瞒大姑娘,奴婢们先前就是在排练呢。”又吩咐年纪小的女孩子给莫茹萱等人搬来了椅子,又奉上了茶。 待一切妥当,就领着女孩子们操练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弥月说戏 看得出来,弥月算是个聪明人,她师傅不在,这梨歌馆的事情全权由弥月做主。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打听到了莫老夫人的喜好,捡了一曲《小拜年》来演。 虽然是清清淡淡的唱腔儿,但因为这出《小拜年》是讲的出嫁了的女儿各自携夫回家拜年的热闹滑稽戏,倒也着实热闹。 莫老夫人上了年纪的人了,就喜欢看这种热闹戏。 宁姐儿看的无聊,就问弥月:“可还有别的剧目?” 弥月就道:“有个新排出来的,叫做《风月女侠》的,是师傅上个月从外头听来的。听说是京城里头的济北王写 的,京城那边都传疯了,这都流传到咱们平城来了。师傅觉得这出戏不错,就找人要了本子,奴婢们就在家里排了几次。” 莫茹萱也跟着来了兴趣。 她们这些女儿家,长年累月都被关在家里头,除了去别人家串门或者去外头进香,是哪儿也去不得的。更不要说在外头的酒楼茶肆里听曲子了。 虽则世家豪门们都流行在自己家中养了女孩子唱戏,但却没有哪个世家会允许自己的子孙去从事这种不正当的行当,因此,若是有那世家子写了什么折子戏,流传出去,有那宽容的长辈会笑骂几句,这世家子的本子被伎子唱出来,别人也会赞叹这世家子是个风流才子,坊间得个好听的花花名头儿。 但有那板正的长辈,却不会容许自己的子孙成日里混迹在勾栏瓦肆中,名头被妓子们口口相传,认为这是对家族的一种莫大的侮辱。因此,也没有哪个世家子是真正会静下心来写一本折子戏的。 可这世间就是有那么一两个例外,这例外还不是出在普通的豪门中,而是出在了天子皇家。 永安帝一共有十二个儿子,除了前些年病死的大皇子并在襁褓中夭折的九皇子c十二皇子,现如今还活着的有九位皇子。 二皇子景王江慕颖性子淡泊,醉心书画,如今在翰林院任职。三皇子武王江慕赫性子耿直,爱武成痴,其母妃诚妃娘娘出身武将世家,本身就会一手好拳脚,武王在诚妃娘娘的影响下,自小习武,如今管着兵部。 四皇子河清王江慕皓前年因为从马上坠落,如今瘫痪在床,听说现在脾气暴躁的不得了。 同样在那次惊马事件中断了一条腿的七皇子兰溪王江慕墨倒是生得一副好相貌,可惜了,如今瘸了一条腿,做储君是遥遥无望了。 而五皇子江慕旭就是喜欢写折子戏的济北王,只要是提起济北王的折子戏来,那些勾栏瓦肆的人没有一个不称赞的,坊间听说哪出折子戏是济北王写的,都挤破了脑袋想去听。这济北王倒是个不折不扣的梨园英雄了。 六皇子便是南安王江慕寒了。八皇子福王江慕檀不苟言笑,如今管着刑部。十皇子英王江慕省生母身份低微,但是英王自己争气,于政事上很有一套,如今咱管户部。 十一皇子江慕琛年纪尚小,还未曾封王,如今还住在宫中。 除了三皇子武王江慕赫如今镇守边疆,被放逐出京城到封地来的就只有南安王了。 说起济北王江慕旭的折子戏来,就连深居闺阁的莫茹萱和宁姐儿也都感兴趣了。 莫茹萱便问弥月:“是讲的什么?” 弥月想了想,才道:“说的是一位母亲早逝的女子,父亲是武馆的先生,这女子自小也会一些功夫在身上的。一次她爹爹在外救了一个差点死于山匪刀下的书生,将那书生可怜,就将书生给带回了家中。” 琥珀就笑道:“定是那xiǎ一 jiě和这书生一见钟情,却不容于世俗礼法了。” “要是单单只是这样,那可就无趣了。”莫茹萱摇了摇头。 “正是,济北王的戏可没有这么无趣的。”弥月笑道,“书生在武馆里养好了伤,听其说起身世来,原来这书生父母双亡,是乡里乡亲凑够了银子送他去京城赶考,没想到半路遇到了山匪,银子没有了不说,一条小命还差点丢了。 这武馆的先生就看这书生可怜,留下书生来,供他吃穿,供他读书。书生也知道感恩,和这xiǎ一 jiě日久天长的,就互相有了那不可说的心思。日子一长,就让武馆先生给看出来了。那武馆的先生也不是迂腐的,觉得这书生的品相还不错,就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了书生,只等着书生进京赶考回来就成亲。 后来书生进京去了,武馆先生却生了重病,不过几个月就撒手人寰。这xiǎ一 jiě就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成日家在家中等着京城的消息。可是一等就是两年,却始终没有这书生的消息。xiǎ一 jiě想着,是不是书生有了什么不测,就想要去进京找这个书生。 xiǎ一 jiě就女扮男装,可巧了,在路上,遇到了一个绿林好汉。这个江湖好汉一不劫财,二不劫色,专门惩治那些为富不仁的黑心贪官们,替天行道。这xiǎ一 jiě就与那绿林好汉一道结伴而行,两个人渐渐地在江湖上有了些名头,人称鸳鸯侠客。” 宁姐儿听得入神,这会儿插嘴问道:“那这xiǎ一 jiě岂不是和这绿林好汉是一对了,她不去找那书生了,这可怎么好?” 莫茹萱拍了拍宁姐儿的小包子头:“你才多大点儿,怎么就想到谁和谁是一对儿了。” 宁姐儿冲她翻了个白眼儿:“我不知道谁和谁一对儿,那大姐姐就知道了?” 莫茹萱顿时就觉得脸上有些发烧,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她莫名地就想起来南安王扶住她的那一双手。 她红了脸,故意低头喝茶来掩饰自己的尴尬,还想要将话题给带过去:“好了好了,这曲子听着也没什么好的,不听了不听了,你们接着排戏去吧,时候也不早了,你们早点用饭,可别等着晚上没力气唱戏,惹得老夫人不痛快。”拉着宁姐儿就要走。 宁姐儿还没玩够呢,磨磨蹭蹭地不愿意走,莫茹萱就吓唬她:“你瞧见珍珠了没?再不走,珍珠回头就告状去了。” 宁姐儿是个乖孩子,再看看瀛洲也是一脸的让她快走的意思,便只好怏怏不乐地跟着莫茹萱朝外走。 弥月带着众位女孩子送莫茹萱和宁姐儿,到门口的时候,莫茹萱就不让她们送了:“你们回去排戏吧。”又看了一眼映红,“曲子唱得不错,是哪儿的小调?” 映红害羞,仍旧由弥月替她回答了:“是这小妮子家乡的调子,可惜她记不得家在何处了。”就替映红说了身世,惹得琥珀珍珠等人也跟着感慨。 莫茹萱就道:“我回头替你打听打听。” 宁姐儿好奇地问:“大姐姐去哪儿打听去?” “父亲身边那么多先生,都是来自天南海北的,他们见多识广,说不得就听过这样的小调子。” 映红双眸一亮,就要给莫茹萱下跪,就连弥月也冲着莫茹萱道谢:“若果真如此,那倒是要多谢大姑娘的恩德了。” 莫茹萱连忙摆手,不让她们两个行礼:“这事儿还不一定成呢,可别先忙着道谢。” 映红红了眼圈儿:“成不成是一说儿,大姑娘肯替奴婢费心,就是大姑娘菩萨心肠了。” 宁姐儿在一旁连忙道:“还有我还有我呢,是我先说了你唱的小曲儿。” 映红“噗嗤”一笑,赶忙给宁姐儿行了礼:“奴婢多谢四姑娘的大仁大义。” 宁姐儿这才善罢甘休,走了好远,还不忘记回头嘱咐弥月:“晚上可记得要排《风月女侠》呀。”被瀛洲拉起来就走。 回去的时候,莫茹萱就问宁姐儿:“可要去对过儿映月楼瞧瞧?” 宁姐儿想了想,又看了一眼瀛洲,见瀛洲低头不语,便紧跟着去瞧珍珠。 珍珠皱了皱眉头:“老夫人那里怕还在等着两位姑娘呢,改日四姑娘再来瞧郑姨娘吧。” 可巧了,几个人正犹豫的时候,就瞧见对过儿映月楼出来两个人,正好是郑姨娘和她的丫头芭蕉。 宁姐儿就眼睛一亮,冲着郑姨娘娇声喊道:“姨娘!” 珍珠脸上顿时就不好看了,拉了宁姐儿一把:“四姑娘,老夫人那里还等着呢。” 莫茹萱瞧着宁姐儿怪可怜的,便做主道:“瞧着郑姨娘也是要往老夫人那里去的,既然是顺路,便等等姨娘吧。” 珍珠欲言又止,倒是瀛洲抬起头来,飞快地看了一眼莫茹萱,又迅速地低下了头去。 莫茹萱觉得好笑,这个叫做瀛洲的丫头倒是神神秘秘的。 等郑姨娘和芭蕉穿过玉带桥,走到近前,莫茹萱就先笑着跟郑姨娘打招呼:“姨娘好呀。” 郑姨娘淡淡地笑道:“大姑娘好。” 宁姐儿就跑过去,拉住了郑姨娘的袖子:“姨娘,祖母晚上也请了姨娘吗?” 郑姨娘不动声色地将袖子从宁姐儿的小手中挣脱出来,颇为冷淡地说道:“四姑娘今儿个的书读了不曾?”说罢却不看宁姐儿,而是看向瀛洲,显然这话是在问瀛洲,而不是问宁姐儿。 莫茹萱心下就不喜郑姨娘的这番行事。宁姐儿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怎么在她面前还不如一个丫头了。便冲着宁姐儿招手:“到姐姐这里来。” 宁姐儿可怜兮兮地看了一眼郑姨娘,见郑姨娘根本就不搭理她,只好慢腾腾地挪回到了莫茹萱这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路遇郑姨娘 对于莫茹萱的小心思,郑姨娘视而不见,又催问了瀛洲一句。 瀛洲就道:“早起写了一篇大字,跟着去了夫人那里用了朝食,又去了福荣堂,老夫人送了一只鸳鸯眼的猫儿给姑娘,姑娘就抱着去了夫人那里。没读上一页书,就跟着夫人回了福荣堂。午食是在福荣堂用的,用过午食,姑娘也是在福荣堂歇得晌午觉,醒了,就跟着大姑娘到了梨歌馆听曲子。”事无巨细,竟是一一跟郑姨娘汇报起来。 郑姨娘便一下子冷了脸色,瞪了宁姐儿一眼:“姑娘从前是怎么答应我的?说是每日里好好读书,背着我,却把答应我的事情当成了耳旁风了。既然如此,那姑娘以后也不必来见我了。姑娘不耐烦读书,我也不耐烦见姑娘,咱们互不相见,倒是两厢便宜。” 宁姐儿“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姨娘!姨娘你别不要我,我以后定然日日读书练字,再也不敢贪玩了”哭得好不可怜。 莫茹萱忙蹲下来抱住了宁姐儿,一边劝着宁姐儿,一边就冷冷地对郑姨娘道:“姨娘这是做什么?宁姐儿不过是一个才过了七岁的小孩子,正是爱玩儿的时候,她又不去科举考状元,姨娘何苦要这样逼着她?这大热天的,宁姐儿又不耐暑气,姨娘故意逗着宁姐儿哭,是想要她中了暑气不成?” 珍珠比莫茹萱还急,好好的姑娘让她带着出来,回去的时候肿着一对水蜜桃儿眼,莫老夫人该生气了。 她跟着莫老夫人身边,知道莫老夫人是最讨厌这郑姨娘的,便也跟着急赤白脸地斥责起郑姨娘来了:“姨娘也该看看自己的身份,姨娘是什么人,我们姑娘是什么人?姑娘好不好,该学什么,不该学什么,自然有老夫人c老爷和夫人做主,什么时候轮到夫人说话了?姨娘不心疼四姑娘,我们老夫人和夫人还心疼得紧呢!” 又回头骂瀛洲:“你是谁身边的丫头?姨娘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你把你们姑娘放在哪里?” 莫茹萱不喜珍珠,却也不得不为珍珠的这番说辞叫好,反正她早就看瀛洲不顺眼了。 那郑姨娘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姣好的面容就迅速涨红了起来,气得冷笑一声,道:“你一个做奴才的懂什么?我现在让她读书认字儿,是真真地为她好!她哪里知道不读书的苦头!” 莫茹萱仔细一瞧,似乎郑姨娘的眼圈儿都有些红了。 玳瑁是珍珠的小跟班,瞧不过去,要为珍珠辩一辩,可郑姨娘却不等她们这些人有什么反应,径直掠过她们,领着芭蕉走了。 把个珍珠气得仰倒:“这是什么人啊!四姑娘生下来到现在,她可曾费心过一回?这会儿见着四姑娘聪明,才逼着四姑娘读书认字儿,想着要四姑娘博个才女的名声,她也好跟着脸上沾光!再没有这么做人娘的!” 兴许是顾及着宁姐儿还在眼前儿,珍珠说了几句就不说了。 郑姨娘对宁姐儿的态度,也让莫茹萱很是疑惑。难道郑姨娘当真是珍珠口中这样厚颜无耻的人吗?她看了看低头不语的瀛洲一眼,暗自摇了摇头,不大像啊。郑姨娘把瀛洲放到了宁姐儿身边,那瀛洲知道宁姐儿被莫瑾欢掐了一把,眼底都是关切和焦急,可不像是装出来的。 宁姐儿还在抽抽噎噎地哭,莫茹萱拉了她起来,小声哄道:“宁姐儿快别哭了,一会儿见了祖母,祖母若是问起来,岂不是让郑姨娘当众没脸?” 珍珠就是莫老夫人派出来跟着她们的眼睛,郑姨娘这件事情,珍珠回去是肯定要告诉莫老夫人的。 但私下里告诉和在台面儿上直接说出来,那又是两回事了。 宁姐儿心系郑姨娘,忙用手背抹了一把脸,嘟嘟囔囔地道:“姨娘对我其实好着呢。” 莫茹萱不置可否,宁姐儿还是个小孩子,花氏对她再好,那也终究不是宁姐儿的亲娘。孩子嘛,总是向着自己的娘亲的。 莫茹萱等人回到福荣堂的时候,莫老夫人已经穿戴停当了,莫世安也在,不过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莫茹萱就猜测大概是为了成大家的那件事情。 见到她和宁姐儿,莫世安道是笑了起来,冲着宁姐儿招招手,将宁姐儿一把抱起来,又冲着莫茹萱点点头,温和地道:“萱姐儿今天受委屈了。我那里有别人送来的一匣子东珠,我跟你娘亲说了,都给你。” 莫茹萱忙道谢。 莫世安在莫茹萱的记忆中,一直是那个温和的父亲,即使后来她被软禁,父亲也不曾对她冷声斥责过。她也曾经怨过莫世安,这怨恨却在重生之后见到莫世安的那一刻而烟消云散了。 说到底,莫世安也不曾对她们母女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被李芸挽给蒙蔽了。 刘姨娘并莫昭君c郑姨娘早就到了,皖哥儿也下了学过来了,莫世安还问了皖哥儿的学问,花氏和李芸挽才姗姗来迟。 两个人跟莫老夫人请罪,莫老夫人知道这二人是去对账本的,还关切地问花氏:“账目都对清楚了吗?” 花氏摇摇头:“儿媳身边的李妈妈一直管着账本,周妈妈说,既然如今李姨娘交了帐了,家里的账目就得重新好好地过一遍。” 莫老夫人点头:“是这个道理。” 莫世安一如既往地敬重花氏:“可需要账目上的先生?我让人从外院给你叫两个进来。” 花氏羞赧一笑:“让老爷费心了,等妾身那里人手不够,再去跟老爷开口。” 这夫妻俩十几年如一日,总是相敬如宾,即使不喜欢花氏的莫老夫人也知道,自家儿子对花氏是上了心思的。 众人收拾了就往照影阁行去。 今晚上,莫世安也已经提前跟莫老夫人说了,还请了身边的一些幕僚并他们的家眷们。 有了外客,这男女就不好同席了。 好在莫家这宅子建得精巧,她们女客就在照影阁,玉带河对面就是临波亭。戏台子叫水月台,就在照影阁和临波亭中间的水面上。男客坐了临波亭,跟照影阁遥相呼应,都能听着这戏。 莫世安是要纯心在众rén iàn前显摆一下皖哥儿的,就把皖哥儿给带到临波亭去了。 这边莫老夫人领着花氏c李姨娘c郑姨娘c刘姨娘并莫茹萱c莫昭君c宁姐儿坐到了照影阁。同席的还有几个幕僚先生的太太姑娘。 莫家一向对先生们礼遇有加,莫老夫人和夫人就让着几位太太,但几位太太也都是守礼的人,只陪坐在莫老夫人和花氏周围坐了一桌,三位姨娘坐了一桌,莫茹萱领着莫昭君,陪着几位先生家的姑娘坐了一桌。宁姐儿年纪小,就坐到了莫老夫人身边。 等众人坐下了,大厨房那边就提上来几个大蒸笼,每个桌子放了一个,掀开来一瞧,每只螃蟹都足有成年男人巴掌大小,个个都是肥的流油。 玛瑙就笑道:“几位太太今儿个有口福了,这可不是河蟹,是海边儿来的海蟹。用海水养了,走水路到咱们这儿,还是活蹦乱跳的,这东西可金贵了。” 几位太太忙道谢,有一个性子泼辣的胡太太,十分喜欢玩笑,常来和莫老夫人说话解闷的,在莫老夫rén iàn前很是得脸,听了玛瑙这话,就笑道:“除了感谢老夫人和夫人,咱们还得感谢玛瑙姑娘。” 玛瑙忙问道:“胡太太谢奴婢做什么?” 胡太太笑道:“要不是玛瑙姑娘告诉我们这是海蟹,金贵得很,我们可就当成了河蟹吃,岂不是糟蹋了美味?” 众人都笑了起来,戏还没开锣,气氛倒先上起来了。 宁姐儿惦记着刚养的鸳鸯猫儿,就问玛瑙:“玛瑙姐姐记得给我留一只,我要喂七月的。” 玛瑙跟着凑趣儿:“咱们家四姑娘倒还真是个聪明的,这才吃上呢,就惦记着要留一点了。” 莫老夫人虚虚地点了点玛瑙:“你就欺负她小吧!这里头也就你是个猴儿了,快下去,我这里不要你伺候,省得吵吵闹闹的,聒噪得我头疼。” 花氏身边的大丫头端午过来拉着玛瑙入席,照影阁外头也给丫头们摆了一桌,那些有脸面的仆妇也都得了,只是个头要小一些。 莫老夫人留了如意伺候,又点了璎珞伺候宁姐儿,便赶了丫头们出去,众人就都自己动起手来。 胡太太还吹捧莫老夫人:“老夫人这才是懂得享受的人,吃这蟹子,就是要自己动手才有趣儿,旁人伺候就没有那个味道了。” 莫老夫人就笑道:“正是呢。”又跟如意要了戏单子来,让给宁姐儿,让宁姐儿一一念给她听,听过之后就让胡太太等人先点戏。 胡太太推脱不过,就大大方方地接过了戏单子,眼瞅着如意往那《小拜年》上瞟了一眼,就福灵心至,指着《小拜年》道:“我是个俗人,就喜欢这热闹的,我就点这一出了。” 莫老夫人心下喜欢,笑道:“人活着就是要个热闹劲儿,这高雅的曲目自有那雅人喜好,你我就做个俗人就是了。” 如意从胡太太手中接过了戏单子,道:“老夫人,梨歌馆那边说,新排了一出戏,说是济北王写的。老夫人要不要听听?” “哦?济北王又写了新戏了?”莫老夫人显然也很感兴趣,“让她们唱来听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唇枪舌剑 如意把戏单子交给了弥月,不一会儿,戏台子上就开始笙管齐鸣了。 众人一面吃着螃蟹一边听着戏,对面的临波亭也安静下来,似乎也在听着戏。 胡太太一旁凑着趣儿:“莫大人也喜欢这出戏呢,看来妾身倒还不算俗气。” 莫老夫人笑话她:“他哪里是喜欢这出戏,怕是看到我要听,在你们面前做出一副孝顺的样子来罢了。” 众位太太都忙道莫大人是真孝顺。 莫老夫人心里头舒坦着呢,莫世安是真孝顺还是假孝顺,只有她才有资格发言。 《小拜年》是一出热闹戏,大人们听得津津有味,小姑娘们可不爱听,螃蟹这东西也不能吃得多,女孩子们那一桌就有些索然无味了。 胡太太的女儿晴姐儿也跟胡太太一个性子,都是爱说笑的,胆子又大,活脱脱另一个孙五可。 她觉得这出戏听起来没意思,四处张望了一番,就冲对面坐着的莫茹萱嘘了一声:“萱姐儿,你们家三姑娘呢?” 晴姐儿和莫茹萱一般大,只月份小了几个月,她不肯喊莫茹萱莫家姐姐,总是和别人“萱姐儿”c“萱姐儿”地叫。 莫茹萱从前就对晴姐儿没有什么好感,重生一回,虽然不至于像从前一样甩脸子,但仍旧亲热不起来,只淡淡地道:“三èi èi不舒服,这会儿正在屋子里歇着呢。” 晴姐儿啧啧了几声:“你可甭瞒着我,晌午那边儿都闹翻了天了。我在前头住着,听到夹道那边骂骂咧咧的,踩着凳子趴到墙头一瞧,看到你们见张管事的领着几个人把成大家的一家都给绑走了。我知道那个成大家的,以前还经常在外头吹着呢,说是在你屋子里当差,能做得了你的主呢。怎么就给绑起来了?” “咦?晴姐姐这么大的姑娘了还学小子爬墙头?胡世叔可知道?”莫昭君似乎有些好奇地问莫茹萱,“大姐姐,你收,胡世叔可知道晴姐姐爬墙头?” “怕是不知道呢。”莫茹萱明白莫昭君的意思,故意板起脸来教训莫昭君,“你可不能跟着晴姐儿学,晴姐儿是有好身手的,咱们整日家被关在这闺阁里头,哪里能够跟晴姐儿似的,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我看着晴姐儿这身手啊,都能去考武状元了。” 在家里头,几个姑娘xiǎ一 jiě各有心思,可在外rén iàn前,不管是谁,哪怕是莫瑾欢在这儿,也照样会团结起来,不给外人诋毁奚落莫家的机会,这是作为一个莫家人应该有的责任感。 晴姐儿的脸就有些烧,好在她是个脸皮厚的,这几句奚落在她眼里根本就不算个事儿。她掰下了一根螃蟹腿,沾着那姜醋汁,不阴不阳地笑道:“多久儿不见,萱姐儿这张嘴变得伶俐起来,跟从前可大不一样了。” 有人在旁边笑她:“吃你的螃蟹去吧!这么多螃蟹也堵不住你的嘴!” 晴姐儿白了那人一眼:“要你管!” 那个姑娘脸上便有些愤愤之色,被她旁边的姑娘拉扯着不说话了。 晴姐儿这才得意地冷哼了一声,又问莫茹萱:“萱姐儿,你倒是说说呀,那成大家的不是能够当得了你的家吗?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就这么被绑起来了?” “你要问我,我可不知道。”莫茹萱微微笑,“她既然说能当得了我的家,那她做了什么事情,我又怎么能管得住。你也知道,这张管事的在这府里一向只听三个人的话。”她伸出三根如葱一般的玉指在晴姐儿面前晃了晃,“老夫人,我父亲,我娘亲。你既然说是张管事带着人绑了的,那必然我祖母她们吩咐的事情。祖母也没有告诉我,你要是想知道,喏,我祖母就在那边,你自己过去问了不就清楚了。” 晴姐儿敢怼莫茹萱,那是知道莫茹萱这个嫡出的大xiǎ一 jiě在府里面做得窝囊,还没有莫瑾欢这个庶出的xiǎ一 jiě风光。 可要是真让她去跟莫老夫人撒娇卖痴,她可不敢。她是什么身份啊?不过是一个幕僚的女儿,全家都还要靠着莫家吃饭呢,得罪了莫家人,她还活不活了? 晴姐儿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这脸上可就换了神色了,只见她冲着莫茹萱讨好地笑道:“我不过是说着玩笑话罢了,怎么萱姐儿还当真了?这可不是从前我认识的那个萱姐儿,咱们姐姐èi èi一块处了这么几年,我瞧着,萱姐儿这越长大,肚量可就越小了。” 明明是她自己先取消莫茹萱,这会儿被戳穿却又嫌弃莫茹萱的肚量小。 莫茹萱不想和这种人争执,只当做没有听见,转头和莫昭君说笑去了。 晴姐儿讨了个无趣,往莫老夫人身边的宁姐儿看了一眼,低声冷笑道:“你们家三姑娘不在,这小妮子倒是占了她的位置了。” 莫茹萱不喜欢别人这么说宁姐儿,便道:“宁姐儿年纪小,三èi èi在的时候,宁姐儿也都是坐在祖母身边的。” 宁姐儿的特殊身份让晴姐儿不敢拿她开玩笑,她今日处处被莫茹萱挤兑,这心里头就憋了一股子气,转来转去,就又把矛头对准了莫茹萱了:“萱姐儿,你们家三姑娘当真是病了的?” 晴姐儿平日里爱巴结莫瑾欢,她住在前院,来往也不方便,得了什么稀奇玩意儿,就让小丫头子往二门上递,又时常让人往里头捎信儿,恨不得日日跟在莫瑾欢身后。 莫瑾欢心情好了呢,就让人递了信儿给晴姐儿,晴姐儿拿到了口信儿,跟得了什么宝贝似的,立马打扮收拾一番,就领着小丫头到后头儿来找莫瑾欢了,陪着莫瑾欢消磨一天时光。 莫瑾欢要是心情不好,当着下人的面儿给晴姐儿难堪的时候也有。可不管莫瑾欢怎么对待晴姐儿,晴姐儿在面对莫瑾欢的时候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家里头的丫头们背后都嘲笑晴姐儿是上赶着去做人家的奴才去了。也不知道这话有没有传到外头,让胡太太和晴姐儿知道。 不过,莫茹萱觉得,就是让胡太太和晴姐儿知道了,恐怕这两个人也不甚在意。 莫茹萱白了她一眼:“我三èi èi病了没有,你不会去找个小丫头问问?她可是我亲èi èi,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么会拿这种事情来诅咒自己的亲èi èi?” 晴姐儿阴阳怪气地笑道:“那可说不准,你嘴巴这么厉害,可别欺负了三姑娘。” 莫昭君插嘴道:“晴姐姐这话说的,三èi èi那张嘴,谁能欺负得了她?她不欺负别人,别人就要烧高香了。” “君丫头这嘴也变得厉害起来了。”晴姐儿咽了一口螃蟹肉,笑道,“怎么着,是跟萱姐儿走得太近了,也学会了伶牙俐齿了?” “二èi èi的嘴巴再怎么厉害,也没有晴姐儿的嘴巴厉害呢。” 莫茹萱有些不高兴了。她不跟这晴姐儿一般计较,是她大度,可不是她好欺负。晴姐儿却处处得理不饶人,一步一步相逼至此,那可不要怪她出手整治她了。 晴姐儿一瞧莫茹萱脸上的神色,仗着从前对莫茹萱的了解,还以为莫茹萱是那等小心懦弱的性子,便嗤笑道:“哟,萱姐儿做出这副样子来,是要吓唬谁啊?快收回去吧。有些人伶牙俐齿,就让人心里头喜欢,比如三姑娘。有些人伶牙俐齿,可就让人厌恶。没有那伶牙俐齿的资本,那就继续装着乖巧大方,反而让人喜欢一些。你说呢,二姑娘?” 莫昭君顿时就涨红了脸。 莫茹萱暗赞一声,好厉害的一张嘴! 这一番话,嬉笑怒骂之间,已经将她和莫昭君两个人都给骂了进去,也不指名道姓,也不说什么难听的话,可在座的人,只要不是聋子,就都知道晴姐儿是在说谁了。 方才提醒晴姐儿的那个姑娘便又用胳膊肘拐了拐晴姐儿,小声道:“你少说两句吧。安心吃螃蟹,再不然,听听戏。” 旁边马上就有姑娘说起了台上这出戏:“听着唱腔儿还不错,瞧那个演五xiǎ一 jiě的,身段儿也好看。认真听戏吧,这马上就唱完了。” 几个姑娘都是厉害角色,闻弦音而知雅意,紧跟着就都说起了《小拜年》这出戏,气氛之热烈,惹得旁边一桌大人们还以为这些丫头都转了性子了。 胡太太就又笑道:“瞧瞧,这些姐儿们守着我,都沾染上了我的俗气了,竟然开始看这种俗人看的戏了。” 太太们便又附和着笑起来。 宁姐儿不耐烦听胡太太聒噪,嘴里还塞着螃蟹肉呢,嘟嘟囔囔地说道:“既然知道自己俗气,怎么还要守在我们身边?没得把我们也给带累俗气了。” “宁姐儿!”花氏连忙打断了宁姐儿的话,“你这孩子,怎么越发淘气了?”却并没有真的要去斥责宁姐儿的意思。 莫老夫人也是一脸宠溺地看着宁姐儿:“宁丫头这张小嘴儿啊,真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又嘱咐璎珞,“好孩子,你去和你姐姐èi èi们凑一桌吃去吧。宁姐儿这儿不用你伺候着了。这螃蟹是发物,她胳膊上破了皮,这种东西可别吃多了。” 胡太太被宁姐儿当众说了一通,也不知道害臊,仍旧腆着脸问道:“哎呀,四姑娘受伤了?哪儿伤着了?姑娘家的伤着了可不是一件小事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不做包子 莫老夫人连忙解释道:“没事儿没事儿,不过是一处小伤罢了,宁姐儿这丫头淘气,自己碰着了。” 胡太太觑着莫老夫人和花氏的神色,眼珠子一转,就笑道:“哎呀,四姑娘正是淘气的时候呢,多找几个丫头嬷嬷看着也就是了。” 大人们这桌方才的声音有些大,就传到了姑娘们这边来。 晴姐儿就笑道:“哎哟,真是热闹。萱姐儿,你们家今儿下午是在唱什么戏?怎么这一天功夫,你身边的管事媳妇子一家都被人给绑了,三姑娘又病了,这么热闹的场面也见不得人,你家这个小妮子却又磕伤着了。这是怎么着了?该不会是撞了什么邪祟了吧。” 座中有胆小的姑娘就啐了晴姐儿一口:“呸!胡晴姐!你要死!这大晚上的,说什么邪祟呢!” 晴姐儿白了那姑娘一眼:“瞧你这胆小的样子,你怕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难不成你做了什么亏心事了?”说罢,还有意无意地往莫茹萱面上扫了一眼。 那姑娘要跟晴姐儿理论,被旁边的姑娘给拉住了,说让看戏。’ 晴姐儿得意洋洋地瞅了她一眼,轻声骂道:“胆小如鼠!” 莫茹萱冷笑一声:“这么说来,晴姐儿你是不怕鬼神的?” 晴姐儿斜睨着莫茹萱:“我自然是不怕的。我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我怕什么?难不成,萱姐儿你怕了?” “我也不怕啊,不过啊,晴姐儿你知不知道啊,这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你瞧瞧我们莫家的这座老宅子,你也知道,有些院落起码得有个百八十年了。人家都说了,什么东西时间长了,死物儿也都有沾染了人气儿了,成精成怪不过是早晚的事儿。你这会儿说什么不怕邪祟,难保这些花妖啊树怪啊之类的听了不生气。晴姐儿,等晚上这些精怪去找你的时候,你可别害怕。” 莫茹萱故意压低了声音,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有了变化,在这凉风习习的晚上,倒还真有几分鬼气森森的味道。 晴姐儿心里头就没底儿了,紧跟着便有些虚,却不肯让别人瞧出来,仍旧虚张声势地说道:“萱姐儿!你别故弄玄虚了,你知道我不怕这些的。”话可没有方才说的那么满了。 莫茹萱笑了笑,起身对莫昭君道:“我去外头洗个水。” 走出照影阁,莫茹萱四下里瞧了瞧,就见琥珀正和玛瑙说笑呢,左右瞧瞧没有清儿的影子,便有些失望。说到底,她还是最信赖清儿啊。 可是这件事情要交给清儿去做的话,莫茹萱还有些不放心呢。清儿的性子就不是做这种事情的人。 琥珀正和玛瑙笑着呢,玛瑙就捅了捅她:“你家姑娘出来了,好像在找人伺候,还不快去!” 正说着话,莫茹萱自己走过来了,冲着玛瑙笑道:“你们吃你们的,我就是想出来透口气,可不要人伺候。” 玛瑙笑道:“大姑娘可不要哄奴婢,奴婢怎么知道大姑娘不是因为在里头抢不到螃蟹吃,便出来抢着奴婢的螃蟹?” “我就是要抢了你的螃蟹吃,你能奈我何?”莫茹萱笑着凑趣,故意要抢了玛瑙的螃蟹吃。 玛瑙连忙举着螃蟹腿儿往莫茹萱嘴边送:“别的没有,这螃蟹腿儿管够!” 琥珀已经擦了手,端了一杯姜茶过来了:“姑娘喝杯姜茶驱驱寒气。” 莫茹萱就着琥珀的手抿了一小口,故意皱着眉头道:“说起来,我还真的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们两个。” 玛瑙笑道:“哎呦,大姑娘还跟奴婢这么客气起来了。奴婢就知道,大姑娘准是要和奴婢抢螃蟹。” “不抢你的螃蟹吃,你吃着就是了。”莫茹萱苦了脸,道,“里头那个胡家的晴姐儿着实可恶!” 胡家的晴姐儿和莫茹萱不对付,只喜欢做莫瑾欢的跟班儿,这事儿府里的丫头们都知道。丫头们私底下也看不起晴姐儿,玛瑙是个直性子,和琥珀又交好,这会儿就抢先道:“大姑娘说的是,奴婢也早就看不惯那个胡家的晴姐儿了!” 她愤愤地道:“还有那个胡太太,正经的先生的太太,却不做那等正经事儿,学得跟乡间的泼皮无赖一样,时不时地带着那个晴姐儿过来打秋风。又不是正经主子,也不是什么正经亲戚,到了老夫人这里,却要端出款儿来,要奴婢们伺候这个伺候那个。” 玛瑙一脸愤恨恼怒,想来是在胡太太这里受了不少委屈的:“成天家把她家的这个姑娘献宝一样往老夫rén iàn前送,可不惹人厌!这幸亏咱们皖哥儿小着呢,不然啊,我看那胡太太是要逼着咱们老夫人把那个晴姐儿往皖哥儿身边儿送呢!” 琥珀捅了玛瑙一下,不让她继续往下说下去:“行了行了,你小点声吧,正主儿还在里头待着呢。” 玛瑙不理会琥珀:“大姑娘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就是了。”一面又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道,“大姑娘是不是想要整一整那个晴姐儿?” “真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去!”莫茹萱捂着嘴笑道,“我也不要你们做别的,你们去找个手脚机灵又胆大的小丫头,就躲在晴姐儿回去的路上,瞅着机会吓唬她一跳,可千万嘱咐好了,别让人给瞧出来。回头我这里可有赏银的。” 玛瑙拍着手笑道:“大姑娘这事儿可算是找对人了,奴婢这里现成的就有一个人。”说着就去将玲珑给拖了过来,如此这番地嘱咐了一通。 玲珑也是个淘气的,听了哪里有不赞同的。 倒是被珍珠听了一耳朵去,她皱了皱眉头,道:“大姑娘,这事儿可不妥当,要是把胡家xiǎ一 jiě吓出个好歹来” 莫茹萱淡淡地道:“晴姐儿胆子大着呢,不过是玩笑罢了,又能出什么事儿来?何况是在咱们家,这么多人看着呢。” 玛瑙最是看不惯珍珠,且又不害怕珍珠的,这会儿就怼了回去:“珍珠姐姐胆子小,又怕担责任,那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事后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珍珠姐姐再往老夫人那里告状去,我做下的事情我自然会认下来,绝不推脱!” 珍珠冷哼一声,知道莫茹萱是不喜欢她的,便端着一只醋碟子走开了。 这边厢几个人商议好事情了,莫茹萱就又重新进了照影阁。 宁姐儿眼尖,瞧见她进来,便冲她喊:“大姐姐快坐下听戏,是弥月她们新排出来的那曲《风月女侠》!” 莫茹萱冲着她笑道:“安安静静听戏吧,这一晚上吃了几只螃蟹,我瞧着你都快变成螃蟹精了,张牙舞爪的,也不怕诸位太太们笑话你!” 有人就夸莫茹萱,对莫老夫人说道:“大姑娘的性子活泼了一些。” 莫老夫人正是越看莫茹萱越得意的时候,便点头道:“我这个大孙女不说别的,这性子可是一等一的好,人又和顺,对她几个èi èi们也有个做姐姐的样子。我是最放心她的。” 这话传到了姑娘们这一桌来,晴姐儿就开始酸了,冲着莫茹萱直翻白眼儿:“哟,萱姐儿,你是什么时候讨得了老夫人的欢心了?悄没声响的,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莫茹萱不卑不亢地推了回去:“老夫人是我的亲祖母,我为什么要讨好我自己的亲祖母?晴姐儿这话说的可没有道理。难不成,晴姐儿在家里还要讨好胡世叔和胡婶子?那我觉得晴姐儿这日子过得可不怎么舒服。可没听说过谁家姑娘要讨好自己的亲爹娘的。” 晴姐儿脸上不好看起来:“萱姐儿,你是怎么回事儿?我说你一句,你要顶十句回来!” “我才要问你怎么回事儿呢!” 莫茹萱正色道:“论理,你是客人,我这个做主人的不该和你一般计较,你又比我小,我理应让着你。可做人也不能得理不饶人,何况你并没有占着什么道理。今儿晚上,你处处挤兑我,我本来不想和你计较,可是你步步相逼,我便只好以理服人,你不占理,说不过我,又开始急赤白脸的了。晴姐儿,做人可没有这样的。” 晴姐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想要说些反驳的话,却瞧见莫茹萱脸色不好看,再怎么说,莫茹萱的地位也比她高,今晚瞧着莫老夫人好像也挺喜欢莫茹萱的,能帮她的莫瑾欢又不在,晴姐儿就不敢造次了。 她冷哼了一声,道:“你可别得意,回头儿等三姑娘好了,我找三姑娘说理去!”拿着莫瑾欢做挡箭牌,算是给她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莫茹萱一点面子都不给晴姐儿留:“要说理,那咱们现在就去找老夫人说个明白!晴姐儿敢不敢跟我去?” 晴姐儿哪里敢跟莫茹萱去莫老夫rén iàn前分说啊,这下子就有些尴尬了,红着一张脸,双唇嗫嚅着,大眼睛死死地瞪着莫茹萱,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有人看事情闹僵了,连忙出来打圆场:“快听戏,说是济北王写的新戏,我听着还不错呢。大姑娘,你们家养的这些小姑娘们唱腔儿是真真的好,比我在外头听的德庆班唱得还要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风月女侠 有人一打岔,这气氛就立马热烈了起来。 女孩子们都是十三四五的年纪,最小的也十二岁了,都是要立马相看起人家的时候了。 人人都传说京城中的济北王样貌出众,风流倜傥,一表人才,性格又温柔,简直是女孩子们的梦中qg rén。虽然明知道不能够嫁给济北王这样的天潢贵胄,但青春年少正是思春的时候,偶尔想一想,脸红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晴姐儿也不例外,听说是济北王写的新戏,就将莫茹萱给忘到了脑后,有人说话,她还瞪了那人一样。 莫茹萱只觉得好笑,也不去理会晴姐儿了,反正一会儿就有晴姐儿的好戏看了。 她也拄着粉腮,侧头看着高筑在水面上的戏台。 唱腔婉转咿呀,水袖飘飘扬扬,一旁挂着大红灯笼和琉璃灯轻轻飘荡,如梦如幻。不管是对面的临波亭,还是这边的照影阁,甚至是照影阁外头的那些丫头们,也都在此时此刻安静了下来,人人都听着那风月女侠赵元娘的故事,个个如痴如醉。 赵元娘为寻下落不明c音讯全无的未婚夫婿韩三郎,只身一人,千里迢迢,远赴京城。路上遇到了匪患,身陷险境,幸亏一位绿林好汉卢云天救了她。赵元娘也会一些拳脚功夫,她将自己的遭遇说给了卢云天听,卢云天大为感动,决心要帮赵元娘寻找韩三郎。 而赵元娘在与卢云天相处的过程中,逐渐消除了对卢云天的偏见和误解,并因为卢云天行侠仗义而感触颇深,遂和卢云天联手行走江湖,为贫穷老百姓做主,被百姓们称之为“鸳鸯双侠”。 一次,卢云天在铲除贪官之时,不慎牵扯到更深的内幕中,被时任知州捉住,并要判其斩立决。赵元娘决心救卢云天,却发现,知州正是她的未婚夫韩三郎。 而此时的韩三郎已经娶了高官的女儿,早就忘记了与他有婚约在身的赵元娘。 赵元娘悲愤交加,私下质问韩三郎。韩三郎大为震惊,派出shā sh一u想要shā rén灭口。赵元娘逃出生天,进京告状,经历千辛万苦,终于将韩三郎的丑陋嘴脸公之于众,并救出了卢云天。 让莫茹萱大为惊讶的是这出戏的结尾。 一般曲目的结尾写到这里肯定会将赵元娘和卢云天撮合在一起,但是济北王的这出《风月女侠》中,赵元娘救出了卢云天之后,并没有接受卢云天,而是选择回到了家乡,将父亲留下来的武馆重新开办起来,专门招收女学生,教授女学生拳脚功夫。 如果这出戏没有这样的结尾的话,那这赵元娘也就和千千万万个女子没什么差别了,顶多是心细胆大一些。可加了这样一个结尾,这赵元娘就尤为可爱可贵了。 莫茹萱看了看其他人,包括莫老夫人和花氏在内,无不眼圈儿带泪,为这赵元娘倾倒。可见这济北王倒真是有几分功力的,就连她自己,不也是暗暗赞叹这风月女侠赵元娘吗? 一曲终了,众人还意犹未尽,犹自沉浸在这风月女侠的一颦一笑中。 还是宁姐儿轻轻地唤了一声莫老夫人:“祖母,这出《风月女侠》好不好看啊?” 莫老夫人回过神来,连声赞叹:“好!好!好!” “那是这写戏的人好呢,还是这唱戏的人好呢?” 莫老夫人搂了宁姐儿,笑道:“写这出戏的济北王写得好,唱这出戏的女孩子们也唱得好。” 宁姐儿便指了戏台子上的女孩子们,笑道:“既然她们唱得好,祖母怎么不赏了她们?” “哎呀,瞧瞧我这老糊涂的!”莫老夫人就对如意道,“吩咐下去,赏!” 顿时就有小丫头捧了一箩筐的铜钱往戏台上撒,扬不过去的就落在了水里,噼里啪啦的也没有人觉得可惜。还有人捧了一匣子的银锞子给了演赵元娘的映红和出演卢云天的弥月。 莫老夫人说了赏,莫世安和花氏自然也跟着赏了,还有几个出手阔绰的先生太太也跟着赏了。 胡太太用帕子按了按嘴角,看戏的时候她最热闹,这打赏的时候却没了踪影了。 莫茹萱微微冷笑,也不想和这种小人多打交道,扭头去瞧那纷纷扬落的铜钱雨了。 耳听得胡太太还在凑趣:“老夫人方才真是把这群女孩子们给吓坏了,也不说好,也不说赏,只可怜她们就那么跪在台子上,战战兢兢地等着老夫人发落呢!” “是她们唱得好,我看进去了!”莫老夫人附和着笑道,“胡太太再点一出啊?” 时辰已经不早了,这会儿再看就不值当了。 胡太太是个精明人,就点了几曲小调儿,挑了女孩子们弹着琵琶唱着小曲儿,众人正好安安静静地说话。 说了一会子话,莫老夫人就困倦了,花氏忙说要送莫老夫人回去,众人也就都散了。 趴在莫老夫人怀里的宁姐儿早就睡过去了,她人小,觉多,众人说话这样吵,她也浑然不觉。 莫老夫人就让如意抱了宁姐儿,执意不要花氏送,让花氏去送送客人们,顺便瞧瞧对过临波亭的皖哥儿。 李姨娘犹犹豫豫地要送,莫老夫人冷哼了一声,看也不看李姨娘,把个李姨娘就晾在那儿,回手就招了莫茹萱:“萱姐儿,陪我走走。”还不忘嘱咐莫昭君,“大晚上的,你自己回去我不放心,让你姨娘送你。” 莫茹萱就跟在莫老夫人身边,轻轻地扶了莫老夫人的一只手。 如意抱着宁姐儿跟在后头儿,再有璎珞在前头提着灯。其余的丫头不是被莫老夫人打发了去帮花氏的忙,就是被如意打发了先行回到福荣堂。 莫茹萱就知道了,莫老夫人这是有话要对她说呢。 祖孙两个人说着闲话,行至碧秋亭的时候,莫老夫人总算把话题扯到了正事上:“萱姐儿觉得济北王新写的这出戏好是不好?” “当然是好了,要是不好的话,祖母也不会大大方方地做了散财童子了。” “萱姐儿觉得好在哪里?” 莫茹萱想了想,才道:“祖母,孙女儿觉得,济北王新写的这出戏,想来是意有所指,是不是京城里头也在传这白鹿书院要开女课的事情?” 莫老夫人深深地看了一眼莫茹萱,想不到她这个大孙女还真是个宝贝。 “萱姐儿说对了,京城里头为了这事儿闹得纷纷扬扬的了。济北王这出戏一出来,更是让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莫茹萱咬了咬牙,她前世除了读书做女红,对旁的事情一概不上心,后来被圈禁在葳蕤轩,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她的记忆中,对这些事情简直是一片空白,大事上还能记得起来,小事却没有那么清楚了。 可是,济北王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情呢? 这件事情做得好了,可于济北王江慕旭没有半点好处啊。 倏然之间,像是有一道闪电在眼前划过,莫茹萱忽然问道:“祖母,这济北王是清妃娘娘养大的是不是?” 济北王江慕旭,生母身份低微,当年是清妃娘娘宫中的一个小丫头,一次在永安帝醉酒之后被永安帝宠幸,不料一招得孕,从此平步青云。 因为性子讨喜,长得也乖巧,深受永安帝喜爱。只是家世实在是太过不堪,这身份地位便始终不上不下的,颇为尴尬。 本来若是照这么下去,聪明伶俐的济北王说不得就能争一争那储君之位。 可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济北王的生母就是这样没福气的人,得宠了几年,竟然就这么一夜之间暴病而亡,留下了年幼的济北王无人照看。 清妃娘娘就看在往日的情谊上,将济北王接到了自己宫里面照看。情分上,这济北王和清妃娘娘无异于亲生母子了。尤其是这几年南安王不在京城,清妃娘娘膝下寂寞,幸亏这济北王时常进宫去瞧清妃娘娘,才缓解了清妃娘娘的思子之痛。 莫老夫人慢慢将这些说给莫茹萱听,莫茹萱便了然了:“这是济北王在为这件事情造势呢。京城里头,白鹿书院要开女课的事情,必然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祖母,要是孙女儿没想错的话,不出几日,清妃娘娘怕是就要有大动作来支持南安王了。” “哦?萱姐儿说说看,是什么大动作?” “这清妃娘娘可没有生下个小公主什么的,为了支持这白鹿书院的女课,娘娘必定会从身边亲近人下手。想来,清妃娘娘娘家的那几个xiǎ一 jiě过不几日就要到咱们平城了。” 莫老夫人这会儿脸上才算是真正露出了开怀的笑容来:“真是让萱姐儿说对了,可不是嘛,人都已经在路上了,说不得会在平城南安王府过中秋呢。” 莫茹萱对这个消息并不怎么惊讶,莫世安的消息网肯定早就将这个消息传了过来,在这莫家,莫世安如今商量大事只和莫老夫人说,莫老夫人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她也知道,莫老夫人是一直在试探她,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莫茹萱目前也不清楚。但如果能够通过这件事情来提高和稳固她与花氏在莫家的地位,莫茹萱还是很愿意这么去做的。 而且,莫茹萱发现,莫老夫人对她的态度是越来越好了。假如能借此将莫瑾欢给踩下去,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济北王不简单。” 一个稚嫩的童音忽然在此时闯了进来,倒是让莫老夫人和莫茹萱都吓了一大跳,祖孙俩回头一瞧,趴在如意肩头的宁姐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犹如星空一般璀璨光华。 莫茹萱有一瞬间的错觉,仿若宁姐儿就是误入凡尘的仙子,竟然她不敢直视这样纯净无尘的双眸。 莫老夫人似乎有些不高兴:“小孩子知道些什么?这样乱说话,明儿个我就告诉你老子,仔细他捶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人心莫测 宁姐儿才不害怕莫世安呢,她握起小手,放在唇边,轻轻打了一个哈欠,才懒洋洋地道:“我可没有说错。要是这济北王有心想要帮清妃娘娘,早就开始动作了,又何必在京城里头都闹翻的时候写了这样一出戏来?他的名头是响亮,他写的戏影响是广,可是这事儿要是能成了,世人自然会记着清妃娘娘的好,但也不会忘记了济北王。而且” 她自如意的肩头探过身子来:“而且,世人还会因为这件事情将济北王的地位抬高,高于南安王,甚至会以此中伤南安王。济北王但凡有心要帮助南安王,便不会选择写这出《风月女侠》。他有那么多条路子可走,却偏偏走了这一条,难道不是心思不简单吗?” “宁姐儿,休要胡说!” 莫老夫人有些慌张起来,竟然不顾自己已经上了年纪,从如意怀中接过了宁姐儿,回头就吩咐如意:“你去前头找老爷,就说我有急事找他,快去!” 如意被莫老夫人吓到了,还愣了一下,才提着裙角往外头跑,后头的璎珞就跟了上去:“如意姐姐,提着灯!” 祖孙三个就守在碧秋亭旁边,等璎珞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扎煞着双手:“老夫人,咱们没有灯,这” “要什么灯,明晃晃的大月亮地里,咱们四个人,还怕什么不成!” 说罢,莫老夫人就当先一马,抱着宁姐儿在前头儿走,莫茹萱抿着双唇在后头跟着,璎珞也不发一言,先跑到前头开路去了。 宁姐儿说的是啊。济北王这么做,将来事情成了,有心人就会想到,当初是南安王随口提出了这么一件事情,他自己却做起了甩手掌柜,什么事情都推给了清妃娘娘和济北王来做。 南安王在平城一身轻松,整日里优哉游哉的,可京城局势多么紧张,清妃娘娘在宫中步履维艰,济北王又是冒着多么大的风险写了这出《风月女侠》。事情做成了,好名头都让南安王一个人给占去了,这怎么行? 济北王在写这出《风月女侠》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想到这一层?若是没有,他便是十足十的蠢人,若是有,他的心思就深不可测了。 不管有还是没有,对于莫家来说,都不可大意。这也是为什么莫老夫人此刻这么着急想要见到莫世安的缘故。 莫茹萱抬头往趴在莫老夫人肩头迷迷糊糊又要睡过去的宁姐儿看了一眼,不知道前世这样小小的女娃娃在孟州老家,是怎样凄凉地惨死。她这么聪明的女孩子,郑姨娘也是个精明人,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被莫老夫人和莫世安厌弃呢? 要知道,宁姐儿可是永安帝钦封的福宝君啊。莫家怎么会随随便便就将宁姐儿给丢到孟州老家呢? 莫老夫人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抱着宁姐儿,又走得这样急,不一会儿功夫,这额头上就见了汗珠子了。 莫茹萱连忙赶上前去,要接过宁姐儿,莫老夫人就道:“你哪里抱得动她。”喊了璎珞来,让璎珞背着宁姐儿,一摸,宁姐儿后背上都是汗珠子,莫老夫人就叹气道,“怕是要着凉。” 想来是福气太盛,宁姐儿是从胎里就带来的弱病。今儿个天气热,宁姐儿头晌就顶着大太阳跟着花氏一路跑进福荣堂,被莫瑾欢掐了一把,哭了半晌,又守着冰,傍晚又在外头因着郑姨娘大哭一场,这晚上又吃了些螃蟹,内冷外热,两厢一交加,可不就得病嘛。 “祖母莫要着急,咱们回去煮了姜汤就给宁姐儿喝下去,发散出来也就好了。” 这会儿着急也没有什么用。 莫老夫人一把就抓住了莫茹萱,道:“萱姐儿,你记住了,今晚上宁姐儿这话你可要烂在肚子里,千万不要和别人提起,你娘亲也不行。宁姐儿太聪明了,不是一件好事儿,我会跟你爹爹说,以后不管是家中事,还是外头的事情,一律不能在宁姐儿面前提起。” 嘱咐了她,却没有嘱咐璎珞。 是因为想要一会儿回去再敲打璎珞,还是认定璎珞因为太害怕而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抑或是,莫老夫人如此信赖璎珞? 她想起莫老夫人但凡有什么事情需要找莫世安,总是打发了如意去找,从来不假手别人。今儿个吃螃蟹的时候,也只让如意和璎珞留下来伺候,并没有喊了平常看起来十分信重的珍珠。这是不是说明,莫老夫人其实私心里更加信重如意和璎珞? 莫茹萱点点头,轻声应了一声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今儿个在梨歌馆外头遇见郑姨娘的事情说了出来:“当时见宁姐儿哭得厉害,我想着回头儿祖母知道了生气,就没告诉祖母,想着回头再慢慢地说给祖母听。想来宁姐儿存了不痛快在心里头”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莫茹萱本来是不想将这件事情告诉莫老夫人的,反正她不说,自然有珍珠去打小报告。可是瞧着宁姐儿乖巧的模样,莫茹萱又不忍心了。 就当是为了花氏和皖哥儿吧,也不能让宁姐儿这样小小年纪就烟消玉陨。若是宁姐儿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也不知道皖哥儿该要怎么样伤心呢。 “祖母,孙女儿一直想要知道,郑姨娘到底是为了什么对我们宁姐儿这么不理不睬的?宁姐儿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这世间哪有这么心狠的娘亲呢。” “你才多大?能见得了这世间多少人?” 莫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拉了莫茹萱,道:“萱姐儿,你记住,这世间最可怕的是人心。”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一瞬间的暗淡,“你养在身边那么多年的孩子,一朝变了心,你自己还不知道呢,还在为他筹划谋算。到头来他咬你一口,你却还蒙在鼓里,想想就让人心寒。”也不知道是在说谁。 “郑姨娘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去了。不过,还真是没有见过一个像她这样厚颜无耻又心狠如刀的娘。咱们宁姐儿哪点儿不好?就因为不是个男娃娃,那郑氏就对宁姐儿看也不看一眼。我这个做祖母的都没说什么,她一个做人姨娘的,有什么资格嫌弃咱们宁姐儿?” 莫老夫人越说越生气,莫茹萱毫不怀疑,假若郑姨娘就站在眼前的话,莫老夫人能一巴掌挥过去。 “是知道咱们宁姐儿在圣rén iàn前得脸,她才肯来看看宁姐儿。后来到了平城,天高皇帝远的,你看,她又把宁姐儿给丢开了。还是听说宁姐儿天资过人,每个月,这郑氏才肯让宁姐儿见她一两回。萱姐儿,那会儿你还小,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咱们在京城里的时候,宁姐儿有一回高烧不退,哭着吵着要见郑氏。你爹爹打了郑氏一巴掌,让人将郑氏绑了送到宁姐儿面前,那郑氏愣是一眼珠子都没看宁姐儿,还说要宁姐儿早死早好。当时我气得就想要你爹爹将郑氏给乱棍打死。你说说,哪里有这么狠心的娘亲!” 怪不得莫老夫人现在这么厌恶郑姨娘,连带着莫老夫人身边的丫头见了郑姨娘也都没有个好脸色,原来还有这么一个缘故在里头。 莫老夫人犹自愤愤不平:“仗着她是孟州郑氏的嫡女,那又能怎么样?是她郑家求着咱们莫家,才将她送进来做了姨娘,又不是你爹爹去求着她的!既然进了门,做了我莫家的姨娘,就应该看清楚自己的身份!成日家还惦记着自己是郑家的大xiǎ一 jiě呢!” 莫茹萱恍然大悟,原来郑姨娘是孟州郑氏的嫡女呢!孟州郑氏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的,那是商贾大家啊!以郑氏嫡女的身份,郑姨娘虽说做莫世安的正妻还有点不够格,但是做个官太太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如今却做了莫世安的姨娘,自然会心存怨气。 想来,这也是她厌恶宁姐儿的原因之一了。宁姐儿就是她以嫡女之位做人姨娘留下来的把柄和耻辱啊!她见了怎么能不打从心眼里觉得恶心? 要是郑姨娘稍微肯用点心的话,这姨娘里头,还有李芸挽什么事儿?郑家对她心存愧疚,必定对她有求必应,就连莫世安,也会因为愧疚和她背后的郑家而对她另眼相待,郑姨娘,又何至于将日子过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莫茹萱跟着就叹了一口气:“也是个可怜人” “她有什么好可怜的!”莫老夫人斥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人啊,该是什么位置,就好好地待在那里,可千万不要摆放错了自己的位置。萱姐儿,你瞧瞧咱们家,你,你娘,李氏,欢姐儿,可都没有摆放好自己的位置。” 莫茹萱嘴角含着冷笑,亏得莫老夫人竟然还能够想到这一层呢。 “你娘身为正室夫人,一点正室夫人的样子都没有,说是把这个家中的庶务都交给了李氏来管着。可你瞧瞧,你娘她还就真的做了甩手掌柜,就连账本也都全权交给了身边的李妈妈,她自己连过问一声都没有!我今儿个让如意去瞧过了,家里别说细致活儿了,就连一年四季采买上要花多少的银子,你娘也是两眼一抹黑!她这么着,又怎么能不让人有了别的心思!” 莫茹萱也是震惊异常,万万没想到,花氏竟然就这样心甘情愿地将整个莫家都拱手让给他人!怪不得,前世她们毫无招架之力,原来事情出在这里啊。就算花氏没有瘸了一条腿,她这般行事,最终也肯定斗不过李芸挽的——她都自己将正室夫人的权力让了出去,她还能拿什么和李芸挽斗? 似乎是觉察出莫茹萱手在微微颤抖,莫老夫人的语气就缓和了下来。 “还有你,萱姐儿,你可是咱们莫家的嫡女,走出去,一言一行都是代表咱们莫家的。你仔细想想你从前的行事。要说友爱姊妹,可也没有你那么友爱的,凡事都毫无原则,只知道跟着欢姐儿身后。你是她的小跟班不成?你也怨不得我从前不喜欢你,要不是因为看在你娘亲的面子上,我倒是真想让婆子把你拖出去好好地打一顿,让你长长记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珍珠告状 莫茹萱真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了。 她倒是真希望前世的时候,莫老夫人让人将她毒打一顿,最好把她给打醒了,她也不至于一直浑浑噩噩,看不清楚莫瑾欢和李芸挽的真面目,以至于最后中了招,凄惨而死。 “我老婆子是偏心欢姐儿,我自己也知道,可你怎么说,也是我嫡出的大孙女,我怎么能不看重你!可你也得自己争气才行啊!”莫老夫人痛心疾首,说起莫茹萱的从前来似乎千言万语都说不尽,“好在你这个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竟然自己转过弯来了,倒也不算太晚。” 莫茹萱苦笑,那也是她上辈子惨死才知道转变的,要不然,她估计到死还在念着莫瑾欢和李芸挽的好呢。 “我也是个老糊涂的了,一心偏疼着欢姐儿,从前让你们姊妹几个都受委屈了。”莫老夫人倒是没有再说李芸挽和莫瑾欢的不是,而是开始自我检讨起来了。 莫茹萱又怎么肯让莫老夫人自责,忙接过了话头:“祖母,您快别说了,您这样说下去,还让孙女儿以后在您面前如何自处?事情都过去了,如今孙女儿也醒悟了,以后还要祖母好好地教导孙女儿呢。日后孙女儿要是犯了错,祖母尽管责骂就是了。” 说着话,眼瞅着就到了福荣堂,前头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疾步而来,后头跟着气喘吁吁的如意。 “娘!” 莫世安几步就跨了过来,见到莫茹萱,便温和地笑起来:“萱姐儿也在。”又看到了璎珞后背上的宁姐儿,将宁姐儿给抱在怀里,摸着宁姐儿身上有些烫,这眉头就皱在了一起,“宁姐儿怕是有些不好。” “她小孩子家,大晚上的在园子里走动,许是反冲了也未可知。”莫老夫人就吩咐如意,“宁姐儿常吃的丸药我这里也有,找出来,用温水研了给她服下半丸即可,这大晚上的,就不要去惊扰你们夫人了。” 如意应了一声,就先进了福荣堂了。 珍珠几个人早就在里头等着了,接到了莫老夫人,一众丫头就开始忙活起来。 莫老夫人也没有闲着,让珍珠带着人将碧纱橱收拾出来:“萱姐儿今晚儿就在我这里睡了吧,宁姐儿也不要搬动了,就和我睡一处。” “娘,我抱了宁姐儿过去吧,她病着,怕是会扰着您。” 莫老夫人知道莫世安疼爱宁姐儿是疼到骨子里头去了,想了想,就答应了。 如意把丫头们都带了出去,屋子里就剩下祖孙三代四个人了。 莫老夫人就让莫茹萱将宁姐儿刚才说的那番话说给了莫世安听。 莫世安脸上的神色便渐渐地凝重起来:“济北王他看着倒一直像是个好孩子。” “世安,凡事要小心,不可不防啊!”莫老夫人盘腿坐在大炕上,慢慢转动着手中的佛珠,“咱们在京城里的时候,你看着济北王还好,可离了京城,他做了什么,咱们又怎么能够事事都知道?你再想想,可曾听人说起过济北王的半点不好?” 人无完人,没有一个人是没有缺点的,假如一个人没有半点不好的话,除非他是神仙,否则就太过于刻意和虚假了。 “娘亲说的是,济北王醉心于这些曲艺中,那些人就放松了对他的警惕,包括儿子,都觉得济北王是怎么也不会去觊觎储君之位的,现在想想,倒觉得不然。济北王要是真的醉心于曲艺,并不曾想着储君之位,那何不请旨去周游四方?他不是立志于此吗?” 莫世安越说,这语气就越发肯定起来:“娘,是儿子大意了,要不是今儿个宁姐儿这么一说,儿子就被济北王给蒙在鼓里了。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有那个心思,儿子以后都会对他防着一些。” 莫世安说着就站了起来:“今儿个太晚了,儿子就不打扰娘亲歇息了。这就将这件事情布置下去,京城那边还都不知道呢,可不能大意了。”弯下腰就抱起了熟睡的宁姐儿。 莫老夫人也不留莫世安了:“这几年正是动荡的时候,早点布置起来也好。花家那边儿,你也去说一声。他们怎么想的是他们的事儿,但是亲里亲戚的,咱们不说一声,就是咱们不厚道了。还有郑家那边儿,提早都说到了,可别让他们着了人家的道儿,给咱们添麻烦。” 莫世安摸了摸宁姐儿的头,道:“娘,宁姐儿太聪明了聪明得有点让儿子害怕了。”莫世安并不避讳莫茹萱,“儿子害怕宁姐儿”他就抱紧了宁姐儿。他对宁姐儿的疼爱甚至都超过了对皖哥儿。 “我明儿个就吩咐下去,这家中的事情,一概不让宁姐儿知道,花氏那边刚刚接手中馈,势必忙乱。萱姐儿这里,我也要好好教她,可不能养废了。宁姐儿也不能交给郑氏那不成器的东西。我想着,要是白鹿书院的女课开了,你就早日将宁姐儿送进去吧,这孩子喜欢读书,若是这聪明劲儿都用到了读书上,倒还不碍事,最怕的是用这些凡尘俗事烦着她,扰了她的心,反倒不美。” “娘亲说的是。”莫世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慧极必伤。儿子现在倒是想着让这丫头粗苯一点的好。” 送走了莫世安,祖孙两个就分别洗漱了。莫茹萱又过来陪着莫老夫人说了会话,就被莫老夫人赶着去歇息了。 珍珠就过来伺候莫老夫人,给莫老夫人值夜。 莫老夫人闭着双目,问起珍珠花氏那边的事情来。 “奴婢瞧着夫人倒是不怎么慌乱过,夫人身边的周妈妈也是个能干的,今儿个不过是个小宴会,夫人倒是得体大方。” 莫老夫人冷哼一声:“她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那花家还真的是养出了一个废物来。” 珍珠不好接这个话,就将郑姨娘今儿个怎么对待宁姐儿的事情说给莫老夫人听。 可等了半晌,莫老夫人也只不过是轻轻地哼了一声。 珍珠几乎都要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问题了,往常,莫老夫人知道郑姨娘做了这样的事情,肯定是要大发雷霆,甚至要让人即刻去打郑姨娘一顿。 怎么今儿个就这么点儿反应?是累着了? 珍珠便起身,想要探过头去瞧,冷不丁,莫老夫人忽然就道:“宁姐儿这事儿,你记着” 珍珠吓了一跳,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就往后仰倒,幸亏身子下面铺着软垫,不然就伤了后脑勺了。 “你做什么!毛毛躁躁的!越大越不成样子了!”莫老夫人就斥责道。 珍珠连忙爬起来,跪在莫老夫rén iàn前,大气也不敢出。 莫老夫人倒是也没有再说她什么:“宁姐儿这事儿,我就交给你了,你去芙蓉沼吩咐一声,以后宁姐儿要去见郑氏,得由我同意,我不说话,不许那些丫头带着宁姐儿去映月楼!尤其要对那个瀛洲说清楚了!” 莫老夫人声音压低了一些,似乎是在抱怨着什么:“既然这么不待见我的宁姐儿,我就让她见不着!” 珍珠忙答应了,听得莫老夫人没有什么事情再吩咐了,她便又轻轻地躺了下去,说起了别的事情来:“胡家的晴姐儿回去的路上被吓哭了,听说现在有些烧起来了” “是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怎么就被吓哭了?” 珍珠眼前划过玛瑙那趾高气扬的样子,嘴角就带了一丝冷笑:“是大姑娘。”就把莫茹萱吩咐玛瑙和玲珑做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老夫人,要奴婢说,玛瑙和玲珑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合该抓起来关上几天再说!” 莫老夫人又不说话了,珍珠不敢再造次,静静地屏住了呼吸,等着莫老夫人说话。 她没有等太久,然而莫老夫人说的话却并不是她想要听的。 “一个秀才家的女孩子,也敢对我们萱姐儿这么不尊重!萱姐儿教训的好,这才是我们莫家的女孩子!” 珍珠楞了一下,不对呀,莫老夫人不应该是这个反应的啊。 莫老夫人不是最讨厌这些装神弄鬼的事情吗?往常要是知道了,肯定立刻就把玛瑙和玲珑叫进来大骂一顿的,怎么今儿个就这样轻描淡写了? 难道因为这事儿是大姑娘吩咐的吗? 珍珠想了想,好像这几天,不管什么事情,只要是沾染上了大姑娘,老夫人的态度就跟以前不一样了。今儿个更是留了大姑娘在福荣堂用午食,晚上还让大姑娘在碧纱橱歇息,这可都是以往三姑娘才有的待遇啊。 再想起今儿个三姑娘被大姑娘一句话给送进了小祠堂,珍珠就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点什么。 难不成,大姑娘以后就要得势了? 听着莫老夫人渐渐平稳的呼吸声,珍珠就再也没有了困意。 和珍珠一样没有困意的还有碧纱橱里头的莫茹萱。 琥珀在外头守着,莫茹萱睡不着,就喊琥珀:“琥珀,葳蕤轩那边儿可还妥当?” 等了一会儿,琥珀才迷迷瞪瞪地答道:“姑娘放心就是了,奴婢抽口回了一趟葳蕤轩,葳蕤轩一切照旧,孙炎家的是个能干人儿,清儿姐姐也不是差的,再有周妈妈也过去了,小库房的东西一会儿就清点好了,还做了账册。晚上奴婢还让人给清儿姐姐她们都送去了螃蟹。” 莫茹萱暗自点头,琥珀是个细心的,知道这样的场合清儿肯定不能过来,就让人将螃蟹给送了过去。 她心里好受了一些,忽然想起来另外一个人来,就笑道:“琥珀,我睡不着,我想去小祠堂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似曾相识的前生 琥珀惊了一跳,猛地坐了起来,失声道:“姑娘” 莫茹萱忙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你小点声!” 琥珀一手捂住了嘴巴,硬生生地将后头的话给吞了下去,听着外间似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会儿功夫就静下去了。 主仆两个一个倚着枕头,一个坐着,大眼瞪小眼,等着外头彻底安静下来,琥珀才小声问道:“姑娘,这大半夜的您去小祠堂做什么?难不成是想要去看望三姑娘?” 琥珀狐疑地看着莫茹萱。丫头堆里都笑话大姑娘,大姑娘实在是不像是个世家的嫡出xiǎ一 jiě,处处都矮了三姑娘一头,有时候三姑娘耍脾气,大姑娘还降了身段当众去哄三姑娘。那心肠好的人,就说大姑娘这是脾气好,对自家姊妹好,那嘴毒的,就说大姑娘是个傻子,什么都看不分明的。 这之前,琥珀其实是有些瞧不起莫茹萱的。一个好好的嫡出大xiǎ一 jiě,自己立不起来,把日子过得还不如庶出的三姑娘和四姑娘,就连二姑娘的日子也过得比大姑娘清心。多大的人了,成日家还要病怏怏的夫人为她操心。更可笑的是,大姑娘竟然放着自己的亲娘和亲兄弟不去亲近,上赶着巴结一个姨娘,这算怎么回事儿。 可自打今儿个到了葳蕤轩,琥珀就开始怀疑自己从前对莫茹萱的判断了。 这根本就不是那个傻乎乎的大姑娘,这分明是个精明得不能再精明的人。只要大姑娘愿意,就连老夫人也能被大姑娘给哄过去。 此时,莫茹萱说要去小祠堂,琥珀就打从心眼里怀疑。这大姑娘到底是去好心瞧三姑娘的呢,还是只是去嘲笑三姑娘的?或者说,大姑娘从前到底是真的对三姑娘好呢,还是装出来的? 如果是前者,琥珀拼死也不能让莫茹萱去,这大半夜的,更深露重,再出了什么差错,她担当不起。 可要是后者,琥珀就要思量思量了。她发誓要忠诚于莫茹萱,这誓言就不会变。可忠诚于莫茹萱是一回事儿,陪着莫茹萱去冒险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莫茹萱也在等待琥珀的dá àn。 她知道今晚这样冒冒失失地就去小祠堂,很大胆,也很不妥当。 外头都是莫老夫人的人,莫家晚上内院巡夜的婆子也多,稍有个风吹草动,那些婆子们便闻风而去了。 这个时候去小祠堂,万一被抓住,她要怎么解释?她解释了,莫老夫人会不会选择相信她?她和莫老夫人之间的信任就像是一层薄薄的窗户纸,经不得任何挫折。一旦她失去了莫老夫人的信任,再想得到就难了。她的处境会特别被动。 莫老夫人是个心思缜密的老太太,越老,这性子就越多疑。莫茹萱咬了咬嘴唇,只要她被莫老夫人怀疑上了,那么接下来一连串的反应,几乎都是可以遇见的。 莫老夫人会由此联想到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会想着莫瑾欢是无辜的,李芸挽和成大家的都是无辜的,是被她设了局陷害的,甚至会因此而波及到花氏。 这一切后果都是莫茹萱现在不能承担的。 她抹黑摸到了床前银钩子,将床帐挂上去一点,仔细看着琥珀的反应。 琥珀会怎么想她?会去告诉莫老夫人吗?今晚就是考验琥珀的时候了。倘若此后一切都顺利,那琥珀也就注定和她站在一起了。她把葳蕤轩交给琥珀,就是一步好棋了。清儿没有琥珀聪明果敢,也没有琥珀路子广,不适合掌管葳蕤轩。 莫茹萱定定地看着琥珀,看着面前这个比她大不了一两岁的丫头拧眉思索。 她在静静地等着,房间里如此安静,甚至她都能够听得到外间守夜的玛瑙的轻鼾声。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就在莫茹萱几乎已经放弃了的时候,她听到琥珀轻的几乎都要听不到的声音:“姑娘,起来穿衣服吧,想来外头的人都睡熟了。” 莫茹萱一个激灵,刚才朦胧席卷而来的睡意全然消散,她也不用等着琥珀来伺候,自己轻手轻脚地将衣服穿上,穿着绣花鞋站在地面上的时候,琥珀也将将穿好衣服。 主仆两个人手牵着手,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因为紧张和兴奋而颤抖的频率。 琥珀屏住了呼吸,轻轻撩起了珠帘,上头穿着的银丁香叮叮当当地响了一阵,吓得两个人都愣在了当地,大气不敢出。 好在外头大炕上的玛瑙仍旧睡得死沉死沉的。 琥珀做了个手势,便和莫茹萱一前一后摸出了院子。 已经是半夜时分了,人在这个时候是最困倦的,守门的婆子早就回了屋子,屋子里虽然点着灯,但是两个婆子却都在打盹儿。 福荣堂这里毕竟还是琥珀熟悉,莫茹萱只好提着裙角,一步一步,轻手轻脚地跟在琥珀后头。 今夜无风也无云,大月亮地里,没有一棵草木的福荣堂里头,两个娇弱女子的身影无处遁形,只能贴着墙根,尽量缩着身子,跟做贼一样往前蠕动。 莫茹萱矮着身子,看着走在她前头的琥珀,一面四下里张望,一面神情高度紧张,两眼瞪得大大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院门,那模样活像是一只要去偷腥的猫儿,要不是时机不对,莫茹萱这会儿就要笑出来了。 莫名其妙的,她又想起了前世被圈禁在葳蕤轩的那几年。 她记得清儿去了之后,她终于有些害怕起来了。 一开始在书院被莫名其妙地带回家中时,看着莫世安气得暴跳如雷,看着花氏痛哭流涕,看着莫老夫人气到昏厥,此后再也没有能够下得床来,莫茹萱一开始是吓得只知道哭,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直到被关进葳蕤轩,她也只是天真地认为,她很快就会被放出去了。 葳蕤轩的丫头都被换了一批,莫茹萱也不在意,反正她本来也不怎么认识那些三等小丫头们。门口守门的竟然还有未留头的小厮,她也不在意,她想着过几天就好了,果然过几天,这些小厮们都走了,换了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来。 直到她惨死,这些婆子们仍然日日夜夜地严防死守着葳蕤轩,从来就没有放松警惕过。 莫茹萱见不到花氏的面,她开始闹腾,不肯吃饭,是李芸挽亲自shàng én来哄着她,说让她不要害怕,等事情查明真相,会还给她一个公道。 可笑,那个时候她竟然相信了,还将李芸挽和莫瑾欢当做了好人,竟然就那么乖乖地待在了葳蕤轩,不哭不闹,还整日家跟从前一样看书写字,甚至还和清儿说说笑笑,全然不知道葳蕤轩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花氏已经重病在床,每日里以泪洗面,莫老夫人更是被气得中风,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莫世安亲自来探望她,见她和清儿有说有笑的,气得拂袖而去,再也没有过问她一句。 是清儿的死,让境况越来越糟糕的她意识到了什么。 那会儿,映红已经到了她的身边,主仆两个商量着逃出葳蕤轩,去外头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哪怕让她逃到清平园去,去看看花氏也好。 也是在这样一个无风也无云的夜晚,映红在前,她在后,两只手紧紧地拉着,绕着葳蕤轩转了一圈儿,踩着墙根的老梅树,映红先翻上了墙,又俯下身子拉着她。 可惜刚翻出去,就被巡夜的婆子发现了,两个人一路小跑,甚至都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就被人给抓住了。 李芸挽找过来,说她太能给家里人添乱了,让她好好地待着,事情总会出现转机的。为了惩罚映红,李芸挽让人给映红灌下了哑药,那以后,映红的嗓子就废了,再也不能唱那样好听的小调了 “姑娘,快着些!” 琥珀压低了声音唤她,在寂静无声的黑夜里,这声音格外的突兀。 莫茹萱被吓得一个哆嗦,见琥珀已经将院子门打开了一条小缝,正站在门外冲着她焦急地挥手。 她深吸一口气,将前世的那些烦恼事都给甩出去,从那条小缝挤了出去。 琥珀立即轻手轻脚地将院子门给关上了,红木门发出了“吱嘎”一声,粗哑难听。 莫茹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紧紧地抓住了琥珀的手。琥珀一双手还停留在院门上,两个人静默无言,侧耳细听着门里头的动静。 万幸,万幸,守夜的婆子睡得死死的。 等了一会儿,里头什么动静都没有,主仆两个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彼此拉着手,转身狂奔,跑了一会儿,都快跑到小祠堂了,两个人才停了下来。 莫茹萱大口喘着气,她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过,再回头看琥珀,和她也一样,便不由得冲着琥珀笑了笑。 琥珀也跟着笑了出来,还低声笑道:“玛瑙那小蹄子,睡得真死,怪不得老夫人总是不要她值夜!” 莫茹萱笑道:“可不是!我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还听到她说梦话呢,好像是在说什么‘螃蟹腿儿’,把我吓了个半死!” 歇了一阵子,莫茹萱就和琥珀一前一后,专门捡那僻静的地方走,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小祠堂那里去了。 小祠堂的门是紧紧关着的,上头还上了锁头,有两个守夜的婆子正坐在门前,一边喝着热酒驱寒,一边就着烛火嗑瓜子,时不时地说些闲话,倒是都没有困意的样子。 莫老夫人的屋子里向来是要留了一盏灯的。这是莫老夫人的习惯,万一有了什么事情,也不用慌手慌脚的。 这时候就闪身进来一个人影,轻声唤了一句:“老夫人?” 莫老夫人慢慢睁开了双眼,借着微弱的烛光看清楚眼前只披着小衫子的如意,微微皱了皱眉头:“夜里凉着,你小心着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进小祠堂 如意心头一暖,紧了紧身上的小衫,低声说道:“武婆子说,前头传来消息,老爷将四姑娘带到前院去了,这会儿四姑娘身上已经烧起来了,老爷亲自去了孙家,把孙先生请回来了,没惊动后头的夫人,也没惊动李姨娘。” 莫老夫人点点头:“宁姐儿是惊着了,不碍事,吃两剂药就发散出去了,世安是小题大做了。” 如意又道:“武婆子刚才还说,大姑娘带着琥珀出门去了,屋子里放在桌子上的点心不见了” 莫老夫人双眼一瞪,不过转瞬间,又暗淡了下来:“随她去吧,总归是姊妹一场,她若是心太硬了,也不好。我还能活个几年,在一旁提点着,总不至于让她像她娘那样懦弱。” 屋子里重归平静,如意等了一会儿,才蹑手蹑脚地出来,璎珞和琉璃已经等在外头了。 如意低声嘱咐了琉璃几句话,琉璃就往前头去了。 “姑娘,咱们这下子应该怎么办?” 莫茹萱看着那两个低声聊着天的婆子,叹了口气,道:“硬的是行不通了,琥珀,咱们得上软的,你身上可带了银两?” 琥珀摸了摸荷包,摇摇头:“姑娘,奴婢只有手上这只虾须镯了,还是老夫人赏给奴婢的。” “祖母的赏赐不能动。”莫茹萱咬咬牙,将手上的一只碧玉镯子摘了下来,“这是去岁过年的时候,娘亲叫了外头的珠宝楼送进来的,不是公中的东西,先用这个吧。” 琥珀点点头,接过了那碧玉镯子,袖在了袖子里,故意咳嗽了一声,从隐身的花丛中走出来。 两个婆子吓了一大跳,其中一个便呵斥道:“什么人?在那儿装神弄鬼的!” 另外一个婆子胆子小,就道:“老姐姐,莫不是什么精怪吧?我听说今儿晚上,前头胡太太家的晴姐儿就撞着了鬼怪了,这会儿好像还烧起来了。” “放屁!那是老夫人身边的玲珑姑娘扮鬼吓唬她哪!前头烧起来的是四姑娘,你可别瞎传了话,回头让老夫人知道了,你我都没个好儿!” “两位妈妈,是我。”琥珀心里头擂着鼓,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笑道,“妈妈看仔细了,我可不是什么精怪。” 那个厉害点的婆子高举了灯笼,直往琥珀脸上照过去。 琥珀眯了眯眼睛,那婆子照了一会儿,才道:“原来是琥珀姑娘啊。这么晚了,姑娘怎么过来了?” 琥珀就把碧玉镯子往这婆子跟前送:“妈妈,三姑娘在里头关了快一天了,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我是跟着我们家姑娘过来看看三姑娘的,两位妈妈行个方便,且拿着这镯子,回头换了银子,算是姑娘给两位妈妈的茶水钱。还请两位妈妈行个方便,让我们姑娘进去跟三姑娘说几句话就成。” 那胆小的婆子就想收下,被胆大的斥责了一声,讪讪地收回了手。 胆大的婆子提着灯笼往花丛那里照了照,莫茹萱只好站了出来:“妈妈千万莫要声张。” 两个婆子一看,果真是大姑娘来了,便面面相觑起来。 还是那个凶悍一点的婆子,不卑不亢地道:“大姑娘的话,按理来说,奴婢不敢不听,只是这三姑娘可是老夫人让关起来的,没有老夫人的吩咐,奴婢也不敢放大姑娘进去,还望大姑娘体谅则个。” 这老婆子说话还蛮有条理的,态度又不卑不亢,算是个人物。 莫茹萱就问她:“妈妈姓什么?是在哪处当差的?” 那婆子不知道莫茹萱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眉头一挑:“回大姑娘的话,奴婢就是个值夜的婆子,原就在这小祠堂看门的,夫家姓何,人家都叫我何嫂子,去岁丈夫没了,留下个儿子并女儿,儿子在门房当差,女儿现在还小着呢,在刘姨娘院子里头做洒扫。”竟然是一股脑将自己的底细都抖搂了个干干净净,一副不怕莫茹萱去查的样子。 莫茹萱就笑道:“妈妈误会我了,我只是看着妈妈口齿伶俐,又对差事尽忠尽责,想着认识认识妈妈,回头在祖母面前为妈妈表白表白。” 何嫂子微微笑道:“多谢大姑娘的好意了。” “妈妈,您看您能否行个方便,我们姑娘和三姑娘的交情,两位妈妈也是知道的,三姑娘年纪小,又从来没有吃过什么苦头,我们姑娘晚上担心得都睡不着。妈妈行个方便,放我们姑娘进去,和三姑娘说会话,给三姑娘送点吃的,一会儿工夫就出来。妈妈放心,这件事情绝对不会让别人知道,就算老夫人那里知道了,自然有我们姑娘顶着,不会连累妈妈的。” 莫茹萱也做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来:“何嫂子行行好,三èi èi她太小了,这小祠堂又阴又冷的,回头再病了可怎么好,我只进去跟她说说话,一会儿就出来,何嫂子” 先前那个胆小的婆子就也帮着莫茹萱说话:“老姐姐,大姑娘都求到这个地步了,咱们就通融通融吧。老夫人只说看好了三姑娘,不让三姑娘出来,可没说过不让大姑娘来看三姑娘啊。” 何嫂子面有难色,见莫茹萱一脸哀求之意,咬了咬牙,从腰间的荷包里头掏出一把钥匙来,窸窸窣窣地拧开了门上的铜锁:“大姑娘快着些吧。” 莫茹萱道了谢,从琥珀手里接过了小包裹,就跨进了阴暗冰冷的小祠堂。 包裹里是几块红豆酥与冰皮枣泥糕,是房间桌子上摆放的小点心,也只是为了充饥用的,样式好看,馅儿又甜,莫茹萱并不是很喜欢。 临出门的时候,琥珀掏出了帕子,将一盘子的点心都包了起来,说是来看三姑娘不能空手过来,三姑娘最喜欢吃甜食,好歹给三姑娘带点点心过来。 那一刻,莫茹萱心里头是发虚的,她不知道琥珀有没有看穿她的真实目的,看穿了,又看清楚了几分,会怎么想她。 或者,琥珀只是单纯地为了她好? 不管是哪一样,莫茹萱承认,此时此刻,这包点心算是帮了大忙了。 在外头的人看来,她是真的专门来给莫瑾欢送点心的,这是一个长姐爱护小èi èi的举动。就是莫老夫人那里知道了,也顶多斥责她几句,不会太过怀疑。 莫茹萱心下稍安,在门口站定,听着身后的门吱吱呀呀地又关上了,双眼闭紧,过了一会儿才睁开,努力适应了一下屋子里昏暗的光线。 幸好今晚的月亮很亮,顺着月光,她看清楚靠着墙根摆放了一张贵妃榻,榻上四仰八叉地睡了个人。 莫茹萱冷笑了一声,她倒是睡得熟! 这小祠堂的环境可比后来软禁她的葳蕤轩好多了。最起码,现在还没有人敢对莫瑾欢冷嘲热讽,最起码,现在莫瑾欢还能够睡得这么香甜,一点都不曾担惊受怕。 莫茹萱要的可远远不止这些,总要让莫瑾欢尝一尝她上辈子尝过的滋味才好呢。 “三èi èi?”她试探着轻轻地唤了一声。 那莫瑾欢睡得可熟了,丝毫反应都没有,莫茹萱只好上前,坐在了贵妃榻上,下死劲地推了莫瑾欢一把:“三èi èi?” 莫瑾欢猛然惊醒,还大发起床气呢:“哪个不要命的!” “三èi èi,是我呀。” 莫瑾欢擦了擦朦胧睡眼,睁眼一瞧,只见莫茹萱正嘴角含笑地看着她,顿时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去推莫茹萱:“你还有胆子来!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待在这里!” 莫茹萱抓住了莫瑾欢的手,很是委屈地道:“三èi èi怎么这样误会我?把你关进小祠堂的人可不是我,是祖母啊。我还为你在祖母面前申辩了几句,惹得祖母都不开心了,你看,李姨娘可是一句话都没有为你说呢。三èi èi,你大概不知道,四èi èi身上都烧起来了。” 莫瑾欢咬着牙,狠狠地说道:“烧不死她!那个小贱人,要不是她老在祖母面前说我坏话,祖母何至于恼怒了我,将我关进这小祠堂里头来!都是她!她要是被烧成了傻子,我才高兴呢!” 莫茹萱眸中寒光一闪,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莫瑾欢的心思还这么狠毒。 “三èi èi快别这么说,小心被外头的人听到了。我也是偷偷进来的,可不能待太长时间。” 莫瑾欢下死劲地瞅着莫茹萱:“你为什么要来看我?外头有人看着呢,你又是怎么混进来的?你是不是想要害我?” “三èi èi说什么话呢?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害过三èi èi啊?三èi èi这话,可真真是冤枉我了,我是想着三èi èi一个人在这里担心你,才和琥珀偷偷溜出来,求了看门的两位妈妈,进来看看三èi èi的。” 莫茹萱卷了卷袖子,给莫瑾欢看那空荡荡的手腕:“三èi èi还记不记得去岁娘亲叫了外头的珠宝楼进来,给咱们姊妹一人一个买了些首饰,我当时挑中了一只碧玉镯子,喏,外头的两位妈妈要价可不便宜呢。” 莫瑾欢便呸了一声:“两个老不死的!总有一天,我要她们通通都吐出来!”算是放下了对莫茹萱的戒心。 莫茹萱忙把点心往莫瑾欢面前推:“三èi èi晚食可曾用了?快尝尝这点心,我记得三èi èi是最喜欢吃甜食的。” 莫瑾欢午食和晚食都只用了素菜,说是莫老夫人吩咐下来的,让她这几日都静静心。她哪里吃得惯那等清淡的小菜,午食的时候还很硬气,想着她肯定一会儿就被放出去了,便一口都没有动那些饭菜,到了晚食,她有些热了,吃了几口,就觉得难以下咽,发了脾气打翻了食盒,这会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莫茹萱来之前,她是好不容易在饥饿中睡过去的。 等看到冰皮枣泥糕和红豆酥,莫瑾欢还皱着眉头嫌弃呢:“你应该去祖母的小厨房拿些饭菜过来,怎么就只带了几块冷点心?” 莫茹萱抱歉地说道:“让三èi èi受委屈了,今晚上,祖母在照影阁办了宴会,请了父亲的几个幕僚并他们的家眷,吃的是海里的螃蟹,小厨房就没有开火,我就是想偷也偷不到好吃的。” 莫瑾欢“咕咚”一下咽了一口口水:“海里的螃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幼稚的报复 宁姐儿喜欢吃海货,海里的鱼,海里的螃蟹,海里的贝类,她都喜欢,别人都嫌弃腥气,偏偏她喜欢得不得了,也不知道像谁了,全身上下都是奇奇怪怪的毛病。 莫茹萱记得,前世宁姐儿和郑姨娘被送回孟州以后,莫家就再也不许进什么海货了。 那会儿莫瑾欢却开始闹腾着要吃海货,还被莫世安冷着脸训斥了一顿。也是那个时候,莫茹萱才知道,莫瑾欢喜欢海货比起宁姐儿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是因为宁姐儿喜欢吃,她为了和宁姐儿较劲儿,才嘴上说嫌弃海货腥气的。 所以,这也算是莫瑾欢的一个小秘密了吧,起码现在,也只有莫瑾欢和莫茹萱知道。 莫茹萱就点点头,黑暗中,她听见自己用一种十分y一u hu一的声音慢慢讲给莫瑾欢听:“早上祖母说要办螃蟹宴的时候,三èi èi不是也在吗?晚上的时候,祖母果真就办起了螃蟹宴。本来还以为是家宴的,没想到父亲把几个先生也请来了,带着皖哥儿就在照影阁对过的临波亭。 祖母还让梨歌馆的女孩子们出来唱戏唱曲儿,胡太太点了一出《小拜年》,女孩子们还唱了一出《风月女侠》,是京里头的济北王新写的,上个月才传到咱们平城来。这出戏可好看了。不管是咱们这边的,还是父亲那边的,都听住了。祖母还打赏了呢。女孩子们后头还唱了些小调儿,怪好听的。每一桌都上了两蒸笼的螃蟹,个个都有这么大。” 莫茹萱比划给莫瑾欢看:“丫头和得脸的仆妇们也都有,我身边的清儿在看家不能过来,还是琥珀给送去了。三èi èi不用担心,娟儿她们也应该有的。祖母高兴,就连身子弱的宁姐儿,祖母还让璎珞伺候着她用了一个多呢。哦,对了,三èi èi还记不记得咱们家有个庄子,就在郊外的杨家庄上?” 莫茹萱听到莫瑾欢肚子一直在咕咕咕地叫,就连口水都咽了好几拨了,只装作没听见,一个劲儿地问莫瑾欢:“三èi èi记不记得了?那庄子上还有温泉的?今儿个庄子上新进了刚下来的水蜜桃,只有几个,祖母送给父亲和母亲各两个,又给孙家送了八个过去,自己留下来四个,分给二èi èi一个,剩下的三个让人放在冰凉的井水里湃过了,切了小片送上来。 那水蜜桃啊,咬一口甜滋滋的,又汁儿多,刚拿上来还冰凉冰凉的,最是消暑不过了,宁姐儿这个小馋猫儿,还说起春上这庄子里下来的樱桃,说是吃不完,做了樱桃酱了,要是用这水蜜桃做了冰淘,再淋上一点儿樱桃酱,那滋味不知道有多好。” 莫茹萱轻笑起来:“该!让这小馋猫儿贪吃,兴许是午后吃了水蜜桃,晚上又吃了那螃蟹,这到了晚间身上就烧起来了。” 便又细致地给莫瑾欢描述起那螃蟹是多么地好吃,膏满仔肥,香气扑鼻,咬一口鲜美得几乎让人把舌头都跟吞进去。 直听到莫瑾欢都开始喘着粗气了,莫茹萱才不说了,转而说起别的来了:“孙家的五可送了帖子来了,说是后天要请我们去孙家赏荷花去,孙五可这回憋得时间太长了,一口气请了好多人家的女孩子去。祖母说,要我带着二èi èi一起去呢,可惜了,要不是三èi èi你被关进来,哪里轮得到二èi èi和我一起去,咱们姊妹去,岂不好?” “我被关进来还不是因为你!”莫瑾欢咬牙切齿。 莫茹萱便捂着嘴巴,一脸惊讶地说道:“三èi èi,你又开始发脾气了,方才不是跟你说了嘛,你进来,可不是因为我的错,是祖母发了话,把你关进来的。三èi èi以为我不想让你早点出去吗?实在是我也无能为力啊,我不知道在祖母面前为你说了多少好话了,可是祖母愣是听不进去,我说多了,祖母她老人家还不高兴了呢。三èi èi,不说别的,你就仔细想想,三èi èi被关进小祠堂以来,有谁来看过三èi èi?恐怕李姨娘都没有来看过吧?我可是冒着很大的风险来看三èi èi的。” 她低了头,委屈地道:“三èi èi,你也知道,祖母她老人家一向不喜欢我,我背着她老人家,又违背了她老人家的意思,偷偷过来看三èi èi,已经是冒着极大的风险了,要是被祖母知道了,我的下场可要比三èi èi惨得多,说不定就要被送进庙里去修行了,谁想到,三èi èi不仅不领我的情,还误会我”说着说着,她已经用袖子掩了面,似乎是有些伤心了。 莫茹萱笃定李芸挽是不会在这个时候过来看望莫茹萱的。 李芸挽是个精明的人,莫老夫人明显是真的生气了,为了莫瑾欢好,李芸挽绝对不会选择这个时机做触怒莫老夫人的事情。更何况,李芸挽那里已经焦头烂额了,哪里还顾得上莫瑾欢这里。 如果她没有料错的话,李芸挽的账目一定有问题,周妈妈要是精明一些,说不得就已经看出了账本的问题了呢。 莫瑾欢被莫茹萱说中了心事,便泄了气,这会儿当真是有些被莫茹萱感动了:“大姐姐别说了,从前都是我不好,要是我这回出去了,一定会对大姐姐好的。”一面又生气起来了,“平常一个一个对我都是上赶着巴结,这会儿我出事了,倒是都躲得干干净净的。胡家的那个晴姐儿也来了吧?怎么就不说来看看我?” 莫茹萱没接话,将点心往莫瑾欢手边又推了推:“三èi èi快用点心吧,我不能待太长时间。哦,对了,三èi èi也许还不知道,祖母说了,过几日,要带着娘亲并我和二èi èic宁姐儿一块儿去杨家庄上避暑呢。唉,宁姐儿苦夏,祖母也是为了宁姐儿好。” 莫茹萱越说,莫瑾欢越生气,到最后,竟然伤心地哭了起来:“祖母偏心我被关进这小祠堂,祖母不说让人来看看我,还给我送些难以下咽的粗茶淡饭,这会儿偏要带着你们去避暑,也不想想我祖母怎么能这么对待我”满满的全部都是对莫老夫人的怨气。 莫茹萱嘴角勾了起来,这就是她想要的,这就是她今晚上来小祠堂的目的了。 她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莫瑾欢啊莫瑾欢,你竟然也有今天。 前世她被软禁在葳蕤轩,起初,莫瑾欢也是这样,天天跑来葳蕤轩,跟她讲,书院里头今天做了什么,家里头做了什么好吃的,有哪位xiǎ一 jiě举办了诗会请她去那会儿莫茹萱好生羡慕,羡慕完了就开始生闷气,到最后,便一肚子都是对莫老夫人和莫世安的怨气了。 老天真是有眼,让她有机会重新来过。对,莫茹萱承认自己这个举动很幼稚,可是能够好生出了她心口这股子恶气,幼稚又能怎么样呢? 等莫瑾欢心中充满了对莫老夫人的怨气,从这小祠堂出去之后,想必也会对莫老夫人出言不逊,从此以后就与莫老夫人有了隔阂,从而失去莫老夫人这个最大的靠山。 莫茹萱抿紧了双唇,她就是要莫瑾欢渐渐地孤立无援,最终被困死在这深深宅院之内。 看着莫瑾欢狼吞虎咽地吃着点心,莫茹萱微微笑着和莫瑾欢告别,在莫瑾欢的依依不舍中,答应她还会偷偷来看她,下次来再给她带好吃的,莫瑾欢这才作罢。 匆匆从小祠堂中出来,冲着何嫂子道了谢,莫茹萱拉着琥珀,脚步轻快地就往福荣堂去。 马上就要天亮了,这会儿莫家宅子里反而是最安静的,人到了这个时候都是最困倦的,莫茹萱卸下了心头的包袱,这倦意也就袭上了心头。 琥珀也是一脸的倦容,主仆两个相携着,仍旧按照原路,相携着往福荣堂去。 忽地,耳朵尖的琥珀一下子就拉住了莫茹萱:“姑娘,你仔细听。是不是有人的脚步声?” 莫茹萱忙跟着侧耳细听,好像是有谁的脚步,时重时轻,踉踉跄跄地就往这边来。 她的心跟着一紧,瞧着前面不远有个假山,拉着琥珀就往那里走。不管来的是谁,先往假山洞里头躲一躲就是了。 谁知道她们刚刚躲进了假山洞里头,那个脚步声也跟着朝这边过来了。 莫茹萱大叫不好,还没等着她和琥珀跑出去,这洞口就被一个黑衣人给堵住了。 因为逆着光,外头只不过是蒙蒙亮,这洞里头又黑乎乎的,莫茹萱看不清楚面前的人到底是谁,只是从身量上来看,这个人很高大,是个男人,而且还不是莫茹萱认识的男人。 琥珀吓得身子都发颤了,却还是勇敢地将莫茹萱给护在了身后头,声音都打颤了,大着胆子问那人:“你是谁?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你怎么敢就这么闯进来!” 那人一言不发,右手一甩,有什么东西亮闪闪的,一下子就横在了琥珀的脖颈边。 琥珀吓得刚要尖叫,就听那人刻意压低了声音,道:“闭嘴!再叫我杀了你!” 琥珀吓得就要仰倒,被莫茹萱一把抓住,莫茹萱声音也在打颤,却比琥珀要好一些:“琥珀,你不要慌,他不敢把咱们怎么样的。” 那人似乎是楞了一下,随即冷笑道:“姑娘好胆识,可姑娘却说错了,我是个shā rén不眨眼的江湖大盗,姑娘要是不听我的话,可别怪我刀剑无情。到时候,一不小心划花了姑娘这张漂亮脸蛋,姑娘可不要哭鼻子去。” 莫茹萱皱了皱眉头:“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身上还有伤,就这么慌不择路地闯了进来,可知身后有人在追你。你信不信,只要我喊一声,咱们俩的命,还不知道是谁先交代了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来人是谁 莫茹萱的身子在轻轻颤抖,她心中充满恐惧。这是她重生以来从来没有料到的情况。 她之所以能够轻而易举地就让莫瑾欢和李芸挽吃了大亏,轻而易举地就取得了莫老夫人的信任,是因为她占得了先机。所以即使出现什么上辈子没有出现过的情况,莫茹萱也不害怕。只要摸准了每个人的性格脾气,她就能一步一步达成目的。 可眼前莫名出现的这个黑衣人,却是莫茹萱始料未及的。 她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又是从哪里来,为什么会提着长剑在半夜出现在莫家的后宅。 是莫家的仇人吗?不像是,如果是莫家的仇人,他见了她和琥珀,定然早就一剑一个把她们主仆二人给结果了。 莫茹萱能够感觉的出来,面前的这个黑衣人对她们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他只是在躲避什么人。 虽然是穿着黑色衣服,但借着外头微弱的晨光,莫茹萱还是能够看到黑衣人肋间湿漉漉的,那不是水,从这狭小空间中弥漫的血腥味来看,黑衣人是受了重伤了。 这山洞可不止是这一个洞口,从后面还可以跑出去,现在这黑衣人已经制住了琥珀,外头还有追杀他的人,莫茹萱抿了抿双唇,只要她有足够的胆量,能够闪身从这后面的洞口跑出去,一边跑一边喊,定然能够惊动家丁,那她还有一丝希望。 就算家丁一时半会儿没有赶过来,那些追杀黑衣人的人马定然也会杀到。 只是那会儿,琥珀的性命定然就保不住了。 似乎是知道莫茹萱在想什么一样,那黑衣人冷笑一声,道:“我劝大姑娘还是不要动歪心思了,我这柄长剑可是不长眼睛的。” 莫茹萱双眸一亮,他知道她是谁! 的确,正如黑衣人所说,莫茹萱承认,现在最好的状态就是和这个黑衣人乖乖地待在这假山洞里头,哪里也不要去,什么都不要做。万一将那些追杀黑衣人的人马引了过来,搞不好,她和琥珀就要被shā rén灭口了。 先前,莫茹萱只是觉得这黑衣人想来是知道这里是莫家,也不是莫家的仇敌,如今看来,这黑衣人不仅不是莫家的仇敌,还很有可能是莫家的挚友,要不然,怎么会认出她是莫家的大姑娘?只有世家至交才能知道对方家中女眷行几啊。 转念一想,莫茹萱的心里又有些害怕起来。 万一不是呢?性命攸关的时候,她不敢赌。假若这黑衣人已经蛰伏莫家许久,或者,他时常窥伺莫家,因此才知道她是莫家的大姑娘,这可怎么办呢? 不行,她不能让这黑衣人看出她心中在恐惧,在害怕! 莫茹萱紧紧地贴着琥珀,借着琥珀的身子,掩护住了微微颤抖的自己,努力调动脸上的表情,挤出一个估计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这位壮士,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当知道,如果我一旦有什么闪失的话,恐怕这莫家你是无法走出去了的。” 她思绪如泉涌,两辈子的机智全部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壮士之所以选择到莫家来藏身,想必也是知道我莫家防守森严” “防守森严?”黑衣人冷笑一声,“倘若你莫家真的是防守森严的话,我又怎么能够大大方方地进来?” 莫茹萱脸上一僵,正在不知道要如何反驳这黑衣人的时候,手却被琥珀捏住了,琥珀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结结巴巴地说道:“你c你是从泄玉闸钻进来的!”说罢就松开了莫茹萱的手,指向了黑衣人的袍子下摆。 莫茹萱顺着琥珀的手指头看过去,果然,黑衣人的袍子下摆是湿透了的。 莫家后宅是引了平城的一条活水进来的,这活水进了莫家的宅子,就取名叫做玉带河。玉带河经过映月楼c落霞坞,从临波亭和照影阁之间穿过去,又途经兮柠园c采蝶轩,在葳蕤轩前头形成了个小小的池塘,就叫做明月潭。 从明月潭出来,这玉带河又在露华浓前头打了个转,聚成了个浣碧池,再往下流,整个芙蓉沼都是在这玉带河上头修建而成。 而这玉带河出了芙蓉沼之后,就变成了细细的一条,取名浅荆溪,然后才从泄玉闸那里流出莫家,绕过了莫家,仍旧回归先前的河道去了。 可这泄玉闸平常都是用大铁闸门给关上的,上头遍布chéng rén拳头大小的孔隙,挡一下枯枝烂叶,经常有仆妇在那里清理,倒也干净清爽。 莫茹萱记得那泄玉闸四角分别是用了几个青铜大锁给锁住了,在水下,还用了个青铜犀牛兽给镇住了,那犀牛兽虽不说重达千斤,却也有几百斤的分量,就算有人开了青铜大锁,也无法推动泄玉闸,除非和黑衣人一起来的,不只是两三个人。 更何况,那几个青铜大锁可不是一般的锁头。当初在设计这莫家宅子的时候,莫家先祖就考虑怕是会有匪患盗贼瞅着这泄玉闸的空当溜进来,便请高人设计了那几把青铜大锁,除却在里头要用钥匙打开之外,还得拨动机关才行。 这机关只能在里头拨动,外头是决计动不了的。是以,要说莫家哪里的防守最为松动的话,也就是这泄玉闸了。因为根本没有人能够从泄玉闸进来,所以也就无所谓防守不防守了。 莫茹萱相信,黑衣人要想从这泄玉闸钻进来,可不会这么简单的。 可是他的衣袍下摆又分明是湿哒哒的,好像还在滴着水一样。连日来未曾下雨,这泄玉闸处的水位已经降低了不少了,从泄玉闸钻进来,这会儿便是最轻松的,既不用弄湿全身,钻进来也不会怎么费力气。 莫茹萱心中大骇,如果没有看到这人的同伙的话,难不成眼前这人,竟然是个大力士,能够一个人将那青铜犀牛兽给推开,又能徒手从外头掰断几把青铜大锁? 好在琥珀很快就给她解答了疑惑:“姑娘有所不知,这几日外头没怎么下雨,城外清虚观的老道士却说了,平城马上要有一场暴雨。老夫人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更何况,往年的时候,平城也就是在七月底会下暴雨。就和老爷商量着,就趁这几日将泄玉闸处的淤泥给清理一下,免得暴雨来了,这雨水出不去,就漫出来了。前儿个就将泄玉闸给打开,清淤了,想来今儿个晌午才能弄好” 猛然间,莫茹萱眼前像是有人擦亮了一盏灯,她忽然就觉得脑中清明了,不禁脱口而出道:“南安王!” 前儿个,到这莫家来的也就只有南安王江慕寒。那日,江慕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地就走到了莫家的后宅,也没有人相送,他七拐八绕地,就走到那葳蕤轩附近,说是迷路了。 莫茹萱记得自己给他指明了道路,他后来还是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到那泄玉闸那里。兴许是到了的,因为莫茹萱记得,晚间莫世安训斥莫瑾欢的时候,隐隐约约提到过,他后来遇到了仍旧糊涂着的南安王。 这莫家的宅子虽然大,但各处院落都是按照这玉带河分布的,第一次来的人,的确是有可能迷路,但是只要来过了的人,再走第二遍,就绝对不会再迷糊了。 眼前的黑衣人对这莫家如此熟悉,明显是来过了的,他又知道这泄玉闸这几日清淤,被拿了下来,便从泄玉闸那里爬了进来。 外人谁能知道莫家一向锁得死死的泄玉闸会在这几日因为清淤而被打开了呢?正是因为不会有外人知道,这莫家的防守才没有动一下,让眼前的黑衣人有了可乘之机。 怎么就会那么巧,泄玉闸被打开的那天,这府里来过的外人可就只有南安王江慕寒一个。要说这是巧合,莫茹萱打死都不会相信。 果不其然,黑衣人轻笑一声,收起了长剑:“大姑娘果然机敏。” 琥珀顿时就瘫软在地,带的莫茹萱也跟着倒了下去。 主仆两个就慌手慌脚地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 莫茹萱看琥珀的腿还在打颤,就扶着琥珀,靠在了假山石壁上。 江慕寒抱着双臂,从洞口的地方让了出来,将外头的亮光也给透出来一些。 莫茹萱知道这时候什么都不要问,问得多了,反而会把自己拖进这麻烦事情中,越陷越深,再也没有办法出来了。 可是就这么硬着头皮和江慕寒共处这狭小空间也不是一回事儿。眼看着这天都要亮了,再不回去的话,怕是就要被莫老夫人知道了。 她倒是不怕被莫老夫人知道的,只是这麻烦事情,还是少一桩的。 琥珀也跟着着急起来,轻轻地拉住了莫茹萱的袖子:“姑娘” 莫茹萱握住了琥珀的手,一面是安慰琥珀,一面是给自己壮胆子。她大着胆子看向蒙着脸的江慕寒,道:“王爷如今有伤在身,怕是不好耽搁,不如王爷就放了我出去,我去跟家父禀告一声,接了王爷出去养伤?这样过了明路,王爷怕是也不会被那些人给追杀了。” 江慕寒没做声。 莫茹萱摸不准江慕寒到底是赞同这主意还是反对,只好静静地等待着。 她没有等太久。 “本王被人追杀,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大姑娘这么冒冒然去告诉莫大人,莫大人要是帮了我,那就是等同于在朝堂上站了队了,大姑娘难道不怕日后莫家有什么灾难?你要知道,本王现在等同于被放逐在这小小的平城中,以后很难再回京城中去了。” 他自嘲地冷笑了一声,这冷笑声在莫茹萱的心头打了个旋儿,却始终没有消散。 莫名其妙的,莫茹萱竟然觉得心口有些疼痛,她一手握住了心口,有些诧异,她竟然会心疼他? “可是王爷显然并不害怕家父知道,或者,王爷好像很期待家父知道这件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急中生智 晨曦中,莫茹萱的双眼就像是被浅荆溪的水洗过一样,亮晶晶的,带着那么一点点湿气,还夹杂着一丝丝狡黠和俏皮,毫无畏惧地看向江慕寒,就好像,这双眼睛的主人知道江慕寒心中所想。 有那么一瞬间,江慕寒的心头涌上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连忙别过了头,努力甩掉心头的这种异样的感觉,语气生硬地道:“你以为本王在跟你开玩笑吗?” “民女不敢。”莫茹萱忙行了个礼,也不知道这南安王是怎么了,明明刚刚还好好的,这忽然之间就发起脾气来了,难道是她说错了话?猜错了? 看到莫茹萱战战兢兢的样子,江慕寒心里面总算好受了一些,他仍旧板着脸,语气里却像是松了一大口气:“你起身吧。以后不要妄自揣测本王的心思。” 话说出口,江慕寒自己倒是楞了一下,以后?他竟然想着和她还有以后?哼,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罢了,真是可笑。 莫茹萱噎了一下,谁想揣测他的心思啊!这不都是为了保命嘛。要是能够让她选择的话,她宁愿从来都没有见过江慕寒! “可是王爷受了伤,外头又有人在追杀王爷,难道王爷就这么躲在这小小的山洞中吗?”莫茹萱看了一眼江慕寒的肋间,却看不出江慕寒到底伤得有多严重,“王爷的伤势也不知道如何,想来不能耽搁。民女斗胆劝王爷一句,还是让家父来处理吧。” 不等江慕寒回话,莫茹萱又焦急地说道:“王爷,您放心,家父混迹guān chǎng这么多年,已经算是老狐狸一个了,他想不站队,恐怕王爷也不能这么简单地就逼家父就范吧?” 莫茹萱忐忑不安地等着江慕寒的回话,天马上就要亮了,继续耗在这里,一旦被人发现的话,她的名声算是全完了。 难道又要重蹈覆辙,像前世那样为了莫家的名声而被圈禁在葳蕤轩中吗? 莫茹萱死死地咬住了嘴唇,直到有股子淡淡的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她才惊醒过来。不行!她绝对不能走错了路,老天爷让她重活一世,不是为了让她走上辈子的老路! 莫茹萱一下子拉住了琥珀,好像怕江慕寒反对一样,反手把琥珀往身后的洞口推了出去。 江慕寒立马抽出了长剑,锋利的剑尖直抵莫茹萱的咽喉! 莫茹萱的举动太过于出人意料,江慕寒来不及反应,便拔剑相向。刚刚经历了一场厮杀,眼看着手底下的人被那个叛徒引来的shā sh一u一个一个地残杀,江慕寒双眼都红了。这个关头,他容不得任何一点背叛。 在江慕寒看来,哪怕和莫茹萱并不熟悉,但是上一次,他帮助莫茹萱躲过了盘问,那么这一次,就是莫茹萱报恩的时候了。 莫茹萱这个时候任何没有经过他同意的举动,对于江慕寒而言,都无异于背叛! 若不是琥珀的一声低低的惊呼,江慕寒差点就将莫茹萱一剑毙命! 饶是如此,等江慕寒收回势头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莫茹萱只觉得脖颈间一阵刺痛,殷红的鲜血便一滴一滴顺着那细小的伤口渗了出来。 琥珀一下子扑过来,哭喊道:“姑娘!姑娘你怎么样了?” 莫茹萱吓得站都站不稳了,难道她重生了几天,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她一把扶住了琥珀,一手摸上了自己的脖子,手上顿时便沾染上了粘稠的血液,拿到眼前一看,一手的血,莫茹萱差点就晕了过去。 不过轻轻转动了一下脖子,好像并没有什么困难,那疼痛也不过只是一瞬间,想来这伤口并不怎么大。 惊惧中,莫茹萱竟然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她抓住了琥珀,低声呵斥道:“别喊!”这时候要是引来了别人,那可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莫家的大姑娘半夜好好地不睡觉,带着贴身丫头到这假山石头洞里和一个陌生的男子私会,这说出去,她以后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琥珀,你不要害怕,你听我的,现在就从这洞口出去,沿着咱们来时的路回去,不要让任何人看到你。到了祖母屋子里头,先去找如意,你记住了,千万不要惊动任何人,只悄悄地去找了如意,让她带着你进去找祖母,一五一十地跟祖母说。接下来你就什么都不用管,老老实实地回去睡觉。祖母肯定会安排好一切。” 琥珀仍旧是哭哭啼啼的不肯丢下莫茹萱:“要不,还是姑娘回去吧,这里让奴婢守着。”她有些惧怕地快速看了一眼江慕寒,那闪着寒光的长剑晃了晃,剑尖上的一滴血珠子晃悠了下来,吓得琥珀立马又低了头。 “姑娘受了伤,奴婢怎么能让姑娘一个人在这里!”在琥珀看来,留在这山洞里就是做了江慕寒的人质了。 琥珀也没有想错,谁留下来,谁就是人质。 莫茹萱苦笑一声:“琥珀,你一向是个机敏的,怎么这个时候却糊涂了?你不过是一个丫头,我却是莫家嫡出的大xiǎ一 jiě,你说说看,王爷会放心留下哪一个做人质?” 琥珀一下子愣住了,又快速看了一眼江慕寒,仍旧有些犹豫地道:“可是姑娘你受伤了” “这点伤不碍事的,你看,现在连血都不流了。” 借着晨曦的微光,琥珀仔细查看了莫茹萱脖颈的伤势,果然见那伤口不过是细小的一个口子,刚刚涌出来的鲜血被莫茹萱擦去了之后,很快就凝结成了血痂,便长出了一口气,掏出了自己的帕子,仔仔细细地给莫茹萱包扎好了伤口,这才站了起来。 “那姑娘就在这里等上一等,奴婢很快就带着人回来。” 琥珀是个聪明又勇敢的姑娘,回去福荣堂的路,她比莫茹萱要熟悉,让她回去报信,的确是最为妥当不过的了。 她冲着江慕寒微微行了个福礼:“王爷,我们家姑娘就拜托王爷照顾了。” 说罢,见江慕寒没有什么反应,便深深地看了一眼莫茹萱,从后头的那个洞口闪身出去了,快速消失在了还暗沉着的夜色中。 琥珀一走,莫茹萱刚才强装出来的勇气就消失了一大半,她立马就往后挪了挪,尽量离江慕寒远了一些,将身子死死地抵在了冰凉的石壁上,警惕地看着江慕寒,就像是一只受到了威胁的小兽,整个身子都拱了起来,随时都有可能暴走。 江慕寒轻笑一声,将长剑收了起来:“大姑娘果然没有让本王失望啊,竟然这么有胆色,本王没有答应的事情,大姑娘就这么擅作主张了。” 眼前的小丫头的确是让江慕寒有了一点兴趣,从前他所见过的世家女子中,遇到了这种场景中,估计没有一个人会像莫茹萱这么震惊。别说能够临危不乱地想对策了,就是看到他拔出长剑,那些xiǎ一 jiě们也会吓得昏厥过去。 江慕寒不由得就想到了自己那几个即将到达平城的表妹们。 莫茹萱挺直了身子,努力抑制住心中的恐惧:“王爷谬赞了。民女心里也十分惊惧,王爷神威如此,让民女忐忑不能自已。” “哦?本王可没有从大姑娘的脸上看出害怕来。” 莫茹萱努力地笑了笑:“那是因为王爷虽然让民女害怕,却也能够让民女信任。民女知道,王爷是个好人,也是个讲道理的好人,只要民女不去害王爷,王爷也绝对不会伤害民女分毫的。” 江慕寒冲着自己的脖子比划了一下:“可本王还是伤着了大姑娘了。”语气里却丝毫歉疚的意思都没有。 这个时候,莫茹萱也没有心思去计较这个了,谁让人家是王爷c手中又有剑呢,她只能去哄着江慕寒了。 “王爷可千万不要自责。”莫茹萱觉得自己的腮帮子都要笑疼了。明明是江慕寒不讲理,还伤了她,她却得低三下气地来哄着江慕寒。再说了,江慕寒可一点自责的意思都没有,她这是自己往江慕寒的脸上硬生生地贴金子呢。 “方才王爷也是无心之举,是民女不好,没有及时将意图解释给王爷听,这才让王爷有了误会,还希望王爷不要怪罪民女的举动,民女也是为了王爷好啊,王爷的伤势可真的是耽搁不得了。” 江慕寒有些想笑,刚刚一咧嘴,肋间的伤口就疼得他直抽气。 眼前的小丫头倒是有几分意思,那眼底眉间分明都是在满满地指责他,还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一双丹凤眼,亮晶晶地看着他,那指责的意味都要涌出来了,偏偏说出口的话却是故作大度地委曲求全,当真是有意思极了。 听着外头没有什么声响,江慕寒一直提着的心也渐渐地松懈下来。 他是接着韩家表妹马上就要到平城的消息,带着几个随从去迎一迎的。 两个表妹都是第一次出远门,女孩子家家本来就柔弱,长途跋涉,难免身体不适,送信来的人说了,韩家的两位姑娘都病了。 本来有个妥当的人护送着,江慕寒也没有那么担心,可谁知道护送韩家表妹的人竟然是济北王江慕旭。 他这个五哥和他一般年纪,只不过比他早出生了几个时辰,虽然排序排在他前头,但外人瞧着,没有一个不说,江慕寒才像是哥哥。 只因为这江慕旭的性子实在是太跳脱了。 这次送韩家表妹来白鹿书院读书,本来是要找个妥当人的,江慕旭听说了,就央求着永安帝和清妃娘娘,要死要活地跟着来了。 永安帝和清妃娘娘拗不过他,也只得同意了。 这一路上,江慕旭大大小小闯出来的祸可是不少,要不是因为有几个韩家的家人跟在身边,再加上宫里头还来了个白公公,江慕旭和韩家表妹还指不定能不能出了忻州地界儿呢。 一听说韩家表妹病了,江慕旭也有些不大好,江慕寒就着急了,问清楚了在哪儿,就连夜领着随从过去了。 谁知道刚出了平城,就中了埋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被救 埋伏好的那一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加之江慕寒身边有个随从早就心存异心,打了江慕寒一方措手不及,江慕寒这才狼狈逃窜。 恰巧就逃到了莫家附近,想起上次看到的泄玉闸被打开的事情,江慕寒就咬了咬牙,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摸到了泄玉闸附近,没想到,还真的被他给打开了。 那些人想来是现在还围在莫家周围没有头绪,这莫家守备森严,要不是他恰巧知道这泄玉闸被打开,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混进来。 江慕寒正想得出神,就听到莫茹萱轻轻柔柔地跟他说道:“王爷伤口是不是疼得厉害?不如就坐下来歇会儿吧。” 不由自主地,江慕寒就听了这声音的y一u hu一,慢慢地靠着假山石壁坐了下来。 虽说是夏日,可这夜里也寒凉得很,尤其是方才江慕寒是从泄玉闸爬上来的,身上又受了伤,这会儿松懈下来,便有些烧起来了。 困倦加上疼痛席卷而来,江慕寒的上下眼皮不由得开始打架。 莫茹萱也冷得很,抱着双膝,盯着对面的江慕寒瞧,看着江慕寒要睡过去了,就捡起了地上的小石子丢了过去:“王爷,快醒醒,千万不要睡!” 江慕寒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对面的莫茹萱歉意地笑了笑:“我记得从前奶娘说过,人要是不大好的时候,可千万不能睡着了” 瞧着江慕寒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莫茹萱又连忙摆摆手:“哎呀,王爷不要误会,民女的意思是,这会儿这么冷,王爷身上又有伤,要是睡着了,怕是会寒凉侵体呢。王爷再忍耐一下,琥珀机灵,路又熟,想来很快就会带着人找到咱们了。” 江慕寒强忍着虚弱和疲惫,淡淡地说道:“不如,大姑娘讲个故事,驱散一下本王的困意。” 讲故事? 莫茹萱哭笑不得,怎么这南安王就和一个小孩子一样,这个时候还讲什么故事啊! “怎么,难道大姑娘不乐意?” 莫茹萱连忙摇头:“当然不是,民女只是在想,王爷会喜欢听什么样的故事。” “什么故事都好,大姑娘只要讲来就可以。”江慕寒极力忍耐着肋间的疼痛,看来是伤得不轻呢。 莫茹萱想了想,才道:“王爷可曾看过最近济北王爷新写的一出戏,叫做《风月女侠》的?” “这都什么名字!”江慕寒紧紧皱起眉头,“整日家就会胡闹!” 莫茹萱低了头,看来这南安王似乎很不乐意见到济北王写什么戏,想来是对这个哥哥恨铁不成钢吧。 “你讲来听听。” 莫茹萱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将这《风月女侠》的故事娓娓道来。 狭小的假山石洞里,软糯的女音轻轻柔柔地响起,江慕寒不知不觉地就听进去了,也不知道是这故事迷人,还是这声音迷人。 琥珀几乎是提着裙角小跑,也不顾这花叶上的露水打湿了鞋子,飞快地跑到了福荣堂,做贼一样轻轻地打开了走时带上的门,想起今晚并不是如意值夜,径直就转去了后罩房。 如意原先是和她一起住一间屋子的,莫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中,一等大丫头,两个人睡一间屋子,二等丫头,四个人睡一间屋子,这会儿她走了,如意就和玛瑙一起住了。 不过今晚因着莫茹萱住进了碧纱橱,这玛瑙就在外间的大炕上值夜,这会儿并不在屋子里。 琥珀暗道庆幸,轻轻地敲了敲门,压低了声音,道:“如意,如意你睡了吗?” 屋子里很快就有了动静,窸窸窣窣的,像是在穿衣服,紧接着门就被打开了,如意一把将琥珀给揪了进去,虎着脸,道:“你好大的胆子!才到了大姑娘身边一天,就引着大姑娘做下了错事!” 琥珀带着哭腔,“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如意的面前,倒是将如意给吓了一大跳:“好如意,你快救救姑娘吧!” 少顷,如意的房门就开了一条缝,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地出了房间,进了正房。 不一会儿功夫,如意又带着琥珀出了门,往值夜婆子住的抱厦去了。 琥珀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只知道跟着如意行事,看着如意吩咐了值夜的一个粗使婆子几句话,那婆子就往前头去了。又跟着如意将璎珞和琉璃拉了起来,几个人就催着琥珀快点带路。 仍旧是避着人,一行人悄无声息地就到了莫茹萱和江慕寒藏身的假山外头,琥珀心急,还在外头呢,就轻声唤道:“姑娘,姑娘还在不在里头?” 几乎是一瞬间,就听到莫茹萱道:“琥珀,你快进来!” 如意就打头,进了山洞里头,瞧见一个黑衣人正靠在莫茹萱的肩头熟睡着,倒是吓了一跳。 不过如意是个见过大风浪的,只当做没有瞧见,吩咐璎珞和琉璃将江慕寒还搀扶了起来。 琥珀连忙过去也将莫茹萱给扶了起来:“姑娘还好吧?” 莫茹萱腿都麻了,方才江慕寒支撑不住,一头倒在她身上,她推不开他,只得僵硬着坐着,这会儿双腿又酸又疼,差点没站住。 如意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了莫茹萱的另一边,琥珀就蹲了下来,给莫茹萱揉起双腿来。 莫茹萱觉得好受了一些,看到如意几个人,便苦笑着说道:“祖母她老人家,是不是很生我的气?” “大姑娘快别说这样的话了,老夫人都快担心死了。这会儿大姑娘脖子上带着伤,也不能回福荣堂,跟着奴婢去前头看看伤吧。” 见莫茹萱自己能站稳了,如意就松开了手,接替了琉璃:“你去前头寻寻人,别让她们走岔了路。”又吩咐璎珞,“你回去福荣堂,跟老夫人说一声,大姑娘脖子上的伤并不要紧,让老夫人莫要担心了。琥珀,你过来,替一下璎珞。” 莫茹萱咬了咬嘴唇,歉疚不安地说道:“让祖母她老人家担心了。” 如意看了一眼莫茹萱,才道:“大姑娘这话可不要跟奴婢说,留着跟老夫人说吧。要奴婢说,大姑娘今晚上的举动可很不恰当。哪有主子姑娘带着贴身的丫头半夜出门的?知道大姑娘心疼三姑娘,可也不能把自己置身陷阱之中,亏得今晚来的是南安王,这要是真的遇到个匪徒,大姑娘要是有个三场两短,让老夫人c老爷并夫人可怎么好?就是南安王,这要是传出去,大姑娘的名声要是不要?” 莫茹萱并不后悔今晚上带琥珀出来去小祠堂,她有些迁怒江慕寒,要不是这家伙,这会儿她和琥珀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去了。 如意叹了一口气,道:“好在孙先生今晚上住在咱们府上,要不然,这大半夜的,还要出去寻个大夫来给王爷治伤呢。” 莫茹萱有些惊讶:“怎么孙世伯住在前头?” “是四姑娘身上烧起来了,折腾了一晚上。老爷怕夫人操心,就将四姑娘给带到前头去了,请了孙先生来家看,想是有些凶险,孙先生就住下来了。” 莫茹萱顿时就担心起来,能够让孙先生住下来,可见宁姐儿就真的有些不大好了。 “怎么这么严重?” “四姑娘身子本来就是娘胎里带来的弱病,今儿个受了凉,这心里头还存了气,晚上又用了螃蟹这样寒凉的东西,一旦烧起来,这病就有些来势汹汹的意思了。” 如意跟着叹道:“听说老爷瞧见四姑娘胳膊上的青紫了,发了好大的一顿脾气,还听说郑姨娘给四姑娘气受了,让齐妈妈半夜去映月楼,将郑姨娘拖起来好一顿训斥。” 齐妈妈是张管事的内人,这两个人就是莫世安在莫家的左膀右臂了。不过齐妈妈从不管着内院的事儿,她是在前头当差的,脾气凶得很,总是板着一张脸,从来都不肯给人好脸色看,一般的小丫头们见到齐妈妈,都要吓哭了。 张管事倒是和齐妈妈正好相反,一天到晚笑眯眯的,加上人长得胖,就像是个弥勒佛。但是可千万不要看张管事长得慈善,心肠可狠着呢,比齐妈妈狠多了。 想来,莫世安真的气得不轻了,不然也不会让齐妈妈半夜去训斥郑姨娘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就听见外头脚步纷杂,当头进来的人竟然就是张管事。 见到莫茹萱,张管事就笑眯眯地冲着莫茹萱行了礼,莫茹萱连忙还了半礼:“张管事。” 张管事点点头,低声吩咐了几句什么,就有几个家丁目不斜视地进来,抬着个藤椅,快手快脚地将江慕寒给扶上了藤椅,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如意附在张管事耳边说了几句话,张管事看了看莫茹萱,微微点了点头。 “大姑娘,跟着奴婢来。”如意就冲莫茹萱招手,琥珀忙扶着莫茹萱跟在如意后头,随着张管事一起来的琉璃和一个不起眼的婆子就往福荣堂去了。 莫茹萱没瞧着那婆子正脸,眼生得很,不知道是福荣堂的哪位。便轻声问琥珀:“可认得方才那位妈妈?” 琥珀想了一会儿,才道:“奴婢刚才有些慌乱,一时倒是记不清楚是哪位妈妈了,但是是今晚值夜的,想来明儿个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莫茹萱点点头:“先缓缓,过几日再打听。”这会儿打听,会犯了莫老夫人的忌讳。 她才赢得了莫老夫人的信任,却又偏偏发生了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触犯了莫老夫人才好。 主仆两个相携着跟着如意和张管事几个人,天虽然微微有些发白,却不算是大亮,那些洒扫的小丫头们还要过一会儿才起,因此这一路上倒也没有人看见他们。 出二门的时候,莫茹萱注意到,看着二门的是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小厮。看来是莫世安特意吩咐下去了。 张管事是带着人一路往前院松涛苑去的。还没到松涛苑门口呢,远远地就瞧见了莫世安和一个中年人,正站在门口焦急地往这边张望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欺负小丫头 看到张管事一行人,莫世安和那个中年人忙迎了上来。 “父亲,孙世伯。”莫茹萱就先朝着莫世安行了礼,又朝着那个中年人喊了一声“孙世伯”。 莫世安先是扫了一眼藤椅上昏迷不醒的江慕寒,接着才看向了莫茹萱,见到莫茹萱衣服上的血迹,顿时大惊失色:“是南安王伤的?” 两辈子活下来,莫茹萱自认是有些了解莫世安的。莫世安这个人是很护犊子的,也有些睚眦必报的意思。她不太清楚自己在莫世安心目中到底有多少分量,但她是莫家的嫡出大xiǎ一 jiě,就算是为了莫家的利益着想,想来莫世安也不会太轻视她。 倘若让莫世安知道,在假山洞中,江慕寒是如何对待她的,日后在guān chǎng上,莫世安必然不会给江慕寒太多的好脸色。这不管是对江慕寒,还是对莫世安来说,都不会是一件好事情。 莫茹萱就连忙解释道:“父亲,这不过是误伤,方才是女儿做的差了。”就把自己轻举妄动要琥珀去寻莫老夫人的事情解释给莫世安听,只将南安王的举动说成是误会。 莫世安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这会儿孙汝塬孙先生已经命张管事将江慕寒给抬进了松涛苑的厢房了。他却先不忙着给江慕寒治伤,转过来瞧了瞧莫茹萱的脖颈,笑道:“不碍事,萱姐儿这伤只是皮肉伤,用清水洗了,再敷点药就是了。我那里有上好的治外伤的药,一会儿找个丫头去拿。” 如意想得要多一些,神色焦急地问道:“孙先生,我们姑娘这伤会留下瘢痕吗?” 孙汝塬就道:“这几日不要经了水就是了,不碍事的。” 如意这才放下心来,问清楚了宁姐儿这会儿也在西厢房睡着,就带了莫茹萱过去。 掀了珠帘,见两个才留了头的小丫头正倚在炕沿上打瞌睡,穿绿的那个头一点一点的,穿红的那个已经睡死了过去。炕里头紧靠着间壁裹着个小小人儿,睡得有些不安稳,一双远山黛紧紧地蹙着,时不时地发出几声呓语,小脸蛋笼罩着不正常的红晕。 如意一步跨过去,朝着这俩小丫头的头,一人给了一巴掌,低声呵斥道:“姑娘还在病着呢!你们倒是睡得香甜!” 两个小丫头吓了一大跳,那个穿绿衣服的稳重一些,那个红衣服的还叫了一声,见到站在面前的如意,立马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如意板着脸,教训两个小丫头,道:“你们要是困了,不会轮着伺候姑娘啊!齐妈妈是怎么调教你们的!让你们伺候姑娘,你们自己却做起姑娘来了!回头我告诉了齐妈妈,有你们好受的!” 绿衣服的小丫头低了头,一言不发,红衣服的小丫头就上来挽住了如意的胳膊,娇声道:“如意姐姐,弱水知错了。”又拉了那绿衣服的小丫头,道,“碧丘,你说句话啊。” 碧丘说话还带着稚嫩的童音呢,却一本正经地说道:“错了就是错了。”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在我面前演苦情戏了。”如意气也消了,“仔细把姑娘惊醒,姑娘睡了几个时辰?” 碧丘就道:“用了药,断断续续的,也没睡安稳,这有大半个时辰了。” 莫茹萱爬上炕,琥珀半蹲了身子,伺候她脱了鞋子。她伸手摸了摸宁姐儿的额头,掌心传来一阵滚烫。这是还没退热呢。 “孙世伯怎么说?” 弱水看了一眼碧丘,碧丘就道:“回大姑娘的话,孙先生说了,姑娘的病来得凶猛,因是夏日里,这要去了,就慢得很了,得慢慢儿地调理着。且好生生地吃着药。孙先生开了一副药,说是一个时辰一服用,天亮了,姑娘的热就能退了。等退了热,再给换一副药来。” 莫茹萱挑了挑眉头,这小丫头说话很有些意思,称呼她就是“大姑娘”,称呼宁姐儿就是“姑娘”,看来这是认了宁姐儿做主子的。如意方才说是齐妈妈调教过的,那就是特意放在前头给莫世安使唤的。 在书房里做使唤丫头,身份上可比要在后院做使唤丫头清高一些。兴许是宁姐儿常来前头书房,这两个小丫头就直接认了宁姐儿了。 莫茹萱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这一晚上她被折腾得够呛,恨不能现在就倒头就睡。 琥珀几个人也跟着她折腾了一晚上,这会儿就忙着打水为她清洗伤口,如意去孙汝塬那里取了药回来,也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套衣裳,丢给了琥珀,道:“先伺候着姑娘穿上,等天亮了你就回葳蕤轩一趟,取了姑娘的衣裳回来。” 莫茹萱上手摸了一下,这衣裳还是簇新的呢。 清理了伤口,又涂上了药膏,清凉又带着舒服的感觉让莫茹萱整个人就放松下来,一股子困倦就涌上了心头。 琥珀和如意又快手快脚地在宁姐儿身边收拾出了一套被褥出来,莫茹萱滚进了被子里,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是几个时辰,等莫茹萱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她侧头一瞧,身边的小人儿已经不见了踪影,屋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琥珀!” 帘子应声撩起,清儿的脸就出现在帘子后头。 莫茹萱又惊又喜:“清儿,你怎么在这儿?琥珀呢?” 清儿眼圈儿都红了,扑上来抱住了莫茹萱,抽抽噎噎地哭道:“姑娘,你可把奴婢给吓坏了”又骂琥珀,“果然不是个好的,才来了一天,就勾引着姑娘做了错事,害得姑娘受了伤,回头也不知道老夫人那里要怎么处置姑娘呢” 莫茹萱哭笑不得,反过来安慰清儿:“你莫要为我担心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儿的吗?至于老夫人那里,你就更不要担心了。老夫人要是怪罪我,那怎么还把如意给拨过来了呢?再说了,我现在还养着伤呢,老夫人就算要处置我,那也得伤好了才是啊。等几天过去了,老夫人的气早就消了。” 清儿仍是担忧不止:“姑娘到底是怎么着了?这传话也没传清楚。奴婢听说,是琥珀这小蹄子引着姑娘半夜里去小祠堂瞧三姑娘,回来的路上没看清,让姑娘给摔了一跤,可是真的?” 莫茹萱目光微闪,看来是莫世安和莫老夫人那边已经通了气儿了,家里以后都要用这个借口了。 “你可不要冤枉了琥珀,是我央求着琥珀带我去的。琥珀呢?” 清儿擦了一把泪,道:“夫人来瞧过姑娘了,训斥了琥珀一顿,见她也怪可怜的,夫人心善,扣了琥珀三个月的月钱,就放了琥珀回去睡觉了,让奴婢过来替了琥珀。” 看来回去还要安抚一下琥珀。 “那宁姐儿呢?昨儿晚上,我可是和宁姐儿一块儿歇息下的,怎么现在却不见了她的人了呢?” “姑娘自己身上还有伤呢,这会儿却还担心着四姑娘。”清儿就埋怨道,“四姑娘早上就醒了,身上的热倒是退了,因着今日老爷休沐,就缠着老爷去了。这会儿想来是在老爷身边了。” 莫茹萱就放下了心思,睡足了,这肚子就觉得饿起来。跟清儿一说,清儿就忙着下去张罗了。 松涛苑的东厢房里,宁姐儿穿了红纱衫c白绫裙儿,正跪坐在竹床上,手执白子,神情专注地盯着梨花木小桌几上的棋盘。一头乌黑光亮的秀发被梳成了一左一右的两个小包包,用红头绳扎了,鬓角别了一只玛瑙珠子小攒花,别致可爱。手腕上套了只金镯子,底下坠了一只小巧玲珑的金铃铛,一动,就“叮铃叮铃”地响了起来。 小桌几对面坐着个身着银灰罗袍的青年男子,这罗袍乍看上去平平无奇,但仔细一瞧,就发现其上隐隐有暗纹,随着男子的一举一动,这暗纹就流泻一出一地银光,乃是最近成州天织巧新出的一款叫做月光绸的料子。 这料子十分难得,天织巧一共做出了十匹来,都进上了京城。因而不是皇家贵胄,还穿不上这月光绸呢。 棋盘上黑白两方局势持平,杀得难解难分。江慕寒一开始还只当是陪着小丫头玩了,到了这个时候却也不得不全神贯注来应对宁姐儿的杀招,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一个穿着柳绿色纱衫c嫩huáng sè纱裙的大丫头手捧着托盘进来,见两个人正杀得天昏地暗,便也不敢出声打扰,双手托着托盘,静静地站立在宁姐儿身后。 江慕寒抬头看了一眼,见这丫头面容清秀,目光沉静,手中托盘上摆放着一只白瓷碗,知道是给宁姐儿送药的,便笑道:“小丫头,你该喝药了。” “落!”宁姐儿将一白子轻轻落在一处,拍拍手,笑道,“你输了。” 江慕寒低头一瞧,果然,他这边的黑子已经被吃去了一大片了,再无回天之力了,便无奈地笑了笑:“我是提醒你吃药分神了而已。” 宁姐儿却不笑了:“你可不能耍赖,明明是你棋艺不精。” 江慕寒就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小丫头说得没错呀,他自认棋艺也不错啊,是这小丫头棋艺太高了而已。 “福宝儿,你可别光顾着在我面前逞强。”江慕寒将桌几上放置的一小碟蜜饯拿在手中,颇为得意地笑了笑,“你快趁热喝了药吧。” 瀛洲趁势将药放在了宁姐儿面前,低声说道:“姑娘,下棋不过是解闷儿罢了,姑娘又较真了。” 江慕寒瞧了瀛洲一眼,见瀛洲仍旧是一脸沉静,不由得夸赞道:“福宝儿,你这丫头倒是好气度。” 宁姐儿没搭理他,仰头将一碗浓浓的药汁都喝进去了,苦着一张小脸,冲江慕寒伸出手,直比划:“快把蜜饯给我!” 江慕寒大笑道:“叫我一声‘好哥哥’,我才给你!” “没想到一向稳重大方的南安王竟然只会欺负小丫头!” 屋子门口传来了淡淡的女声,隐隐含有怒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莫世安的处置 “大姐姐!” 宁姐儿从竹床上跳下来,赤着一双小脚丫一头扎进了莫茹萱的怀中,慌得瀛洲追着喊道:“姑娘,穿鞋子!” “小福宝儿!”江慕寒迈着一双大长腿,两步就追上了宁姐儿,拎着宁姐儿的后衣领,一把将宁姐儿抱了起来,放到了竹床上,“福宝儿还病着呢,不穿鞋子着凉了,这药可就白喝了。” 莫茹萱很是不满,疾步行到床前,将宁姐儿搂在怀中,隔开了江慕寒,又从桌几上的小碟子里头捡了一块蜜饯,送到了宁姐儿的嘴中:“南安王这般大的人了,怎么还喜欢捉弄我们宁姐儿一个小丫头?她本来就不耐烦吃药,回头再吵着闹着不肯用药,王爷两手一拍回去了,剩下我们这些人可要怎么办?” “大姐姐,王爷是下棋输了,心里头不好受,就想着戏弄我。”宁姐儿适时地告状。 江慕寒哭笑不得:“福宝儿离了京城一年多,这嘴皮子越发利索了。我看福宝儿别的没学会,这冤枉人的本事倒是学得挺快,颇得某些人的真传哪。”说着,一双眼睛便有意无意地往莫茹萱身上扫了扫。 莫茹萱气结,这个人,表面上看着斯斯文文的,谁曾想内里却是个无赖!欺负小丫头不算,明里暗里地挤兑她,说她冤枉人,这算什么本事? 难道仗着自己是王爷,就能随便欺负人吗?她莫茹萱上辈子被人欺负够了,这辈子可不想还这么乖乖地任人欺负,这可不是她莫茹萱重生的目的! 她想也不想,就冲口而出,道:“王爷这是在说民女吗?王爷堂堂一个男子汉,何不有话就说?遮遮掩掩的又算什么?” 这完全是冲动之下的举动,话音刚落,莫茹萱自己都后悔了,江慕寒也有些目瞪口呆。这莫家的大姑娘变化得也太快了一些吧? 他尚在京城中的时候,只见过莫家的福宝君,听闻莫家嫡出的大xiǎ一 jiě贞静温柔,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标准闺秀。初次相遇,江慕寒就推翻了从前对莫茹萱的印象。 一个能够在父亲母亲面前装神弄鬼的丫头,绝对不是那个贞静温柔的大xiǎ一 jiě。他虽然不知道莫茹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看着莫茹萱一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乞求,还是心一软就帮着她遮掩过去了。 过后江慕寒也曾经后悔自责过,万一他帮错了人怎么办?好在他派人打听过,说是如今的莫家,因为主母花氏体弱多病的缘故,家中中馈都把持在李氏姨娘手中,这李氏姨娘所出的莫家三姑娘就日渐跋扈。 江慕寒庆幸自己没有帮错人,还在佩服莫茹萱的机智,也曾经同情过莫茹萱的处境。人常说天家无情,这普通人家又何尝不是?兄弟姊妹之间相残不睦的事情多了去了,真是难为莫茹萱这个小姑娘了。 及至昨晚见到了莫茹萱,江慕寒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到莫茹萱带着丫头捡着僻静的小道走着,他就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江慕寒总觉得,这个莫家的大姑娘值得他信任,事实也果然如此,莫茹萱不仅机智过人,也胆识过人。 江慕寒就想,这样隐忍懂得克制的莫家大姑娘,在莫家是不会受到什么欺负的。 谁想方才,莫茹萱完全忘记了彼此的身份,一番带着埋怨的数落将小儿女形态表露无遗。 江慕寒哑然失笑,到底还是个小女孩子,心性纯良,再怎么隐忍克制也有天真可爱的一面。 气氛有些尴尬,宁姐儿看看一脸啼笑皆非的江慕寒,又看了看红着脸的莫茹萱,摸了摸鼻尖,有些好奇地问道:“大姐姐,你和南安王很熟悉吗?” “啊?”莫茹萱回过神来,尴尬地笑道,“上次在父亲书房中见过一面。”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宁姐儿知道多少,莫茹萱还是选择将事情隐瞒了下来。 宁姐儿蹙了蹙好看的远山黛:“王爷说,过几日韩家的几位姐姐就要来了,咱们平城要热闹起来了。我想着,咱们得赶在韩家姐姐进城前,就赶紧去杨家庄,要不然,韩家姐姐进了平城,必定是要设宴的,到时候整天不是东家的宴会,就是西家的宴会,人来人往的,好不烦人!咱们赶早走了,也能避开这些麻烦。” 一屋子的人顿时更加哭笑不得了,正主儿还在这里呢,宁姐儿就能当着正主儿的面说出嫌弃人家的话来。 瀛洲忙道:“姑娘,说什么呢!” 宁姐儿还一脸茫然:“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难道韩家的几位姐姐来了,是要窝在南安王府里头,不准备结交平城的大家闺秀了吗?这可不像话。” 瀛洲急得直跺脚,知道这会儿当着江慕寒的面儿,不好拉下脸来说宁姐儿,只好一个劲儿地冲着莫茹萱使眼色,指望莫茹萱救场。 莫茹萱也有些尴尬,宁姐儿聪明是聪明,就是性子古怪,她生性不怎么喜欢热闹,外人多了的地方,她去了就有些不自在。这也是为什么她都七岁了,却连一个自己的手帕交都没有的缘故。 莫茹萱歉意地冲着江慕寒笑了笑:“王爷不要怪罪,宁姐儿就是这样心直口快的性子,她还小嘛,难免有时候会耍些小孩子脾气” 江慕寒斜着觑了一眼莫茹萱,没接莫茹萱的话茬,将莫茹萱整个人给晾在一边了:“怎么听着这意思,福宝儿是不喜欢本王请了福宝儿去王府做客了?怪不得前几次,王府里的嬷嬷来接福宝儿,总是接不到人,不是说天太热了,福宝儿你不耐热,就是说天太冷了,福宝儿你又不耐冷。本王还想着呢,原先在京城的时候,父皇与母妃想着福宝儿了,遣了白公公去了莫家抱着福宝儿就进了宫,怎么到了本王这里就不行了。原来是福宝儿不耐烦看到本王啊。” 江慕寒故意做了一副委屈脸来逗弄宁姐儿,眼角余光还注意着莫茹萱的动静,见莫茹萱一开始脸上有些尴尬,后来竟然隐隐约约有些怒色,便觉得更加好玩了。 宁姐儿歪着头想了想:“原先在京城里的时候,我还小着呢,我说不想去,肯定也没人听我的话,现在我都是大姑娘了,都有自己的院子了,我说不想去,肯定也没有人勉强我。再说了,王爷你让人来接我的嬷嬷也不会骑马,白伴伴可是会骑马的。”娇滴滴的声音嫩得能滴水,听着让人心里头都软了。 江慕寒本来就不生气,听了这童言稚语,便再也憋不住了,伸手将宁姐儿的一把丸子头揉了个乱七八糟,哈哈大笑道:“我们小福宝儿也有自己的脾气了。”一不留神就扯动了伤口,疼得顿时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宁姐儿不明就里,还以为是自己头发上别的玛瑙珠花扎了江慕寒的手,忙跪坐起来道:“可是扎疼了你的手心了?该,让你随便揉我的头发。” 莫茹萱却是知道原委的,跟着神情就是一变,忙吩咐清儿:“快去请了孙先生来。” “且慢!”江慕寒做了个手势,喊住了清儿,“不碍事的。” 宁姐儿也道:“大姐姐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的,不过是被珠花扎疼了手心,何须请了孙世伯来?孙世伯那里忙着呢,可别给孙世伯添乱了。” 莫茹萱哭笑不得:“孙世伯可还在?” 宁姐儿就看向瀛洲,瀛洲代为答道:“孙先生一大早就回去了。孙家百草堂那排着长队等着孙先生出诊的人多了去了,孙先生怕家中人忙不过来,用过了朝食就回去了。” 莫茹萱点点头,又问江慕寒:“王爷身边的人可来了?” 江慕寒都换了衣裳了,这料子莫茹萱也认得的,想必王府里已经有人来了。 “外头候着呢。”江慕寒就道。 孙汝塬医者仁心,给他治了伤,就不再插手这件事情。他醒过来的时候,莫世安这只老狐狸只字不提昨晚的事情,王府里倒是来了人。 来的是王府的家将并王府女官崔嬷嬷,崔嬷嬷只说莫世安说了,这件事情藏是藏不住的,江慕寒如今的伤不适宜挪动,让江慕寒只管安安心心在莫家养伤,剩下的事情都交给莫世安去处理。 好在莫家还有个福宝君,清妃娘娘又一向喜欢宁姐儿,在京城的时候,宁姐儿隔三差五就要被抱进宫中,江慕寒也是时常见到宁姐儿的。这会儿要是外头儿有人怀疑了,就只说,江慕寒是听说宁姐儿有些不好,这一大早就shàng én来看宁姐儿的。到了晚间,再派了王府的马车从莫家出去,大摇大摆地空着车回王府,外头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南安王在莫家待了一天就回去了。 至于那些追杀江慕寒的人,既然摆明了是想要江慕寒的性命了,又知道江慕寒是躲进了莫家了,遮掩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莫世安撇不清救了江慕寒这件事,无法彻底从这趟浑水中脱身,但也不是没有办法让那些人放下戒备的。 他莫世安在永安帝那里是挂了号的头一个纯臣,遇到这种事情,总不能见死不救,更不能落井下石,不然日后传到了永安帝那里,莫家的富贵也就到了头了。 当然了,那些人肯定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莫世安的,肯定要在朝堂上给莫世安找点麻烦的。 对此,莫世安也有招数应对。与其对这件事情遮遮掩掩,不如就大大方方地将此事密奏给圣人,让圣人去裁夺就是了。 江慕寒也不得不佩服莫世安的手段,莫世安将事情都处置妥当了,他也当真大大方方地在莫家住下来了。 甚至听说宁姐儿已经大好了,还让人去请了宁姐儿过来下棋。 莫茹萱示意瀛洲给宁姐儿穿上了鞋子,冲着江慕寒点头示意:“今儿个宁姐儿对王爷多有打扰,宁姐儿身子也没有大好,这就回去歇着了。” 江慕寒眼神扫过她的脖颈,她穿了一件立领的纱衫,恰到好处地将伤口给挡住了,也不知道伤得严不严重。 “王爷,民女将王爷身边伺候的人叫进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主动认错 江慕寒垂下了眼帘,没想到莫茹萱还是个善解人意的丫头,知道他刚才扯动了伤口,又不便让宁姐儿知道,体贴地要带了宁姐儿回去,还要喊了伺候他的人进来。 他便点点头:“如此,有劳大姑娘了。” 莫茹萱便吩咐了清儿一声,自带着宁姐儿走了。 宁姐儿大病一场,身上的热刚刚退散,这会儿身子还是虚的,一出门,就有个矮胖的妇人将宁姐儿一把抱了起来:“姐儿可大好了?” 宁姐儿顿时就眉开眼笑:“齐妈妈,我想吃糖心蛋!” 齐妈妈先是冲着莫茹萱行了礼,才笑道:“我送姐儿回去可好?” 宁姐儿回头看莫茹萱:“大姐姐一起走呀。” 莫茹萱笑着应好,一面却打量起齐妈妈来。 在莫茹萱前世的印象中,这齐妈妈是个不苟言笑的妇人,她前世和莫世安不怎么亲近,只知道在后宅中与莫瑾欢厮混,对这齐妈妈和张管事两口子并不怎么熟悉,只是听说张管事两口子都是心狠手辣的人。 看来这传闻也不尽然都是对的,眼下,这齐妈妈不就对着宁姐儿笑得一脸慈爱么? 也是宁姐儿深受莫世安疼爱,整日在松涛苑待着的缘故。 想到这儿,莫茹萱心里头的那个疙瘩却越来越大了,宁姐儿这么受宠,那到底是什么让莫世安大为震怒,将宁姐儿送回了孟州老家,此后更是不准莫家任何人提起郑姨娘母子,就好像郑姨娘和宁姐儿从来没有出现在莫家一样。 宁姐儿趴在齐妈妈的肩头,笑得尖牙不见眼,对着齐妈妈小小声说道:“妈妈你瞧,我病了大姐姐半夜偷偷跑来瞧我来着。” 齐妈妈笑着附和:“大姑娘疼着姐儿呢。” 宁姐儿嘻嘻笑:“皖哥儿可来瞧我了?” “清早上学前儿,隔着门问了一声,知道姐儿还睡着,就没进来。皖哥儿说了,让姐儿好好吃药,今儿徐先生要领着皖哥儿出去会友,皖哥儿回来要给姐儿带好玩儿的。” 宁姐儿就更加开心了:“这还差不多,不枉我对他那么好,他要是忘了我,那才叫人真真地难过呢。”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宁姐儿又冲着莫茹萱笑,一双杏仁眼弯成了天上的月牙儿:“大姐姐不用难过,皖哥儿心思纯良,大姐姐待皖哥儿好,皖哥儿都知道。大姐姐不是说要做了冰淘给皖哥儿吃?我们一会儿去祖母那里,大姐姐就借了祖母的小厨房做了,等着皖哥儿下学的时候吃,好不好?” 这丫头,还怕她吃醋伤心,特意来安慰她呢。 莫茹萱跟着笑:“好,都听你的,我给宁姐儿做一碗果子酥酪吃,好不好?” 姐儿俩就说笑着,往后头走。清儿倒是有些担心,一脸担忧地看着莫茹萱。 莫茹萱知道清儿在想什么,早晚也躲不过去的,这会儿见了莫老夫人,有宁姐儿和齐妈妈在,莫老夫人也不会发那么大的火气,这火气总要压一压的。 进了福荣堂,如意不在,是玛瑙伺候着的,见了莫茹萱,玛瑙还奇道:“大姑娘多早晚去了前院了?奴婢怎么不知道?” 莫茹萱笑道:“你睡得死沉沉的,我看你让人给抬走了,恐怕都不知道。” 宁姐儿在一旁帮腔儿:“是大姐姐想着我病了,晚上睡得不沉,心里头总惦记着我,天不亮就去前头看我了。” 玛瑙捏了捏宁姐儿粉嘟嘟的小脸颊:“姑娘可好些了?” 一面笑着打起了珠帘:“老夫人,大姑娘和四姑娘回来了。” 莫老夫人正坐在大炕上,低着头看珍珠描花样子,听见动静,就抬了头,眯了眼笑道:“怕不是闻到我这里有好吃的,这到了饭点儿了,俩姊妹就一块儿来了。”脸上笑眯眯的,一点生气的样子都看不出来。 莫茹萱自然也得跟着做样子:“可不是嘛,知道祖母这里的东西最好吃,我们自然就得赶着来了。祖母可别不相信,一会儿功夫二èi èi也得来。”马上就到了请安的时候了,二姑娘莫昭君自然也要过来了。 莫老夫人笑了笑,冲着宁姐儿张开了双手,齐妈妈就把宁姐儿往莫老夫人怀里头送了送:“老夫人,奴婢前头还有事儿” “你去忙你的去吧。”莫老夫人打断了齐妈妈的话头,“下回喊了丫头送宁姐儿回来就是了,老爷的事情可耽搁不得。” 齐妈妈答应了,莫老夫人又道:“南安王爷的事情可妥当了?”没有要避着莫茹萱的意思。 莫茹萱便垂了眼帘。 齐妈妈看了一眼莫茹萱,才道:“已经处置妥当了。王爷说想着咱们家的福宝君,听说福宝君身上不大好,怕圣人和娘娘担心,又想着清虚观的老道长说了,咱们福宝君的福气太盛了,得有天家的人镇着,等进了八月份就好了,就带着人先在前头住下了。” “才不是呢,是韩家的几位姐姐来了,他到咱们这里躲清闲来了。”宁姐儿嘟着小嘴,很是不满地说道,“偏偏要拿我做筏子,方才还欺负我,要不是有大姐姐帮我撑腰,我都要被他欺负哭了。” 莫老夫人搂着宁姐儿,笑道:“咱们宁姐儿是个大方的孩子,可不能和王爷闹脾气。宁姐儿不记得了,从前在京城里头,娘娘和王爷多疼你,宫里头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总要给你留一份。” 宁姐儿就不做声了。 莫老夫人又问齐妈妈:“你若是有空儿,就去清平园问一声你们夫人,她身边的周妈妈是个能干的,花氏要是拿不准主意了,你就去问周妈妈,问问她,账目上可需要人,要是需要,你就挑两个能干的账房去帮帮她。早点将账目交接清楚了,她这个家当起来也顺当一些。” 这是不放心花氏了,也是要急着查查李芸挽的意思。 莫老夫人又看向莫茹萱:“萱姐儿,明儿个从孙家回来,你就收收心,后天你就跟着你娘,看看你娘是怎么管家的,每天中午到我这儿来用饭,跟我说说。你也是个大姑娘了,这些事情也都要跟着学起来了。” 莫茹萱吃不准莫老夫人的意思,听着像是要她将花氏的所作所为都汇报一下,这是不放心花氏呢,还是真心诚意地想要她学着管家? 不管如何,眼下要什么事情都先顺着莫老夫人的意思来才是,她刚闯了祸,这会儿正是要在莫老夫rén iàn前做低伏小的时候。 莫茹萱就忙笑道:“那以后可要来讨祖母这里小厨房的饭了,我是个馋嘴的,到时候祖母可不要嫌弃我。” “就是嫌弃也嫌弃不了多长时候了。”莫老夫人叹了一口气,“京城里头都让韩家的姑娘来了,这书院的事情也就在眼前了。” 察觉到宁姐儿在,莫老夫人就打住了话头,又问齐妈妈:“西北角那边的事儿怎么样了?我听说你老爷让你半夜就去训斥了一顿?” 齐妈妈不露声色地瞟了一眼坐在莫老夫人怀里头的宁姐儿,见宁姐儿低着头看珍珠描花样子,便道:“老爷这回是真的动怒了,让奴婢带着人,将那人给从床上揪了起来,命人看着,不给吃喝,什么时候认错了,什么时候再放人。” 莫茹萱跟着低下头,也去看珍珠笔下的花样子,耳朵却竖起来听莫老夫人和齐妈妈说话。西北角那人,自然就是郑姨娘了。 莫家西北角上可是梨歌馆,又不是住什么主子的,齐妈妈犯不着半夜去那儿训人去。梨歌馆对过儿就是映月楼了,昨晚上能够让莫世安如此生气的可不就是郑姨娘一个了? “哼,我看啊,饿死了她,她也不肯认错的。” 莫老夫人冷笑道:“你现在就亲自去,跟她说,我不指望她认错。以后她就好好地待在她那屋子里头,没事儿别出来瞎晃悠了。这丫头的事儿也不用她操心了,我们莫家可惹不起她!” 齐妈妈答应了一声,又陪着莫老夫人说了几句闲话,才走了。 人一走,莫老夫人这脸色就阴沉下来。 莫茹萱心中“咯噔”一跳,看来,莫老夫人这就是要和她算账的意思了。 也不用等着莫老夫人发难了,莫茹萱主动跪在了地上:“祖母,孙女儿知错了!” 吓了宁姐儿一跳:“大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一面搂着莫老夫人的脖子,轻轻晃悠,“祖母,这是怎么了?方才不是好好儿的,怎么我一错眼儿不见,大姐姐就惹了祖母不开心了?祖母从前不是也说过,大姐姐是个乖巧的,只是这张嘴不会说话,才显得不讨喜吗?祖母你瞧,大姐姐如今也在学着改呢,祖母合该对大姐姐和颜悦色一些,不然,吓着了大姐姐,大姐姐可就改不过来了!咱们家里头再多一个二姐姐出来,祖母该更加头疼了!” 连珠炮似的一番话说下来,让莫老夫人哭笑不得,这脸上就怎么都板不起来了。 莫茹萱暗自庆幸,还好她算对了,有宁姐儿在,莫老夫人这火气总要小一些的。不过,让她诧异的是,在莫老夫人心里头,从前的她只是嘴巴不会说话吗? 莫老夫人拍了拍宁姐儿,道:“你不知道这里头的缘故,你大姐姐今儿可是做了一件让我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的事情来!” 莫茹萱忙回过神来,膝行了几步,扒着炕沿儿道:“祖母,是孙女儿不好,惹得祖母生气了,祖母打也好,骂也好,只要祖母不生气,让孙女儿做什么都行。” 她是下定了主意,一定要在莫老夫人这里柔弱到底了。 “哎呀,大姐姐快起来,可惜了这身衣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错在哪儿 莫茹萱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就低垂了头,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就连莫老夫人也哭笑不得地捶打了宁姐儿几下:“你真真是个小魔障!我在这儿教你姐姐道理呢,你插什么嘴!” 宁姐儿还一脸无辜的样子:“我可没说错,祖母您瞧,大姐姐这身衣裳可是新作的夏裳,这才上身呢,在地上这么一跪,岂不是可惜了这身好料子了?祖母财大气粗不心疼,我大姐姐的小金库才让人倒腾出去,这会儿心里头指不定怎么掉金豆豆呢。您再瞧瞧,这满屋子的丫头都乐呵呵的,祖母您不知道缘故么?” 一屋子的丫头方才都被宁姐儿给逗乐了,这会儿自然人人脸上都是乐呵呵的。 莫老夫人明明知道这个缘故,却还是忍不住问宁姐儿:“这是为何呀?” 宁姐儿娇声娇气地说道:“大姐姐的这身新衣裳被糟蹋了,她自己是不能穿的了,那肯定得赏给下面的丫头们啊。丫头们白得了一身新衣裳,难道还不高兴吗?” “再没有四姑娘这么打趣人的。”玛瑙快言快语,“奴婢们在姑娘嘴里头成了什么人了。回头大姑娘不给我们新衣裳穿,我们可都得去找四姑娘要了。” 宁姐儿偏还一板一眼地道:“你们尽管去芙蓉沼要去。东坡姐姐管着我的衣裳首饰的,你们不知道她那个人,最是个小气的。你们要是能从她那里抠得了一块布头,我还得感谢你们呢。” 这么一插科打诨,莫老夫人这本来就没多少的气是彻底消了,叫了玛瑙将莫茹萱给拉了起来:“你起来吧,你èi èi说了,这身衣裳糟蹋了可惜了。你那里又没有多少私房钱了,回头再叫我把棺材本掏出来给你补上,那我老婆子上哪儿哭去。” 莫老夫人也跟着说笑起来了,屋子里的气氛就更加活络起来。 莫茹萱在心底里暗暗舒了一口长气,好在有宁姐儿,不然今天这一关还真的不好混过去呢。 虽然喊了莫茹萱起身,但莫老夫人并没有打算就这么轻易地放过莫茹萱。 “萱姐儿,你既然知道你自己做错了,那你告诉祖母,错在哪儿了?” 莫茹萱低头想了想,将莫瑾欢关进小祠堂,这是莫老夫人气头上的举动,也是莫老夫人痛定思痛之后的不得已而为之。莫老夫人心里头就未必不心疼。 她半夜偷偷“看望”莫瑾欢,还给莫瑾欢送去了点心,莫老夫人肯定也跟着舒了一口长气。所以,莫老夫人根本就不是在气她违背了命令去看望莫瑾欢。 无意之中招惹了江慕寒,只不过是个意外,就算莫茹萱好好地待在屋子里头睡觉,江慕寒也已经进了莫家躲难了,这是根本就逃不过去的劫数。 莫老夫人要在这上头生气,也只能生她半夜偷偷跑出去,时运不济被撞上了。 既然这最要紧的两桩事情,并不是莫老夫人生气的主要原因莫茹萱抿了抿唇,不是因为她的动机和目的,而是因为她的举止行为。 “祖母,”莫茹萱坦然相对,“孙女儿错就错在一个‘偷偷摸摸’上。” 莫老夫人的脸色有所松动,莫茹萱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还知道你错在哪儿了!”莫老夫人斥责道,“身为莫家的嫡出大xiǎ一 jiě,你瞧瞧你,哪有个嫡出大xiǎ一 jiě的气度!你心疼你三èi èi,想要去看她,何不光明正大地来求了我!半夜三更,一个姑娘家家的,却有胆子只带着贴身丫头去园子里瞎逛荡,这哪里是大xiǎ一 jiě该有的举止行为,就是外头普通百姓家的丫头,也没有你这么不懂规矩的!”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莫茹萱也不为自己辩驳,低垂着头,老老实实地听着莫老夫人的训斥。 也许是上辈子养成的习惯,乃至于虽然重生之后的莫茹萱抱着要报仇雪恨的信念,但仍旧改变不了那畏手畏脚的习惯。有着莫老夫人的提点,反而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 见莫茹萱态度如此,莫老夫人也不好继续说下去了。 她抱着宁姐儿,往后微微靠在了间壁上:“萱姐儿,我才和你说过的话,你可不能忘记了,你答应了祖母,要担负起你身为莫家嫡出大xiǎ一 jiě的责任来。你要是做不来,祖母可指望谁去。” 莫茹萱心里头也有触动:“祖母,都是孙女儿的不好,从此以后,孙女儿一定改了这不成器的毛病,好好跟着祖母学规矩,再也不做这等有辱身份的事情!” 莫老夫人点点头:“上来坐吧,你改了就是好事了,你要是担心你三èi èi,用了晚食就去瞧瞧吧。” “咦,原来大姐姐不是偷偷摸摸去瞧我的呀。”宁姐儿的小脸蛋上写满了失望,“可见还是三姐姐同大姐姐好。” 莫茹萱连忙摸了摸宁姐儿的包包头:“我也同宁姐儿好。宁姐儿比欢丫头还要小,在我心里头,是要偏疼宁姐儿一些的。” “你还有脸说你姐姐!” 莫老夫人又板起脸来训斥小孙女了:“成日家要你莫要贪凉莫要贪凉,你可曾听进去了?还说和祖母最贴心,受了委屈也不来告诉祖母,可见你这话是哄着我了。” 宁姐儿一下子就着急起来了,扒着莫老夫人的肩膀,撒娇道:“祖母怎么越发小家子气了?竟这么想我。这家里头哪里会有人敢给我委屈受呢。” 觑着莫老夫人的脸色,小人精儿样的宁姐儿就小心翼翼地道:“祖母,姨娘不是故意的,祖母是不是让人去训斥姨娘了” “以后可不许在我跟前儿提她!”莫老夫人是真的生气了,“糟践我的孙女儿,也不照着镜子瞧瞧她自个儿是什么身份!” 宁姐儿显然还想为郑姨娘辩白,手却被莫茹萱拉住了,她便没有再开口。 恰巧这时候二姑娘莫昭君过来请安,祖孙几个就把这话头给揭过去了。 二姑娘性子冷淡,是跟谁都不亲近的,给莫老夫人请了安,又跟莫茹萱和宁姐儿见了礼,就坐在玫瑰圈椅上,一句话不说了。 众人都知道她是这么个性子,也都不去怪她。 宁姐儿就问莫老夫人晚食要用什么:“祖母,让小厨房多做些好吃的呀,还要大厨房的一道海米豆腐汤的,那个最有滋味了。” 莫老夫人故意逗她:“谁说晚上要留了你用饭的?你自己回去吃去,不听话的东西,我看着你就生气。” 宁姐儿笑嘻嘻的:“祖母才不生我的气呢。”自作主张地就要玛瑙去告诉大厨房,“让他们挑了新鲜的海米,今儿春上的,不要去岁的,去岁的留着拌了小黄瓜吃。” “你倒是会吃。”莫老夫人笑道,“也好,你去跟大厨房说,晚上都在我这里用膳,也不用破费,把各人的份例菜都送过来就是了,宁姐儿还没有好利索,不用做她的份例菜了,做了她点的这个海米豆腐汤就成,另外给她熬了糯糯的粳米粥,要熬出米花儿来,那个最是滋补人的。”后面这些是吩咐玛瑙的。 宁姐儿赶着又说了一句:“再让做了冰淘来,要放了细细的枣花条儿,我们皖哥儿最爱吃那个了。”倒是做什么事情都不忘记了皖哥儿,可见她们姐儿俩的感情有多深。 莫老夫人也没有忘记了莫茹萱和莫昭君:“萱姐儿和君姐儿想吃点什么?” 莫茹萱笑道:“也没有特别想吃的,守着祖母用饭,吃什么都是香喷喷的。” 莫老夫人就冲珍珠笑道:“瞧瞧,咱们家大姑娘这张小嘴是越来越甜了,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珍珠描好了花样子,笑着看了看莫茹萱:“奴婢瞧着,大姑娘这脾气是越来越像老夫人了。老夫人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夸大姑娘呢,还是变着法儿地在夸自己呢。” 莫老夫人淡淡地笑了笑,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催着问莫昭君:“君姐儿快说说想吃什么东西,我吩咐他们做来。”就把珍珠的话给掠过去了。 珍珠脸上一僵,低着头就瞧手中刚描好的花样子了。 莫昭君一如既往:“多谢祖母费心了,孙女儿并没有特别想用的东西。” 莫老夫人不以为忤,吩咐玛瑙道:“那你就去嘱咐了大厨房,让做君姐儿平日里喜欢用的菜来。”对待莫昭君,莫老夫人也一向是客客气气的。 女孩儿家都是娇客,莫昭君都十二了,在家中也统共待不了那么几年。她又一向是个不爱生事的,不仅是莫老夫人对她这么客气,莫家上上下下的人也都不爱为难莫昭君。 玛瑙笑着去了,宁姐儿就抱了莫老夫人的脖子撒娇:“祖母,晚上南安王可回去了?我们可别留了他用饭的。” “听你老子的吧。”莫老夫人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宁姐儿,“你老子要是说留饭,那就再看看王爷是否赏光了。” 宁姐儿就有些不愿意:“他这个人很是无赖,留他做什么。” 莫老夫人只当她小孩子家胡言乱语的,并不放在心上,用些别的话哄了她,把这话头给岔开了。 “祖母,”莫茹萱起身道,“孙女儿想趁着这会儿去瞧瞧三èi èi去。” “去吧,”莫老夫人往窗户外头看了一眼,“你们姊妹感情好,你也劝劝她。可别再做糊涂事了,不然,我可不饶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打听 莫昭君起身要跟着一起去:“瞧瞧三èi èi去。” “去吧去吧,这都是你们姊妹之间的情谊。”莫老夫人是很乐意看到莫家姊妹之间和睦相处的。 宁姐儿就要嚷着跟着去:“我也瞧瞧三姐姐去。” “你不许去!”莫老夫人板着脸道,“你瞧瞧外头的天!你这一路跟过去,再中了暑气,回头又要折腾得全家不得安宁了。让小丫头陪着你扔棋子玩儿去!” 莫茹萱便和莫昭君起身,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出了福荣堂,也没带丫头。 一路走,两个人就一路沉默,莫茹萱实在是没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这个沉默寡言的二èi èi说。上辈子,她和二门看门的婆子说的话估计都要比和莫昭君说的话多。 现下只有她和莫昭君两个人,莫茹萱就更不会自讨没趣地没话找话说了。 她不说话,莫昭君倒是先来招惹她了:“姐姐,我听着四èi èi的意思,是南安王来了?” 莫茹萱扫了莫昭君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先来打听江慕寒,也不知道是莫昭君性子沉闷不懂得人情世故,还是她心思深沉有意而为之。 可能是她有了上辈子的教训,如今变得风声鹤唳起来了吧。 莫昭君自嘲地笑了笑,道:“一大早就来了。宁姐儿昨晚上闹腾了一宿,父亲半夜里出去寻大夫,惊动了不少人,也不知道外头那帮人怎么传话的,竟就都在传,说咱们宁姐儿不好了。南安王一大早听了这消息,唬了一大跳,就亲自shàng én来瞧咱们宁姐儿了。” “王爷竟然对四èi èi这么上心啊。”莫昭君轻声咕哝道。 莫茹萱就觉得很有些意思了,正常人听说了宁姐儿折腾了一宿,都要先关心自家姐妹的,哪怕是面子情,总也得说上几句才是。可这莫昭君却抓着江慕寒不放了。 莫茹萱就对着莫昭君试探起来了。 “这是自然的。宁姐儿是圣人钦封的福宝君,又最为惹清妃娘娘疼爱,原先咱们在京城的时候,贵人还时不时地将宁姐儿给叫进宫里头。王爷那会儿也在京城,想来就是在清妃娘娘那里和宁姐儿熟识起来的。” 莫茹萱一边说,一边就注意查看莫昭君的神色。却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莫昭君是万年不变的冷淡,一脸宠辱不惊。 莫茹萱就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是呀,四èi èi可真有福气。”总算说到了宁姐儿,可说出口的话却风马牛不相及,“有些人一辈子都见不到贵人,四èi èi一下生,就被圣人给抱走了,还亲自取了闺名,这四èi èi以后呀,可要享福了。她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莫茹萱皱了皱眉头,她怎么觉得这话有些酸溜溜的呢,便随口敷衍道:“宁姐儿本身就是带着福气来的。” “这倒也是,要不然圣人怎么就封了她做‘福宝君’呢?福宝福宝,既是福气也是宝。这名字起的,还真的是贵不可言。” 就那么一刹那间,莫茹萱就在莫昭君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丝嘲讽。像是一张完美无缺的iàn ju忽然之间裂了一条小缝,要不是莫茹萱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莫昭君,这刹那之间的神情就会被她漏掉了。 她以为莫昭君说出这样酸溜溜的话来,心里头肯定十分妒忌宁姐儿。不要说是莫昭君了,就是莫茹萱,上辈子宁姐儿没有出事的时候,也妒忌的要命。 同样都是莫家女儿,她还是个嫡出的呢,宁姐儿却因为生出来的时辰好,就硬生生地高过了她一头,怎么能叫莫茹萱不嫉妒! 至于莫瑾欢,更是恨宁姐儿恨到骨子里头去了。这才处处追赶着宁姐儿,丝毫不肯落了宁姐儿分毫的。 想来莫昭君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总有点心气儿,这嫉妒宁姐儿也就是正常的了。 可莫茹萱万万没有想到,莫昭君的脸上竟然会露出嘲讽的神情来。 她心中诧异,宁姐儿被封福宝君,有什么好嘲讽的?是嘲讽圣人太过迷信?还是嘲讽宁姐儿就因为生的时辰好白得了个福宝君的名头? 莫茹萱实在是想不通,听得耳边莫昭君又问道:“姐姐可是见过那南安王了?” 莫茹萱点头道:“见过两次了。” “怎么是见过两次的?”莫昭君有些急切地追问道,“不是说今儿个早上才来的么?姐姐什么时候又见过王爷的?” 莫茹萱诧异地看着莫昭君,这可跟一向沉默寡言的莫昭君不像。她还以为莫昭君跟着刘姨娘礼佛,变得清心寡欲,对什么都不在乎呢。没想到,这江慕寒倒成了莫昭君的软肋了。 莫昭君显然也觉察到了自己的异样,慌忙就别过了脸去,尴尬地道:“姐姐不要笑话我,我也只是好奇罢了。我可不像四èi èi那样,有个什么福宝君的名头。能尝尝得见贵人们的。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庶女,将来的造化也不知道是如何呢,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贵人,如今王爷就在咱们家里头,我见着了王爷,就当是见到了宫里头的天子了。” “这话可不能乱说!” 莫茹萱忙有些严厉地打断了莫昭君的话,往四处看了看,还好这园子里这会儿只有她们两个人。 见莫昭君一脸不解,莫茹萱就道:“什么叫做见了王爷就当是见到了宫里头的天子了?这天子和王爷能是一回事儿吗?” 莫昭君恍然大悟,连忙解释道:“姐姐可别误会,我没有那个意思,不过是顺嘴那么一说罢了。我想着王爷毕竟是圣人的儿子,这相貌和气度上,总该和圣人有些相像的地方才是。” 见她脸色发赧,莫茹萱也不忍心斥责她了:“咱们这样的人家,什么样的话该说,什么样的话不该说,二èi èi可要牢牢记住了。即使是在咱们自己家的园子里,这话也不能说出口。谁知道就被谁给听进去了,再惹来祸端呢。” 莫昭君羞红着脸点点头,莫茹萱才道:“我也没有见过圣人的样子,想来圣人与王爷是父子,这容貌上就如同你说的一般,总有相像的地方。” 莫昭君轻声“嗯”了一声,又追问莫茹萱:“姐姐还没告诉我,是几时又见到了王爷的?” 莫茹萱不想再和莫昭君就着这个话题纠缠下去了,就快刀斩乱麻地道:“前几天王爷路过咱们家,恰巧父亲也在家,就进来坐了坐。我也是去前头找娘亲,恰巧撞见了王爷。” 想起那双轻轻扶着她的手,莫茹萱的脸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忽然之间就有些烧起来了。 莫昭君就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地低了头。 姊妹两个又没有什么话可说了,并排着走了一阵子,莫昭君忽然问道:“姐姐,王爷长什么样子啊?” 莫茹萱皱了皱眉头,怎么净问些江慕寒?长什么样子?反正是个人的样子呗,这有什胏hun èng实摹1愫苡行┒钠谎厮档溃骸耙桓霰亲恿街谎郏さ煤驮勖且谎隆!?br /> 莫昭君讷讷地说道:“他是王爷,身份贵不可言,总有一些地方是hé pg常人不一样的。姐姐就当可怜可怜我,说说给我听吧。” 这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莫茹萱也不好真的继续敷衍下去,只得认认真真地回答莫昭君:“要说特别的地方吧,还真的有。王爷的那双眼睛,长得挺好看的。” 岂止是好看呀,简直就是有魔力的! 莫茹萱仔细回想了一下。她见过的人当中,眼睛最好看的当属宁姐儿了,那是一双灿若星空的眸子,纯澈得如同山中泉水,不掺一丝杂质。可看着宁姐儿的眼睛,人的心会平静下来,看着江慕寒的眼睛,人是会醉的。 对,他的眼睛是一坛陈年老酒,还未入口,人心已醉。 莫茹萱的脸上又开始隐隐发烧了。 “只是好看吗?”莫昭君追问道,“还有别的吗?他的双眉是浓是淡,他的鼻子是高还是平,他的双唇是薄还是厚,他长得有多高,是胖还是瘦,是瘦弱无力还是孔武有力?” 一连串的问题下来,莫茹萱都要被莫昭君给绕晕了:“二èi èi这么想见到王爷啊?” “我好奇啊。”莫昭君面不改色,“不怕姐姐笑话,我没见过贵人们长什么样子,还总觉得像王爷这种龙子和咱们常人是不一样的,譬如书上说的长手长脚耳垂过膝一类” 莫茹萱“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你这个书呆子!整日闷在露华浓读书,也不和姊妹们走动,我还当你要去考个女状元回来呢,想不到女状元没考回来,这人却读书读傻了的!” 莫昭君面色羞赧:“我可没有四èi èi那么冰雪聪明,什么女状元不女状元的,姐姐就会取笑我。” “还说不是呢,哪有人耳垂过膝的,那不成了怪物了吗?”她冲着莫昭君眨了眨眼睛,“你要是真的想看王爷,王爷现如今就在咱们家呢,一会儿不知道父亲要不要请了王爷一同用膳,若是王爷也来了,我倒是有办法让你悄悄地瞧一眼王爷,看看他是不是有什么三头六臂之类的。” 莫昭君的双颊就染上了淡淡的红晕,一双眸子也变得亮晶晶的:“姐姐此话可当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挑拨是非 莫茹萱没有接话茬,淡淡地笑了笑:“我们快些走吧,也不知道三èi èi怎么样了。她那个人是闲不住的,平常在屋子里都待不住,更何况把她关在小祠堂了,也不知道送来的饭菜合不合三èi èi的胃口。”一副一心为莫瑾欢担忧的长姐模样。 “姐姐,我们什么时候能去见一下王爷啊?”莫昭君却仿若什么都听不进去一样,不管不顾地就追问。 寻常的大家闺秀谁有这样一直追着问一个陌生男子的,更何况莫昭君的性格向来十分腼腆。莫茹萱心底里疑虑大增,却也不好说破,只得笑道:“二èi èi,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我哄你玩儿呢,那王爷岂是我们这种平民女子想见就见得到的?要不是因为机缘巧合,我也见不到王爷的。你求我,还不如去求宁姐儿。王爷这次是专门为了宁姐儿而来的,你跟在宁姐儿身边,总有机会见到王爷的。” 莫昭君先是一脸失望,而后双眼忽然就亮了起来,低声喃喃道:“也不知道宁姐儿喜欢做什么什么,吃用些什么。” 两个人到了小祠堂,听得里头莫瑾欢又哭又闹,莫茹萱就想了想,隔着窗户对莫瑾欢道:“三èi èi,是祖母让我和二èi èi过来瞧瞧你的,你好生安分些,我回去跟祖母说了,让她老人家也开心也开心,说不得就放了你出去了。你要是再这么继续闹腾下去,就是我不说,也保不齐下头的人去告诉祖母,回头祖母不高兴了,三èi èi你还得在里头待上好几日呢,这又是何苦呢?” 里头果然不再闹腾了,似乎是被莫茹萱说服了。 莫茹萱又继续说道:“三èi èi好歹忍耐些。”她压低了声音又道,“哪怕是做做样子呢,你把祖母布置下来的东西先好好地写上一些,我才好在祖母那里给你求情呀。” 莫瑾欢瓮声瓮气地道:“大姐姐真的能给我求情?”又有些哽咽地说道,“我娘亲我姨娘都不管我了。”总算是学乖了一些,知道在莫茹萱面前还要顾忌着花氏。 “你是我èi èi,我又和你一直要好,我不管你谁管你啊。”莫茹萱继续哄着莫瑾欢,直到把莫瑾欢哄得服服帖帖,她才问了何嫂子几句,知道李芸挽那边一直没有派人过来,就又吩咐了几句,领着莫昭君往回走。 快走到福荣堂了,莫昭君忽然道:“姐姐似乎对三èi èi很好呀,一样都是姐姐èi èi,我看着姐姐只对三èi èi一个人如此上心,就连皖哥儿也被三èi èi给比下去。我这个同样做èi èi的,心里头还真有些不是滋味呢。” 莫茹萱转头看了莫昭君一眼,见她脸上果然有些吃味,就笑着揽住了莫昭君的肩头,还比划了一下:“哎呀,二èi èi个头可没有三èi èi蹿得高。不过,二èi èi这把头发可要比三èi èi好看太多。” 莫昭君和莫瑾欢是同一年的,只是生辰要比莫瑾欢大上几个月。 “姐姐又拿我打趣了,我哪里能够和三èi èi比呀,听说,李姨娘给三èi èi用的东西都是最好的,三èi èi个头窜得快,焉知不是李姨娘用银子堆出来的。”说罢,还飞快地瞥了一眼莫茹萱。 莫茹萱心中“咯噔”一跳,这是莫昭君在提醒自己什么吗? “李姨娘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从小儿就跟在了祖母身边,得到的赏赐想来也不少,再加上这么多年的月例银子,总有积攒下来的。二èi èi放心,李姨娘要是拿着公中的银子给三èi èi使唤,不要说我娘亲了,就是祖母那里也必定不饶李姨娘的。” “瞧姐姐说的,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呀。”莫昭君尴尬地笑了笑,“不过只是跟姐姐说说就是了。” 莫茹萱心里头很不喜欢莫昭君这副做派,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怎么总有点小家子气。她要么跟莫瑾欢学学,什么事情看不顺眼了就闹将出来,要么就跟宁姐儿学学,直来直去地说出来,这样大家心里头也舒服一些。总这么不阴不阳地算怎么回事哪。 到了莫老夫人那里一打听,果然晚上江慕寒要留下来用膳。 莫茹萱特意往莫昭君那里看了看,只见她一脸淡淡的神情,仿若方才在花园子里一直追着她问江慕寒的不是她,而是别个,真是奇了怪了。 莫茹萱也只当做是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心里头却暗暗提醒自己,以后可莫要和莫昭君走得太近了一些。莫瑾欢这种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的人是最好对付的,不好对付的是她身后的李芸挽。而莫昭君这样明面上看不出来喜怒哀乐的人,最好还是离她远一些吧。 等皖哥儿下了学,莫老夫人这里又热闹了一些,花氏也过来了。 莫老夫人稀罕了一会儿皖哥儿,就问起花氏账目上的事情来,知道齐妈妈让人去说,明儿个就从前头拨两个账房过去,莫老夫人便安下了心,吩咐花氏道:“你身边的周妈妈是个妥当人。明儿个萱姐儿和君姐儿要过孙家去,她们小姊妹们一处玩闹,咱们不好过去。你让周妈妈跟着去吧,我这里再出个如意也跟着一道去,再有两个丫头身边的妥当人。好歹看着她们姊妹俩,可别闹出什么笑话来才好。你看着谁是个周全的,让她跟着车吧。” 花氏答应了,又陪着莫老夫人说了几句话,就下去安排晚上的宴席去了。 这边皖哥儿却让丫头红枣儿和蜜枣儿拿出了一个大包袱来,众人摊开在大炕上,里头都是外头好玩的各色小玩意儿,有草编的小舴艋小金鱼小蝴蝶小蜻蜓之类的,有枣核刻出来的小船小人小猫小狗,有竹子做的小笛子,有布老虎布娃娃,也有张着嘴哈哈大笑的瓷娃娃,此外,还有些扎花之类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皖哥儿很是大方地挥了挥手:“三位姐姐可劲儿挑就是了。”还得意洋洋地说道,“姐姐们挑剩下的,让珍珠姐姐她们也跟着挑。” 又从蜜枣儿手中接过一个匣子来,献宝似地捧到了宁姐儿的面前:“四姐姐快看,这里头两个人像谁?” 宁姐儿凑过去一瞧,顿时就喜笑颜开:“哎呀,是你和我呀!” 莫老夫人也凑过去看了看,笑道:“可不是么,这两个娃娃可就是比着宁姐儿和皖哥儿的样子来的,这是谁的手啊,这么巧。” 莫茹萱心里头有淡淡的酸意,却也知道她和皖哥儿之间是急不得的,便将自己亲手做的冰淘递给了皖哥儿:“皖哥儿尝尝。” 皖哥儿笑眯眯地道:“大姐姐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上面撕了蜜枣条的?是不是四姐姐跟大姐姐说的?” 莫茹萱笑道:“是你四姐姐想着的。” 皖哥儿吃了一大口,凉得直哈气:“我就知道是四姐姐说的,咱们家里头,能将我喜欢吃用什么,记得这么清楚的,也就只有四姐姐了。”虽是童言稚语,却扎得莫茹萱心中一痛。 花氏是个病秧子,心思又全部放在了莫世安一个人身上,上辈子这时候伤了腿,更是郁郁寡欢,想来也没有什么功夫去照管皖哥儿。她这个做长姐的又浑浑噩噩,只知道和莫瑾欢厮混,对皖哥儿不理不睬的,也就只有宁姐儿真心实意地对皖哥儿好。 兴许要是上辈子宁姐儿还在的话,皖哥儿也不会被莫瑾欢推落荷花池致死了。 皖哥儿吃了几口冰淘,宁姐儿就不让他吃了:“你在我跟前吃冰淘,是特意馋我不能吃吧?” 皖哥儿连忙丢了碗,褪了鞋袜,上炕守着宁姐儿,讨好地笑道:“四姐姐不要生气了,我不吃了就是了。” 宁姐儿用了几口酥酪,往皖哥儿嘴里塞了一口,就道:“这都要用晚食了,且留着肚子吧。”两个小人儿又用了一杯蜜枣茶,就头挨头地挤在一处亲亲热热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一副姐弟好的模样。 看得人怪眼热的。 莫茹萱守着莫昭君坐,莫昭君手里头捧着一碗冰淘,秀秀气气地吃着,她的大丫头荷叶在一旁伺候着,她把吃了一半的冰淘往荷叶手里一放,淡淡地笑道:“你拿下去吃了,我也不想用了。” 荷叶道了谢,莫昭君忽地趴在莫茹萱耳边低声说道:“姐姐心里头是不是很生气?” 莫茹萱正笑着看宁姐儿和皖哥儿玩闹,冷不丁地被莫昭君这么一说,差点吓得叫出来。莫昭君才吃了冰淘,这呼出口的气息都是冷冰冰的,直直地吹拂在莫茹萱的耳边,让莫茹萱全身都跟着起鸡皮疙瘩。 “二èi èi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莫昭君坐正了身子,一双眸子微眯着,似笑非笑地看着闹作一团的宁姐儿和皖哥儿,嘴里头却仿若漫不经心地道:“看着皖哥儿和四èi èi这么亲近,却和姐姐你关系疏远,难道姐姐你心里头不生气么?” 莫老夫人正在和珍珠说话,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她们姐妹俩身边也没有个贴身伺候的人,丫头们远远地站着,还以为莫茹萱正在和莫昭君说私房话呢。 莫茹萱便也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这天儿越发地热了起来,二èi èi想来是平日里油腻的东西吃得太多了,这不仅人长得丰腴,心里头想来也燥热得很,我看二èi èi应该多吃些冰淘,可以降降暑气。”又提高了声音叫清儿,“去小厨房看看,可还有剩下的冰淘,端一碗来给二姑娘。” 莫老夫人往这边看了一眼:“我看君姐儿不是才把吃剩下的冰淘给丫头了么?怎么又要用了?” 莫昭君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来,莫茹萱就替她回答:“是二èi èi觉得心里头燥热得很,想吃个冰冰凉凉的降降火气。” “小孩子家家的有什么火气可言的。这一会儿就要用晚食了。”莫老夫人皱了皱眉头,“那冰冷的东西吃多了可不好。” 莫昭君就答应了一声,神色哀婉地看向莫茹萱。 莫茹萱也没搭理她,想在她面前挑拨是非,莫昭君还差着点火候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贵气逼人 姊妹之间不管闹腾得多么厉害,这到了晚上,在外人跟前,还是要装作亲亲热热的模样。 宴席就设在福荣堂,因着宁姐儿大病一场的缘故,就没有往外头去,女客们都挤在了大炕上,男客也就只有莫世安陪着江慕寒,就坐在外书房,两个人单独关了书房门,期间叫了皖哥儿过去说话,爷儿们几个也说笑得宜。 莫老夫人这边也就更热闹一些了,因为没有什么外人,莫老夫人也不要花氏伺候,两个人并莫茹萱c莫昭君和宁姐儿,娘儿几个团团围坐在以前,各rén iàn前摆放着各人爱吃的菜色,也没有特意做什么菜,只宁姐儿面前摆了一碗糖心蛋,说是前头齐妈妈做的。 吃过了晚食,莫老夫人和孙女儿们说了几句话也困乏了,只留了宁姐儿一个,花氏就领了莫茹萱和莫昭君出去了。 从福荣堂出去,姐儿两个跟花氏道了别,就往葳蕤轩和露华浓去。 许是因为有了冰淘那一个小插曲,莫昭君对莫茹萱就有些冷淡,莫茹萱毫不在意,反正她也没打算和莫昭君深交。 葳蕤轩隔得近,莫茹萱进门前还和莫昭君打了一声招呼,也不知道是莫昭君没听到还是怎么一回事儿,她什么反应都没有,就那么直勾勾地走了过去。 清儿难免要为自家主子抱不平:“二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都不理人的。” 莫茹萱笑道:“别理她,她的性子谁不知道,跟着刘姨娘礼佛,性子都歪了。” 因着一天一宿没回来,葳蕤轩又发生了那样大的事情,丫头婆子们可都胆战心惊的,这会儿见到莫茹萱笑眯眯地回来,一个一个都围了上来。 莫茹萱先看到了琥珀,笑着拉了琥珀的手,道:“委屈你了。” 琥珀眼圈儿就红了:“是奴婢不好,给姑娘惹祸了。” “不是你的错。”莫茹萱就安慰琥珀,“你心里头可不能存着这个傻念头。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了。这事儿都过去了,你也不要老是在心里头想着,这可不像是你。明儿个我还要你跟着我去别人家做客呢。你可得打起精神来。” 又故意笑道:“是不是看着清儿几个人都有了赏赐,偏你还被罚了月例银子,心里头不舒坦?你放心,我现在虽然小库房被人搬空了,但祖母那里可答应了要补偿我的,等回头我就会给包个大红封,如今可不兴为了这个就哭鼻子的。” 琥珀知道莫茹萱是在安慰她,给她在葳蕤轩做脸面,心生感激,也赶忙附和着笑道:“奴婢可记下了,到时候要是姑娘不给,奴婢可要跟姑娘讨的。” 说笑了几句,莫茹萱问了问,知道葳蕤轩这几日都一切安好,又安抚了众人几句话,觉得身上疲乏极了,明儿个还要早起去孙家去,就让众人散了,自领着琥珀进了屋子里。 伺候着莫茹萱洗漱了,琥珀就问莫茹萱道:“姑娘,咱们院子里还缺个管事的妈妈或者媳妇子,如今成大家的去了,奴婢瞧着孙炎家的还不错,要不姑娘提拔了孙炎家的上来?” 莫茹萱摇了摇头:“孙炎家的公正清明,为人的确不错,但是却不懂变通,我心里头倒是有个人选,等过几日自然会跟老夫人求了来。” 琥珀自然要问上一声:“不知姑娘看中了哪一个?” “就昨天晚上看着小祠堂的那个何嫂子,琥珀,你还记得吗?就她,你觉得怎么样?” 琥珀想了想,才道:“人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做得了咱们这里的管事的。” “做不做得了,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两个人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阵子话,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莫茹萱感觉自己不过是睡了一小会儿,就被琥珀给拖起来了,她闭着眼睛,任由丫头们给她洗漱穿衣,等清儿给她梳好了头发,她这才睁开双眼朝着镜子里头的自己看了看。 只见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女,粉面含腮,温婉贞静,一对柳叶眉笼着含情丹凤眼,一对红樱唇衬着挺翘珍珠鼻,耳垂上悬了明月铛,双环髻上插了碧玉簪,鬓边的碎发用珍珠珠花给别住了,脖子上戴了金璎珞,穿了藕荷色衫儿,碧罗裙儿,脚上一双柳绿色绣鞋,鞋尖上顶了米珠攒的迎春花,颤颤巍巍的,煞是好看。 这一身装扮清清爽爽的,看着就让人舒坦,莫茹萱心里头也很是满意。 又被伺候着用了朝食,莫茹萱就领着琥珀往福荣堂这里来,进了福荣堂,见莫昭君早就等在那儿了。 和莫昭君平日里的性子还有打扮不一样,这回莫昭君似乎卯足了劲儿,非要把自己打扮得贵气逼人。 只见她一身红绫子衫儿,一条月白挑线裙儿,足蹬红绣鞋,两只手上各自戴了金臂钏,脖子上挂了个金项圈,底下坠了一把长命锁,打得黄澄澄的,晃人的眼。 一头鸦青发梳了个略显成熟的流云髻,里头夹了些金线,随着莫昭君的一举一动,这流云髻也隐隐发出光芒来。饶是如此,莫昭君还嫌弃不够打眼,还在头发上插了一整套的玛瑙金排梳,着实惹人眼。 莫老夫人见了莫昭君,就“哎呦”一声,道:“咱们君姐儿倒是打扮得挺富贵的。” 莫昭君生得要丰满一些,个头也娇小一些,根本就压不住这样富贵的打扮,偏生她自己以为莫老夫人这是在夸奖她,笑嘻嘻地往莫老夫人身边凑了凑。 宁姐儿还穿着小肚兜,朝食还没用完呢,见到莫昭君凑过来,就往后躲:“二姐姐快别过来,这身打扮,瞧上去倒是庙里的观音菩萨了,把我给吓一大跳。” “四èi èi可别浑说了。”莫昭君娇羞地笑道,“观音菩萨怎么能是拿来取笑的呢,我不过是凡夫俗子一个,怎么好跟菩萨来比。” 莫茹萱忍俊不禁,转过头去,就见宁姐儿一脸吃惊地看着莫昭君,好像是不太明白莫昭君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实。 莫老夫人可不会让自己的孙女儿就这么出去丢人,就笑着对珍珠说道:“拉着二姑娘进去,将她头上的金排梳给扯下几个来,这么明晃晃的,晃得我眼睛疼。孙家老安人上了年纪了,可别再晃得她头晕,到时候可是我们家的不是了。” 珍珠就笑着将莫昭君给请了进去,莫昭君出来的时候,头上的金排梳果然就少了一大半,只留了两个,看着就清爽多了。 莫昭君自己有些不大高兴,不过也没人管她。 宁姐儿慢条斯理地喝着羊,嘴里嘟嘟囔囔也想跟着去。莫老夫人就搂了她,嘱咐了莫茹萱几句话,无非是些什么去了别人家要谨言慎行,不要淘气之类的。 一会儿工夫,花氏也领了皖哥儿过来请安。顺便把周妈妈也带来了。 莫老夫人就严肃起来:“周妈妈,你是个妥当人,我就把萱姐儿和君姐儿交到你手上了。你可得好生看着她们姐儿俩,出了什么差错,我可不饶你。” 花氏又跟着嘱咐了几句,就让周妈妈带着莫茹萱和莫昭君出去了。 跟车的是外院的婆子,赶车的不是别人,就是莫茹萱园子里青丫儿青妮儿姊妹俩的爹牛二。 这是一个看着就老实巴交寡言少语的汉子,见着莫茹萱也只会多说几句,什么青丫儿青妮儿麻烦大姑娘了之类的,别的圆滑话一句都说不出来,莫茹萱都替他感到尴尬。 周妈妈并琥珀和荷叶坐在后头一张车上,莫茹萱就和莫昭君并坐了一张车。 过了一晚上,似乎莫昭君已经忘记了昨日和莫茹萱之间发生的不愉快,没事人儿一样拉着莫昭君,“姐姐”长“姐姐”短的,一点儿不生分。 莫茹萱也只当昨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配合着莫昭君虚与委蛇。 孙家离着莫家并不算很远,马车行了四条街,拐进了一个小巷子,往里走了会儿,就走不动了。 姊妹俩都端坐在马车中,等着周妈妈过来。 不一会儿,周妈妈就上了马车,让琥珀和荷叶上去给莫茹萱并莫昭君戴了帷帽,扶着两姊妹下了车。 原来今日孙家到的客人不少,莫家算是来得晚了,这xiāng zi里都停满了马车,莫家的马车没地儿停,只得停在巷子口了。 牲口都是有专人照看的,这地上也不怎么脏。孙家的人隔老远看见莫家的马上来了,就有婆子专门抬了小轿子过来,请了莫茹萱和莫昭君上了轿子,将姊妹俩一直抬到了二门处。 二门那儿早有婆子在等着,姊妹俩下了车,就跟着婆子往正房去。 孙家的宅子不是很大,住着孙老太爷和孙老安人并孙五可一家子够用了。去岁孙五可的大哥娶了妻,这孙家的院子就显得有些挤巴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隔壁也都住着人家,人家无缘无故地也不会将房子卖给孙家。孙家想要用大房子,只能另外买地起屋子了。 不过孙老太爷这个人念旧,想来也不会同意的。 莫茹萱和莫昭君先是去了正房,跟孙夫人见了礼,孙夫人正在处理家事,也没有时间来招呼姊妹俩,只是跟她们说了一声,问了莫老夫人安,问了花氏好,就放姊妹俩去后头了。 后头就是孙家老太爷和孙家老安人住的地方。 孙家老安人这里可就热闹多了,孙五可在家里憋了这么长时间,这才好呢,就差不多将平城一多半有头有脸人家的女孩子都请了过来,莺莺燕燕地挤了一屋子。 瞧见了莫家姊妹俩,孙家老安人笑得一脸菊花褶子,往后看了看没有宁姐儿,就问道:“你家那个小福宝儿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做客孙家 宁姐儿生出来瘦弱,那会儿孙家老太爷还在太医院做院判,是圣人亲自下了旨意,要孙家老太爷一定保住宁姐儿,因为孙家老安人也很是喜欢宁姐儿。 “宁姐儿前儿晚上病了一场,我们老夫人说了,今儿个太热,就不让她过来给老安人添乱了。” 孙家老安人一脸疼惜:“你孙世伯回来说了,当时你父亲亲自shàng én的,来得急,倒把我们唬了一大跳。只当宁姐儿不好了,我们老太爷也是个坐不住的,起来收拾了,说是要过去,好在没什么大事儿。如今宁姐儿可大好了?” 莫茹萱就笑道:“老安人放心吧,宁姐儿福气盛着呢,南安王听说宁姐儿病了,还亲自上了门,要给宁姐儿镇镇这福气呢。” 孙家老安人眼睛眨了眨,淡淡地笑道:“哦,原来王爷也去了呢。” 看来也是知道那件事情的,想来是孙汝塬回家说了。 莫茹萱笑道:“正是呢,如今宁姐儿已经大安了,只是她人小,又不耐热,早起还闹腾着要过来瞧瞧老安人的,只是我们老夫人不让,我们老夫人说了,等进了八月,要请了老安人和我们一道,去杨家庄上避避暑气。” 孙家也有个庄子是在杨家庄上的,紧挨着莫家的庄子。 孙老安人笑道:“那敢情好,我们也正想着要去庄子上住一阵子,你五可èi èi老早就念叨着了。” 孙五可也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见到莫茹萱先是冷哼了一声,才不情不愿地道:“你怎么没领了你家那个小霸王来?” 这是在说莫瑾欢了。 莫茹萱冲着孙五可眨眨眼睛,颇有些委屈地说道:“哎呀,五可èi èi一来就念叨着三丫头,却不问我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可见在五可èi èi心里头,我是个无关紧要的了,真是让人伤心。” 孙五可瞪大了一双眼睛,指着莫茹萱支吾了半晌,才道:“你真真是个无赖!我哪里有说不想你的!我病了这么长时间,你也不来瞧我,我心里头生着你的气呢!” 莫茹萱赶忙道:“我不是还送了东西给你的?” 孙五可冷哼道:“你别打量着我不知道,来哄我呢,那盒子锦帕是你送的?打死我我都不相信,那是婶娘送我的,想来是让我不要生你的气,才用了你的名义送来的,我要是谢,也是谢婶娘去,与你何干?” 孙老安人是很疼爱孙五可的,也笑呵呵地由着孙五可去。 屋子里的其他xiǎ一 jiě姑娘们就有很多羡慕的,她们来了这么长时间,孙五可也没和她们这么说过笑。当然,她们也不敢嫉妒莫茹萱,这屋子里头,论起身份来,莫茹萱可是压了其他xiǎ一 jiě一头的。 “你难道不知道我也病了几天了么?”莫茹萱是打定了主意,这辈子要和孙五可好好交往下去的,她不能将自己困在和李芸挽的争斗上,总要在外头找几个手帕交的,不然,落得和上辈子一样孤苦伶仃的,都没有人来给她伸冤。 孙五可果然不知道:“你也病了的?我可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被你们家的小霸王给欺负了?” “五丫头,你说什么呢?”孙老安人就呵斥了孙五可一句。 孙五可被孙老安人给宠坏了,一点都不害怕孙老安人:“我说的没错嘛,莫家的那个小霸王,可不是最爱欺负人的?我看就连宁丫头那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不是也被她给欺负了吗?” “五可姐姐说的是。”莫昭君插嘴道,“前儿个四èi èi就是因为被三èi èi打了,才大病了一场。” “啊?宁丫头是被莫瑾欢给打了?”孙五可是很喜欢宁姐儿的,这会儿就撸了袖子,一脸愤愤不平,“反了她了!宁丫头可是圣人钦封的福宝君!她连福宝君也敢打,怪不得今天不敢来,等我一会儿跟着你们杀回去,打得她满地找牙!” “好了好了,五丫头你越说越不像话了!多大的丫头了,还成天打打杀杀的,这会儿也不怕你娘了。”孙五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唯独怕她娘亲孙夫人,孙老安人搬出孙夫人来,孙五可就有些蔫蔫的了。 不过,孙老安人也是个喜欢八卦的,这会儿也眯缝着双眼,问道:“这宁姐儿可果真是被你们家三丫头给打了的?” 莫茹萱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莫昭君,笑道:“老安人可不要听我们二èi èi胡说。” “那是怎么一回事儿?你孙世伯回来也没有说清楚,我这心里头可捏了一把汗了。这南边暑天里头热得很,宁姐儿再有个好歹出来,谁也担待不起。” 有小丫头搬了椅子出来,莫茹萱和莫昭君坐了,又有人上了茶来,莫茹萱抿了一口茶,才道:“我二èi èi性子急躁,五可èi èi也跟着听风就是雨,吓坏了老安人了。什么叫圣人钦封了宁姐儿福宝君,她就打不得了?那要是这么说,我父亲可天天凶着宁姐儿呢,宁姐儿淘气,照打不误的。”说的孙五可有些羞赧起来。 “老安人不用担心,不过是姊妹之间玩闹罢了,三èi èi轻轻拧了一下宁姐儿,也没什么大事儿,如今她们姊妹俩也都和好了,宁姐儿生病,实在是因为过了暑气的缘故。要不然,我孙世伯回来,还能不跟老安人说吗?” 孙老安人点点头,这倒是真的。 孙五可却不服气了:“我可不相信你说的话,你平日里就和莫瑾欢走得近,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包庇莫瑾欢?可怜了我的宁丫头,还那么小,就被你们合起伙来欺负。不行,我今儿个一定要亲眼瞧着宁丫头才好。” “五可èi èi是自己想着要出去玩了,才拿我们宁姐儿做借口的吧?” 莫茹萱一句话就道破了孙五可的心思,孙五可就跺了跺脚,气道:“你这个人可真真是无趣得很!” “好了好了,你好生安分几天吧,等进了八月,就带着你去庄子上住了。这会儿你再闹出什么事情来,你娘那里我可就保不住你了。” 孙老安人乐呵呵地,又问莫茹萱:“你祖母可好?” “劳老安人惦记着。”莫茹萱笑道,“我们家老夫人身子骨儿硬朗着呢,这几日因为宁姐儿病了,老夫人就把宁姐儿接到身边去了,每日里和宁姐儿说说笑笑,倒也不发闷,只是惦记着老安人。” 孙老安人和莫老夫人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小雅,笑着点点头,又问了花氏来:“你娘可好?” 这次莫茹萱脸上的笑容就更加深了一些:“我娘好着呢。不过这些天却忙得很,不然早就来给老安人请安了。” 孙老安人奇道:“你娘身子骨儿不好,不好好养着,倒是忙什么呢?” “我们老夫人让我们夫人管家呢。”周妈妈这会儿便笑着插嘴。 孙老安人也是认识周妈妈的,周妈妈话一说完,就立马替花氏高兴了起来:“这可是大好事呢!” 孙五可是个聪明丫头,人情世故看得很通透,立马就道:“怪不得莫瑾欢这死妮子不出来了,原来是因为这桩事呢。”好歹还知道替莫家遮掩几分,没有往下说去。 不过在座的姑娘xiǎ一 jiě们家中也都多少知道一些花氏的事情来,这会儿知道花氏掌了家,有人的脸色就有了一些变化了。 莫茹萱不用想,也知道这些xiǎ一 jiě们今儿个回去要怎么在各自母亲面前说了。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这平城的人都知道,如今莫家是谁管着呢,切断了李芸挽的外援,看她还怎么蹦跶。 孙老安人也是个人精,孙家又和花家一向有交情,孙五可的娘孙夫人在闺中的时候还和花氏是手帕交呢,有了这几层关系,孙老安人自然是站在花氏这边的。 “你娘是个管家的好手呢,只是前几年生了你弟弟的缘故,这身子一直没有养过来,如今你祖母把家交到你娘手上,也是名正言顺的,不然,老是让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管着家,算是这么一回事儿!说出去,这脸上也不好看。”孙老安人慢条斯理地道,“只是你娘这身子骨儿” 莫茹萱忙道:“老安人莫要担心,祖母说了,等过几日孙世伯shàng én为祖母请平安脉的时候,烦劳孙世伯给我娘好好看看,开个方子调理调理,想来有了孙世伯的方子,我娘的身子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孙老安人赶紧道:“这事儿可耽误不得,不如就现在叫了你孙世伯去你家吧。”说着就要叫人去百草厅喊孙汝塬。 莫茹萱连忙止住了孙老安人:“老安人别急,左右不过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到时候再请了孙世伯去也是一样的。再说了,百草厅那里忙得很,这会儿去打扰孙世伯,反而不好。” 孙老安人就夸奖莫茹萱:“还是萱姐儿这丫头识大体呢。” 姑娘们陪着孙老安人说笑了几句,见孙老安人有些疲乏了,孙五可就领着众位姑娘出了屋子,自往孙家的花园子里去。 孙家的花园子比起莫家的来,自然是小了许多,但因为到处都种了一些奇珍异草并药草,却别有一番风味。 园子里头也引了活水,筑了个池子,池子里头种满了荷花。 今儿个老天爷也赏脸,这天儿阴阴沉沉的,也不热,坐在荷花池边的亭子里说话,便很是惬意了。 一些姑娘们倚在廊子那里拿着鱼食喂鱼,孙家的这些锦鲤养得极好,个头都很大,花色也很好看,一群群聚在一起,引得姑娘们都连连叫起来。 孙五可趴在美人靠上,很是鄙夷地撇了撇嘴角,不屑地说道:“装模作样的,真是惹人生厌。” 莫茹萱也倚在栏杆上,盯着水里的锦鲤出神,听得这话就笑道:“你这话也太偏激了,你当她们都和你我一样,生在这样的人家吗?她们有的家里小的很,住的地方都不够了,哪里还有地方挖池子养锦鲤呢?说不定还和家中的姊妹们挤在一个屋子里头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二女交心 听得孙五可半天没动静儿,莫茹萱就转过头去看孙五可,见她盯着自己脸上瞧,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呢,赶忙抹了一把,问道:“你这样盯着我做什么?” 孙五可怔怔地道:“萱姐姐,你和从前可不一样了。” 莫茹萱心里头直跳,她重生这么长时间,孙五可还是第一个直接说她和从前不一样的人呢。 “我哪里不一样了?你别是几天没见我,不认识我了吧?” 孙五可摇了摇头:“我又不是傻子。你想要哄了我去,可没那么容易的。从前你什么时候肯和我说这么多话的?我要是说了你家那个小霸王一句不好,你都要跟我翻脸的。方才在祖母跟前,你家二丫头都说了莫瑾欢不是了,你一点儿都没生气,我想来想去,就只想到了一个可能,莫不是你和莫瑾欢闹翻了?” “闹翻倒不至于。”莫茹萱和孙五可还没有到交心的地步,并不想将家中事全盘托出,只捡了能说的说给孙五可听,“你也知道我家中那些糟烂事,并不能瞒过你的。这次是祖母出手,说是再这么下去,外头要笑话的,于父亲的前途也有妨碍。我祖母那个人你也知道,说起风就是雨的。三èi èi日后怕是要安静一些时日了。” 孙五可啧啧舌:“我记得莫老夫人可宠着莫瑾欢那个丫头了,这次倒是真的稀奇起来。”又冲着廊子里喂鱼的一群xiǎ一 jiě们努了努嘴,“那群丫头里头可有不少是跟着莫瑾欢好的,你可小心点,待会儿说不得还有人要为难你呢。” “这有什么好怕的?”莫茹萱笑了笑,顺着孙五可的视线往xiǎ一 jiě们身上扫了一眼,那群xiǎ一 jiě她一个都不认识,纵有上辈子认识的,经过这么多年,她也早就忘记了。“你当我是那种胆小怕事的人吗?总归这里身份地位我算是最高的了,怕她们做什么?她们再怎么能耐,也不敢太过放肆了。” 孙五可用一种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看着莫茹萱:“哎呀哎呀,我的莫大xiǎ一 jiě,你可真的是让我刮目相看啊。这话竟然也能从你的嘴里说出来,要不是因为现在是个大白天,我还以为遇到鬼了呢。” 莫茹萱轻轻地捶了她一下:“你这张嘴啊,再不能让人喜欢的起来。做了多少好事,也要毁在这张嘴上。” 孙五可不以为然:“我做事情是凭着我的心,知道我好的人,自然知道我的好,那些不识好人心的人,我也算是看清了。” 莫茹萱有些黯然,上辈子,她就是那不识好人心的人,枉费了孙五可待她的情谊。好在,老天爷给了她重新来过的机会。 “萱姐姐,你瞧瞧你家二丫头。”孙五可指了指莫昭君,“今儿个还真是稀奇,她不是一向自诩清高吗?怎么穿的这么俗气的就来了,这会儿跟穿花蝴蝶似的,和这个说两句话,和那个笑两句,她从前可是倨傲得很,谁跟她说话,她都爱答不理的。” 莫昭君今儿个的确是太打眼了一些。不仅衣着打扮上如此,就连行为举止也是如此。有周妈妈在一旁,她还知道收敛一些,方才周妈妈被孙老安人留下来问话了,莫昭君便彻底放开手脚来。这会儿被一群xiǎ一 jiě们围在中间,俨然一副世家贵xiǎ一 jiě的派头了,倒让人忘记了,她不过是个庶女罢了。 莫茹萱有些不舒服,从莫昭君此时此刻的行为举止来看,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还是孙五可一语道破:“哟,你家三丫头不来了,二丫头倒是冒出尖儿来了。这是学三丫头的做派呢。打量着谁都是三丫头么?她也不照着镜子瞧一瞧,三丫头是什么样的好相貌,她是什么样子的相貌。再者,人家三丫头还有个好姨娘呢。” 莫茹萱“噗嗤”一声笑了。的确,莫家四个姊妹中,宁姐儿形容尚小,却因为继承了郑姨娘的倾城相貌而生得雪肤玉貌,小小年纪就能看出来是个美人胚子了。余下的已经长成的四人当中,倒的的确确是莫瑾欢要生得好一些。 她天生就一副娇憨少女的样子,加上李芸挽把什么好的都堆在了莫瑾欢身上,莫瑾欢又会打扮自己,让外人瞧了,自然就觉得莫瑾欢生得好看了。 至于莫昭君,性子阴沉又孤傲,独来独往的不讨人喜欢,相貌也生得很是平常,就连刘姨娘身上那一股子端庄的味道也没有学了去。加上身子矮胖,皮肤又有点黑,脸上还生了几点雀斑,粉都盖不住,就更加难看了。 平日里她打扮得清清爽爽的,却也让人说不出什么来。偏生今天莫昭君也不知道是什么回事,全身上下不是大红就是金,瞧了跟戏台子上抹了脸准备开场的戏子似的,瞧着怪土气的。 孙五可也笑了,道:“论起相貌来,不是我当着你的面儿夸你,我倒的确觉得你们家三姊妹里头,你要生得比三丫头还要好一些呢,只是不会打扮自己罢了。那三丫头妖妖娆娆的,看着不怎么庄重,我也是见过你们家李姨娘的,倒觉得这三丫头长得歪了,李姨娘身上的好处,她可一点没学到,净学会些旁门左道了。心气儿又那么高,谁都不能比得过她的。宁姐儿那么小一丁点儿,生得好看是好看,究竟能防着她什么了,她处处看宁姐儿不顺眼,只这一点儿,我就瞧不上她。” 话音一转,孙五可又说起了莫若萱:“你也是个傻的,三丫头那样糟践你,你还舔着脸上赶着巴结她。说句不好听了,她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你喜欢了就和她玩玩,不喜欢了,只当是小猫小狗一样,踢开了就是了。” 莫茹萱若有所思,从前倒是没从别人嘴里听说过这么新奇有趣的说头。 孙五可看了看四周,又压低了声音对莫茹萱说道:“你记得我京城大伯家里头那堆糟烂事么?那可比你家要糟心的多了。” 孙五可的大伯,是现在太医院的院判,医术比起孙五可的父亲孙汝塬来,只高不低。这位孙院判,医术高明是一说,因为宅心仁厚,这后院的糟心事可一大堆。 当年孙家老太爷执意要离了京城,到平城来养老,原因之一就是被大儿子的屋里事给气到了。 孙院判正妻早就去了,留下了个大女儿,据说这位孙院判对发妻用情至深,因此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再娶妻,可这屋里头的人却足足有十一二个,个个都不是个善茬,生下的孩子一大堆,孙院判自己都认不清楚。 多亏了那位孙家大xiǎ一 jiě,她是一小儿跟着孙家老太爷和孙老安人长大的,十岁就开始学着管家了,把孙院判那堆庶子庶女都聚在一起,挑了个聪明老实的,记在了嫡母名下,趁着她爹去了太医院,找了人牙子来,把那个闹腾不休的姨娘提脚给发卖了,只安安心心地领着这个弟弟过活,其余的事情一概不理。 后来是孙院判院子里的账目出现了问题,这位孙大xiǎ一 jiě雷厉风行,将孙院判院子里的账目开支也都给管了起来。 孙家老太爷和孙老安人来平城,也是因为知道自己孙女的本事,将京城里头的孙家都丢了大孙女管,这才领着小儿子一家来了平城。 孙五可压低了声音道:“我那位大堂姐,可不是你这么胆小懦弱的。那些个庶出的姊妹们,老老实实的,她也就当她们是姊妹对待,有那不老实的,跟着自己个儿姨娘闹腾的,大堂姐一律给关在了大杂院里头。十一二岁就给看了人家,几十两银子给打发出去了。你以为嫁的是什么好人家?有嫁到山沟沟里头一辈子出不来的,有给人家五六十岁的老鳏夫做填房的,有给人家冲喜的啧啧啧,我娘听说了都说大堂姐心可真硬,要是你和这大堂姐能匀一下就好了,一个呀,心太硬,一个呀,心太软。” 莫茹萱也是知道这位孙家大xiǎ一 jiě的事迹的,倒没有想到她的手段这么厉害。 “五可,你知道我家中情况和你大伯父家可不一样。”莫茹萱叹了口气,“我家里头那位姨娘,背后可是有人的。” “你家老夫人现在不是醒过脑子了吗?”孙五可凑了过来,“我祖母常说,莫老夫人是个聪明人,只是心里头软就是了。趁着如今老夫人清醒过来,你和你娘就快刀斩乱麻,先将家里头的中馈牢牢地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头,把各处都换上自己的心腹,熬个一两年,那位姨娘的气焰就能被你们给熄灭了。”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明着和莫茹萱说这些话,莫茹萱心里头一热,就握着孙五可的手,诚心实意地笑道:“五可妹子,谢谢你这么跟我说。你放心好了,既然如今老夫人也帮着我们,我和我娘要是再立不起来,那可就真的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了,以后就是被那位给踩到了脚底下,也不惹人同情的。” 孙五可脸上羞赧,却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可别这么说我。我就是看不惯你家三丫头的行事。萱姐姐以后别跟我生分了就行。” 两个人相视一笑,都觉得比从前亲密了不少。 廊子那边却喧闹了起来,孙五可皱了皱眉头,她是主人家,可不能让客人出了差错,便抽回了手,起身道:“萱姐姐略坐一坐,我去瞧瞧就回来。” 莫茹萱也跟着起身:“我跟着你去瞧瞧看。” 两个人相携着手,还没走到挤在一处的人群那儿,就听到莫昭君冲着莫茹萱笑道:“姐姐快来快来,我们猜谜语呢。” 莫茹萱跟着孙五可挤到人群中间,见一个瘦弱单薄的姑娘被围了起来,双眼红彤彤的,像是要哭的样子。 孙五可就拉下了脸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模范mèi mèi 这些人都是知道孙五可的脾气的,孙五可这么一问,胆小的就悄悄地从人群中退了出去。 莫昭君环视一周,冷哼一声,似乎是在嘲笑这些人的胆小怕事,她抓住了中间姑娘的袖子,也不看孙五可,只盯着莫茹萱,道:“姐姐知道这是谁?” 莫茹萱哪里认得,心下不悦莫昭君的举止行为,冷冷地道:“二èi èi,你快放开这位姑娘,好好地一块儿玩儿,怎么把人家姑娘都给惹哭了。” “姐姐忘性大,又一向心软慈和,竟然不知道这是谁了。”莫昭君不仅没有松开这姑娘的袖子,反而还死死地给攥住了。 那姑娘瞧着家里头也不像是有钱有势的人家,这衣裳的款式都是去岁的了,大热天的没穿纱衫,倒是穿了一件绸子裙儿,这绸子衣裳是最怕被这么攥的,这会儿已经出现了褶皱了,姑娘急得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莫茹萱看不下去,就呵斥莫昭君道:“二èi èi快松手!出门之前祖母嘱咐的什么我看你全都忘在脑后了!猜谜语就猜谜语,你这么死攥着这位姑娘像什么样子!一股子小家子气!” 莫昭君很显然不服气,松了姑娘的袖子,却还十分委屈地道:“我为着姐姐出气,姐姐不感谢我倒也罢了,怎么还斥责起我来了?难道姐姐对我说的话都是哄我的?什么对姊妹的情谊都是一样的,我看姐姐心里头只想着三èi èi罢了。”一副委屈得不得了的样子。 莫茹萱一头雾水:“二èi èi这是在说什么混账话呢?我几时心里头只想着三èi èi了?” 周围的姑娘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这种感觉让莫茹萱觉得很不好。她记起上辈子在白鹿书院被人冤枉,也是被一群人围在中间跟看怪物一样地看着,那些人的窃窃私语犹如千万根银针,一根一根地戳在她的心口上,疼痛难忍。 孙五可看不得莫昭君这副模样,便冷笑道:“从前只知道莫家二姑娘是个清高的不能再清高的人物,我们这样的凡夫俗子万不能和二姑娘说上一句话的,不然就染脏了二姑娘的耳朵根子了,如今看来,二姑娘也不过尔尔,披着仙人的外衣,却也干这样的腌臜事。” 莫昭君到底还是小,一下子就火了,指着孙五可的鼻尖骂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行了腌臜事了?你有本事就给我说清楚了!你要是说不清楚,我现在就拉着你去孙老安rén iàn前分说分说,也免得我无端端地被你泼了一身的脏水!” 孙五可冷笑道:“这还用我说吗?这事实都摆在面前了啊,你要是真的清清白白为人清高,又怎么会揪着人家的袖子,把人家逼成这副模样?” “她那是活该!”莫昭君甩了甩手,手臂上的金臂钏叮叮当当一阵乱响,“从前她是怎么欺负我姐姐的?怎么就没人记得了?我今天是为我姐姐出这口气呢!” 莫茹萱皱了皱眉头,这瘦弱的姑娘从前欺负过她?她还真的是一丁点印象都没有了。 那姑娘忽然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往莫茹萱身上一扑,就要给莫茹萱跪下来,亏得琥珀眼疾手快,一把将那姑娘稳稳当当地扶住了:“姑娘看清了路,这廊子周围都是水,姑娘这脚一滑,扑了人,万一把人给扑下了水,算是谁的?这里头的姑娘xiǎ一 jiě们都是金贵身子,可经不得水。” 莫茹萱紧皱着双眉,往后退了几步,道:“这位姑娘是哪家的?我记不太清楚了。” “姐姐当真记不得了?”莫昭君吃惊道,“她可是一直跟在三èi èi身边的陈千户家的陈月娥!” 莫茹萱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我有一阵子没出来了,倒是真的得把这位陈家èi èi给忘了。” 陈月娥哭哭啼啼地说道:“莫大姑娘,从前我跟在三姑娘身边,也是因为三姑娘说喜欢我的性子,每次出去玩,倘若有三姑娘在,三姑娘是必定不会让我跟着别人一起玩耍的。莫大姑娘也知道三姑娘的性子,我一个小门小户人家的闺女,怎么敢惹怒了三姑娘?纵使我做了什么惹了莫大姑娘不开心的事情,那也是三姑娘指使我这么做的,我当时也是逼不得已啊。大姑娘要真的是心里头气不过,我这里给大姑娘赔不是了。大姑娘要打要骂任由大姑娘去,只求大姑娘回头不要在莫大人那里说什么,阻碍了我父亲的前程,不然,月娥真的是玩死难辞其咎了。” 一番话夹枪带棒,噼里啪啦干脆利落地撂在了众rén iàn前,好的都是她自己,坏的都是莫瑾欢教唆的,回头再装个柔弱,故作大方地让莫茹萱随便处置,抬出自己小门小户的不容易,让莫茹萱高抬贵手放过她陈家。引得众人好一阵同情。 莫茹萱要是莫瑾欢那样的性子,说不得就中了套,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了陈月娥一顿再说。至于外头人怎么说她,那是后话。 不过这陈月娥算错了,如今的莫茹萱,既不是莫瑾欢那样的性子,得了势就趾高气扬目中无人,也不是从前的莫茹萱,唯唯诺诺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做。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早就厌烦了这些xiǎ一 jiě姑娘们使唤的这些个明争暗斗的手段了。 “陈姑娘可千万不要这么说。”莫茹萱淡淡地道,“我记性不好,方才陈姑娘也听到了,我说了好几次了,我连陈姑娘这个人都不记得了,又怎么会记得陈姑娘做过什么事情说过什么话呢?今天这件事情是我二èi èi做的不是,我替我二èi èi给陈姑娘赔不是了。陈姑娘也不用将从前的过往挂怀在心。我三èi èi虽然行事说话霸道一些,但却没有什么坏心思,倒是陈姑娘,一看我三èi èi今天没来,就把从前和我三èi èi之间的情谊都抛在了脑后,背着人说我三èi èi的坏话,也不知道我三èi èi听了以后该有多伤心呢。” 陈月娥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白了,她只当莫瑾欢从此以后再也不能够出来的了,方才在孙老安人那里又听说如今莫家是花氏在职掌中馈,料想以后莫茹萱必定得势,便趁着这个机会在莫茹萱面前与莫瑾欢撇清关系,趁机踩莫瑾欢一脚,以期能够博得莫茹萱一丝好感。 却不料不仅没有能够博得莫茹萱的同情与好感,反而好像还惹恼了莫茹萱,甚至还从莫茹萱嘴里听到这样一番话。 事到如今,陈月娥真是万分后悔,早知道就硬气到底了,这样让莫瑾欢知道以后,还能够对她更加亲近呢。哪里想得到,眼前的这位莫家大姑娘是真心疼爱三姑娘的,这下可惨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莫茹萱留意着陈月娥的脸色变化,就知道这位陈姑娘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柔弱,接着淡笑道:“陈姑娘大概是不知道,我家三èi èi不过是偶感风寒罢了,这才在家中休养几日。不然依着三èi èi那样爱热闹的性子,五可èi èi下帖子,她必定早早就来了。过几日等着三èi èi好了,我们家中也有荷花池的,到时候再下了帖子请了大家一起去看荷花好了。陈姑娘,你也一定要来呀。” 陈月娥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莫茹萱懒得理她,警告地瞥了一眼莫昭君,淡笑道:“方才二èi èi说什么猜谜语来着?我有些听不大懂。” 莫昭君冷了脸色,不情不愿地道:“是猜了字谜,陈月娥没答上来,大家便让她唱小曲儿的。”又冷哼道,“谁知道她娘亲原先是这钱阳河边最有名的歌女,偏偏这会儿扭捏起来了。” 钱阳河就是环绕着平城的河流了,莫家和孙家家里头的活水都是引了这条钱阳河。 钱阳河畔倒也热闹,一些茶楼酒肆都依着河畔而开,里头夹杂着勾栏花馆,每年那些个文人墨客还要评个花魁,也算是一桩雅士了。 莫昭君说起这个,莫茹萱就想起来这陈月娥到底是谁了。 陈月娥的爹陈千户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公子哥儿,继承了陈老爹的千户,家中也算是资产丰饶,这陈老爹早早就去了,陈千户没了人管束,更加放浪形骸,为了钱阳河上的一个花魁一掷千金,最后竟然荒唐到把这位花魁娶进家中做了正头娘子,活活地把个老娘给气死了。 这位花魁也是个有本事的,嫁进了陈家门中,一改做花魁时候的温柔和顺,变成了母老虎模样,将陈千户给管得死死的,陈千户除了出门吃喝花酒,倒也乐得做个甩手掌柜,将陈家的事情都交给了花魁去打理。只可惜了,花魁也不知道是命真的不好,还是怎么回事,进的门儿来,只得了陈月娥一个,过了这么几年,才又得了一个哥儿,可惜竟然是个傻子。 平城人都传说是这个花魁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把陈老娘给气死了,老天爷就不肯给她个康健儿子。 陈月娥从前是爱跟在莫瑾欢身后,可惜莫瑾欢看不上她,只拿她当个跟班罢了。莫茹萱记不清楚到底这陈月娥有没有欺负过她了,可能也有言语上的挤兑吧。 既然如此,莫昭君要做这个模范èi èi,莫茹萱就给她这个机会。 “原来却是为了这个。”莫茹萱对着莫昭君慈善地笑了笑,“二èi èi性子怎么变得这么急躁了?既然都是你们说好的了,陈姑娘也不是那不讲信用的人,必定会捡了拿手的唱了给你们听,二èi èi又何必如此心急呢?我想,恐怕方才陈姑娘是在心里头想着哪支曲子最拿手呢,是不是呀,陈姑娘?” 陈月娥脸色煞白,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莫茹萱。这根本就不是她印象中的那个莫茹萱!她怎么敢!她怎么敢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唱小曲儿! 莫茹萱一挑眉:“陈姑娘怎么还不唱?既然是陈姑娘与众位姑娘的赌约,我不便掺和,想来是陈姑娘不愿意唱给我和五可èi èi听,那我们这就走了。”说罢就拉着孙五可仍旧往亭子里来,不管这边的闹剧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邪祟侵体 “啧啧啧,莫茹萱啊莫茹萱,你今日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孙五可大大咧咧地倚着美人靠,一手支撑着下巴,歪着头去看莫茹萱:“我还以为你要息事宁人呢,依着你的性子,就算不想着息事宁人,也总想着这是在我家啊,肯定要给我这个做主人家的几分面子,不肯让你家二丫头胡闹的,怎么你反倒却推波助澜起来了?” 莫茹萱回头去看那挤在一处的人群,无奈地笑了笑:“她从前对我做过什么,我倒是真的记不清楚了。只是她不该今日惹了我,明明是她和二èi èi之间的事情,她非要牵扯到我身上来,真是莫名其妙。既然她们两个人都这么喜欢攀扯人,不如就让她们两个互相攀扯去。” 孙五可捂着嘴笑了一会儿,又提醒莫茹萱:“别让你家二丫头闹大了,回头你不好和莫老夫人交代。” 莫茹萱想了想,就让琥珀去嘱咐莫昭君:“你去跟二姑娘说一声,就说天气热,让她到亭子里来,别中了暑气。” 琥珀挤到人群外头的时候,正好听到陈月娥在细细地唱着一支小调,不知道是哪里的曲儿,听着都是什么闺怨闺情的,世家大族的xiǎ一 jiě哪里好听这个的。 琥珀透过人群的缝隙往里头看,只见方才还柔柔弱弱的陈月娥,这会儿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子的妖媚气,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这眉梢眼角都是风情。幸亏围着她的是一群女子,这要是男子的话,值不得就被酥倒了一大片去。 她赶紧挤进去,拉着莫昭君就往外走:“二姑娘去亭子里吧,外头热。” 拉了几下没拉动,回头一瞧,莫昭君眼睛都直了。 把个琥珀吓了一大跳,心说,莫不是中了邪了?难不成这陈家姑娘身上有什么邪祟,竟然把二姑娘给迷成这个样子了? 因是在别人家做客,人又太多,琥珀也不敢声张,冲着荷叶招了招手,和荷叶一道将莫昭君给拉了出来。 直到拖着莫昭君行了一段路,莫昭君才仿若忽然之间清醒过来,挣开了琥珀和荷叶的手,怒道:“你们拉我出来做什么!” 琥珀有点心惊,她什么时候瞧过二姑娘发火的?这陈家姑娘果然邪气够重啊。 “二姑娘,我们姑娘喊二姑娘去亭子里歇歇,避避暑气,姑娘跟着奴婢来。” 听说是莫茹萱喊她,莫昭君就按捺下了火气,回头一瞧,陈月娥已经唱完了,那些个姑娘xiǎ一 jiě们又开始出字谜了。 莫昭君顿时就觉得索然无味起来,乖乖地跟着琥珀进了亭子。 跟莫茹萱和孙五可打了招呼,她便一个人缩在角落里,手里捧了一杯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去了。 琥珀趴在莫茹萱耳朵边上,这般那般地说了一通。莫茹萱差点笑出来,拉着琥珀的手,笑道:“我的傻琥珀,你怎么也信这个?那个陈姑娘要是真的有邪气,能迷倒人,方才怎么不迷我?” 琥珀支支吾吾地说道:“姑娘不是凡人,那陈姑娘迷不倒姑娘。” “哎呦喂,萱姐姐,你这是从莫老夫人那里淘换来一个宝贝呀!”孙五可经常去莫家,自然是认得琥珀的,“这张嘴这么甜,我问你,那陈月娥怎么也不迷了我?” 琥珀便笑道:“自然是孙姑娘也是那天上的仙女儿,什么妖魔鬼怪也奈何不得了的。” 孙五可趴在了莫茹萱身上大笑:“这丫头这张嘴真是有趣,说出口的话让我心里头怪熨帖的。这么说来,从前你们家三丫头和陈月娥形影不离,也是被她勾了魂儿的?” “孙姑娘可别不信,旁的人奴婢不清楚,但我们家二姑娘可有些魔怔了。” 莫茹萱和孙五可就顺着琥珀的视线看过去,果然见莫昭君呆愣愣的,旁边荷叶伺候着她吃点心,她竟然都不知道自己张嘴用了。 “哎呦坏了。”孙五可拍了莫茹萱一下,这一下子用得力气之大,莫茹萱差点疼得叫出来。 “萱姐姐,你家二丫头果然是有些魔怔了,难不成琥珀说的没错,那陈月娥真的有些邪气?” 莫茹萱上辈子都不怎么信这些邪门歪道,这辈子是重活一世,才有些信了这神神道道的事情。这会儿心里头也有些惊疑不定起来。 她回过头往陈月娥那里看了一眼,只见那边这会儿已经安静了下来,一群姑娘们已经散了开来,成群,有的在喂锦鲤,有的在说私房话,只留下了陈月娥,形单影只的,好不可怜。 这陈月娥相貌平平,也没有见有什么出格的举动,要说真的是什么邪祟莫茹萱摇头笑了笑,只怕连个丫头穿戴好一些,都要盖过她去。 正想着呢,孙五可忽然拐了她一下,莫茹萱猛地惊过神来,看到莫昭君“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几步出了亭子,就往廊子上走。荷叶手里头还捧着个点心碟子,这会儿也正很是迷茫地盯着莫昭君的背影。 琥珀吓得紧紧贴着莫茹萱站着,嘴里嘀咕道:“坏了坏了,姑娘,这二姑娘果真是被迷住了。” “别瞎说。”莫茹萱招手让荷叶过来,问她道,“你家姑娘方才和你说什么了?” 荷叶依旧迷迷糊糊地道:“姑娘也没说什么呀,只说了陈家姑娘的小曲儿唱的好听,比咱们家里头养的女孩子唱得还要好听呢。” “哎呀萱姐姐你瞧,你们二丫头果真被迷住了啊。”孙五可指着廊子里头让莫茹萱瞧。 果真,莫昭君拉住了陈月娥,也不管陈月娥是不是愿意,拉着人家就往一旁去,似乎是要说什么悄悄话。 莫茹萱就推了一把琥珀和荷叶:“快跟着瞧瞧去!可别惹出了什么事情来。” 明明这天气闷热得很,莫茹萱却觉得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莫昭君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冷淡得很,说她清高吧,她有时候又喜欢哗众取宠,说她低俗吧,她却不怎么爱搭理人。府里头的丫头们都说二姑娘不是个好相与的,都不爱和露华浓的人打交道。 前世莫瑾欢那么霸道的一个人,处处和宁姐儿一个才七岁大的小孩子过不去,却不怎么欺负莫昭君,只因为她觉得莫昭君跟个木头似的,没什么趣儿。 就是这样一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人,孤僻到了骨子里,怎么今儿个却主动拉着陈月娥不放了? 莫茹萱不放心,心里头总觉得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却不知道这不寻常在哪里。 孙五可就安慰她道:“萱姐姐也不用担心,好坏也是她自己做下的,萱姐姐已经让丫头盯着她了,回头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咱们往老夫人那里一报就是了。再不,我知道隔壁人家有狗血,咱们借了一盆往她身上一浇不就成了?等回去,萱姐姐就跟莫老夫人说一声,请了清虚观的老道士们来驱邪祟,我听说清虚观可灵验了,保管什么邪祟都能被驱走。” 越说越不像话了,莫茹萱拉了孙五可的手,笑道:“你说的是,横竖是她自己做下的,又与我何干?你也别聒噪了,我好不容易才从家里出来,到了你这里清闲一日,再被这样的事情烦着,我自己都觉得怪烦躁的。你既然对我好,不如今日就正经把我当个贵客来招待,有什么好吃好玩儿的尽管上来,我也好好松快松快。” 孙五可知道莫茹萱说的是实话,她在莫家是没有多少松快日子过的,回去了又得和李芸挽那些人斗智斗勇,便也不再烦着莫茹萱,只捡了轻松有趣的坊间笑话儿来和莫茹萱说话。 这一日过得很快,在孙家用过了午食,又陪着孙老安人说了几句话,去前头辞别了孙夫人,莫茹萱就拉着莫昭君告辞了。 好在莫昭君也没有真的惹出什么祸患来。倒是回来的时候,她不愿意和莫茹萱一个马车上,到后头马车上坐了,只唤了荷叶过去伺候了。 莫茹萱不以为意,和周妈妈c琥珀挤在一张马车上,细细地问琥珀有关莫昭君的事情。 周妈妈不明就里,莫茹萱就把莫昭君的事情说给了周妈妈听。周妈妈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才道:“姑娘有所不知,这样的事儿可是有的。也不一定就是那陈家姑娘身上有邪祟,兴许就是咱们二姑娘在园子里撞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姑娘想一想,二姑娘从今儿个早起就不正常,什么时候咱们二姑娘做过这一身打扮来?” 琥珀也跟着附和:“妈妈说的是,奴婢看,指不定就是二姑娘在咱们自家的园子里撞见了什么邪祟了。” “可不是嘛。”周妈妈就拍了一下手,“奴婢听说呀,这前儿个晚上,就那胡家的晴姐儿,从园子里头到前院儿去,可不是被什么东西给吓着了嘛,当晚就发起高热来。这事情可马虎不得了,姑娘用担心,回去奴婢就把这事儿告诉老夫人去。” 莫茹萱和琥珀相视一笑,也不敢跟周妈妈说破晴姐儿那事儿是怎么回事,只得敷衍地应付过去。 周妈妈又催着琥珀讲莫昭君后头和陈月娥怎么着了。 琥珀就道:“也没看二姑娘和那陈家姑娘怎么了,只知道一开始陈家姑娘有些胆怯,怕咱们二姑娘再捉弄她。后来二姑娘让陈家姑娘唱个曲儿,陈家姑娘不愿意,说二姑娘轻看她。二姑娘好像还给陈家姑娘赔了不是,一副做低伏小的样子,陈家姑娘也就不好意思再生二姑娘的气,两个人和和气气地说话,还互相告诉了生辰了,二姑娘说,过几日咱们家里头办了赏荷宴,必定会亲自写了帖子请陈家姑娘shàng én做客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朦胧心思 “这可真是稀奇得很。”周妈妈拍了拍大腿,道,“咱们家二姑娘这可是转了性子了,怎么就想起来和陈家姑娘主动结交的。” “妈妈可别稀罕。”琥珀皱眉道,“我瞧着那位陈家姑娘不像是个好相与的。” 莫茹萱轻笑一声:“你是怕二èi èi会吃亏?我看倒是不见得。” 鬼知道莫昭君怎么忽然转了性子要和陈月娥交好,她这几日的行为这么反常,不管是邪祟侵体也好,还是有意为之也罢,莫茹萱都没有放在眼里。只要莫昭君不来害她和她身边的人,管她去做什么呢。哪怕她最后成仙得道了也行。 琥珀觑着莫茹萱的脸色,没敢再继续说下去。 周妈妈是个乖觉的,就说起了闲话将这话头给带过去了。 马车是停在了莫家宅子的侧门处,等着小厮们将门槛给卸了,两辆马车直接行到了垂花门。莫茹萱扶着琥珀的手下了马车,回身一瞧,莫昭君已经恢复了常态,脸上甚至还带着一点倨傲,看到莫茹萱在看她,便轻轻点了点下巴,算是回应了。 莫茹萱低笑一声,不再理会,也不招呼她,直接往福荣堂那里去。 奇怪的是,一向守礼的莫昭君竟然跟周妈妈说了一声累了就往露华浓去了。 莫茹萱回莫老夫人的时候,莫老夫人显然也没有把这个当一回事儿,她对莫昭君这个孙女本来就不怎么上心,也就随她去了。 倒是宁姐儿老大不高兴,穿了个大红肚兜,外头也没有套小衫,只盘腿坐在大炕上,和小丫头金钗玉钏丢棋子玩。看到莫茹萱回来,也不喊人,只坐了生闷气。 莫茹萱不明就里,冲着玛瑙使眼色,玛瑙就捂着嘴笑道:“老夫人说了,今儿个谁也甭理四姑娘,四姑娘这是心里头不痛快呢。”就冲了莫茹萱眨眨眼,一手悄悄地指了指外头。 莫茹萱往窗外看了看,外头虽然天阴沉沉的,却热得出奇,她方才一路走过来,虽然身上穿的单薄,但汗水已经打湿了衣裳了,更不要说一向苦夏的宁姐儿了。 想来是宁姐儿闹腾着要出去玩儿,莫老夫人拦下了的缘故。 莫茹萱就哄宁姐儿:“宁姐儿想吃什么玩什么,告诉我,我让人给你做去。一会儿皖哥儿下了学,你们一道吃用,皖哥儿心里头还惦记着你呢。” 宁姐儿撅了嘴,不高兴地说道:“大姐姐别忙了,今儿个是祖母的小厨房忙活,要招待那位贵客呢。” 莫茹萱脸上一红,嘴里却问道:“是什么贵客啊?” 宁姐儿抬头看了莫茹萱一眼,又很快地低下了头,手心里一颗黑色棋子,趁着白嫩的小手,分外惹眼:“还能有谁,自然是赖着不走的南安王了。” “宁姐儿又胡说。”莫老夫人乐呵呵地说道,“王爷从前待姐儿有多好,怎么宁姐儿你这孩子就眨眼给忘到脑后头去了。” 宁姐儿哼了一声,显然是满肚子的不高兴。 莫茹萱明知故问,还问莫老夫人:“祖母,怎么王爷今儿个还没走?我还以为昨晚上王爷就走了,谁想竟然在咱们家里头住下来了。” 江慕寒受了伤,要借着宁姐儿养病的由头留下来多住几日,这件事情莫茹萱是知道的呀。莫老夫人也疑惑起来,这丫头是怎么回事,明明知道怎么还要问。 莫茹萱就觉得脸上更加了,话都说不利索了:“孙女儿是想着王爷那么忙的一个人这” 支支吾吾的,倒是让人着急起来。 宁姐儿就又抬头看了莫茹萱一眼,忽地将手中的棋子都丢了满炕,吓了金钗玉钏一大跳。她自己一头扎进了莫老夫人的怀里就开始哭闹不休:“祖母快让南安王走!我不要他在这里守着!我的病已经大好了!我不要看见他!” 莫老夫人有些不高兴了:“宁姐儿又说混账话,王爷留在这里是好心,你不感激王爷的情谊也就罢了,怎么还要赶了王爷走?王爷能够住进咱们莫家,是咱们莫家祖上积德,你这孩子满口混账话,传出去还不让人说你孟浪!你要再说这样的话,仔细我告诉你老子,让他捶你!” 宁姐儿就抽抽噎噎地道:“那就让爹爹打我吧,反正我不要他继续住在咱们家。祖母瞧瞧,他不过是住了一日,大姐姐就不理我了,他要是多住几日,大姐姐的魂儿都没了!” 莫茹萱大窘,一下子站了起来,脸色涨得通红,柳叶眉倒树,丹凤眼严厉:“宁姐儿这是在说什么话呢!这要是传出去,还要我做人不做了?” 莫老夫人狐疑地看了一眼莫茹萱,手下却不停,跟着就打了宁姐儿一下:“你这丫头,被你老子惯得越发无法无天了,竟然敢说出这么一番混账话来编排你姐姐!你看看你姐姐被你气的!” 宁姐儿偷眼瞧了瞧莫茹萱,果然见莫茹萱一脸愤懑,显然是生气得很了,便也胆怯起来,窝在了莫老夫人的怀中,软软糯糯地说道:“大姐姐不要生气了,是我胡说八道的。我以后再也不敢胡说了也不赶王爷走了” 莫茹萱心里头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儿,要说是生气吧,的确是有那么一点,但还不至于大动肝火,要说不生气吧,好像也不对。 似乎,似乎是她的心思被宁姐儿说破了一样,有那么一点恼怒的意味在里头。 难道,她真的很想江慕寒住下来? 莫茹萱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大跳,她这是在想什么呀!哎呀,她可是一个大家闺秀啊!莫茹萱就用帕子擦了擦脸,脸颊辣的,像是抹了一层辣子。 “你知道自己错了就好,今天看在祖母的面子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倘若你还有下一次,看我以后还理你不理了!” 宁姐儿忙点头答应,那模样跟一只在摇着尾巴讨好主人的小狗没什么分别。 莫茹萱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将宁姐儿从莫老夫人的怀中拖出来,抱在自己怀里,摸着宁姐儿细白的小手,笑道:“你别总这么淘气了,好好吃药,赶紧把身子养好了。今儿个你没去,五可èi èi可想你了,嘴里老念叨着你。孙老安人也念叨了你好几回。孙家大嫂也等着要抱抱咱们的福宝君呢。” 福宝君莫婴宁有天大的福气,这可是圣人钦点的,能降敌军c降甘霖c平瘟疫,还能引子嗣。世人都迷信,再者又是圣人钦点的,因此故旧亲朋谁都想沾沾福宝君的福气。 周妈妈这个时候已经回清平园去了,莫老夫人打量了一眼莫茹萱,寻思着她也是个大姑娘了,这样的话说了也没什么关系,便问莫茹萱:“孙家大哥儿的媳妇儿还没有动静儿?” 孙五可的大嫂过门已经一年了,这肚子里却依然没有个动静,房里头也没有纳人,外头已经有些闲话传出来了。 莫茹萱摇了摇头:“今儿个去也没瞧见孙家大嫂,说是身上不爽利,在房里头歇着呢,孙伯母倒是忙得不可开交,五可èi èi和我说,京城里头她那位大堂姐要带着几个èi èi过来了。” 祖孙两个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知道孙家大概是要支持白鹿书院的女课了,要不然也不会让留在京城的几个女儿家这个时候过来。 “几个女娃娃,又是炎炎夏日,这个时候可怎么过来呢?” “说是保了镖,走了水路。” 莫老夫人点点头,走水路倒是快:“用不了几天,咱们这平城可就要热闹起来了。” 莫茹萱轻轻地拍着宁姐儿,宁姐儿一脸好奇:“白鹿书院的女课?我也能去读的么?” “你爹爹说,咱们宁姐儿天资聪颖,去那种地方读书,倒是浪费了。” 莫老夫人是不指望白鹿书院的女课能够教授点什么的,各家送女儿去读书,是明理的,可不是为了要考个女状元出来的。当然,也有那些人家是指望着女儿去出名的。宁姐儿名头儿已经够盛的了,再来个才女的名声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圣人钦点宁姐儿,已经是天赐的荣耀了。宁姐儿这身份,将来嫁的人家只能是贵人家。圣人多疑,兴许也不会将宁姐儿指给儿子们,说不得就自己用了。 想起这个,莫老夫人就一阵阵地发愁。 “祖母,今儿个倒是有一件奇事儿。”莫茹萱把莫昭君的反常表现说给莫老夫人听,又将周妈妈的话讲出来。 莫老夫人淡淡地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你也不用说给别人听,君姐儿那丫头性子倔强,什么事情都还拧巴。这事儿得好好地说开了,不然她心里头存了个疙瘩,也不好。” 莫茹萱心下有些奇怪,怎么莫老夫人好像已经知道了莫昭君行为反常的原因了一样,不闻不问的就有了主意。 因为事不关己,她也不好仔细打听,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莫老夫人的小厨房那边却忙活起来,因为人手不够,还把玛瑙几个丫头给叫过去了。 莫茹萱心里头也有些不舒服起来,瞧着莫老夫人这架势,难不成是要做了什么龙肝凤胆给江慕寒用不成? 心里头有些吃味儿,莫茹萱可不敢表现在脸上,不要说人精一样的莫老夫人了,就是古灵精怪的宁姐儿面前,她都藏不好自己的心思,这种事情,她自己心里头也没有个定数,这么说出去,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她是打定了主意了,这辈子要好好地活出个人样来,要亲眼看着皖哥儿长大成材,看着花氏安然到老。甚至这个小丫头宁姐儿,她也要看着她顺顺遂遂的。 莫茹萱想做的事情太多了,而江慕寒,并不在莫茹萱的计划之内。既然知道并不会有什么结果,索性就在一开始断了这个念想,这样也省却了后头的不少麻烦。何乐而不为呢? “萱姐儿。”莫老夫人忽然唤了莫茹萱,道,“你领着宁姐儿去瞧瞧君姐儿这丫头在做什么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婆媳说事 “嗯?看二èi èi?”莫茹萱有些吃惊,方才莫老夫人不是还对莫昭君的事情反映冷淡吗?怎么这才过了一小会儿,就要她带着宁姐儿去露华浓去? 莫茹萱往外头看了看,这暑气还没消呢。 莫老夫人似乎是看透了莫茹萱的心思一般,笑道:“外头没出太阳呢,又是快傍晚了,热也热不到哪里去。你领着宁姐儿绕着廊下走,凉快许多。宁姐儿都一天没出门了,瞧着也怪可怜的。” 莫茹萱还没说话,宁姐儿倒是乐得蹦了起来,扶着金钗的肩膀就要下炕,下头的璎珞忙接住了她,又找了个小纱衫给她披上了,下头穿了红绫裤,散了裤脚儿,趿拉着绣花鞋,脖子上连个项圈也没戴,只是手腕上各套了个绞丝金镯子,下头坠了铃铛,宁姐儿一动,这铃铛就“叮铃铃”地直响。 莫茹萱就牵着宁姐儿的手,领着琥珀和跟着伺候宁姐儿的璎珞,专门踩着廊下的阴凉地儿走。 宁姐儿还要喊跟着伺候的瀛洲呢,璎珞就拉了她,哄道:“姐儿往这儿走,瀛洲姐姐回芙蓉沼去了,换了别人过来伺候姐儿。” 宁姐儿就不闹腾了,老老实实地跟在莫茹萱身边,沁凉的小手塞在莫茹萱手中,一大一小两个人,领着丫头就往院子那边去了。 莫老夫人趴在窗户棱子上,看着莫茹萱拉着宁姐儿出了院子门儿,就找手喊了如意来:“你去清平园,把花氏给我喊过来。” 花氏正在屋子里头算计着过几日去杨家庄要带的人和东西,听说莫老夫人找,忙收拾了带着端午就到上房这儿来了。 进屋就瞧见莫老夫人一个人坐在炕上,歪着头想事情。 花氏赶着给莫老夫人行了礼,轻声唤了一句:“娘。” 莫老夫人嗯了一声,指了指炕沿儿:“上来坐。” 花氏也不敢脱了鞋子,只挨着炕沿儿浅浅地坐了:“娘,您找我有事儿?” “账本盘的怎么样了?” 花氏有些惧怕莫老夫人,声音也压低了:“娘,那账目还没盘算清楚呢。” 莫老夫人皱了皱眉头:“是不是账目上有什么问题?” 让花氏盘的是前年到平城之后的账本子,之前在京城的时候,李芸挽虽然也管着家,但那会儿是协助花氏管家,也不过管得是些琐碎的小事情,这管家大权可没有全权交到李芸挽手上去。是到了平城之后,因为长途跋涉,身子本来就不怎么康健的花氏大病了一场,这家才彻底交到了李芸挽的手上。 统共没有多少账目,花氏虽然性子懦弱,但是管家却是一把好手,她身边又有那么多能干的人,别的不说,就端午和周妈妈两个人,也能把这账目盘算清楚了。 更不要说,齐妈妈还从前头儿拨了两个账目先生来。前头账上的和后宅里头的是分开来的,这两个账目先生能成为莫世安得用的人,自然有他们的长处。后宅里通过就两年左右的账本儿,这么几天了还没有盘算清楚,莫老夫人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她抬眼看了看花氏,见花氏低垂着头,紧咬着嘴唇,有些瑟缩地往间壁那里靠,就叹了一口气:“你不用顾及我,也不用看我的面子。这账目该怎么算就怎么算。她要是做下了错事,小小不然的银两,我也就豁出去老脸来,求着你遮掩一二,短了的银子,我这里拿出来补上,绝不让公中的账亏了去。可她要是亏空得多了,我这里也是不依的,你照实了说就是了。” 花氏有些茫然,没盘算账目之前,她对李芸挽是怀着感激和歉疚之情的。 她自从生下了皖哥儿,身子就一直不好,吃了那么多药,用了那么多方子,也只是将养着罢了。李芸挽帮她管着这个家,外头有多少流言蜚语,花氏是知道的。她觉得李芸挽是真心不容易,可李芸挽却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抱怨过。 至于愧疚,花氏就更是不知道要怎么说了。她和莫世安是情投意合,当初也是莫家请了人求娶她,三媒六证俱在,嫁进莫家来,她和莫世安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莫世安从来没有对她大小声过。 可是花氏再愚笨,也还是听到了些风言风语,这才知道,原来李芸挽和莫世安是自小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原先莫老夫人就是打着要李芸挽嫁给莫世安的意思。是她的凭空出现,是她父亲看中了莫世安这个人,她才嫁给了莫世安,抢走了本来属于李芸挽的位置。 所以,莫老夫人再怎么不喜她,花氏也照旧逆来顺受,至于李芸挽,人家压根就不曾抱怨过。花氏心里头自然是对李芸挽要另眼相待了。她没有什么姊妹,就把李芸挽当成了亲姊妹来看待了。 等到这一盘了账,周妈妈和端午就说了,李芸挽这账目上有猫腻,花氏也不是傻子,待字闺中的时候跟着家里头的管事妈妈也学过看账本,这账本虽然做的精细,可仔细一瞧,仍然能看出问题来。 花氏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了,她这边管着账本的是李妈妈,如果说这账目上出了问题,光是李芸挽一个人动手脚可不成,李妈妈还在这儿呢。所以说,这李妈妈也是个不干净的。 端午重阳几个人当时就要去绑了李妈妈来,是周妈妈给拦下了。周妈妈说,这事儿得慢慢地筹划,还不知道莫老夫人和莫世安这里是怎么个打算法呢。 花氏自己心里头也很是惶然。她不知道李妈妈是贼心突起,还是早就和李芸挽商量好了。一个是她的心腹臂膀,一个与她情同姊妹,这两个人就联手把她给蒙在了鼓里。 要不是莫茹萱提醒她,要不是莫老夫人忽然放权,她还不知道要被蒙在鼓里多久! 花氏就觉得心底里头有一股子怒火,又想起那成大家的是李芸挽的人,对李芸挽就更加愤恨了,害了她不说,还想害了她的女儿。得亏莫茹萱机灵,要不然,岂不是要跟着遭殃了? 因此,当齐妈妈送了前头的账目先生过来的时候,花氏就没有拒绝,不仅没有拒绝,反而将账本都给了两个账房先生。让先生帮着从头到尾都给盘算一遍。 不仅如此,花氏还准备这几天就亲自去一趟孙家,跟孙夫人借几个女账房回来使唤。 孙夫人和她是闺中密友,这点小事肯定会鼎力相助。 花氏是打定了主意了,这次一定要让李芸挽吃个教训,让她知道知道,手可不能伸得太长了。 心里头这么盘算好的,可见了莫老夫人,花氏又有些摇摆不定了。这事儿她没跟莫世安商量,也没告诉莫老夫人,她不知道李芸挽在莫老夫人的心里头分量到底有多重,要是她处置得过重了,莫老夫人能不能支撑得住。 花氏咬了咬牙,还是打算将这件事情先告诉了莫世安再跟莫老夫人说。 “娘,您放心吧,我能应付的过来,不过是一些小事情。等弄清楚了,我再告诉娘。” 莫老夫人知道花氏的性子,打量着她的神色,料想花氏一定要先告诉了莫世安才会告诉她,自己的这个儿子也是个事事都拿捏得准的,莫老夫人便不再过问了。 “我今天喊你过来,主要是为了几个姐儿的事情。” 花氏长吁了一口气,赶紧问道:“怎么了,可是萱姐儿今儿个出去淘气了?” “萱姐儿这丫头我看着挺好。”莫老夫人转动着手中的佛珠,“她也大了,过几日白鹿书院的女课来了,我想着,让她只上半天的课,头半晌就在家里头,跟着你学学怎么管家,这后半晌再去书院里头上课,她又不是要考女状元的,随大流就行了。” 花氏点点头:“我知道了,娘。” “让她明儿个早起就过去你那边吧。她也十三岁了,在京城里头,这会儿都相看起人家了。” 花氏默然,可不是么,要是在京城,萱姐儿去岁的时候就该准备起来了。如今在这平城的地界儿上,上哪儿去找个称心如意的人家呢。通家之好孙家已经可没第二个哥儿了,其余的人家家里头的公子哥儿,花氏也看不上。 莫世安显然是圣人将来准备重用的,过几年必定是要回京城去的。要是在这平城匆匆忙忙地就给萱姐儿订了亲了,将来举家回了京城,只留了萱姐儿一个人在这儿,花氏可舍不得。 好在大秦朝女子二十岁出嫁的也有,萱姐儿才十三岁,还能再拖个三四年。 “我如今老了,这平城地界儿我也没有什么交好的老姊妹,是不能出去给萱姐儿几个走动了,你趁早把身子养利索了,多带着几个姐儿出去走动走动。” 花氏急了:“娘,萱姐儿将来是要回京城的。” “你心疼萱姐儿,我能不心疼吗?”莫老夫人道,“世安是要回京城去的,可不能把萱姐儿一个人丢在平城。” “那娘的意思是?”花氏有些不解。 “你这个孩子啊,怎么就一根筋转不过来,你也跟孙家的媳妇儿学学啊。”莫老夫人叹道,“你带着萱姐儿出去,是给萱姐儿造势,将来咱们回了京城,这好名声也是要传回去的,到时候在京城里头,萱姐儿可就站住了脚跟了。要不然,咱们才从平城回去,人家都说咱们萱姐儿是乡下地方回去的,谁能瞧得起咱们萱姐儿呀。” 花氏豁然开朗:“娘说的是,媳妇平白了。等过几日就带着萱姐儿出去。” “也不用特特地出去,咱们家里头那些个池子开的花儿,不比外头强?这平城地界儿除了南安王府,谁还能逼得过咱们家去?孙家的那个破池子支棱着几支荷花,孙老安人也敢给自己的孙女儿开赏荷宴,咱们家里头的荷花,可不仅仅是能请了那些xiǎ一 jiě姑娘们,连那些当家主母咱们也给请来。你去把杨家庄的事儿先放放,在咱们去杨家庄之前啊,就办了这游园会。请了有头有脸的人家来,咱们好好地热闹热闹。省得从杨家庄回来,这平城来的人多了,就把咱们萱姐儿给忘了。” 花氏有些犯迷糊:“娘,平城要来人了?谁要来?” 莫老夫人苦笑着摇摇头:“趁早办起游园会来,咱们去杨家庄躲一躲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萱姐儿训奴 虽说这天上没有毒日头,可云彩压得重,风儿也透不进来,人走在阴凉地里,还是觉得一阵一阵地闷热,喘不过气来。 姊妹两个从福荣堂出来,绕过小祠堂,沿着廊子一直走到明月潭。明月潭对过儿就是葳蕤轩。宁姐儿走的累了,出了一头一身的汗。 莫茹萱是打孙家回来,就没换过衣裳,这会儿里头的小衣裳都湿透了。 琥珀就笑道:“姑娘回葳蕤轩换换衣裳吧,让四姑娘也歇歇,喝个蜜枣茶甜甜嘴儿,解解渴儿。一会儿咱们再去二姑娘那里,让许婆子抱着四姑娘走,还走的轻省一些。” 莫茹萱就低了头问宁姐儿:“宁姐儿可愿意去姐姐那里坐一坐?” 她记得上辈子除了和莫瑾欢交好之外,两个姊妹都疏远了,莫瑾欢不愿意到她这葳蕤轩来,她也不愿意请了莫昭君和宁姐儿来,想来宁姐儿很少来葳蕤轩。 宁姐儿果然就难掩脸上的兴奋之色:“大姐姐屋里头有香藤球吗?” 莫茹萱不解,琥珀就道:“姑娘不知道,咱们四姑娘不喜欢熏香的。” 莫茹萱就笑道:“巧了,我也不喜欢熏香,我屋里头都用了鲜花的。” 宁姐儿就拉着莫茹萱过桥:“大姐姐和祖母一样,祖母也用花儿啊果木充当熏香的。我是最不喜熏香的,刘姨娘身上就香得熏人,我以前去姨娘那里,姨娘从不许我和刘姨娘靠的太近,姨娘说,刘姨娘身上的不是佛香,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腌臜香,没得熏臭了。” 璎珞忙道:“小祖宗,这话可不能在老夫rén iàn前说了。回头让老夫人知道姑娘又说起了郑姨娘,奴婢也要跟着挨罚的。” 莫茹萱问璎珞:“怎么,祖母那里不让提郑姨娘了?” 璎珞看了看宁姐儿,有些羞窘得道:“老夫人说了,以后谁也不能在四姑娘面前提郑姨娘了。四姑娘自己提起来,要被打手心的。” 瞅着宁姐儿没注意,璎珞凑在莫茹萱的耳朵边上,轻声说道:“老夫人说了,四姑娘还小呢,过个几年,说不得就能把郑姨娘给忘了。” 七岁的孩子,又是这么聪明伶俐的,哪能说忘就忘了呢。 莫茹萱苦笑了一声,老夫人这是铁了心不要郑姨娘和宁姐儿接触了。 进了葳蕤轩,清儿领着几个丫头就先迎出来了。见了宁姐儿也跟着过来了,清儿是又惊又喜,忙着让宁姐儿进屋里头去,又吩咐几个小丫头给宁姐儿端瓜果点心,陪着宁姐儿玩儿,倒把莫茹萱这个正经主子给忘到脑后了。 莫茹萱对琥珀笑道:“瞧瞧她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宁姐儿是葳蕤轩正经的主子呢。” 清儿一边忙活着,一边头也不抬地笑道:“姑娘连这个也要和四姑娘比,真真是越发小性儿了。我们每日里见姑娘,就是奴婢们心里头不烦,姑娘想必也要厌烦奴婢们了。姑娘心里头烦闷了,还能各处去姐姐èi èi地说说笑笑解解闷儿,奴婢们心里头烦闷了,想要去小姊妹那里闲散闲散,还要惦记着手头上的活计。四姑娘是咱们葳蕤轩的稀客,奴婢们瞧见了,自然要巴结讨好四姑娘,盼望着四姑娘往后能够常来常往,将来伺候好了四姑娘,奴婢们也多个去处,也能捞着个赏钱”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得莫茹萱无法还嘴。 莫茹萱只好指着清儿对琥珀和璎珞笑道:“你们瞧瞧,都是我平素惯的她,越发无法无天了。” 璎珞笑道:“姑娘心慈,清儿姐姐才敢这么说。” “哎哟,我可担不起。回头再让这小蹄子编排我。”莫茹萱指着宁姐儿,笑道,“宁姐儿离得近,给我拧她的嘴!看她还敢不敢编排我了。” 宁姐儿捏了一块冰片糕,笑嘻嘻地说道:“清儿姐姐对我好,我不舍得打她。” 莫茹萱哭笑不得,将一盘子冰片糕都往自己跟前放:“你可别吃我的东西了。” 宁姐儿就叫了一声“清儿姐姐”,清儿走过来又抢了冰片糕递给宁姐儿,还数落莫茹萱:“姑娘多大了,还跟四姑娘抢东西吃。” “得得得,我是被你给管住了。”莫茹萱拍手笑道,心里头又轻快又惬意,真好,她现在还能和清儿这么嬉笑怒骂。 底下的丫头羡慕地不得了,也都暗暗想着,将来必得要对莫茹萱忠心耿耿,得到莫茹萱如此器重才是。 绿绣红缨服侍着莫茹萱换了衣裳,看着宁姐儿的汗都消了,两个人仍旧带着琥珀和璎珞,叫上许婆子,一起往露华浓来。 露华浓就在葳蕤轩旁边,离着浣碧池有一段距离,宁姐儿远远地指着浣碧池中央的小院落,笑道:“回头儿从二姐姐这儿出来,大姐姐跟我去芙蓉沼坐坐呀,咱们去瞧瞧瀛洲姐姐在家里做什么呢。” 莫茹萱笑说好,一行人到了露华浓,门口的小丫头一溜烟儿进去通报,那许婆子就道:“这小丫头规矩没学好,见着主子了不先行礼,跑什么跑。” 莫茹萱出声制止她:“是露华浓的事儿,咱们插不上手。” 帘子响动,从正房走出来莫昭君的另外一个大丫头莲房来,那莲房脸上带着笑,年龄要比荷叶大一些,看着八面玲珑的样子:“奴婢给大姑娘和四姑娘请安,姑娘们要来,也不让人说一声,奴婢好出门去迎接。” “又不是外客,自家亲姊妹,犯不着用这样的排场。”莫茹萱淡淡地道,跟了莲房往里头走,“二èi èi在家里头做什么呢?老夫人听说二èi èi身上不大好,让我和宁姐儿过来瞧瞧。” “我们姑娘一回来就躺下了,想是中了暑气。” “中了暑气可不是一件小事儿,跟夫人说了吗?请了大夫了不曾?” 莲房忙道:“已经让小丫头去喊刘姨娘了。” “喊了刘姨娘有什么用?”莫茹萱心下不悦,“怎么不报到清平园去?要是耽搁了,二èi èi有个什么好歹可怎么好?你是露华浓的大丫头,轻重缓急都分不清么?” “大姑娘说的是。”莲房有些讪讪的,“我们姑娘身子也一向不结实呢,这夏日里头也苦夏。刘姨娘那里是常备了一张解暑的方子的。往常姑娘中了暑气,也是告诉了刘姨娘,刘姨娘过来看看就好了。今儿个姑娘出去转了一圈儿,回来就不大精神,想来也是中了暑气的缘故,奴婢们不敢耽搁,赶忙就去告诉刘姨娘了,这会儿刘姨娘想必就要来了。” “既然知道你们家姑娘苦夏,怎么今儿个出去还让她穿了大袍子的?就不能找个轻便的衣裳穿了?新做的夏衫是不合身还是不合你们姑娘的心意?要是不合适,趁早报了上去,好让针线上的人改一改,这么放着不穿,不是拜拜可惜了那一身料子?” 莫茹萱正房都没进,就站在门口的廊子下头训斥莲房。 宁姐儿却显然听得不是这个,她从许婆子的肩膀上探过来一个小脑袋,好奇地问道:“既然刘姨娘有这样解暑气的方子,还这么好用,怎么不拿出来给我用用?我也苦夏苦得厉害呀。可见刘姨娘平日里说什么疼我的话都是哄我玩儿的,她又小气,又伪善,在佛祖面前怎么能念得下去经书呢!” 莲房一脸尴尬:“四姑娘可别乱说话,四姑娘的苦夏可跟我们姑娘的苦夏不一样。” “同样都是苦夏,二姐姐是怎么个症状,怎么就和我的苦夏不一样了?” 莲房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 莫茹萱冷哼一声:“你是她的贴身丫头,我不问着别人,就问着你。既然知道你们主子身子不舒坦,怎么一直都隐瞒不报,这耽搁成了大症候了,谁来负责?你就算是不想让夫人那里知道了,也得让老夫人知道一声啊。怎么了,难道还是你家主子不让你去报的?” 莲房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得老老实实地跪下来认错:“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擅作主张” “刘姨娘手上的偏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没让大夫看过,怎么就能随随便便地给二èi èi用呢?万一吃出个好歹来怎么办?刘姨娘也真是胡闹!” “大姐姐不用装腔作势地做好人!” 门口珠帘一阵晃动,从里头钻出个只穿着了家常小袄的人儿来。 莫茹萱抿嘴笑了笑,她早就看到门后头躲着个人呢,她就想瞧瞧莫昭君什么时候忍不住了跳出来。正大光明的路子她不走,鬼鬼祟祟地也不知道要干嘛。 再这么下去,莫茹萱真的要相信莫昭君是被鬼上身了。 “哎哟,二姑娘这是打哪儿蹦出来的?”许婆子大呼小叫地喊了一声,“倒把奴婢给吓了一大跳。” “我和你主子说话呢,有你这个糟老婆子什么事儿!” 莫昭君气势汹汹,脸上也换上了一副狰狞之色,跟平日里的倨傲清高完全是两个人了。 宁姐儿吃了一惊:“二姐姐这是怎么了?瞧着倒不像是生病了,像是中了邪呀。” 琥珀胆小,就“嗷”地一声往莫茹萱身后躲,哆哆嗦嗦地道:“四姑娘可别乱说话!” 宁姐儿不解地看了一眼琥珀:“琥珀姐姐怕什么?这青天白日的,纵有什么妖魔鬼怪,也早就烟消云散了。” 琥珀颤颤巍巍地指了指头顶:“四姑娘,今儿个可没有日头呢。奴婢听说呀,这鬼怪最爱在这样的天气里头出来作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宁姐儿品甜汤 “别胡说!”莫茹萱轻叱一声,“哪里来的什么鬼怪,回头传出去,让人笑话!” 宁姐儿也冲着琥珀笑了笑:“琥珀姐姐可别怕,人家都说我是天上下凡的福星,有我在,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来的。” 莫昭君冷哼一声:“我这露华浓腌臜,可请不来您这尊福星。” “啧啧啧,二姐姐可越来越像三姐姐了,每句话都要挑着刺儿说的。”宁姐儿不愿意搭理莫昭君了,“是祖母让我来瞧你的,不然我才不会大热天的穿了半个园子过来,你要是不稀罕我来,自己跟祖母说去。” 许是听到莫老夫人的名头,莫昭君眉宇间的戾气稍稍散去了一些,她说不过宁姐儿,就冲着莫茹萱来了:“姐姐方才在说些什么呢?可是在指桑骂槐?我姨娘给我用了解暑气的药,是姨娘千方百计求来的方子。四èi èi身子弱,那也让郑姨娘去求去。这方子我姨娘爱给谁用就给谁用,谁也不能说什么” “谁稀罕你的破方子!”宁姐儿一下子就拉下了脸,“好心来瞧你,反倒被你编排了一箩筐的话!既然刘姨娘这么有本事,那你以后身子不爽利,可别去求着母亲请大夫!” “好了,都少说两句吧。”莫茹萱斥责道,“都是自家姊妹,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却拌起嘴来了,回头让祖母她老人家知道了,又是一场气生。” 莫昭君眯着眼冷笑道:“姐姐说的轻巧,又不是èi èi我先挑起的头。是姐姐屋子都没进,就站在门口训斥我的丫头” “二èi èi这话说的,难道我连你的一个丫头都比不得么?” 莫昭君长得矮胖,皮肤又黑,这会儿妆容也没卸干净,脸上不知道抹了什么东西,看着有点滑稽,她一板起脸来,就更有些让人不忍直视了。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莲房可毕竟是我贴心的丫头。” “二èi èi说这个话我可就听不懂了。”莫茹萱半笑不笑地,“我听着二èi èi口口声声地说莲房是你的贴心丫头我动不得,这么说来,二èi èi的意思就是,我这个亲姐姐还不如你一个丫头呢。再者,想来二èi èi刚才躲在门后头听得是真真切切,我是为了什么事情训斥莲房,二èi èi心里头也清楚。不是为了èi èi好,谁愿意做这个出头鸟。难道我就是那傻的,不知道要做个老好人么?二èi èi这话也忒伤我的心了!” 说罢,莫茹萱转头就走,反倒是宁姐儿还问道:“大姐姐这就走了,不进去瞧瞧了?” 莫茹萱领着琥珀都快走到院子门口了:“还瞧什么?人家堵在门口不让咱们进呢,再说了,人不是都瞧见了么?生龙活虎的,可不像是病了的样子。” 宁姐儿就乖乖地点头,还冲璎珞板了脸,说道:“这事儿你可不能回去告诉祖母的,省得大热天里头祖母还要生闲气。” 璎珞忙答应了,几个人就跟着莫茹萱往外头走。 莲房急了,这要是让两位姑娘带着一肚子的怨气走,那日后自己家的姑娘在这府里头就更没有什么立足之地了。她就冲着莫昭君使眼色,莫昭君头一别,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莲房叹口气,都说自己家的这位二姑娘是最没有脾气的了,却不知道,这位二姑娘却是脾气最大的,有时候,比三姑娘还要可怕呢。 “四姑娘略等一等。”莲房只得脸上带着笑,道,“奴婢们熬了樱桃甜汤,四姑娘坐下来尝尝再走也不迟。” 宁姐儿奇道:“这都几月份了,你们这里还有樱桃?” “是五月份那会儿就熬好了,放到冰窖里窖着的,这会儿大热天拿出来用,最是清心爽口的。”莲房笑眯眯的,“知道四姑娘爱用甜物儿,奴婢去盛了让四姑娘甜甜嘴儿呀。” 宁姐儿有些犹豫,莲房趁机又道:“知道四姑娘担心大姑娘,四姑娘放心,大姑娘瞧见四姑娘没有跟上去,肯定会回过头来寻四姑娘的。” 到底是年纪小,再怎么聪明伶俐也熬不过去一个“吃”字去。 宁姐儿喜笑颜开,从许婆子身上滑下来,笑道:“那就麻烦莲房姐姐了,还烦莲房姐姐给许妈妈和璎珞也盛上一碗来解解渴。” 只要能够哄住了一个,便什么都好说了,莲房自然什么都答应,还暗地里给了莫昭君一个脸色。 莫昭君闷闷地,倒也没有说要赶了宁姐儿走的话,转身进了屋子里头了。 宁姐儿就跟着莫昭君进了堂屋,莫昭君这屋里头倒是布置得敞亮,正当中几扇一人多高的山水屏风将屋子里隔成了两半,这半待客,另一半想来是莫昭君的闺房,只可惜用屏风当着,宁姐儿也看不到那头儿的情形。 她伸长了脖子,往屏风那头探了探,隐隐约约地闻到了一股子甜甜的香味,像是平日里刘姨娘身上用的那种。 宁姐儿就打了个喷嚏,老老实实地缩回了身子,想着快些用完了樱桃甜汤,还是快些走吧,这香味熏得她全身上下都不舒服。 正对着屏风有一扇门,上头挂着珠帘,透过飘飘荡荡的珠帘,隐隐约约地瞧见对面放着个顶到屋顶的多宝阁,上头零散放了些陶瓷罐子等物,想来是莫昭君的书房了。 莲房引着宁姐儿和璎珞进了屋子,许婆子自然有人请去别的屋子里安置去了。 莫昭君自顾自地坐在玫瑰圈椅里头,倒是没有甩袖子进屋里,莲房很是欣慰,俯身抱了宁姐儿,把小人儿也抱到玫瑰圈椅里头,就招手吩咐二等丫头锦绣,让去准备樱桃甜汤去。 莫昭君是带着荷叶常出去走动,宁姐儿对荷叶还熟悉一点儿,便问莲房:“荷叶姐姐呢?” 莲房笑起来微微有些尴尬:“荷叶那小蹄子跟着姑娘出去转了一圈儿,没想到回来就中了暑气,这会儿正躺在床上呢。” 宁姐儿就皱了眉头:“真是奇了怪了,我看大姐姐和琥珀姐姐倒是和没事人儿似的。” 莫昭君冷哼一声:“怎么敢和姐姐比?姐姐一直坐在亭子里头和孙姑娘说话的,我们这样的人可是一直站在廊子里头的。” 宁姐儿奇道:“难道是五可姐姐不让你们这些人进亭子吗?她是有什么悄悄话要和大姐姐说?不至于吧,孙家的园子我也去过,廊子里头也不热的,再说了,今儿个外头可没有什么日头。” 莫昭君神情阴鸷,不再搭理宁姐儿,宁姐儿自己个儿说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就拉着璎珞说悄悄话,也不搭理莫昭君了。 别扭了一会儿,莫昭君还是说道:“你可知道过几日白鹿书院要开了女课了?” 宁姐儿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前些日子在前头书房,我听着爹爹和几位先生说过这个事情。爹爹说,等女课开了,要送咱们姊妹都去读书呢。” 莫家这样的人家,不管是公子还是姑娘,都是要会读书认字儿的。原先在京城的时候,莫家也请了一位老学究来给姑娘们启蒙。 后来到了平城,一来是找不到合心意的老学究,二来除了宁姐儿,几位姑娘们也都渐渐地大了,莫老夫人发话,让姑娘们跟着家里头的绣娘学学女红。也不指望姑娘们的手艺如何,只盼着姑娘们能做个小物件儿,将来不至于让夫家笑话。 原先在京城的时候,莫昭君就是最不喜欢读书的那个,这会儿眉头就皱了起来:“原来还真的有这么一回事儿啊。”她有些不高兴,“什么劳什子的女课,沽名钓誉的东西罢了!那白鹿书院还住着书生和先生呢,岂是咱们女孩儿家能去得的地方?圣人言,男女七岁不同席” 宁姐儿笑嘻嘻地打断了莫昭君的话:“二姐姐想差了,白鹿书院的女课又不是要咱们女孩儿家跟男子坐在一处读书,女课是在后山单独开辟了一处地方,请了单独的先生来上课。我听说呀,这还有女先生呢。” “读书本就是男子的事情,与我们女子何干?圣人的地儿,可别让脂粉给污了!” 宁姐儿吸了吸小鼻子:“我说不过二姐姐,这话二姐姐跟爹爹说去,是爹爹说了,要咱们姊妹几个都去书院读书的,二姐姐不愿意去,就去求爹爹去。” “你”莫昭君要发火,转念一想,宁姐儿说的是,和宁姐儿抱怨这些个,也没有什么用,她一个几岁大点儿的小娃娃能做什么。 “过几日咱们家里是不是要办荷花宴?”莫昭君就说起了别个。 宁姐儿身子都趴在了高几上,一手托着粉腮,微微点点头:“我听着祖母是这么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哄着我玩儿呢。祖母说咱们家里头的荷花要开得比别处好看些,家里头也好久没有请客了。梨歌馆的女孩子们唱戏也好听,请了孙家老安人过来听戏看花说说话也好。” 莫昭君眼睛就是一亮:“还请别人吗?” 宁姐儿奇道:“二姐姐是要请什么交好的小姊妹吗?”可没听说过莫昭君有什么闺中密友啊。 “只是有几个说得上话的罢了。” 宁姐儿就道:“二姐姐尽管下了帖子请了几位姑娘来就是了。祖母巴不得家里头越热闹越好呢。二姐姐和我说说,是哪家的姑娘和二姐姐这么好?” 莫昭君嘴角都沾染了笑意:“是陈千户家的姑娘。她人特别好,唱的小曲儿也好听,一点儿都不输给咱们家养的那些女孩子们,等过几日来了,你就知道了。” 宁姐儿出门少,她也不知道陈千户是哪个,却觉得莫昭君这话说得十分奇怪,正要问,锦绣就端着樱桃甜汤过来了。 宁姐儿双眼一亮,就把莫昭君的话给忘到脑后了:“二姐姐好口福,这甜汤闻起来就很好喝。”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莫昭君此时此刻,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刚才的戾气了。她笑着点了点宁姐儿的小鼻尖儿:“快喝你的吧,这么好喝的甜汤也堵不住你的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园中偶遇 再说莫茹萱,领着琥珀一径儿走了,越想这心里头就越生气,脚下就跟生了风一样,走得飞快,琥珀在后头小跑着才跟得上。 莫茹萱低着头只顾着乱走,根本就不辨方向的,等着琥珀在后头喊了她,她才停住了脚步,抬头一瞧,已经走到了芙蓉沼四周了。 这芙蓉沼是建在浣碧池里头的,周围全是水,这闷热的天里头,站在水边上,一股子凉风自水面上吹拂过来,把莫茹萱心里头的烦闷也给吹散了不少。 她顿时就觉得有些好笑起来,一个不相干的莫昭君而已,说出的话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何必自己生起闷气来了? “姑娘”琥珀赶上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姑娘走得太快了,奴婢都赶不上了。” “宁姐儿呢?”莫茹萱往后头一瞧,没有瞧见宁姐儿几个,就问琥珀。 琥珀扶着腰,等着气息喘匀溜了,才道:“奴婢就是没有瞧见四姑娘她们跟上来,才喊了姑娘,想来四姑娘是让二姑娘给留在露华浓了。” 宁姐儿是莫茹萱带出来,她又怕宁姐儿留在露华浓有什么不好,就道:“那咱们回去寻宁姐儿吧,眼见着要用晚食了,别让老夫人那里再到处寻。” 主仆两个正要往回走,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唤道:“大姑娘!大姑娘!”声音清脆得和百灵鸟似的。 莫茹萱顿住了脚步,回身一瞧,原来是前头书房伺候的弱水。 那弱水仍旧穿了一身红纱衫,见到莫茹萱停下了脚,欢快地和一只花蝴蝶似的,穿过了园子低矮的一丛丛灌木,就冲着莫茹萱跑了过来,也不怕那树枝勾破了衣裳。 “大姑娘,果然是您!”弱水跑到了跟前儿,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奴婢远远地瞧着不怎么真切,是王爷说,瞧着像是大姑娘,奴婢不相信,还说这么远,王爷怎么就能真真儿地这么说呢。奴婢还和王爷打了赌了。” 说罢,弱水的脸又耷拉了下来:“哎呀,如今果然是大姑娘,那奴婢可就输了,糟糕,要输给王爷十个铜板了。” 莫茹萱哑然失笑,江慕寒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和一个小丫头开这样的玩笑。 “你是说,王爷也在这附近?” 话音刚落,就听到江慕寒说道:“打扰了大姑娘游园的雅兴了。” 江慕寒从一树花树后头转出来,一身竹布青的衣裳,外头罩了银灰的纱衫,手里头拿了一把纸扇,扇面上是空白一片,正轻轻地摇着。 莫茹萱忙行礼:“民女见过王爷,给王爷请安。” “诶,大姑娘不必如此多礼。”江慕寒笑道,“大姑娘这是往哪里去?”他环顾了四周,这里头离泄玉闸很近,再过去一点,正是小祠堂的方向。那晚他就躲在小祠堂的花丛里头,看到了莫茹萱主仆两个才跳了出去。 “才带着宁姐儿出来看家中的二èi èi,宁姐儿现在在二èi èi屋里头,民女嫌弃烦闷,就领着丫头出来闲逛,不过是四下里走走,一会儿就要回去了的。”莫茹萱不动声色地道,“王爷这是要往哪里去?” 她知道江慕寒被安排在前院儿,想来是在房中太无聊了,才到后头里来。 “大姑娘何必如此拘束?”江慕寒微微笑道,轻轻摇起的折扇带来了一阵龙涎香,“叫什么‘民女’,多生分。” 莫茹萱的脸皮儿慢慢地红了起来,这股子龙涎香像是长了小手,争先恐后地撩拨着她的心弦,让她一时之间有些迷糊了起来。 她大着胆子抬起头,丹凤眼里都是水光:“那民女要怎么自称呢?” 江慕寒呼吸一滞:“敢问大姑娘的闺名?” 女孩子家的闺名怎么能让外人知道,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鬼使神差一般,莫茹萱就这么告诉江慕寒了,朱唇轻启,她听到自己甚至是迫不及待地道:“茹萱。” “萱草,意为忘忧。”江慕寒轻点头,“好名字,那本王以后唤你‘阿萱’,如何?” 这么亲近的称呼,让莫茹萱一下子就红了脸:“王爷” “你放心,自然是只有咱们两个人在场的时候。”江慕寒也觉得这天气越来越闷热起来。莫茹萱低了头,他只能看到莫茹萱头顶那一包软乎乎的发髻,上头的碧玉簪明晃晃的,晃着他的心跟着颤悠悠,又觉得口渴起来。 “老夫人让丫头请了本王,说是今晚在福荣堂宴请本王。”江慕寒转移了话题,双眼艰难地从那支碧玉簪上移了开去,“本王想着,这马上就要开宴了,闲着也是闲着,就让小丫头领着本王来逛逛园子了,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阿萱。” “阿萱”两个字就这么轻轻地被他念了出来。 莫茹萱心头一阵酥麻,阿萱,阿萱,多好听的两个字啊。她从来没有听到一个人念着她的名字是这样的好听。这两个字从他的嘴里被念出来,是如此地轻描淡写,如此地理所当然,又是如此地与众不同。 这两个字,因了江慕寒,似乎已经变成了世界上最动听的仙乐,莫茹萱一下子就快乐起来——两辈子加起来,这种快乐她也才是第一次体验到。 “那还真是巧了,竟然就在这里见到了王爷。”莫茹萱的双眼亮晶晶的,她已经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了,可是这快乐是会飞出来的,她控制不住,她抑制不住自己双眼里的光芒,抑制不住自己轻快的语调,抑制不住自己微微上扬的嘴角。 江慕寒也跟着勾起了嘴角:“是呀,这可真巧了。阿萱,可有空陪本王走走?” 几乎是本能地,莫茹萱就想点头,又想着自己是不是太急迫了,忙咬住了双唇,微微点头:“好呀,王爷往这边走,这边有个溅芳亭的,坐在里头,既清凉,又能把这浣碧池的景色都给看个遍。” 她带着琥珀在前头引着路,又絮絮叨叨地说道:“可惜了,宁姐儿现在还在露华浓呢,不然,倒是可以去宁姐儿的芙蓉沼坐坐,那里头的景色夏日里最是美了。” 弱水一向活泼,早就忍不住了:“大姑娘,奴婢去请了四姑娘来啊。” 琥珀就笑道:“你可认得去露华浓的路?” 弱水就很是失望,摇了摇头。 “这里离露华浓还有那么一段距离,你可别走岔了。”琥珀停下了脚步,跟莫茹萱道,“要不,奴婢去寻了四姑娘过来?” 她们出来的时间也够长了,再不回去,莫老夫人要担心了。 莫茹萱就道:“那你快些去吧,可别再让宁姐儿等急了。” 弱水就大着胆子说道:“大姑娘,奴婢也想跟了一道去。” “那怎么行,你也走了,王爷和姑娘这里谁伺候?”琥珀不赞同,“你又不认得去露华浓的路,少不得要留在这里了。” 弱水便满脸的不高兴。她是在前头伺候的丫头,轻易到不得后头来,她又一向和宁姐儿交好,这会儿是一来是想着见到宁姐儿,二来是想趁机逛逛这园子。 “让她也跟着去吧。”江慕寒笑道,“本王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莫茹萱犹豫了一下,也点了点头:“琥珀就带着弱水去吧。” 琥珀看了看江慕寒,低声道:“那姑娘这里” “你放心,我和王爷就在前头的溅芳亭等着你,你带着弱水快去快回就是了。” 琥珀应了声是,这才带着欢呼雀跃的弱水走了。 莫家的园子是有人专门打理的,一丛树,一堆石,都是有讲究的。看着杂而不乱,走在其中,才知道这一砖一瓦配着一草一木,都是一处令人称道的景点。 这宅子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成的。是经过了几代人的手才筑就。 江慕寒跟在莫茹萱的后头,一面慢悠悠地走着,一面感叹,到底是莫家家风雄厚啊,也有底蕴,可不像那等暴发户,这家中富足起来了,便大肆堆砌,什么好的东西都堆在一处,瞧着就是一股子金钱味儿。 “王爷这边来,小心脚下。”莫茹萱一边引着路,一边到处给江慕寒指点各处的风景,“王爷您瞧,那就是芙蓉沼了。” 江慕寒顺着莫茹萱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栋青白建筑矗立在一汪碧水中,远远观望,像是一团荷叶漂浮在水面上。 “这房子倒是有些意思。” 莫茹萱引着江慕寒到了溅芳亭,笑道:“王爷亭子里坐坐,在亭子里坐着,看这芙蓉沼更有趣儿。” 从溅芳亭里看出去,只见这芙蓉沼又有了变化,中间一处小楼顶端红瓦绿墙,被包裹在芙蓉沼中间,就想是小荷才立尖尖角,芙蓉半开美rén iàn,也不愧了这芙蓉沼的名字了。 “这就是宁姐儿住的地方了。”莫茹萱道,“这是莫家最别致的一处院子了。夏日里住在里头,可舒服了。” “宁姐儿那么小,怎么让她住了这么偏远的地方?不该是和她姨娘住在一处吗?”江慕寒却想到了别的上头去。 “宁姐儿苦夏。”莫茹萱有些尴尬,可不能跟江慕寒说,郑姨娘不待见宁姐儿。“再说了,父亲也不知道要在平城待多久,宁姐儿都七岁了,我们家的姑娘们,十岁就要有自己的院子了,索性就先给了宁姐儿住。芙蓉沼里头一应人手都是再妥当不过的了,王爷不用担心。” 在京城的时候,宁姐儿就时常被抱进宫中,据说清妃娘娘十分喜欢宁姐儿,想来这江慕寒也对宁姐儿另眼相看,可不能让江慕寒认为,莫家是在苛刻宁姐儿。 “福宝儿机灵古怪,一般人也欺负不得她。”江慕寒轻笑道,“过几日白公公要跟着来,见了福宝儿,想来要心疼了。” 这是在提醒她吗? 莫茹萱福至心灵,笑道:“宁姐儿如今十天里有一天住在这芙蓉沼就不错了,我娘亲屋里头,有给宁姐儿备着一间屋子的,这几日宁姐儿是住在祖母身边的。” 江慕寒点点头,忽然道:“那阿萱呢?阿萱住在哪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溅芳亭对诗 听到“阿萱”两个字,莫茹萱耳朵根又是一红,她站起来,找准了葳蕤轩的地方,指了远处一处青瓦白墙的小院落,指给江慕寒看:“王爷看那里,墙壁上爬满了青藤的,就是我住的葳蕤轩了。” 江慕寒也站起来,顺着莫茹萱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见一处院落,外头的墙壁都挂满了青藤,其间还有些红红粉粉的小花点缀着,看着倒是有几分野趣。 要说这莫家宅子里头,哪处地方莫茹萱最熟悉,那莫过于她住了十年之久的葳蕤轩了。 她有些自豪地跟江慕寒介绍道:“这葳蕤轩瞧着没有芙蓉沼这么好看,可里头倒是别有一番洞天。无论春夏秋冬,四季里总有些花草常青,春日外头下了细雨,坐在花厅里听雨眠,夏日绿树幽幽,拿了书本听蝉鸣。秋日里桂花香飘,可执棋子品香茗,冬日细雪飘洒,又可围炉听夜话。” 平城在南边,这里很少下雪,可是莫茹萱被关起来的那几年,年年冬日里都会飘洒细碎的雪花,虽然没有京城里头的大,但那会儿被囚禁起来的莫茹萱,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和映红一道,捂着手炉,围着小火炉,一边烤着地瓜吃,一边看着外头飘扬的雪花。 莫茹萱想起,从前年他们来了这平城,还没有见过雪花呢,也不知道江慕寒会怎么想她,是笑话她自吹自擂吗? 她忙解释:“我想着平城冬日里这么冷,是会下雪的,我听着家里头的老人讲,这平城往年冬日也是下过雪的。” 江慕寒将纸扇合起来,往手心里一敲,笑道:“暖春花厅听雨眠,炎夏绿荫卧蝉鸣。清秋棋盘闻桂香,寒冬围炉笑世间。阿萱,这可是世间不可多得的悠闲啊。” 莫茹萱嘴角含着笑,心里头却有些苦涩,如今说来都是笑谈,可是彼时,她和映红两个人在葳蕤轩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哪里有什么心思去做这些风雅的事情,饭吃得饱不饱都是两说呢。 “怎么了,阿萱难道不开心?” 莫茹萱忙收敛了情绪,江慕寒这个人的眼睛可真毒,她不过是才愣神了一会儿,就让江慕寒看出了愁绪来。 “暖春小憩花厅中,闲听窗外风雨眠。炎夏醉卧绿荫里,闭目可闻蝉悲鸣。清秋十里桂花香,棋盘黑白杀四方。寒冬飘雪银白裹,围炉夜话等君来。” 莫茹萱微微沉吟,又把刚才江慕寒脱口而出的诗句给稍微变动了一下,也趁势掩饰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江慕寒轻笑一声,将折扇又打开来:“幸好幸好,本王这把雪扇还是空白一片,正好将阿萱的诗句给提在上头。” 他冲着远处的葳蕤轩眺望了一会儿,又见着不远处的花径那边,有一行人往这里走,就笑道:“福宝儿来了。” 莫茹萱心里头有些微微的遗憾,她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不过这丝遗憾也很快就过去了。 宁姐儿一行人一会儿就到了溅芳亭了,小丫头从许婆子身上溜下来,见着江慕寒也不行礼,一下子扑进了莫茹萱的怀中:“大姐姐走的那么快,我都跟不上,原来是跑到这里来躲清闲了。” 她从莫茹萱的怀中抬起头,很不开心地瞪了江慕寒一眼:“王爷怎么还不回自己家?” 江慕寒收了笑容,一本正经地问宁姐儿:“福宝儿现在可还吃着药?” 宁姐儿不明就里:“自然是吃着的,孙伯伯说,再吃上几天,就不用吃了。” “这就是了,清虚观的紫光道长说了,福宝儿的病什么时候好,本王才能什么时候离了莫家,不然,没了本王在这儿坐镇,福宝儿的病是怎么都好不了的了。” “强词夺理!”宁姐儿气呼呼的,“那老道士的话你们也能信吗?我还记得去岁跟着母亲去上香,那老道士还说我屋子里头养着的一缸子金鱼命不久矣了呢,可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正说着话呢,就见一个身量高挑的丫头往这里行,远远见到宁姐儿,就脆生生地唤道:“姑娘怎么在这儿风口坐着呢!” 宁姐儿一下子跳了起来:“章台姐姐!”便要飞奔出亭子,被璎珞一把拦住了,“我的小祖宗,好生在这儿待着吧,章台也不是没长脚。” 章台是宁姐儿身边的二等丫头,性子爽利,大胆又细心,从前在京城里头常常跟着宁姐儿进宫的,对江慕寒也不陌生,说是身上还会些拳脚功夫的。 见了江慕寒,章台落落大方地给江慕寒和莫茹萱行了礼,又自璎珞怀里拉出了宁姐儿来:“奴婢远远瞧着像是姑娘,瀛洲就说,让奴婢过来跟着伺候姑娘。” 宁姐儿笑道:“我还以为东坡姐姐会来替了瀛洲姐姐呢。” “东坡性子闷,也不爱出来走动,奴婢心里头惦念姑娘,就跟瀛洲说要伺候姑娘了。” 宁姐儿就拉了莫茹萱,笑道:“章台,我还刚刚和大姐姐说呢,你还记不记得去岁咱们跟着母亲去城外的清虚观上香,那紫光老鼻子说了,说我院子里养着的一缸金鱼怕是命不久矣了,章台还记得吗?” 章台面有难色,莫茹萱一看就知道怕是不好,忙哄着宁姐儿,道:“人家去上香,都是问些前程姻缘,你怎么问起来一缸子金鱼了?那紫光道长也是个好脾气的,换了别的道长,把你打将出去都是有可能的。” “道长也是人,又不是成了仙的,难不成他不吃不喝了?咱们家可是给了银子的,看在那白花花的银子份上,那老鼻子也不敢把我打出去啊。”宁姐儿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再说了,我还小着呢,又是个女孩子家,问什么姻缘,许什么前程呢。不如就问问身边实在的东西比较好。” 一番话说得莫茹萱忽然有了些触动。 她重活一世,靠着前世的记忆,拯救了花氏的一条腿,却也改变了很多东西。一些事情渐渐脱离了她前世的记忆,很多不可能接触到的人也蹦了出来,比如,江慕寒。 莫茹萱心里头知道,她对江慕寒有些不可说的朦朦胧胧的心思,她一面对这个心思有着一种无可名状的期待,一面却又摇头否定。 她是个连未来是否能够改变悲惨命运都不知道的人,又怎么敢去奢望什么呢? 可宁姐儿这番话,却忽然让莫茹萱心里头有些动摇了。莫问姻缘,未许前程,但着眼下,这样才叫自在啊。 她是活得不如宁姐儿自在了。 宁姐儿说罢还冲着江慕寒做了个大大的鬼脸:“可见那老道士说的话也只做个耳旁风听听就是了,不可信的。” 章台实诚,吞吞吐吐地说道:“姑娘,奴婢跟姑娘说一件事儿,姑娘可不许哭鼻子的。” 宁姐儿还在兴头上,也没注意章台这一脸为难的表情,小手一挥,笑嘻嘻地道:“你说来听听呀,我有什么地方能哭鼻子的。” “实际上姑娘养的金鱼,早上已经没了一条,刚才又死了一条” “什么?”宁姐儿顿时就急得要哭出来了,“不是让你们勤换着水吗?这么热的天儿,少喂点食儿,勤换着水,那水都是要晒过三四天才能用的,你们可做了?我把那一缸子金鱼都交给了画舫去看管,她怎么管的?怎么就死了两条?” 这一大缸子鱼,莫茹萱是知道的。 这是宁姐儿一小儿就养着的,当初也是郑家有人来看郑姨娘,郑姨娘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阵子心情极好,对着宁姐儿也有了几分好颜色,随手将养在身边的几条金鱼给了宁姐儿。宁姐儿就当成宝贝一样养在大缸里,日也看,夜也看,甚至还央求着莫世安,将这一缸子金鱼千里迢迢地从京城运到了平城来。 看着宁姐儿要哭,莫茹萱忙将宁姐儿搂在怀里哄着:“宁姐儿乖,不哭不哭。”又厉声问章台,“是怎么一回事儿?那金鱼养得好好的,怎么就养死了?” “大姑娘,这可不关画舫的事儿。”章台为难地道,“是我们姑娘抱回来的那只鸳鸯眼的猫儿,叫七月的那个。回来是阡陌照看着的,可是晚上睡觉,阡陌也不能将那七月给栓起来啊,七月夜里醒来,就趁势溜到了养着金鱼的屋里头去,晚上就抓了一条鱼儿了,倒也没吃,只是玩儿来着,刚刚又抓了一条,被画舫给瞧见了。大姑娘有所不知,这会儿芙蓉沼里头正闹着呢,画舫和阡陌,一个守着鱼缸,一个抱着猫儿,都在呜呜地哭着。” 莫茹萱哭笑不得,想来这就是瀛洲和东坡这两个大丫头无暇分身的缘故吧。 宁姐儿也万万没想到,她心爱的金鱼竟然是被她心爱的猫儿给咬死了,顿时就傻了眼,抽抽噎噎地,忽地大哭起来。 莫茹萱怎么哄也不行,江慕寒就走过来,将宁姐儿给抱了起来:“小福宝儿莫要哭,咱们去瞧瞧去。” “你去瞧了也没用,我的金鱼死了两条了。”宁姐儿抽抽噎噎的。 “我这就去让那个什么七月的,把鱼赔给你。”江慕寒煞有其事地说道。 宁姐儿果然就不哭了,一双杏仁眼水雾迷蒙的,看得人的心都要跟着化了:“你说的可是真的?”又皱着小脸说道,“可是鱼都已经死了,七月怎么赔给我啊?”说着就又要哭的样子。 江慕寒忙哄道:“你跟着我去瞧瞧不就是了?”就让章台领路,抱着宁姐儿当先一步往芙蓉沼去。 莫茹萱忙也跟上去,又指了璎珞回福荣堂告诉莫老夫人,她们一会儿就回去。把许婆子给遣回葳蕤轩了,这才领着琥珀和弱水两个急匆匆地跟上了江慕寒等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碎芳汀宁姐儿吟好诗 行了不多时,忽然觉得这天气也跟着凉爽起来,兴许是就在浣碧池不远处,这凉风也跟着一阵一阵地袭来。 莫茹萱靠在琥珀肩膀上,笑道:“这芙蓉沼果然是夏日避暑的好去处,不像咱们葳蕤轩,白天里热得跟蒸笼一样。” 琥珀搭话道:“姑娘知足吧,咱们家里头,夫人并几个姑娘,还有姨娘们,哪个院子里头没种着花木?这好歹夏日里头也有个阴凉地儿,可不像老夫人院子里头,一棵草都没有的,这到了夏天哪,简直跟个大蒸笼一样,躲都无处躲的。也不知道老夫人是怎么受得了的,原先在京城的时候,老夫人院子里头也一棵草木都无,好在京城可没有南边儿这么热,要不然啊,奴婢在京城伺候老夫人那么多年,早就被烤成肉干了。” “好呀,竟敢编排老夫人。”莫茹萱伸出手拧了拧琥珀的脸颊,“当着我的面儿编排老夫人,可想我去老夫rén iàn前告你一状?” 琥珀笑着求饶,主仆两个闹作一团,忽然走在前头的章台扭头喊道:“大姑娘快走几步,瞧见西边的天了吗?这眼看着这雨就下起来了!” 莫茹萱手搭在前额,抬头往西边望去,果然见一大团乌压压的云彩正在往这边挪,心知要下暴雨了,倒有些喜欢起来。平城好久未曾下雨,前年遭了涝灾,好不容易这两年百姓们的生活缓过来,可别再遭受旱灾了。 她自己想了想,倒是不记得前世这个时候有过旱灾了,被关进葳蕤轩后,莫茹萱倒是恍惚记得,好像真的发生过旱灾,莫世安为此还差点丢了官儿。 那是多久时候的事情了呢?莫茹萱眯着眼想了想,发现自己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姑娘还愣着做什么呢?这夏日里头淋了雨,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琥珀一把扯住了莫茹萱,又回头招呼着落在她们后面一步扯花扯草玩的弱水,“你这小蹄子,还不赶紧走!回头淋了雨再生一场大病,看你还这么贪玩不!” 主仆几个人慌慌张张就往前头走,这里离芙蓉沼是最近的,到芙蓉沼去避雨是再好不过的了。 还没走多远,莫茹萱忽觉得脸上冰凉,一抹,手心上就湿湿的了。 她刚要说话,前面的章台就大喊了起来:“雨下起来了!大姑娘快跟上来,去前头的碎芳汀躲一躲!” 琥珀拉着莫茹萱就跑,后头的弱水也不顾着手上的花儿了,跟着莫茹萱和琥珀没头没脑地在园子里乱窜。 没跑几步,这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琥珀护着莫茹萱,眼看着碎芳汀就在眼前了,这雨越发打起来。 莫茹萱打了个哆嗦,忽地从碎芳汀冲出来一个人,一把拉住了莫茹萱,往莫茹萱头上遮了个袍子,就拉着莫茹萱几步跨进了碎芳汀。 手心上一阵暖意传过来,莫茹萱的脸“腾地”一下烧起来。 她的人埋在那件外袍下,闻着淡淡的龙涎香,有些不愿意从袍子里钻出来,拉着她的手却先松开了。袍子也很快被琥珀给摘下来。 莫茹萱忙深呼吸几口气,装作是跑得太急的样子,先看了一眼琥珀和弱水,见两个人不过是衣裳打湿了一点点,倒也还好,再看向先她们一步过来的宁姐儿,小丫头全身上下一点儿都没打湿,便彻底放下心来。 最后才看向江慕寒,见他脱了外袍,只穿了里头的衣裳,脸便更红起来,将披在身上的袍子脱下来,递给了琥珀,示意琥珀送给江慕寒。 江慕寒却道:“大姑娘淋了雨,还是先披在身上好,免得被风吹着了再冷着。” 莫茹萱就果然觉得身上有些冷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方才淋了几滴雨被风吹得缘故,还是因为手中那股子温热抽离的缘故。 “大姐姐放心,章台跑得快,一会儿就能拿着伞来接咱们了。” 莫茹萱这才发现章台不在碎芳汀,显然是先一步回芙蓉沼去了。 她走过去挨在宁姐儿身边坐了,摸了摸宁姐儿的小手,冰冰冷冷一片,眉头皱了皱,低声呢喃道:“可别再生病了才好。” “福宝儿是胎里带来的不足,当初抚庭公要南下平城,母妃还要将福宝儿带在宫里头养着,是抚庭公不愿意,母妃这才作罢。宫里头那么多医术高明的太医,用药也齐全,倒是能把福宝儿的病根儿给去一去。” 莫世安字抚庭,外头的人都尊称他一声“抚庭公”。 “我才不爱待在宫里头呢,”宁姐儿嘟囔着小嘴,“在宫里头受拘束,几个公主都对我爱答不理的。” “宁姐儿!”莫茹萱忙捏了捏宁姐儿的小手,“回头让祖母知道了,小心她训斥你。” 宁姐儿便闷闷地不说话了。 江慕寒倒是没有说什么,仍旧笑道:“福宝儿说得也是,宫里头规矩毕竟多,福宝儿又是这么天真烂漫的性子,难免受拘束一些。” 莫茹萱悄悄抬头看了江慕寒一眼,他在宫里头也受拘束吗?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越下越急,风吹着雨滴往碎芳汀里卷进来,琥珀和弱水就动手将碎芳汀卷着的帘子放下来,只留了邻水的一面。 宁姐儿高兴起来:“这下子可好了,这闷热总算能减轻一些。”又指了对面的芙蓉沼给江慕寒瞧,“王爷瞧见没有,那便是我住的地方了。” “方才在溅芳亭,大姑娘已经给本王说过了。”话虽是这么说着,江慕寒还是挤了过去。 站在碎芳汀中再看浣碧池和芙蓉沼,又是另一番滋味了。溅芳亭在高处,站在其中,莫家这流芳园里头的景象一览无余。而身处低处的碎芳汀,因着与芙蓉沼隔了一湾浣碧池,此时雨雾重重,倒显得对过儿的芙蓉沼是身在仙境中一样。 那浣碧池是与两岸都架上了木桥的,不过这会儿雨势太猛,激起一阵水雾。浣碧池上空朦朦胧胧,整座芙蓉沼都陷入一片迷离梦幻中,那两座桥更是被笼罩在了雨雾中,这会儿反倒看不清楚了。 浣碧池上飘着两只小船,被雨水打得东摇西晃,船娘们之前没有将小船固定好,小船便被风一个劲儿地给推到池子中心去了。恐怕等雨停了之后,那些船娘们得洑水过去将小船牵到岸边了。 这可与在溅芳亭看到的景色不一样,先前的柔美已经完全不复存在,取之而来的是扑面的骤雨疾风,令人陡生豪情壮志。 宁姐儿忽地敲着栏杆轻声吟道:“咬定云根梦未偏,訇然飞响震壶天。瑶池偷泻千斛玉,琼彩嗔含一涧烟。信是目前多跌宕,何曾额外更流连。翩翩舟行池中央,雨急风骤奈水浅。有朝一日断绳牵,好结江河湖海缘。” “好诗!”江慕寒抚掌大笑,“不曾想福宝儿小小年纪竟然有这样的胸襟!有朝一日断绳牵,好结江河湖海缘!真乃好男儿风范!” 莫茹萱却道:“我倒是更喜欢信是目前多跌宕,何曾额外更流连。” 江慕寒瞥了莫茹萱一眼,能喜欢这一句,可见莫茹萱在家中过得并不是十分如意了。宁姐儿这一首诗是有感而发,这两句明显是写着眼前的景儿,莫茹萱却偏爱这两句,想来她在莫家的处境如同眼前的扁舟一样“多跌宕”了,不过好在后头还有一句何曾额外更流连,也算是冲淡了前头的苦涩之意。 更何况这首诗本就豪情万丈,撇去了小儿女的愁绪,直教人心胸开阔,再多的郁郁不得志也一扫而空。 弱水是在前面书房伺候着的,自然也认得字儿,这书也读了好几本了。她手里头转动着方才在园子里采摘的几支草,笑道:“奴婢倒是喜欢‘咬定云根梦未偏,訇然飞响震壶天’,尤其是‘咬定云根梦未偏’这一句。” 琥珀也是个聪慧的,跟着点头:“这一句好,人活着是要有个念想的。” 这首诗既直抒胸臆,浅显易懂,又豪情万丈,蕴含深意,当真是不可多得的好诗。从宁姐儿一个稚龄小女儿的口中作出来,就更显得难能可贵了。 江慕寒又默念了几句,将宁姐儿一下子抱在怀中,笑道:“我们福宝儿不仅仅是尊福星,竟然还是才女呢!进了八月份,待得白鹿书院的女课来了,福宝儿也去读书,让那些老夫子们看看,女子中竟然也有这样的大才。” 宁姐儿还有些不耐烦:“亏得你还是王爷呢,岂不知男女七岁不同席?我都七岁了,你还抱着我,小心我告诉爹爹去,说你欺负我。” 江慕寒哈哈大笑:“方才是谁躲在本王怀中避雨来着。”却还是将宁姐儿归还给莫茹萱。 莫茹萱搂了宁姐儿笑:“这雨下得倒是时候,今年庄稼地里不会干旱了。” “可惜不会下得太久。”江慕寒道。 “王爷竟然会观天象?”莫茹萱奇道,“王爷怎知这雨下得不会太久?” 江慕寒勾起了嘴角:“大姑娘放心,今日这雨下得不会太久,但总归今年不会是大旱之年就是了。” 说着话,帘子忽然被卷了起来,几个丫头一阵风似的刮进来,原来是芙蓉沼的丫头来了。 当先领头的是瀛洲,另外一个鹅蛋脸,眼角微微上挑的丫头就是东坡了。 章台没来,芙蓉沼的另外三个三等丫头鹊桥c画舫c阡陌倒都来了。 几个丫头先是给江慕寒和莫茹萱行了礼,那瀛洲就赶到了宁姐儿身边,自莫茹萱怀中将宁姐儿接过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儿,才舒了一口气:“谢天谢地,好在没有淋着雨,不然回头再烧起来,可不是小事。” 鹊桥脸上有几个小雀斑,显得十分活泼俏皮:“这一天从早起到现在,瀛洲姐姐也不知道念了多少句‘谢天谢地’了,这天地老儿怕要被瀛洲姐姐给烦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芙蓉沼众人观内外 其余几个丫头就抿嘴笑,东坡是个腼腆安静的丫头,将手中的雨具打开,看到莫茹萱身上披着的男子外袍,微微一愣,莫茹萱忙将袍子脱下来,还给了江慕寒。 “多谢王爷。” 江慕寒这回没有推却,将袍子接过来,又从阡陌手中接过雨伞。阡陌个子高,就要给江慕寒打伞:“王爷跟着奴婢,咱们先去芙蓉沼避避雨。” 江慕寒摆摆手:“你去给福宝儿打伞去。” 这边东坡给莫茹萱打伞,鹊桥共琥珀一把伞,画舫共弱水一把伞,瀛洲抱着宁姐儿,阡陌跟在身边,三个人共打一把大伞。 过了木桥,就是芙蓉沼,换了衣裳的章台已经等在正房门口了,见众人赶过来,忙将众人给让到了屋子里头,又一叠声地吩咐小丫头们上姜茶。 芙蓉沼是这后宅中除了福荣堂和清平园之外,最大的一处宅子了。 前后共两进。进门一个花厅,花厅左右各有一架抄手游廊,宽敞敞的正房三间,全被打通了,左边靠墙整整地摆放了一面墙的书架,直顶着屋顶,书架上摆满了各色书籍。 邻着书架,靠窗摆放着一张梨花木的大案,大案后头一张配套的梨花木四脚圈椅,扶手上搭了一条锦帕,却不是女孩儿家惯用的花色。梨花木大案上头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摞子书,旁边还堆着几份奏本并公文,竟然还有一些官府邸报,想来莫世安除了前头书房并清平园的小书房,竟然还在芙蓉沼也有一间小小书房。 梨花木大案对面,也有一张梨花木的书案,却要小上许多,书案后头放着一张梨花木的四脚圈椅,但是特地做的高椅子。书案上头还胡乱摊着几本书,还有几张临摹了一半的大字,想来是宁姐儿的练习,没有收起来。 看来这父女俩经常对案习作,宁姐儿的书都是莫世安启蒙的,就连习字用的描红本,也是莫世安自己亲自写的,莫世安善写行书,在京城里还曾经求了几个大儒,收集了几本簪花小楷的描红。 墙角放着几个青瓷大缸,大缸里头横七竖八地插着一些画轴字符。靠着对面的墙边有一张贵妃榻,榻上摆了一张小桌几,稳稳当当地放了一局没下完的残局,棋盘上黑子已经所剩无几了。 这左边和莫茹萱等人正坐着的右边是用了几扇琉璃珠帘隔着的,一水亮晶晶的琉璃珠帘,从房顶悬挂下来,珠帘脚垂着玉貔貅c金麒麟等小物件儿,为的是防止珠帘被风吹得乱晃。 右边这一大间都是用来待客的,挨着墙也是一张梨花木桌子,椅子都是配套的梨花木玫瑰圈椅,窗户下摆放着几盆金桔,还用大缸养着几株荷花,其中一只大缸里头养了几尾金鱼,便是郑姨娘随手丢给宁姐儿的了。 墙上挂了字画,仔细一瞧,却不是出自什么名人手笔,倒都是莫世安写给爱女的。可见莫世安多疼宁姐儿。窗户也都不是什么纱糊的,而是一水儿的西洋玻璃,这西洋玻璃贵得很,平城不靠海,这都是东边的宣州那跑西洋过来的海货,从港口入了钱阳河运到平城的,价钱自然是不便宜。 就连江慕寒也含笑点头:“抚庭公好大的手笔,竟然这样舍得,本王的王府里头也没有这么奢侈的。” 宁姐儿瞥了江慕寒一眼,慢腾腾地说道:“王爷不要说笑,我可是圣人钦封的福宝君,享着俸禄的,这玻璃都是拿着我的俸禄银子,我央着爹爹和娘亲去买来的,这都是有账可循的。我爹爹才能得几个俸禄呀。家里头幸亏是人少,也没有多少开支,才靠着祖上的基业过来了。王爷可不要想多了。” 莫茹萱心中一惊,没想到宁姐儿竟聪慧至此,从江慕寒一句话就想到了这么多。 她也收敛心神,淡笑着道:“不错,我们宁姐儿金贵着,是圣人钦封的福宝君,自然不能住得太差了。她又喜欢读书写字的,屋子里头亮堂些,也不会伤了眼睛的。” “瞧你们俩吓得,本王不过是随口说说就是了,怎么你们一个两个的,倒是跟本王生分起来了。”江慕寒打了个哈哈,将话题给扯开了,“抚庭公的字倒是苍遒有力。”说起莫世安的字来了。 宁姐儿就兴致勃勃地指了莫世安画的幼子童趣图给江慕寒和莫茹萱看。 那画上画的是个着了一身红衣的小丫头,显然就是宁姐儿,在杏花林里荡秋千,一树红花翩然落地,小小女童笑得欢畅,还伸了一只手快活地招呼着,似乎是在招呼画外人也去荡秋千。 莫茹萱莫名地有几分酸楚的嫉妒。 她记得莫世安对她一直都是温柔地,慈和地,是她自己不争气,听了李芸挽的鬼话,不肯与莫世安亲近。她记不得莫世安有没有这么宠爱过她了。 现在想来,她在白鹿书院被人诬陷,做下的那样丑事是要被莫家人自裁的,或者干脆送进庵堂,自此青灯古佛了了残生。 是莫世安这个一家之长将她给留下来,虽然软禁在葳蕤轩,但好歹也没要了她的性命。也算是莫世安身为父亲对她最后的一点慈爱了。 整个莫家,莫老夫人房中挂着一张去岁寿辰时莫世安写的一幅字,花氏屋子里有一张字,据说李芸挽屋子里也有一幅字,剩余的字怕是莫世安全部一股脑地挂在了芙蓉沼了。 说起来,莫茹萱还是第一次看到莫世安的画作呢,将心中的那点子酸意给按压了下去,莫茹萱也打叠起笑脸听宁姐儿说这满墙挂着的字画。 靠墙放了一张绣花绷子,这绣花绷子大得很,众人走近一看,原来是绣了一幅钱阳河端午节赛龙舟的图案,用的是云片绣的绣法,绣布上的人物活灵活现,甚至连赤膊上的汗珠子都仿佛在眼前重现,倒是新奇有趣。 瀛洲就解释道:“这是东坡的手笔,东坡绣活好,进府前曾拜师云片绣的传人孙大娘做徒弟,一手绝活如何能比。她又不爱出门走动,有时候姑娘在屋子里写字读书,她便在屋子里做绣活,静悄悄地,也不打扰姑娘。” 莫茹萱夸赞了东坡几句,东坡的脸就红了。 这右边的屋子和东厢房也是打通了的,用了一张博古架隔着,博古架上放着倒却不是什么名贵物品了,都是一些小孩子才喜欢的泥人儿瓷娃娃之类的,上头还放着一个泥娃娃,显然是皖哥儿前日送给宁姐儿的。还有一些别的新奇物件儿,也有皖哥儿画的小像,歪歪扭扭的,右下角还写着“赠四姐姐”几个小字,被宁姐儿用玻璃框起来了,正正经经地放在了博古架上。 透过博古架,能看到东厢房被布置成了临时的起居室,东次间临窗也有一张大炕,炕上有个小炕桌,桌子上放着一套茶具,东里间用两扇一人高的屏风给隔开了,看不清里头是怎么个摆设。 看来宁姐儿并不在这前头的正房做起居,应该是在后头的小楼。 章台领着小丫头送上来热乎乎的姜茶,给每个人都沏上了浓浓的一碗:“王爷,大姑娘,喝喝姜茶,去去身上的寒气。奴婢瞧着这外头的雨已经有些小了些,王爷并大姑娘略坐一坐,等雨停了,再去老夫人那边吧。” 莫茹萱双手捧着茶盏,抿了一小口,笑道:“是搁了糖的?” “大姑娘不喜欢放糖?”章台冲着宁姐儿努了努嘴,“我们这位小祖宗最不喜欢喝姜汤的,奴婢们就搁了糖,冲一冲姜味儿,奴婢记得王爷也是喜欢甜食的,便都搁了糖了,没想到大姑娘不喜欢,要不奴婢再去给大姑娘换一碗来?” 莫茹萱忙摆手:“我不喜欢喝姜茶的,里头搁了糖是最好的。”没想到江慕寒竟然会喜欢吃甜食。莫茹萱抿了嘴笑,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 她偷偷抬眼去看江慕寒,见江慕寒已经喝完了姜汤,正起身在莫世安的那张大书案后头坐了,随手翻起官府的邸报来。 宁姐儿也喝完了姜汤,瞥了一眼翻着邸报的江慕寒,忽然起身拉着莫茹萱就去看养在缸子里的金鱼,一数果然少了两条,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转转了,却抽抽搭搭地不肯哭,问阡陌道:“七月哪去了?你可曾打了它了?” “奴婢哪敢呀,这小畜生现在怕是在后头呢。” “可别吓着它了,它那么小,肯定知道自己做错了,你们再要是吓着它,它该躲起来不肯出来了。” 宁姐儿说话都带了哭腔儿了:“我上次去映月楼,看到姨娘那里又养了几条锦鲤的,不知道”话说了一半儿,又不肯往下说了。 江慕寒就道:“王府里也有好看的锦鲤,本王让人给你送几条来。”过来拉着宁姐儿的手,道,“福宝儿领着本王到你的地盘转转呀。” 宁姐儿乖巧地点点头,一手拉着江慕寒,一手拉着莫茹萱,三个人并排出了正房。 西边也有厢房三间,却没有和正房打通,宁姐儿指着这三间厢房道:“这是东坡姐姐她们住的地儿。” 外头雨势小了一些,没有刚才那么急了,众人都在抄手游廊里头走着,也淋不到雨。 转过正房,就见正房后头立着一栋三层小木楼,木楼周围种了一些海棠花,夹杂着几株老梅。楼上挂着个牌匾,上头书着“青杏楼”三个字。 江慕寒回头笑着道:“这三个字看起来像是抚庭公的字迹,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少了一份苍遒有力,多了一份柔情在里头了。” 宁姐儿就颇为得意地说道:“是前年到了这平城,爹爹亲手扶着我写的。” 青杏楼一楼也被布置成了个小小的会客厅,二楼就是宁姐儿的闺房,三楼是阁楼间,上了锁,宁姐儿说是一些藏书。 阁楼后头还有一排青瓦房,是宁姐儿的小库房并芙蓉沼粗使丫头和上夜婆子们的落脚处了。 众人跟着宁姐儿又回到正房的时候,雨势就小了很多了。 莫茹萱和江慕寒并排走,轻声道:“果然让王爷说中了,这雨下得不会太久。” “阿萱,看样子你和福宝儿的关系很好。”因为左近只有他们两个人,江慕寒又用了“阿萱”两个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福荣堂围坐用家宴 莫茹萱心中顿时一阵酥麻,咬了咬唇角,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让脸上红晕出卖心中的情绪。她低声咳嗽了一声,才道:“宁姐儿虽说是郑姨娘所出,但一小儿就养在我娘亲名下,又和皖哥儿十分要好,性子也天真烂漫,我很是喜欢她。” “那就好,本王还真怕你因为抚庭公的缘故对福宝儿心生嫉妒呢。” 莫茹萱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方才她在屋子里观看莫世安的字画,脸上的情绪竟然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吗?还是说江慕寒这个人有一种本事,能够看清楚人心里头是怎么想的? 要是前者,那她以后可要注意了,可不能在李芸挽这样的人前显露情绪,让自己置身险地。 回了正房刚坐下,如意就领着璎珞过来了。 宁姐儿见了已经换了一身衣裳的璎珞忙问道:“是不是淋了雨了?喝了姜汤不曾?” 璎珞忙道:“已经用过姜汤了,姐儿不用担心。” 莫茹萱拉了如意过来问:“是老夫人那边催着了?” 如意冲着江慕寒行了礼,才笑道:“外头下了大雨,璎珞跑回来说,大姑娘和四姑娘在园子里头遇到了王爷,老夫人就让奴婢等雨小了,过来瞧瞧,过会儿雨停了,再去老夫人那里用膳也不迟。” 江慕寒微微欠身:“让老夫人挂心了。” 众人又说了一会闲话,这雨就停了下来,江慕寒和莫茹萱打头,如意牵着宁姐儿,后头跟着章台c琥珀c璎珞并弱水,一行人就往福荣堂来。 行到葳蕤轩左右,就瞧见莫昭君带着莲房遥遥走在前头。 宁姐儿人小鬼大,忙拉了拉莫茹萱的袖子,道:“大姐姐不要往心里去,二姐姐就是这样的性子,有时候邪火上来了,人就一阵一阵儿地乱发脾气,可冲着呢。等这阵子邪火过去了,她自己心里头先后悔个不住了。” 江慕寒一旁听到了,就问了是怎么回事儿。 要是放在从前,莫茹萱是怎么都不会跟不相干的外男说起这件事的,可遇到了江慕寒,莫茹萱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在露华浓发生的事情都说给了江慕寒听,末了还点了点陈月娥:“这个陈家姑娘,我倒是没有什么印象了,看着安安静静温温柔柔的样子,说起话来却也是个不让人的。” 江慕寒记在心里头:“回头让本王身边的崔嬷嬷去查查看。”却不说查什么。 莫茹萱心中有些诧异,一个陈月娥,不过是心思稍微复杂些的小家碧玉罢了,值得这么大费周章地去查什么吗? 江慕寒不说,莫茹萱也不好问,一行人就跟在莫昭君的身后,也没有上去打招呼,是莲房往后看到了什么,在莫昭君耳边说了一句,主仆两个就等在了路边。 等着莫茹萱等人走上前了,莫昭君才领着莲房过来冲着莫茹萱行了个福礼,有些怯生生地冲着莫茹萱打招呼:“èi èi见过姐姐。” 这才是莫茹萱印象中那个一向怯懦中带着点孤清高傲的莫昭君呀。今天在孙家的莫昭君简直就是另外一个人了,要不是不信什么鬼神,莫茹萱还真的觉得这莫昭君身上被附了什么脏东西呢。 “姊妹之间,何须这么客气?”莫茹萱大大方方地笑着,仿若方才在露华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èi èi快来给王爷见礼。” 她还记得莫昭君提起江慕寒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还总追着她问一些江慕寒的事情来,这会儿莫茹萱就仔细打量着莫昭君脸上的神情,连一丝儿都不曾错过。 可惜,让莫茹萱失望的是,莫昭君跟一般小姑娘家也没有什么不同,知道江慕寒的身份贵重,跟江慕寒行了礼,就自动躲到了莫茹萱的身后,一声不发了。 莫茹萱心里头有些疑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便拧过头去问莫昭君:“二èi èi身上可大好了?” “肯定是好了呀。”宁姐儿吸溜了一下小鼻子,“我都闻到刘姨娘身上的香气了,刘姨娘一定是去过了露华浓了。” 莫茹萱也跟着吸了吸鼻子,果然,那股子甜腻到让人想吐的香味又若隐若无地飘散在四周。 莫昭君连忙甩了甩袖子:“莲房,你快来闻闻看,我身上的味道可浓郁?” “二èi èi别着急。”莫茹萱笑道,“这香味并不惹人,祖母她老人家闻不出来的,今晚儿王爷是主角,二èi èi坐得离祖母远一些,想来祖母也闻不到。可别听宁姐儿吓唬你,她是狗鼻子的。” 莫昭君呢喃道:“祖母的鼻子也灵得很呢。” 莫老夫人不喜欢花草,虽然屋子里也熏香,却十分不喜欢刘姨娘身上的那股子甜腻,因此,刘姨娘也很少到福荣堂来。就算有什么场合必须要刘姨娘出来,刘姨娘也会很自觉地离着莫老夫人远一些,莫老夫人虽然心中不悦,但从来可没有说过刘姨娘一句重话。 众人刚刚走到福荣堂门口,就有小丫头飞快地跑进去通报,莫老夫人被珍珠和玛瑙一左一右地扶着,颤颤巍巍地迎了出来,见到江慕寒就要下拜:“老身见过王爷,王爷千秋。” 江慕寒连忙赶上去,一把扶住了莫老夫人:“老夫人何必如此客气?母妃常说,老夫人心地慈和,又有主意,从前在京城的时候,多亏了老夫人常进宫中,和母妃说说话。母妃多次写信给小王,让小王经常过来瞧瞧老夫人,只是小王一直不得空儿,还望老夫人不要见怪才是。”江慕寒对着莫老夫人很是谦逊恭敬,自称也从“本王”变成了“小王”了。 莫老夫人先是眼角挑了挑,随即脸上就挂满了微笑:“让娘娘挂心了,王爷快请进屋子里来坐坐。” 莫茹萱隔得近,将莫老夫人脸上的表情变化都看在眼底,却捉摸不透莫老夫人是个什么想法。 众人就簇拥着莫老夫人和江慕寒进了屋子,刚刚坐下,莫世安领着花氏并下了学的皖哥儿都过来了。 屋子里就挤得满满当当的,很是热闹。 因为是在莫老夫人这里用膳食,又是用家宴的名头,便没有设男女大防。 众人都围在一张桌子坐了,江慕寒坚持让莫老夫人坐上首,自己先在莫老夫人旁边坐了,莫老夫人的另一边就坐了莫世安。 莫世安旁边坐了花氏,接着就是皖哥儿,然后才是莫茹萱c莫昭君和宁姐儿三姊妹依次坐了。 丫头们将各式菜肴都一一地送上来,有前头大厨房做的大菜,也有福荣堂小厨房做的家常菜,都是捡了个人爱吃的。莫老夫人还特特地打发了人去前头问王府派过来伺候的小厮江慕寒都喜欢什么菜色,让小厨房做了,摆在了江慕寒的面前。 一餐饭吃得宾主尽欢,饭毕,众人都围坐在莫老夫人跟前说话,江慕寒就将溅芳亭里头莫茹萱做的诗作念给了莫老夫人和莫世安听:“小王想着,大姑娘的这首诗叫做《葳蕤轩观四季》,最是恰当不过了。” 莫老夫人笑道:“她一个女儿家能做什么诗句,让王爷笑话了。” “大姑娘这样年纪能做出这样的诗作来,也是很难得了。”江慕寒真心实意地夸道。 莫世安没有莫老夫人那么谦虚,竟然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江慕寒对莫茹萱的赞美:“萱姐儿性子贞静,于作诗一道上虽然没有什么灵气和天赋,倒也算是闺阁女儿家不错的了。” 花氏显得很高兴,能够得到莫世安这么高的评价,也是很不容易的了。她就笑着催促莫茹萱:“还不赶快跟王爷和你父亲道谢,你这孩子倒是能坐得住。” 莫茹萱难得调皮一回:“都说女肖父,父亲都能坐得住,女儿自然也坐得住了。” 莫老夫人带头笑了起来:“这丫头这张嘴啊,越发地大胆起来啦。” 笑过之后,江慕寒脸上倒是多了一抹认真之色,将在碎芳汀里宁姐儿做的那一首诗念了出来:“抚庭公以为如何?” 莫世安微微摸了摸下颌上短小的青须,神情大悦,抚掌笑道:“好一句‘有朝一日断绳牵,好结江河湖海缘’!此诗甚好!”又十分欣慰地转头去看宁姐儿,“好丫头,你上回跟我要的书,我明儿就让人送过来。” 夸完了宁姐儿,莫世安又激励皖哥儿:“皖哥儿小,等明年,也该将这诗正儿八经地做起来了。” 皖哥儿忙站起来,小大人一样地道:“爹爹放心,四姐姐是女孩子家,我是男孩儿家,做的诗作定然不会输给四姐姐去。” 莫世安哈哈大笑:“你小子倒是脾气倔!这作诗啊,讲究的是本心c舒心c随心,切记不能为了好赌争风,而违背了诗言志的本意呀。”对待儿子和女儿,莫世安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莫老夫人心疼皖哥儿读了一天的书,用了晚食还要被老子这么教训激励,忙道:“我老婆子不懂什么诗啊词啊的,我怎么听着,这‘有朝一日断绳牵,好结江河湖海缘’是在说这宁姐儿不想在咱们家里头待着了,想要离了我这老婆子了?” 宁姐儿赶忙扑进莫老夫人怀中撒娇:“祖母又在笑话我!我怎么舍得离了祖母,到外头去!祖母不嫌弃我,我就一辈子待在祖母身边,整天聒噪祖母!” 莫老夫人笑道:“罢了罢了,去你娘老子那边聒噪去,整天跟个猴儿一样,就没有个安安静静的时候,你可别是个猴精儿投胎的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南安王明争活招牌 “祖母总拿宁儿取笑,宁儿不依的!”宁姐儿窝在莫老夫人的怀中,身子越发扭地跟麻花一样。 “可惜了。”江慕寒笑着摇摇头,“咱们福宝儿这样聪慧可爱的小丫头,若是个男儿身,早就扬名天下了。” 聪颖过人的宁姐儿却是个女儿身,不能为莫家增光添彩,这一直都是莫世安心头的一根刺,他脸上的笑容顿了顿:“王爷此言差矣,小女儿家有小女儿家的好处。宁丫头现在就如此聪颖机灵,想来嫁到了别人家,相夫教子,执掌中馈,也无需我和她母亲操心了。” 江慕寒握住手中折扇上上下下地抚弄着:“这样一个激灵的小丫头,囿于深闺中,倒真是可惜了。人人都道福宝君是天上福星下凡,却不知道年仅七岁的福宝君已经能出口成章了。总是憾事一桩。” “这有什么可遗憾的?”莫老夫人也跟着笑道,“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读书不过是养养性情解解闷,明理明智,将来不至于做了个睁眼瞎罢了,正经地要那些不中用的名头做什么?宁姐儿将来总归是要嫁人的,可不是去考个什么女状元。我倒是想着等过了八月节,给她从京城里找个教养嬷嬷回来,好好磨磨她这猴儿一样的性子。眼见着这么大了,出去再这么皮实,可是要被人笑话的。” “谁敢笑话我们福宝君?”江慕寒笑眯眯地,“母妃可是成天惦记着咱们福宝儿呢,要不是想着这夏天里路上炎热难耐,福宝儿的身子也不结实,怕是早就下了旨意,要接了福宝儿回京城呢。” 莫老夫人和莫世安的脸色皆是双双一变,莫世安勉强笑道:“娘娘惦念着宁姐儿,是宁姐儿的福气,可惜我们宁姐儿却无福消受了。”这是在委婉地拒绝了江慕寒。 江慕寒嘴角勾了起来,脸上也收了笑容,手中折扇往桌子上轻轻一放,“啪嗒”一声,在这寂静的屋子里却显得十分地沉重:“母妃膝下无有公主,私下里母妃跟本王说,是将福宝儿当做亲生女儿来看待的。抚庭公这么说,可是嫌弃了母妃了?” “微臣不敢。”莫世安忙赔上笑脸,“宁姐儿这丫头能够让娘娘这般对待,已经是她的造化了。” 东次间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就连生性在这种事情上十分迟钝的花氏也有所察觉,伸手从莫老夫人的怀中把宁姐儿抱了过去,招呼着皖哥儿,笑道:“王爷,老夫人,老爷,妾身带孩子们出去转悠转悠,这吃了饭总坐着也不像话,孩子们都是长身子骨的时候,出去消消食也好。” 莫老夫人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江慕寒却道:“夫人何必急于一时?小孩子们才吃了东西,安安静静地坐着说会儿话,一会儿再出去走动走动也不迟啊。”这意思就是不要任何人出这东次间一步了。 花氏下意识地就往莫世安那里看,见莫世安冲她微微摇了摇头,她便笑道:“王爷说的是。”双手却紧紧地环住了宁姐儿,像是怕宁姐儿被人抢走一样。 莫茹萱看得一阵眼热,她已经忘了花氏什么时候这样抱过她。心里虽然有点酸楚,却还不至于为这种小事嫉妒宁姐儿。 好在皖哥儿就在身边,她伸手一捞,将皖哥儿给拉到了身边。一向对她有些疏远的皖哥儿,这次却没有拒绝,乖顺地趴在了她怀里。这可乐坏了莫茹萱,也就没有心思去顾及宁姐儿那边了。 “想来老夫人和抚庭公已经知道了,白公公这次也跟着来平城了,就在路上。”江慕寒丝毫不遮掩,还冲着宁姐儿挑挑眉,“宁姐儿可还记得白公公?” “自然是记得的!”宁姐儿眼角眉梢都舒展开来,看来这位白公公在宁姐儿的心中有很重要的地位。 莫茹萱低头想了想,却不记得这白公公是何方神圣。前世她的小天地不过就是葳蕤轩巴掌大的一块地方,身边之人也就只有莫瑾欢这个看似坦诚相待的姊妹,眼中耳中再也容不得他人,哪里知道这白公公是谁呀。 花氏拉了宁姐儿一把,笑道:“宁姐儿又胡说了,姐儿离开京城的时候才多大点儿?又不是常在宫中住的,怎么会记得白公公呢?王爷可别听我们宁姐儿胡说,她小孩子家家的,记性不牢靠也是有的,怕是早就忘记了白公公是什么人,又怕惹得王爷不高兴,这才顺嘴说记得。” 莫老夫人脸上就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笑容来,看来花氏的话对了莫老夫人的胃口了。 “福宝儿,果真如此?”江慕寒声音柔和起来,像是在引诱着宁姐儿。 花氏又把宁姐儿往自己怀里头搂了搂,也低着头对宁姐儿极其慈和地笑:“宁姐儿,你说娘亲说的是不是呀?” 兴许是那一声“娘亲”让宁姐儿一下子就软下来,她闷在了花氏的怀中,嘻嘻笑着说道:“娘亲说的是,我不记得什么白公公了。” 莫茹萱就看到,莫老夫人整个人就都松懈下来,她忙去打量莫世安,见莫世安眼底的笑容也更加盛密,至于江慕寒,原先脸上的笑容已经被阴鸷渐渐取代。 这种阴鸷是莫茹萱从来没有在江慕寒脸上见到过的,她不由得就觉得身上发冷,低了头,去摩挲着皖哥儿的发顶。 “福宝儿不记得白公公不要紧,白公公可是想念福宝儿想念得很。过几日,等白公公来了,必定会登门见福宝儿,福宝儿领着白公公多多逛逛芙蓉沼,兴许白公公还要留下来小住几日呢。” 莫世安和莫老夫人的脸色又是一变,谁料一向口舌笨拙的花氏这会儿却机灵了起来:“哎呀,王爷又在说笑了。白公公是什么身份,那可是在宫中伺候贵人们的。我们宁姐儿究竟能有多大的福气,能让白公公这么惦记。这可不行呀。王爷您得帮我们劝劝白公公,圣人都说了,宁姐儿年纪小,福气太盛不是一件好事,可别再折了我们宁姐儿的寿辰”倒是一脸忧心忡忡的慈母样子。 “都瞎说些什么呢!”莫老夫人虽然嘴上在斥责花氏,可语气里半分斥责的意思也没有,“王爷和白公公岂是那不知道道理的人,白公公千里迢迢到平城来,怕是圣人和娘娘那里有什么体己话要跟王爷讲,王爷离了京城这么长时间,圣人和娘娘岂有不想念王爷的道理?圣人和娘娘万金之体,不能随意离了京城,也只好让白公公代为相见,已解思儿之苦。白公公来了平城,必然是时时刻刻都跟在王爷身边,住在王府里头了。王爷是在跟你开玩笑,又怎么会放了白公公来咱们莫家小住呢?” 花氏羞赧地说道:“老夫人说的是,是儿媳想差了。” 婆媳两个人一唱一和,竟然就将江慕寒的话给堵回去了。 江慕寒冷笑了几声,折扇在手中掂量了几下,忽地打开来:“抚庭公也知道,城外的白鹿书院最近要有个大动作了。” 莫茹萱抬眼看了看江慕寒,江慕寒忽然转过头来,两个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片刻,莫茹萱只觉得耳朵根有些发烧,忙又低了头。 耳边却听得江慕寒在唤她:“想来大姑娘也知道了?” 莫茹萱不好装聋作哑,抬起头来看,见一屋子的人目光都放在她身上,只好点头道:“昨日去孙家做客的时候,在小姊妹中间听到过一两句。”不说是在家中听莫世安或者莫老夫人和花氏说的,而是说在小姊妹们中间听说的。 江慕寒微微点头:“看来这件事情传得越来越广了,连久在深闺中的xiǎ一 jiě们都知道了。”他脸上又有了笑容,看的莫茹萱有些脸热,“不知道那些个xiǎ一 jiě们对白鹿书院开女课这件事情是怎么看待的呢?” 莫茹萱咬了咬双唇,她知道江慕寒的意思。 白鹿书院的女课要开办起来,绝对不是圣人或者清妃娘娘一句话就可以的。清妃娘娘此次将家中的几个侄女送过来,是像平城的世家大族表明了一个态度而已。可山高皇帝远的,京城里的贵人表态度,底下的世家大族可能为了一时名声,也送自己家的女儿进去读书,却并不是出自真心实意。 他们兴许送了家中不甚起眼的庶女,或者干脆就今日送了去读书,明日再接回来家中,只当做是小孩子过家家,并不在意。 这时候就需要一个能够有说服力的人了。 眼下,这个人选自然莫过于是宁姐儿最合适了。 一来,宁姐儿是圣人钦点的福宝君,不仅仅宫里头和朝堂上承认,就连民间,那些前几年受了旱涝灾害和连年征战之苦的百姓们也都十分感念宁姐儿,平城的老百姓更是将宁姐儿当成了天上下凡的福星仙女来供奉。 只因前年平城这一带遭受了涝灾,百姓们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说来也还真的就是巧,就在他们一行人到达平城那日,连日以来的大雨竟然一下子就收住了。 百姓们都说这是因为福宝君的功劳,甚至现在城外还有村子给宁姐儿修建了生祠,专门供奉香火。 二来,宁姐儿的确天资过人,这一点无法否认。就连莫世安这个当年的大才子都对自己的小女儿赞不绝口,可见一斑。 圣人钦点的福宝君都入了白鹿书院的女课读书,且还是小小才女一个,势必会引起平城百姓们之间的轰动。 有了宁姐儿这块活招牌在白鹿书院坐镇,不要说那些世家大族了,就是普通平民百姓家大概也会送自己的女儿进书院读书的。 莫茹萱依稀还记得前世没有宁姐儿,白鹿书院的女课推广起来有多困难。江慕寒如今是在走捷径啊。 “这种事情,王爷问民女,民女怎么能答得上来呢?王爷这不是在为难民女吗?” 莫茹萱轻咬下唇,浅笑盈盈地看向江慕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莫茹萱暗点女课题 这笑容太明亮,太温婉,恍惚之间,让江慕寒有一种错觉,仿若现在还是孩提时代,置身于深宫之中,身边养了一只小猫儿,那小猫儿每每冲他撒娇,便软绵绵地靠过来,眼神里都是这种狡黠,又带着一点俏皮和期待,甚至有一点香香软软的哀求。 江慕寒的心就软了下来,不舍得再去为难莫茹萱了。 “无妨无妨,大姑娘说不出来也没关系。” 他不让她说,她还偏就要说。 “民女的小姊妹们倒是对白鹿书院的女课各执一词,争执不下。” “哦?竟然还有争执?”江慕寒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不仅仅是江慕寒,就连莫老夫人和莫世安也都在等着莫茹萱的下文。 莫茹萱迅速扫了一下屋子里个人的反应,除了莫老夫人c莫世安和江慕寒之外,花氏一脸的不赞同,还带着点担忧,这让方才还有点对花氏搂着宁姐儿吃味的莫茹萱心里头熨帖了不少。至于莫昭君,摆出了一副等着看热闹的样子,莫茹萱也不去管她。 “有小姊妹心中对白鹿书院的女课十分向往,这是碍于家中长辈,不敢直抒胸臆,有的小姊妹却认为白鹿书院开女课,是有碍风化,正经的世家大族女子是不会去女课读书的。再者,一般的人家里头,都会请了专门的先生来教女孩子们读书,就算没有先生,家里的长辈们也会言传身教,怎么会特特跑去白鹿书院和书生们挤在一处读书的?” 花氏忙跟着附和:“就是就是,像是妾身,自小也是跟着哥哥们读书的,等到了七岁,家中长辈们特特出去请了女先生回家来,又跟着女先生读了两年书。萱姐儿c君姐儿c欢姐儿几个,在京城的时候也是请了专门的女先生来家启蒙的,宁姐儿更是由老爷手把手教出来的,我们这样人家的女孩子,何苦要送去书院读书受苦呢?” 莫茹萱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花氏的说法:“这是两种意见,还有一种是模棱两可的,这模棱两可的,又分了两派,那心中完全没有主意的,只等着家中长辈去拿定主意,心中还有个想法的,也想知道这女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是否是真真地跟着书生们挤在一处上课?我们女子去上了学,除了明理识字之外,还能有些什么好处?” 莫茹萱俏皮地笑了一下:“王爷也不要嫌弃我们这些小女子们俗气,民女们被困在深闺之中,将来嫁了人,也不过是从一处宅子迁到另一处宅子中去,整日里围着后宅打交道,认识的字能看懂账本子看懂信件看懂话本子也就是了,这朝廷可没有也给我们女子们开个恩科,让我们去考考状元的。既然做不来大官,那这白鹿书院的女课总得让民女们知道,去读书,可有实际的好处?” 她捂着嘴微微笑了笑,一副娇憨的样子。 这也是她今天在孙家听那些姑娘们窃窃私语得来的结论,姑娘们对白鹿书院的女课有着各种各样的担忧。像孙五可这种,是铁了心要去的。不仅仅有孙五可自己的缘故,还有孙家整个站位的缘故。孙家是坚决站在江慕寒这边的。 莫茹萱甚至都怀疑,当初孙家老太爷告老还乡,就是跟着江慕寒回平城的,否则时间上怎么会那么巧合。 江慕寒不说话了,这么浅显直白的问题,莫茹萱就这样大大咧咧的抛出来,这是在告诉他,假如白鹿书院的女课没有什么实际性好处的话,那些世家大族是不会送自家的女儿去读书的。 他不禁勾了勾唇角,竟然这样胆大!当真是有趣极了。 “大姑娘问得好!”江慕寒抚掌笑道,“不过这可不是本王的问题了,这得去问问白鹿书院的山长,xiǎ一 jiě们去书院读书不能考状元,那还能给xiǎ一 jiě们点什么好处呢?” 他学着莫茹萱的样子,勾了勾眼角,笑道:“总得满足了xiǎ一 jiě们这点心里头的念想,起码设置个金银珠宝之类的俗物做个激励的物件儿才好呀。”这就是拿着莫茹萱的话,将场面给圆过去了。 莫世安就松了一口气,颇为欣慰地看了莫茹萱一眼:“正是正是,这种事情也不是王爷这么尊贵的人需要操心的,就全丢给楚山长去考虑吧。”无形中又警告了江慕寒让他注意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处境,他本来是这白露开女课的幕后人物,太过于主动,露其锋芒,反而不美。 江慕寒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没有,淡笑着点点头,一把折扇在手中,合了又开,开了又合。 “可是民女也有疑惑呀。”一直没说话的莫昭君又把众人的兴趣给调动起来了。 江慕寒往前微微探了一下身子:“不知道二姑娘有什么见教?” 他这么一动,莫昭君就觉得紧张,双手死死地绞住了帕子,把一条上好的蛟绡帕给弄得皱皱巴巴的。莫昭君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往后靠,仿若她要是不往后靠去,这江慕寒呼出的热气就能扑在鼻尖似的。 “倒也不算是什么见教,民女也跟小姊妹们讨论了这件事情。姊妹们都有一件十分担忧的事情,不知道这白鹿书院的女课是跟书生们挤在一处上呢,还是单独开了院子?” 江慕寒笑道:“二姑娘的担忧也是情有可原,还请二姑娘转告二姑娘的闺中密友们,就说本王前几日亲自去山上瞧过了,女课是在后山单独开了院子,与前山是分开的,中间还专门设置了人去巡逻把守,确保绝无一个登徒浪荡子敢来打扰xiǎ一 jiě们读书。” 莫昭君脸一红,低声说了句“好”,就又跟老僧入定一样,坐着不动了。 把吸引力从宁姐儿的身上移开去,莫老夫人等人的心情都松快了许多,又小坐了片刻,莫老夫人和莫世安亲自将江慕寒送到了福荣堂的门口,看着江慕寒和弱水走得看不见了,一家子才重新回到了东次间。 莫老夫人首先夸奖了莫茹萱:“大丫头越来越机灵了,那南安王心思精着呢,要不是刚才萱姐儿一阵胡搅蛮缠,今天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莫世安附和了几句,也不忘记夸奖花氏:“夫人也做得好。” 莫老夫人这才记起来花氏的功劳,破天荒地在众rén iàn前夸了花氏:“你护得宁姐儿周全,这是你的一大功劳。咱们宁姐儿已经够惹眼了,要想将来平平安安的,这平日里就只能安安分分的,万万不能把宁姐儿给推到人前去。” 花氏想得没那么多:“娘,您谬赞我了,我只是想着咱们宁姐儿体弱多病,又是这样小小的年纪,怎么能送进宫去遭罪呢?我想着,这几日就把家里的事情都好好理出个头绪来,待过上几日,就领着宁姐儿去庄子上住一阵子,等那个什么白公公走了再回来。” 莫老夫人和莫世安对视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原来花氏是害怕宁姐儿进宫呀。 倒也好,心思简单的人也没有那么多歪歪绕绕。 莫茹萱本来还怕莫老夫人听了花氏的话要不高兴了,仔细一瞧,莫老夫人虽然有些无奈,却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样子,一颗心也跟着放下来,再用眼角余光那么一扫,莫昭君脸上又是一脸的讥讽,阴阳怪气的,真是让人不舒服。 时候也不早了,莫老夫人和众人说了会话,就觉得身上有些疲乏了,留了宁姐儿,挥手让众人散了,莫世安就领着妻子儿女出了福荣堂。 才下过雨,夜空像是被洗过一样,干净得不成样子,抬起头来,入目所及之处到处都是星星。 在莫老夫人的院子里不觉得,一出了福荣堂,左右都是花香,有清新淡雅的,有香甜酥软的,闻着让人昏昏欲睡的,还有闻了就沁人心脾头脑清醒的不一而足,交杂在空气中,也分不出都是什么花。 莫世安心情好,和花氏并排走着,身后周妈妈就抱了皖哥儿跟着,皖哥儿到底年纪小,闹腾了这么长时间,一双眼睛已经睁不开了,趴在周妈妈的肩膀上,头一点一点的。 莫世安偶然回头瞧见了,就从周妈妈的手中将皖哥儿接了过去。 大秦素有抱孙不抱子的说法,花氏就出声制止:“老爷” “轻点声,别把儿子惊醒了。”莫世安摇头笑了笑,“这小子怪沉的,等过了年,他身子骨再长成一些,我想着托京城里的姐夫给咱们皖哥儿找个拳脚师傅来,也不能把皖哥儿整日拘在书房里头读书,他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练练拳脚,既能强身健体,也能养养性子。” 教养儿子这件事情,花氏一向什么都听莫世安的,她眼角有些发红,看着莫世安抱着皖哥儿一脸满足,再回身瞧瞧,莫茹萱和莫昭君也并排安安静静地走着。 一个花样容貌,贞静温柔,一个虽然容貌不足,但通身上下有着一股子凛然不容侵犯的世家xiǎ一 jiě的气度,再想想娇憨的宁姐儿,花氏就笑得更加温柔了。 莫世安自然察觉到了妻子的情绪变化,也往后看了一眼,称赞道:“咱们萱姐儿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花氏笑道:“还有君姐儿,气度越来越不凡了。” 莫世安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就想要反驳妻子,可想了想花氏今天的情绪实在是太高,莫老夫人又难得地当众夸奖了花氏,他不忍心破坏了妻子的好心情,只得当做没有听到,低低地“嗯”了一声。 花氏心情极好,根本没有察觉到莫世安的情绪,有些犹豫,想了想,倒还是将事情跟莫世安说了:“老爷,妾身有一件事情,说出来怕老爷生气。也不知道齐妈妈那里有没有跟老爷说。” 账房先生是从前面调过来的,当初是齐妈妈领了进来的,齐妈妈又是莫世安的心腹,出了这种事情,自然是要告诉莫世安的。 “我都知道了,夫人想着要怎么处理?” 花氏偷眼瞧了瞧一旁身形高大的莫世安,两个人在一起过了十几年了,莫世安还是让她心里头不经意地就悸动起来。 “妾身想听听老爷的意见老爷知道,这件事情,妾身确实不好插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夫妻月夜说李氏 “那就听我的,这件事情夫人只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花氏的笑容一下子就凝固在了嘴边上。 齐妈妈没有送来账房先生之前,花氏身边的周妈妈和端午几个就看出了账本的问题来。 账本做的不是很高明,或者说,高明中透着一点破绽。 往常对账的是她身边的李妈妈和李芸挽,这两个人可说是花氏十分信任的了,周妈妈将问题一一指给她看,花氏当时就慌了手脚。 万万没有想到李芸挽和李妈妈竟然这么大胆,背着人tān u了这么多银钱。花氏越想越心惊,就想着将这件事情给捅出去,是周妈妈制止了她。 周妈妈拿着有问题的账本子,指给她看,告诉她,李芸挽和李妈妈既然能这么胆大妄为,其他几个账本子又做的那么精细,没道理会在这几个账本子上出这么明显的纰漏。 这明摆着是有人要给她摆一道。 花氏从小就没有经过这些弯弯绕绕的熏陶,除了能看出账目有问题,别的什么也看出来,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知道要把这件事情跟谁说去。 写信回京城请求兄嫂支援吧,这可是莫家的事情,告诉了兄嫂,难免让兄嫂觉得她不中用,觉得莫家在苛待她。几个哥哥都是朝堂上有头有脸的人,嫂嫂们娘家也都硬气得很,说不得就能帮着莫世安点什么。莫世安现在在平城,天高皇帝远的,京城里头得有人好打点。 花氏不愿意让兄嫂们对莫世安哪怕有一点点不好的印象。 她也想着跟孙二太太说这些话。孙二太太和她在闺阁中就是感情极好的密友,嫁了人,没想到孙家和莫家又是通家之好,原先在京城的时候,两个人就走动得近,到了平城,那更是好得像是亲姊妹。 可是再好的姊妹,那也是外人了,将莫家的家丑传出去,花氏也不愿意让人看自己的笑话。 正是一筹莫展的时候,齐妈妈恰好就在这个时候将两个账房先生送进来了。 毕竟是在外头做先生的,又是莫世安这么多年得力的人手,这两个先生一来,不仅看出了那处十分可笑的纰漏,还查找出前面几个账本子一些不易察觉的错处来。 细细一核算下来,就这么两年的时间,李芸挽竟然私自吞了一万两有余的银子来。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呀! 两个账房先生当时就把账本子拿走了,花氏就知道瞒不住了。 她心思简单,这些后宅中的阴私腌臜事儿,她实在是处理不来,就想着这么大的事情,还是要跟莫老夫人和莫世安说一声的。本来今天就是要过来跟莫老夫人说说的,毕竟李芸挽是在莫老夫人膝下长大chéng rén的,算起来还是莫老夫人的远房甥女,怎么着也得莫老夫人通通气儿的。 孰料今晚江慕寒也在场,花氏就只好将这一肚子话给咽了下去。 方才瞧见莫世安的情绪那么好,花氏一时没有忍住,就想知道莫世安是怎么想的。 可等真正听到了从莫世安嘴中说出来的这一句话,花氏心里头就跟打翻了五味碟儿一样,怎么都不是个滋味了。 若说李芸挽只挪了一千两千的银子,花氏也没有那么在意,花氏知道,李芸挽老家还有个弟弟呢,说是也是举了官的,族中人不帮扶着,还总是去为难李芸挽的兄弟。这李家兄弟也是有家有口的人了,日子且不容易着呢。 李芸挽也没有什么积蓄产业的,一个姨娘能有多少月例银子,她在府中还得自己吃喝花用,有时候还得帮补帮补莫瑾欢,手头上肯定也攒不出来多少银子,拿什么去帮扶亲弟弟,挪走一两千银子来,给自己亲弟弟,花氏也就睁一只眼闭只眼了,兴许就拿出自己的私房银子来贴补上了。 毕竟,从前李芸挽对她也算是谈得上交心了,何况,这里头还有个李妈妈。李妈妈是她的心腹,闹出来,花氏脸上也不好看。 可这两年的功夫,竟然从后宅的账目上挤出了一万两的银子来,这就让花氏很不是滋味了,甚至是恼火。 她亲口把事情告诉莫世安,也是想让莫世安有个态度出来。莫世安和李芸挽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今也感情甚笃,这些都是花氏看在眼里的。她嘴上不说,心里头可未必不吃味。 花氏就是想看看莫世安要怎么处置李芸挽。要是莫世安暴跳如雷,要将李芸挽给赶出去,她肯定是要给李芸挽求情的,现放着欢姐儿还在家里头呢,赶出去可不像话。 花氏刚才都已经做好了要给李芸挽说情的准备了,满肚子的温言软语就这样被莫世安一句不咸不淡的“一切顺其自然就好”给堵回去了。 她顿时就委屈起来:“老爷说的轻巧,那样大的数目,老夫人那里问起来,你要妾身怎么说呢?” 莫世安是很少在花氏身上看到这种嗔怪的,不由得就笑了笑:“你不用管,娘那里我会瞒下来的。” 花氏就不说话了,这让她还说什么呢?连后路都给想好了,看来莫世安是当真疼李芸挽疼得紧了。她委屈地恨不得现在就收拾了东西领着皖哥儿和萱姐儿回京城去,又恨这回清平园的路太远,莫世安又慢悠悠地走着,她从小受到大的名门淑女教育又容不得她摔了袖子就走。 “夫人是在生气?” 花氏勉强挤出个笑容来:“老爷说哪儿去了,老爷说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妾身一切都听老爷的安排。” 明显一肚子怨气。 莫世安往后看了看,两个女儿也低声说着些什么话。今夜月色好,刚刚他就和花氏商量了,莫茹萱和莫昭君住得远,他们先送送两个丫头,再折回去,也不费什么路。 怕惊动两个女儿,莫世安就轻声说道:“夫人可知道李氏亏空了这么多银子,在外头都干了什么好事儿?” 花氏听着莫世安的语气不对劲,暂时放下了心头的委屈:“左右是去接济娘家兄弟了,李姨娘一个后宅女子,难不成还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不成?”她是不相信,李姨娘会拿着这钱在外头置办产业。 原先在京城的时候,花氏是见识过李姨娘那个弟媳妇的。 那会儿李家兄弟是上京述职的,李家弟媳妇就趁着这个便利找shàng én来了,一身的泼妇气派,揪着李姨娘的袖子,一口一个“姑奶奶”地喊着,恨不得将李姨娘身上的小衣都给搜刮去。 花氏看不过眼,让周妈妈过去说了几句,这才消停了。 李姨娘有了银子是存不住的,肯定都填了李家兄弟了。她那个彪悍的弟媳妇,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找shàng én来打秋风,就是个极好的证明了。 “你太小看她了。” 莫世安冷笑道:“我没有想到她的胆子竟然这样大,拿了钱在外头干起贪赃枉法的事情来,竟然背着我放印子钱!” “呀,安郎别乱说话!” 花氏心惊之下,竟然将房中爱称也给喊了出来。她左右瞧了瞧,好在身边都是自己的心腹,也不怕人给传出去。 两个女儿听到这边的动静,抬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花氏连忙挤出个笑容来,有些心烦意乱地扯了扯自己的袖子:“老爷这话可不能乱说去,让人知道了是要下大狱的!” 大秦律例,可是严禁私自放印子钱的,违者要重罚,官员亲眷更是如此。 “怎么不叫我安郎了?” 花氏白了莫世安一眼,没好气地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老爷还有心思在这里和妾身说笑!”这一瞥风流婉转,莫世安身下一热,连忙转了头去。 “她在外头做下了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夫人以为我还会包庇她吗?” 花氏不解:“既然如此,老爷为什么还要妾身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她顿了顿,才道,“其实今儿个李姨娘去了妾身那里,一来是问了问妾身账本的事情,妾身也知道,那几处账本上有些明显的粗陋,倒像是故意要妾身看出来似的”她咬了咬嘴唇,这话却不知道要怎么说下去了。 莫世安无形中叹了一口气,花氏温柔善良,却心思太单纯了,很容易就被人给套进去了。他一直喜欢的就是花氏这种天真娇憨,如今看来,作为一个主母,仅有天真娇憨是不能够的。 好在花家人都是老道的,给花氏派了一个周妈妈过来,不然,花氏这次还真的就有可能栽进了李芸挽设下的陷阱里头了。 倘若花氏一开始看出这账目的不对劲来,嚷嚷出来,让家里上下人等都知道了,揪着这有问题的账目,将李妈妈也给牵扯进来,花氏自己先就夹杂不清了,还怎么去顾及李芸挽这一头。 这正好就给了李芸挽去外头消除账目的时间了。 “她还跟你说了什么?” “还有欢姐儿的事情。”提起莫瑾欢,花氏的语气就轻柔了一些,“李姨娘求着我,要我去老夫人那里给欢姐求情呢。” “她这是拿你做棒槌使唤呢。”莫世安气道,“自己缩在后头不去求情,把你给顶上去,回头娘那里发了火,又该不待见你了。” “这也是个做娘的心了。” 花氏叹了一口气,不想再在莫瑾欢的事情上纠缠下去了:“老爷准备拿这件事情怎么办?”要是处理得不好,莫世安丢官儿是小事情,被对头给抓住了大做文章,莫世安丢命都有可能的。 “夫人放心,我已经向圣人递了折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抚庭公月下教妻 花氏大惊失色:“老爷!” 莫世安连忙腾出手来,一把攥住了花氏:“夫人莫要惊慌。” 他往后看了一眼,周妈妈等人已经自觉落后了好多,走在最后头的莫茹萱和莫昭君这会儿虽然没有在说话,但两个女孩儿都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好在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夫妻俩。 “夫人行事怎地如此慌张?”莫世安难得地斥责了花氏一句,说得花氏脸色羞赧,泪珠儿都在眼眶里打转转了。 莫世安长叹一声,他最看不得花氏哭哭啼啼,罢了罢了,花氏也是在为他担心。 “夫人快收起眼泪吧,小心让两个孩子看到了。” 都说娇妻美妾,上天实在是待他不薄,正妻花氏出身大秦名门,是真真正正的名门闺秀。花氏满门世代书香,花家现在的当家人是花氏的大哥,已经入了内阁了。光凭这一点,花氏这一门姻亲就给莫家带来了莫大的好处。更不要说花氏本人温柔贤惠,相貌端庄,乃是后宅妇人的典范。 娇妻有了,美妾也没有落下。刘姨娘是先前伺候莫世安的丫头,真真正正跟着莫世安一起长大的,情谊上原来就比别个要亲厚一些,虽然相貌有些平常,但胜在刘姨娘此人善解人意,又体贴温存。 李芸挽十岁上来了莫家,也算是和莫世安青梅竹马,容貌秀美又能干,更有一股子楚楚可怜的姿态,莫世安面对李芸挽的时候,总是自觉就矮了三分,即使如今知道李芸挽在外头闯下了这么大的祸患,他心中虽然生气,却也不舍得去斥责李芸挽,只得暗中去布置这一切,只希望能拖多久就多久吧。 至于郑姨娘,单从容貌来讲,不要说花氏这些内宅妇人了,就是从前莫世安在外头应酬也没有见过能够在相貌上比得过郑姨娘的女子。且郑姨娘在闺阁中还有一些不可以言说的妙处,只是性子上烈了一些,不招人待见罢了。 莫世安从前都一直这么感叹,今日出了事情才知道,后宅中也得讲究个策略战术。他以前一味宠着李芸挽,敬着花氏,晾着郑姨娘,疏远着刘姨娘,什么事情都按着自己的心意来,这才惯坏了李芸挽,让李芸挽的胃口越来越大,养成了今日这般性子。 “老爷,妾身心中实在是慌张。”花氏脸色都有些发白了,“您跟妾身说个实话,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要不要妾身写信去京城,给大哥他们讨个主意啊。要不,问问大姐和姐夫也行。” 这里的“大姐”和“姐夫”说的就是莫家大姐了。 莫世安挥了挥手:“夫人不要慌张,我说了有法子应对就有法子应对,你得相信我才是。” 花氏一向是很信服莫世安的话,虽然心里头仍旧害怕慌张,但脸上已经没了刚才惊慌的神色。 “夫人只需要记住我的话,千万要稳住。要是那李氏再故意到你面前套你的话,你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凡事都只往我身上推。” 花氏点点头:“那李妈妈如何处置呢?” 莫世安让她凡事都要忍耐,她又不要李芸挽立规矩,那李芸挽要是来找她,她随便找个什么借口躲出去就是了。可李妈妈不一样了,李妈妈是仆妇,没有一个当家主妇反倒要躲着奴才的道理。 让李妈妈在跟前说话伺候,花氏又觉得犯恶心,这样的奴才,她可是再不敢用了。她又是个藏不住事的人,肯定要在李妈妈面前露馅的。 “那个老刁奴!”莫世安恨恨地说道,“夫人回去跟周妈妈说一声,务必要揪出这李妈妈的错处来,找个别的什么错处,远远地将她打发了,我自然会处置。” 花氏就想起了莫茹萱院子里的事情来,说给莫世安听:“萱姐儿院子里的那个成大家的好赌,就是因为赌输了,没钱用了,才打量起萱姐儿小库房的主意来,我看,咱们家这些婆子媳妇子们也太不像话了,索性就趁着这个由头,好好地查一查,说不得就把李妈妈给查出来了。就算没有查到李妈妈头上,她在咱们家这么多年,这些盘根错节的关系肯定也能够揪出来,大错就算没有,小错也跑不了。” 莫世安赞赏地冲着花氏笑了笑:“夫人真是越来越聪明了,这往后啊,咱们家里头要出了一位女诸葛了。” “老爷又拿妾身寻开心。” 说起女诸葛,花氏的眉头又挤到一处去了:“宁姐儿这一日大似一日,老是这么藏着也不是个事儿。有几回出去到别人家做客去,老有人跟妾身打听宁姐儿的事儿。可宁姐儿这也太聪明了一些。妾身就害怕被京城里头的有些人给知道了,把咱们宁姐儿给要过去。老爷也知道,那宫里头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待得住的,咱们宁姐儿才这样一丁点大,虽然聪明,但实实在在地还是个孩子呢,什么都不懂呢。” 莫世安微微笑了笑:“夫人不用担心,咱们宁姐儿一时半会儿还不到那个地步。” 宫里头竟然让白公公来,这可不是一件小事。白公公既不是清妃娘娘身边的人,也不是其他主子的心腹,真真正正地是圣人身边最信赖的人之一,这可不能得罪了。 南安王打的主意就是让宁姐儿做个幌子,这是莫世安绝对不能忍受的,不管是作为莫家的当家人,还是作为一个父亲,都决不会答应让自己的小女儿去做出头鸟。 宁姐儿出风头的地方太多了,若是继续这么下去,早晚会出事的。 莫世安不自觉地又往后看了一眼。 莫茹萱和莫昭君已经不是并排走着了,两姊妹一前一后,莫茹萱在前,莫昭君在后。莫茹萱足足比莫昭君高了一个头,又生得比莫昭君纤细,显得身后的莫昭君又矮又胖,透着一股子村气。 想到莫昭君平常总是一副呆呆愣愣的样子,又不知道哪里来的傲气和优越,莫世安又是一阵头疼。 “夫人,过几日白鹿书院开女课,先让君姐儿过去试试吧。” 花氏有些惊讶:“不是说好了,除了宁姐儿以外,咱们家这几个女孩子都要去读书吗?”她是怕莫世安是因为什么事情对莫茹萱不满,所以才不让莫茹萱去读书。毕竟,莫瑾欢是因为被莫老夫人禁足才不能读书,莫茹萱又没有做错什么,忽然也不让莫茹萱去读书,这可说不通。 “君姐儿和萱姐儿不一样。”莫世安知道花氏想差了,耐心解释给花氏听,“君姐儿是莫家的次女,但却是庶女中的长女。她生得没有欢姐儿好看,刘氏也不是郑氏那样有个娘家撑腰,将来说亲,君姐儿除了是我莫世安的庶女,还有什么东西能拿得出手?要样貌没有,要才能不显,读书书不就,女红也不成,德行无所闻,才貌两皆无,这可怎么办呢?” 花氏也跟着愁了起来:“让人发愁的是,妾身发现,君姐儿这孩子,性子也不怎么好,别别扭扭的,没有个大方样子,跟谁都不亲近。” “这就是了。”莫世安很有一种教导有方的成就感,“咱们家里头这几个女孩子,萱姐儿是咱们的长女,身份上又是嫡出的,性子温柔,从前虽说有些不像,但近来行事越发大方能干,学问虽然不见怎么好,可女孩子要做学问也没有什么用处,咱们萱姐儿拿出去,已经很能看了。白鹿书院要是真的顺顺当当地开起来,咱们让萱姐儿去读个一段时间的书,显显萱姐儿的贤德名,也是好事一桩。” 花氏就不解了:“那既然如此,老爷为何不然萱姐儿去读书?” “夫人不要着急,听为夫说完嘛。” 莫世安耐着性子解释道:“若是白鹿书院的女课能够太太平平地开起来,那咱们萱姐儿去出出风头是没问题的,可是现在明摆着的问题是,白鹿书院这女课是不可能这么顺当地开起来的。这时候让咱们萱姐儿去出风头,显然会成为有些人心目中的靶子,这岂不是害了萱姐儿?” 花氏一方面因为莫世安这么为萱姐儿着想而感动,另一方面却又有些担忧起来:“可是老爷,既然不让萱姐儿去出风头,那为什么又要让君姐儿去?” “君姐儿不一样呀。”莫世安笑道,“君姐儿这个性子,夫人觉得她能出风头吗?” 花氏仔细一想,也不得不承认莫世安说的话有道理。 “萱姐儿不能,欢姐儿那样的暴脾气,又是个没脑子的,那就更不能去了,只有君姐儿,性子安静,又不怎么喜欢和人相处,不爱出风头,这样的送去白鹿书院,我才放心啊。” “既然老爷都打算好了,那妾身什么都听老爷的。”花氏道,“那娘那边” “我想,娘和我的意思是一样的,总之无论如何,宁姐儿都是不能去的。你今天在南安王面前说的好,早点将家里的一摊烂事处理好了,你就带着几个孩子去杨家庄住上一阵子吧,最起码等着城里的这一摊子事情都了解了,再回来。” “老爷不跟我们一起去?” “今年城里的事情多,”莫世安叹了一口气,“老天爷不给百姓们饭吃,这都多久没下雨了?今天这一场雨根本就不够庄稼长成的,只能从钱阳河那头想主意了。” “老爷的意思是要开渠放水了?” 平城的水渠不多,这也是一旦遭遇大旱天,庄稼用水就困难的缘故。靠在钱阳河边上的田地还好说,离着远的百姓们可就遭殃了。 莫世安从到任平城的那一天起,就计划着要开水渠了。 有了水渠,不管是涝灾排水,还是旱灾引水,都很方便。 不过,开水渠是一个大工程,这不仅需要平城本地世家大族的支持,还需要极多的银两,这可不是一个光是嘴上说说就能办成的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萱姐儿力求帮忙 自从莫瑾欢被关了禁闭,李芸挽被削去了管家权,莫茹萱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越发地舒畅快活了。 早起洗漱了,过清平园,陪着李芸挽和莫世安c皖哥儿用了早膳,再来莫老夫人这边请安,之后跟着花氏去清平园,看着花氏是怎么处理家事的,等家事处理完了,花氏那边没什么事儿了,她再过福荣堂,陪着莫老夫人说说话,有时候累了,就陪着宁姐儿玩会儿,等着皖哥儿下学,变着法儿地给皖哥儿做点好吃的。这几日皖哥儿看着莫茹萱的眼神都变了。 眼见得就是七月底了,花氏那边听了莫世安的吩咐,将李芸挽亏空了一大笔银钱拿出去放印子钱的事情瞒了个水泄不通。 莫老夫人虽然老了,但是人却不糊涂。她知道这账目肯定有问题,花氏不说,她心里头着急,让如意去前头找齐妈妈打听。 齐妈妈是莫世安的人,又怎么会把这里头的事情说给如意听,只得半遮半掩地说,李姨娘亏空了银子,花氏心善,不愿意家宅不安,和莫世安商量了,就决定拿体己银子补上去,不想让老夫人知道,怕老夫人伤心云云。 莫老夫人心中感叹,这以后就越发看重花氏了。 自然对李芸挽也没有什么严厉的说辞,莫老夫人和花氏一样,也只是想到李芸挽亏空了银子去填补娘家的亏空了,可没有想到李芸挽会有那么大的胆子。 莫茹萱倒是心细,她本来就忌惮李妈妈,看到李妈妈在花氏面前笑得假模假样的,她心里头就不舒服,又想着上辈子花氏就是死在李妈妈手里头,未免就要多注意一下李妈妈。 这么一注意,就让莫茹萱看出来点门道。 花氏在面对李妈妈的时候好像很紧张,莫茹萱就很奇怪了,李妈妈是花氏的左膀右臂,花氏从前是最为信任李妈妈的,甚至因为李妈妈说话要比周妈妈中听,相比较之下,花氏还要更为仰重李妈妈一点,她在李妈妈面前向来都是雍容得体的,何时这般坐立不安起来? 问花氏是没有什么用的,花氏要是想让她知道,怕是早就说了。 这日,莫茹萱就抽了个空儿,趁着周妈妈送她出来的时候,拉住了周妈妈,低声问道:“妈妈,我怎么觉得我娘这几日在李妈妈面前心神不宁的?是怎么一回事儿?” 周妈妈面有难色,莫茹萱心里头就“咯噔”一跳,难不成这里头真的有什么事儿? “是怎么一回事儿?妈妈你可不能骗我。”莫茹萱就急了,李妈妈可不是什么好人啊。 “姐儿别急。”周妈妈忙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告诉了姐儿,姐儿可不要去告诉了老夫人。” 莫茹萱再三保证:“妈妈还信不过我吗?我肯定不会告诉老夫人的。” 周妈妈自然是信莫茹萱的,莫茹萱是近些日子才和莫老夫人走得近的,从前巴不得绕着福荣堂走,周妈妈怕的是莫茹萱去告诉李芸挽。 莫茹萱一看周妈妈的脸色,就知道周妈妈心里头想些什么了。 也不怪周妈妈会这么想,都是从前的她太过于蠢笨的缘故,识人不清,有什么事情都要跑去找李芸挽商议,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李芸挽是她的亲娘呢。 “哎呀,妈妈你就告诉我吧,我保证谁都不告诉去。”迫不得己,莫茹萱只好祭出了撒娇这一招。 周妈妈是看着莫茹萱长大的,最禁不住莫茹萱撒娇了,忙道:“好了好了,奴婢告诉姐儿就是了。最近夫人要在府里头搞个大动作,专门抓那些个赌头子贼头子的,就是从姑娘院子里成大家的那件事情上起的念头。因着前一阵子盘账,这李妈妈账目上有一些小问题,夫人就没有用李妈妈。谁知道这暗中一查,这些个糟烂事却牵扯上了李妈妈。夫人如今心里头正烦着呢,也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李妈妈了。” 莫茹萱心中称快,就差拍手叫好了:“我娘这个人就是心软,李妈妈毕竟跟着我娘有一段时间了,如今犯了错,娘心里头且不好受呢。可是这人既然已经犯了错,一味地偏袒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妈妈可要劝劝我娘,切莫要因为一时心软,被那李妈妈求上几句,就饶了李妈妈了。” 如果能够借着这件事情除掉李妈妈,那就等于是断掉了一条李芸挽安插在花氏身边的毒蛇。 “姑娘放心就是了。”周妈妈老怀欣慰,大姑娘可要比夫人杀伐果断得多了。 得到了周妈妈这一个保证,莫茹萱心头就松快了许多,还跟周妈妈商量:“后日咱们家里头也请了人来赏荷花听小曲儿,娘一个人操持这些也太累了,妈妈回去劝劝我娘,那些个姑娘xiǎ一 jiě们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做,保准不会砸了娘的脸面。” 周妈妈笑道:“夫人心里头只怕还将姑娘当成个小孩子呢,没想到这一眨眼,姑娘都知道要给夫人分忧了。” 莫茹萱知道花氏必定是不肯让她操心这些个事情的,因此,回了福荣堂的时候,她还特地跟莫老夫人提了一句:“我娘在准备后日的赏荷宴呢,名单我都瞧见了,已经拟好了,还让我回来跟几个姐妹说,有什么想要请的xiǎ一 jiě妹,尽管下帖子去,我想着,我娘刚接过来这个家,身子骨儿也不大结实,前几日盘账也够我娘累的了,这又要办什么宴会,我真的是害怕我娘的身子骨撑不下去。就想着能不能让祖母跟我娘说说,夫人太太的活儿我做不来,招呼小姊妹的活儿,我肯定做得妥妥当当的。到了那一日,祖母和我娘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找个老成的嬷嬷在旁边看着,我有什么做得不周到的地方,提点几句就行了。” 莫老夫人一面听,一面点头:“丫头长大了,知道为你娘分忧了,这事儿我记下了,等晚上你娘过来的时候,我亲自和她说。” 莫昭君自那日从孙家的宴会上回来之后,一反常态,从前不到请安的时候是不会到莫老夫人跟前的,这几日倒是一有空就来陪莫老夫人说话,她也没有什么话说,请了安,就拿了一本书,坐在炕头上看,宁姐儿和她说话,她有时候理上一理,更多的时候就自己安安静静地待着。 莫老夫人虽然不怎么亲近莫昭君,但好歹也是自己的孙女,孙女想要来亲近她,她可万没有将孙女给推出去的道理,也只好由得莫昭君去了。 这会儿莫昭君就插嘴道:“祖母,您跟母亲也说说,我也想跟在姐姐身边,帮着姐姐招待那些xiǎ一 jiě妹。” 宁姐儿抱着个蜜饯罐子吃得正开心,嘟嘟囔囔地道:“二姐姐腼腆又害羞,到时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可怎么办?我听说,招呼人可是一件十分累人的活儿,二姐姐能做得来吗?” “做不来可以学呀!”莫昭君的脸色可不怎么好看,“我就比姐姐小一岁,姐姐如今都跟在母亲身边管家了,我还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会呢。” 莫老夫人心下有些不喜,这话是在埋怨她啊。 莫昭君可没有想到,安排莫茹萱去跟着花氏学管家的竟然是莫老夫人,还以为是花氏偏心,只想着教自己的亲生女儿,庶女的死活就不管了,哪里想得到,她竟然暗中得罪了莫老夫人。 “这倒也是,”宁姐儿察言观色,看出来莫老夫人有些不开心了,就丢了蜜饯罐子,往莫老夫人身上一躺,笑嘻嘻地道,“祖母,您就让二姐姐去跟着大姐姐学怎么招呼人吧。到时候,大姐姐和二姐姐忙得团团转,我乐得轻松,过来陪祖母好不好呀?我给祖母夹丸子吃。” 宁姐儿这阵子迷上了吃丸子,她碗里的丸子夹得又快又稳当,就连伺候莫老夫人用膳食的珍珠都比不上,她便有些得意起来,天天去找皖哥儿,比赛看谁夹得丸子好。 莫老夫人脸上有了笑模样,搂着宁姐儿,笑道:“还是我们宁姐儿知道体贴,好,就让她们两个去忙活去,咱们祖孙两个在一块儿吃丸子听小曲儿。” 祖孙几个正说着话呢,小丫头玳瑁就进来说,李姨娘来了。 莫老夫人的脸色登时就不怎么好看了:“这又不到请安的时候,我又没喊她来,她倒是来这儿做什么?” 从前李姨娘一时三刻不到,老夫人嘴里头就念叨上了,这才多久,竟然就这么嫌弃李姨娘了。屋子里的几个小丫头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 莫茹萱施施然地站起来,满面带笑:“怕是给三èi èi求情来着,祖母,我去请了李姨娘进来吧,这大热天的,站在外头再过了暑气。” 莫老夫人眼神闪烁了一下,也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这就是默认了。 莫茹萱心中冷笑,再怎么说好了不偏心,这心里头到底是疼着李芸挽的。得想个什么法子彻底将李芸挽给踩下去才好。 丫头们哪里能够让莫茹萱亲自去请李芸挽进来,早就有小丫头一溜烟地跑出去传话了。 帘子一响,传来香风阵阵,莫茹萱脸色微微有些讶异,李芸挽竟然不是一个人来的? 果然,从珠帘后头先进来的是身上甜得发腻的刘姨娘。 宁姐儿不动声色地从莫老夫人的怀中挣扎了出来,抱着七月往炕里头挪了挪。 莫老夫人有些烦得慌:“刘氏怎么也过来了?这大热天的,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找谁配的香?” 刘姨娘展开衣袖,特地在莫老夫rén iàn前挥了挥:“老夫人也喜欢这香?可巧了,这是奴婢最近在一本古书上寻的方子,就自己新配了出来,想不到老夫人也喜欢,奴婢那里还有些多的,回头奴婢让丫头给送过来。老夫人您再闻闻” “少作妖作怪的!”莫老夫人被熏得头疼,“你不是整天吃斋念佛嘛,怎么也沾染上这等俗物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打机锋 “哎呦老夫人,这您可就想差了,这凡尘俗世哪一桩不是俗物?就连写着佛经的纸张,那也是个俗物呢。” 刘姨娘也不知道是对莫老夫人的话真没听明白呢,还是假没听明白,竟然跟莫老夫人打起机锋来了。 莫老夫人一张老脸都快憋青了。 宁姐儿看不过去,缩在炕角的冰山那儿,捂着鼻子,道:“刘姨娘,祖母不是说这熏香是俗物,是嫌弃你用的这俗物味道不大好闻呢!” 刘姨娘还有些不明白:“四姑娘这话的意思,奴婢还有些不清楚呢” “是嫌弃你的熏香不好呢!”莫昭君恶狠狠地道,有那么一瞬间,莫茹萱清晰地看到莫昭君眼神里的厌恶。 刘姨娘恍然大悟,很是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老夫人莫要怪罪,奴婢整天吃斋念佛,这身上全是佛香,怕熏得老夫人头疼,这才寻了古书,按照古书上的法子制香来用” “刘姨娘是从哪里寻得古书?”宁姐儿一副很是好奇的样子,“能写出这种方子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呢。” 屋子里头的人,恐怕面上来看,就刘姨娘没有听出来,宁姐儿是在说写这制香方子的人太过庸俗不堪。 莫昭君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莫茹萱连忙冲着宁姐儿眨眼睛。 宁姐儿的性子太过于天真烂漫,无形中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呢。 “书可是好书,”刘姨娘自己不觉,还在笑嘻嘻地说道,“我虽然不识的几个字,但是这些书可都是托了老爷能帮我寻来的,想来就是好书。” “好了,姨娘你来祖母这儿,到底是有什么事儿?” 莫昭君不耐烦了:“姨娘要是没有什么事儿,还是不要随便来祖母这里了,这一路上走来,这身上的香味怕是把园子里大半的蝴蝶都给引过来了!” 李芸挽脸色就是一变,莫昭君这是在影射谁呢。 莫昭君自然也看出了李芸挽的脸色来,她冷哼一声,轻声道:“李姨娘可不要误会,我可不敢说李姨娘是蝴蝶。” 李芸挽也不能在莫老夫rén iàn前真的和莫昭君闹起来,只得忍气吞声,微微笑了笑:“二姑娘是做学问的人,说起话来真有趣儿,让人听不懂。” 莫昭君手里头还拿了一本《夫子集注》呢,是前朝的一个做学问的大家写的文章集锦,举子们人手一本的。李芸挽也是读过书的,自然也知道这本《夫子集注》。 莫昭君疑心李芸挽是在讽刺她,将这本《夫子集注》“啪”的一声扔到了炕边上。 莫老夫人瞅了她一眼,心中越发不满,前天晚上莫世安还找她商议,说是要将君姐儿先给送进白鹿书院的女课去读书去,现在看来,还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否正确呢,就君姐儿这个性子,难啊。 “说吧,今儿你们两个怎么有空儿,一块儿到我这儿来了?” 虽然这身份上,李芸挽要比刘姨娘高,但从这府里头姨娘们的排序上来论,刘姨娘可是要排在李芸挽前头的。 她笑嘻嘻地看着李芸挽也不说话,李芸挽心里头膈应,淡淡地笑道:“姐姐先说吧。” “不不不,还是èi èi先。”刘姨娘摆手相让,“èi èi的事情要紧呢。” 李芸挽淡淡地说道:“姐姐说笑了,我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过是为了不争气的三姑娘罢了。” 刘姨娘吃惊地捂住了嘴巴:“这可是巧了,我今儿到老夫人这里来,也是为了二姑娘呢,既然都是为了孩子说话,那就我先说了。” 莫老夫人脸色铁青,就差大声吼着让刘姨娘和李芸挽滚出去了。 莫茹萱就想起来府里头的一个传言,说是莫老夫人十分讨厌刘姨娘熏香,有时候逢上什么宴会,莫老夫人每每哦都要远远地躲着刘姨娘的,今天可是苦了老夫人了。 “老夫人啊,是怎么一回事儿。”刘姨娘瞟了莫茹萱一眼,笑道,“说起来,这件事情和大姑娘还有些干系呢。” “我?”莫茹萱吃惊地问道,她和刘姨娘可没有什么交集呀,有什么事情是要刘姨娘亲自到莫老夫人这里来说呢。 莫老夫人也往莫茹萱这里看了一眼:“跟萱姐儿有什么关系?” “老夫人您有所不知,我们二姑娘是个腼腆性子,心里头有什么话,嘴上就是说不出来。”刘姨娘坐在翡翠搬来的小杌子上,摆出了一副准备长篇大论的架势来,“我们二姑娘跟奴婢说,说是家里头这些姊妹们,还是跟大姑娘走得最亲近,有心想要和大姑娘交好,可是大姑娘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就是不待见我们二姑娘。从前是和三姑娘交好,这会儿三姑娘被关了起来,大姑娘竟然又和四姑娘交好了,可是明明我们二姑娘才是和大姑娘年龄相仿的那一个呀!” 莫茹萱哭笑不得,她怎么就没有看出莫昭君一心想要和她交好了?别说言语上有什么显露了,就是走在园子里,莫昭君见了她,离得远了就当没看见,加快步伐赶紧走,离得近了,也是等着她先打招呼。 “萱姐儿愿意和谁好就和谁好,谁也管不着!”莫老夫人不耐烦了,“她们姊妹之间的事情,我这个亲祖母都不插手,你一个做姨娘的跑来胡说些什么?现成的,这几个丫头都在我跟前守着呢,我怎么就没瞧出来这二丫头有这个意思?” 莫昭君这会儿却一言不发了,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裙带子,只当没有听到刘姨娘在说什么。 莫茹萱都有些同情莫昭君了,摊上个这样的姨娘,也够莫昭君喝一壶的了。 “她们小姊妹的事情,咱们哪里能看的出来啊,也是二姑娘跟奴婢说心里话,奴婢才知道这些的。” 刘姨娘大概是从来不知道看人眼色这一回事儿,明明莫老夫人一脸的不高兴,她还能连上带着笑继续说。 莫茹萱不禁感慨,真不知道从前做丫头的刘姨娘是怎么在深宅大院里头活下来的。 “老夫人,我们二姑娘性子腼腆,身边的丫头也一个一个都不是能得大用的,有些事,奴婢这个做姨娘的不替她张罗,又有谁能帮她想到呢?” “你当她老子是死的?就算她老子不管,还有花氏,还有我这个糟老婆子呢,怎么着也轮不到你这个做姨娘的来指手画脚!”莫老夫人大怒。 刘姨娘却好像没有发觉一样,脸上的笑容竟然没有半分减退。 这就很是诡异了。 莫茹萱就觉得后背有些发凉。在莫家,就连一家之主的莫世安都害怕莫老夫人,更何况是刘姨娘这样一个毫无身份地位可言的姨娘呢?她怎么就敢这么和莫老夫人说话! “老夫人哎,您可别生气。”刘姨娘笑得十分欢畅,“您和夫人c老爷不是忙嘛,二姑娘这么大点事情,可不值当去劳动老夫人呀。” 莫老夫人被刘姨娘气得都快背过气去了。 莫茹萱连忙站起来,扶着莫老夫人的后背,轻轻地给莫老夫人顺着气,一面淡淡地笑道:“刘姨娘有什么话不妨就直说吧。这样拐弯抹角的,我们听着也听不懂。” “是这么一回事儿。”刘姨娘总算还知道收敛,“奴婢听说,这几日大姑娘正在跟夫人学管家?” 莫茹萱心底冷笑,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的。 “若是为了这件事情,刘姨娘大可不必要张这个嘴。”莫茹萱冷笑道,“方才二èi èi已经在祖母面前提过一回了。祖母都答应了,说是后日的赏荷宴上,我和二èi èi一同去帮着招呼那些小贵客们。” 刘姨娘犹豫道:“可是” “若是为了跟着我娘学管家的事情,刘姨娘也不用开这个口。” 莫茹萱打断了刘姨娘的话:“我再怎么说,也比二èi èi大了一岁,二èi èi要想跟着我娘学管家,明年也不迟。再说了,我如今也不过是跟在我娘身边干看着,还什么都不懂呢。” 她脸上露出个讥讽的笑容来:“我娘不过才刚接过管家大权,刘姨娘这也太心急了一些吧。” 刘姨娘讪讪然地笑道:“二姑娘可跟大姑娘不一样呢。” 莫茹萱根本就不给刘姨娘说话的机会,她咬着嘴唇笑了笑,很快就换上了满面笑容,冲着李姨娘点点头:“李姨娘可是把三èi èi抄写的《女戒》给带来了?我昨日里去看望三èi èi,三èi èi就说已经快要写好了呢。” 李芸挽有些恍惚,莫茹萱一直都是这么对着她笑的,几乎把她等同于花氏了,李芸挽也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莫茹萱这份特殊的感情,她一直觉得,莫茹萱可是个傻乎乎的小丫头,可是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却让李芸挽在面对莫茹萱的时候多了一丝防备。 李芸挽总觉得,眼前的莫茹萱已经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什么都相信的小丫头子了。 “这些日子还多亏了大姑娘呢。”李芸挽也跟着换上了满面笑容,仿若就是在和莫茹萱拉家常,“三姑娘原先在小祠堂又吵又闹,不肯吃不肯喝,也多亏了大姑娘天天去开解劝导三姑娘,这才让三姑娘转了性子。” “都是自家姊妹,我也是希望三èi èi以后能收敛一下脾气,可别再淘气了。”莫茹萱跟着回了一个笑容,和李芸挽虚与委蛇着。 宁姐儿抱着七月,看了看莫茹萱,又看了李芸挽一眼,往冰山那里又缩了缩:“这么说来,三姐姐果真把书都抄好了?” 李芸挽忙指了指身后的小丫头春兰,道:“还不赶紧把书都放到炕桌上去,让老夫人看看!” 众人这才注意到,春兰怀里还抱着好几册书呢。 莫老夫人本来就心疼莫瑾欢,这会儿更是心下欢喜,想着莫瑾欢总算是开了窍了。 等着春兰将书册都放在了炕桌上,莫老夫人就迫不及待地让宁姐儿翻给她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教”昭君 宁姐儿翻得很慢,莫老夫人也看得很仔细,几乎就真的是在一页一页地看,看完了一本书,莫老夫人脸上才露出了笑容来:“果真是欢姐儿的字迹,这丫头果然有些长进了。” 李芸挽赶忙跟着谦虚:“是老夫人教导得好,从前三姑娘性子太顽劣了,这一次老夫人教她,三姑娘自己也知道错了,说是要痛改前非呢。” 莫老夫人点点头:“早该改了,珍珠,你去让人把她放出来吧,好生送回采蝶轩去,让她晚上到我这里来用饭,我还有话要嘱咐她。” 李芸挽也跟着站了起来:“老夫人,我也跟着去瞧瞧三姑娘去。” 莫老夫人冷哼了一声:“你去瞧欢姐儿做什么?没得再把欢姐儿给带累坏了!你回去你的兮柠园去,以后没有我的吩咐,我这里你就不用来了。” 李芸挽顿时惶恐起来:“老夫人,我c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竟然惹得老夫人发这么大的脾气。”她眼圈微红,双手绞在一起,跟个十几岁的少女一样,慌张又害怕。 “你不用做出这副样子来,好像我老婆子欺负了你一样!你这种样子做给世安看去!”莫老夫人正在气头上,“你打量着花氏不说,世安也不说,我坐在这福荣堂里头就不知道你做下了什么好事吗?那你可就小瞧我老婆子了!” 李芸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刷白,莫茹萱几个人也面面相觑。 莫茹萱一直疑心李芸挽在家中的账目上动了什么手脚,可惜花氏那边的人嘴巴都牢靠得很,她再也问不出什么多余的事情来,就是李妈妈这件事情,也是周妈妈含含糊糊地告诉她的,反正莫茹萱是不相信这账目竟然交接得这么顺利。 莫老夫人这么一点出来,莫茹萱心里头就知道了,八成是这李芸挽真的做了什么手脚,花氏和莫世安为了家宅安康,就做主给瞒下来了。没想到没瞒得过莫老夫人去。 她就坐着不动,等着看莫老夫人还要说些什么。 兴许是从前朝夕相伴十几年,莫老夫人是看着李芸挽长大的,心里头对李芸挽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真感情的,当着一屋子的人,莫老夫人还是要给李芸挽留些脸面的。 “你回去好好想想你做下的那些事情,想清楚了,再来回我。” 李芸挽低了头拭泪,样子好不可怜,要不是莫茹萱经历了前世的磨难,知道这李芸挽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保不齐现在也要被李芸挽给骗了去。 “哎呀,èi èi哭什么呀。”刘姨娘将自己的帕子递给了李芸挽,“èi èi擦擦眼泪,在老夫rén iàn前哭哭啼啼的,可不是什么规矩事情。” 她站起身,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从炕桌上那一摞子书册的最下面抽出了一本来,假意翻看着:“奴婢是个不识多少大字的,看着三姑娘抄写的书册怪有意思的,讨个好儿,跟老夫人讨一本书去看看去。” 莫昭君不屑地撇过头去,却又忽然回过头来,双眼瞪得浑圆,鼻翼微微有些外张,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叫道 :“哎呀,这根本就不是” “不是什么?”莫茹萱一把抓住了莫昭君的手,“二èi èi大呼小叫地做什么呢。”同时给宁姐儿使了个眼色。 宁姐儿会意,一下子趴到了炕桌上,将一摞子书册全部压在了身子下面,还冲着玛瑙道:“快把这些书都收起来,我一会儿要和金钗玉钏玩棋子呢。” 玛瑙也是个机灵的,忙扑过来几下子就将书都收拾好,抱在怀里往西边的小屋去了。 莫老夫人是个人精,岂有不知道那剩下的书里头有猫腻的?恐怕剩下的几本书都不是莫瑾欢抄写的。 她狠狠地瞪了李芸挽一眼,李芸挽吓得顿时iàn pi清白,嘴唇跟着哆嗦了几下,就连楚楚可怜的眼泪都收回去了。 “让个小丫头去追上珍珠,告诉珍珠,晚上就不用欢姐儿过来了。” 屋子里的气氛就冷了下来,李芸挽也不敢哭哭啼啼的了,跟莫老夫人行了个礼,就出去了。 刘姨娘还想留下来多待一会儿,莫老夫人呵斥道:“你留下来做什么!是嫌弃我老婆子命太长,没有被你这一身的香味给熏死吗?” “奴婢不敢。”刘姨娘笑眯眯地冲着莫老夫人行了礼,走的时候还冲宁姐儿招手,“姐儿回头去瞧郑姨娘的时候到我那里来,我有好吃的东西给姐儿。” 帘子刚放下来,莫老夫人就斥道:“不许去!” 宁姐儿立马乖巧地往莫老夫人怀里钻:“祖母不要生气,除了祖母这里,宁儿哪也不去。” 莫老夫人的脸色仍旧阴沉沉的,莫茹萱就起身亲手为莫老夫人倒了一杯参茶:“祖母喝口茶水消消气。我知道祖母是为了什么生气。三èi èi好歹还是自己亲手抄了一份的,要是放在以前,三èi èi怕是连这一份都不肯抄写的。祖母想一想,这是不是三èi èi的进步?三èi èi的毛病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改好的,祖母您老人家不能指望把三èi èi关起来,让她抄几本书就能一下子就变成个大家闺秀的,那要是都这样,全天下的姑娘们什么都不用做了,整天抄书就是了。” “我看这个法子好。”莫老夫人明知道莫茹萱是在开玩笑,还是板着脸,道,“就把你们这些小娘子们都关起来,每个人都罚抄几百遍书,我看等书抄完了,你们的规矩也学成了。” “哎哟,几百遍呀!”宁姐儿惊呼,“那等我抄完了出来,岂不是要变成了小老太太了?” 莫老夫人一下子就被逗笑了:“那也是个知道规矩的小老太太!” 气氛重新活络起来,莫老夫人被哄得开心,还教了莫茹萱和莫昭君很多后日要怎么招待客人的道理,末了,竟然还把翡翠和玛瑙借给莫茹萱两姊妹使唤。 到得晚上从福荣堂出来,莫茹萱和莫昭君并排往园子里去,莫昭君就嘟嘟哝哝地抱怨:“祖母就是偏心眼,要是换做了你我,那般弄虚做鬼,早就被重新关进小祠堂了,哪里还能出的来?” “既然知道祖母偏心,那你还招惹祖母做什么?” 莫茹萱不想因为被莫昭君带累,从而使得好不容易在莫老夫人心中逐渐好转起来的形象而崩塌掉。 她是想要离着莫昭君远一点,但园子就这么大,她和莫昭君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很多事情都牵扯在一起,根本就分不清楚。她想不被莫昭君带累,那么唯一的方法就是让莫昭君变得聪明一点,别显得那么蠢。 “我如何招惹祖母了?”莫昭君冷笑道,“难道帮着李姨娘一起欺骗祖母,就是不招惹祖母了?就是为着祖母好了?姐姐,我从前还敬你是个明白人,如今看来,竟然连姐姐也跟着一起糊涂了!” 莫茹萱听着她这话说的不像,也跟着冷笑:“我也不用二èi èi敬着,只想问问二èi èi,我哪里糊涂了?还求二èi èi指点指点,也好叫我做个明白人。” “姐姐还不糊涂?” 莫昭君似乎是生气了的样子:“都知道三èi èi是祖母心坎坎上的人物,就连皖哥儿也不一定能争得过三èi èi,你和四èi èi就开始一个劲儿地讨好祖母了,明明知道那些书都不是三èi èi抄写的,竟然还跟着一起瞒骗祖母,这就是不招惹祖母了?” 她嘲讽地笑道:“我可做不到这样的贤惠,也学不会这种息事宁人的小把戏!我是不管祖母会怎么看待我,只要有人敢欺瞒祖母,我要是知道了真相,肯定会什么都告诉祖母的。” “那你还真的是祖母的好孙女。”莫茹萱冷笑道,“可我瞧着祖母今天好像并不领你的情啊,反而还发火了,二èi èi聪明,跟我说说这里头的缘故。” “祖母生气那是因为被三èi èi气得,与我有什么相干!” “二èi èi当真以为,你不说,祖母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 莫昭君也不是个十分蠢笨的,她脸色微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态度一下子软和下来:“那姐姐说,我今天是不是得罪了祖母了?” 莫茹萱是一直都琢磨不透莫昭君和刘姨娘的,前世没有接触太多,还不这么觉得,重活一世,这么多天相处下来,她越发觉得,这莫昭君和刘姨娘的性子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了,一会儿晴,一会儿雨的,很多时候都让莫茹萱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就像你自己说的,你也是为了祖母好,祖母心里面明白着呢,又怎么会怪罪你呢?”莫茹萱换了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二èi èi,你有时候做事情太过于冲动了。就拿今天这件事情来说,祖母心里头明着是想要将三èi èi给放出来了,那些书到底是不是三èi èi抄写的又有什么关系呢?让祖母高高兴兴地不好吗?二èi èi又何必多此一举,让祖母她老人家平白生一场气呢?” 莫昭君低着头,莫茹萱也看不清楚她脸上是什么表情,不知道她是对此嗤之以鼻呢还是真心明白了。 “祖母她老人家如今年事已高,万一要是气坏了她老人家,三èi èi固然是罪魁祸首,那二èi èi又何尝不是个中推手呢?” 莫昭君微微点了点头:“姐姐说的话,我记下了,以后行事一定会更加谨慎的。” 莫茹萱目光微闪,反正她话都说明白了,以后莫昭君要怎么做,与她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我什么都不懂,年纪又小,这些事情都得姐姐教我。”莫昭君倒是换上了一副十分诚恳的语气,“后日一大早,我就过去葳蕤轩喊姐姐呀。” 莫茹萱停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莫昭君说的是什么事,道:“也不用过来葳蕤轩,二èi èi去福荣堂请安的时候,在那聚头就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 梁上君子 七月底,平城已经渐渐进入了最热的时候了,即使到了晚上,也不见得有多凉快。 葳蕤轩里头草木葱茏,虽然平添一份凉意,但也招来了很多小蚊虫。 琥珀和清儿白日里领着人将纱窗都给换了一遍,选了细密的纱窗糊上去了,蚊虫也钻不进来。夜里睡觉的时候,不放床帐子,这样睡得也舒服一点。 墙角摆了一只大缸,里头堆了满满一座冰山,丝丝凉意渐渐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可即使是这样,屋子里还是闷热得很。 几个小丫头将竹床给抬出去,一溜摆在廊子下头,晚上就在那里睡觉,虽然不免被蚊子咬上几口,但小丫头们都是不怕的,宁愿被蚊子咬,也不想闷在屋子里头。 莫茹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也没睡着,耳朵听着廊子下面已经有人打起了呼噜,也不知道是哪个小丫头。 她微微笑了笑,这呼噜声更显闷热了,反正也睡不着了,她干脆起身下床,趿拉了一双鞋子,就打开了窗户,趴在窗户棱子上,笑眯眯地看着并排睡着的丫头们。 仔细分辨了一会儿,才知道打呼噜的是青烟这小丫头。人不大,呼噜倒是挺响亮的。 真是鲜活呀。 莫茹萱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重新趴在了窗户棱子上。她记不得上一辈子有没有这么舒适惬意的时候了,记忆里能想的起来的,只有无尽的痛苦与黑暗,想来,能再次这么惬意轻松,当真是恍如隔世了呢。 “啪”,一颗小石子忽然敲打在窗户棱子上,差一点就砸到了莫茹萱。 那小石子从窗户棱子上弹开来,掉落在地上,隐没到黑暗里去了。 青烟的呼噜停了一下,不过一会儿工夫,又更加响亮了起来。 莫茹萱心生警惕,还没喊出声来,就听到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笑着道:“半夜不睡觉,趴在窗户棱子上看丫头们睡觉,哪里有你这么做主子姑娘的?当真促狭!” 莫茹萱也回他:“半夜不睡觉,趴在屋顶上做梁上君子偷看人家姑娘做什么,哪里有你这么做王爷的?当真龌龊!” 话音刚落,一个人影一下子翻身下来,莫茹萱眼前一花,就见到江慕寒笑眯眯地立在眼前了。 少年郎只穿了一件中衣,外头罩了一件银灰纱袍,眼角微挑,嘴唇勾了起来:“本王如何龌龊了?阿萱仔细说说,本王听听看。” “你半夜闯入我的闺房,这就是你龌龊的地方!” “本王闯入你的闺房了?本王怎么不知道?”江慕寒摊摊手,一副很是无辜的样子,“阿萱你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本王何时进了你的闺房了?明明本王现在还站在廊子里头呢。” 莫茹萱气得伸出手要去打江慕寒,江慕寒却闪身往后躲了,还一脸愕然:“阿萱你怎么是这样的人?平素瞧着你端庄贤淑,到了夜里头,却变成了一只母老虎,哎呀呀,阿萱你好会演戏啊。” “王爷还有脸说我!王爷何尝不是白日里道貌岸然的,谁成想背了人,王爷却喜欢做梁上君子!” “阿萱你说话可要仔细,”江慕寒一下子就板了脸,“本王什么时候做过梁上君子!” 莫茹萱顿时就有些惴惴,这是要生气了吗?做人哪有这么小气的,本来就是他不对呀,自己不知道在哪里惹了不该惹的人,被人追杀,他们家好心收留他,帮他擦屁股,还给他治伤,他倒好,半夜在他们家四处溜达,到了她的院子里还这样嚣张! 他若果真是这么小气的人,那算是她看错他了。 “只准王爷说民女,不许民女说王爷是吗?王爷这岂不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江慕寒憋住笑,盯着莫茹萱那气得都鼓出来的小脸颊,越看越想去捏一捏。 他忍住冲动,一本正经地点头:“阿萱说的是,本王正是此意。” 这这人脸皮可真厚呀。 莫茹萱一把合上窗子,江慕寒眼疾手快,撑住了:“阿萱做什么呀?是想把本王的胳膊挤残废了吗?” “王爷是要做什么?这大晚上的,王爷不睡觉,民女还要睡觉呢。” “本王看阿萱你精神奕奕,好像并无睡意啊。”江慕寒笑眯眯的,“你看的这些丫头们竟然睡得这样死气沉沉的。” 耳边传来青烟一声高似一声的呼噜声,莫茹萱自己都觉得很无奈,赶明儿得找个管事嬷嬷来,葳蕤轩现在就缺一个嬷嬷了。 琥珀虽然厉害,但是因为是刚来的,也不好厉害的过头了,清儿就是个软性子,这些小丫头们压根就不害怕她。找一个厉害一点的嬷嬷来镇着,小丫头们规矩也会学得好一点。现在就开始培养,等将来琥珀她们到了年纪要被放出去的时候,她身边的人手也不至于青黄不接。 “王爷还有别的事情吗?要是没有的话,那民女可就关窗睡觉了。”莫茹萱的语气硬邦邦的。 “阿萱真的生气了啊?”江慕寒忽地伸过手来,在莫茹萱的脸颊上捏了捏,就像他捏宁姐儿的脸颊一样,十分自然。 莫茹萱整个人都愣住了,他c他刚才竟然捏了他脸颊吗这个人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 她一下子怒了:“王爷再对民女动手动脚的,民女可要喊人了!” 心里面又开始埋怨青丫儿几个人睡得可真是死猪一样,琥珀等几个大丫头因为天气热,莫茹萱也不要她们值夜,都搬到后罩房去睡觉了,离得远,这里的动静她们也听不到,孙炎家的今儿个回家了,两个婆子也都在后头,这会儿真要用到人,反而一个人也叫不起来了。 “原来阿萱这样厉害。”江慕寒笑眯眯的,离得近了一些,莫茹萱就闻出来了,这个人身上这么浓重的酒味,明明就是喝醉了。 “阿萱你怎么不喊呀?你现在就喊啊,喊了人来看看,到时候看,是相信阿萱你的人多,还是相信本王的人多。”双眼微微眯缝的样子,活脱脱像极了一个无赖liu áng。 “自然是相信民女的人要多一些了!”这不是废话吗,又不是她生拉硬拽江慕寒夜里来葳蕤轩的。 “要是有人问起来,本王就说是阿萱邀请本王夜里来的,抚庭公应该不会因为这一点小事就把本王给赶出府去吧?说不得就要因为这件事情反而会把阿萱你许配给本王做妃子” “砰”的一声,莫茹萱大力合上了两扇窗扉,动作之迅速,就连江慕寒都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夹住了鼻子。 只听“哎呀”一声痛呼,紧接着就是窸窸窣窣的响动,青烟的呼噜声也停了,廊子里头的小丫头青丫儿隔着窗户低声试探性地问道:“姑娘,可醒了?” 看来人已经走了。 莫茹萱轻手轻脚回到了床上,捂着脸不想理人。 这边的动静也惊动了后头,琥珀端着烛台进来,站在床边往里头照了照。 莫茹萱忽然翻身,吓了琥珀一大跳:“姑娘可是走了困了?” “倒也不是。”莫茹萱双眼亮亮的,还带着一点迷蒙水雾,“做了个梦,正好又听到窗户响了一下,我心里头害怕呢。” 琥珀走过去看了看窗户,又道:“许是撑子没撑住呢,这才头半夜,还早着呢,姑娘再睡会吧。”她放下烛台,用力将撑子撑上了,才要端着烛台走。 莫茹萱就嘟哝道:“琥珀,你明儿个排个值夜的表吧,你和清儿几个轮着值夜吧,我夜里头做噩梦,有些不安稳呢。” “奴婢知道了,等天亮了,奴婢去夫人哪里讨个清心丸给姑娘用吧,这夜里总睡不安稳可不好。” 听得莫茹萱没回话,琥珀这才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莫茹萱等了一会儿,外头琥珀的脚步声由近及远,过了一会儿,后罩房的门“吱嘎”响了一声,又过了一会儿,青烟的呼噜声又响了起来。 莫茹萱这才起身,将床脚的大迎枕拿了一个过来,靠在了身后,半坐着,盯着绯红的窗户棱子发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这么大气,是因为江慕寒对她的不庄重吗?好像也不是。 只是看到江慕寒酒后戏弄她的样子,听到江慕寒说什么“说不得就要把她许配给他”,莫茹萱就觉得恶心。 前世的她又何尝不是因为这一句酒后话给毁了呀! 白鹿书院的女课建在后山,叫做德颜堂,前山是给书生们上课的地方,中间不仅仅隔着个山头,还有很多书院请的护卫巡逻,为的就是怕有些宵小之徒翻过山头,冲撞了姑娘们。 莫茹萱也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竟然会在路边遇到那个醉醺醺的书生。 时隔多年,莫茹萱已经记不起来那个书生的模样了,倒是记得他腰间一块碧玉蝴蝶佩,不像是男人家的东西,倒像是女儿家的贴身物件儿,绿油油的,随着书生的动作一摇一晃,怪好看的。 那书生就拦住了她的去路,一张嘴,满口都是浓重难闻的酒味,熏得她差点就吐出来。 她甩也甩不掉,也不敢喊人,只得红着脸任由那书生胡言乱语。 书生一开始还只是嘴上说说,到的后头竟然动起手脚来,她这个时候才慌张了起来,想着要走,却已经走不得了,衣服带子被那个书生拿在手中,只要轻轻一拉,她的外袍可就被脱下来了。 莫茹萱急得满头大汗,偏巧这个时候就有书院的先生领着学生走过来,她大呼救命,后头的事情就不知道了。只是隔了一晚上,她却被接回家中,软禁在葳蕤轩。 后来孙五可在信里头说,那书生手里头有她亲手绣的帕子。 莫茹萱蜷缩着,双手抱住了肩膀,只有这样紧紧缩在一起,她才能觉得有些安心。她不想过回前世的生活,不想被一辈子软禁在葳蕤轩,到死都不明不白的。不管对方是谁,都不能拉她下水,即使是江慕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 添碗筷 清早起来的时候,琥珀就看见莫茹萱的眼睛下面好大一块青紫,唬了一跳:“哎呦,这要是让老夫人和夫人看见了,不知道该有多心疼呢。” 莫茹萱自己对着菱花镜一瞧,果然见脸色有些不好看:“多铺一点粉上去,盖住了就算了。” 她皮肤底子好,平素从不用这些香粉,公中发下来的,她不是赏了人了,就是堆在那儿白放着了。从前跟着她的几个丫头出去的时候每个人都得了些上好的胭脂香粉,都念着她说她是个大方人儿呢。 现如今她自己要用,反而妆匣里一盒香粉都没有了。 还是琥珀拿出了自己的香粉来,往莫茹萱脸上扫了一层:“一会儿奴婢让个小丫头去周妈妈那里说一声,领一盒香粉过来,姑娘也大了,哪里能不用这些东西呢。备着也是好的。” 清儿见了莫茹萱这副模样,更是大呼起来:“姑娘这是怎么了?昨日夜里头没睡好?是不是青丫儿几个小丫头淘气了,惹得姑娘睡不着?” 莫茹萱不想再说起昨儿个夜里的事情,淡笑着敷衍道:“做了噩梦了,走了困。” 到了清平园,花氏也没看出来莫茹萱的脸色不好看,只是神情也跟着恹恹的。 莫茹萱立马就打起了精神来,问花氏:“娘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下头有人为难娘了?” 花氏白了莫茹萱一眼,嗔怪道:“你也不盼你娘一点好儿,自从我接过家中的中馈来,你每回过来,都要问问我,有没有下人敢为难我,难道你娘我在你的眼中就是这么好欺负的吗?” 莫茹萱讪讪然地笑了。不得不承认,花氏虽然性子软和了一些,管家倒的的确确算是一把好手了,这也才不过几日的功夫,这莫家上下已经换了另外一种风气了,人人都不敢小瞧了花氏了,也没有人敢和花氏作对。 反倒是莫茹萱整日里提心吊胆的,唯恐花氏应付不过来,被小人给欺负了去。 “我瞧着娘精神不大好,是在为什么事情发愁吗?” “可不是嘛。”莫世安昨晚是在映月楼过的夜,朝食也就顺便在映月楼用了,这会儿屋子里就没那么紧绷了,周妈妈坐在炕前的小杌子上,手里捧着一杯茶,闲闲地说道,“夫人正在发愁呢。老夫人打发了人过来说,今儿个就不用夫人过去请安了,一会儿功夫,打发了人将二姑娘和三姑娘都送过来,从今儿个起,要两位姑娘也跟着咱们夫人学学怎么管家呢。” 莫茹萱就奇道:“这有什么好愁的?二èi èi和三èi èi要来,难道还能在管家的事情上指手画脚的不成?” “她们都是小姑娘家,有什么好指手画脚的。”花氏往皖哥儿碗里夹了一个水晶虾饺,“我一想到你这两个èi èi的脾气,就头疼。君姐儿不说话,瞧着安静温柔,其实是个暴脾气,不顺了她的意了,就要烧起来了。欢姐儿性子傲气又刁蛮,稍不如意,怕是整个清平园都不够她闹腾的了,我想着就头疼,要是都像宁姐儿那般听话可爱就好了。” 皖哥儿立马就抬起了小脑袋来:“我想四姐姐了,四姐姐这几日怎么都不过来和我一起睡了?” “你祖母喜欢你四姐姐喜欢得紧呢,你好生吃饭,下了学再去看你四姐姐去。”花氏慈爱地摸了摸小儿子的头,又对莫茹萱道,“一会儿领着你弟弟到福荣堂请安去,也不用老夫人派人送了,你亲自把你两个èi èi接回来吧。”顿了顿,花氏又道,“问一声,要是老夫人肯放宁姐儿出来走动,就把宁姐儿也领过来,我这心里头还怪想她的。” “可没见娘这么想过我。”莫茹萱心里头酸酸的,“还有你,”她指了指皖哥儿,“小没良心的,这些日子天天变着花样儿给你做好吃的,你什么时候念叨过我?天天想着你四姐姐,我可生气了!” 皖哥儿还有些惧怕莫茹萱,觑着莫茹萱的脸色果然不好看起来,就惴惴不安,手脚并用地爬到了莫茹萱的身边来,抬起一张小脸蛋,奶声奶气地道:“大姐姐别生气了,四姐姐比大姐姐小,大姐姐应该让着四姐姐,况且四姐姐现在还在病里头呢,等四姐姐好了,我也陪大姐姐睡觉去” “呸,谁稀罕你!”莫茹萱一下子抱住了皖哥儿,在皖哥儿的脸颊上香了一口,“真当自己是个什么香饽饽了,陪着这个睡觉陪着那个睡觉的,我要是要人值夜,葳蕤轩里头可是有一大把的丫头呢!” 说完了话,也没松开皖哥儿,反而擦了手,亲自喂皖哥儿吃饭,皖哥儿倒是比前些日子乖巧了很多,不再抗拒莫茹萱了。 花氏随着他们姐儿俩闹去,跟周妈妈说起话来:“我怎么听着琥珀跟你要清心丸来着?” “是,说是姑娘昨晚上做了噩梦,夜里没睡好,要一丸清心丸回去。” “睡不好可不是个小事。”花氏仔细打量了莫茹萱一眼,见她精神还好,便道,“这个月新配的清心丸,老夫人那里送了一些,我这里也用不到,都拿去给了琥珀吧。” “娘,两位èi èi的事情娘也不用发愁。”莫茹萱给皖哥儿擦了擦嘴角,“该是怎么着就怎么着。她们要是在这里闹腾起来,娘尽管管着。难道祖母还会因为这个跟娘生气吗?娘您不知道,祖母现在就是想要有个厉害的人杀一杀三èi èi的脾气,娘管得越严格,祖母心里头越喜欢呢。至于二èi èi,娘就更不用管了。二èi èi那个性子阴阳怪气的,谁也受不住,娘只当没有她这个人就是了。” 用过了朝食,又开导了花氏一会子,莫茹萱就领着皖哥儿往前头福荣堂去了。 莫茹萱姐弟俩来得早,没想到还有人来得比他们还要早,莫瑾欢已经早早地等在屋子里头了。 大炕上摆了炕桌,上头放了几样精致的小菜,几碗精致的粥食,一碟子奶卷子,一碟子水晶虾饺,一碟子炸的金黄的奶酥糕,还有一碗热腾腾的羊。 莫老夫人见了皖哥儿心里头就喜欢,知道皖哥儿和莫茹萱是用了饭才过来的,把皖哥儿抱在怀里摩挲了一阵子,才放了皖哥儿去,还嘱咐如意亲自将皖哥儿送到前头儿去:“告诉徐先生,哥儿要是不听话了,尽管打。”说出口的话却十分严厉。 宁姐儿扒着窗户棱子看着皖哥儿出了院子门,才坐下来重新净了手,小口小口地喝粥。 莫老夫人爱怜地看着宁姐儿,道:“这姐弟俩,要不是年岁差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一对龙凤胎,谁也离不得谁了。” 莫茹萱半边身子坐在炕头上,凑趣儿道:“才在我娘那里听了这番话,我这心里头正不得劲儿呢,祖母又说起来了,可怜我是个没人疼的,到祖母这里半天了,这么大的人在祖母面前晃来晃去,祖母就愣是没瞧见我。” 逗得莫老夫人笑了起来:“来来来,怪可怜儿的,我这里还有点吃食,赏了你吧。” 翡翠忙添了一副碗筷,莫茹萱不怎么饿,但看着那碟子炸的奶酥糕黄澄澄的,就夹了一个吃了,果然入口香滑酥脆,禁不住又夹了一个。 莫老夫人看她喜欢吃,就让翡翠把一碟子奶酥糕都放在了莫茹萱的面前:“你要是爱吃这个,我明儿个早上让人送到你娘那里去,你和你娘都尝尝,这是我这小厨房里头人的手艺,大厨房做不来的。可别吃多了,这东西吃多了不克化。” 莫茹萱道了谢,转头瞧见莫瑾欢委委屈屈的样子,就冲莫瑾欢道:“三èi èi可用过朝食了?” 莫瑾欢来了福荣堂这么长时间,大早上就站在外头,那会儿莫老夫人刚起来,宁姐儿还在被窝里头呢,莫老夫人也让她进来。她在阴凉地里站得腿都麻了,翡翠才出来说,老夫人让她进去。 看见一桌子好吃的,莫瑾欢肚子里叽里咕噜乱响,又想着从前坐在莫老夫人身边用饭的都是她,哪里有宁姐儿的地方坐,她恨得牙根痒痒,又记着李芸挽说的话,不敢在脸上表现出来,只得老老实实地坐在了椅子上,眼观鼻,鼻观心,只等着莫老夫人开口。 哪里想得到,莫老夫人是铁了心不理她的了,如今就连莫茹萱都能坐在看上用朝食了,她却连杯甜嘴儿的茶水都没有,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这脸上就带出了几分颜色来。 莫瑾欢开口就想呛莫茹萱几句,话到嘴边却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大姐姐吃吧,我不饿。” 不说吃没吃,只说不饿。 莫茹萱微微眯了眯眼,这丫头被关了这么些日子,倒是学聪明了。性子也收敛了很多,要是以往,她这么问一句,莫瑾欢早就炸起来了。 “那就是没吃了,玛瑙,去添一副碗筷来吧。” 玛瑙是看不惯莫瑾欢的,便往莫老夫人那里扫了一眼。 莫老夫人慢慢悠悠地喝着粥,就好像没听见莫茹萱的话一样,玛瑙就不动弹了。 莫茹萱也不好说什么了,这可是莫老夫人的意思,她总不能在福荣堂对着莫老夫人的大丫头指手画脚的。 莫老夫人不发话,一屋子的丫头也没有人敢自作主张,莫瑾欢委屈地眼泪都出来了。 珍珠就推了玛瑙一把,笑眯眯地说道:“瞧你,大姑娘说什么话你听不到呀,当着老夫人的面儿,就敢不听大姑娘的话了。大姑娘明儿个还要使唤你呢。难不成你明儿个在外rén iàn前也不听大姑娘的话吗?” 真是有意思,莫茹萱就放下了银箸,微微笑着看珍珠。这丫头有趣极了,明明自己想着要去帮莫瑾欢,却指使玛瑙,还把什么事情都推到她的头上来,真是心思玲珑。 珍珠被莫茹萱看得有些心虚,抹了一把脸,才笑道:“大姑娘这么看着奴婢做什么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心思玲珑千百转 莫茹萱还是那般笑着,眼神却慢慢移到了莫老夫人上,好似撒娇道:“祖母您瞧,连得您心意的珍珠都说了该添筷子了,三èi èi是不是该坐下了呀?” 这话说得很是有技巧,既说了珍珠是老夫人的贴心人那么在她们这些姊妹看来这就是老夫人的意思了。这话,细想一番,却是细思极恐的。 至于话中的深意,她只管将责任丢回给珍珠,自己还能撒个娇做做小女儿姿态,其他的就看老夫人自己猜了。 莫老夫人执筷的手一顿,面上却是让人看不出喜怒的平静。那锐利的视线从莫茹萱划到已经露出喜色又有几分委屈的莫瑾欢身上。 “坐吧。”莫老夫人虽对莫瑾欢失望,可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否则怕是三丫头又要往另一个方向歪了。到底是自己宠爱了十多年的孙女儿,怎么可能真的狠心弃之不理呢? 得了老夫人的应允,几个小丫鬟赶忙补上碗筷,珍珠却面色苍白地站到了原地,低着头不敢再多言了。 方才她本意是想要为三姑娘解围,顺便坑一下大姑娘,谁知道大姑娘竟然不按常理出牌,直接不接招 想起家里的老子娘,珍珠那双娇嫩的双手在帕子下狠狠揪在一起。 莫瑾欢刚捧上碗筷,朝着自己喜欢的朝食下手,还没碰到水晶虾饺,莫老夫人就停下了筷子。 一时间,所有姑娘都放下了筷子,便是连四姑娘宁姐儿也乖乖坐下,乖巧地眼观鼻。 因着这几日的不顺心,而且娘亲的吩咐,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结果老夫人不动筷,她作为孙女儿也只能放下。 莫老夫人很满意莫瑾欢这样知规矩,若是放了从前,怕是早就撒娇耍泼地自顾自填饱肚子了。现如今看来,自己确实是做对了。 如此一想,老夫人的面上好看了许多,语气也和缓了些。对着强撑着精神的莫茹萱道:“瞧你这般模样,便是我这眼神不好的老太太都瞧出来了,怎的又走了困了?” 莫茹萱心中一紧,担忧昨夜南安王醉酒之事已被老夫人知晓,心下惶惶,面上却只强颜,“昨夜也不知是怎的了,就是梦着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她心下一动,老夫人近来对她们母女不错,何不如多做一些,让老夫人心中留个底呢? 见她面上难难的,就知晓这梦也不是个好的,老夫人最近心中也一直惴惴的,怕是有何祸事要临门。 “但说无妨,祖母总归能护得住你。” 见老夫人执意要问,莫茹萱咬咬牙,为难地看了眼莫瑾欢,那里面倒是有几分歉意。 莫瑾欢本就饿得难受,整个人都不爽,被她的眼神一看,整个人都有些慌了。“你你做什么这么看我!” 老夫人见她姊妹如此,面色也沉下来了。这次倒是没有直接呵斥莫瑾欢,而是将探究的眼神放到了大孙女身上。 老夫人的眼神之锐利,莫茹萱自然知道这是何意,若是自己待会儿开口是对莫瑾欢或李氏不利的,怕是在她心中又要起疙瘩了。 好在,她今日想的是暗示! 莫茹萱伸手拍拍莫瑾欢的手,像是要安抚她,可惜莫瑾欢还是难改性子,直接反手挥开。莫茹萱抿抿唇,神情有些受伤。 “说说吧,到底哪里不好了。” 老夫人开了口,莫茹萱也没时间去做戏,只得扭捏地将“梦中”的事情道出。 “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梦到了白鹿书院女课的事情。只是”她似是有些难以启齿,那双荡水的眼神直视老夫人,里面全是伤感与难过。 “孙女儿本是在那里好好读书的,也不知怎的了四èi èi的猫咪儿突然窜出来划伤了三èi èi的手,又不知怎的了二èi èi就被陈家那姑娘推了一把,一头栽到了荷花池中再也”说着,好似又回到了梦境中,莫茹萱竟嘤嘤哭了起来,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老夫人倒吸一口凉气,又好像听到了心中大石落地的声音,整个人都有些懵懵的。这三个孙女儿都出事了,那么她呢?大孙女儿会如何? “那你呢?”老夫人强作镇定,“若你在身侧,为何不阻止呢?” 这话好没道理,但老夫人就这样直接问了出来。让在屋里的所有人除去莫茹萱外,都有些呆愣。 谁都知道梦中不由己,老夫人这样算不算迁怒?难道大姑娘又要失宠了?不过一个呼吸,屋子里的人都不由心思转了好几百圈。 莫茹萱好似在为梦中的事情自责,也没听出来老夫人的责怪,只得拿出帕子拭去泪水,羞愧地低下头,揪着帕子,声音像蚊子叫般,若非屋子里安静了下来,怕是没人听得见。 “孙女儿被一个书生揪住,说是得了孙女儿的一方帕子呜呜呜”语未断,泪先流,早已是泣不成声。 一个大家xiǎ一 jiě,被一个书生拿了帕子拦下,哪还有什么名声可言啊! 宁姐儿见大姐姐着实哭得厉害,赶忙跑到莫茹萱身侧,小小的手心抚着她,童声稚语地哄着她。“大姐姐莫难过,都是梦都是梦睡醒就好啦!” 莫茹萱被她哄着,也慢慢停了下来,揉揉她的小包包头,“谢谢四èi èi,姐姐不难过了。” 这小丫头太聪明,也太贴心了。竟然上来补上这么一脚。 本来这些都是会发生的事情,如今被她用梦的方式说出来,也算是物尽其用了。至于老夫人得知后,会当做一场噩梦还是仔细扒拉,就不是她的事情了。 毕竟,这里面的事情,有得做文章了。 不管是七月伤人,还是昭君落水,又或者是她被人攀扯,都能说明有人在对付莫家! 老夫人一时间脑海中早已过了千万遍,却是再也无法将这件事仅当一个噩梦来看了。因为,她也曾梦到过大孙女儿被人攀扯的事情! 就是如此离奇,所以活了这么多年的莫老夫人已经在心中盘算起了白鹿书院这件事情。 之前是南安王要利用宁姐儿揽名声,如今萱姐儿又做到这样的梦,怕是莫家老祖显灵要让她们避上一避。一旦莫家将女儿送进女课,那些想要整垮南安王的人,必定要选择一家最具有说服力的人下手,清妃的娘家人不能动,那么剩下的就只有 想法千头万绪,不过刹那。莫老夫人一脸怜惜地拍拍莫茹萱的手,安抚道:“不过是个梦罢了。也难为你小小年纪” “祖母!”莫茹萱含泪扑进老夫人的怀中,狠狠哭了出来。 如果当初她被人冤枉的时候,老夫人也能如此安慰她一声,怎么样都好,至少不要让她这么绝望。 见她哭得情真意切,想必这软和性子的孙女定是在为自己和姊妹们可能遇到的事情感到难过。 莫瑾欢本就是在极力忍耐,此刻看到一向最疼爱自己的祖母竟然紧紧抱着那个性格大变的贱人,又听到宁姐儿的那只死猫会伤了她。也不管这是不是在莫茹萱的梦中,竟在一气之下,直接抄起坐着的凳子,将角落里懒洋洋晒太阳的七月一凳子拍下。 “喵!”小猫凄厉地惨叫一声,也不知是被她砸伤了哪里,竟然只能一瘸一拐往窗外跑,偏生莫瑾欢好似不打死它不顺心一般,直接又将凳子抡上去。 “让你这畜生伤我!” “七月!”宁姐儿反应过来,立马想要窜出去,可惜被莫茹萱紧紧箍在怀里,像是在害怕她冲上去被莫瑾欢打一样。 “大姐姐快放开我!”宁姐儿哇地一声大哭,可惜莫茹萱死死扣着她,不让她动。 莫老夫人也被三孙女儿这神来一手吓到,愣是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这还是她记忆里那个娇俏可人的孙女儿吗?即使知道她娇纵跋扈,可也没想到竟然如此厉害。 一直站在宁姐儿身侧伺候的章台,见大姑娘紧紧抱着自家姑娘,心中也算是松了口气,但见她开始哭闹,也只能咬咬牙,上前去护那不知死活的七月。 “三姑娘手下留情啊!”章台上前一扑,想要拦下抓狂的莫瑾欢,可惜也不知她这是怎么回事,直接一蛮力将章台推到一旁,手中的绣凳直接往她身上一砸。“啊——” 那咔擦一声,所有人都心惊了,这是骨头裂了? “快拉住她!” 好不容易回过神的莫老夫人立马大吼一声,这才让那些丫鬟婆子上前,将莫瑾欢死死拉住,一个机灵点的丫鬟赶忙将躺在猫身侧哀嚎的章台扒拉出来。 “死开!”莫瑾欢被这些粗使婆子揪着,浑身不舒服,死命地犟着,可惜她的蛮力似乎用光了,只能被她们拉到一旁。 见莫瑾欢被控制住了,一直抱着宁姐儿的莫茹萱这才敢松了手。 小小个子的宁姐儿泪眼汪汪地跑过去,瞧见自己的七月血肉模糊地躺在那儿,再也没有声响。金豆豆更是不要钱地往下掉。 “你赔我七月!”一时间竟是不顾体统,直接上脚去踹一旁的莫瑾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 万万没想到 “你这该死的贱人!”一时不察被宁姐儿实实踹了一脚的莫瑾欢立马一个反脚将瘦弱的宁姐儿踹了出去。 “啊!” “姑娘!”刚刚进来的东坡吓得目呲俱裂,急忙赶过去想要接住自家小主子。 莫茹萱面色惨白地看着宁姐儿飞出去,也赶忙上前扑,试图将宁姐儿抱到怀里。 明明只是想要在老夫rén iàn前说上这么一句,毕竟昨夜南安王竟然敢酒醉调戏,她不上点药怎么对得起自己受到的惊吓!可是这不包括现下这个局面呀! “砰——” 莫茹萱只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在打颤,也不知是撞到了那根柱子,反正浑身只觉得被撵散了一般,疼得发慌。 被踹到一边的宁姐儿已经翻了白眼,而试图想要去接她的茹萱也面色惨白地倒在桌子的一侧,看着也不太好。 两个孙女遭了无妄之灾,尤其是大孙女儿,明明是好心要去接宁姐儿,偏生被不知哪里伸出来的一只脚绊倒,如今还躺在那里,不能起身。 这让好面子近来又十分疼爱茹萱的老夫人大为光火。直接一个巴掌打在她宠了十二年的三孙女儿脸上。 “呀!”发够了疯的莫瑾欢捂着红肿得看不出真相的脸,一脸委屈地看着老夫人,“祖母,您为何打孙女儿?” 这无辜的嘴脸,这委屈的声调,直直地让老夫人气得一个仰倒,若非身后有玛瑙等人扶着,怕是也要倒地不起了。 “来人!”那些按着莫瑾欢的婆子丫鬟可不敢再松手了,一个个地都用上了劲儿,直将娇生惯养莫瑾欢按得生疼。 “该死的奴才,竟然敢这么待我!”莫瑾欢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到底闯了什么祸,只知道自己被按得不舒服,故而那双灵活的脚又不闲着了。 丫鬟婆子们也不敢真的得罪了她,所以也只能闷哼不出声,希望这小姑奶奶能自觉点。 莫老夫人见她仍旧不知悔改,直接抄起一旁的一根撑棍,往她那双纤细的长腿打去,还是极为不留情的。 “你个不知友爱姊妹的混账!我莫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孽障啊~” 老夫人身侧的几个大丫鬟互看一眼,到底还是翡翠靠得住,用巧劲儿拉住老夫人,在她耳侧轻轻说道:“如今大姑娘和四姑娘都不知伤到了哪里,老夫人您看” “珍珠!快去请大夫!” 早就想要出去的珍珠赶忙应下,那步伐的快,绝对超过她们的猜想,也让沉下气的老夫人眼眸一黯。 看来有些人的手确实很长,长得让她想要拿刀剁下来了。 本是在陪伴南安王的莫世安听得自己的宝贝女儿被三女儿一脚踹得翻了白眼,也顾不得这个别有用心的王爷,告了辞便往福荣堂跑去。 “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张管事能够在莫世安身侧这么多年不倒,说明这也是厉害人物,早已弄清楚了里面的弯弯绕绕,却也只说了个大概。 这便是他能够安稳坐在外院管事位置上这么多年不动摇的原因——不多言主子是非,只讲主子想知道的。 “老夫人那边只传来说,三姑娘不知为何突然发狂,便伤了四姑娘。”至于大姑娘受伤之事,张管事却只一笔带过。因为老爷现在并不想知道更多。 发狂?莫世安眼神一厉,在张管事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然后一个人独自往福荣堂跑去。 他的福宝儿可千万不能有事啊!莫世安纵使心中再急,也没有露出来。或者说,在他跑出客厅后,就一直喜怒不形于色。 可这份淡然,在他入了福荣堂后,立马消失不见。 “你这逆女!”只听见一声巨大的“啪”,然后就是莫瑾欢的嚎啕大哭。 浑身疼得厉害的莫茹萱躺在软塌上,难受得紧,又有如此刺耳的声响,着实让她的头越发地涨了。 琥珀瞧见自家姑娘动了动眼皮,又接着没有动静,便知道姑娘这是醒了,只是不想去掺和那些事儿,所以也没开口。 莫世安看着被老夫人抱在怀里,面上已经有些泛紫的宁姐儿,面色沉得可以滴水。轻手轻脚地接过宁姐儿,听着她细微得几乎听不见的哼哼唧唧,心口就好似被挖了一块儿,疼得厉害。 “乖宝贝,不难受啊~你孙伯伯马上就来了,乖!” 许是感受到父亲的存在,让宁姐儿感觉到安全,也不似之前那般难受了,哼唧声都小了下去。 莫世安抚着她的小背脊,哄着她。有力的大手划过她娇小的身躯,看着那一道道的痕迹,如刀的眼神狠狠刮着地上啜泣的莫瑾欢。 他真是恨不得将三丫头一脚踹到荷花池中,让她醒醒脑!这么凶狠,还是他的女儿吗?她难道不知道宁姐儿身子不好,不知道她才七岁吗? “若是宁姐儿有个三长两短,你自己三尺白绫吧!” 宁姐儿不仅是莫家的福星,也是自己的心肝宝贝,更是在圣人那里挂了号的。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莫家如何承受得住! 莫茹萱听着,心中百般不是滋味。虽然她不指望父亲能够第一时间关心自己,可到现在他都没有瞧过自己一眼,满心都是宁姐儿。如此差别待遇,她又怎会不在意呢? 琥珀似是感受到了她的不忿,轻轻拍了她的手。感受到这份温暖,茹萱倒是心底好受了许多。 至少,现在她身边还有值得她珍惜和爱护的人,刚巧她们也珍惜爱护她。这边足够了。 正在她的愣神间,一向对莫世安畏之如虎的莫瑾欢今日好似是吃错了药一般,竟然敢顶撞他。 只听莫瑾欢道:“就知道父亲偏心,这个什么福宝,还不是你们和郑家弄出来的。不过是个傀儡,用来做筏子的,正当自己是个宝,什么玩意儿!” “你!”莫世安没想到这三女儿竟然敢如此出言不逊c大逆不道! “来人!将这个逆女堵住嘴扔进小祠堂!没有我的命令,谁都别给她东西吃!” 想来这也是被气得狠了,竟然带上了一丝杀意。经历过前世那般非人折磨的莫茹萱,自然能够分辨莫世安此时言语中的杀意到底有多胜。 合着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光亮。想必是莫瑾欢说中了父亲心中的一点阴私,让他不惜对自己的女儿动了杀意。 那么是什么呢?莫茹萱沉默了下去。幸好她是在装晕,否则今日听了不该听的话,怕是又要被怀疑了。 还有就是今日这莫瑾欢为何如此反常?不顾年迈祖母,直接抡凳子杀猫,又虐打姊妹,还顶撞父亲。就如同中了邪一般,与之前莫昭君的情况倒是有几分相似啊 莫昭君刘姨娘?迷糊中,莫茹萱好似抓住了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有想到。身体的疼痛以及耳边的喧嚣,都没能阻止她昏睡的步伐,好似一阵幽香飘来,她便入了美梦中。 不同于她的美梦,对于莫瑾欢来说这便是噩梦,在她迷迷糊糊的大闹中,好似看到了满脸杀意的父亲,还有扭头不看她的祖母,便是她最讨厌的明明已经昏睡不醒的莫茹萱,也冷笑着带着嘲讽地在她身前晃荡。 “不!”这么多的人脸,一张张都长着血盆大口,狞笑着朝她走来,仿佛要将她吞噬一般,恐惧将她掩埋,最终也不过是一昏了事。 福荣堂终归安静了下来,那些听了不该听的话的奴婢们被各自的管事带回去,好生教导,对今日之事不得泄露,否则一律打死不论。 可今日的所见所闻,又如何能够压得下来呢?不管是三姑娘的发狂,还是对四姑娘的评论,总归会被一些有心人传出去,至于后面会如何,就看那些人的主子是个什么意思了。 琥珀见姑娘昏睡过去,担心真的伤到了,赶忙从花厅侧的隔间跑出来。“奴婢见过老夫人c老爷。” 莫老夫人此刻见她才想起来自己的大孙女儿还在隔间里躺着,一时间面上倒是有几分尴尬。 “大姑娘如何了?” 说起来这大孙女儿也算是走了霉运,昨夜刚做了噩梦,今日就遭了一场噩梦,也不知此刻如何了呢。 琥珀低着头,眼中闪过一丝伤感。带着一丝颤音与哭声道:“姑娘至今还未醒来,刚才面色又难看了许多,奴婢” 无需再多说,莫世安便知道这次三丫头不仅是伤了他的心肝,连他的嫡女都没放过!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要让他的女儿都折在这里吗? 他想要起身去瞧瞧,可怀中紧紧拽着他袖袍的宁姐儿,面色亦是十分难看。两个女儿,他自然是更在意怀里的这个。 到底是亲母子,老夫人也觉得对不住大孙女儿,便让玛瑙扶着起身,“你还是留在这儿照看宁姐儿吧,萱姐儿可是老身的心头肉,自有我照看便是。” 莫世安抿抿唇,点头应下。“辛苦母亲了。” 最近嫡女确实做得不错,等确定宁姐儿没事了,他再过去瞧瞧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好大一锅粥 鼻子下晃过一阵异味,昏昏胀胀的脑子总算重新开始运转。莫茹萱嘤咛一声,身侧的人立马握住了她的手,软软的挺暖和,暖到了心里。 “姑娘醒了!”琥珀如释重负,笑了出来。 孙汝塬见这世侄女醒了,也算是松了口气。然后拎起药箱重新要回隔壁那间厢房。不过在这短短几百步路程上,也不由感慨这莫家也未必太平。这间这个嫡女只有个丫鬟陪着,里面那个有福的,却是一家人伴着,也真是 在他感慨时路也就到了,只是那丫鬟刚帮他撩起那扇门帘,便听着里面哀怨凄凉的哭声,他一点也不想进去了。这里面的事情,可真不是他一个医者该管的。 老夫人的几个贴身婢女都站在门口,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对着站在门口的孙汝塬,行了一礼。但那姿势明显是要在这二门处拦下了。正好,他也不想多掺和,对着翡翠玛瑙等人摆摆手,自个儿背着药xiāng zi转身了。 得了,还是回去瞧瞧那个可怜的世侄女吧。落得个清静。 待确认孙汝塬离去后,翡翠和玛瑙才算是松了口气。这厢房里已经是一锅乱粥了,虽与孙家关系好,可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共通。 “翡翠姐姐,你说大姑娘那边需不需要再送趟药?”玛瑙脑子灵活,今日大姑娘又为她解了围,自然是惦记着的。 翡翠却摇摇头,“大姑娘那边我们还是莫要往上凑,总归咱们也是安分办事的,姑娘心里头有数。今日还是管好自己为好。” 这话说的蹊跷,与翡翠相交多年,玛瑙却是明白的。这里面的事情,真不是她们做奴婢的该管的。 说完,两人又继续装门神,不言不语,恨不得将耳朵堵起来才好。至于厢房中时不时传出来的哭声,她们权当没听见。 至于这哭声的主人,自然是得了信前来认罪的李云挽了。此刻的她,有多恨花氏c莫茹萱,没人知道。只知道她现在哭得凄惨无比,好似马上要断了气一般。 “老爷~”她哭得梨花带雨,好似受尽了天下委屈,可这百试百灵的一招,如今却碰了个结结实实的铁墙。她的良人此刻连一眼都不愿递给她。 可恨!男人果然都是薄情郎!李云挽掐着帕子,却不敢露出一丝一毫的愤恨,只有满腔的委屈与辛酸,也不多言,这是跪在那里,俏丽丽的,活似一幅美人图。 瞧了眼已经上了药,又得了孙汝塬的准信,知晓晚间便能清醒过来的宁姐儿,莫世安的脸才好上那么些许。 至于方才李氏在这里的哭泣,他还真的没心情听。教导出这样丧心病狂的女儿来,想必他这些年也是被这个温顺可人的女人给骗了! 一想到自己被骗这么多年,如今又被她折腾得险些在仕途上出错,心中哪还有什么浓情蜜意,全都是愤恨怨骂,恨不得将她扔到小祠堂去与她那个不成器的女儿作伴。 至于花氏,自她入了这厢房瞧了宁姐儿,便被她扯着袖子,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哪怕心里担忧着自家闺女,也只能半抱着这小丫头。 而被她牵挂着的嫡亲女儿,此刻正在琥珀的扶持下靠着枕席,竖着耳朵听着隔壁的动静。 谁让这两间厢房就隔了一堵墙呢,她们这边安静一点,那边的动静自然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只是想到自己的娘亲,却在另一边陪着另一个孩子,却不是自己,心头难免有些失落与伤心。 当她醒来的那一刹那,看见的那份温暖给予的人却是琥珀,而非自己的娘亲,这份落差,着实难受得紧,尤其是得知娘亲还未来看过自己若非自己经历过磨难后心头结实了许多,怕是早就窝被子哭了。 不过一想到当年那个蛇蝎妇人如今跪在那里哭,莫茹萱便觉得老天待自己还是不错的,至少能够亲眼看着她被厌弃! 这一场戏,所有该到的人,都到齐了。而外来加入的,这个刚刚走到门口便被门口那个年轻男子吓到的孙汝塬,也算是个凑数的,至于能不能发挥作用,谁又能知道呢。 不过这个凑数的,最终也只是淡淡地对着年轻男子行了一礼,然后在他纠结的眼神中,推开了那扇他盯了很久都没有推开的门,然后一把关上,只留了一条缝,什么都瞧不清楚却也能听个大概声响吧。 厢房那边安安静静,也只有老夫人厉声说几句,不过间隔时间蛮久的,久到莫茹萱差点睡过去也没有下文,不过听到老夫人训斥李云挽,并且将她的丑事说出来,倒是吓得莫茹萱心惊胆战。 竟然是印子钱!这李云挽竟然敢如此胆大妄为,竟然敢用莫家的名义去放印子钱! 这可比什么tān u严重多了,若是被莫家的政敌抓住了把柄,那么莫家必定要受一番折腾,说不得在皇子争储的关键时期,被他们狠狠撵到地底下。 毕竟,一个纯臣竟然敢放印子钱,那么圣人也会起疑的。到时候便是如莫茹萱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都知道印子钱碰不得,更何况是guān chǎng老狐狸莫世安。 之前不急,只是因为他在这平城的一亩三分地上面还能只手遮天,可如今南安王与他们似敌似友,随时都能摆上一道,尤其是在拒绝了江慕寒的要求后,莫家更是不能错一步! 想到这里,莫茹萱惨白的面容上多了一份笑意,并且笑了出来,却岔了气,整个人开始猛咳。 “咳咳!” 琥珀赶忙上前去拍她的背,担忧道:“定是摔得狠了,竟是连开个口都要咳上许久。姑娘,要不还是请孙先生再来瞧瞧吧。” 莫茹萱赶忙拦下她,罢罢手道:“不过是岔了气。莫要大惊小怪。四èi èi怕是伤得比我重多了,既然孙世伯都说我没事了,那便是没事了。” “你这孩子对老夫倒是有些很信任啊~”孙汝塬听了莫茹萱的话,倒是轻声笑了,“既然如此,我若不能早些让你下了榻,真是对不住你的信任。” 孙家是太医院出身,不仅门风正,而且对于如何与大家世族相处,都是门门儿精的。刚才那边的话,他权当没听见,自是不会出了他的口。 莫茹萱没想到孙世伯去而复返,有些惊讶,转念一想却是明白了。不过对于他的救治,自己总归是感谢的。 虽下不得床榻,可礼节并未失了。“多谢孙世伯救命之恩。” 孙汝塬笑着点点头,又拿出帕子给她诊脉。 因着有外人在,莫茹萱偷听的耳朵也只竖了一半,又听了几段,觉得痛快。原来老夫人的骂人手段才是真正的高明,句句戳李氏痛楚,还在她伤口上狠狠一碾,实在痛快! “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做个姨娘都做不好,亏得老身还想抬举你,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莫怪你兄弟也是个不中用!” 李云挽的兄弟?他不是在考科举吗?莫不成出了事?还是这才是老夫人对李氏态度大变的真正原因? 正待她听下去,孙汝塬便轻咳了一声,眼带笑意地看着她,瞧得她脸都通红了。这时候,她恨不得有个地洞让她钻进去永远不出来才好! “让世伯见笑了。” 孙汝塬微微一笑,在宣纸上写了几个字,递给她。有意考较一下这个据女儿说最近长了心思的世侄女。 不过,若非他去而复返,还真的不知道这莫家里面竟然有人能够有如此强的调香技术,真是难得。只可惜没有用在正途上。 莫茹萱疑惑不解,接过琥珀递上来的一纸黑字,上面也只有几个中草药的名字,她都认得,可组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其中“木菊花”三字,便让她睁大了眼睛。一脸无助地看向孙汝塬,好似在寻求dá àn一般。 “若侄女所记不差,这木菊花有安眠c使人昏迷的作用。” 不错不错,这世侄女倒是读的书多,比自家那个不懂事爱闹腾的好太多了。对于欣赏的后辈,他是不介意多做点什么的。 “木菊花又被称为木槿,想必是府中哪位家眷不小心种错了花,除了便好。”孙汝塬长叹一声。 莫茹萱对着他深深一拜,多谢他的指导之恩。如此她算是明白了。今日这场闹剧的真正主谋者到底是谁了。 不过她并不想多言,至少也要让李云挽再好好感受一下被嫌弃c厌恶的滋味! “小丫头,有时候别喜形于色,才能更好地护住自己想要护住的人。”他也知道莫家嫡女的个性,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转变得这么大,也是难得。可到底还是年轻,对于这一锅乱粥似的的莫家,她还是太嫩了。 莫茹萱知道这是孙汝塬递给自己的友善,她也是应了下来。确实如世伯所言,这些日子自己进步太快,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的李云挽等人。 想要和老狐狸斗,总得要有几张底牌不是?至于隔壁的单方面碾压,她全当长见识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凉食之福祸 被芙蕖花点缀过的厢房,自然带了一份清香,不招眼却又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莫茹萱并非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可她随意倚靠在抱枕上的身姿,无时无刻不在彰显她的独特气质——安静c宁和,如一副精心雅致的仕女图。 孙汝塬带着笑,帮她请了平安脉,指尖传来的那斑驳又暗含玄机的脉象,让他在心中对于这个莫家嫡女也不免多了几分同情与怜爱。 “孙世伯,可否告知侄女,我是否哪里不妥?” 莫茹萱虽不是七巧玲珑心,可重生后对于察言观色这一项,还是在慢慢跟上去的。孙汝塬这一脸的怜惜可不是假的,她肯定自己没有看错! 难道自己的身子真的出了问题?一想到自己可能中了别人的阴招,对未知的恐惧,让莫茹萱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小脸,更是白过宣纸,摇摇欲坠。 这一刹那,莫茹萱哪还有什么心情听隔壁的墙角,全靠琥珀撑着,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就这么瞅着孙汝塬,眸子里全是但又害怕。 孙汝塬收了手,不大不小的声量,刚好可以让隔壁安静下来的人听见。既然看这世侄女顺眼,倒也不妨做个人情。 “大姑娘的身子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以往苦夏时用过了凉食,喝多了花茶,又不知嗅了哪里来的野花,有些积了寒,若非这次引出来,怕是将来要不好的。” 哪个不好,如何不好?未曾嫁过人的莫茹萱自然是不知道的,可隔壁那几个人精,哪个傻?自然知道这是孙汝塬在特意提醒他们。若是莫家嫡女日后无法生育,那么也是个废物! 好在,好在还来得及 花氏庆幸地将泪花憋了回去。若是以往她的性子,得知女儿可能遭遇这般事情,定是要大哭特哭的。而如今老夫人的几番调教,总算是压了压她的软弱脾气,倒是件好事。 “母亲,恕儿媳先行告退。”花氏狠心将袖子从宁姐儿的小手里抽出来,温柔的脸庞上早已是泪水漫布,这才是一个梨花带雨,倒是比地上那个装出来的胜过许多。 老夫人也是女人,自然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倒也理解花氏的心情。但,若是萱姐儿当真调理不过来,那么她就要重新培养一个撑得起门面的孙女儿了。 毕竟,世家大族,没有哪一家愿意娶一个无法生育的嫡女,那么萱姐儿的未来便是注定了的。 “扶老身过去!” 花氏一得话,立马上前扶住老夫人,面上还多了几分勉强的笑意,总算老夫人还是宠爱的萱姐儿的,只愿孙先生能够调理好女儿才是真的。 “送母亲。” 老夫人与莫世安倒真是母子,不过一个送,两人便已经过了一遍眼神,了解了彼此的打算。 若是萱姐儿无用,那么剩下的三个女儿,便只能重新选一个顶上了。终归他莫家是不能丢人的!至于选择的那人是谁莫世安深深看了眼安安静静跪在地上的女人。 跪在地上的李云挽听了孙汝塬的话,扣在地上的双手微微拽紧,眼神中既有得意,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她不怕查,只要莫茹萱有个三长两短的,那么她的女儿想要重新冒头就容易多了。总归这些年,老夫人对欢姐儿的宠爱不是假的,比那阴阳怪气的君姐儿好太多了! 掌家这么两年,刘姨娘的把柄她还差吗? 莫茹萱不懂孙汝塬话中何意,但琥珀却是知晓的。仅是想到这个可能,琥珀的身子便止不住地颤。若是姑娘真的不能,那日后哪还有好人家愿意来下聘呀!这不是一辈子都给耽搁了吗? 莫茹萱虽不懂,但看到琥珀这惨白的脸,心中也是害怕极了,娇软的声音带着颤抖,“世伯,可有救我之法?” “是啊!孙先生可有妙法救我女儿?”花氏刚扶着老夫人跨进来,便将所有目光都放在孙汝塬身上,那里面的闪光与希翼,让他不自主地闪了闪眼神。 孙汝塬既然敢说穿,便是有把握的。自然也就稳妥得很,向老夫人行了礼,便悠哉道:“老夫人c嫂子莫急,大姑娘不过是凉食用多了,又喜爱喝金银花等性寒的花茶。如今倒是没什么大碍,服用几贴暖身的药,不出三月便好了。” 好在莫茹萱也不是十分爱吃冷食,实在是热得受不住才去碰,否则早已经没得救了。 “好!好!”花氏听了,总算是放下心中大石,紧拽着老夫人的手也才松开。要是女儿出了事,她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好在女儿只要注意调养,就无后顾之忧了。“萱姐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听到娘亲的声音,又听到她关心自己,莫茹萱的泪水止不住地流,却是带着笑的。“娘亲!”伸出手,如同宁姐儿要抱一般,稚嫩娇俏,小女儿姿态尽显。 “唉!”花氏两三个小步走到床边,将宝贝女儿紧紧抱在怀里,那股子亲热劲儿,倒是这几个月来难得的浓厚。 老夫人见此,也是笑着的。但心中的疑惑更甚,对着孙汝塬微微额首,玛瑙便请了孙汝塬去外间花厅歇息。 孙汝塬看了眼带笑的莫老夫人,心下感慨,这老夫人也是个明眼的,这是要问他一些事情了,偏生还容不得他拒绝。 陷入自我世界中的两母女竟是无人察觉到来来去去的那些人,只沉浸在自己的空间中。 琥珀与端午互视一眼,规矩地退了出去,将这方小天地全都留给这对母女。 莫茹萱趴在花氏的怀中,好好大哭了一场,将这些日子来的担惊受怕与前世的委屈怨恨一道哭了出来。 她害怕前世的事情重蹈覆辙,又担心因为自己的干涉将自己在意的人带入更加恐怖的深渊,每走一步都是胆战心惊。旁人看她近些日子来性格大变,总算活得没那么窝囊,可又有谁知她步步惊心,只怕行差踏错,万劫不复呢? 纵使她这些日子以来在对付李氏母女时占了上风,可她又如何不知李云挽的狠辣,绝对不会坐以待毙,所以脑中的那根弦从未松过。因为她一松,等待自己的便是无尽地狱! “女儿吃的凉食难不成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混着?为何孙世伯说我积了寒?还有娘亲”小巧精致的脸上全是害怕与惶恐,紧紧攀附着花氏这柔弱单薄的身子,将之作为可为自己挡风遮雨的天地。“如果凉食吃多了,会如何不好?为何之前没人说过呢?而且我们几个姐妹都很稀罕凉食。以往三èi èi也一直劝我多用些啊~那三èi èi岂不是也积了寒?” 这花氏身子一僵。这要她如何说?说积了寒对日后子嗣不利?宁姐儿喜欢吃凉食,可瀛洲她们准备充分,从未寒了她,这倒是不用担心。不过三丫头这又是怎么了呢? “你是说,你三èi èi也一样用了许多凉食?”花氏吓了一跳,“那不如请你孙世伯也去瞧瞧三丫头,免得她将来伤心。” 花氏终归是心软,而且想得少。莫茹萱如此暗示,她却没听懂。这时,莫茹萱真恨不得将自家娘亲的脑子掰开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竟然如此难以转弯! “是啊。” 老夫人在这儿,莫茹萱怎么也要做到友爱èi èi的形象,一脸担忧地扯了扯花氏的袖子,激动道:“那娘亲快去请孙世伯瞧瞧三èi èi吧!三èi èi比我还喜欢喝些茶c吃些凉食” “还有四èi èi和皖哥儿!他们最是喜欢凉食了,莫要” 这孩子,原来不知道孙汝塬话中的深意呀,不过有这份友爱姊妹兄弟的心,也让在场的几个长辈感到熨帖。有女如此,也是他莫家之福啊~ “放心,你孙世伯一向疼爱你们,稍后你父亲会去说的,就莫要担心其他兄弟姐妹了。萱姐儿今日也受了惊吓,在娘亲这儿好好歇息歇息吧。” 说着便将莫茹萱放倒,抚摸着她的脑袋,轻声哄着她入眠。 今日确实是经历太多,也有了些伤,方才又用过一些药,在花氏的安抚下,莫茹萱半梦半睡便过去了。 老夫人请了茶,孙汝塬倒是好心将在大姑娘莫茹萱身上发现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大姑娘的身子确实无碍,好好打理打理便会好起来的。只是姑娘昏过去之前应当是闻到了木菊花的味儿,这东西可是禁药。”孙汝塬稍稍抬头瞧了眼老夫人,见她面色一厉,才接着说道,“而且老夫人这儿的花味道过于多了,倒是容易招惹一些鼠辈。” “咔擦——” “今日多谢先生了。”老夫人强笑着将手中断裂的茶杯搁到一旁,起身对孙汝塬道了谢。“宁姐儿尚年幼,老身不放心,不如请先生在花厅稍作休息,如何?” 孙汝塬应了下来。他也明白这是老夫人打算要用他来拔了一些东西。好在这样的事情,他也经常遇到,凭着孙莫两家的交情,他也无法拒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 好戏暗藏刘姨娘 福荣堂的花厅不大不小,足够容纳百人而不显拥挤。如今倒是正好将莫家这一窝子女人凑齐了,连被禁足在映月楼的郑姨娘都给请了出来。 照例坐在最末首的是刘姨娘,今日的她难得没有涂那么厚重的甜得让人发腻的熏香,只用了清爽的茉莉香。倒也没有熏得人头昏眼花。 郑姨娘的倾国倾城貌,每见一次便要感叹一次,只可惜上天给了她一副好容颜却没有留给她足够的脑子,果然是公平得很。 至于她恨之入骨的李云挽,早已经擦干眼泪,温温柔柔地坐在了郑姨娘前头。端正的坐姿,挺直的背脊,好似在向所有人宣告她的贵重与自傲。 莫茹萱没什么血色的小脸上也看不出喜怒,只低着头,微微倚靠着琥珀。安安分分地坐在老夫人身侧,静静地等待着好戏登场。 她倒是很好奇这里究竟会做怎样的一出好戏,真是令人期待啊~李氏c莫瑾欢c刘姨娘 想到凉食和性寒花木,低着头的莫茹萱眼中闪现一丝愤恨。她已然知晓少女若是积寒将会产生何等可怕的后果!既然如今她会被人用这么巧妙的方式算计,那么前世呢?前世自己被关c被污蔑c被陷害时,是否也有人做了推手呢? 花草树木上的手脚防不胜防,再加上李云挽的歹毒手段,她要如何在这莫家后院护住自己的母亲与弟弟呢? 一想到娘亲与弟弟的死,莫茹萱整个人便融入了哀伤,心中的恐惧都在鞭策着她强大! “安心。” 莫老夫人见大孙女儿有些怏怏的,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语气也是柔和得很,好似将所有的宠爱都留给了她。“你是个好姐姐。现在你孙世伯也在为几个丫头诊脉,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莫茹萱勉强弯了弯嘴角,终究还是有些失落。“èi èi们没事就好。” 老夫人很欣慰孙女的识大体c重亲情,由此对莫茹萱的看重更上一层。“今日你受委屈了。你想要什么,祖母都依你可好?” 被老夫人哄着,莫茹萱这才破涕为笑,不好意思地瞧了瞧不远处的几个姐妹,见她们都没注意这边,才红着脸道:“孙女喜欢祖母这儿的奶酥糕,待会儿孙女回去时可否多带几块?” 莫老夫人一愣,看她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额头,“真亏你想得出来,这时候竟然同我这老婆子要奶酥糕吃,也是个泼猴儿!” “既然祖母都说èi èi们不会有事,那萱儿饿了自然是想吃的了。”这话说得讨巧,正好合了老夫人的心,也不会得罪人。 “你啊~”老夫人也不再冷着脸,逐渐有了笑意,将莫茹萱揽到怀里。“你若是喜欢,就让琥珀过来拿,人我就不给了,要不然你这爱吃的丫头肯定是不愿再来我这老婆子的地儿了。” 这半真半假的话,逗了趣也在玩笑中带了一份亲近。 李云挽听着她们祖孙的对话,明明心中愤恨,这该死的老婆子,明明以前疼爱的是欢儿,结果现在就对着这个贱人这么好,真是个坏了心的! 不过没关系,很快她的欢儿就能够重新得宠了 李云挽嘴角勾起一抹难以言喻的笑靥,那双充满算计的眼睛貌似不经意地飘过刘姨娘身上,冷哼一声。 至于被惦记的刘姨娘本人,此刻正安安分分地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只是手中的菡萏帕子被她绕了几圈,揪成了圈儿。 方才众人明里暗里的打量,她是知晓的,但那又如何?想要她来顶罪,门都没有! “哎呀呀!”刘姨娘突然捂着鼻子起身,面上还带着一丝诧异,愣是打破了花厅的安静。 “这是什么味儿啊?怎的闻得人头脑发胀呀?” 莫茹萱趴在老夫人的怀中,看着她的脸慢慢冷下来,也低下了头。她发誓今日不管是什么情形,自己一定不能随意插手,否则引火烧身才是大事不妙。 果然,今日心气不顺的老夫人容不得她作妖,瞧了眼已经提起xiāng zi要走的孙汝塬,才冷下声道:“好好说话。” 刘姨娘也不怕,带着她那不舒服的笑,说道:“奴婢喜欢各类熏香,自然对这些花花草草有些认识,这么重的味儿,奴婢的鼻子又不是坏了,怎么会闻不出来这木槿的味儿呢?” “而且”她缓了口气,捂着嘴笑了笑,好似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听说福荣堂这儿的花草树木栽种的,可都是上等的。自然这木槿也是最上等的,效果亦是显著。” 这话好似什么都没有说,可在有心人耳里,什么都说了。 这福荣堂的树木打点都是搬过来之后多次添加的,只因老夫人不喜熏香,故而有味道的花草便成了香饽饽。而从李氏掌家后,为了讨好老夫人,自然是大兴土木,这福荣堂的物件样样都是最好的。 也是这最好,这份“孝心”,让老夫人的脸彻底寒了下来。松开莫茹萱后,老夫人对着刘姨娘冷哼一声,“你倒是关心老婆子。” 刘姨娘权当老夫人是在赞美她,当仁不让地受了。“这是奴婢应当做的。奴婢礼佛,也是想要为莫家多添点福气。有老夫人在,莫家的福气便一直在。” 果然好计策!莫茹萱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这刘姨娘也是个人才,竟然能够如此轻巧地化解了老夫人的刁难,好似方才的机锋根本只是自己多心了,她们不过是多说了几句话罢了。 “你既然能够闻出来木槿的味儿,那就出去将那些不该存在的杂草拔了吧。”老夫人不愿争口舌之利,直接以势压人,“既然你如此有孝心,就亲自动手吧。” 一直淡然的刘姨娘面上一僵,气势也衰了下来。她不想再这火辣的天气下晒,可也不能违背了老夫人的命令,只得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出去了。 莫茹萱也没精力去过多关注她,因为莫昭君与莫瑾欢已经走过来了,还是手挽手的,真是难得。这两人何时如此要好了?她怎么不知道? 至于宁姐儿,已被东坡抱着回了厢房,她受得伤挺重的,本来老夫人和莫世安是不肯让她出来的,可宁姐儿听说郑姨娘也来了,就硬挺着出来,结果还是没有换来她的一个眼神。 好在花氏依旧陪在宁姐儿身边,这一次莫茹萱倒是没有嫉妒,毕竟方才娘亲才将自己抱在怀里哄着,让她感觉到温暖了。这次就不酸了。 “祖母。” 莫昭君与莫瑾欢向老夫人行了礼,然后规规矩矩地站到了一旁。莫昭君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本该在小祠堂里面壁思过的莫瑾欢就不如她的淡然,面上有些紧张,也有些嫉恨。 那看着莫茹萱的余光里,不知闪现了多少恨意。都是这个贱人,要不是她的挑拨,祖母怎会厌弃了她,还将自己关进了小祠堂! 被人怨恨着的莫茹萱什么都没说,依旧保持着低头的姿态,将将要睡过去一般。 琥珀见自家姑娘如此,赶忙递了个眼神给翡翠,自然老夫人也注意到了。怜惜她今日接连受惊,大手一挥让琥珀翡翠将萱姐儿扶着进了花厅一侧的小隔间。 莫世安得了孙汝塬的话后,整张脸就阴沉得快要出水了。万万没想过,他府中的这些女人竟然如此好本事,竟然都能在花草中做文章了。 不过在得知三丫头今日发狂并非本心后,莫世安才算是松了口气。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终归是有这么一份香火情在的。 不过,能够在花草中玩出花样的,他第一个怀疑的便是刘姨娘。谁让她最喜欢那些奇奇怪怪的熏香呢? 亲自送完孙汝塬后,莫世安在迈入福荣堂的刹那,便被一株株的花草拦了路。 “这是怎么回事?” 在花草丛中奋力拔花草的刘姨娘露出一个头,倒是带了几分娇羞,配上今日的青绿色的衣裙,多了几分可人。 “老爷,奴婢这是在奉命拔除那些乱七八糟的花草,扰了老爷的路,还请恕罪。” 莫世安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刘姨娘,让身旁的丫鬟挪开花草,入了福荣堂。 “也不知是哪个有心的,竟种了这么多木槿,也难怪老夫人近年来身子骨越发健壮,想来也是夜夜安眠吧。” 莫世安的脚步一顿,视线移到了身侧的那些木槿上,薄唇更是抿紧了许多。这些木槿是何人种的,他如何不知,只是不知竟有如此多,而且都是在夹杂在花丛中,若不是仔细看,还真的无法从那一大堆的木槿中辨别出这些木菊花来。 “你的眼神倒是不错。”莫世安转身看着继续拔草的刘姨娘,冷冷一笑,“既然如此,就将福荣堂里所有不该出现的花草全都拔了吧。” 刘姨娘的背影一僵,但转瞬间她便抬起了头,面上却是大大的笑意,眉眼俱笑。 “老爷放心,奴婢定会好好拔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 李氏母女的下场 稳健的脚步踏入花厅,一袭贴身锦袍的莫世安,带着威严与冷淡,径自走到老夫rén iàn前行礼。 “儿子见过母亲。” 老夫人点点头,唤了翡翠去寻花氏。今日这出戏,花氏必须好好看看,心肠定要硬下来。之前花家着实宠坏了她,才会觉得内宅之事会如此简单,正巧萱姐儿今次受了损伤,也好逼一逼花氏成长了。 莫世安坐到老夫人身侧的主位,什么也没说。但这里是福荣堂,老夫人又如何会不知孙汝塬所说的话呢,否则也不会将计就计让刘姨娘去拔草了。 这一个个的都这么精明,也不知花氏什么时候也能长点心眼才好啊~老夫人端着茶杯,在心中暗自感慨。 萱姐儿算是立起来了,除了对姐妹心软外,其他倒也能够成事了。友爱姊妹,倒也不是坏事。 自莫世安进了花厅后,李云挽和莫瑾欢母女俩便提着心,而一侧呆愣愣的莫昭君则云淡风轻,好似万事不经心般。 “据你们孙世伯说。”莫世安故意顿了一下,瞥了眼各人的反应,暗自记下。口中话语却是不停。“你们近来极为喜爱凉食,几个姊妹的肠胃皆有些损伤了,日后还是少用些为好。” “是。” 莫世安又训斥了几句,便让莫昭君离去了。至于莫瑾欢,被他一个眼神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女儿知错了!欢儿知错了!” 莫瑾欢哭得泪流满面,本就红彤彤的眼睛,已经发胀得不能再看了。李云挽见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哭得如此凶,一个响声跪在了莫世安身前,扶着女儿为她拭泪,结果是越哭越多,止都止不住。 莫世安最怕的就是女人哭,就如莫茹萱所言,对于他来说,装柔弱远比据理力争要有效得多。 见儿子一个甩袖,便知道他不耐烦理会她们,老夫人只得自个儿顶上。 “哭哭哭!有何好哭的!莫家的主子还在呢,你们哭个什么劲儿!丧气的东西” 花氏刚出来便瞧见这一副场景,微微一震。瞧了眼抱头低声啜泣的母女俩,心有不忍。 “母亲,老爷。” 老夫人阅人无数,更何况是自个儿的儿媳,瞧她的模样便知道花氏又心软了。哎~ “翡翠,你去给李氏换块帕子。”老夫人直接一个眼神制止了花氏的求情,将她叫到身侧,也不许她说话。 翡翠善解人意,抽出一方全新的帕子换下李氏手里的菡萏帕。“这帕子奴婢也是新从老夫人处得的,尚未用过。姨娘便将就一下吧。” 李云挽面色一白,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老夫人,心中一苦。这死老婆子是真心要给自己难堪了。真是枉费自己这么多年的用心,果然都是一丘之貉,莫家没一个好东西! “滚开!你算什么东西!竟然要我娘用你的帕子!”莫瑾欢虽得了李云挽的吩咐,要装弱,可她的火爆性子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改的,现在又看到连一个奴婢都能奚落自己娘亲,直接爆了。 今ri běn就受了许多委屈的莫瑾欢直接上了手。 翡翠正是在起身的过程,被莫瑾欢这一推,直接歪到了地上,头也不幸撞到了实木桌椅把手上。 “啊——” 鲜血迸溅,翡翠瞬间昏了过去,任由自己被染成鲜红。 “你你”老夫人没想到这三丫头竟然敢一而再地出手,气得浑身打颤,若非莫世安眼明手快,怕是早就一屁股坐地上了。 这莫瑾欢何时变得如此凶残了?这已经是今日第四个被她伤得出血的人了。而且还是奉了自己的命令去换块帕子而已,不过是不称心,竟然就上手了,是不是对她这个祖母不满呢? 今日能够为了一块帕子打杀奴婢,明日是否会为了自己的利益,直接捅自己这个祖母一刀呢? 想起今日莫瑾欢的表现,莫老夫人沉下脸,亲自动手给了她一个大耳刮子。 “呀!”“母亲!” 花氏虽然被吓坏了,但莫瑾欢总是她自小看着长大的,也怕老夫人将来后悔,赶忙拦下她。“母亲,欢姐儿还小,您切莫动怒啊” “啊——”莫瑾欢捂着小脸,面上全是愤恨,藏都藏不住。不顾李云挽的安抚与阻拦,直接从地上跳起来,“你个老东西,竟然敢打我!” “啪——” 一击更狠的巴掌落下,打得莫瑾欢直接翻滚了一圈才落地,让她的叫声更为凄惨尖锐。 “欢儿!”李云挽爬过去抱住唯一的女儿,看着她嘴角流出鲜艳的红色,吓得目呲俱裂,颤抖着双手用帕子去拭她嘴角的血渍,“你怎么样?欢儿你怎么样?” “娘”肿着一张脸,莫瑾欢呲着牙,扒拉下嘴角的帕子,弱弱道:“疼,不要用这个” 李云挽这才反应过来,这菡萏帕子是浸过姜汁的,碰到伤口,难怪欢儿在唤疼。直接扔了帕子,用袖子去擦。口里还不住安抚道:“不疼不疼,欢儿不疼啊~” “来人!将这逆女送入小祠堂,三日后送去家庙!”莫世安厉声宣布了莫瑾欢的最终归宿,这一次再难反复。 本以为三丫头今日如此反常是因为那些脏东西,谁知如今彻底清醒了也如此残忍,对奴婢说打就打,还是往死里打的,真是枉为莫家人! “老爷不要啊!” “不要!我不要去!我不去!我是莫家三姑娘,你们这些贱婢谁敢动我!”莫瑾欢叫嚣着,踹着那些试图拉拽她的粗使婆子。 李云挽也紧紧抱着莫瑾欢,死死地扣着就是不放手。声泪俱下地求着莫世安。“欢儿如今都十二了,若是被送去家庙这一生都完了呀!老爷!奴婢求求您,求您放过欢儿这一次吧!” 莫世安无动于衷,他做的决定,便是老夫人都不能轻易改变,更何况是近来极为不得自己心的李云挽。 老夫人示意那些婆子直接上手夺,得了命令,李云挽的力气又怎是这些做惯了粗活的婆子的对手,眼看着女儿就要被扒拉走。 李云挽一手拉着莫瑾欢,一手往前伸拽住了花氏的底裙。泪水冲刷了她的妆容,显得她极为狼狈。 “夫人!夫人我求求您,看在我这些年尽心尽责地服侍您的份上,帮我欢儿求求情求您了!” 花氏有些犹豫,看了眼老夫人,见她面露不赞成,也不敢多说。又不敢看自己的夫君,这十多年的相处下来,她自然知道夫君的决定不是谁都能扭转的,至少自己不够格。 “不如让欢姐儿去家庙修养一段日子,等她到了年纪再接回来?”花氏看着老夫人,壮着胆子提了建议。脸上还带着小心翼翼,也不知道会不会惹了母亲不高兴。只是欢姐儿终归还小,不能误了一生啊。 老夫人闭上眼睛,心中却也松了口气,至少花氏没有大包大揽,或者直接开口求情,也算是一种进步了。至于及笄之后能否将她接回来,就看三丫头的性子到底改没改了。 莫世安也并非要对自己的女儿赶尽杀绝,先前不过是气糊涂了,现在听到花氏如此说,心中也是认可的。 所以没人出声反对。 刚刚醒过来的莫茹萱听到自家娘亲这话,真是恨铁不成钢,可转念一想,一个被送去家庙修行过的女孩儿,名声怕是要一落千丈了,更何况三年时光,足够改变很多事情了。 莫瑾欢,我们走着瞧!我要你回来之日就一无所有! 李云挽也知道这是最好的结局,只要她想法子修改一番,等女儿出来说不得能有个好名声,而且她也不能再心慈手软了,必须杀了花氏! 只有花氏死了,她和女儿才能过得好! “我不”莫瑾欢还要撒泼,却被李云挽直接堵了嘴,拉着她跪下谢罪。“是欢姐儿不懂事,她知道错了,多谢老夫人c老爷宽宏大量。奴婢稍后便送欢姐儿去家庙。” 莫世安那双锐利的眼神在李云挽身上打了一个转儿,已然是拒绝了这个有心计又狠心的女人再接近自己了。 原来这十多年来的温柔不过是自己的自欺欺人,这哪里是如水的温柔佳人,明明是一匹随时能咬死你的狼啊! “你也随她一块儿去家庙待一段日子吧。” 莫世安有些意兴阑珊,挥挥手将呆愣的李云挽一起打发了。 “老爷”李云挽还想要为自己辩解,可惜老夫人没给机会,让一个婆子直接堵了她的嘴,和着莫瑾欢一块儿拉下去了。 花氏呆愣愣地看着李云挽和莫瑾欢被拖走,完全无法理解夫君的做法。若是为了欢姐儿的过错,也不至于连李云挽也一齐打发了呀? “老爷” 莫世安拍拍花氏的肩,莫老夫人直接屏退了所有的丫鬟婆子,就留了昏睡中的莫茹萱,还有莫世安与花氏在花厅中。 “你难道还没看明白吗?”莫老夫人长叹一声,“若不是刘氏有点小聪明,怕是今日为萱姐儿赔罪的,就是二丫头和刘氏了。” 花氏蹙眉,秀气的柳眉微微一皱,全然没明白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七章 老夫人教儿媳 人老成精可不是说说的,莫老夫人的这双眼,在她愿意看到的时候,比谁的都要亮堂。当心不那么偏的时候,李云挽的一些花招,只会成为她被厌弃的理由。 其实除了李氏近来越发没有章法,给她致命一击的,是京城传来消息,李氏兄弟科考出了问题,又借用莫家的名声妄图脱罪,让莫世安遭了政敌的算计,被圣上训斥。 这才是今日老夫人这般盛怒的原因。而她本身也因为放印子钱,没有好好收尾,留了些把柄。与之对比的便是莫茹萱与花氏的渐渐立起,让她有了更好的培育对象,也正好借此敲打一番花氏。 这样一来,李云挽被弃便是寻常了。至于有没有未来,端看她的手段是否逆天了。 花氏恭恭敬敬地站在老夫人右侧,等着她的教导,极为认真。今日这出戏,虽是李氏母女被逐,可她也慢慢回味过来了。毕竟花家是宠爱她,可也没有溺爱到让她失了世家女的生存技能。 再加上近些日子来老夫人的时常点播,心中已然有了准备,更何况老夫人说今日若是刘氏没有做些什么,就是她来顶罪了,可想而知自己女儿受伤定是出于李云挽之手了。 如此,再想起近些日子女儿的提醒,再不明白什么,她就枉为花家女了。 “母亲,儿子先去向南安王赔罪。” 莫世安不愿多言后院之事,既然已经做出决断,就无需再插手。后院之事还是由母亲与妻子管理,他的书房中还有一个难缠的爷在等着呢。 老夫人知轻重,在儿子的为人处世上也从未干涉过,现如今莫家被圣人训斥,错不得了。而南安王又志在南鹿书院,已经够儿子头疼了。 “你自去吧。”老夫人挥挥手,饱含岁月痕迹的眼眸中带着只有两人能看懂的深意,“如今老身瞧宁姐儿也大好了,王爷也能松快松快。” “儿子谨记。” 让玛瑙送莫世安离去,老夫人才冷下脸看着有些忐忑不安的花氏,冷哼一声:“这些日子你的账册查得如何?” 怎么又是这话?不是已经轻轻放下了吗?花氏一愣,赶忙请罪道:“母亲恕罪,近两年的册子还有三本尚未查清,大约明日便可” 老夫人揉揉额头,长叹一声,“近些年老身因一己之私,偏宠偏信李氏,倒是让你难做了。既然李氏要去家庙,那你之前为不伤和气瞒下来的那些账目,都交给我,总归不能让她错亦无罚。” 老夫人这是要李氏净身出户?还是真的打算赶尽杀绝?花氏不懂,虽有些揣测,但也没当道老夫人竟然这么绝,竟是连最后的脸面都不给李氏留了。 花氏终究还是困在后院了,现如今莫家的局面,除了彻底舍弃李氏外,想要破局代价太大了。还不如先探探路,看看后面怎么走才是。 这是莫世安与老夫人商量的决定,而花氏则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所以听到一直与她交好的李氏竟然落得如此下场,即使李氏是伤害她女儿的疑凶,也不自禁求情道:“李氏这些年虽有大错,可终究是我莫家的人,若是” “你闭嘴!”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厉声制止了她的话,“你心软这毛病必须改!难道你想要哪一天抱着萱姐儿在地上哭,看着那些贱人嘲笑讽刺你吗?你可知道外面的人都是怎么传莫家宠妾灭妻c传花家教女无方的吗? 你这蠢物,你可知道萱姐儿好好的名声,就因为你的软弱,让那些有身份的世家媳避之唯恐不及吗?你还想不想给她寻门好婚事!” “我我”花氏被这一句句的问话吼得面色苍白,莲步也不自禁地往后挪了几步,险险没有摔倒在地。 这怎么会这样?她明明将那些庶女视若己出,疼爱有加,又没有打压姨娘,怎么说花家教女无方呢?而且老爷与自己也是举案齐眉的,何来的宠妾灭妻之说? “别以为不可能!”老夫人不再容许她后退,也不许她自欺欺人,像是要逼着她去手刃仇人一般,将鲜血淋漓的真相摆到她面前。 “入平城这些年,那些达官显贵的女眷间的聚会,你确实做的不错,但你要记得你是莫家的当家夫人,不是柔弱的花家xiǎ一 jiě!如此软弱,那些人才敢踩到你头上作威作福! 而且你教导的女儿,有哪一个能够撑得起大局?萱姐儿若不是有些缘分,按照她以往的性子,老身真真看不上!连善恶忠奸都辨别不出,连点小手段都躲不过,这样的嫡女,要之何用!” 老夫人用余光飘过那间隔间,虽看不清里面的人,却也知道她是醒了的。毕竟这是她的福荣堂,她才是主子。这是故意说给萱姐儿听的,她是莫家嫡女,不仅要她自己能够撑得住场面,还要狠得下心,绝不能心慈手软。 本是不想要这么快逼她成熟的,可南安王的步步紧逼,还有宁姐儿昏睡时无意间说出的话,都注定萱姐儿必须尽快撑起来。那么花氏就绝对不能拖后腿! “你说说今日之事,你是个什么看法?”老夫人发了好大一通火后,才恢复到以往的慈眉善目,朗声考较花氏。 受了惊吓又被打击了一番的花氏,在端午的提醒下才强打起精神,硬着头皮回道:“母亲让刘氏去拔花草,想必是福荣堂的那些花草有些异常。而这福荣堂的打点,都是”她小心翼翼地瞧了眼面无表情地端起茶润喉的老夫人,见她没不快,接着道。 “李氏对老夫人的孝心可佳,那些花花草草也是李氏花了大价钱种活的。” 难得,知道拐弯抹角提醒自己了。莫老夫人竟有种老怀安慰的感觉,这榆木脑袋的儿媳总算是开窍了。 “还有呢。” 见老夫人没有反驳,花氏壮着胆子接着说道:“按照孙世兄的说法,今日欢姐儿失常,也是受了香味的蛊惑。而且”她咬咬唇,红艳的朱唇被印上一个个牙齿印,略带些可怜。 “萱姐儿的身子,也被人在不知不觉中亏损了些许,也是因为那些腌臜的花草。” 手中的茶盏松了松,老夫人几经变换的神情最终归于平静。只心里还有些心酸失落。确实,她已经决定舍弃了李云挽,可终究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宠爱了这么多年的,她又怎么会没感觉呢。 “你也是世家大族里出来的,应当明白若是家宅不宁,对于世安的仕途会有何等的影响。”所以,为了儿子的仕途,为了莫家的未来,被她宠爱过的李云挽只能被舍弃,也算是还了莫家这么多年来的护佑之恩吧。 谁让她挡了世安的路,挡了莫家的道呢。 老夫人锐利的眼神撇过玛瑙,知情知趣的玛瑙退了出去,带走了所有的奴仆。 老夫人方一起身,花氏的手已经递上,扶着她了。“母亲。” 老夫人点点头,在花氏的伴随下,走到花厅一侧,从博古架上拿出一本账簿放到她手里。 花氏不解地看着她,这是?莫家的公中账册不是都已经送到了她的清平园里了吗?怎么这里还有一本?这又是哪里的帐。 莫老夫人也不卖关子。手中的账本便是最后的考验,若是花氏不能通过,那么她的神情一黯,眼神转到了隔间那块地儿,萱姐儿也只能多劳累些。 “这是私账。”莫老夫人揉揉额角,若不是之前对李云挽有了警觉,她派人去查了个底,怕是什么时候被搬空了莫府都不知道呢。 私账花氏小觑了老夫人一眼,见她一脸烦躁与暗藏的失落难过,心中已有了底。想必这私账是从李氏那里得来的,里面也有很多见不得人的东西,否则也不会让老夫人露出这种神情。 “母亲的意思是?”花氏揪了揪帕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不易察觉的喜意。她对李氏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但既然她敢谋害萱姐儿和宁姐儿,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伤到她的皖哥儿?老夫人暗示的意思,她怎会不懂。 既然有机会为女儿出口气,她绝对不搭墙扶梯,不落井下石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 “既然你掌了家,也是时候清一清库房,把那些讨人厌的蛇鼠全都清理出去,免得坏了我莫家的门风,耽搁了你的儿女。” 既然弃了李云挽,那么就要斩草除根,府中的势力也该重新划分了。也顺便借由儿媳理家将萱姐儿培养出来,成为真正的世家嫡女。 那方腊梅帕被花氏揪得发皱,但她的内心却像是在三伏天喝了冰镇杨梅汤一般,舒畅透了。 这短短时间她也想明白了,不管自己什么心思,今日是萱姐儿受伤被害,那么接下来就可能是皖哥儿c老爷c自己 只要想到自己所在意的人因为自己的不中用而受伤,她就直胸口揪的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八章 一言惊醒梦中人 花厅里落针可闻,老夫人神神在在地坐在白杨木椅上,转着从手上摘下来的珠子,好似在礼佛一般,虔诚得很。 “母亲放心,儿媳定不负母亲厚望。”花氏咬咬牙,第一次如此肯定地回复,好似一只伸出爪牙的母老虎,凶猛得紧。 好!要的就是你这个样子。见到儿媳真的开窍了,老夫人长叹一声,于心中默默道了声阿弥陀佛。 她虽不信佛,可这种时候,她也不自觉地感谢了一番佛祖。“既如此,待会儿将账本好好查查,让我瞧瞧花家的女儿到底是何等风采!” “儿媳告退。”花氏被老夫人说得热血沸腾,急切地想要证明给那些人看看,她花家的女儿不是好惹的,也不是草包! 老夫人含笑应允,没一会儿,整个花厅便只有隔间里装睡的莫茹萱和重新端起茶盏的莫老夫人。 纯白无瑕的白盏瓷器,被老夫人那双修长有型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轻微得几不可闻的刮擦声,在这寂静的花厅中格外刺耳。 茶盏中溢出的清香,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味,由此可知老夫人手中的这盏茶是何等的上品。 “这杯子倒是有些配不上这茶了。”举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划入唇舌间的自是淡雅的茶香,回味无穷。质地古朴的茶杯在下一瞬间被她扔到了地上,摔成了几瓣。 “可惜了。” 莫茹萱在隔间中,面色几变,最终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足劲儿才莲步轻挪,缓缓走到了老夫rén iàn前。 云鬓花颜最是好时候,十三岁的女孩儿带着孩童的娇俏顽皮,却又因近来诸事的重压多了一份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与清愁,倒是更引人注意了。 不得不说,这样的萱姐儿,难怪能够得了南安王的喜欢。只可惜她莫家并未想过要将女儿嫁进皇家,至少目前这种情形,是绝对不能传出南安王与莫家xiǎ一 jiě什么事情的,否则 想到宁姐儿的话,老夫rén iàn色一冷。方才借由茶与茶杯警告了萱姐儿,也不知道大孙女儿能不能理解她的用意了。 莫茹萱虽不是绝顶聪明的人,这段日子也就和李氏母女斗了个击鼓相当,还是在倚靠前世记忆的情况下。可对于祖母的这番警告,她明白了一半,还有一半仍旧在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祖母是想说,不适合的或者说她认为不适合的,就不需要存在于莫家,在这家中老夫人云氏才是最强大的人。至于有没有更深一层的寓意,她不知。 “今日你受伤,皆是因后宅不稳之乱,你可有何想法?” 莫茹萱瞧不准老夫人的意思,虽然方才的情景表明了老夫人不想要李云挽再次回到莫府,已经下令对她的势力斩尽杀绝,只是若有一日她和娘亲不合老夫人心意时,是否也会被如此干脆地舍弃呢? 莫茹萱心思千转,猛然瞧见一侧的茶具,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面上笑着道:“祖母想听孙女儿说真话,孙女儿自当知无不言。但” 她故意卖了个关子,那双灵动的眼睛滴溜一转,甚是有活力。人也转到了一侧茶具前,素手轻握洁白无瑕的白瓷茶具,又夹了几片清茶放入,玉手提起白瓷茶壶,以韩信点兵之手法,犹如蜻蜓点水般,重新沏了一杯茶。 “祖母请。”如玉般的手指将白瓷杯递到老夫rén iàn前,同样的洁净无瑕,手与白瓷相得益彰,谁比谁白c谁比谁洁。 老夫人接过,轻轻啜了一口,滋味不错。 见她喝了,莫茹萱笑得多了一份真心。“祖母,孙女儿浅见。莫家便是这茶壶,而我们这些姑娘,便是茶盏。并非独一无二,却也是必须。若无茶盏,无法饮水。但少了茶壶,这些茶盏便无存在之地了。” 所以,莫家的姑娘牺牲得起,但莫家伤不得。这便是老夫人想听的,也是莫茹萱的一番感慨。 世家女,若是失去了世家的护佑,那命运便如水中浮萍,不长久了。 不错~不错~ 老夫人点点头,萱姐儿能有这种认识,也算是不错了。但不够!“还有呢。” 还有?莫茹萱皱眉,朱唇也微微嘟起,撒娇地抱着老夫人的手,“祖母~孙女儿鲁钝,不知祖母深意,祖母明说便是了,让孙女儿也省些脑子,免得转不动,累了祖母陪我胡思乱想。” 这正经不过三分钟的萱姐儿,也是个爱取巧的,明知自己对她有些愧疚,必定不会追究,竟如此将她。好在自己也没生气,倒是直接说了。 “萱姐儿,我们莫家只需要稳中求胜,不需要锦上添花,尤其是皇家的福气。你可明白?” 老夫人在她手中写下了南安王三字,重重点了三下,那双饱经风霜的眼中全是警告。 南安王初感三字,莫茹萱只觉得莫名其妙,可细细想来却又心颤不已。难道是老夫人知道了南安王那夜胡来?还是发现了别的什么 老夫人见她神思不属,眼神闪烁的模样,只觉得有一股火儿在肚里烧,难不成这丫头真的对南安王动了心思? “萱姐儿!”老夫人厉声喝道。 莫茹萱被她的声音拉出自己的思绪中,猛地跪在地上,“祖母!孙女儿不是有意隐瞒的,是那王爷太”说着说着便留下了泪水。 她好恨!恨他竟然如此轻浮,竟敢深夜前来见她,又害她被祖母误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她都无法想象对名节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祖母会如何处置她! “你!”该不会不!不会的。老夫人呵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额这是老夫人并不知情的意思吗?见她面露暴躁之意,好似一点就炸的烟花筒,莫茹萱惨白的脸才好了一些,那颗小脑袋瓜开始急速运转。 既然祖母不知情,那么就别怪她将所有事情都推到南安王身上了,谁叫他居心不良! 想着,莫茹萱抹了一把泪,顺便扭了自己一下,泪水更是如水东下,止都止不住。 “昨夜南安王竟然趁着丫鬟们熟睡,闯进了孙女儿的葳蕤轩,竟然”她嘤嘤啜泣了几声,在老夫人提心吊胆了一盏茶后,才缓缓道来,“竟然趁着酒醉就要握孙女儿的手,孙女儿本就被梦靥吓到,又被王爷如此对待” 话未完,言已尽。老夫人一屁股跌坐到白杨木椅上,面上亦是一片惨白。这南安王这是一定要她莫家站到他这边吗?竟然利用感情做筹码 莫茹萱见她脸色不佳,自是松了一口气。只要自己安全即可。至于南安王,他是谁?管自己何事。虽然对他有几分异样的情感,可她想要好好活着,好好地和在意爱护的人一起好好活着。 “没事没事。”老夫人将她扶起来,揽入自己怀中,轻声安慰着。“萱姐儿没事的,那不过是一场噩梦,醒了便好了。醒了便好” 莫茹萱紧紧攀在老夫人怀中,轻声哭泣着,可那双清明的眼睛里哪有半分伤意,冷静得可怕。 她此刻才明白,方才老夫人掷杯,为的就是警告她,南安王并非莫家女的良配,而自己的身份也配不上皇子。 她真是反应慢,竟然到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祖母早就看出来自己对南安王江慕寒的那一份小女儿心思,她这个当事人却一无所知。 这算不算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呢?可惜,他们之间有缘无份,有的还是孽缘! 也由此可知,莫世安近来在朝中的地位必定是不稳,否则老夫人也不会这么直白地提醒她莫要接近南安王。 “孙女儿规规矩矩的活着,南安王为何要这般待我?可是孙女儿做错了什么身为莫家嫡女,孙女儿真怕” 莫茹萱依旧用眼泪重复着这些话,哪怕很可能被厌弃,可她只能这样,更符合一个被调戏的身份。 果然如她所料,老夫人也是心疼孙女儿竟遭到了这样的事情,对于宁姐儿说的那些事,也就没那么在意了。毕竟一个容貌才智皆为上乘的男子,且位高权重,哪个少女不怀春,若是萱姐儿没动心,那她才要担心了。 “日后我们避着王爷便是了。我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老夫人怜爱地摸摸她的发髻,“你今日也伤得厉害了,好好休养几日。待宁姐儿身子好些了,我们便去庄子上躲躲,也好错过那些烦人的事儿。” 这说的便是清妃那娘家的两姑娘和即将一同到来的济北王,加上最近一直很异样的南安王,这些天潢贵胄c皇亲国戚的,他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全凭祖母吩咐。”毕竟是受了伤的,又担惊受怕一整天,莫茹萱的精神也没那么足了,昏昏沉沉地便靠着老夫人的膝盖哭着睡了过去。 老夫人听到细微的打鼾声,好气又好笑地将她的头垒到一旁,让玛瑙等人进来服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九章 琴音断情 坐壁闲听江南雨,何人愁来何人笑。最是江南一场烟雨琴。 养了半个月的伤,错过了一池芙蕖花,莫茹萱才算是彻底脱离了养伤的待遇。今日阳光正好——乌云遮日,清风徐徐,最是宜人。 风轻云动,庭阁中,一袭粉衣的少女,玉手轻佻银弦,那张古琴便自动跳跃出宛然动听的天籁之音,极为空灵。 “此曲虽不似琴大家的婉转动人,却也有几分随性自在。莫姑娘的琴艺,远比本王所想的更上一层,真是不俗啊!” 庭阁中的少女被这一声赞叹惊到,妙音自断。低着头的她,看不清表情,只是那双纤细修长的素白小手微微拽紧琴弦,竟隐隐有些血痕显露。 这人怎的又来了,难道没看出来自己有意回避?还是说不得到dá àn不肯罢休,觉得有损他王爷的身份了? 站在外面的琥珀和清儿见到来人,一时间也有些为难。姑娘明显不愿出来相见,可这是南安王,是平城的最有权势的人,她们不过是一介奴婢,有何资格阻拦。 “参见南安王。” 江慕寒挥手,自己走到薄纱帷幕前,伸了伸手,却想到那日的荒唐事,本是酒醒之后立即要来道歉的,可惜被莫瑾欢撒泼扰了,之后又碰了几次软钉子,终究他的脸皮还没有那么厚,实在无法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今日他便是下定决定要个dá àn。他不懂自己对于阿萱到底是什么感觉,但想来也是不同的。至少看着她的泪,他会觉得心疼,也会有一种别样的感觉流露出来。 “阿萱。” 清朗的男音唤出自己的名字,莫茹萱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软了下来。以往不知这是什么,可那一日老夫人的话,明明白白地说明了她的小心思。只可惜一想到老夫人的警告,以及他的胡来,便是满肚子的怒火与委屈。 “王爷慎言!” 只见白玉般的纤细美指勾起薄纱一角,粉衣少女半露于帷幕后。好似要出来,却因想到什么,整个人便停在了那里,只探出一只嫩白的小手。因白色薄纱的掩映,只能看个大概,更显朦胧轻灵。 “阿萱可是在生我的气?”江慕寒只以为她是在生自己轻薄的气,故而面上带笑,往前凑了几分。“本王这半月已经想了多个理由来寻你,当日是本王不好,你就莫要生气了可好?” “王爷莫要说笑,民女不过是凡夫俗子,怎配得上王爷如此恩宠。” 这是在生气吧?江慕寒不确定地挑挑眉,但因为是她,所以才有几分耐心去哄。只是刚要再好言相劝,哄哄她。却没想到,莫茹萱竟往后退了几步,之前勾起的薄纱也自然垂下。 这明显的拒绝,让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前来哄她的江慕寒面上一冷。他一直是被捧在手心的珍宝,何时被人如此对待过?这明晃晃的举动是在,与自己疏远吗?还是欲拒还迎? 虽在心中告诫自己莫要误会,可见她如此作态,怎能不生恼意。 “莫姑娘这是何意?”一生气之下,便是连“阿萱”都不唤了,直接以姑娘相称。 莫茹萱不是听不出他话中的羞恼与不快,但她既然已经决定要好好活着,那么与王爷暗通款曲这件事情,就绝对不能做!哪怕之前确实对他有几分心动,可一想到他竟然敢醉酒前来调戏于她,这份动心也早就被她团吧团吧扔进了芙蓉沼里。 “民女不过是一介无知少儿,确实担不起王爷一声‘阿萱’。民女还请王爷莫要再做令人误会的事情,免得损了王爷的清名。” 莫茹萱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也没了什么委婉的想法。既然没有未来,还不如快刀斩乱麻,免得被人以为妄图攀龙附凤,损了莫家女儿的名声。 江慕寒薄唇微抿,这人究竟是怎么了?难道生气也要如此带刺吗?这样的女子,与以往那些装腔作势的女人有何区别?真不值得他多关注。 “既然如此,本王告辞!” 广袖一甩,江慕寒大步流星而去。 庭阁中,粉衣少女重新坐到了古琴身前,纤纤十指重新抚琴而动。 听着里面的声音响起,琥珀与清儿互视一眼,皆是无奈。之前姑娘对于南安王爷虽也是克己守礼,但那小心思她们自然是知道的。 只从半月前受伤之后,姑娘就开始躲着王爷了。其实这已经是南安王第五次借由探望宁姐儿而来葳蕤轩,可惜依旧是败兴而归,不!或者说是不欢而散。 “姑娘”清儿的声音刚起,莫茹萱便阻了她的话。 “本是无缘,何必多言。”莫茹萱的眼中也有几分不明的伤感。做人要有取舍,既然做了决定,那么就不要后悔。 “父亲近日心情不佳,娘亲又俗事缠身。清儿,我哪有心情说其他的事情。” 印子钱的后续,莫世安亲自过问,才算是扫清了尾巴,可还是有些证据流到有人心手中。她本是不知道的,可近日来老夫人越发倚重自己,自然这些事情,她也是知晓的。 而娘亲那里的查账事宜,虽然已经将所有的亏空都上报了老夫人,可清理李云挽留下的人手,也是花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已经半个月了,也不过在老夫人的帮助下,清理了十之七八。 也正是因此,老夫人越发忌惮李云挽,抱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想法,对于那些可能是探子的人,直接是寻了理由发卖出府,连娘亲身边的李妈妈都被扔到了不知名的地儿,没了踪迹。 “可是,姑娘真的舍得吗?”清儿还是觉得南安王爷是个良人,若是姑娘错过了,也不知日后能否找到一个如此有权有势又愿意哄着疼着姑娘的人。 莫茹萱并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的心思都化作琴音,付诸于古琴,也让站在一侧的男人听了个明明白白。 薄纱掩映下的少女,一头乌黑柔软的秀发,随肩披散着,没有梳起少女的发髻,只是随意散着,有几分颓废,却又在这样的光景下,多了一份神秘与慵懒,更加引人注意。 轻快明朗的琴音中带着不明的哀愁与伤感,和着她的吐语如珠,柔和又清脆,极为动听,让人忍不住向她多望几眼,以印入心头,化作朱砂。 “莫问归路是何途,仰歌而笑自逍遥。缘聚缘散皆是缘,何须拜佛问如来。” 江慕寒最后将庭阁中的少女望一眼,好似要刻印在心间,然后转身即走,毫不留恋。 他有自己的骄傲。他不否认对莫茹萱有好奇,有心动,有不忍,有心疼。但他是皇子,是南安王,绝对不能为了一个女人没皮没脸。反正,他从来不缺美人,不是吗? “大姐姐这琴音,我听着怎么有些酸涩呢?” 一袭降红色的莫昭君带着她的两个小丫鬟,慢慢走过来,也不管这里是不是不欢迎她。 琴音再断,莫茹萱瞥了眼她的服饰,便知道这又是那个不太正常的莫昭君。这半个月,她躺得无聊时,多亏了莫昭君的来访,哪怕她是来找茬的,可也给自己带来了不少乐趣,也让她发现了一些秘密。 至少,穿上鲜艳色彩服饰的莫昭君,更容易察觉她的心绪变化,虽然她喜怒无常而且无法掌控,却也间接助自己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事。 “我的琴不好吗?这可是父亲最近新得的前朝古琴,乃是名士之琴。也是我琴艺不佳,竟弹不出那般能洗涤人心的空灵之曲了。” 莫茹萱淡淡一笑,见她眼珠子乱转,心中一动。莫不是她还是对南安王心存幻想,今日是听到南安王的消息特意赶过来的? “二èi èi今日来这里听琴,也是难得。不如指导为姐琴艺如何?我前不久得了一曲,刚才也不过是第一次弹。二èi èi觉得如何?除了酸涩外,可有哪里能改进的?” 一连三问,让莫昭君暗自退了两步。但一想到南安王一入莫府,就直奔这葳蕤轩庭阁,后来又甩袖离去。她心中自是不平。如今又被莫茹萱如此挤兑,怎能甘心! 莫茹萱也是在心中冷笑。莫家谁不知道二姑娘不善琴艺,尤其是换了性子的二姑娘更是没品没德没才艺。 这直愣愣的刺伤,也难为莫昭君涨红了脸。 “大姐姐也太过分了!同是姊妹,怎的就对我如此狠心!难道我就不是你的èi èi,只有三妹才是吗?明明她都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你都能为她求情。我什么事都没做,你却每次见我就刺,就这么瞧不起我吗?说什么洗涤人心,莫不是嫌弃我内心肮脏吗?你怎的就如此看我不起!” 说着说着,也不知戳了她哪里,竟不由自主地哭了出来,口中还在说着一些莫须有的事情,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莫茹萱揉揉额角,最是不耐烦这人哭哭啼啼的。也不知何时开始,她只要觉得吵不过自己,就开始哭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章 智斗莫昭君 薄纱轻抚下的庭阁,有着江南的韵味,远远望来便是宁静致远之所在。 只可惜,这扰人耳朵的哭声破坏了这一切,倒叫人生出厌烦之情。而庭阁中的少女亦是皱了秀眉,眼露厌烦。 “好好的日子,二èi èi作甚哭哭啼啼的,莫不是哪里又不称你的意了?”莫茹萱让清儿将新得的古琴抱下去,否则对着这不按常理出牌的莫昭君,她还真的担心会被她毁了去。 清儿略一迟疑,琥珀赶忙扯扯她的衣袖,清儿这才抱着琴从另一侧离去。 莫昭君在装哭的空隙,见到清儿那仿佛后方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追的速度快步离去,更是怒火中烧。这是将她当做了豺狼虎豹不成?难道她还能砸了这琴吗? 虽然她恨不得将这把勾了南安王魂的琴砸个稀巴烂,看她还能拿什么来装清高!但她又不是不知道分寸,可莫茹萱这贱人竟然这么防着自己,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她偏就要毁了这琴! 这么一想,怒气冲冲的莫昭君竟然就几步冲到清儿身前,一把夺过古琴,往柱子上一撞,只听“砰”的一声,古琴断成了两截。可想而知莫昭君的力气有多大了。 “二èi èi你做什么!”莫茹萱心疼地看着两段的古琴,有些气愤地质问她,“这琴是祖母刚刚送我的,你怎么可以把它给砸了!你真是”说着说着,便嘤嘤哭了起来。 琥珀赶忙安抚她,又是递帕子又是劝慰,清儿也白了脸,不顾尊卑从莫昭君的手中夺过了残琴,跑到莫茹萱面前跪下。 “都是奴婢的错,请姑娘责罚!”清儿抱着琴在她面前“嘚嘚嘚”地磕了三个响头,眼眶里泪水也在打转却不敢轻易落下。 都是她的错,都是她!要不是自己抱得不紧又怎会让二姑娘夺了去,让姑娘如此伤心! 这可是老夫人送来的,她家姑娘好不容易得了老夫人的宠,如今这琴却被毁了,若是老夫人迁怒,她家姑娘可如何是好 越想越绝望的清儿真真恨不得将自己的手剁了赔罪。 莫茹萱见这丫头这般实诚地磕了三个响头,又不住地请罪,也是各种心疼,赶忙让琥珀将人扶起来。 擦干泪水,莫茹萱哽咽道:“又非你的过错,请什么罪。还不赶紧将我的琴送去修了,或许还有修复的可能。” 听到xiǎ一 jiě不怪自己,清儿更是难受。但琥珀抱着她,防着她再磕头,她便只能忍着泪抱着琴离去了。 听说城东的赵琴师修复古琴的手艺不错,她还是赶紧去寻他,说不得这把琴还有得救呢! 好不容易让清儿这傻丫头离开,莫茹萱这才慢慢收了泪水,可她这双水灵灵的大眼已然红肿得见不得人了。 “我从未看你不起,为何二èi èi总是要误解我呢?今日竟还砸了我的琴,你怎么可以这样!我是你姐姐啊~” 低着头哭泣着的莫茹萱,时不时透过指缝间的空隙偷偷瞄她一眼,见莫昭君的面色越来越差,她的心情就越来越好。这招还是跟她学的,谁让她无事做想要染黑自己时,总是未语泪先流呢? “你!”莫昭君咬紧牙关,面上狰狞的表情,好似要从莫茹萱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方能解她心头之恨。“你胡说!明明你就看不起我!你和你娘都看不起我!明明那次赏荷宴说好了由我来招待女眷的,结果因为你受伤,连我都没有出席!还不是你娘怕我有了好名声” 莫茹萱一愣,她还以为这莫昭君这么招惹c恶心自己,是因为那个时不时窜出来的南安王呢,原来竟是半月前的赏荷宴没有让她出风头。简直是不可理喻! 那次莫瑾欢伤了自己和宁姐儿,为此老夫人只能说两个孙女感了风寒,有些严重,三孙女病得糊涂了,所以唯一剩下的莫昭君就没有出席,那次赏荷宴还是花氏独立办的,也做得有声有色,倒是让老夫人很满意。 只是没想到,莫昭君竟然以为是娘亲为了压制她的才华,才让她避了开去。简直是好大的脸! 她也不看看自己的容貌,便是才华也不是顶尖的,宠爱亦是少之又少,她凭什么认为老夫人会让一个庶出的且没什么优势的庶女代替嫡女去应酬呢? “祖母也是偏心!同样是孙女儿,以前就只宠着那个没脑子的莫瑾欢,现在又惯着你,什么时候看到过我这个孙女儿!竟然连我喜欢的梧桐古琴都给了你,明明说好要送我的!” 莫昭君吼着,将心中的不满统统吼出来,“还有你!以前没脑子的时候就跟在莫瑾欢屁股后面转,现在还不是把她踩到了泥里!这么狠心又爱抢东西的姐姐,要来做什么!” 莫茹萱想要辩解,可话到嘴边却无言。她确实没脑子,竟然相信一个姨娘的话疏远自己的亲娘和弟弟,反而将那个蛇蝎心肠的庶女当做亲妹,简直是没脑子中的ji p! 琥珀瞧自家姑娘缄默无言,心中暗急。姑娘今日这是怎么了?竟然没有反驳,难道是要忍下来吗? “姑娘,您不”琥珀刚要提醒,结果庭阁外传来一声斥责。 今日的庭阁倒是热闹得很,走了一个南安王来了一个二姑娘,这头二姑娘刚开始闹腾,老夫人便来了。 没错,这声音自然是莫家的老祖宗,莫老夫人。 “你这鬼心思多的,怎么和你嫡姐说话的!竟然敢如此不敬。她是我莫家嫡女,便是真的瞧不起你又如何?你还敢叫嚣,是不是真的嫌自己日子过得太好了?” 莫老夫人气得直跺手中的拐杖,恨不得抡起来打她一顿。这二孙女儿近段日子是极其的不安分,时不时就来刺萱姐儿几下,今日又无理取闹,真真是一再打翻她对这个孙女儿的认知。 这哪里是个闷葫芦,简直是比欢姐儿还要爆的爆竹啊!还是个眼高手低,没脑子的,还敢污蔑嫡母,简直是不孝不义! “瞧瞧你穿的这是什么?莫不成你也想去西侧那院子里住着,竟穿得如此不成体统!好好一个莫家xiǎ一 jiě,竟比个戏子还不如!” 看一个人不顺眼时,便什么都不顺眼。莫昭君身上的降红色衣裙,不仅没有衬得她华贵反而更显庸俗。 “祖母。”莫茹萱赶紧擦干净眼泪,向莫老夫人行了一礼,“今日天热,祖母还是莫要生气,免得中了暑气。而且二èi èi也只是说了真心话,总比那些憋着使坏的好不是?” 她柔柔地表达了对老夫人的担忧,又为莫昭君求了情。只可惜方才莫昭君那副一吐为快的模样,实在招人恨,尤其是她不去招呼贵客也是老夫人下的令,既然敢质疑花氏,咒骂萱姐儿,又安不知她是不是在指桑骂槐。 “就你心善。”老夫人啐了莫茹萱一口,眼中也有些心疼与欣慰。总算大孙女儿没有白疼,知道关心自己的身体,也能够借由自己的势来教训一番君姐儿。她何等的人物,又怎会看不出来萱姐儿不是不能反驳,只是看到自己来了,就让自己出手。 有如此心智,她倒算是合格了,可以代表莫家出外交际了。 莫茹萱低下头,不好意思地一笑。至于说莫老夫人为何如此及时出现,也多亏了运气。 原来今日莫老夫人难得好心情,从福荣堂出来,在后院里随意走走,恰好瞧到萱姐儿的贴身丫鬟抱着前几日她送给萱姐儿的古琴往外走。 当下有些不虞,因她瞧见了那把古琴已经成了两半,而且那丫头也是哭过的,额头上还一片通红,一看就知是磕出来的。 只一个眼神,玛瑙领命快走几步,拦下来了还在轻声啜泣的清儿,瞥了眼她紧紧抱着的断琴,眼珠子一转,轻声问道:“清儿妹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要去寻赵琴师啊?” 琴断了,清儿又哭哭啼啼的,这条路也是出府的必经之道,想必也是想要拿出去修缮吧。 清儿见是玛瑙,知她是老夫人身前贴身伺候的,便下意识将琴往身后藏。面上僵硬地笑道:“是玛瑙姐姐啊。” 玛瑙笑盈盈地将她的手扒拉出来,将琴摊在两rén iàn前,“说说吧。”她凑近清儿,轻声道,“是老夫人想知道。” 清儿一吓,刚要去寻老夫人所在,被玛瑙拦住。她这是在回报大姑娘的善意,可不能让老夫人以为自己吃里扒外,那么珍珠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之前珍珠为李氏通风报信,结果被老夫人怀疑,现在也不过是老夫人念着多年的情分,将她配了个小厮,才没被赶出府去。至于其他再也不闻不问,便是连贴身丫鬟出嫁的添妆份额都省了下来。 如此一来,整个莫府都知道珍珠惹了老夫人不喜,如今的日子是越发艰难了。 清儿感谢玛瑙的提醒,一股脑儿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一道出,只隐瞒了王爷的事情,但也足够玛瑙知晓该知道的事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一章 宁姐儿的玲珑心思 因着清儿的诉说,让近段日子对二孙女越发不满的老夫人亲自带着人来了一趟葳蕤轩,恰好瞧见莫昭君对莫茹萱步步紧逼,逼得她无言以对。这才炸了的。 所以说,有些因缘便是种种巧合碰在一起,就成了不是巧合而是必然了。 莫昭君被老夫人禁了足,大约能有一两个月不能出来烦她,真真是太好了!莫茹萱回到葳蕤轩中,抱着自己的软枕滚了几圈,热得出了一身汗才缓过来。 琥珀瞧见姑娘如此得意忘形,也是会心一笑。平日里姑娘也装得很像大人,可她才十三岁,如此神态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 清儿还有些不明白,刚才姑娘还为了一张古琴哭得那么伤心,这会儿怎的就抱着软枕笑得如此欢乐? “姑娘,您的琴都被二姑娘弄坏了,你怎么还这么开心呢?虽说二姑娘自食恶果被禁了足,但您也不至于笑得”清儿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她。毕竟不论是幸灾乐祸,还是喜笑颜开,都不太好。 莫茹萱楞了一下,她都忘了清儿这个傻姑娘最是实诚,哪里明白自己的小动作,也只有老夫人这样的老狐狸才会转眼便想到。 其实方才她让清儿抱琴存的便是舍弃琴的想法,果然莫昭君中了计,将那把琴砸了两半。而后琥珀劝清儿去修琴,为的就是留下个证据,却正好碰上老夫人心情好出来溜达,由此才造成了莫昭君的悲剧。 对此,莫昭君只能说,她很欢喜这个结局。近来她被莫昭君的阴阳怪气早就弄得很不舒服了,有老夫人收拾她,最是畅快人心。 “大姐姐就是坏!” 莫茹萱刚要开口解释,门前便传来一个娇嫩的女童声,带着不悦与调笑。 却正好是宁姐儿来了。 “是宁姐儿啊?大姐姐还以为是哪个狭促鬼,竟然偷听,原来是我们的福宝君呀!”莫茹萱紧走几步,打开门将趴在门上的小家伙一把抱起,顶了顶她的小琼鼻,笑道:“怎的福宝君竟然也做了听墙脚的小坏坏了?” 宁姐儿皱皱鼻子,挣扎着要从莫茹萱怀里下来,东坡赶紧接住,免得这小祖宗又摔了。半月前的那次,可把东坡吓坏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让宁姐儿离开自己的视线,总恨不得将她拴在腰带上才是。 “姑娘就算怜惜大姑娘的身子,怎能犟着下来,要是伤了大姑娘,姑娘岂不是又要伤心难过了?” 东坡句句都在为莫茹萱说话,搞得她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自己摸摸鼻子认了。谁让东坡是真心为主,她做姐姐的也不能伤了èi èi的心不是? “东坡对你真好。”莫茹萱捏捏宁姐儿的鼻子,好笑道,“今日我们的福宝君怎么舍得离开芙蓉沼,来我这葳蕤轩了?难不成是终于想到我这大姐姐了?” 莫茹萱转移了方才的话题,不想与宁姐儿多说莫昭君的事情,也不想和她动些心思。这姑娘的心思已经够重了,慧极必伤,她还希望看着这个聪慧的èi èi长命百岁呢。 宁姐儿也不想多言那个最近变得让她不喜欢的二姐姐,只拉着莫茹萱的手,将近日来被东坡瀛洲“压迫”的事一一道出,希望她这个姐姐好好教训一下两个丫鬟,为她出口气。 “大姐姐是不知道,东坡近来得了祖母的吩咐,是越发不将我放在眼中了。便是连我喝了几口水都要管,只少喝了一口药,便扣下了我一日的凉食,热得我浑身难受!” 莫茹萱点点她的额头,好笑道:“东坡这丫头做得好!”她向东坡点头表示赞同,捏着宁姐儿的小鼻子道,“就你这皮懒性子,若不是东坡时时刻刻注意着,定是又要偷奸耍滑,不好好吃药。而且孙世伯也说了你的身子还是将凉食戒了才是。免得自个儿受难又要连累东坡瀛洲。” 说着,莫茹萱示意琥珀取了两只玉簪子,递到东坡身前。“我以往忽略了宁姐儿,多亏了你和瀛洲仔细照顾,也省了娘亲的许多心。这两根簪子虽不是什么贵重物件,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了。” 东坡瞧了眼琥珀,见她点头,心头一转也就心安理得地收下了。“奴婢谢过大姑娘赏。” 宁姐儿以为大姐姐会像之前一样站在自己这边,好好训斥东坡瀛洲,这样自己就能多吃点爱吃的凉食了,谁知道她竟然还赏赐了东坡,一时间那小嘴嘟得可以挂油壶了。 这可爱的小模样,让莫茹萱的手越发痒痒,一个没控制住,便捏上了她的小一唇,捏出了花样却也注意着不弄疼她。 “瞧我们宁姐儿的小一唇唇,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宁姐儿哎呀一声,挥开了莫茹萱的手,很严肃地直视莫茹萱的双眼,很认真地说道:“我已经七岁啦!我长大了!大姐姐不能把我当皖哥儿,我不高兴了!” 不高兴了?这小丫头也是可爱。莫茹萱噗呲一笑,亲亲她的额头,“那大姐姐亲亲你,算是赔罪道歉,可以吗?我的福宝君,我的宁姐儿?” 大姐姐的唇软软的香香的,好像很舒服啊~宁姐儿纠结着,粉雕玉器的小脸皱成了一团,更是可爱异常,让莫茹萱爱到骨子里了。 “那好吧。”宁姐儿好似十分为难,在纠结了半响后,才伸出一根手指头,在莫茹萱面前晃晃,严肃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哦~” “哈哈哈”莫茹萱大笑,便是东坡瀛洲等丫鬟也捂着嘴呲呲地笑。 宁姐儿说什么自己长大了,可大姑娘一亲就立即软了,还要强做不满地强调只此一次,与五岁的皖哥儿有何差别? 到底是七巧玲珑心,宁姐儿也反应过来,这大姐姐是将她当做孩子来哄,哪里是把她当大人了!实在太可恶了!亏她还愿意原谅她,原来是在调戏自己呀! “大姐姐你坏!” 小嘴一瘪,那双亮晶晶的眼珠子里开始积蓄泪花,莫茹萱心中一顿,赶忙将小姑娘揽到怀里哄。可惜宁姐儿也是个烈脾气的,就是犟着不肯给抱,跑到地上,利用自己的身体优势,东躲西藏,竟是跑出了葳蕤轩。 莫茹萱担心她一个不顺要出事,赶忙提着裙子就往外跑。 “宁姐儿!是姐姐错了,你原谅姐姐别乱跑了!”莫茹萱没想到这小家伙明明一副柔弱的模样,体力竟这般好,竟然带着她东绕西绕,绕到了后花园,在那些小径上钻来钻去。 “大姐姐,你若是能够抓到我,我就不生气了。”小孩子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你追我跑的游戏竟然也玩得这般欢乐,竟然将之前的“调戏”给忘了。 莫茹萱听了这话,便知道宁姐儿的脾气过去了。这段日子的调养,倒是养得她废了许多,就这点距离hu一 d一ng,竟让她有些疲累。 “宁姐儿,你等等姐姐,姐姐累了。”说着,莫茹萱便倚到了一旁的假山上,抽出帕子为自己拭去汗渍。 “宁姐儿,你跑了这么久,也快寻个阴凉处歇歇,让东坡她们给你擦擦汗,免得待会儿受了暑气,晚上不好受。”莫茹萱向不远处的几个丫鬟招招手,几个丫鬟各自寻了主子,安排妥当。 感到烈日高照,宁姐儿也觉得自己浑身都湿透了,但今日难得如此畅快,也就不在意了。伸开手,东坡与瀛洲互视一眼,心中一喜。姑娘总算是安静下来了,也难为大姑娘今日陪她这般疯狂了。 两厢各自修整,宁姐儿到底年幼。如此疯玩过后,自然睡意起了,东坡和瀛洲赶忙抱着她哄着睡着了。 莫茹萱见此,又瞧了瞧两侧的路,便做主让她们将宁姐儿带回葳蕤轩,好生照料。 待两方人马一同离去,假山后面的少年人才从里面出来,眼神阴鹜地看着那个窈窕身影。 这还是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还是福宝儿说得对,他确实喜欢上了这个少女,可那又如何?刚刚才拒绝了自己,若她心中有自己,又怎会转头就与自己的èi èi玩得如此疯狂,连假山中有人都不知道呢? 罢!罢!罢!既然不过是一厢情愿,还是快刀斩乱麻,免得失了身份! 少年人转身离去,再无任何眷恋。 远处阁楼上的中年人看着少年人那萧瑟的背影,慢慢淡出了视线,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这座阁楼是莫家的一处高地,莫家老爷喜欢登高俯瞰,故而这里的视线极好,将方才的一切都看在眼中了。 “如此,你可安心了?”莫老夫人捻了块糕点,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萱姐儿倒是真的长大了,我们莫家也不需再被人说三道四。” 莫世安如何不知母亲的意思,萱姐儿拒绝了南安王,而宁姐儿也彻底断了南安王的心思,如此他莫家倒是在明面上依旧是纯臣,反而会因这件事情让圣人认为他的忠诚依旧不变,一举多得。 只是,宁姐儿太聪明了,让他既欣慰又担心。“宁姐儿聪慧,可儿子担心她有朝一日会因着聪慧而惹来大祸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二章 母子说宁姐儿 宁姐儿的聪慧谁不知晓,便是圣人对她多加关注,不也是因为她自小就透露出来的那份机灵劲儿吗? 老夫人长叹一声,端起一侧的清茶,润了润嘴唇,却未入喉。 “儿啊,你有两个好女儿,可我莫家总不能靠她们顶门立户呀。” 莫世安心中一悸,神色复杂地收回眼神放到了老夫人身上。“母亲,您的意思是,要儿子舍弃了宁姐儿?” 宁姐儿的聪慧c贴心,是他所有女儿中最好的,其才学也是少有的,其天赋比被当世名儒徐行之教导的皖哥儿更甚!更何况圣人也多有宠爱,他又怎么舍得弃了这么一个乖女儿呢? 莫老夫人也知道儿子看重宁姐儿有时候比皖哥儿更甚,但这种时候她不得不泼他冷水。 “你也知宁姐儿有多聪慧,那你可知那日南安王与萱姐儿陪着她在芙蓉沼时,她作下的诗?” 莫世安如何不知,那日他回了府后去瞧她,宁姐儿便将自己的诗递了上来,让自己指教。眼里满满都是对自己的孺慕与信任。那眼神瞧得他极为熨帖。 “怎么,母亲觉得这首诗哪里不好吗?”大气磅礴又暗含了一份潇洒孑然之飘逸,放马南山c荡舟而去,这是如何的让人羡慕啊。 老夫人年轻时也曾读过许多书,所以肚子里的文墨也是不缺的,只是对于被南安王和莫世安都推崇c赞叹的诗句,于她而言,却是另一番滋味了。 “有朝一日断绳牵,好结江河湖海缘。”老夫人嗤笑一声,“她这是嫌弃我莫家束缚了她吗?还是觉得我莫家水太浅,不够她翻江倒海?” 这莫世安面色一紧,却也不免有些觉得母亲小题大做,也不知今日这是怎么了,竟然如此看不顺眼宁姐儿。以往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母亲也一直待宁姐儿不错,今日这是怎么了? “不过是小孩子家家的胡闹话,母亲过于执着了。”莫世安不想谈这件事,挥挥衣袖便要离去。 只可惜老夫人今日似乎是铁了心要将宁姐儿的问题解决了。“安儿,为娘不是逼你,只是想让你瞧瞧你宠爱的女儿到底是个什么心的。” 莫世安猛地转身,疑惑地看着她。“宁姐儿不过七岁,莫不成还有外心?若真有外心,也该萱儿c君儿才是。” 老夫人抿紧唇,从袖子里掏出一封开启过的信,“宁姐儿再好,终究也是要便宜外家的,你不如瞧瞧郑氏到底又闹了什么幺蛾子,看看你的好女儿是怎么解决的。再来同为娘说说她吧。” 莫不成又是郑氏这个拎不清的女人惹了母亲不高兴,这次终于牵连到了宁姐儿的身上? 莫世安心存怀疑,手上的动作自然更快了。老夫人则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等着儿子的决定。 即使人到中年,莫世安的容貌依旧称得上是玉树临风,因为政一方而积累起来的威严更让他看上去英伟不凡。 可此刻,在他看完信笺上的内容后,面色刷的就变了。 低下去的头颅,紧紧拽成拳的双手都在不自觉地颤抖着,好似下一刻便要捶到墙上,砸出一个血淋淋的大洞! 老夫人不说话,在这寂静的阁楼上,慢慢成了一片死寂,阴冷得好似落到了冰中,冷得人动弹不得。 一向处事不惊的莫世安,死死地盯着上面的字,那是何等的熟悉,却又何等的讽刺,这可是他握着她的手,一笔笔练出来的呀,可为什么,为什么呢?难道自己对她不够好吗?为何要这么做呀! 这双明亮狠厉的眸子也被这个打击,撞得有些涣散,还带上了一丝惊惧,唇被他死死咬着,就好像松开了他便忍不住要冲出去,去质问他捧在手心的女儿,为何要这么做!她难道不知道现在莫家根本就不能行差踏错吗? 被他舍下的信笺中,其实只有两行字,却让莫世安觉得自己的一片爱女心全都不过是喂了狗了,白白养了一头白眼狼! 事已功成,当仿范蠡西施放舟天下。信封上,便是外祖亲启。 范蠡西施,好一个范蠡西施!当年郑氏遇了一桩dà á烦,这才不得已将本打算送进宫的嫡女送到了正好能帮他们解决问题的莫世安为妾。虽然因此让郑氏在莫家举步维艰,但郑氏却在莫家的帮助c提携之下,日益上升。 如今虽仍旧是商贾之家,但郑家的一些嫡系子弟已经开始接触guān chǎng,也有许多有才后辈,论潜力绝对比他这只有一根独苗的莫家好上太多。 说到底,当年郑姨娘被郑家当做筹码换来了喘息之机,这也是老夫人一直看不上郑姨娘的真正原因,一个被送来让人亵玩的东西,有什么资格被尊重。又不是花氏这样明媒正娶的。 更何况,老夫人对于儿子身边的女人,当真是恨不得掘地三尺将她的身世背景挖个干干净净,对于郑氏又如何会遗漏了呢。 当年郑氏未嫁时,曾与她表兄来往密切,只后来她嫁入莫家为妾,这才断了联系。听说那表兄为了郑氏,至今未娶。 再加上这封信上的只言片语,如何让多疑的老夫人不感到心寒。 “宁姐儿这丫头的聪慧,老身从未怀疑过,但这样聪慧到为自己的娘亲做媒拉线的,老身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 莫世安心中愤愤,自然知道当年之事确实有自己的一份好色之心作祟,要不然凭借当年他的职位与处境,也不至于可美人难得,自己又动了心的,顺水推舟不是寻常事吗? 郑氏与她表兄之事,他心中明白,只是人已经入了他莫家,难不成还能离了不成,故而从未在意过,没想到今日 他的眼神一厉,辛毒狠辣。“既然如此,便送郑姨娘去孟州,让郑家好好看看他们教出来的好女儿。” 只是宁姐儿的事情,莫世安依旧舍不得,就算女儿真的做了什么,那也是他最宠爱的女儿,他愿意给她一次机会。如果宁姐儿愿意好好的,那么他就当这件事情不存在。她还是自己的好女儿。 老夫人见他这般作态,也知道改不了儿子的决定,只是心中愤愤不平。若非宁姐儿身上还有个福宝君的称号,她当真想要好好训斥一番。不过在心中却是对她再无怜惜之情了。 俩母子一样的沉默,却没瞧见窗外的人影闪过,带起一阵风动,也留下一个阴冷的笑。 被两母子翻来覆去叨念的宁姐儿却对此一无所知,只玩累了瘫在东坡的怀中沉沉睡去,甚至还打着不大不小的鼾,别提有多可爱了。 莫茹萱看着小小的宁姐儿,看着她纯真无害的睡颜,只觉得心都要化了。这样的小丫头,莫怪花氏那般宠爱着,便是自己瞧了,也是软软的。这一瞬间,之前对宁姐儿的嫉妒也好似清风拂过,再无踪迹。 东坡和瀛洲看着大姑娘这样稀罕自己的主子,也算是放了心了。总算大姑娘不是厌烦姑娘的,那就好。如今莫家是花氏掌家,虽然知道花氏人好,待姑娘也好,可终究大姑娘才是花氏的嫡亲女儿。 现在看大姑娘毫无芥蒂地照顾自家姑娘,心思深一些的瀛洲才算是松了口气。她是郑姨娘放到姑娘身边的,如何不知姑娘这些年来过得其实多么不易。 旁人都羡慕莫家宁姐儿的福气,可谁人知道姑娘宁愿自己痴傻些,只要自己的娘亲能够宠爱自己,就比什么都好了。 “姑娘姑娘!”清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知是从哪里跑来的,竟连衣衫都挂了一些杂草树叶,说着大喘气的话,“不好啦!” “什么不好啦?”看见熟睡的宁姐儿皱皱眉,莫茹萱不免有些生气,声音也带了怒气,“什么不好的,这天儿还没变呢!” 清儿在琥珀等人的一通安抚下,总算是能够把话说清楚了。“方才也不知是怎么了,映月楼那里被老夫人围了起来,之后夫人赶过去,结果被老夫人骂了回来,只留了齐妈妈在那儿。” 映月楼出事了?莫茹萱心头一跳,总感觉要有大事发生。 “我姨娘怎么了!”本该熟睡的宁姐儿睁大了眼珠子,直直地盯着清儿,盯得她十分难受,好似被人用刀剐成了一片片似的。 “郑郑姨娘,她被老夫人强制压了出来,映月楼那里” “够了!”莫茹萱见宁姐儿的脸色骤变,白得跟纸一般,吓得手足无措,赶忙上前抱住她。 “没事没事!郑姨娘一定会没事的,宁姐儿你”话还没说完,便被宁姐儿一把推开,正好磕在了一旁的檀木桌子上。 “姑娘!”琥珀赶忙上前去扶她,清儿也伸了手。莫茹萱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厉声道,“还不快去拦住四姑娘!” 琥珀不忍,看着自家姑娘忍痛的模样,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直接和清儿一人一边,搀扶着莫茹萱站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三章 风波又起 晶莹剔透的白,印着吓人的红,凸起的一块地儿,硬是将莫茹萱光洁的额头顶成了一个包,充血的模样,吓人得紧。 “你们还不快去拦下四姑娘!”莫茹萱推着她们,自己也摇摇晃晃地撑起来,却被突如其来的晕眩,逼得重新坐到了绣凳上。 “哎哟我的好姑娘!您都成了这样了,怎的就记着别人了呢?”清儿不肯去,灵动的眼眸中闪耀着水花儿,满满都是对她的心疼。那双小手拽着帕子,想要为她擦拭,却又怕她疼,僵持不下。 莫茹萱心中一暖。她知道这世上对自己最好的人一定是清儿,哪怕她脑子不够聪明,那份心却是没人可以代替的。 莫茹萱微微一笑,如同葳蕤轩墙上的风中小花,耀眼得很。“清儿,好清儿,我怕这件事情有诈,宁姐儿再聪明,也是个孩子呀~” 她想到了前世宁姐儿如此受宠都被无声无息地送回了孟州,从此以后不闻不问,好似莫家从未这人一般。这种滋味,只有尝过的人才会明白。 宁姐儿还这么小,她舍不得。 琥珀到底是经历过事儿的,在确定姑娘没事后,立马转身出去打探了。如今姑娘在府中的处境也未必就是最好的,凡事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瞧见琥珀出去,莫茹萱亦是欣慰。待她缓了缓,缓过劲儿来了,便让清儿扶着她赶去映月楼。 “姑娘,不是我说。”清儿扶着她,一边走一边絮叨,反正经过今日的事儿,宁姐儿在她心中的地位是一落千丈,恨不得踩上几脚为自家姑娘出出气才好。 “这郑姨娘什么时候消停过,值得四姑娘如此不顾情意,将您撞成这样”说着说着,清儿的泪包又出来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够消下去。本就撞了的,您偏生要用头发遮着,也不知在这么热的天气,会不会再添变故。” 莫茹萱苦笑着听她念叨,也不能反驳什么。手下意识地抚上去,蓬起的头发恰恰好遮住装出来的血块肿包,只是这么热的天儿,已经有些发痒了。 “我们快些走,琥珀怕是在前面等咱们了。”她现在没心情去想这么多,还是快些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能够让老夫人不顾宁姐儿,驱赶了娘亲,要处置了郑姨娘。 隐隐间,她似乎猜到这或许就是前世宁姐儿和郑姨娘凄惨死在外头的主因。 一想到这里,她的脚步更快了。 与她一同快的,还有被紧急请来的南安王。刚刚回到府中,就被宁姐儿请来了莫府。 江慕寒看着不远处娉娉婷婷赶来的少女,百般滋味绕心头,却又不能多说什么。 他摸摸站在自己身侧,刚好到他腰间的宁姐儿的头,“说吧,到底什么事情,竟然让你不惜用母妃留给你的嬷嬷来寻我。” 他一直知道这个丫头不简单,当初第一次见面时,不过三岁,却能够不着痕迹地将他和吴哥耍得团团转。 宁姐儿冷静地看着那个跪在映月楼前的女人,眼神冰冷得几乎可以冻住人。小小的面容上,带着骇人的寒气。 “只要你救下我姨娘,我以后都听你的!”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姨娘的命最重要,不管今日这出戏到底是为哪般,老夫人是定然容不得她娘活着了。 既然如此,她要保住姨娘的命,就只能借用身份更高的人的手,否则她一个小小的七岁女娃,还不是任她琢磨。 能够得到这个奇异女童的相助,对于以后之事,可攻可守,倒是好处多多。这么一想,江慕寒那张俊颜上,勾勒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如此说来,他还得感谢做局的人,否则这个滑不溜秋的丫头,自己怎么可能掌握得住呢。 “住手!” 中气十足又力压全场的男声,使这片院落静寂无声。 南安王拉着宁姐儿出来,好看的眉眼一挑,说不出的风流潇洒。“莫老夫人,你这是做什么呢?可是郑姨娘做了什么事儿,竟惹你这般动怒。” 莫老夫人在看到南安王时,面色就沉了下来,再看到被他拽在手里的宁姐儿,更是火冒三丈,可她知道自己身份不足以训斥王爷,便是宁姐儿这个空有福宝君封号的孙女儿,也不能随意呵斥。 忍下满肚子火气,老夫人向南安王行了礼,那双眼睛却再未瞧过宁姐儿一眼,好似她这人不存在一般。 “郑姨娘虽是福宝君的生母,可也不过是我莫家的姨娘,她犯了错,老身也只能保全我莫家的颜面。还请王爷去前院稍作歇息。这毕竟是我莫家的内宅。” 之前莫家与南安王的关系一向不错,但也是有度的,只是后来萱姐儿救了南安王,这关系才更进一步,之后王爷逛这后宅,就好似入了自家的后花园一般,着实不成体统了些。 江慕寒没想到一向软和的老夫人这次竟然这么决绝,便是连自己的面子都不给了,反而在打发自己。这郑姨娘到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竟能让极有分寸的老夫人不顾自己的身份,也要处置了她。 这般想着,江慕寒的视线便移到了咬着唇不说话的宁姐儿身上。 可惜,他的疑惑宁姐儿无法回答。只因为她也不知道老夫人今日这是怎么了,竟是一定要打杀了她姨娘,连最后一点余地都没留下。而且刚才老夫人那淡淡的一撇,就好似将她这人从此忽视了一般。 到底死哪里出了错?为何会到了这个局面? 老夫人见他们无言以对,手一挥,一些粗使婆子便齐齐上手,将娇弱的郑姨娘拉扯起来。 “郑氏,老身不管你到底是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老身只是要告诉你,入了我莫家的门,就别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做错了什么!竟然要忍受这样的侮辱!自小也是被人捧在手心呵护娇养着长大的郑氏,何曾被如此指着鼻子骂过,心中本就抑郁,又遭受这等奇耻大辱,一个心气不顺,一口热血喷出。 “姨娘!”原本安安静静的宁姐儿见那鲜艳欲滴的颜色,染红了她娘身前的石阶,哪还有半分冷静可言,立马像只张开了刺的刺猬,扑了上去。 “姨娘你怎么样?怎么样了” “滚开!”郑氏一把将宁姐儿扔到一旁,看都不看她一眼,好似她是多么肮脏的东西一般,竟是将身上的外罩都脱了下来,扔进了一侧的水池中。 宁姐儿惨白着脸,跌坐在院子的桂花树下,直愣愣地看着她的娘亲,好似一尊不会说话的木雕般。 老夫人冷哼一声,“倒是做得一场好戏。”她心中有多不屑郑氏,如今就有多不满宁姐儿,自然对于这个平日里还算宠爱的孙女儿,竟是看都不看一眼。 “齐妈妈,将郑氏的东西统统扔出来,挑拣挑拣,能凑活的就扔去厨房烧了,其余的,但凡是我莫家的东西统统编辑在册,明日一早就送给那些遭了旱灾的灾民。” 齐妈妈在莫家生活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现在的老夫人是正在气头上,故而心中再是疼爱c担忧宁姐儿,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得听吩咐行事。 “那姨娘自己的东西,奴婢该如何处置?”孟州郑家也是大族,这些年因着宁姐儿的名声,对于这嫡出的xiǎ一 jiě自然也是不吝啬的。好东西自然不少。 莫老夫人不待见郑家,自然没什么好口气。“她郑家的东西,统统留着给她,我莫家绝对不要她郑家半分!” 此言一出,便是要和郑家彻底断了姻亲关系了。 便是站在一侧高冷依旧的郑姨娘,也不免晃了晃身子,不敢置信地看着老夫人。“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肮脏之人,不配同她说话!老夫人理都没理郑氏,只看着齐妈妈吩咐。“你回去通知花氏,明天辰时之前,我莫家绝对不留半个郑家人!” 这话说完,她看着呆坐在地上的宁姐儿,历经世事的眼中闪现一丝犹豫,但一想到儿子受到的耻辱,她也没什么好心了。“宁姐儿,你是留在我莫家,还是去孟州?” 宁姐儿似乎还在为之前郑姨娘推她的事情感到难过,竟然连老夫人的话都没回,只呆愣愣地看着郑氏,魂也不知飞去了哪儿。 见她如此神态,老夫人心中更是不喜。“既然如此,还是连同福宝君一起,送去郑家吧。” “慢着!”江慕寒没想到事情竟然变化如此之快,前一刻他才庆幸得了福宝儿这个智囊,结果下一刻老夫人就要将她送走,岂不是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王爷,这是我莫家家事,还请王爷莫要插手。”老夫人决绝,便是冒着和南安王决裂的风险,也不愿容了宁姐儿母女。 江慕寒眉头一皱,伸出的手却没有收回来。 “祖母三思!”那俏丽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江慕寒浑身一僵,是她来了。只是为何要在这种时候来呢? 她难道不知道现在的老夫人正在气头上,若是把火烧到她身上怎么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四章 萱姐儿解围

碧波清湖之畔,一黄衣少女笑意盈盈地出现在院落门口,与湖中的粼粼波光相照应,肌肤胜雪,竟闪现出一抹瑰丽的光环。

只见她那双闪亮的眸子里闪过几许波光,双目似一泓清泉,在众人脸上转了几转,莞尔地头,好似被他们看痴了的目光羞到,竟不胜娇羞。

“祖母何必生这么大的气,这莫家谁人比您还要尊贵不成?何必为了一些不值当的事情,气坏了自个儿。”

莫茹萱好似没看出来这映月楼的诡异气氛,只带着满脸笑意走到老夫人身旁,轻轻地劝慰道:“今日这日头这般猛烈,祖母也该好好歇歇才是,莫要让人瞧了笑话。”

这话说得很有深意。这笑话,自然是给别有用心的人看的,但在场的也只有南安王一个外人,可他方才是为宁姐儿说话的,自然在这种时候不算外人了。

老夫人横行数十年,哪里听不出孙女的话中之意,但郑姨娘的事情,着实是家丑,她又如何能够轻言?难不成还要让做女儿的瞧自家父亲的笑话不成?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热得难受吗?”发泄一通了的老夫人见到近来倚重的孙女儿,自然好说话许多,没有当着众人的面给她难看,可那警告的眼神,却极其狠厉。

莫茹萱心中一紧,知道今日若是不能为宁姐儿解了围,那么自己在老夫人这里也会落得个凄凉下场。看来郑姨娘这次的事情确实太大了些。

毕竟对于一个世家大族来说,府中姨娘与人私通,绝对是一件丑闻,尤其是这个姨娘还有一个备受宠爱的孩子的时候,更是阖府上下最难言的耻辱。

刚才听到琥珀打听来的话,吓得她差点一脚歪到碧水池中。

与前世郑姨娘被逐之事联系起来,她才明白,为何当初那么受宠的宁姐儿死在外头,父亲竟然一点都不伤心,现在看来定是郑姨娘自个儿作出来的。

毕竟若她真的和她那个表兄还藕断丝连着,那么在有心人的点拨下,宁姐儿纵使清白,也会被冠上来历不明的名头。

这样一个莫家的耻辱,哪怕她再受圣人喜爱,莫世安也容不得她存活在世。

大家世族,就是这么残忍。

身为世家女,不仅要自己有利用价值,还要为了世家的名声付出一切,哪怕只是一个流言,也要用生命的代价去洗刷。

莫家还好,只是让你自生自灭。否则如她前世那般的行为,在其他家族怕是等不到李氏母女来虐杀,早就被赐了三尺白绫了。

但正因为前世受过这份罪,她才舍不得让宁姐儿这么个乖巧玲珑的丫头去承受。

她刚才可不止听了这些内容,琥珀还说了,这是老夫人在珍珠那里得到的信息。

而珍珠,可是李氏的人。所以,受过她毒辣手段摧残过的莫茹萱如何不怀疑,这是李氏在做绝地反击,哪怕她已经没了希望,也要将莫家所有阻碍她儿女的人,统统都给除去!

一想到李氏会为莫世安诞下儿子,莫茹萱的眼神一厉,里面全是杀意与恨。

既然前世你做得这般绝,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让你永远没有儿子!

一个一出世就夺了三条人命的孩子,绝对不受人祝福,尤其是她。

“祖母,您今日这般大张旗鼓的,定是郑姨娘又做了什么让您为难的事情,可她到底是宁姐儿的生母,不管四èi èi是不是叫她一声娘,都不能改了这血缘不是?”

老夫人眉头一皱,心生不悦。一挥衣袖甩开了莫茹萱的手臂,“哼!难不成你还认为今日过后,我莫家还容得她存在吗?”

莫茹萱那双灵动的眼珠子一转,也不管老夫人的不悦,自个儿重新攀了上去,紧紧抱着老夫人的右臂。“孙女儿听孙世伯说起过,前几个月咱们这平城来了个奇人,好似能写一手的好字,而且你写一字,他便能写出个十分,是不是很神奇啊?”

嗯?老夫人别有深意地看了大孙女一眼,这是在拐弯抹角地求情吗?可惜!今日郑姨娘一定要送走,她忍了她很久了!

“那又如何,总归同莫府没什么关系。”

见老夫人不搭茬,莫茹萱也不着急,只慢悠悠地说道:“王爷,不知您可曾听闻,城东的马家,因着那奇人的一纸信笺,失了半城生意,如今还没缓过来的事儿?”

南安王恍然大悟,这是阿萱在借由当初那个全城的大笑话来铺路,就算不是也要说死了是。

聪慧如江慕寒,立即反应过来,搭腔道:“本王自然知道。平城人只知道马家大公子酒后失言失德,败了祖传的基业,被马老爷打得半死不活。

却少有人知,这是因为马大公子酒后失言,得罪了那个人,最终被骗了字,结果失去了马家的半城。”

只是,这件事情很是隐秘,阿萱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如何得知?

满心好奇的江慕寒,早就将今日下的决定忘到了旮旯里,心里很诚实地唤着阿萱,完全没有离开莫府时的那份伤感与决绝。

真真是,男儿心深如星辰大海,摸都摸不着啊。

有了南安王的帮衬,明知道这是两人一搭一唱在为宁姐儿求情,但老夫人也慢慢冷静下来。她本就知道今日不可能将宁姐儿怎么着,最低底线便是将郑姨娘驱逐,如此一来自然愿意好好听听萱姐儿的质疑了。

“你如何得知此事的?”老夫人皱眉,这件事情她也只是约莫听人提过,还说的不详不尽的。

莫茹萱咬咬唇,面色有些为难,倒也没有吊人胃口,只放轻了声响道:“两个月前,我去寻三èi èi,曾经在李姨娘那里听过这人。后来三èi èi向我展示了她寻来的一张当朝太傅柳大人的兵乱贴,让我羡慕得紧。”

当朝太傅柳大人早在一个月前病逝,而他为人高傲,这辈子流传出来的字帖也不过那么两三张,便是圣人也极难得到,莫瑾欢不过一介庶女,又怎会让一个最重嫡庶的人赐下字帖呢?更何况,柳大人已经十年未出京都,而她莫家来平城日久,也没什么交情

这般想来,自然是大有蹊跷。

莫茹萱眼角一个轻挑,江慕寒自然会意,上前打断老夫人的沉思。

“柳大人生前极难动笔,便是父皇三催四请也不过二十年得了三幅字,也不知莫三姑娘是如何识得柳大人,并这般有幸能得一副字呢?若真是明珠外遗,也好让本王见识见识。”

连圣人都难求得的字,又岂是她莫家小小庶女能得的!莫老夫人赶忙解释道:“怕是那位所谓的奇人,不知从哪里得了柳大人的字,又想要赚些名头,才将字送进了莫府。”

当初李氏掌家时,何等的嚣张c奢靡与大胆。为了满足女儿的小小虚荣心,这种事情如何做不出来,更何况莫瑾欢的字确实不错。若得了那人的教导,更上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一想,又想到她怀中信件乃是珍珠所递。说是之前瞧见郑姨娘身边的奶嬷嬷鬼鬼祟祟,这才得了这封信,瞧着没什么特别的便留了下来。

还有这些年来,珍珠也时不时地说起郑姨娘同宁姐儿的事儿,初初听来无甚大碍,不过是小孩子舍不得娘亲罢了,可在潜移默化中,她也认定了宁姐儿是花氏养不熟的狼,故而今日被点爆,宁姐儿自然难逃责罚。

可事实真如自己猜想的这般,那么李氏之用心,又是何等的狠毒啊!若是她莫家的其他人的字迹亦留在李氏手中,那岂不是将整个莫家的安危都放到了她一人身上。随时都有可能颠覆

细思极恐,老夫rén iàn色惨白,也不管莫茹萱说得是不是真的,她只知道若是李氏当真同那个模仿字迹的贼人有联系的,那她莫家危在旦夕了。此刻她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郑氏不郑氏的,还是字迹更重要。

“三èi èi的东西也没有带走多少,若是祖母想瞧瞧那副字,许是还在的。”柳大人的字是小事,而她想要老夫人看的,却是关乎莫家安危的大事——莫世安的亲笔书信。

“走。我们也去瞧瞧那个奇人留下的字,是不是真的那般神奇。”老夫rén iàn上带笑,却不及眼底,那里面只有冰冷刺骨的杀意,随时都能爆发,还是能够天崩地裂的那种。

江慕寒没有再跟,只是走到宁姐儿身侧将她抱起来,看着她双眼无神的模样,也微微有些心酸。

若非今日阿萱出手相助,怕是这丫头就真的要被她姨娘拉着陪葬了。

宁姐儿在江慕寒的安抚下慢慢回过神来,看着被压在一侧的姨娘,面色凄苦,倒不似七岁孩童,成熟得紧。

“你有个好姐姐。”江慕寒感慨道,“既然她为你争取了一线生机,你自当自保才是。莫要为了不值当的人,白白受了委屈。”

宁姐儿点点头,眼神却从未移开,只看着郑姨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八章 借我靠会儿肩膀

玛瑙将采蝶轩上下仔仔细细地搜索了一番,更是开了莫瑾欢的私库,将里面好生一番的倒腾,足足搜了三大箱不知来历的东西。

花氏也奉命过来盘点,将从未入过帐的东西一一划拉出来,然后做了帐。

莫茹萱脑门疼,又担心宁姐儿,便向老夫人说了声,告退了。

一出采蝶轩,莫茹萱只觉得天旋地转,险险没有一头栽倒地上。

琥珀眼尖,赶忙将姑娘扶上了软轿,让清儿赶紧去请大夫回来,自己便陪着姑娘一路小跑回了葳蕤轩。

香床软塌,层层的纱幔放下,好似仙境一般。琥珀亲身伺候着莫茹萱,让小丫鬟们准备好了冷水c热水c温水。冷水擦身,温水敷额头,热水则放在一旁,任它凉着。

“姑娘,您怎么样了?可觉得好些了?”琥珀担忧地看着面色惨白的莫茹萱,清亮的音线中带了一丝颤意。

刚还好好的人儿,现在怎的发起烧来,身子还忽冷忽热的。

莫茹萱摇摇头,想要说些什么,可发干的嘴里什么都发不出来。只觉得整个脑袋都有些发胀,让她昏昏欲睡。

“大夫来啦!”清儿的声音成了莫茹萱昏睡过去的最后一个记忆。

脉象斑驳杂乱,时而平稳时而狂乱,好似一团扭成了团的麻线,让他找不着重点。

撩开床幔,看着她额头上已经有些泛脓的肿包,孙汝塬面色巨变。“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没人来报!”

啊?难不成姑娘如此受罪,就是因为这个包吗?清儿于琥珀面色一变,齐齐变得雪白。

“孙先生,可有救我家姑娘的法子?”还是琥珀稳些,刚忙问道。

孙汝塬长叹一声,这世侄女也是流年不利,竟撞出这么一个包,也不知是命大还是佛祖保佑,竟能安稳到现在才发作。

“孙先生!大姐姐怎么样了?”一直扒拉在床边的宁姐儿瞧见孙先生一脸冷冽,吓得立马钻了进来,泪眼汪汪地扯着他的袖子问道,“您能不能救救我大姐姐!”

孙汝塬瞧是她这个小祖宗,赶忙道:“这大姑娘的伤着实有些重了。本就撞了头的,还没有好生养着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这翻来覆去的动,早就受不住了。偏生你们还不寻大夫”

都是她的错,若不是自己不识好人心,推了大姐姐一把,大姐姐也不会受伤,如今也不会昏睡在那里一动不动!

“世伯你最好了!一定能救大姐姐的,对吧?对吧?”

小小的人儿用那般希翼的眼神瞧你,便是铁石心肠也该软了。更何况他本就不是铁石心肠,自然更是受不住了。

“你放心,你大姐姐不会有事的。不过是要卧床一个月罢了。”

卧床一月还不严重?宁姐儿的小眉全都皱到了一起,“先生,可不可以让大姐姐快些好起来?宁姐儿不想大姐姐卧床~”

孙汝塬将写好的药方递到琥珀手中,用毛笔点了点小机灵鬼的鼻子,留下一个黑点,哈哈笑道:“不听话的病人,就是要卧床!你若是不听话,小心孙伯伯也让你躺上那么一个月!”

“若是能让大姐姐不难受c不生病,我愿意代替姐姐卧床不起。”谁知宁姐儿竟然满脸严肃地回道,“孙伯伯,有办法吗?”

孙汝塬一时语噻,只轻手轻脚地将她抱起。“宁姐儿真乖。老天爷如果听到了你的话,一定会让你大姐姐早点好起来的。宁姐儿若是担心,不如就好好看着你姐姐,让她准时服药,这样好起来就更快了呢。”

宁姐儿看了眼床榻上面无血色的人儿,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宁姐儿做错了,所以我一定要照顾姐姐!”

夜深人静时,最是让人心生烦意。迷迷糊糊中,莫茹萱好似看到了一线亮光闪过,然后听到了些什么,但疲惫的精神让她又入了睡眠。

床榻边的少年心疼地为她拢了拢被子,然后在小女孩的瞪视下,面不改色地俯身在她的额头印上一吻,在小女孩发飙前,抽身而去。

宁姐儿看着那个潇洒离去的背影,那双小眼珠子恨不得将那人千刀万剐了。竟然敢在她面前,趁着她姐姐昏迷,来占便宜!等大姐姐好了,看她怎么报复回来!

宁姐儿气呼呼地回头,看见睡不安稳的莫茹萱,赶忙脱了小鞋,三做两步爬了上去。一个抖身,她便钻进了莫茹萱的被子,与她一同睡下。

好似感知到身侧有人,香香软软的。莫茹萱双手一揽,将小小只的宁姐儿全都塞进了自己的怀中。

一时间不习惯有人如此亲近自己,宁姐儿挣扎了几下。

许是她的挣扎惹到了莫茹萱,她喃喃道:“别动,让我借你的肩膀靠会儿。就一会儿娘亲”

正在梦中的莫茹萱不知情,可她怀中的人渐渐安静下来。

“娘亲,你也抱抱我,让我靠靠。”她好似撒娇般,蹭了蹭宁姐儿的头发,言语中不自觉带着一丝伤感与难过。“我知道您喜欢宁姐儿,但可不可以也让我抱抱”

这一晚,宁姐儿是睁着眼睛看着天际慢慢变亮的。心中也是五味陈杂。

原来一向痴傻蠢笨的大姐姐竟然在嫉妒自己。

可明明心中嫉妒自己,为何还要拼了命地去救自己呢?宁姐儿知道,这一次若非大姐姐及时赶到,南安王也未必能够保得住自己和姨娘。

毕竟,这里是莫家,而非王府。南安王身份再尊贵,也是外人。而大姐姐,最近才清明些,竟然敢冒着风险救自己,这份情她会记一辈子的。

天际泛亮,清儿肿着眼睛撩开床幔,看见睁着眼睛一看就是一夜未睡的宁姐儿,心头也不免一软。

终归,宁姐儿还是个孩子,她能怪她什么?毕竟在意父母是人之天性,只是自家姑娘在宁姐儿心里没有郑姨娘重要罢了。

“四姑娘,您去歇歇吧。郑姨娘今日便要离去,您看”

宁姐儿转个身,将自己埋入莫茹萱的怀中,不理会清儿话。

昨日她是彻底对自己这个亲娘失望了。原来自己在她眼中不过是一个利用工具,在她心中最重要的还是那个表兄,那个据说一直在等她的男人。

可她是否知道,若是她真的同那人如何了,莫家会如何处置她,郑家又怎会容得下她!而自己,自己这个血脉又将背负怎样的名声

这些她都没有想过,竟然只是那人的一封信,就让她心动如此,还被老夫人抓住了把柄!

如此糟心的事情,她一点都不想要想起。还是大姐姐这儿舒服。宁姐儿也不由自主地蹭了蹭莫茹萱的怀抱。

依旧昏睡着的莫茹萱感觉到了一股香甜的气味,嘟囔着:“借我个肩膀,让我靠靠”

宁姐儿赶忙躺平躺好,让后小心翼翼地将莫茹萱的脑袋牵引着放到自己那稚嫩的肩头,还郑重其事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抚道:“肩膀借你,大姐姐好好休息”

清儿看得一愣一愣的,这是不是她今日没睡醒?还是姑娘和四姑娘换了身子?为何感觉自家姑娘才是èi èi?竟然被一个七岁的孩子哄着睡,也真是让人无言。

眼皮朝上,清儿给自己翻了一个白眼。然后轻手轻脚地放下床幔,起身离去。

既然四姑娘不想见郑姨娘,她还是快些去回了齐妈妈。只希望妈妈别以为是自己冲中作梗,阻了她们母女相见才是。

葳蕤轩外,齐妈妈仔仔细细地将大姑娘的事情问了个遍,搞得清清楚楚了,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原本昨夜花氏就要过来看大姑娘的,结果老夫人硬是逼着夫人在福荣堂里对账本,还说对不完不许出来,这才刚回清平园,就打发了自己过来问问。

昨日那丫鬟说的不清不楚的,只说大姑娘是受了风寒,如今才知道竟是这般凶险,她还在心中打腹稿,毕竟四姑娘一向受宠,她也不好直说了,免得伤了花氏与四姑娘的母女情。可不说又对不住大姑娘

清儿面上带着笑,看到心急如焚的齐妈妈,笑道:“四姑娘没答应去见郑姨娘最后一面,现在还和姑娘躺在床上补觉呢。”

补觉?齐妈妈一惊,这四姑娘难道昨夜是留在葳蕤轩里过的?“四姑娘是一早就看大姑娘的吗?”

清儿摇摇头,“昨夜姑娘受了寒,不肯吃药。全靠了四姑娘才勉强喂下。晚间又非要抱着四姑娘才肯安眠。四姑娘不忍心,就和我家姑娘一起睡了。”

齐妈妈了然地点点头,看了眼一旁低眉顺眼的琥珀,也不再追问。“既然如此,那老奴去回了夫人。免得夫人担忧。”

话一说完,葳蕤轩的大门就被人彻底推开了。一身素衣的花氏已然踏入了院子里。

“带我去瞧瞧萱姐儿。”

齐妈妈几步上前扶住花氏,担忧道:“夫人昨夜一夜未眠,还是先去歇歇再过来瞧大姑娘吧。正巧姑娘也睡着,等您面色好些了,再过来。这样姑娘也不担心您的身子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七章 老夫人教孙

莫茹萱掂了掂手中的木棍,着实有些分量。看着上面的倒刺,她邪魅一笑,犹如地狱修罗,全然没了方才的那份慈悲菩萨心。

“既然你说自己是我的人,那么当年我摔下楼的时候你为何不救我?你也说了当时你就在我不远处,既然认我是主子,为何不救!”

莫茹萱吃准了她无话可说,就是说再多也是狡辩。既然如此,她不先出口气,着实对不住当年躺了那么久的憋闷难过。

那丫鬟好似看出了莫茹萱的打算,手脚并用,想要往后退。可早就看她不顺眼的清儿,一个跃起,死死扣住了她。“姑娘打吧!奴婢给您按着!”

该死的贱婢,既然当年没有救姑娘,现在就活该被打!清儿的心思没有那么复杂,只知道维护自家主子,既然姑娘想打人,那么她一定不能让这贱婢跑了!

莫茹萱高高举起木棍,狠命往下一拍。

“啊——”那丫鬟凄厉地惨叫一声,好似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可谁都看到大姑娘的那根木棍距离那个丫鬟还有足足三尺高,怎么可能疼呢?

如此一来,那些眼明的,自然知道了。这不过是有人针对大姑娘的一个局。

老夫rén iàn露欣慰,但对于萱姐儿的处事,依旧有些担忧。这件事情,她办得太慢了。

“一个随意攀扯主子的奴婢,我莫家还不需要。玛瑙。”老夫人神情一变,让在场所有人都站直了身子,不敢妄动。

“将这丫头送到府衙去,好好让她老子娘瞧瞧,这教出来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一刻,老夫人毫不顾惜莫家的名声,竟然要用府衙的力量。这是要做什么?

莫茹萱刚要开口,就被老夫人以眼神示意,闭紧了嘴。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老夫人起身对莫茹萱道:“终归是到了三丫头的采蝶轩,若是不能一睹名家名作,着实可惜了些。”

见老夫人将正题引回了此次前来的目的上,莫茹萱刚忙接茬。“是啊,如今三èi èi不在府中,竟是连一个不知哪里来的丫鬟都敢顺一手,着实可恨了些!”

老夫人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看得莫茹萱有些心虚,但面上却无什表现。

“好了,这终归是三丫头的闺房,你们都不要进来了。”

老夫人下了令,便将所有丫鬟都留在了院子里,自个儿在莫茹萱的服侍下,进了里头。

这时节正值仲夏,最是闷热不解。但采蝶轩,尤其是莫瑾欢的闺房内,更是清凉宜人,让人站着就不想走了。

“果然这夏日还是三èi èi的蝶舞阁最是舒服,我都不想离开了呢!”方才在外面担惊受怕,又因着动弹过多,莫茹萱早就一身的汗水,如今入了这蝶舞阁,倒是立即通体舒畅了。

老夫人老而弥坚,眼神更是犀利。被她这么一说,便四处瞧了瞧,正巧发现了几块难得的凉玉,还有诸多小铜盆,皆是夏日里盛冰的物件。

虽这儿已有半月余未有人入住,但刚巧让凉玉发挥了作用,这才在她们一入门便觉得凉爽。若是平日里来,想必也不会有如此立竿见影的凉意。

李氏的心思倒是巧妙。对这个女儿是真的好啊~

老夫人感叹一声,拉着莫茹萱坐到了一侧的坐炕上,倚着青玉抱枕,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今日之事,老身可以不追究,但郑氏必须走。”这是她的底线,绝对不容退让。老夫人的五指无意地敲击着抱枕,在这沉闷的房内,如同敲击在莫茹萱的心间一般,让她涨红了脸。

原来老夫人都知道,自己的打算,还有或许她都知道,所以方才才纵容自己。

“祖母!”莫茹萱赶忙跪下,匍匐在她的脚前,哀求道:“孙女儿只求您放过宁姐儿吧!她才七岁,就要别人如此诬陷,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孙女儿都心寒啊。”

老夫人从一侧抽出一根长木尺,敲了敲她的头,却不巧正好撞到了她额头的那个肿包上。

下意识地,莫茹萱啊了一声,捂着那个包,泪水不自觉就留了下来。

“怎么回事!”老夫人扔掉长木尺,蹲下身去瞧。莫茹萱紧紧捂着额头,硬生生将泪水逼回去。

“祖母没事儿,是我不小心磕到了头。现在不疼了。”

老夫人好气又好笑地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让她坐到自己身旁。撩开她的额头,看到那已经翻了脓的包,当下便要唤大夫。莫茹萱赶忙拦下。

“祖母,不能叫!”她拽住老夫人的手,“孙女儿不小心撞的,倒是累了祖母担忧,是孙女儿不孝。”

“胡说!”老夫人嗔了她一眼,“哪有什么孝不孝的,撞到了不去看医,反倒要来揽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何苦来哉!”

莫茹萱低头称是,可眼中却是毫无悔意。

“你今日引我来这采蝶轩,为的怕不只是那个字迹,或者是宁姐儿吧。”虽是疑问,却很是坚定。老夫人将莫茹萱揽入怀中,长叹一声。

“你长大了,心思也多了。祖母倒是不担心你出去吃亏了。但你要知道,在外被人冤枉,你若是不能及时反应过来,就满盘皆输了。刚才你被那丫鬟诬陷,到你翻盘,总共花费了真正一个时辰。你可知道,这一个时辰,会带来多大的影响?且你还是在我的护持下,才能巧合地翻转。为何不用更简便的方式去解决呢?亲自动手,并非上策。”

莫茹萱一震,猛地抬头看她,见莫老夫人眼中带笑,心中一暖。

原来祖母今日是来教导自己的啊,难怪方才那么沉默,原来是在考察自己。

“多谢祖母教诲!孙女日后一定好好向祖母讨教,绝对不负我莫家威名!”

老夫人摸摸她的秀发,感受到那青春活力的秀发,是那般顺滑柔软。“萱姐儿,就以刚才那丫鬟为例,你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莫茹萱沉默片刻,细细思索。她知道祖母是在考较她,但方才慌乱之中,她也只能以不断说话的方式来松懈丫鬟的心房,再利用她的痛点来激怒她。

可那丫鬟太厉害了,她最后只能亲身上阵,若非看出她有意抹黑自己在奴仆中的形象,也未必能够如此顺利解决她。

“孙女没有用最快的速度抓住她的弱点,也没有思虑周全,便自己上前了。”今日她虽看似洗清了自己的冤屈,可真相到底如何,当时在场的见仁见智,若是有人在外造谣生事,想必莫家嫡女骄横跋扈的传闻定是要不绝于耳了。

“还有呢?”老夫人不紧不慢,只淡淡地问道,“你除了这些,还做错了什么?”

莫茹萱沉默下去。因为她还做错了一件事,那就是让清儿过来采蝶轩。

一旦这里出了点什么事情,那么自己当真是百口莫辩,若是老夫人不愿意听,又不愿意信,便是自己自证清白了,也会如同以往那般,只自己受创,连累娘亲。

“请祖母教!”

莫茹萱恭恭敬敬地下了炕,跪在地上行了三跪大礼。

老夫人欣慰她的态度,也理直气壮地受了她这三礼。

“你之错,其一,用人不当。清儿那丫头倒是忠心耿耿,可惜也全是忠心了。应变能力极差,容易为你引来灾祸。

其二,察言观色之能,尚不如宁姐儿。你莫要以为宁姐儿如此受宠只是因为你父亲偏爱。她小小年纪便能察言观色,还极善于分析对方,为自己争取最有利的位置。

其三,对付下人的手段稚嫩。御下之道,犹如行兵作战,稍有不慎便会为刁奴所欺。刑罚过严,则人心思变。这一门学问,可不仅仅是用于内宅掌控,更是与人交际时的必修。明日你过来福荣堂,再详谈。

其四,未立威。不管你在何处,若想要在一处安稳下来,就必须做身份允许的立威之事,否则下人只当你软弱可欺。你母亲便是最好的例子。否则今日你也不至于险些被人毁了名声。你那虚晃一招,倒也算错有错招了。”

至于更多的,老夫人不再多言,那需要萱姐儿自己去领悟。否则自己说再多,也不过是浪费唇舌。

就这四点,莫茹萱抿紧唇,深吸一口气。确实如老夫人所言,自她清醒过来后,确实从未做全了这些事。

至少立威之事,不过是除了一个刁奴,若非琥珀手段还行,怕是她自己的葳蕤轩到现在也还乱着。

而察言观色,前世不懂,今生也不过初学,虽有些成就,却也不过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丢人现眼而已。

“多谢祖母教诲,孙女自当用心学习,不负祖母期望。”

莫茹萱再次跪下,叩谢了老夫人的指点之恩。直到此刻,她才明白这些日子自己所有的一切,全都在老夫人的眼中,而且还是小孩子闹腾。

若非她的举动确实是为了莫家好,怕是老夫人早就不容她了。

如今老夫人愿意教导,看来她此刻才算是真正入了老夫人的心了。

莫茹萱不免想起前世莫瑾欢的名声,想必定是有老夫人的一份功劳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五章 各人算计难辨认

莫瑾欢的采蝶轩,就在兮柠园和清平园旁边,可距离映月楼是千远万远,不到半个时辰怕是走不到的。

老夫人揉揉发疼的脑袋,推了软轿,就拉着莫茹萱走在回廊之上,让软轿远远地跟着。

“今日你太过大胆。”

老夫人这话,便是在教导了。莫茹萱心中一喜。看来老夫人的气是消了,否则也不会这么轻描淡写地同自己说话。

“祖母教训的是。”她柔柔地应下来,“只是南安王明显是在收拢宁姐儿的心。祖母若是当真纵了四èi èi,那么我莫家将来怕是要悔不当初的。”

宁姐儿的聪慧老夫人自然知道,也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会如此盛怒。莫家哪点对不起她,竟联合外家来算计自家,还是以让她儿子受辱的方式。

对老夫人来说,你算计什么都可以,但独独不能损了她儿子半分,否则定是要与你不死不休的。

由此可见,这场事儿的幕后主使者是何等的了解莫家,又是何等的了解老夫人。

“今日孙女儿弹了首曲子,王爷十分不喜,想来定是孙女儿没什么弹琴的天赋,竟招了王爷嫌弃。也可惜了祖母的那把好琴。”

莫茹萱特意提起这点,便是要提醒老夫人,最近莫家做得很明显了,若是再做些什么,就真的不是在做戏,而是要树敌了。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背,安抚道:“你学琴这些年,弹得虽不如那些琴艺大家,可也算是能入耳了。想必是王爷不喜那首曲子罢了。”

对于大孙女儿的识时务c知情趣,老夫人当真是老怀安慰。只是莫家后宅这些腌臜事,花氏是不顶用的,只能让小小年纪的萱姐儿顶上了。

“世家门阀,多是如此。你今日做得不错。”表明了利害关系,通情达理之下的老夫人格外好说话,“也不知你三èi èi那里,有没有别的名家的仿迹,倒也好叫老身开开眼。”

明明是玩笑话,可莫茹萱却听出了那份刺骨的寒意。心中暗喜。前世无意间发现的事情,倒是用得上了。

“三èi èi那里的物件,样样都是精品,想必祖母定是要多看会儿的。孙女儿可羡慕得紧,只可惜那是三èi èi的。”莫茹萱微微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虚了眼老夫人,羞答答地道,“稍后若是孙女儿看得入了眼,祖母可别笑话我没眼间哦。”

“你呀!”老夫人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额头。三丫头那里能有什么好的,竟被她说得如此好。看来之前她确实是受了不少委屈。

如此想着,两人竟也走到了芙蓉沼外侧。

老夫人终究是上了年纪,没过多久便有些乏了,若非心中担着事儿,怕是早打道回府了。玛瑙眼尖,瞧见老夫人有些疲乏,立马叫了软轿上前。

“老夫人,这日头越发大了,不如还是上轿避避暑才是。”

老夫人点点头,与莫茹萱一人一顶,上了轿。

看来继珍珠之后,玛瑙算是熬出来了。只可惜半月前翡翠被莫瑾欢伤得至今还未能下床。老夫人给了恩典,让她回了自个儿爷娘身边,好生养着,许了她三个月的假。

不过几许心思转换,采蝶轩便已近在眼前。

莫茹萱刚同老夫人下轿,就瞧见先行一步的清儿正揪着一个小丫鬟,在哪儿不知说些什么,眼泪汪汪的,极为可怜。

老夫人略带深意地看了眼面露诧异的莫茹萱,心中一动。或许这件事情并非自己所想的那般,只是凑巧罢了。

莫茹萱面上惊讶,心中却在暗笑。果然清儿就是那般单纯,让她打扫采蝶轩,竟然真的一个人提着水桶来了。只是那个丫鬟

没关系,好戏开场了,这次她倒要瞧瞧李氏母女如何翻身!

由琥珀扶着,几个快步走到清儿与那小丫鬟身侧,疑惑问道:“这是怎么了?”

清儿泪眼一眨,泪花儿刷刷地就流了下来,极为可怜。“姑娘,这丫头也不知是哪一处的,竟然闯进采蝶轩,也不知抱了什么就要走。奴婢不让,她还咬我!”

说着,便要撩起手臂来给她看,果然晶莹剔透的白嫩手臂上,三四个清晰的牙印还带着血,已然有些血肉模糊的意思。

“你是哪个院子的?”莫茹萱冷声道,将清儿交给琥珀,直直地看着她。

小丫鬟想要辩白,可脚下那一堆的字画,着实没得解释了。

“请大姑娘恕罪!”啪的一下,她已经跪了下来,不住地请罪,倒是弄得她咄咄逼人了。

老夫人也冷下脸来。这三丫头虽然被送去了家庙,但当初的说法是前去静修的,自然采蝶轩的一切照常,竟然有人敢来浑水摸鱼,简直无法无天了!这花氏管家,还是不够啊~

“萱姐儿,过来。”

老夫人出手,莫茹萱缓步离去,却瞧见那小丫头嘴角勾起的一抹玩味笑意,心中一寒,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难不成,她入了别人的陷阱

“玛瑙。”老夫人一个示下,玛瑙已然带人将那小丫头带下去,没一会儿便传来一阵铺天盖地的哭声。

“老夫人我错啦!奴婢错啦!”那丫鬟大喊大叫,愣是让采蝶轩门口所有人都听了去。

“是是大姑娘!是大姑娘让奴婢过来放字画的,是姑娘”声音渐渐落下,只留面色陈杂的老夫人,与神情巨变的莫茹萱。

原来,李氏是在这里等她

她倒是打得好算盘。今日不是除了宁姐儿,便是将自己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哪怕不能立马失宠,她也要自己身败名裂。不管是陷害庶妹,还是假仁假义,都足够将她这段日子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资本,挥霍一空。

好一个一石二鸟!好一个李云挽!我果然是小看了你!

“萱姐儿,你有何话说?”老夫人的语调没有起伏,但莫茹萱却知道,这是真的发怒了。她可以忍受莫茹萱利用自己的势,去对付旁人,但绝对不容许自己被戏弄。

老夫人就是这样一个专断独行的人,什么事情都要在自己的掌控内,如果脱离了掌控,那么就只有一个结果——你死我活。

莫茹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定要冷静下来。如果自己出了事,那么她的娘亲c弟弟都会被李云挽害死!

“祖母,这丫鬟倒是聪明,只是孙女儿不知何时认了她。倒也是有趣。”她掐紧帕子,像清儿招招手,“清儿你过来。”

一脸不服的清儿,对于那个敢于攀扯自家姑娘的丫鬟,当真是恨不得扒了她的皮。当真是个小贱人,都是来害她家姑娘的!

“见过老夫人。”

莫茹萱好似没看到老夫人那探究的眼神,只问清儿:“你今日来这里打扫,可是带了人过来?”

“未曾。”清儿那双清澈的眼神中,坦坦荡荡。“自三姑娘去寺庙祈福后,奴婢便遵循姑娘的吩咐,每隔三日过来打扫一遍。那丫头今日鬼鬼祟祟地进来,也不知何处来的钥匙,竟然打开了三姑娘的库房,抱了东西就要走。

奴婢担心三姑娘的物件外流,只得将水桶扔她,提着扫帚就出来追了。结果正巧遇到老夫人与姑娘过来。”

萱姐儿待三丫头好,这点莫府谁人不知。她让贴身丫鬟来清扫采蝶轩这事儿,自己也是知道的。故而没有怀疑清儿出现在这不合理。而且清儿的眼神太坦荡了,让她也冷静了下来。

若是真的要搞些什么小动作,何必选今日呢?

老夫人心思百转,面上却分毫不落。

玛瑙将那丫鬟带过来,扔到了地上,只溅起几粒粉尘。可见清儿打扫得有多用心了。

老夫人坐到了一旁的座椅上,一言不发,便是将这件事情交给莫茹萱管了。

莫茹萱深吸几口气,将所有的烦躁与害怕压下,冷着脸走到那丫鬟身旁,将水浇到她脸上,才算是将她弄醒过来。

“说说吧,我是怎么指使你的。”

这种时候,就看谁稳得住,谁先动怒,便是输了。她,输不起!

那丫鬟喘了几口气,瞧见一脸冷漠的莫茹萱,立马手脚并用攀上她,哭哭啼啼道:“姑娘!奴婢实在熬不住了,不是诚心要将您供出来的,求您看在奴婢忠心耿耿的份儿上,绕过奴婢的家人吧!求求您了”

她哭得真切,却又不着痕迹地将所有事情推到她头上来。

莫茹萱没有推开她,只冷静问道:“你不是家生子吧?是我娘最近买进府来的?”

“对对!”那丫鬟好似害怕莫茹萱弃了她,直直地点头,却让坐着的老夫人狠狠一蹙眉。莫家最近一次买丫鬟,可是李氏做得主儿,而且也是她选的人。

“那你入府之后,是在哪里当差?我好似在刘姨娘的蝴蝶轩见过你。”

“是是是奴婢就是蝴蝶轩的人,就是那里的人!是夫人将奴婢留在那里,为她传些消息的。”那丫鬟也不知怎的,就是一直随着她的话,应下。

可刘姨娘住的却从不是什么蝴蝶轩,莫家也没有蝴蝶轩这个地方!

“祖母,孙女儿问完了。”这人定不是她莫家人,至于为何能出现在这儿,可大有文章了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六章 花非花谁人道清明

采蝶轩的院子,因着莫瑾欢的喜好,自然是各种名贵,李氏也从未亏待过自己的女儿,故而院子里的那些花草摆设,样样不起眼却又名贵得很。

自坐下后,老夫人端起了一杯养生茶,视线便不由地被这里的一草一木所吸引。

那些平城里未必有的物种,这里竟也有那么一两株。

而自己坐下的这把椅子,也大有来头,可方才未仔细看,倒是险些错过了这把当代名匠所作的逍遥椅。

李氏,倒真是舍得,也够聪明。

竟然能够花大价钱,将原本就价值不菲的物件重新包装,当做寻常货送进来

可想而知,她手中的那本私账上面将是如何大的一笔数目,竟足够让莫瑾欢生活在这样的娇奢中。

“祖母,孙女儿问完了,请祖母示下。”

萱姐儿温婉动人的声音传来,惊醒了她的沉思。

老夫人放下茶盏,手指不过一动,玛瑙便提了人回到之前的地儿。不一会儿,那丫头的哭喊声再次传来,却也比方才的轻了那么些许。

“奴婢是舞壬楼的!舞壬楼的”声音再次轻下去,复又哭喊道,“老夫人饶命啊!奴婢也是奉了姑娘的命令,奴婢”

这几句话断断续续,却也引人遐想。先前顺着莫茹萱的话说,显然不是莫家人,可现在又说自己是舞壬楼的人,那个地方是莫家的少有人踏足的地方,不过在名义上来说,算是莫茹萱的地界儿。

毕竟,看名字便知道那不过是个练舞的地方,不过自莫茹萱十二岁后,便再也没去过。

只因当年她被莫瑾欢“无意”推了一把,伤了脚,从此再也不能长时间起舞。自然舞壬楼便也荒废下来。

莫茹萱心中的弦一直紧绷着。明知这个丫鬟是李氏留下的计,可现在她除了见招拆招外,别无他法。

李氏故布迷雾,为的就是引自己上钩。现在就看是鱼饵有力,还是她这条鱼聪明了。

即使那丫鬟接着又断断续续说了很多,莫茹萱都没有立即下跪诉情,反而一脸平静地听着她的“招供”。试图在她的话中寻找出破绽。

老夫人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萱姐儿,看她在这般情境下竟也能安之若素,心中大定。看来萱姐儿是真的明白了,遇事不得慌乱的处事原则了。

不过,李氏!

老夫人神情一冷。她老婆子是有时候偏心眼儿到了极致,但现在她偏心的是能够给她莫家带来巨大利益的萱姐儿,而不是已经被放弃的莫瑾欢。

所以李云挽的绝地反击,注定只能是一场空。

不过,她还需要借由此事好生教导一番萱姐儿,再考察一下她的应变能力,看她能否为自己洗清这些腌臜东西泼身。

如此想着,老夫人的养生茶喝得是有滋有味。

莫茹萱不知老夫人心中究竟是个什么想法,所以逼着自己不去看老夫人的面色,只一心盘算着如何洗清冤屈。

今日她若是不能彻底扳倒李氏,那么她不仅会失去老夫人的宠爱,而且也会让娘亲在这莫府后宅里,举步维艰。

已然过了大半个月,可后宅依旧有着李氏的大量眼线,可想而知娘亲

莫茹萱念头急转,确实也对娘亲的管家能力感到了一丝无奈。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那边总算是彻底安静了下来,空中似乎还能嗅到一丝血腥味,至于那丫头经历了什么非人的待遇,她不在乎。

玛瑙神色复杂地看了眼站在老夫人身侧的大姑娘,抿抿唇。这件事情不是她一个奴婢能插手的,只愿大姑娘吉人天相。

几个快步走到老夫人身侧,在她耳畔边将方才得到的口供如数道出,不偏不倚,还在不经意间为莫茹萱留了情的。

老夫人一语不发地坐在那儿,细细地听着。一时间采蝶轩寂静得令人心慌。

终于,玛瑙起了身。老夫人向莫茹萱招招手,示意她过去。一直心弦紧绷的莫茹萱,每走一步就如同在往万丈深渊前行一步。

可她偏生不能后退,她的后面是千刀万剑。

“祖母。”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出人意料的竟不是斥责,反而柔声道:“这般的奴婢,幸好不是你的,若不然老身倒是要为你的眼光感到担忧了。”

嗯?莫茹萱诧异地抬头,看到老夫人那双看透世事的眸子,瞬间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不管老夫人为何愿意相信自己,但她知道她和娘亲今日不会有事了。只是她转头看了眼重新被提上来的那个血肉模糊的丫鬟,心头一冷。

“祖母,孙女儿想自证清白!”

“好!这才是我莫家的女儿!”老夫人哈哈大笑,拍拍她的柔荑,鼓励道,“好好去掰扯掰扯,免得让人觉得是我莫家仗势欺人。这种认不请主子的奴婢,我莫家不需要!”

得了老夫人的金口玉言,莫茹萱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来应对。

莲步轻挪,她娉娉婷婷地走到血污满身的丫鬟身边,好似普度众生的菩萨临世一般,半生亵渎也不敢生成。

也让蹲在树上的男人眼眸一黯。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风姿,长大之后又该是何等的风华绝代?想一想,他便觉得心头火起,恨不得将这人禁锢起来,只自己看她一步步成长。

莫茹萱心头一紧,顺着本能看去,却只见风过树梢,悄无踪迹。难道是多疑了?她贝齿轻咬。算了,还是解决了眼前的事情更为重要!

“你说你是舞壬楼的人,那么我问你,你入府到底多久了?”舞壬楼弃之不用已有一年多,而且莫瑾欢之前还闹腾着要拆了它。

当初以为她是爱护自己这个姐姐,如今想来不过是看不得自己比她出色,所以才在毁了她的舞后又要拆了这栋舞楼。

那丫鬟神情怯懦,好似是被自己的主人瞧见自己背叛一般,眼神总是恹恹的。“奴婢入府已有三年了。”

三年前,李氏不过刚刚掌了权,若是那时的人出了问题,责任也会挂在花氏身上。真要认真算起来,那时候被埋下去的钉子怕才是李氏的真正心腹吧。

眼前这人不就是吗?如此残酷的刑罚,她却能够几番戏耍玛瑙,明里暗里将今日这事推到自己身上。

不管多少反复,终究也不会给人一种她忠心护主却被弃,后来熬不住刑罚吐露出来,又无脸面对主子的作态。

如此一番,莫家奴仆想要向自己投诚,也得看看她的下场,三思而后行。

李氏,果然不愧是玩阴谋的行家,就算远在家庙,也能够让自己吃上这么一个大亏!

心思百转,莫茹萱拽紧拳头,在琥珀耳边轻声吩咐了一句,琥珀诧异地看着自家姑娘,见她神色坚定,赶忙往小厨房的方向跑去。

心中有了主意,莫茹萱也开始反击了。

“你刚才说,是我娘亲救了你父母的命,你这才入府卖身为奴的。不知近来你可曾与家中人联系过?”

那丫鬟一缩,好似在害怕莫茹萱用她的家人威胁她,赶忙求情道:“请姑娘放过我老子娘吧!他们都不知道的,不知道的”

莫茹萱淡淡一笑,好似不在意她的暗中抹黑,只将她脸上的血污擦拭干净,那双水灵的眼睛直视她的眼底。

“瞧你这模样长得倒是不错,想来你爹娘愿意将你卖入莫家,也是看我莫家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对你也算是一片慈爱之心了。”

老夫人看她胡乱扯着,也不着急。并不催促她快些,反而听得有滋有味,好似面前在上演一场自己喜欢的戏曲一般。

那丫鬟眼中明显流露出厌恶之情,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莫茹萱却看到了希望。继续夸赞她孝顺,又说了一些李氏的好话与思念莫瑾欢的话语,双眼一直紧紧看着她,注意着她每一次的神情变化。

“当年我被三èi èi不经意撞到,磕着了膝盖,如今便是想要跳舞,也承受不起了。你当年既然在,不如等你好了,再给我跳跳看。你若是愿意,我教你如何?”

那丫鬟神情一滞。当年就是自己暗中助了三姑娘一臂之力,否则大姑娘何至于从此不得再舞。

莫茹萱心中冷笑。方才套了她这么多话,为的就是确认当初是否就是她暗中帮助莫瑾欢,害了她。见她这种神情,她哪里还不明白。

好!好!心中再是愤怒,莫茹萱脸上却是柔弱得很。“既然你说你是我这边的,那我也不能亏待你,免得旁人说我毒妇心肠。”

她的视线幽幽转了一圈,让那些有这个心思的奴仆纷纷低下了头,躲避她那双明亮的大眼。

“谢姑娘!谢姑娘!”原来大姑娘还是当年那个蠢物啊~丫鬟心中一喜,面上的笑意倒是更加真诚了。

莫茹萱笑着站起来,缓步走到采蝶轩那棵树下,向早已准备好的琥珀示意。琥珀笑盈盈地从身后掏出一根木棍递给她。

“姑娘,这棍子是寻常小厨房的人用来拍猪肉的,有些重。奴婢洗过几遍,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九章 李云挽有孕

花氏只冷眼扫了齐妈妈一下,倒是将她吓得不敢多言。

这段时间,为了掌家,为了护住儿女,花氏早就不再是之前那般的柔弱。只是寻常不曾表现出来,但此刻齐妈妈拦着她,让她不满,才显露出来。

“夫人,大姑娘同四姑娘正在休息。”齐妈妈人精明,只得花氏一眼,便立马换了个说辞,“昨夜四姑娘在这儿陪了大姑娘一夜,也算是知错了。”

花氏满脸无奈。她确实打听了些,没想到竟然是宁姐儿伤了女儿,难道近段日子,真的是女儿的受灾日吗?怎的一直受伤不断呢?

“她们姐妹俩感情好也是好事儿。”花氏长叹一声,“以往萱姐儿只知道同欢姐儿相处,如今倒是改过来了。”

齐妈妈不敢多言,只默默地跟在花氏身后。

葳蕤轩的闺阁没有那般繁杂,尤其是经历了前世今生后,莫茹萱便慢慢地将房中的布置修改了些,如今倒是清爽干净得很,连一丝熏香味儿都嗅不出来,只余淡淡芙蕖香,静静地在角落盆中逸散。

花家是世家大族,花氏的品味自然是一等一的,初初迈入女儿闺房时,便感觉神清气爽,让人不自觉地便放松了心情。

如此一番布置,看来女儿近段日子甚是有收获啊。

守在一侧看着自家姑娘的琥珀瞧见花氏,赶忙轻声行礼,生怕吵醒了她姑娘。

“夫人。”

花氏挥退了她们,只一人静静地坐在床榻边的绣凳上,出神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看着她同欢姐儿交叠在一起的睡姿,倒也有几分可爱。

她有多久未曾同女儿如此亲密地在一起过?自从皖哥儿出生后,女儿似乎就不太与自己亲近了,后来又有了宁姐儿,更是不同自己亲近了。尤其是李氏掌家后,女儿与自己还有儿子简直形同陌路

如此一想,花氏不免带着恶意揣摩李氏,定是她从中作梗,否则萱姐儿怎会不亲近自己反而去在意她一个姨娘?

许是母女连心,莫茹萱好似感应到了母亲的存在,那双重如泰山的眼皮子总算是颤了几颤。

“萱儿,日后你若是觉得委屈,一定要来寻娘亲。娘亲再不济,也总归是你亲娘。”

娘亲

花氏擦掉眼角的泪渍,还想要同女儿说说贴心话,但看到女儿怀中的宁姐儿,总归千言万语无法言诉。

罢了罢了,待女儿好些了再同她好好说说心里话。花氏刚要唤人来,结果齐妈妈就面色难看地进来。

“夫人。”

花氏眉头一皱,示意她轻声说。“何事如此着急,萱姐儿如今未醒,若真有要事,先报了老夫人再说。”

齐妈妈恨恨地咬牙,“夫人,家庙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李氏有了身孕。”

花氏一惊,面色巨变。“这可是真的?为何之前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齐妈妈呸了一声,顾及到这里是大姑娘的闺房,不敢做得多过分,故而控制了声响,但言语中的愤恨是一分不减。“定是那浪蹄子心眼小,以为夫人容不下她,这才瞒了这么久!真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齐妈妈一改往日少说少错的模样,对李氏算破口大骂了,却也歪打正着,算是说对了李云挽的心思。

睁不开眼却很清醒的莫茹萱心中急速盘算着。若是李氏靠着肚子里的这块肉再次回到莫家,那么对于娘亲来说,定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莫茹萱有些懊恼,竟是将这件事情给忘了。若是上次没有扳倒李云挽母女,想必再过不久她就该对皖哥儿下手了!但是,前世她的孩子,是这个时候有的吗?怎的时间对不上呢?

绞尽脑汁在想这件事儿的莫茹萱都快将自己的脑子捣成浆糊了,也没什么头绪,久久思索未果,她直接放弃。

算了,不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这一次一定不能让李云挽生下孩子,否则下一个死的就是她弟弟!

一个用了她弟弟的命来做铺垫的孩子,她绝对不希望在这世上看到他!哪怕他在名义上也是自己的弟弟,可又如何比得上皖哥儿呢?尤其是他的生母是李云挽!

“如此,便去同老夫人说说,看能不能将李氏带回庄子上养着,总不能让莫家的骨肉受苦。”花氏面容极为复杂。

夫君虽然宠爱自己,可后宅之中还有诸多艳色,如今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恨的李云挽竟然有了身孕,这真是让她无从下手,只能默默忍下来。

于花氏而言,夫如天。

既然李氏有了身孕,那么她也只能含泪好生安顿了她。转头看了看面色苍白的女儿,花氏只能默默在心中流泪。

如果可以,她倒宁愿自己生在寻常人家,这样夫君便只有自己一人,那该是多么美好的景象啊。

花氏感慨完,见到两个女儿都不曾醒来,心中也有些意兴阑珊,不想在这里被她们看见自己的苦楚,只就着齐妈妈起身走了出去。

闺房的门一关,莫茹萱便感觉到怀中的小人儿起了身。一时有些好奇,难不成方才宁姐儿也是同她一样清醒着?

宁姐儿毫无睡意惺忪的闪亮眼眸中闪烁着燃烧世界的光亮,她看着依旧昏睡不醒的大姐姐,轻声叹道:“既然李氏不给我活路,那么她也别想活得好!”

以宁姐儿之才,在头脑清醒的情况下,如何不能推算出昨日的一切都不过是李氏设下的圈套。不是她,便是大姐姐。

而大姐姐明知还是入了。

这番恩情,她一定会报!而仇宁姐儿的脸上闪现出不属于七岁孩童该有的睿智,她莫婴宁有仇必报,十倍奉还!

你既然利用我娘的前尘往事,那么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才是最好的做法。

“大姐姐,你放心。你的仇,还有我姨娘的仇,宁儿都会报的。我一定要让那个人尝尝什么才是世上最绝望的事。”

很冷静很淡然的一句话。可躺着的莫茹萱只觉得浑身一颤,那犹如幽冥地狱爬出来的气息,将她整个人都带入了那冰冷刺骨的劣狱之中,好似身侧的全是修罗。

宁姐儿这是,恨透了李云挽啊。

福荣堂内,老夫人刚用完朝食,便听到了李云挽有孕一事。若是以往定是欣喜不已,但如今,她却冷着脸放下了手中的粥碗。

早不传来晚不传来,偏偏在莫府大闹了一通之后,才传来这个“好”消息。怎能让人不觉得有鬼呢?

若她真的有孕在身,为何不在半个月前便说出,这样也不用去冷清的家庙待着了。而且一月前胡大夫也来为府中女眷请过脉的,并没有发现她有怀孕之事,之后也没听说安儿有去她那里走动过。

如此一想,老夫人的面色更加难看了些。

一个未被疼爱便有了身孕的,不是来历不明是什么?

莫世安一入福荣堂便感觉到了哪里不对,待瞧见母亲那张难看的脸色后,心中一紧。“母亲,可是家中出了什么问题?”

老夫人眉头一皱,挥退了所有奴婢,轻声说道:“前头传来消息说,李氏有了身孕,但没说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不过前一月胡大夫才来府中诊了脉的,也没有说哪个姨娘身子不适。”

这便是在暗示李氏不忠了。莫世安最是爱面子,被自己老娘这般一说,又有郑姨娘之事在前,那脸色岂会好到哪里去,简直是臭得不能再臭了。

“娘放心,儿子知道。”李氏竟然敢不忠,那么就别怪他不念及多年的情分了。

这一瞬间,莫世安已然决定了李氏的生死,至于莫瑾欢,他已不愿再看她一眼。既然李云挽能够做出一次这样事情,安知当年有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

一想到莫瑾欢可能不是自己的女儿,莫世安只觉得浑身难受,心中的怒火更是压不住地冒出来。

“老夫人,夫人来了。”玛瑙轻叩门扉,道了声。

老夫人点点头,看着儿子笑道:“花氏虽不算是合格的当家夫人,但被教养得过于醇厚了些,想必是来为李氏求情的。”

莫世安面上一干,讪讪一笑。花氏的良善自己如何不知,否则当年也不会执意逆了老夫人的意,要娶她了。

福荣堂这条路,花氏近来是闭着眼睛都能走到老夫人身边了。这几个月来这儿的次数,竟是远胜之前多年。

“吱呀——”门扉一响,断了花氏的感慨。调整好面容后,她入了里间。

“母亲。”花氏恭敬地行了礼,又瞧见丈夫的服饰,微微抬头向他也行了礼。“老爷。”

莫世安点点头,站到了花氏身前,疑惑问道:“夫人不是去瞧萱姐儿了吗?怎的这般早便来了母亲这里。”

花氏张了张嘴,终究也没多说什么,只淡淡一笑,好似云淡风轻。“方才得了齐妈妈的话,说是李èi èi有了身孕。我想着终归是莫家的骨血,总不好在家庙那等苦修之处养着,不如”

听她说起李氏,莫世安满肚子火,一甩衣袖,冷声道:“不过是个不知真假的消息,哪值得你亲自过来一趟。而且我儿女双全,还盼着她肚子里不知是什么东西的肉不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章 我要她万劫不复

远在百里之外的家庙,因着莫家本就是平城的世家大族,故而这家庙也有了许多年头,虽然莫世安时常修葺,但终究多少年没什么人气儿。

家庙苦寒,莫瑾欢本就是娇生惯养的大家xiǎ一 jiě,如何受得住,自然在初来的时候,大吵大闹,结果挨了几顿训斥,这才消停了些。

如今李氏母女俩抱成一团,紧紧缩在厢房的角落中。莫瑾欢低声啜泣着,李云挽则面容清寡,好似万般不由心,从不在意这些事儿。

“娘亲,你说父亲会接我们回去吗?”她怯弱弱地看着抱着自己的这个女人,从小她便是自己的天,不管自己怎么闹腾,她都能护着自己。

这一次,她真的怕了,怕父亲再也不愿意看她一眼,这样她就要在这里过一辈子,和老鼠c仆人为伍!她不要!她是莫家xiǎ一 jiě,怎么可以这么悲惨地过一生!

李云挽爱怜地看着女儿,摸摸她的秀发,柔声道:“欢儿,你日后一定要谨言慎行,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莫瑾欢不明白,不明白娘亲为何如此说。“娘亲,我们一定能回去的,是吗?”一定能!她一定要让莫茹萱求生不得就死不能!

左手覆上扁平的腹部,李云挽面色一冷。既然已经放出风声了,那么就看看谁先按耐不住来寻她的麻烦。莫家的那些女人,可没有人希望自己回去,那么她肚子里的这块肉,就是她们母女回去的最佳理由。

她在赌,赌的就是莫家后宅里那些女人的心思。也只有借由她们的手,才能用苦肉计,将自己母女俩带回去。再不济,她的欢儿也能回去。

一想到若是自己赌对了,可能也要母女分离,让女儿孤身一人前往莫家那个龙潭虎穴,她就觉得心疼。

欢姐儿这些年被她娇惯地不成样子,可如何是莫茹萱和莫婴宁的对手,怕是连莫昭君都能随意欺凌她吧!

不行!她必须趁着这段日子,好好教导女儿,免得她一回去便被人牵着鼻子走。

“欢儿。”李云挽掐住莫瑾欢的双肩,掐得她都快要哭出来了,才微微放松了些力道。“你发誓,若是能够重返莫家,一定要小心谨慎,好好讨好你父亲c祖母,千万不能惹了他们厌弃!”

“我”莫瑾欢有些害怕,但看见娘亲饱含泪水的双眸,点下了头。

但想到这些日子来在家庙中受到的所有折磨,她的心中更是恨起了莫茹萱,若不是她假仁假义,自己又怎会被送到这里受这么多苦!

她发誓,等自己回去了,一定要让她也尝一尝万劫不复c生不如死到底是什么滋味!

自从宁姐儿说过要让李氏付出代价,莫茹萱的心中便隐隐不安,好似哪里出了错。待她神智清醒了些,才在琥珀的服侍下起来。

“姑娘昏睡了三四天,如今起来面色倒是好看了不少。”琥珀笑着为她更衣,清儿则小心翼翼地盯着她,防止她随时倒下来。

莫茹萱微微勾起嘴角,“宁姐儿去了哪里,请她过来。就说我有事找她。”

清儿抿抿唇,有些为难地瞥了眼琥珀。而琥珀也收了笑,低下了头。

莫茹萱心中一紧,难道宁姐儿出了什么事?心中越发不安,赶忙催促道:“到底怎么回事!”

清儿撇撇嘴,“昨日南安王又来了,专寻了四姑娘作陪,结果二姑娘又来作妖,被四姑娘顶了几句,便气得昏了过去。四姑娘便被老夫人罚了跪小祠堂。”

“那宁姐儿可回来了?”莫茹萱松了口气,跪一会儿小祠堂也没什么,那里凉爽也不会中了署。

“回是回了,可一直将自己关在芙蓉沼里,谁都不愿意见。这不王爷又来劝她了,如今两人正在芙蓉沼里面待着呢。”

清儿有一说一从不隐瞒,自然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一道出,琥珀则有些纠结。因着之前姑娘好不容易断了对王爷的念头,若是再起了,怕是老夫人那里又要不高兴了。

昨日老夫人罚宁姐儿,何尝不是气她仍旧与南安王来往。

莫茹萱神情一转,想到南安王,便想起了之前自己情窦初开,与他有了一份lg lèi的情愫。可如今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心,若是再瞧见他,也未知自己是否真的能够做到平静如水。

只是一想到宁姐儿的话,现在郑姨娘刚被送走,而老夫人明显不待见了她,若是想要对付李氏,只能借由别人之手,才能断了线索。而之前她求来的南安王就是最好的选择。

如此一想,莫茹萱也顾不得太多,唤了琥珀清儿便要往芙蓉沼走去。

她恨不得让李云挽入十八层地狱,恨不得将她打入万劫不复之地!但是,她不能让宁姐儿冒险,既然将宁姐儿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那么就一定要护好了她。

葳蕤轩离芙蓉沼着实远了些,即使有软轿,莫茹萱也觉得自己的脑仁又开始发疼了,这软轿晃得她头晕。

琥珀瞧出她的不适,赶忙让人停了轿。刚把人从上面搀扶下来,莫茹萱才缓了一口气,便觉得嗓子堵得慌。

“哇——”方才吃的药和汤水饭食,全都给了大地。

“姑娘,你怎么样?大夫”清儿一见她这般模样,赶忙转身要去找大夫。

莫茹萱赶忙止了她,“不过是晃得难受,如今是好多了。还是快些送我去芙蓉沼吧。”

她担心李氏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担心宁姐儿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被算计了,所以哪里顾得上看什么大夫!若是让李氏的阴谋得逞,那么前世的一切又将上演,她如何承受得起这份痛楚!

想到前世的种种,仇恨与怨气让莫茹萱忽视了身体的不舒服,快步向芙蓉沼冲去。

而她心心念念的小人儿,此刻正面无表情地坐到少年郎身前,与他安安静静地下着棋。

江慕寒看着她那稳健的棋风,面上带笑,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里,也没有任何的浮夸与傲气,只有淡淡的欣赏。

“福宝儿的棋艺果真不错,莫怪父皇也很是喜欢同你下棋呢。”

宁姐儿白了他一眼,看着他现在这正常的模样,心中冷笑。果然皇子都不是什么好人,竟然敢利用她大姐姐。什么情深,什么喜爱,不过是同父亲做得一场戏罢了,也难为大姐姐了。

如此一想,下手更狠,没一会儿江慕寒的棋便入了死局。瞧着棋盘上的十死无生,他也只能长叹一声。

“福宝儿的棋,确实了不起,本王甘拜下风。”

宁姐儿没理会他,只面露笑意下了炕,然后蹭蹭蹭便跑到了那个苍白面容的少女身旁。

“大姐姐,你身子不好,怎么就跑出来了呢?孙伯伯不是说要好好卧床休养的吗?”宁姐儿一改在江慕寒面前的冷淡寡言,好似一只刚学会说话的八哥,叽叽喳喳一刻不停。

没想到这么直接看到宁姐儿的前后诧异,江慕寒也不免有些诧异。果然母妃说得对,世上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莫茹萱摸摸她的小脑袋瓜,笑着说道:“姐姐是想看看你这小调皮捣蛋的娃儿是不是跪得反省了。如今看你这般活力,想必昨日定是在里面纳了半天凉,舒服地睡了过去吧?”

宁姐儿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拉着她的手便往里面走,也不忘让丫鬟们跟着。“你们仔细了大姐姐,她近来身子不好,若是再出了什么事儿,看我绕不绕你们!”

如此一来,原本冷清的亭子里,瞬间便多了许多人气儿。丫鬟婆子们站成排,倒也不用忌讳里面的南安王了。

莫茹萱看着眼前这少年,却感觉与往日里那个爱叫她“阿萱”的少年郎有所不同,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同,只看他眼神清明,想必也是放过她了。

“见过王爷。”

江慕寒那双暗含星辰的眸子微微一黯,然后再无芥蒂地让她起了身,自个儿的注意力全都在那十死无生的棋局中。

宁姐儿看他们之间再无之前那般暧昧,瞬间松下了戒备,拉着莫茹萱便往棋盘边凑。

“大姐姐你快看!这是我同王爷的棋,他都没招了呢!”

再是早慧,在在意的rén iàn前,她也是孩子心性,有了好成绩自然想要同她分享一下。

莫茹萱到底也是世家嫡女,自然在琴棋书画这些方面略有涉及,虽不说精通棋艺,可总归是看过几本棋经的。

“王爷何解?”她柔柔地先行询问了江慕寒,见他弃了棋子,舍了棋局,便是无解了。

宁姐儿看莫茹萱还在观棋,心中一动。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江慕寒,嘴角微微一勾。“大姐姐,咱们看看能不能解了,好赢了王爷的彩头。”

“哦?”莫茹萱挑眉,看向已经走到一旁坐下,懒散地用鱼饵逗着池中肥鱼的江慕寒。“不知王爷拿了什么彩头,竟萴èi èi萌绱诵朔埽俊?/p> 江慕寒微微一笑,犹如寒风中瞧见高山之上的雪莲绽放,竟是那般的耀眼,让莫茹萱一时间竟看得入了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今日人不同

水波荡漾中,那人只一手撑着头,璀璨的目光淡淡地放到那池水面上,竟让人一时之间分不清到底是他的眼眸亮,还是荷花池的水光闪。

只一人,独坐一侧,便胜却人间无数。

宁姐儿警铃大作,看着大姐姐痴痴地看着那个该死的男人,当真恨不得一脚将这个装模作样的人踹进荷花池中!

小手晃了晃莫茹萱的衣角,将她从美人美景中唤醒,口气略带了些酸味儿,“大姐姐只瞧着王爷,是不是觉得王爷比宁儿更好看啊?”

莫茹萱俏脸一红,赶忙低下头抱起拉着她衣角的宁姐儿,将烧红的面庞埋入她的衣领中,只留了两只通红的耳朵,在那儿招人眼。

江慕寒自然听到了宁姐儿的警告,回头一笑,更是风华无限。只他想看的美人美景,已只剩了两只粉嫩嫩的耳朵。

“宁姐儿莫要这般直白,本王知晓自己长得好看,你就莫要说出来伤了自己。本王瞧你这个小萝卜头,想必至少还要十年才能比得上本王这花容月貌的十分之一吧~”

这话说得好是不要脸,让莫茹萱也为之侧目。

本朝男儿哪个愿意让人夸自己花容月貌的?这曾经驰骋沙场的南安王竟然自个儿夸赞自己容貌,还自我陶醉,这份洒脱与不要脸,让她目瞪口呆!

不过,她已然反应过来,今日所见的南安王似乎与往日的一点都不一样。往日的王爷,除了不认路的可爱外,便是不爱说话,每日板着一张脸,有时候还喜欢撩拨自己。

可今日的南安王,沉着冷静,却又透着一份古怪,好似换了一个人般,与往日相处时,大为不同。

“王爷今日,如此不拘小节,想必是无所求。”宁姐儿见到大姐姐皱了眉,直接拆了江慕寒的台,“既然无所求,不如早些回府,也免得我与姐姐不能说些女孩家的贴心话。”

宁姐儿对南安王向来是不怎么留情的,就算那日有求于他,也不曾失了骨气。

江慕寒眉眼一淡,似笑非笑地看着想要赶他走的宁姐儿,又转眼瞧了瞧莫茹萱。见她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嗤笑一声:“你们莫家姐妹都是一样的滑头,有事我便千般好,无事我便碍了眼。”

莫茹萱尚不知他真性情,怕真的惹了他不快,赶忙道:“王爷严重了。只是今日民女确实寻四èi èi有事,还请王爷见谅。”

江慕寒淡淡一笑,却也没有甩袖离开,反而老神在在地继续坐在那里,将鱼饵全部倒进芙蓉沼里。

“巧了,今ri běn王来,也是有事。只不过方才一时手痒,同福宝儿下了局棋。”修长的五指伸入袖袍中,慢慢抽出了一叠信件。

“福宝儿想知道的事情,本王怎忍心让你失望。要不然白公公到了这儿,又该说落本王了。”

莫茹萱本是好奇宁姐儿让南安王查的是什么,但一听到白公公的名讳,突然想到半月前老夫人打算带她们几个去杨庄避上一避,可如今半月已过,因着自己的身子不便上路,才一拖再拖。若是再不走,怕是韩家那两位姑娘该到了。

只是这一路济北王走了那么些时日,竟还未送到,看来里面的文章也多得很。

不过这些事情,也得稍后再同老夫人商量,还是宁姐儿这边的事情更为重要。

一看到那叠厚厚的纸张,宁姐儿也不想同他拌嘴了。直接挥退了这里的所有奴婢。“未得吩咐,谁都不准进来!”

东坡等人互视一眼,悄无声息地退出去。琥珀和清儿得了莫茹萱的示意,也一并退去。

宁姐儿胆子大,又好似近来同南安王的关系越发好了,竟也不顾尊卑,直接往他身前一凑,小手软软弱弱地拽了信件便蹲到一旁看了起来。

那张秀丽非常的娇颜,在信件翻阅下,越来越难看,也越来越阴沉。莫茹萱心中打了一个突,起身往她身侧走了几步,便感觉有人拉住了自己。

回头一看,那rén iàn无表情,可眼眸中全是自己,一时间即入了心。只觉浑身燥热得很。“王爷”

江慕寒瞥了眼看信看得入神的宁姐儿,右手一用力,便将莫茹萱整个拉入了他的怀中。

“呀!”莫茹萱感受到男子的体热与清新淡雅的阳刚之气,只觉得浑身如同火烧一般,整个人都发烫了。“王爷放手!”

江慕寒冷峻的面容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将怀抱更紧了紧。“阿萱不需要惊慌。之前是本王唐突了,本王向你道歉如何?”

这人听着他的柔声细语,莫茹萱的挣扎也渐渐小了下来,但一想到前几日才断琴以待,今日竟又如此待自己,岂不是耍着她玩儿?

更何况,方才的相处中,明明南安王并非登徒子,如今这姿态,难道是在防着自己去看那些信件吗?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竟让他不惜利用自己的美sè y一u惑呢?

如此一想,莫茹萱只觉得这男人本就没有什么真心,又联想到祖母父亲皆不喜自己过于亲近南安王,那颗躁动的少女心便渐渐冷却了下来。

粉红渐退,莫茹萱彻底在他怀中安静下来。“王爷既然不愿民女看信,直说便罢,何须劳烦王爷亲自动手,禁锢了民女。”

江慕寒微微一愣,这丫头倒是长进了不少。不过他方才只是想这么做了,而非真的不想让她看信。但他不想解释,也不耐烦解释。

“如此,倒是本王失礼了。”他松开了有力的臂弯,后退一步,守礼得很。

一时间,这小小的三寸地方,倒是弥漫着尴尬与冷寂。

宁姐儿看完信,将所有的思绪都锁在眼眸中,微微一合眼,便将整个盘算纳入心间。

“大姐姐来,所为何事?”

静寂的空间被那娇俏的童音打破,莫茹萱猛地回神,看了眼闭目养神的江慕寒,也不顾他是否外人,直接道:“前些日子我迷迷糊糊的,好似听到了èi èi想做的事情。可姐姐还是觉得,这件事情交给祖母父亲便好,毕竟你我是小辈。”

宁姐儿睁开眼睛,那双没有任何杂质的眼眸明亮得好似能够一眼望进你的灵魂深处,直视你的所有心思。

莫茹萱不避不闪,直面而上。“四èi èi,你才在祖母那边挂了名,切勿因小失大。那人的事情,总归有大人们来做。我们总不能”

宁姐儿如何不知大姐姐的心意。不过是担心自己才在老夫人那里失了宠,若是再被李云挽那个贱人算计,只怕就算是南安王也未必能够保得住自己。

只是一想到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姨娘心心念念的那个什么表兄,不过是李云挽那个贱人使得阴招,为的不过是想要等时机成熟,一举将自己和姨娘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能够用近十年光阴,只为了算计这么一招,李云挽的隐忍与狠毒,让她心惊,也断然不可能让她再活在世上!

大姐姐近日才清醒了些,可万万不可能是李氏的对手,若这次她真的用肚子里的那块不知真假的肉回了莫家,那么大姐姐和母亲的处境只怕又要回到以前了。

一想到大姐姐为了自己受的罪,宁姐儿也是个知恩愿报的,定容不得李氏再回到莫家,连莫瑾欢都不许!

“大姐姐,宁儿长大了,可以保护姐姐和母亲了。”宁姐儿的眼眸中全是认真,也带着绝不容退缩的坚定。“那个人,绝对不能再来打扰我们的安静日子了。”

莫茹萱何尝不希望李云挽母女死无葬身之地,可若是她们真的动手,一旦被那个女人抓住了把柄,到时候不仅护不住宁姐儿,便是连她同娘亲都要受到牵累,万劫不复。

李云挽的毒辣,怎容得她们有翻身之机。所以在没有绝对证据之前,她绝对不能轻易出招。

宁姐儿晃了晃手中的信件,“大姐姐你往日同三姐关系好,可曾在她那儿听过一个叫刘峰的人?”

信中再三提及过这个人曾经多次与李氏会面,而且看关系还真的是不错。若是想要寻找证据,或许此人是个突破口。

宁姐儿这是?莫茹萱柳眉轻蹙,暂时没有问出口,只在那沉重的记忆中寻找刘峰这个名字。

略有些陌生,但隐约在哪里听过。

莫茹萱在亭子里来回踱步,宁姐儿则虎着一张脸坐到了江慕寒身侧。“别打我大姐的主意,她不是你的猎物!”

江慕寒眉眼一挑,瞬间冲淡了自身的清冷。轻声说道:“你大姐也是个极为聪慧的女子,只不过经历的事情少,还是嫩了些。”

宁姐儿骄傲地哼了一声,但还是不放心地警告道:“你若是想要利用莫家,我帮你便是,但大姐姐”她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思索中的莫茹萱,“她终究还是心善了些,不适合你。而且你的王妃,不是那么容易做的。我只希望姐姐能够有个好归宿。”

江慕寒静默不语,只伸出宽厚有力的大手,揉了揉宁姐儿的头,“人小鬼大!本王知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人比花娇

刘峰,刘峰到底是谁呢?到底是在哪里听说过这人呢?莫茹萱的眉头越发地紧皱,姣好的五官都快要揉成一团了,还是想不起来。

“四èi èi,除了他之外,可还有别的名字?”

莫茹萱不好意思地揪了揪帕子,“我着实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这人。许是他用了旁的名字。”

宁姐儿撇撇嘴,“许是大姐姐真的没听过,便算了吧。”那就只能靠身旁这男人去查了。

宁姐儿嘟嘟嘴,猛地扑到江慕寒怀中,“王爷哥哥,江哥哥~你对宁儿最好了!一定会帮宁儿的,是不是?”

莫茹萱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目瞪口呆地看着方才还百般嫌弃南安王的宁姐儿,这时正缩在她怀里,使劲儿晃荡着。

宁姐儿这变脸的速度,着实快了些,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江慕寒却好似早有预料般,只三两下便将宁姐儿扒拉下来,将她扔到了莫茹萱身侧,不偏不倚,刚刚好着地。

宁姐儿只退了一步,便稳稳地站定。莫茹萱见此,便知道这两人定是常常如此,否则怎会如此和谐呢?

“本王答应了你,对本王有何好处?”江慕寒冷着脸,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宁姐儿,“莫家的家事,本王可不想管太多。”

他瞥了眼莫茹萱,见她低眉顺眼的,心中有些不喜。星眸一转,在宁姐儿鼓起腮帮子发威前,便将那只好看的手伸了出来,用修长的中指挑起了莫茹萱的下巴。

直视着她的双眸,看着里面只有自己的倒影,心情甚好。

“若是阿萱愿意陪本王赏一赏平城外的三色堇,本王帮了你们又何妨?”

莫茹萱一手挥开他的钳制,抱起宁姐儿便往外走。“王爷怕是晒得昏了头,民女先送四èi èi回去歇着了。您也早些回府吧。”

三色堇极为难得,平城地处江南范围,养活这西域传来的花束殊为不易,故而城外那庄子的门轻易不开启。也只每月的中秋节,才会开一开。

可她若是应了下来,难不成要同他中秋之夜相会于府外吗?老夫人非得拿龙头拐杖敲死自己不可!

宁姐儿也不愿意让大姐姐为了这件事情,搭上自己的名声,只在她怀中对着江慕寒做了个只有他们才看得懂的手势。

江慕寒点头应下了她的要求,只看着那少女抱着幼妹的背影,竟有些觉得她比那难得的三色堇更好看。

七月末八月头的这几日,最是燥热难捱,莫茹萱逞强抱着宁姐儿出来,已是一身的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打捞出来似的。

宁姐儿担忧她的身子,一出亭子,就挣脱了下来,牵着她的手往她的芙蓉沼里面去。

“大姐姐以后若是担心宁儿,派了琥珀过来唤声我便是,何必眼巴巴自己跑来受罪呢。”

许是郑姨娘离去了,宁姐儿看上去成熟了许多,虽还是童声童语的,在她听来倒是稳重了许多。

莫茹萱一把将走来走去,为她奔忙的宁姐儿抱住,放入自己的膝上。抵着她的额头道:“四èi èi,你是我èi èi,不管往日我待你如何,你终归是我èi èi。既然是我èi èi,那便是我要护着的人。你明白吗?”

她的眼睛很亮,里面也只有自己,姣好面容上的认真与庄重,让她觉得自己便是最重要的珍宝。

“大姐姐!”忍了那些天,憋了那些天,宁姐儿终归是忍不住,憋不了,紧紧地攀在她的胸膛上,嚎啕大哭。

东坡和瀛洲也双目含泪,偷偷拭了去。这些日子,因着郑姨娘被赶走,府中的那些蜚短流长,虽有老夫人和夫人的镇压,可终究绝不了。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终归是有些怠慢了。

如今大姑娘对姑娘好,姑娘也不需要那么伤心了。

哄了好一会儿,宁姐儿才收了泪。莫茹萱赶忙让丫鬟准备洁面用具,亲手将她从小花猫打扮成了小美人儿。

看着铜镜中那个俏丽丽的小女孩儿,莫茹萱点了点她通红的鼻尖,“像你这样的小美人,还是这样漂漂亮亮的才好。谁看了都得夸一句,人比花娇~”

宁姐儿看着铜镜中不甚清晰的自己,和在她身后拾缀自己的大姐姐,心里甜得发腻。原来当一个人真心待你好时,竟是这般的欢喜。

“我都红了眼c大了鼻子,哪里比花儿好看。倒是姐姐,近来是越发地美了。什么三色堇,什么牡丹芙蓉的,都比上姐姐你的一笑。”

莫茹萱听了她的奉承,也很是高兴。不过她也知道宁姐儿这是真心待自己,心中也是熨帖。

“那我们不如待日头暗了些,出去瞧瞧池中的芙蓉,看看你我二人到底谁比它更娇艳,如何?”

宁姐儿听她这话,便知道大姐姐这是打算在她这芙蓉沼过夜了。虽知道大姐是担心自己冲动出手,反被算计,可想到能够同大姐姐待在一块儿,她就心满意足了。

李氏那里,先记着。等南安王得了更多的证据,再来一举将她打入万劫不复之地,连同莫瑾欢!

她出手便是死,绝对不允许出现心软之状况。殊不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依旧坐在芙蓉沼外面的亭子里的江慕寒,一手抚琴,一手翻阅着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琴谱,竟是在现学现弹,怪不得曲不成声。

莫世安站在芙蓉沼院外,神色复杂地看着若隐若现的亭子里的少年郎,又将目光放到四女儿的闺楼上。

自从郑姨娘之事后,他再未踏足过这里。即使能够证明宁姐儿同郑姨娘之事无关,可一想到郑氏竟然入府多年依旧存了外心,对于她的女儿,不免生出不喜之意。哪怕郑氏从来未曾善待过宁姐儿。

也正是如此,宁姐儿才算是从郑氏的事情中脱身。只是她惹了南安王这尊大神,如今到算是赖在他莫家不愿挪窝了。

之前好不容易将他送走,还险些搭上一个闺女儿,如今又勾了他两个闺女,真真不知道他莫家到底是欠了他什么。

“抚庭公既然来了,何必站在烈日下晒着,这亭子大得很,进来避避也好。”

江慕寒好似没意识到这是人家闺女的地方,这自然熟的语气,这主人家的作态,真真是让莫世安堵了一肚子的气。

可形势比人强,尤其是开口的那人还是他的上司,莫世安再不待见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撩开遮阳的轻纱,莫世安向他行了礼,面上也是一派温和,全然没有心中那么不待见他。

“王爷放心,宁儿在我莫家过得很好。”所以你可以不用每天过来看了,搞得好似他每天虐待自己女儿一般。

江慕寒只淡淡瞥了他一眼,那双冰冷的眸子里也不过是一轮冷月,看得莫世安心冷不已。

“莫大姑娘倒是个聪慧的。本王之前利用了她,倒是有几分对不住。若是日后她有所求,本王能办到的,必不推辞。”

莫世安拱拱手,恭敬道:“小女不过寻常女子,王爷谬赞了。”

江慕寒不再开口,手中的琴谱也扔到一旁,原本曲不成调的琴音,如行云流水般,从他的指尖流淌而出,沁人心脾。

房内的两人听了,互视一眼,打了伞出来。

池中是亭亭玉立的芙蓉花,九曲回廊上,那一大一小两个执伞而来的人儿,全然不输于两侧池中的芙蓉。

灼灼芙蕖半点红,一半粉衣一半雪。一大一小,恰好是一粉一白,犹如耳婀娜多姿的芙蓉从池中跳跃而起,化作两个精致美人,向他而来。

这一刻,那满池芙蓉盛开,都不如那执伞而来的少女。

不知何时,琴音停了,而犹如芙蓉仙子下凡的两个美人已经到了亭子外。

“父亲。”又向坐着的江慕寒行了礼,“见过王爷。”

宁姐儿不再像以往那般粘着莫世安,拉着莫茹萱的手,一块儿用世家女的标准姿态,向他行礼。

半月未见,当初被他捧在手心的娇人儿已经不再像以往那般粘人,反而长大不少,与她的长姐一样,同她行礼。就如同,当年的长女一般,不再亲近自己。

自她出来,江慕寒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

往日里不过是利用她,却没想到今日再见,竟是为了她一次又一次地失态。

好在他的目光十分隐晦,除了冷眼扫来的宁姐儿之外,便是莫茹萱这个当事人都没有察觉出来,只当他是在出神。

“这般毒的日头,你们怎么出来了?”莫世安不想让大女儿过多接触南安王,也没打算攀龙附凤。就算以前有这打算,但如今朝堂之事变幻莫测,也不能那么光明正大地做什么了。

而且,大女儿已然十三,她的婚事便是最好的筹码,尤其是近来大女儿越发出息,那么她的婚事必须精挑细选,首要排除的便是皇家。

纯臣c纯臣,即为纯臣,那么他的嫡女,就只能嫁给皇上指点之人。

已然得了点消息的莫世安,看着自己这个越发温婉娴静的大女儿,心思亦是百转千回。

想必这次白公公前来,也有相看的原因。圣人的打算,他无法改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姊妹感情日深

花草遍布的葳蕤轩中,一大一小两个俏丽身影,于修剪得整齐有序的花草中穿梭嬉戏,如花草仙子般,带活了整片草木。

“大姐姐,明日祖母说带我们几个姊妹去郊外的灵安寺,虽不如杨庄能避暑,那也是在山上的,想必也不如现在这般燥热了。而且还能躲开那个讨人厌的,倒也能轻乏些日子。”

江慕寒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自从那日芙蓉沼之后,但凡有个空闲时间,非得挤到她那里去,让她心生厌烦,只得躲到了大姐姐这儿。这才摆脱了那人。

宁姐儿一脚登上秋千,自个儿晃荡几下,便打起了秋千。好似要将在江慕寒那儿受到的气,都出在这无辜可怜的秋千上。

今日着了一身红色,外衣则是白如雪的绸缎,既不闷热又能遮阳。这一荡一荡的,倒多了几分潇洒飘逸,让人心生喜悦。

如今已是八月多,自自己重生以来,虽在前期将李氏母女打了个措手不及,却也在后来多灾多难,之前倒是将日子过得糊涂了,竟以为还在七月。如今满池荷花已谢,李氏也已不在莫家

稍稍感慨了几回,莫茹萱走到宁姐儿身后,稳住了她的秋千,只轻轻推着,不敢太过晃荡,怕伤了她。意思意思便好了。

晃得不起劲儿,宁姐儿嘟嘟嘴,但想到大姐姐的好意,也只能自个儿生自个儿的气。

“祖母说是想要去为那些受灾的百姓祈福,既然如此我们做晚辈的自然跟随,尽份心也好。”

这个念头,入了八月都这般热了,都快八月十五了还是不减高温,地里的那些庄家早已没了收获的可能。平城是大城,如今已经报上来的受灾人数已然超过十万。莫世安为此焦头烂额,便是连李氏有孕之事都放一边了。

虽然她恨不得将李云挽千刀万剐了,可老夫人与父亲都没有出手,她和宁姐儿更是不能轻举妄动。

“既然要去灵安寺住上几日,你这小调皮鬼可绷紧了你的皮,莫要惹了祖母不高兴,连累我还得为你求情~”莫茹萱点点她的鼻尖,笑着提醒她,“这几日娘亲忙得很,连皖哥儿都被他师傅带走了。没有他们俩的说和,我一人可抵不住祖母哦~你悠着点。”

宁姐儿吐吐舌头,缩了缩纤细的脖颈,讨好道:“宁儿知道了,一定不会让大姐姐为难的。”

莫茹萱将信将疑地重新为她推起了秋千。“祖母这次选了灵安寺祈福c施粥,也是想让灵尘大师瞧瞧我们莫家的诚心,希望能得他相助,求来一场大雨。如今这平城,最缺的便是一场大雨了。”

想起前世时,因着这件事情,莫世安被圣人连下三到圣旨训斥,险险失了君心,让莫世安在朝堂之上损失惨重。

虽自己被陷害在这之后,但李云挽借机将诸多事情联系在一处,让她更是失了父亲的心,陷不陷害的,也没空管了,一股脑儿全都丢给了李氏,这才让自己万劫不复。

一想起前世的虐杀,清儿的惨死,莫茹萱平静的眼眸中闪现一丝杀意,让宁姐儿浑身一颤。

看着这个与平日全然不同的大姐姐,宁姐儿的心思也是百转千回,最终归于寂灭。不管是谁让大姐姐产生了杀意,若让她知晓,定要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姐姐,你是说灵安寺的灵尘大师回来了?”怕她陷在沉思中伤了自己,宁姐儿赶忙转了话题,让她走出来。

莫茹萱晃晃神,停了秋千坐到宁姐儿身侧,同她一块挤在秋千板上。

“今日去福荣堂时,听祖母说起的。说是灵尘大师远游归来,打算在中秋节开一场法会,度一度今夏那些无辜受灾而亡的平城百姓。”

宁姐儿听罢,嘟嘟嘴喃喃道:“既知了是守在而亡,他若有心,当祈雨而来,度人哪有救人功德大?”

莫茹萱也是这般觉得,故而没有反驳她的话。两姐妹继续又在秋千上聊起了灵安寺的其他事儿,倒也不显乏味。

这秋千是宁姐儿搬来后新搭的,选的也是葳蕤轩中的一颗古桂花树。如今已然快要八月十五,这桂花也已飘香。

扑鼻的芳香,铃音般的娇俏笑声,微风徐徐而来,带动了树枝摇摆,荡起一阵婆娑。

树上听了她声音许久的少年郎,在这摇曳树枝中,靠在树上,于树荫之下,悠闲地躺着。时不时几朵高枝上的金色蝴蝶落下,带起几缕花香,缠绵而下,将他困在温柔之中。

“姐姐,明日只我们莫家去灵安寺倒也落得个清静。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总归是不见为好。”

不知何时,宁姐儿那软软弱弱的声音传来,让树上的少年耳朵一动。

“姐姐,你一日美过一日,若是外头那些什么才子俊生瞧了,定是要害相思了。还好明日是我们一家人,小妹我也就安心了。”说着,竟还似模似样地松了口气,倒是逗了莫茹萱莞尔一笑。

“姐姐不过蒲柳之姿。等宁姐儿到了及笄之年,怕是我家的门槛非得被人踏破了不可!”莫茹萱捏捏她的小鼻子,看着她的娇颜皱成一团才松了手。

“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有如此福气,竟能娶了我èi èi这般天仙的人物,定是这世上顶少有的有福之人啊~”

这番调侃,让宁姐儿不依了,呵着她的痒,两人又闹腾到了一处。

幽幽桂花香,美人自嬉戏。让躺在上面的少年目不转睛地看着,好似要将那粉衣的少女印入眼中c心中。

俩姊妹笑闹一番,躺在院中的树荫下,一人弹琴一人诵曲,倒是美得很。

只宁姐儿眼尖,瞧见地上阴凉处好似多了一个身影,心中一紧,又想到那人的行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大姐姐,宁儿今日想吃桂花糕,不如我们摘些桂花来?”

莫茹萱停下琴,疑惑地看她。只见她挤眉弄眼,暗指树上有人。玲珑心思一转,噗呲一笑。

“既然如此,那我们去提了篮子过来,也正好试试祖母教我的手艺,是否合格了。也能得了些赏赐,不是更好?”

这时节,这时间,能够出现在她葳蕤轩而不被发现的,或者说不敢拦的,也只有那个转了性子的南安王江慕寒了。

莫茹萱与宁姐儿交递了一个眼神,两人便让琥珀去寻了两根长长的竿子,足有五米长,足够够到桂花树的顶稍了。

树上的江慕寒看见丫鬟提了两根竿子上来,心中一突,便知道定是福宝儿又出鬼主意了。只是他贪恋少女的笑声,不想现在就离开。

区区两根竿子,还真能伤了他不成?少年郎优哉游哉地转了个身,透过枝叶看蓝天白云,也是一番别样滋味。

莫茹萱从琥珀手中接过竿子,一时间平衡不了,竟险险没有一头栽到地上去。而宁姐儿更是不堪,直接一屁股晃到了地上,摔了个结实。

“看来,我们姐妹是舞不动这竿子了。”莫茹萱看见宁姐儿爬起来,气愤地踩了竿子几脚,又一屁股摔倒地上,苦笑不已。

原本想要整人的,结果自个儿倒先栽了跟头。

“我偏不信了我还不能用它!”宁姐儿倔强,她想要做的事情,绝对没有半途而废的,除非她不愿意了。

小小的手儿重新提起竿子,接着又摔倒在地,不服气再起来提,如此反复四五次,她终于将过长的竿子竖起来。

“大姐姐快看!我的竿子竖起来了!竖起来了!”

见她如此开怀,莫茹萱也觉得心情甚好。自己也试了几次,终于竖起来了。

两根五米长的竿子树在葳蕤轩中,格外显眼。而俩姊妹的笑声,更是让人心生欢喜。

树上的少年郎,听了她的笑,只觉得浑身舒畅。

莫茹萱抬起头,于茵茵树叉中,寻到了那个少年的身影,一身玄衣,藏在其中若不仔细瞧,还真的看不出别样景色。

可他本身便是一道绝无仅有的美景,如何藏得住呢?

莫茹萱与宁姐儿对视一眼,邪魅一笑。两根竿子捅了捅那人的腰,将少年人从美梦中唤醒。

“江哥哥,这桂花仙子可美?”宁姐儿故意取笑道,“瞧你身上这般多的花,定是那仙子也被你的绝世容颜所迷,这才送了给你的。”

“好你个福宝儿,竟然敢取笑本王。”江慕寒将冷峻收起,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往下看来。“说吧,将你江哥哥弄醒,可有什么赔罪的吗?”

宁姐儿朝他吐了吐舌头,吃力地用竿子捅了捅他的身子,“父亲怕是在书房等您了,莫要贪凉,什么地方都乱闯!”

这人真是狗皮膏药。竟然连葳蕤轩都敢进!真不怕莫世安将他列入拒绝往来户吗?

想起这些日子南安王时不时对自己动手动脚,莫茹萱心气也不顺,吃力地将竿子一扔,正好敲到了江慕寒握着树干的手。

右手吃痛,江慕寒眉头轻皱。瞧见下面那个已经低了头的少女,微微一笑。借着宁姐儿的那根竿子,直接翻身而下。目标正是那低头的少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被调戏了

“呀!”宁姐儿看江慕寒直接从五米高的地方摔下来,吓得尖叫,让莫茹萱猛地抬头。

那翩翩少年郎御风而来,冷峻的面容上带着一丝笑意,修长有力的双手摊开,好似要将天地纳入怀中。

看着那张俊颜离自己越发近了,莫茹萱这才脸色大变。

这是南安王从树上掉下来了呀!

“砰——”身体撞击的声响,让莫茹萱闷哼一声,却没有倒地的那般疼痛,反而感觉地软软的,暖暖的,还有心跳。

“阿萱是喜欢本王的怀抱吗?”清冷中带着调笑的话语,熟悉到让她身体快于大脑,直接从地上爬起来。

起身如此轻松,她便知道方才南安王是在坠地前将自己和他互换了个位置,这才让她避免与难。

“多谢王爷,是民女唐突了。请王爷恕罪。”莫茹萱拉着宁姐儿向他赔罪,却也没有伸手去扶他。

之前与他倒在一处,已然是于礼不合,更何况是伸手了。

江慕寒皱皱眉,从地上坐起来。虽然这区区五米的高度,自然伤不到他,可她这避如蛇蝎样子,怎么看怎么不爽,自然不愿就这么放过她。

“你拉本王起来,本王便不追求你们姊妹伤了本王的事情。”

宁姐儿想要说什么,却被莫茹萱拉住了。南安王虽然往日里待她们姊妹和善,可他终究是统御过千军万马的将领,也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又岂会真的没点儿脾气。

与此同时,方才被赶了出去的丫鬟们听了宁姐儿的叫声,已然闯了进来。瞧见坐在地上的南安王,赶忙下跪行礼。

“见过南安王殿下——”

宁姐儿面露委屈。她知道自己又给大姐姐惹事儿了。南安王再如何也是王爷,她近来被他的无赖举动气得,竟有些忘了本分。真是不该!

“王爷恕罪。”

莫茹萱往前走了几步,看着他伸过来的手,迟疑了一会儿,终还是走到他身侧,将自己的双手缩在衣袖中,借由衣袖挽起了他的手臂。

“民女多有得罪,还请王爷恕罪。”

江慕寒挑挑眉,聊胜于无,借着她的力道起来。虽不如与她肌肤相亲,可能够同她并肩而立,也是好的。有总好过没有吧。

莫茹萱庆幸,那些人是跪着低着头的,否则看到她同南安王这般亲近地站在一处,怕是流言蜚语都能将她埋死。

江慕寒起身后,故意在她那双洁白无瑕的柔荑上捏了捏,留下两个拇指印,看着自己留下的标记,他的心气就顺了。

莫茹萱面色一变,赶忙松开他 ,将双手藏进袖管中。好在今日她穿着的是广袖,倒也不显眼。

只是这人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调戏于她,简直是想着想着,莫茹萱只觉得双眼被水浸湿,难受得紧。

许是感受到佳人心情不佳,江慕寒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对着她鼓着腮帮子以示抗议的宁姐儿揽入怀中,一把抱起。

“今日是本王不对,你如此戏弄本王,倒也不算有错。但你想要护住你姐姐,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他冷冷地在她耳边轻声道,“本王告诉你,本王看上她了。真的。”

之前他虽对莫茹萱有些好感,但当时他得知五哥竟然已经生了别的心思,故而他需要一出戏,一出他同莫家产生嫌隙的戏,而当时他的目标只能是莫家嫡女。

可这些时日的相处,尤其是被宁姐儿说穿之后,他对莫茹萱的感情已然变样,如今更是产生了将她永远禁锢在自己身侧的想法。

他如此想,便也如此做了。他告诉宁姐儿便是告诉她,既然已经为我所用,就最好认清楚情形,莫要以为他好欺。

说完,江慕寒也不管这些人,只深深看了眼低眉顺眼的少女,甩袖离去。

前往灵安寺的马车内,端坐正中间的老夫人闭目养神,花氏则心疼地看着跪在马车正中间的大女儿,怀抱着宁姐儿不敢发声。

莫茹萱低着头,挺着背,一言不发,规矩得很。她这一跪,已然跪了半个时辰,将将要到灵安寺了。

“母亲,萱儿她知错了。”

宁姐儿偷偷掀起帘子看了看地方,扯了扯花氏的衣袖,花氏赶忙开口求情道:“还有一炷香时间便要到灵安寺了,母亲您看”

老夫人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眼花氏怀中的小人儿,长叹一声,对着大孙女儿道:“幸好王爷没什么大碍,否则我们莫家恐是大祸临头了。”

萱姐儿什么都好,就是心有点软,对待èi èi们,还是太过宠溺了些。以往是三丫头,现在是四丫头,真真不知道萱姐儿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知你不愿同王爷有何牵扯,但想来王爷近些日子对你越发有了不同的感觉,不如趁着礼佛之机,陪我这老太婆在这儿多待些日子,为平城的百姓祈福吧。”

她不可能去斥责南安王,也不可能让南安王不来莫家。可她也知道大孙女儿一直在避开王爷。为今之计,也只有她带着萱姐儿在灵安寺多住些日子,等王爷的兴致淡下来。

宁姐儿也知道老夫人的打算,但依照她对南安王的了解,既然敢在她耳边宣告对大姐姐的占有,那么就说明他这次是认真的。

“孙女儿知错,请祖母饶了孙女儿这一次吧。”

老夫人能说什么,只能伸手让她起来。花氏赶忙松开怀里的宁姐儿,将女儿的腿移到自己腿上,轻轻为她揉着。

莫茹萱心中一暖,微微一笑。犹如栀子花开,沁人心脾。

看着愈发出色的大孙女,老夫人心中一紧。她的婚事怕是不能再拖了。本打算明年再给萱姐儿相看的,可如今南安王虎视眈眈,安儿在朝堂上又陷入困境,也只能看看这次白公公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若是为了萱儿的婚事

明灭之间,心中已闪过千万算计。

“吁——”

马车停下,灵安寺到了。

莫家此次前来,虽算不得是大张旗鼓,但得了消息的一些人,自然是避开了。故而今日的灵安寺安静得很。

主持方丈亲自站在门口等着,看到老夫人从马车上下来,打了个禅。“阿弥陀佛。”

老夫人上前行了一礼,便同她们几个一块儿入了后院,稍作休息便要去前面的大雄宝殿,开始诵经祈福了。

“仔细伺候你们姑娘,小心避着些人。莫要冲撞了。”老夫人再三耳提面命。

毕竟灵安寺的寺门不好进。虽说在平城她们莫家是首屈一指的世家贵族,可还有一些人,或途径平城或客居平城,尤其是萱姐儿已然十三,更要避着些。

琥珀同清儿应下,便扶着面色有些不佳的莫茹萱回了她的禅房去休息。

灵安寺虽是平城有名的大寺,可寺院的占地面积并不大,也不过四亩地,厢房的数目也不多。西院是给平日里来上香的女眷歇脚住宿的,东院则是男子的聚集地。

只是她们刚扶着姑娘到了安排给她的那间房内,为何王爷已经手持佛经坐在里面了呢?

琥珀与清儿面色一白,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家姑娘。

莫茹萱也觉得脑门疼。这江慕寒是怎么个意思,既然都说了之前是在利用她,为何如今已经达成目的了,还要在她这儿浪费时间呢?

“见过王爷。”她没有进禅房,而是站在外面向他行礼。

江慕寒眼角带笑,略有些不怀好意。“阿萱如此客套,在外行礼。不怕老夫人瞧见吗?”

在外还能说得清,可一旦入了禅房,那么真有千百张嘴,也说不通了。

莫茹萱不愿进去,江慕寒也没有强迫。只静静地看着她。那双璀璨星眸中闪过丝丝光亮。

他在等,等她主动进来。

今日虽她莫家是主头,可一早入住了灵安寺的其他女眷,若是瞧见自己这个大男人堂而皇之地坐在安排给她的厢房中,这份后果,聪慧如她又如何不知呢?

果然没一会儿,玛瑙便过来,而一些在房中休息的女眷也开始好奇地探头探脑。莫茹萱只觉得头更疼了。

“大姑娘,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玛瑙站在门扉处,低着头,也没去瞧里面到底是什么个情况,只老老实实地将老夫人的话全数道出。

听到老夫人来替她解围。莫茹萱心中松了口气,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我还是去同祖母挤一挤吧。”

江慕寒目光一冷,借着暗光走到了门扉处,放低声响道:“既然本王寻到了灵尘大师的佛经,也不多打扰了。”

说罢,她只听见一击窗户开关声。想必那人已经翻窗离开了。

玛瑙自然听到了男子的声音,心中一紧,但面上毫无表情。难怪方才大姑娘站在门外不进去,原来是南安王竟追到了灵安寺中。

“莫让祖母就等。”莫茹萱松了口气,带着琥珀清儿就往回走。

至于自己的行礼物件,一想到那人来去无踪的,总觉得放在这里不安全,故而还是怎么来的怎么回去,连个脚印都不曾留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高僧灵尘

灵安寺虽是平城出了名的佛寺,但厢房内一如寻常僧房,简介得很。只一个长长的炕,外加一张桌子四张椅子罢了。

得了玛瑙回报的消息,老夫人紧了紧手中的佛珠,也不再苛责大孙女儿。既然王爷想要继续这样做,只要萱姐儿把握住了那个尺度,也只能这样了。

“这里清净,房间也大,这几日便同老身住在这儿吧。”

莫茹萱松了口气,笑意盈盈地上前,趴在老夫人的膝盖上,娇声道:“孙女儿也舍不得祖母,这样最是好了。能同祖母在一块儿,定是能学到许多东西呢。”

这些时日,老夫人已然开始教导她兵法等提升计谋的能力,还时不时夹杂着一些医药的知识,以便后用。

老夫人伸出右手摸了摸她的秀发,还未挽起发髻的少女,最是寻常的披肩落云发,倒是难得的干净清爽。

“你长大了,懂事了。”

莫茹萱缄默不语。只静静地趴在她的膝盖上,享受着她的宠爱。

淡淡的桂花自然绕鼻而来,齐妈妈带着一股热意进了里间,看见难得的祖孙相亲图,心中熨帖得很。

“可是灵尘大师出关了?”老夫人睁开半闭的眸子,直视齐妈妈。

灵尘自五日前归来后立即又闭关了,听说是寻到了一丝天机,这一关房门到今日,也有五日了。

莫茹萱在脑中搜寻灵尘此人的生平,只依稀记得。灵尘大师自十岁在灵安寺出家后便潜心修佛。许是有佛缘,竟在二十岁上下便声名大噪,最是擅长观面相c批命,故而便是在京都圣rén iàn前,也是记了名的。

尤其是在他三十岁时,当今圣上还是先帝的一名皇子,可一次出游途径灵安寺,见着了当时已有些名声的灵尘大师,之后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圣人便将之奉为先生,不出一年,圣人便登基为帝。

自然,他出身的灵安寺也因此名声大噪,这三十八年来,有多少达官显贵想求灵尘大师一见,如愿者寥寥无几,被他亲口批命的更是少之又少。最出名的便是韩氏女,如今的清妃。

当年便是随家人前来灵安寺礼佛,被难得回寺的灵尘大师瞧见,说了句“此女气韵极佳,当数人上人”。没多久韩氏便入了宫,一朝得宠至今不衰。

齐妈妈点头回道:“灵尘大师已经在大雄宝殿诵课了。住持派人来说,灵尘大师愿见一见真心为平城百姓而来的人。”

她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老夫人,见她面色无什变化,只得硬着头皮道:“若是为了家中女眷,又或者是为了仕途之事,他便不见了。”

老夫rén iàn色猛然一变,猛地站起,手中的佛串也被她生生掐断,佛珠散落一地,“哒哒”之声不断。

满室皆是寂寥与冷冽。

莫茹萱赶忙起身扶她,却也不敢多说一字,生怕被迁怒。

老夫人深吸几口气,一把推开莫茹萱,神色疲倦道:“既如此,我们去正殿听听大师的佛语,亦是好的。”

被推开的莫茹萱不敢有异,只乖乖再次上前扶她。“祖母。”

那软软糯糯,带着一丝讨好与伤感的声音,让老夫人心头一软,“萱儿莫怕。方才是祖母一时入了魔怔了。”

莫茹萱淡淡一笑,蹭了蹭她的左臂,娇声道:“那今日孙女想吃齐妈妈的翡翠豆腐,祖母可好?可好~”

老夫人含笑点了点她的额头,应允道:“你这丫头,就知道吃!行!我孙女爱吃,有何不可的。”

齐妈妈也立马表态,“能让大姑娘喜欢,是妈妈我的福气。”

一时间,三人之间的氛围极好,一扫之前的冷冽。

灵安寺正殿——大雄宝殿内,一众僧人皆在此处做午课,领头的是一个穿着青灰色僧袍的老和尚,虽没有头发,可那张褶皱遍布的脸庞,自然述说了他的年龄。

即将进入古稀之年的他,没有一丝得道高僧的气质与模样,苍老得好似地里劳作了一辈子的苦农,黝黑的脸庞上,也着实瞧不出他的特别来。

“咚——”

金刚经最后一击落下,今日的午课便做完了。其余的僧人各自散去,住持只对着那老者行了一礼,便也转身离去了。

方才还是整齐有序的午课时间,如今只留下静静盘坐于莲台之上的泥塑佛祖,与跪在佛祖面前的老和尚。

“阿弥陀佛,施主打算在梁上躺到何时?”

老和尚打了个禅,目光却从未离开过他身前的那本佛经,好似这世间没有什么比它更好看的事物了。

一袭藏青色长袍的少年,在高高的横梁上抿抿唇,从上跃下。

“大师果然好耳力。”

老和尚摇摇头,将最后一个字印入脑海中,这才合上佛经起身。

若说后宫美人何其多,却少有人能够有清妃之风骨与才华的。这一点,早在二十多年前,他便知道。只没想到她的儿子竟也是如此的风华绝代。

他最是擅长观rén iàn相,见他已非三年前的早逝之相,心中一突。“王爷可是近来遇到了什么人?”

江慕寒微微挑眉。能够在这个老神棍脸上发现一丝蛛丝马迹,就说明他定是受了极大的打击活着刺激,而他之前瞧自己时,也能微微摇头,死也不肯说到底看出了什么。但他知道,定是不好的。

可如今他竟然问出这话,可想而知,定是又发现了什么。还是好的发现,至少于自己而言,是好的。

江慕寒把玩了一会儿自己的手指,见他又如老僧入定那般,有些无趣。这老和尚还是没变,总是那般有耐心。

“也没什么,近来遇到了一个有趣的人罢了。你待会儿便会见到。”

父皇对他推崇不已,但向来信命由己定的江慕寒,倒是从未求过他多少。儿时觉得他有趣,便逗逗他,谁知这一逗,两人竟成了忘年交。

“所以呢?王爷是想要我测一测你二人的因缘吗?”老和尚淡然一笑,继续盘坐在佛祖面前,手中的佛串又开始不停地转动。

江慕寒最是不耐烦这个声音,微微蹙眉。“不是。今日我来不过是想看看你这老和尚身体如何,好回了家里那个天天念叨你的老头儿。”

能将圣人唤作老头儿的,也就他江慕寒了。

老和尚哈哈大笑,声如洪钟,可见他的身体极好,中气十足。“你放心,贫僧这身子骨,活到你儿孙满堂还是可以的。”

江慕寒未置可否,耳朵一动,便一跃而起,重新回到了房梁之上。

老和尚看他这般主动,可见是近来没少干这种事情,倒是多了两三分好奇,能够让他如此失态的女子,究竟是何等模样。

心念虽动,可他仍旧跪在那里默诵经文,好似没注意到即将入殿的三人。

先前听到这边传来的大笑之声,莫茹萱便觉得这人定是个精气十足的人,可正式踏入殿中,看着那个略有佝偻的身形,才想到这人已经六十有九。

看来灵尘大师走的是苦行僧之路吧,否则按照永安帝对他的宽厚待遇,怎么也不会显得如此之老。

老夫人扯了扯莫茹萱的袖子,带着她一同向灵尘行了佛礼。

“老妇人携孙女莫氏见过灵尘大师。”

灵尘微微额首,却并未转身,只淡淡道:“老夫人既然担忧莫大人仕途,何不把这份礼佛之心,放在赈济灾民身上。我这灵安寺的佛,可从来不是镶金带银的,可换不了什么钱,也救不了多少人。”

莫茹萱第一次见灵尘,也是第一次见到僧人竟然如此说自己的佛祖,这人当真是胆大妄为!可也是难得的清明人。

她低下头,只觉得老夫人掐着她的手臂定是留了痕迹了。

“老妇人不过一介妇孺,能做的实在不多。便是施粥以救命,也撑不了多久。故而请大师祈雨,为我平城百姓带来一条生路!”

老夫人直接一下子磕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而扶着她的莫茹萱也被顺势带到地上,也发出一声响动。

莫家虽是世家大族,可能够动用的银两也不过区区十万两,这半个月来,她已然花费了四万两,可灾民越发的多,着实是承受不起了。

好在听说灵尘大师回来了,她才带着希望而来。若是他能祈雨而降,那么她莫家有救,平城百姓有救了呀!

莫茹萱低着头,膝盖处传来的阵阵疼痛,让她的面容有些扭曲,却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就着这个姿势,同老夫人一起跪在老和尚面前。

房梁上的人,自她进来那双眼神就从未离开过,又听到那响亮的一声“砰”,心头更是一紧,若非此处有人,他定要下去将人好生哄着。

该死的臭和尚,竟然让阿萱如此跪你,待会儿看我怎么整你!男子暗戳戳地在心里下了决定。

老和尚长叹一声,终于放下了木鱼和佛串,起身将她们扶起来。

“贫僧不过一个老和尚,哪能当此重任。”

莫茹萱上前扶过老夫人,面容稍稍一抬,却让灵尘脸色大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梦前生而知今世

芙蓉柳似三月春,黛眉烟眸波光临。此女的容貌变化如此之大,竟与她的真实容貌截然不同!他人看见的是一张端庄秀丽的容颜,而他所见,那眼角处的戾气与狠决更是暗藏于心,一旦被人打开,定是不死不休之局面。

可奇怪的地方在于,明明犹如地狱罗刹,却又在眉心处多了一缕金光,使其不至于迷失仇恨之中。

如此之奇的面容,叫他一眼便改了面色。

老夫人见他看到自己大孙女,脸上多是不敢置信,心中一紧。面上却撑着笑,疑问道:“不知大师可觉得我孙儿有何不妥?”

莫茹萱也是心中发紧。这灵尘大师最是能观面相,不知他是否看出自己多活了一世?若是他知道,那么自己的命

莫茹萱收拢在袖中的手狠狠拽着,修建得整整齐齐的指甲也在白嫩的掌心抠出一道道月牙印记,流出红色液体。

灵尘双手合十,打了个佛语。“阿弥陀佛,不知老衲可否同这位小施主单独谈一谈对佛经的理解?”

他看着老夫人,话却不止是对她说的。

房梁上的人微微一顿,飞身而去。老夫rén iàn色一僵,但她违背不得。见灵尘大师如此模样,也只有两种后果,一种是萱儿命格极好,一种是极坏。

带着疑惑与担忧,老夫人端庄得体地由齐妈妈扶着出去了。只给了莫茹萱一击眼神,却让她浑身发寒。

这些时日跟在老夫人身侧,自然知道她安置在慈祥面容下的是何等狠决的一颗心。若是灵尘大师有半句不好,那么等待她就不只是家庙那么简单了。

大殿内只余她二人,没了灵尘的木鱼声,便是连外面的虫鸣都传不进来,哪怕是开着门的,她也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声响。

只紧紧地将视线放在老和尚的唇瓣上,生怕他开口说出自己的来历,又怕他不开口,这么耗着,她也承受不起。

“不知大师,可是有何话同我说?”最终,还是她开了口,打破了这一室的静寂。

早死晚死都是死,那么还是早些承受为好。只是想到自己还未杀了李氏母女报仇,以后也不能再承欢娘亲膝下,又不能保护好她们,只觉得老天爷都在同她开玩笑。

灵尘看着她视死如归c万念俱灰的模样,心生不忍。于自己左手腕处褪下佛串递到她面前。

“贫僧虽不知你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既来之则安之。心生怨念,只会将自己同身旁人带入万劫不复之地。”

莫茹萱痴痴地看着那串佛珠,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他,见他眼神清淡,却有一份怜惜藏于深处。僵硬地接过他递过来的佛串。

“大师”

灵尘长叹一声,“世人只知求来生,却不知过好今世才不枉费来此人世走一遭。若是执念于过去,只会失去眼前唾手可得的幸福。”

莫茹萱缄默不语。她何尝不知道,她一直在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她的幸福。李氏母女一日不除,她一日不得安息!

“哪怕化身修罗,我也要让伤我家人之人,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宛若地狱恶鬼出笼,这一句誓言,何等狠厉,让灵尘也不由为她话中的狠决颤了颤身躯。

看着她无法挣脱这份仇恨,也不再强求。“罢了罢了,许是等你彻底了了心愿,再看这世间繁华吧。”

如此一个不在命数中的女子,他无法想象若是放纵下去,将会发生什么变故。也不知是该现在断了她的根,还是随了她的愿。

难!难!难!!

他修顺天道,自然不会强求。但若是南安王真的对她有一份别样的情愫,那么未来的帝位之争,怕是也会产生影响啊~

南安王,怕是要成难安王了。难以安宁,或者,会因她而再难愿意安宁。

世人皆以为南安王有心争一争储君之位,但他却知道当年江慕寒乃是自请离京,为的就是躲过这一场争储之战。

至于南鹿书院的女课,也只是他觉得可以为,才去为。并非那些人猜测的那般,是为将来夺储做准备。

只是,天下除了皇帝,也只有他同清妃才明白南安王的志向只在平地四海,而非帝位了。

而今日观南安王面相,竟已隐隐有些帝王之气,怕他终究还是要踏上帝王路。

“嘎吱——”很轻微的声响,灵尘不着痕迹地犯了个白眼,任由那个少年踩在大殿的房顶之上,光明正大地偷听。

“谁说我不能看这世间繁华?”莫茹萱已然从灵尘大师的言谈中得知,不会因自己的来历而为难自己。故而也真正放开了自己。

一瞬间,眼前这少女光芒万丈,豪气干云。“她们不过是我锦绣之路上的绊脚石,踢开便是。我绝不会为了她们而舍弃自己的繁华一世。”

“我想要的,就是平安一世,与在乎之人共享这一世繁华!”

她只想和娘亲,和皖哥儿,和宁姐儿好好地在这世间相守,活得好好地,比任何人都好!

她不奢求自己大富大贵,只求能够遇一良人,白首不相弃,一世一双人罢了。

“好!有志气!”灵尘也不免为她的豁达与通透发出赞赏。“原本以为你已入了迷局,却没想到竟是如此通透之人。如你这般,只要不沉溺于什么前世今生,得遇良人,定能美满一生。”

莫茹萱听他如此道,赶忙拜谢。“多谢大师,小女子定会好生记得大师所言。必定能圆满一世!”

她不需要泼天富贵,只想要圆满地活着。既然连最擅长批命的灵尘大师都如此说,那么她只要谨记大师的话,一定能够活得圆满幸福!

灵尘含笑点头,道了句禅。“既然女施主已然决定,那贫僧希望你早日如愿以偿。也好让贫僧瞧一瞧你的锦绣良缘,究竟是何等的璀璨。”

自她道出心境后,面容再变,少了一份戾气,却将那份霸气激发了出来,只暗藏在眉眼之间。

如此佳人,或许正是南安王的贵人吧。只希望她能给他带来一些惊喜,也好让这枯燥的生活,变得更加有趣些。

莫茹萱粲然一笑,如万顷芙蕖开遍,美得不似凡人。

送走了莫茹萱,趴在上面晒了大半个时辰烈阳的江慕寒才钻了进来。

见他走到佛祖身侧的水盆处,直接舀了半勺水往身上泼,灵尘也是无奈一笑。“你既入了我佛寺,难道不该守些规矩吗?”

江慕寒痴笑一声。“既然说佛祖普度众人,那我现下需要水来降降温,他不该送我些清凉吗?磨磨唧唧的,若是连这点都不能满足我,要他何用?”

灵尘苦笑一声。虽说他也不曾真的将这泥塑的佛祖当回事,这小子同自己相处长了,又在战场上晃了一圈,更是不当回事儿了。

“方才那少女,王爷还请在她及笄之前,莫要过多接触。”终究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他还是善意提醒道,“她身上的命数太过多变,可终究与你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便是你不多做什么,等她长大之后,也只会在你身边出现。”

虽说莫茹萱其人,他很喜欢,可她身上的变数太多,他不愿江慕寒过早折在她手里。毕竟早逝之相,还未全数褪去。他经受不起折腾。

江慕寒舀水的手一顿,看向灵尘。“本王知道。”

纵使灵尘不说,他也陪不了阿萱多久了。等白公公一到,那道出征的圣旨也会随之到来。

南边的那些蛮族又开始躁动,父皇无法,只得整令三军,随时待命出发。可偏偏作为皇朝粮仓之一的平城又发生了旱灾

“你观天象,这雨何时会来?”他虽不信命,但对于农时这些,还是很在意的。恰巧这神棍在这方面的才学倒是挺足的。

灵尘眼皮微微一掀,“中秋节后子时,大雨将至。”

这便是莫茹萱告知的,虽然自己也推测这几日即将有大雨临盆,却没有莫茹萱说得这般仔细,竟已说到了时辰。

这梦前世而知今生,当真是不错啊~

灵尘微微一笑,心中已有了打算。待大雨之后,他便收徒。这般危险的人,还是收在眼下最是放心。

抬头看了眼浑身湿透的男子,眼神百转。只希望莫家女儿能够好好成长,代替我守护好你吧。

江慕寒只觉得灵尘今日的眼神有些悲伤,却不知为何。

“你这身子骨还有好几十年活了,何必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别人瞧了还以为是我仗势欺人,让你觉得生无可恋。”他帅气的眉眼一挑,自有一份风流绽放。“本王可不背锅。”

灵尘无奈一笑,“别人只当你南安王沉默寡言,又有谁人知道你其实话多的如同八哥?”

江慕寒面色一冷,又恢复了他冷面王爷的神情。“大师言重了。本王不过是担忧大师身体健康,毕竟您是我朝的重宝。”

灵尘嗤笑一声,拿起木鱼又开始念起了佛。

江慕寒也不愿同他多说,只想去再看看心上人。灵尘却道:“此女不凡,殿下还是注意些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本王的簪子不许摘

灵安寺在平城郊外,此处有几座不高不低的山峰环绕,在这八月确实凉爽许多。而且幽幽古寺,曲径通幽,小道旁的花草树木之芬芳,更是沁人心脾。

出了大殿的莫茹萱并不想回到厢房,去面对老夫人那锐利的眼神。因为她还没有收回心绪,也没有想到一个好的理由。

索性带着来寻她的琥珀清儿踏上了一条别样的道路,渐渐被两侧的风景所迷,越走越远了些。

琥珀瞧了瞧四周的风景,竟已是走到了山上。“姑娘,如今日头正烈,不如去前面的亭子歇歇如何?”

莫茹萱看了一眼周围的风景,不远处那个凉亭已然入目。一起进入眼帘的,还有那一身雪白锦袍的男子。

“走吧。”

该来的始终躲不过。既然如此索性迎难而上。

琥珀原本只看到了亭子,却没看到人,如今越走越近,恰好看见手持书册的南安王靠在石柱上,面色一白,看向自家姑娘。

莫茹萱拍拍她的手,倒也不怀疑她的忠心。“没事。既然王爷如此处心积虑,还不如顺了他的意,免得越闹越大。”

冥冥之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她,或许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既然如此,何须扭扭捏捏,而且四周无人。

想必这一点,南安王还是能够做得到的。

“王爷。”

佳人活色生香地站在自己面前,江慕寒的星眸中闪现一道亮光,随后寂灭。

手中的诗经不曾松开,只淡淡瞥了她一眼,再无过多关注。可话语却是同她在说的。“再过两日,五哥他们便要到了,我也该离开了。”

莫茹萱一言不发,只静静地扯着帕子,将它折成各种样子,花儿c兔子c老鼠不一而足。

江慕寒也不在意她有没有听,或者在不在意,只静静地说着自己的事情。“南方蛮族狼子野心,又开始不安分了,所以本王必须去敲上几棍子。”

莫茹萱噗呲一笑,眉眼具开,宛若水中芙蕖,灼灼其华。

“那民女祝王爷旗开得胜,好好将那些人心不足蛇吞象的混账们敲上一敲,将他们敲敲醒,别白日做梦了。”

江慕寒也温和一笑,倒是与往日的不同。他以往冷笑c嗤笑c坏笑,独独没有今日这般发自内心的欢笑。

一时间,被他的笑迷惑,莫茹萱竟看得有些痴了。

江慕寒终于将手中的诗经一扔,伸手将莫茹萱纳入怀中,俊脸埋在她脖颈处,蹭了蹭。

香香的,软软的。让他舍不得离开。

被他这般轻薄,莫茹萱面色一变,使劲儿推着,可惜形势不如人,她挣脱不开。

琥珀和清儿刚要上前,便被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的人堵住了嘴,拉到一旁。

“王爷!”莫茹萱有些急了,她眼睁睁看着琥珀与清儿被带走,自己又在南安王的掌中,担忧害怕地让她浑身发颤。

江慕寒拍拍她的后背,安抚道:“本王不会把你怎样的。只是想要抱抱你。本王要走了,你绝不能忘了本王!”

行军作战,哪怕他再有把握,可终究说不准行程日期,许是半年,许是一年。又或许是三年四年

这几年,自他十八岁离开军队后,那些记吃不记打的混账又开始蠢蠢欲动,蛮族不过是一个开始罢了。

莫茹萱不敢激怒他,却也察觉到南安王或许,真的很喜欢自己。只是她也知道,自己同他没什么可能。而且行军作战,这些日子同老夫人修习兵法,也明白这并不是主帅说了算的。

这一去,或许她出嫁他也未必能回来。

这般一想,心竟有些酸涩,推搡的双手也安分了下来。

感觉到她的顺从,江慕寒的心情好了许多。渐渐也松开了她。

修长有力的十指捧着她的小小脸庞,食指轻轻地勾画着她的面容,撩起她的一缕秀发,打了个卷儿。

“阿萱的头发,竟是如此的柔软。”他淡淡一笑,抽出腰间的小刀,在莫茹萱诧异的眼神下,割了一束。

“别怕。只是想留着,权当你在我身侧。”他想这么做,便这么做了。只是看到她诧异的眼神,才多了句解释。

莫茹萱心头发紧,抿紧了双唇。南安王这是想要做什么?他难道不知道少女的头发,只有在新婚之夜才会割下,与夫君的缠在一起,做成同心结吗?

江慕寒看着她,仔仔细细地看着,袖袍中那支安放了多年的簪子,被他缓缓抽了出来。

这支簪子十分别致,竟是一朵芙蕖花,通体的碧绿,只有那花束方是粉中带红。

离别送簪以慰情,留卿三年待君归。

莫茹萱骇然大变,猛地站起。“王爷恕罪,民女告退!”

离别赠簪,便是要私定终生!她如何能做!莫茹萱方寸大乱,只想要快些离去,顾不得江慕寒的面色,急急就要往亭外走。

原本以为她明白了,便不会拒绝,却没想到她竟面色大变,想要离去!这怎么可以,既然让他动了情,就别想置身事外,更别想嫁给别人!

一把拽过她的纤细手臂,将人拉到自己怀中,紧紧地禁锢着。

四目相视,她的眼中有泪花,也有一份屈辱。却让江慕寒冷气四射,再也无法收纳。

“你是我的。你,必须是我的。”

一字一句,缓慢道出,看着她面色越发惨白,江慕寒心头微微发疼,但却不闪不避,将自己的额头印在她的额间。

紧紧相抵着,两双眼睛只看得见对方。

“莫茹萱,阿萱。你只能是我的。”所以,别想着拒绝,别想着逃避,我注定会成为你的丈夫!你也只能属于我!

莫茹萱何曾被人如此亲近过,而且被如此霸气地宣称自己的归属,吓得泪水再也收不拢。

两行清泪,一滴滴落下,溅在他的手臂上。明明隔着几层布衫,却如同烈火星芒,熨烫了他的心。

“为何不愿?”他轻轻松开了怀抱,有些受伤地看着她。

莫茹萱抬头擦拭着自己的脸庞,将所有的泪水统统拭去,一滴不留。若非他亲眼所见,若非她那双红彤彤的眼神,谁人知道她前一刻还在哭泣。

其实,她不需要这么坚强的。

“王爷,民女的婚事当由父母做主。更何况,圣人那边也有所安排。王爷何苦在民女身上浪费感情。”

之前老夫人便提醒过她,因为莫世安的原因,她的婚事是要由圣人做主的,这也是为何她十岁后,从未有人提及过她婚事的主要原因。

前世她蠢,同姨娘待在一处,又不亲近父母祖母,名声又不好,自然那些世家大族从未考虑过她,圣人也不愿好心做坏事。故而没有什么话流出来。

但现在她渐渐懂事,莫世安虽然因为旱灾之事被训斥,但终归还是有些分量的,此次白公公前来,也有相看的意思。至于婚事如何,就看圣人的意思了。

“那又如何?”江慕寒冷声道,“父皇最是宠爱我,但凡我想要的,定不会拒绝。你是想要我去向父皇请旨吗?”

这个主意不错。江慕寒记在心间,打算待开春后便去向父皇请旨。反正之前他痴缠莫世安之女的事情已经被有心人传回了京都,何不顺势而为呢?

莫茹萱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执着,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见她终于安分下来,江慕寒拉着她坐下,散开了她的发,用不算熟练的手法,为她盘起了一个少女的发髻。

那只芙蕖簪顺势定在了她的发间。本就是灼灼美人,哪怕尚未完全绽放,但这份含苞待放的美感,在这只盛开的芙蕖簪下,更显清纯妖娆。

江慕寒最后将她抱入怀中,抚摸着她的发髻,柔声道:“放心,三年,只三年。我定回来娶你。”

莫茹萱并未说什么,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乖巧地在他怀中等着。

“本王的簪子,你不许摘!”

难得如此幼稚的一句话,让莫茹萱莞尔一笑。

岁月静好,可终究还是面对现实。被放回来的琥珀和清儿看见她换了个发髻,又多了一只簪子,吓得面无血色。

“姑娘”

此处亭中已只剩下她们主仆三人,莫茹萱一把将簪子取下,及腰秀发披散而下。

“今日之事,绝不容旁人知道。”莫茹萱眼神一厉,将簪子收到腰间放好。“琥珀,你稍后去回了老夫人,便说我在山间遇到了王爷,其余的你知道该怎么说。”

琥珀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奴婢知道。”

清儿最不喜她们打哑谜,但也不在意。反正她只知道好好保护姑娘就是,谁敢欺负她,她就找谁拼命!

“姑娘,还是我来为你梳回去吧,免得被人说闲话。”清儿手巧地从贴身的荷包中抽出小巧精致的梳子,正打算去整理她的仪容。

莫茹萱却想到他为自己束发时的那份虔诚,不由自主地避了开。

“倒也不急,待会儿我们去寻些山珍,下厨给祖母炖个鲜汤。”

清儿不傻,琥珀更是聪慧,主仆三人相视一笑,一块儿往回走,去摘那些菌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山溪遇登徒

灵安寺坐落在一座无名荒山,纵使后来灵安寺声名大噪,这座荒山依旧是荒山,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如此也这般过了数十年。而它周围的山道上,早已被那些爱好游山玩水的文人雅客们,开拓出了一条条道路。

莫茹萱同两个丫鬟一块儿往山下走去,本就是为了应付老夫人,但样子也得装得像些,故而手巧的清儿扯了路边的攀藤一下一折腾,三只藤蓝便现了眼。

“清儿的手,果然巧。”莫茹萱欢喜地拿着藤蓝,左看看右翻翻,怎么看怎么欢喜。

“待会儿回去,让小厮再去寻些藤条花枝,看看你到底能折腾出多少花样!”

清儿眉眼俱笑,“好呀!奴婢定要姑娘好生瞧瞧奴婢的手艺,定将那枯燥的禅房变得同姑娘的琉璃堂一般,好好让您开开眼!”

莫茹萱的琉璃堂,是在孟州老家的一个住处,还是儿时住过的地方,这些年没有回去,也不知是否还是记忆深处的模样

莫茹萱有些感怀,但也想起儿时清儿便陪在自己身旁,为自己编织各种物件,将小小的琉璃堂塞得满满的,还舍不得丢弃。

“正好,我也有些想念你做的那些物件了,多做些。我们要在灵安寺住许久呢。”

清儿点头应允。主仆三人将之前采摘来的山珍放进去,不一会儿倒是堆了满满一篮。

“姑娘,这些也该够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琥珀看了眼天色,又往下瞄了眼,距离灵安寺已然有些距离了。

若是再遇到像王爷那般的,她们三个姑娘家,可如何是好?

莫茹萱想想也是,便没有继续,只一人提了一个篮子,沿着溪流往下走。这溪流的尽头,便是灵安寺的后院,这般走,倒也不担心走丢了。

她如今最担心的便是老夫人的追问,至今她都没有想好如何去骗老夫人。毕竟老夫人云氏,数十年来,什么没有见识过,岂是那般好蒙骗的?

也不知灵尘大师会不会替她解释几句,若是没有的话,自己这一关着实难过得很。

伊人走在溪边,几尾锦鱼慢慢悠悠地随着她一块儿往下,倒像是特意在护送她,意外地惹人眼球。

“姑娘!你瞧这些鱼,竟是在送咱们呢!”方才的欢愉还未褪去,清儿瞧见这般有趣的景象,欢喜雀跃道,“这么多颜色,姑娘快来看啊~”

莫茹萱将盘算收起,闻声转头,任由山风吹起她的落发,自由飘散。看着那些胖墩似的的锦鱼,温婉一笑,明眸皓齿,那笑声,灵动惑人。

“姑娘”琥珀被这美景一击心头,竟有些看得痴了。

可看痴了的,又何止是她呢?那山腰之上的凉亭中,那几个自诩名士风流的世家子弟,也是看得入了迷,久久不得回神。

世家女子,一举一动都透着矜持贵气,可连笑意都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着实让人看了便觉得无趣了。

没想到,在这个少女身上,看到了她们没有的灵动活力,有别于其他的贵女,她真诚坦率,不可以压制,只按照心意而笑,笑得如此真实。

“如此佳人,为兄便当仁不让啦。”一个身着白色锦袍的男子,眼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恨不得将莫茹萱生吞活剥了。

其他几个世家子弟,无奈地看着那人急速奔走而去,皆为那少女感到惋惜。大好年华,却被这个好色之人看中,真是她的不幸。

可感叹归感叹,却没人去阻止。一则是因为那白袍少年家世在他们之上,二则是他们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知何处来的女子,得罪州牧之子。

不错,那白袍少年便是平城州牧之子,平日里虽混账了些,但在文采上却是一顶一的,故而他的好色,也成了名士风流。

“诸位,我们打个赌,瞧瞧这一回,这个小娘子能够让这浪子收心多久?”坐在凉亭里的一个身着翠竹锦袍的男子,不怀好意地提议,“我出千两为庄。”

其他几人驾轻就熟地掏出各自的零花钱,几百几千两地压了数,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便知道这笔钱,与他们而言不过是零头,扔水里也听不了几个响。

上面赌着钱,莫茹萱主仆三人却被那白袍人拦了下来。

只见那白袍公子自作风流地打开扇子,不知所谓地摆弄着他的风流名士做派,让莫茹萱恨不得将他一脚踹到溪里好好洗洗脑子!

“公子还请让路,天色已晚。我家姑娘要回寺了。”到底是琥珀稳重,让清儿死死护着姑娘,不让这突然串出来的登徒子瞧见分毫颜色,自己更是硬挺着挡在他身前,阻了他的路。

白袍公子横眉一蹙,面上带着厌恶与不耐烦,直接一把推开琥珀,就要往莫茹萱身侧走去。

“姑娘莫慌,在下不过是仰慕姑娘,特来相会。”

什么仰慕,什么相会!这般厚颜无耻的登徒子,莫茹萱真恨不得手里有根棒子,将他狠狠揍上一顿。

可自己现在不过三个弱女子,如何是这成年男子的对手,只得一避再避。

白袍公子见她畏惧自己,心中一喜,面上却是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光莫怕,我乃是平城州牧之子,刘庆阳。”

白袍公子等着她主动投怀送抱,尤其是看到佳人身形一顿,不再后退,面上的笑意更是明显了。

果然,没有哪一个女子能够拒绝他这州牧之子的身份,这不,这女子也是如此。不过这样一来,也着实无趣了些,让他有些意兴阑珊。

还是玩个半个月,终归是让自己心动过的,不是吗?刘庆阳在心中定了对莫茹萱宠爱的期限。孰不知,佳人不过是想到了这人的不堪往事,更是不屑罢了。

听他说自己是州牧之子,清儿面色一变,险险要将自家姑娘的身份道出,“不过区区州牧之子,竟然敢对我家姑娘如此无礼呜呜”

琥珀赶忙上前捂住她的嘴,与莫茹萱互视一眼,松了口气。

现如今他不知自己身份尚可脱身,哪怕他事后查到自己的身份,也不敢轻举妄动。可一旦清儿喊破了自己的身份,那么在这荒郊野外,一旦出了点什么事情,自己不仅声名尽毁,还可能遭遇不测

琥珀这一堵,堵得太是时候了。

“哦?”刘庆阳也不是个见了美色就失了头脑的人,虽然想到将莫茹萱弄到手,可脑子还在。“这么说来,姑娘定是大家xiǎ一 jiě了?不知是何家的,在下稍后便去请人说媒,如何?”

在这平城,只要她不是莫家的,也不是南安王府上的,那么就没有他弄不到手的女人。

莫茹萱心中害怕,将披散的头发揽到胸前,遮一遮自己的容颜。

“姑娘?”刘庆阳那双贱手配着他的邪笑,往她这边伸过来,似是想要撩开她的头发,一窥真容。

琥珀赶忙抱住他的手臂,一口咬下去。

“哎呦,你个贱婢!”刘庆阳左手一反,“啪”的一声,将琥珀一巴掌拍了出去。

“呀!”琥珀抵不过他的力气,生生摔在溪边的石块上,姣好的面容碰着了石头,满脸是血地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琥珀!”莫茹萱和清儿面色一白,清儿拼命推了刘庆阳一把,将他推到了溪里面。

莫茹萱冲上去抱起琥珀,看着她额角止也止不住的鲜血,只觉得满目通红,记忆又回到了清儿被杖杀的那一日

“啊——”

凄厉的哭喊从莫茹萱口中爆出,惊呆了溪里c凉亭里,以及得了禀报快速上来的男子。

江慕寒的眼眸一厉,将他脸上那份淡然冲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冰冷彻骨的寒意。

无论是谁,胆敢伤她的人,他绝不放过!

满目的红,死不瞑目的人,邪佞的笑,刺耳的嘲讽,家破人亡的痛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冲击着莫茹萱的内心,将她掩藏在深处的恶魔唤醒。

“你该死。”没有温度,没有起伏,只三个字,恼羞成怒却又被莫茹萱的叫声震住的刘庆阳只觉得自己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随时都会被风雪吞噬。

莫茹萱松开琥珀,双目通红地看着溪里的男人,披头散发的模样,配上她的眼睛,犹如地狱修罗索命般,让人胆战心惊。

刘庆阳吓得也有些哆嗦,哪里还有什么色心。“姑姑娘,你你放过放过我吧!”

大丈夫能屈能伸,看她这么恐怖,尤其是现在这幅模样,怕是他遇到了山林野怪了。这时候保命最重要,什么面子,什么里子都不如命来得重要啊!

莫茹萱没有听到他的祈求,她只记得那赤条条挂在树上的清儿,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还有娘亲,还有弟弟,还有她自己!

“啊!”莫茹萱猛地举起身侧的一块巨石,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砸到了刘庆阳身上。

“噗呲——”一阵血色从溪里蔓延开来,清儿尖声叫喊,亦没有唤醒莫茹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一切有我

莫茹萱通红的眼睛没有缓过来,哪怕是那被鲜血染红的溪水流逝,她也没有看见,只一个劲儿地拾起地上的石块c石子,统统往溪里扔去。

凉亭里原本听到少女尖叫的时候,以为刘庆阳已经得手,氛围正好,还有人颇有闲情逸致地赋了几首诗词。

“没想到这竟是个贞洁烈女,也不知刘兄有没有受伤啊~”开口的这人,还特地挤眉弄眼的,惹了大家一块儿笑了一场。

翠竹锦袍的公子含笑端起了桌上的茶,等着看好戏。

大家放浪形骸惯了,自然没觉得坏了一个少女的贞洁是多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只当做是炫耀的资本。

“姑娘”清儿上前拉住莫茹萱,将她拉到一旁,却是不敢看溪里的那个没动静的男子,泪水打湿了衣襟,双手紧紧拽着莫茹萱的嫩白柔荑,只希望姑娘快些醒来。

莫茹萱陷入了魔障之中,思绪困在了前世。一个个在乎的人死去,而自己愚蠢地将仇人当做亲人,最终惨死。

刘庆阳的出现,琥珀的受伤,就如同前世自己被人陷害毁了名节,又让清儿枉死。两者叠加之下,她的神智早已不复清明。

清儿抱着她一个劲儿地哭,手足无措地看看魔怔的姑娘,又看看地上躺着的琥珀,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江慕寒上来的第一眼,便是看到披头散发的莫茹萱,被清儿抱在怀中,一言不发的模样让他的心口发疼发胀。

一个快步冲上去,将佳人揽入自己怀中,身侧出现两个侍卫,架着昏迷的琥珀同吓傻的清儿迅速离去。

至于躺在水里生死不知的刘庆阳,自然有人处置。

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刺耳的佛经,还有谁在温柔地照顾着她?迷迷糊糊的莫茹萱只觉得抱着自己的这个怀抱,清香得很,让她舍不得放开。

禅房之中,老夫人拄着龙头拐杖,目瞪口呆地看着平日里冷静自持的南安王。

谁人想得到,他平日里混搅蛮缠也好,温和有礼也罢,都不曾如此慌张过,难道他真的对才十三的萱儿

如此一想,老夫人的面色就有些复杂了。

在一侧念着清心咒的灵尘,怎目下无尘,只念他的佛咒。只是佛珠转动的速度有些过快了。

不过短短一个时辰,这少女便将压在心中的怒火与怨毒迸发出来。也不知道她方才经历了什么竟刺激了她的记忆,入了心魔。

莫茹萱不知外人心中如何算计,如何想,她只想攀着带给她温暖的人。“娘亲,萱儿冷,萱儿好冷”

江慕寒浑身一颤,僵硬着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一切都有我在呢。”

许是他的话起了作用,许是莫茹萱感受到了他的存在,扣得发白的指节微微一松,搭拢着他,却也终究没有松开。

她的依恋如此明显,被她抱着的江慕寒微微一笑,暖人心脾。“阿萱乖,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

“咚——”最后一记木鱼落下,禅房内静寂一片。

老夫人揉揉发胀的额角,将身侧服侍的玛瑙,还有清儿一块儿赶了出去。幸好之前挡了花氏,否则这场大戏有得好看了。

“今日之事,若是谁敢说半个字,看我不拔了她的皮!”就算是赶人,老夫人也是霸气十足,威胁恐吓,让玛瑙清儿颤着身子往外退去。

江慕寒不在意她们的去留,只将所有心思放在莫茹萱身上,那柔得可以滴水的眸子里,容不下第二个身影。

灵尘道了句佛,牵引着老夫人往外间走去。

老夫人不放心地看了眼还没缓过神来的孙女儿,又想到她是在同灵尘大师谈过之后才上的山,如今灵尘大师单独见自己,想必也是为了此事。

短短半天时间,就发生了这些事儿,真真让她头疼得很。

这是灵尘大师的禅房,不经常住,倒也是灵安寺内一等一的清净之所。而且也是唯一一个专属于个人的院子,便是主持的禅房都不如他这儿大。

灵尘引了老夫人坐到外间,与里面紧紧缠在一起的两人只隔了一扇纱窗,里面的人说话,外面听得见,外面的人说,里面的也听得差不离。

“不知大师有何要事?萱姐儿这魔怔了什么时候能好呢?”老夫人倒也不耍心机,直截了当地问道,“午间时,大师可是指点了她什么,让她如此”

虽不是抱怨,但言语中的那份不爽与疑虑却让人听得明明白白。

灵尘微微一笑,倒也不故作深沉,直接道:“今日初见,我观莫姑娘面色,便知她有大祸临头,本想劝她随我修行一段日子,好冲淡了身上血气。没想到她不过出外走走,便险些遭了不测。”

老夫人对灵尘的观面能力是极为信任的,便也不怀疑他说的话。一想到萱儿大祸临头,她第一反应便是问道:“这祸可会殃及旁人,比如她父亲?”

灵尘点点头,“莫姑娘本是福相之人,也不知惹了什么人,竟多了一份血气。贫僧今日同她说了,这许是她上山散心的主要原因吧。”

他不动声色却又一本正经地将事情偷龙转凤,对于他百分百信任的老夫人又怎会疑惑呢。自然信了个十足十。

灵尘瞥了眼里间的两人,长叹一声。为了你俩,贫僧破了戒,只希望你们能好好的才不辜负我这老和尚呀~

老夫人也回头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大孙女儿。原来她是在担心这件事情,才去了山上。却没想到竟然遇到了纨绔,侥幸碰上南安王这才脱了身。若非如此,怕是名节不保,连累莫家被人唾骂。

萱姐儿啊,老身该拿你如何是好?

外面两个老人的百转心思,江慕寒同莫茹萱自然是一无所知的。不过听到老和尚如此上道,江慕寒柔顺的眼眸中也多了一份笑意。

只要保全了阿萱,其他的事情,就是他的了。

“父亲,我没有!相信我萱儿没有做出有辱家门的事情”心神沉浸在前世的阴影中的莫茹萱,两行泪止不住地流,没一会儿便浸湿了江慕寒的膝盖,烫到了他的心口。

看着阿萱一边哭一边诉情的模样,江慕寒只觉得心头都被人狠狠揪着,疼得不能自已。

原本第一眼便有好感,哪怕后来为了种种事情利用她,或者隐藏了自己的真性情,可对于她的这份心动,在第一次看到她那双带着哀求的眼神时,便再也没有断过,停过。

哪怕那一次,她断琴以待,他虽知戏已完成,可那份心动,却是实实在在的,哪里是自欺欺人便能消失的。

“娘亲,娘亲萱儿好冷,萱儿好怕!”

置身在风雪覆盖后的葳蕤轩中,没有人关心,没有人添衣,没有一口热食,也没有一句好话。让她感觉自己就快要同这天地融为一体,被这世间冻成一块雕塑。

她情不自禁地颤抖着,蜷缩着。便是方才给了她温暖的怀抱,都无法燃起她身上的火。

江慕寒见她在自己怀里蜷缩得越发厉害,赶紧端了晾在一旁的药盏,心疼地捏开她的口,将之灌进去。

这药,本不是吃的,而是灌的,待会儿还得让她吐出来才好。

或许是药效起了,莫茹萱不再像方才那般喃喃自语,也不再将自己团成团,她的梦中也开始多了一个人的身影。

不同于她看到的霸道,不同于调戏她时的轻浮,也没有在四èi èi面前的冷淡与话唠。

这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形象,就如同今日在山间凉亭看到的那样,公子如玉,素手执卷,那份淡淡的书卷气,让他越发耀眼。

谁人看了,都得赞一声:公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

莫茹萱一时间看得痴了,连身侧那些枯萎的c黑暗的草原天地,开始染上色彩都没有看到。

她的眼中只有这个男人,这个冲着她淡笑,对着她身处那双指节分明的大掌的男人。

他的脸是记忆中的那个少年郎的,可他的笑,却温和得让人看了一眼便永生难忘。

这样的男子,才是真正的让人心生仰慕的谪仙啊。

莫茹萱仿佛受了蛊惑,不顾小女儿的娇羞与矜持,颤巍巍地递出了自己的柔荑,在那双温和的带着微微烫意的大掌中,找到了活着的感觉。

“王爷。”

虽然轻微,可耳力过人如江慕寒,又如何听不到她这两个字呢!她终于唤出了自己,哪怕只是两个字,都让他的心如同升上了天堂。

“阿萱,本王在!本王在这里!”江慕寒喜极而泣,俊朗清冷的脸庞上,竟真的带着氤氲湿意。

“本王在这里,没人可以伤害你。”江慕寒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感觉到怀中人儿渐渐熟睡过去,他总算是放下了心头的大石。

睡着了就好了,不再魔怔的她,才算是让他真的放下了心。

含笑的眼眸转到窗户那里,他知道灵尘能够明白。

“阿弥陀佛。莫姑娘这是平安度过了。”灵尘自然懂,带着轻微的笑意,对着老夫人道,“莫姑娘度过这一劫,也是福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生死算计

平日里过了申时便没了人迹的山道上,一个个火把,一声声呼喊,都将这座荒山的平静打破。

“刘兄——”

“少爷——”

今日在凉亭中的那些世家子弟,还有刘家的家仆,在久等不到刘庆阳后,只得上山来寻他。知道他入了温柔乡的那几个人,心中不免有些不情愿。

可刘家势大,他们得罪不起,若是刘庆阳真的在同自己出游时遇到不测,那么自己的家族必定要遭受牵连。

为此,他们再不情愿去揪那个迷失温柔乡的浪子,也得出分力。只是不像刘家那些家仆那般认真罢了。

“怀瑜兄,你说刘兄是不是溺死在温柔乡里了?要不然这山道我们来来回回寻了有两三趟,怎的就不见踪影了呢?”

翠竹锦衣的男子的眉头,自从第二遍搜山开始便没有松开过。他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否则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就消失不见了呢?

更何况,这么声势浩大的来回寻人,竟然连几个女子的身影都寻不到,这太过不寻常了。

“快去找找我们下午呆的凉亭附近有没有血迹之类的!”他猛地转身,心中的猜测让他的脚步也有些凌乱,再不复之前的悠闲潇洒。

下午听到了两声女子的尖叫,当时只以为是刘庆阳得手了,可现在想想愈发不对劲儿了。

若是刘庆阳得手,按照这贱人的一惯趣味,定是要赋诗几首,可他们在女子尖叫之后,再没听过刘庆阳的一丝声响。

如此诡异之事,让他心生不好的念头,怕是这个风流浪子这次真的栽了,还是那种永远不能再说话的

若真是如此,那么他们这些陪他出来的人,也定会成为刘州牧发泄丧子之痛的首要对象!

刘庆阳乃是刘州牧三代单传的独子,还是嫡子,若当真有个三长两短,这份怒火又岂是区区几个女子能承受的?更何况没人知道那个勾了他魂的少女是谁。

他们这些人里,就数怀瑜最是机警聪慧,此刻见他面色大变,竟有些失了方寸,心中也是大骇,生怕出现什么他们无法承受的局面,赶忙跟上他的步伐。

在暗中看了个全的侍卫,见他们开始往刘庆阳身死的地方赶去,一个转身便踏雪无痕地往寺庙中去。

潇潇竹音伴随着男子轻柔的嗓音,哄着熟睡的少女,让她明丽的脸庞上带着微笑,这便是男子一直不曾停歇的原因。

一本诗经,往返诵读两遍,其间他仅是停顿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发现他一听,少女的便开始不安,故此直到一更天,他也不曾再停过。

“嘎吱——”轻微到几乎不能发现的声响,还有那弱不可闻的脚步声,让男子的眉头一皱,如玉般的面容上带着半分不悦。可他的诵读依旧未停,连眼睛都不曾离开过少女身上。

侍卫站在外间轻声道:“王爷,有人发现异常,已然前往事发地查探。”

江慕寒眉眼一顿,松开手中的诗经,为她盖好被子,这才轻声轻脚地从禅房内出来。

侍卫赶忙行礼,将具体情况轻声道出,等待江慕寒的下一步指示。

听闻是那个怀瑜提出的,江慕寒微微一笑,却有些让人觉得发寒。

“既然如此,你让人将刘庆阳的尸体扔到山崖下,记住留一些线索给那个男人,否则山怪害人多没意思啊。”

星眸中闪现无数星辰,最终只剩下那轮月光。

侍卫得令离开,江慕寒则推开了外间禅房的窗户,看着那高挂其上的圆月,想到两日后便是中秋佳节,不免有些惆怅。

但一想到刘家嫡子身死,中秋节必定是在缟素中度过,瞬间心情好了许多。

这刘州牧也不是个安分的,希望丧子之痛能让他“清醒”一些才好,否则加上明日到来的五哥,这平城怕是要极为热闹了。

“娘亲”屋内少女柔柔的哭泣声,打断了他的沉思,几个跨步便已回到里间,拾起诗经又继续诵读中的《蒹葭》来。

这边一世安好,自然不知在山崖下溪涧发现刘庆阳尸身后的众人是何等的恐惧与害怕,几个胆小的自然是直接昏了过去,而刘家家仆们更是惊惧不已。

若真是因调戏了少女,他们家公子也不该死得如此凄惨,而且这地方鲜有人来,倒是有几则比较出名的鬼怪故事同这里有关

一时间人心惶惶,而世家子们为了保全自己,只得请怀瑜想法子,为了保住自己的命,谁都不说人是这里发现的,只将他抬起,又命了仆人赶回平城去寻刘州牧,他们几人抬着刘庆阳的尸身便往灵安寺赶。

竟是想要将刘庆阳的死,赖到寺内女眷身上,好保全他们自己。

殊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皆在他人的掌控之下。得了回禀的江慕寒冷冷一笑,气质大变,那份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凉,让人觉得胆战心惊。

“如此,你去寻了主持,好生接待便罢。”

既然想要寻人,那便助你一把,本王倒要瞧瞧此次过后,刘州牧有何颜面和本事在平城立足!

浑浑噩噩醒过来的莫茹萱听着那人的吩咐,虽不是绝顶聪明,可也明白了,江慕寒这是早已看不惯刘州牧,今日是要借平城世家的力量,将他赶出平城。不,或许还是要将他赶尽杀绝。

一回首,佳人扶风弱柳的模样,像春日柳枝挠了他的手心般,痒痒的,却也暖人得很。

“阿萱,你醒了。”

柔情似水,没了方才算计时的狠决,此刻的他,温润如玉,这一声呼唤,再娴熟不过,好似他们这样过了千年万年

莫茹萱一愣,旋即回过神来。“王爷,此处何地?”

她不想去追究为何只有他二人在,只想知道下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慕寒张了张口,还未来得及说上半句话,清儿便从外面冲了进来。

“姑娘!姑娘不好啦!”

急火攻心的清儿已经忘了她的姑娘还没醒,这儿也不是葳蕤轩,容不得她如此放肆。

莫茹萱轻声喝道:“放肆!还不快向王爷赔罪!”

清儿一愣,向江慕寒磕了头,然后欣喜地看着莫茹萱,“姑娘,你总算是醒了!奴婢都快担心死了!”

莫茹萱微微一笑,将苍白的容颜染上暖意,多了份人的鲜活。

“发生了何事?”她向清儿招招手,示意她服侍自己起身。毕竟房间里还有一个大男人,她着实躺着不安稳。

转头看他,粉嫩的脸颊微微发烫,声音也轻了许多。“请王爷移驾。”

江慕寒给了她一个笑容,那里面没有算计,没有冷漠,暖得她通体舒畅。

见南安王转身离去,清儿趁着给莫茹萱更衣的时间,将发生的大事一丝不落地回禀道:“姑娘,外面来了许多人,还抬了那个登徒子的尸身,说是要找到那个害死刘混蛋的女子。”

她也没想到姑娘那一击,竟然真的杀了他,但想想刘庆阳平日里的为人,还有今日受到的惊吓,以及他的混账。清儿只觉得这人死得好!

可他终究是刘州牧的嫡子,如今死在了姑娘手里,怕是不肯善罢甘休啊。“姑娘,您可有法子,避了开去?”

莫茹萱微微一笑,“我们不避。”

既然王爷想要唱出大戏,她这个主角不登台,岂不是对不住王爷的悉心照顾?还有竟然敢调戏她,还伤了琥珀,那么她就绝对不会让他死这么简单!

清儿不明所以,啊了一声,急急劝道:“姑娘,若是你被人指出,那岂不是岂不是”

被人调戏还可说,可这shā rén之罪,可只有死字啊!姑娘大好年华,怎可以死呢!不行,不行!她绝对不能让姑娘死

清儿紧张地揪着她的衣裙,最后咬咬牙,跪在莫茹萱身前,“姑娘,奴婢名贱,稍后若是有何不对的,姑娘一定不能开口!一切都是奴婢所为,姑娘只是被奴婢吓到了,这才这才”

傻清儿!莫茹萱含泪扶起她,轻柔地为她擦去眼角的泪水,“你个傻姑娘,我又怎会让你去顶了罪呢?更何况这一次谁入狱还不定呢,何必自个儿先慌了手脚?”

清儿张大嘴巴,诧异地看她,全然不明白她此话何意。但看到姑娘眼中的笑意,心里也总是松了口气。

“姑娘放心,清儿晓得。”粗略地用袖子拭去泪水,清儿俏丽丽地站在莫茹萱身旁,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好一番打扮,只有些苍白的面容显示着她的不适,其余的全然看不出异样。莫茹萱再三确认后,这才出了里间。

江慕寒松开手中的孙子兵法,看着她的妆容,只一瞬间便知道这小女子是想要做什么了。

“果然是七窍玲珑心,阿萱当真聪慧。”

莫茹萱福身一礼,“多谢王爷照看之情。小女感激不尽。”所以我也要做些什么来回报你的好意。

两人之间,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只一个眼神便知对方的意思。何时起,他们竟默契如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十一章 纨绔闹事

素色的衣裙,柔弱的佳人,在这冷凉的月色下,摇曳生姿,如水中芙蕖,亭亭玉立,神圣不可亵渎。

西院里面聚集了多位在此客居的少女,或轻罗小扇扑流萤,或素手执卷气自华,又或者轻声同交好的姑娘说上几句佛经,倒也相安无事,热闹却不喧哗。

对于外面的吵闹,她们并没有表现得在意,只是有几个心直口快的,抱怨了几句扰人。

确实是扰人得很,这灵安寺终归不大,西院虽是女眷的住所,离主寺远了些,可也有限。

在寂静的夜晚,自然外面的大吵大闹她们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莫茹萱没有急着去拜见老夫人,反而走到了一侧的石凳旁,向那个执卷的少女问了好,请了座。

“小女莫氏,不知这凳子可有坐客?”

那少女一身素雅的衣裙,倒是清爽干净得很。她只淡淡看了莫茹萱一眼,点点头,又继续在月色与烛光的相伴缠绵下,翻看着她的书卷。

莫茹萱觉得此人有趣,又想不起这平城何处有这么一位姑娘,自然不多话。

前头的氛围就不如这里这么安静祥和了,只差剑拔弩张,要大干一场的架势,让住持头疼不已。

“各位施主,此乃佛门清静之地,佛祖慈悲,定能让刘公子沉冤得雪。还请诸位”

住持一片好意,可担心自己因刘庆阳之死担上干系的世家子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一个莽撞些的,也顾不得灵安寺的威名,直接恐吓道:“刘兄乃是平城州牧之子,如今死在你这灵安寺的地头,如果找不出凶手,那你去给他偿命!”

住持一愣,面色有些难看。“还请施主莫要胡言乱语。”

那人冷哼一声,“刘兄离去前,说是佳人有约,就直接往你这寺庙而来。他的那位佳人,怕就在你这寺庙了。你拦着我们,莫非是要包庇凶手不成!”

不管是与不是,反正他就是咬死了刘庆阳是约会佳人而来,死在佳人手中。只要死的不是他,管谁冤不冤枉。

“你你这”住持也被他这胡搅蛮缠弄得哑口无言,只胸膛的起伏大了些。可想而知这话是气到了他了。

怀瑜站在人群一侧,将袖管中的那方帕子摸了又摸,最终看了眼已经被泡得发白的男子,深吸一口气。

反正都是一个结果,倒不如让你来保全了我的性命。

怀瑜一步踏出,将那个还在叨叨的男子拉住,神色严肃地将收在袖管里的帕子取出,递到住持面前。

“请住持恕罪。景仁兄也是为刘兄忿不平。言谈之间多有得罪,请住持宽恕他的妄语。”

见他谦和有礼,住持也不再理会那个莽撞的男子,只疑惑地看着他递过来的明眼便知是属于女子的锦帕。“不知这位公子,这是何意?”

怀瑜苦笑一声,“不瞒住持,这方帕子是在下从刘兄身上取下的,这才赶来寺中,希望找到这帕子的主人,问一问刘兄到底是为何而亡。”

住持有些踌躇,人命关天是不假,但这刘庆阳的为人,哪怕是他这般甚少出寺院的和尚也有所耳闻,这帕子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若是因此害了一个无辜少女,他也良心不安。

“老衲区区一个和尚,理不了这凡尘俗世。”住持打了个禅,瞧瞧来势汹汹的众人,无奈道,“恰好南安王今日来寺中同灵尘大师论佛,不如请王爷来断一断这案如何?”

众人一惊,没想到那铁面无私的南安王今日竟然在灵安寺中。若是被他发现他们弄虚作假,那后果亦十分严重。这般一想,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怀瑜的身上。

怀瑜心中也是一紧,没想到南安王也在。可现在骑虎难下,若是不能讲刘庆阳的死推到莫茹萱的头上,那么他们这些人的下场,必定好不到哪里去。刘州牧心眼小得很,找不到人宣泄丧子之痛,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可比落到南安王手中惨多了。

更何况,他手中还有证据,这女子的贴身帕子,可比什么人证好说话多了。谣言亦能shā rén,远比自己动手高明许多。

脑中念头急转,将所有利弊一一对比后,怀瑜更笃定了要将罪名扣在莫茹萱头上。一举两得,既得了钱银又能从刘庆阳之死中抽身而出,倒也是个好主意。

“如此也好。”他点点头,将帕子展开,以示众人。“不知寺中歇息的姑娘中,闺名中带有茹字的,有几人?可否请她们出来对质?”

这一招先声夺人,让众人皆知他手中帕子的主人,闺名有个“茹”字,这样等南安王来了,也好直接对质,更不用担心王爷做手脚了。

这人的心思,不是一般的歹毒。就算最后查出来非寺中女眷所为,那些名字中有“茹”字的,这日后的名誉也没剩什么了。

莫茹萱听得分明,看得也清楚。院子里玩耍嬉戏谈天说地的姑娘们也纷纷安静了下来,闺名有“茹”的少女们,脸色更是差得很。

怀瑜故意放大声音,可不仅仅是前院的人听到了,众家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自然也听见了,回来一说,哪个是傻的,这事儿闹大了。

莫茹萱一言不发,只是手中的帕子拽得有些紧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外面的人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不止是为了刘庆阳之死,就算没有证据,仿佛那人也是要将她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到底是谁?为何要害她?莫茹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而外面的那些混账纨绔,听了“茹”字,自然是各种难听的话都说了出来,但凡他们觉得有可能的,竟不管不顾,当着大庭广众之下,将城中有名的少女一一道出。

竟不管是真的有这字,还是道听途说的,纷纷发表自己的猜测,愣是将城中女眷数了个遍。

怀瑜倒是不在意他们的话,反正他的形象保持得很好,只是为了给好友讨一个公道,其余的话一个字都不多说。

后院中,听了下人回禀的少女们,有几个被气得狠了,竟哭了起来。还有几个的脸色也是差得很。那几个活跃些的,听到手帕交被人当众议论,气不过哭着跑回厢房,同大人告状去了。

看着这里的一切,莫茹萱暗叹一声。南安王果然睿智,那些人说得越多,这里的女眷只会越恨他们,连带的损了她们清誉的刘庆阳更是被恨入了骨髓。

她知道,只要再添把火,那么就算刘家有证据证明是自己杀了人,也没人会相信的。

“姑娘。”清儿扯了扯莫茹萱的袖子,轻声问道,“姑娘,帕子”

之前葳蕤轩的刁奴偷拿了许多姑娘的物件,虽说造册了,可之前毕竟是李姨娘管家,谁知道会不会而且刘庆阳确实是姑娘杀的,那不成落下了帕子?

清儿有些惶恐,莫茹萱也心中一突。虽她确定自己并没有遗失帕子,但她想到前世那个醉酒书生,还有他手中的帕子,以前自己眼瞎时,未必没有被李云挽留下点什么。

莫茹萱倒有些坐立不安了,但她不敢表现太过。只是这份不安传到了身侧执卷少女那儿,让对方挑了挑眉。

“不是你的,便是真的,也不是你的。”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她说完便又继续看书,同院子里所有的人相比,有些格格不入。

莫茹萱又打量了她一番,明目张胆的,可她却仿若无知无觉,连一个眼角都不曾给过莫茹萱。

莫茹萱盘算着她这话,渐渐明白过来,眉眼皆带了笑意。站起身来,对着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多谢姑娘解惑。”

那少女也不理她,素白的双手优哉游哉地翻了一页纸。

其他少女听了她二人的对话,有些疑惑地看向莫茹萱,亦有些的眼神中带着不屑于探究。

莫茹萱抽出帕子拭了拭泪水,向她们行了一礼。“莫家茹萱见过诸位姑娘。”

原来这就是莫家嫡女啊~原本是平城的几位闺秀,也纷纷行了一礼,倒是对这个柔弱的姑娘有些疑问。

传闻中,这姑娘不是个傻的吗?放着亲娘不亲近,非要跟着一个姨娘混,还特别宠一个庶女,性子也怪异得很

可眼前这人,虽不是绝顶的容貌,但看她气度举止,谁敢说她不是个合格的闺秀呢?

“前头那帕子是你的?”一个心之口快的,直接问道。“你何时同那混账有了私情?”

其他姑娘虽然心中有不屑鄙视,但没她这般勇敢。

莫茹萱苦笑一声,“以往皆以为世人皆好,全然没了防备之心。如今怕是要自食恶果了。”

她没有为自己辩驳,也没有开口言她人过错。但在场的,除了脑子一根筋的,谁听不出她言中的苦水与无奈。

想想她莫家的内宅之事,聪慧的已然为她补好了一个完美无缺的故事。倒是对她多了几分同情。

轻信姨娘多年,哪怕后来醒转过来,可内宅里面的道道,谁人能保证自己不中招呢?

心思深沉的,倒也为她叹了声奈何。内宅不平,就看个人的手段如何了。

一时间,这院子里倒是安静得很,外面却再次喧闹起来,却原来是刘州牧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十二章 背水一战

足足百余军士,用他们那铿锵有力的步伐昭示了存在,默不作声地将灵安寺寺门围了,倒也不敢太过放肆,只远远站着。

若是平日里的刘州牧,定是不敢如此大动作地闯上灵安寺的,毕竟这可是圣人十分看好的寺院,谁人敢惹不痛快?

可如今,他三代单传的儿子死了,他的独子死了!他还管什么皇命,管什么看重不看重!他只要害死阳儿的凶手偿命!

带着这份丧子之痛,正在训练军士的刘州牧得了消息,便不管不顾军师及诸位将军的阻拦,直接带了平城的百余名精锐前来讨个说法。

一身铠甲,平和的面容,那双能够直视人心的锐利双眸,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寺院,马儿被他勒得“聿聿”直叫,他亦没有松开绳子。

“大人,此事可否”一个身着墨白袍子的青年,担忧地看着刘州牧,想要再劝,却没想到迎接他的是一把大刀。

“啊——”

刘州牧没有管这个唠叨了一路的军师,提着染血的刀,跨下马,带着十多个军士,直奔寺中而去。

正此时,江慕寒略有些疲惫地坐在佛祖泥塑之前,揉着额头,听着怀瑜的几个质问与请求。

“王爷,此乃女子常用的帕子,我等在刘兄身上寻到,又听闻他今日是来见佳人的。故而,我等怀疑刘兄之死与这帕子的主人有关。”怀瑜对上江慕寒那双璀璨星眸亦没有退缩,将他们的怀疑以及证据,还有猜测统统道出,当真是兄弟情深得很。

江慕寒看着他手中拿着的帕子,怎会不知这款式,是阿萱常用的。至于怀瑜是怎么来的,稍后他自会好生招呼他。可他确定这刘庆阳的身上是绝对不可能出现这东西的。

他的侍卫,从来不是吃素的,早就将所有证据湮灭,怎会留下这么大的纰漏给他呢?

眉眼一蹙,指节分明的大掌已然伸到他面前,怀瑜赶忙将帕子递上。低着的头也多了一份笑意。

南安王经常出入莫府,想必对墨家大姑娘的帕子也该有些印象,更何况近来传闻南安王对莫大姑娘有些不同,这样一来,既能毁了她的名节,又能让南安王对她产生厌恶,毕竟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忍受自己喜欢的女子水性杨花!

“你说这是从刘庆阳身上搜出来的?”江慕寒翻看了好几回,似是要将帕子看穿一般,即使是在询问旁人,眼睛也是在那帕子上不错开的。

“正是。”

江慕寒蹙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可为何这帕子没有湿过的痕迹,而且我瞧着竟是从未用过的。而且这茹字,少了份灵气。本王倒不认为平城的贵女,会用这般看着华贵却毫无灵气的帕子。”

怀瑜微微一顿,他是寒门出生,虽有幸得了杨氏家族的青睐,得了一门好亲事,但这半年来,他一直发愤图强,不是在读书习字,便是难得随他们出来采采风。哪里顾得上这些女子的贴身物件的区别啊。

“在下在下”

瞧他支支吾吾的,随他一同来的那些世家子暗道一声晦气,皆有些后退之意。

“王爷如此强词夺理,可是想要包庇什么人吗?”

带着无边怒意,一声大吼咆哮而出,一身铠甲的中年将军模样的男人踹门而入。

手中提着的血刀,还在滴血,倒还好这血并非寺内人的。

一边的住持松了口气,道了声“阿弥陀佛”。

今日定是灵安寺的寺难之日,竟从午到晚这般不平静。

“刘施主,还请放下屠刀,此乃佛门清静之地”住持的话还没完,刘州牧已经将刀插在殿内,几个踉跄快步,跑到刘庆阳的身边,抱起他的尸身,开始嚎啕大哭。

“我的儿啊~”

江慕寒眼眸一冷。这刘州牧能够从一个从五品的游将军,短短十年坐到正四品的一州州牧,可见也不是个莽夫。竟然在这般悲痛下,采用苦肉计。

在后院得知刘州牧已到,莫茹萱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对着那些自从知道那帕子可能是她的后,就一直有意无意地偷看她的姑娘们行了一礼。

“既然州牧大人已至,那茹萱便出去瞧瞧,那所谓的证据到底是不是我的帕子。也正好还诸位姑娘一个公道。”

莫茹萱柔柔下拜,倒是放低了姿态,做足了面子功夫。

果然,那些姑娘也不好太过拿乔,纷纷还了礼数。有几个胆大心直的,得了自家母亲的允许,竟表示愿意去殿后为自己鼓气。

“我瞧你也不是个坏的,我娘已经同意了,待会儿让我带着丫鬟婆子去主殿后面帮你看这些。希望你能洗刷了冤屈。”

一个陌生的,莫茹萱从未见过的小姑娘,看着也不过十岁,竟朗声表示对她的信任,让莫茹萱失落的心情瞬间返回了人间,好似春暖花开,欢喜得不得了。

“多谢这位姑娘!”她灿然一笑,倒是将这月夜炫得失了分颜色。

那陌生姑娘看着她,喃喃道:“小女花家花如玉。”

莫茹萱笑着走到她身旁,对着她再行了一礼。“多谢你,花èi èi。”

花姑娘赶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娘说了,若是受了委屈,就直接一拳打回去,什么流言蜚语的,哪有自己过得舒心重要”

莫茹萱的笑意越发深了,对花夫人更是多了几分好感。在平城,谁人不知富甲一方的花家老爷,四十岁的人了,房里也从没有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便是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

花夫人的手段,可见一斑。

莫茹萱此时觉得这花姑娘最是天真烂漫,自然多了几分喜爱,但此刻她的名声并不太好,故而矜持了些。

“既如此,那我先去证了自己的清白,稍后再同你好好聊聊,你看如何?”

花姑娘使劲儿点点头,好似点得慢了,莫茹萱便不同她说话了一般。

真是个孩子~莫茹萱感慨完,昂首挺胸地往主殿那边而去。

主殿的热闹,自刘州牧踏入殿宇的那一刻起,便再也没有消退过。

江慕寒看着他抱着刘庆阳尸身悲痛欲绝的模样,想到那些被刘庆阳祸害了的人的家人,只觉得碍眼得很,也怪他死得太早。

也不知阿萱那边如何了,看时辰应该要过来了。

许是心有灵犀,他这一想,侍卫便来禀报。“王爷,莫家大xiǎ一 jiě求见。”

莫茹萱的大名,因着以前莫瑾欢的极力贬低,还有她自己作,在这儿的众人都是知晓的。怀瑜自然也是心生欢愉,她主动出来,正好省下了他的唇舌。

江慕寒不动声色地将在场所有人的表情看在眼中,哪怕是刘州牧,在听到莫茹萱到来时,他的哭声也停顿了那么一刹那。

如此,看来这刘州牧今日敢大张旗鼓来这里,也是别有目的的啊。

若明若暗的烛光,被踹破的大门那儿吹来的夜风,两者叠加之下,这烛火跳跃,让她的身影也多了份凄凉。

寻常世家女的衣裙,疲倦病态的面容,还有眼角未尽的泪珠,好似一个可怜人。

这是一个样貌不出彩,脾气柔和的女子。

“见过王爷,见过诸位世兄世伯。”莫茹萱温和地向他们行了一礼,然后看向江慕寒。

“王爷容禀。”她咬着牙,抽出自己的帕子,递到江慕寒身前,“方才小女在后院听了些,说是有一方绣了茹字的帕子,这让我等一众姐妹心下不安。毕竟名节事大,故而民女请王爷一观究竟。顺便也请王爷容民女瞧一瞧那帕子究竟长得何等模样,也好安了后院姐妹的心。”

江慕寒赞许地点点头,接过帕子,倒是没有看,反而将视线移到怀瑜和刘州牧两人身上。

“本王既然允了住持,那么这件事本王的断定,两位可服?”

怀瑜为难地将视线移到刘州牧身上,似乎是想要得到他的同意,才能点下头。

一直跪在那里抱着刘庆阳痛哭的刘州牧,轻手轻脚地将儿子放下,红着眼,哑着嗓子道:“王爷最是公正不过。臣不敢不服。”

这话说得有意思,让江慕寒眉头一皱,“听刘州牧此言,是断定本王无法公正断案了?”

“臣不敢!”刘州牧没有半点不敢的样子,也不过是口头说说罢了,这腰弯得也不怎么样。

莫茹萱只低着头,做她的木桩子。心中却对这个看着粗枝大叶的男人,报以恶意揣测。

刘州牧同她父亲莫世安,可谓是平城的两个擎天巨擘,她就不信莫世安被人弹劾,这里面没有刘州牧的功劳。毕竟,刘州牧曾有意为刘庆阳提亲,可惜被莫世安拒绝了,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两家就这么不咸不淡地处下来了。

如今自己又是杀害他儿子的嫌犯之一,怎么可能放弃这般好机会呢?

“孰是孰非,待会儿细细详谈。”江慕寒将帕子收入袖中,双目直视退居一侧的怀瑜。“不过,本王倒是好奇,你们说你们是同刘庆阳一块儿上的山,怎么就因为他一句佳人有约,就放心他走了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十三章 对质

这话问得奇怪,但怀瑜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答。说他们了然吧,那么定是知道那佳人是谁的,何必先前气势汹汹地闹山。说他们未曾在意,可之后巡山后发现刘庆阳的尸身,为何不是第一时间通知刘州牧来处理,而是将尸身送到灵安寺?

这怀瑜低头,心思快速转动,口上却是不慢的回道:“王爷,刘兄素来有风流名士的称号,故而我等自是不便打扰他的。”

江慕寒厌恶地瞥了眼在地上躺尸的刘庆阳,冷声道:“什么风流名士,本王看他是好色成性,好好的才华,全被他用在了邪门歪道上!”

刘庆阳好色的名头,都被他记在心中,此刻听他辩解,浑身不得劲儿,自然语气也有些不善。

“王爷!小儿可是得罪了你,竟如此污蔑我儿!”刘州牧气愤地瞪大双眼,怒火冲天。

江慕寒对着他冷冷一笑,“虽说死者为大,但本王最恨这种好色之人,说句实话也不行吗?刘大人的威风还是留着吧。”

刘州牧气得浑身发颤,却只能咬紧牙关,将怒气压回肚子里。

江慕寒冷冷瞥了他一眼,看向莫茹萱,这才从袖子里取出两方帕子,递到住持手中,“方才本王瞧了瞧,这两方帕子的材质皆是出自江南云府的锦缎,这平城能够用得起的也不过三四家,而据本王所知,其中有三家的女儿,是按照茹字排名的。”

方才同他们纠缠许久,为的就是去搜集那些少女的信息,如今阿萱出来顶了大梁,自然要好生配合。

住持是出家人,对这些女子的物件,就同睁眼瞎一般,但对于字,还是有几分心得的。

仔细对比后,也发现了一丝不同。于江慕寒对了一个眼神,又将视线放到了莫大xiǎ一 jiě身上。

“莫姑娘,这帕子同你的倒是有几分相似,不知你如何解释?”

莫茹萱轻叹一声,“民女未曾见过两方帕子的对比,无法回了住持,可否让民女瞧一瞧?”

莫茹萱想要帕子,而怀瑜心中有鬼,又怕她毁尸灭迹,毕竟现如今对比过帕子的只有王爷和住持,若是他们一心包庇,没了证据,那莫茹萱半分事情也没有,可他却要遭殃了。

“不可!”人未动,话已出。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到了他身上。便是暴怒的刘州牧也不例外。今日他孤注一掷,就是为了给儿子讨回一个公道,明明只要确认了这帕子的主人,不仅儿子的仇能报,若真是这莫家女娃的,那么莫世安那边也足够他焦头烂额了!

可儿子这友人怎么回事,竟然中途喊停?

怀瑜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硬挺着头皮走出来。

“请王爷三思。这帕子乃是证据,若是莫姑娘有所嫌疑,在下认为,不宜让她经手。”

江慕寒看着莫茹萱,想听听她的话。

莫茹萱略带忧伤地看了这年轻公子一眼,心中记下了他的脸。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了,定要好生招待他!

“公子认为小女不宜过手,那可否容许后院的妇人过来辩一辩清白,毕竟这帕子终究是女子之物,还是我们女子心细。”

怀瑜刚要拒绝,江慕寒已经下令了。“去寻个人过来,好生辨认。”

莫茹萱上前道,“后院的姑娘皆是名门之后,且已然成长。可否容民女请一位”

话未完,主殿后面的那扇门已经被人推开,人还未见,声音已至。

“莫姐姐别怕!有我呢!”

莫茹萱一惊,赶忙过去,也不管旁人怎么看,硬是从那小丫头的嬷嬷那儿掏了块帕子,将她的脸捂上,才算安心。

花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有些不明所以。倒是她的嬷嬷松了口气,眼中对莫茹萱也多了份感激。

姑娘虽小,可终究是过了十岁的女孩,怎可让人瞧了容颜去?

见她稳妥了,莫茹萱这才牵了她的手过来正殿。

“你说要帮你莫姐姐?”江慕寒挑眉,那股风流劲儿暗藏其中,让人不得不感慨这人的风姿卓卓。

花小姑娘还小,自然没感觉到江慕寒的魅力,只笑着向他行了礼,又对着刘州牧福了身。“小女花氏,见过王爷,大人。”

江慕寒摆摆手,免了她的礼,只追问道:“你如何证明?”

花小姑娘看了眼自家嬷嬷,见她点头,便对江慕寒道:“王爷,可否将两方帕子交由我钱嬷嬷看看?钱嬷嬷对针线上的事情极为擅长。”

“王爷”刘州牧想拒绝。他虽然想要为儿子报仇,但如果这嫌犯是莫世安的女儿,那就有得文章做了。故而,他并不想莫茹萱自证清白。

江慕寒冷冷瞥了他一眼,“不辨认,如何为你儿子讨个公道?莫不成要本王见疑定凶手吗?”

“臣不敢。”刘州牧抿紧双唇,拽紧拳头退到一旁。

钱嬷嬷得了帕子,走到烛火旁,摊开来细细辨认。怀瑜的呼吸都跟着她的每一个动作而忽轻忽重,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将这两方帕子都烧了。

柳嬷嬷翻看了样式与制作工艺,还有绣字的特点,最后凑近了闻闻,忽而皱眉。

“启禀王爷,这两方帕子的制作工艺极为相近,想必是出自同一批绣娘之手。只是一方帕子精细些,一方粗糙些。绣字倒是有几分相近,可并不相同。而且两方帕子的味道不同。明显一块是沾染了男子气息的。还被人把玩过许久,都有些褪色了。”

江慕寒眉眼一冷,“褪色?本王为何没有看出来?”

钱嬷嬷没有惊慌,挑起一块帕子,朗声道出发现:“这一块帕子,的四边与堆叠面,皆有些落丝,虽看不太出来,但奴婢曾经在江南云府做过一段时间的织娘,知道云府的锦缎只有在被人经常抚摸之下,才会出现轻微的落丝现象,且不易察觉。王爷若是认为奴婢的证词不足为信,可寻些其他织娘来。”

钱嬷嬷倒是硬挺,竟毫不畏惧江慕寒,倒是有几分风骨。

“还有气味怎么说?”江慕寒倒也没有怪罪,反而问出另一个关键点,“你如何闻出来的?”

钱嬷嬷微微一顿,面上有些为难,终究在江慕寒的注视下,说道:“奴婢的鼻子很好,而且两者的气味对比明显。”

她挥了挥左手的帕子,说道:“想必姑娘今日是去过山间的,这里面奴婢闻到了荒山上凤尾花的味道。”

莫茹萱点点头,“今日心情不甚好,便去山间走走。顺便给祖母摘了些山珍,却没想自己身子骨不争气,竟受了些寒。”

钱嬷嬷恭敬道,“姑娘想必是在采摘山珍时,帕子染上了凤尾花的味道。”

如此,倒是暗中撇清了一些莫茹萱的嫌疑。毕竟,她采了山珍,一看便知是哪里采摘的,取证方便。

“那男子的气息,莫不是刘庆阳的?”江慕寒的视线移到被盖上白布的死人身上,“人都死了,你还能辨认吗?”

钱嬷嬷向江慕寒磕了个头,“奴婢方才闻了许久,只闻了三股味道。其中一股最是深刻,想必是拿着帕子,拿了许久的原因。”

在场的聪明人,此刻都将视线放到了怀瑜身上。帕子是他拿出来的,也是他要来灵安寺的。

“你有何解释的?”江慕寒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先前问你,为何帕子不湿,你未曾回答本王。那本王想知道你取出帕子时,可曾有人亲眼目睹?”

怀瑜一愣,那些世家子也愣住了。话说回来,似乎没人看见他是何时从刘庆阳身上取来的。自然无法回那虎视眈眈的南安王的话。

怀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刘州牧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既然他无言以对,不管儿子是不是莫茹萱杀的,只要有他在,就是她杀的!

“王爷如此说,可是在为莫家女辩解吗?王爷您的公正呢?便是这般欺辱小儿的吗?”

江慕寒冷下脸,“刘州牧,本王看在你痛失爱子的份上,先不同你多做计较。既然你不想要本王的公道,那本王就成全你!”

手中的茶盏猛地坠地,只听见外面乒乒乓乓的刀剑对碰的声音,没一会儿,一阵血腥味儿扑鼻而来。

住持无奈闭眼,开始默念往生经。

“王爷此举何意?”刘州牧面色难看,刀还未拔出,两把锋利的刀剑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他并不怀疑,自己敢乱动,南安王就会直接砍了他。

莫茹萱示意钱嬷嬷赶紧将花小姑娘带下去,自己却留在了这里。

“王爷,大人。”莫茹萱不卑不亢地将钱嬷嬷留下的两方帕子拿在手中,对于刘州牧那吃人的目光视而不见,只看着江慕寒。

坚定的目光,决绝的眼神。江慕寒点点头,“容你自辩。”

莫茹萱深吸一口气,走到怀瑜身前三米,好似没看到他刀剑加身,只冷冷地问道:“这帕子确实同小女的十分相似,但小女的帕子上面的刺绣,皆是府中绣娘所绣,只不过小女喜欢在茹字上做些小文章,多份不同。

所以,这两方帕子的区别,明眼人一眼即能分辨。方才王爷给你机会,你却执意污蔑我,到底意欲何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十四章 再变再辩

一番折腾,夜更深了。外间的血腥味伴随着凉风无孔不入地浸入人的四肢五骸,让躁动的心越发狂躁不安。

怀瑜看着身前这个柔柔弱弱的少女,不敢沉默太久。若是做不出合理的dá àn,那么刘庆阳之死,诬告之罪,会让他顶着一个阴私小人的名头,直到莫世安的刀砍下。

他还有璀璨人生,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而丢掉!

“我并未污蔑任何人。”怀瑜抿抿唇,满是冤屈与无奈地看了莫茹萱一眼,长叹道,“自得了这帕子,我便有些忧虑,但刘兄终归是我的至交好友,在下做不到看他死得不明不白的,只能损了莫姑娘的名节了。还请姑娘莫怪。”

莫茹萱被气得脸都发白了!什么至交好友,什么见不得他死得不明不白,到最后还不是要将这块帕子赖到自己头上!

莫茹萱大动肝火,素白的双手更是将自己的掌心掐得发了紫c见了血丝。

“好一个肝胆相照的好男儿!”莫茹萱哈哈大笑,听得人毛骨悚然,傻子都听得出来她是在说反话。

可刘州牧不在意,反正那块帕子同莫茹萱的极为相似,那杀他儿子的就是她!

“贱人!为何杀我孩儿!”刘州牧暴怒一声,那双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了莫茹萱的喉咙,掐得她翻了白眼,惨白的面容瞬间涨红起来。

江慕寒一惊,右手一个反转,也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软剑,挥手便来。

“啊——”

“咳咳”莫茹萱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趴在地上大口大口,毫无形象地吸着,将刚才憋着的那口气缓过来。

好险,好怕!莫茹萱心有余悸地将自己缩成一团,方才的窒息感,仿佛带着她回到了前世被火焚时的场景,尖锐的笑声,熊熊的大火

一切的一切,都将她拉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恐惧将她的眼睛染红,眉眼间的戾气肆虐,将那张特意修饰过的面容渲染得极为恐怖。

江慕寒将她拉起,看着她邪魅的笑靥,眉头一蹙。这是又入了心魔?他刚要打昏她,大掌却被她挥开。

莫茹萱邪邪一笑,转身又是无辜的面庞。声音柔和又带着委屈,仿佛刚才的那份邪魅不过是江慕寒一人的错觉。

看着那被斩去右手的刘州牧,柔声道:“刘大人倒是爱子心切,竟敢在南安王殿下面前拔剑shā rén。当真是好胆量!”

南安王江慕寒,可不仅仅是当今圣人最喜爱的儿子,更是以少年之身统御过千军万马的将领,最是讲“规矩”。如今一个小小州牧就敢当着他的面拔剑shā rén,杀的还是朝廷官员的家眷,简直是不知死活,胆大妄为!

刘州牧咬着牙,从自己身上撕了一块布将将把自己的手包扎好。听了她的话,气得浑身发颤。

“贱人!你杀我孩儿,我为他报仇有何不可!王爷不公!王爷不公!”

刘州牧大喊大叫,悲愤的声音在主殿内回荡不绝,连外界的天也为之呼应,“轰隆——”几声传来,夜风伴随着瓢泼大雨而来。

此情此景,仿佛老天爷都看不惯江慕寒的霸道与偏颇,看不惯莫茹萱shā rén不偿命。在电闪雷鸣之下,惨白了面容的刘州牧,更显萧条凄凉。

莫茹萱挺直了腰杆,对着破败大门外的星空道:“莫茹萱此生,问心无愧,老天爷若是认为小女子有半句不实,当五雷轰顶,身死亦无怨!”

犹如毒咒一般,她说得决绝,不给自己留半分余地。

“老天爷!请为我那可怜的无辜孩儿做主啊~”刘州牧哀嚎一声,好似真的将希望寄托在了上苍身上。可惜,他注定不被上苍垂怜。

许是她运气不错,这话刚一完,外面便雷霆渐消,不过盏茶功夫,连雨都收了回去。

刘州牧的神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从白到青再到红,也难为他短短时间变了三色。

莫茹萱捂着嘴角,将视线从刘州牧身上转到那个伪君子身上,嗤笑道:“这位公子,看来上苍也认为小女子无罪呢。你以为呢?”

怀瑜强挺精神,苦笑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不过是天象罢了。在下也只是一介腐儒,听从的自然是孔夫子的教诲。”

孔圣人是文人书生的最高信仰,远比她这困在内宅大院中的无知妇孺高尚得多。怀瑜这话,自然是在讽刺她头发长见识短,才会相信什么上苍示警。

莫茹萱微微一笑,倒是多了几分真诚。“既然这位公子如此说,那就请道明为何一再指认小女子是shā rén凶手?小女不曾记得有见过公子啊?”

灵动鲜活的双眸,水灵灵的,怯生生却又带着一丝天真无邪,若非见识过她的言辞锋利,怕是谁瞧了都要生出一分怜惜之情。哪怕她的容貌并不出众。

怀瑜将生起的那抹怜惜压入心底,想着今日不是她死,就是自己身败名裂。既然已经做了出头鸟,那么就绝不能让她有半分逃脱的机会,否则死的只能是自己!

方才观战,他已经对莫茹萱起了忌惮之心。

“这帕子不管是不是莫姑娘你的,但我等曾无意间听过你的声音,虽不太清晰,可对您身边的两个丫鬟倒是有几分记忆。不如请莫姑娘将你两个丫鬟叫出来,让我们兄弟认一认?若是我们错了,定当为你洗清冤屈,还你一个清白名声,如何?”

怀瑜转身对着那些被南安王一剑吓傻了的世家子使了个眼色,都是一起玩儿的,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待会儿莫茹萱将丫鬟带出来,那不管是与不是,都咬准了是!

“刘兄说是要去密会佳人,但我们都曾听过那女子的声音,确实同莫姑娘有些相像,不如让我等认一认你的丫鬟,若不是,那我等必定跪地向你道歉,并向世人宣告你的清白!”

几个胆大的也纷纷响应,一个说得比一个好,甚至连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句铁律都扔了。

莫茹萱面色一僵,略有些为难地扫视了他们一眼,倒让他们心中一喜,难不成这莫家姑娘真的同刘庆阳这混账有些牵扯?若真是这样,那也不算冤枉了她。一时间,他们仿佛见到了希望。

莫茹萱看见他们眼睛放光,心中冷笑不已,面上却是为难极了。

“怎么?莫姑娘在害怕什么?”一个世家子不顾怀瑜的阻拦,跳出来抢白道,“莫不成是做贼心虚,怕我们认出你丫鬟不成?”

莫茹萱咬紧唇,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让江慕寒好一阵心疼。毫无波澜的眼眸扫视了在场所有的世家子,将他们刻在心里,迟些再好好清算!

怀瑜见此,却于心中暗暗一紧,隐隐感觉事情或许要脱离他的掌控了。

看着他们不怀好意的眼神,以及带着恶意的揣测,莫茹萱的泪水终于还是脱离了眼眶,一时间倒是颇有一番梨花带雨的景色。

“贱人你哭什么!将你的丫鬟叫出来!老夫倒要瞧瞧,是不是你这黑心肝的人害死了我儿!”

刘州牧失去了手,再也无法提剑,而本朝仕途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身有残缺者,不得任要职。便是行军作战的将帅,如本朝杨大将军,在对抗外族入侵时,断了一臂,回朝之后被重赏之后也就任了一个不轻不重的正三品的闲职。c

更何况他是被南安王一剑砍下了手的,怕是连个七品县令都捞不到!刚失了儿子,又要失去仕途,他早就疯了。如今他只想要将这个女人杀了,不管阳儿是不是死在她手里的,她必须是凶手!

“大人慎言!”莫茹萱擦干泪眼,柔和却带着委屈的目光扫试一圈,那些看好戏的c别有用心的,都在她的视线下,狞笑着。

莫茹萱眉眼一蹙,将戾气收拢。“你们想看我的丫鬟,为了证明小女子的清白,倒也不是不可以。但若证明了我的清白,也不需要诸位世兄跪地认错,只请诸位能对着这后院所有贵女们认个错,讨句饶。”

怀瑜一愣。这少女是打算将自己等人当做礼物送给后院那些女眷出气,若真的如此做了,怕是他们这几个人,在平城也无法再安生地活下去了。

不说,则只能说明他们在意刘庆阳之死,才口出妄言,是仗义。但向她们认错后,就说明他们先前是非不分,胡乱攀扯人,还口出狂言污蔑贵女们的清白名节,这仇可是结大发了

在他思索间,不过短短两三息,后面那些不太用脑子的败类,仿佛看见了莫茹萱身死的场景,竟一个个开口应了下来。

莫茹萱冷笑一声,看着怀瑜,冷声道:“诸位世兄皆已应下,这位公子以为如何?”

“他自然也是同意的!”景仁也不管怀瑜到底愿不愿意,直接代他做主,倒是没半分生疏。可见以往他们相处皆是如此。

怀瑜还想辩解,可在景仁的眼神示意下,只能沉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十五章 将计就计换清白

统一了意见的众人,纷纷将视线投到不知何时重新坐下的南安王身上,等着他一声令下,为这件事情做一个了断。

江慕寒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莫茹萱,见她眉眼具带了邪意的笑,不免有些担忧,却又有几分畅快。

手一挥,候在一旁的侍卫,便寻了个小和尚进去领人。

等待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莫茹萱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庞,更是在方才那番折腾之后,越发白得渗人。

江慕寒有些心疼地想要伸手去抚平她的眉宇,可多年来的习惯与理智皆将他牢牢定在了座椅上,一步都不能动弹。

莫茹萱趁着空隙,揉了揉被刘州牧掐得通红的脖子,方才说话的语调虽尽量保持正常,可她还是感觉到喉咙有些伤着了。现在便是咽一口水,都有些疼痛得很。

红了眼的莫茹萱,可没有平日里那么好说话,也没有那么多顾忌,待会儿收拾了这些人,看她怎么为自己出口气!

被委以重任的小和尚,不过六七岁,正是可爱的年纪。方才主殿那里的动静那般大,后院里无心睡眠的人,自然在他进来的第一瞬间便坐直了身子。

等他道出来此的缘由后,众人的心思百转,唯有一直坐在亭子里,便是方才大雨倾盆亦未曾移动过半分的少女,听他道完,竟放下了她的书籍。

“阿元,阿玉,你们两个同这位小师父出去一趟。”

如同小珠落玉盘的清脆悦耳之声响起,让众人深陷其中,犹如仙乐随风而来,绕梁三日不散。

花家姑娘听她如此说,跳下自家娘亲的膝盖,扯着花夫人的袖子撒娇道:“娘亲娘亲!方才莫家姐姐很照顾我,让我的小琴也去吧,好不好嘛~”

花夫人被她缠得没法子,只得将一个同清儿差不多身形的丫鬟指了出去,“你的小琴不过七八岁,也得让人信了才是。还是为娘身边的圆珠好。”

姜还是老的辣,花夫人见那少女借人,不过须臾,便明白了墨家大姑娘这是在搞什么鬼。不过多个朋友多条路,尤其是他们花家是商贾之家,有了莫氏与花氏的这份交情,以后有些事就好说了。

少女并不在意花夫人横插一杠,只是将阿元留了下来。

软软糯糯的小师父带着一张疑惑的脸,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还是想起师父交代的,山下的女人都是老虎,不要惹不要多说,委屈地瘪瘪嘴。带着阿玉和圆珠往主殿走去。

心中还在暗自嘀咕,他没有完成师父的交代,不知道明天的馒头是不是就没了。

当阿玉和圆珠踏入主殿后,第一反应便是向莫茹萱行礼,却不开口。之后又跪在了唯一坐在殿中的年轻人,头也不敢抬起。

江慕寒扫了一眼不知从何时站在住持身后的灵尘,得了他的点头,才松了口气。声音自然放缓了许多。

“抬起头来,让这些世家公子看看你们。”

圆珠与阿玉对视一眼,将目光放到莫茹萱身上。仿佛在这殿中,她们只听莫茹萱一人的话,纵使是南安王,也比不上莫茹萱的一个点头。

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姑娘,竟然愿意帮自己,这份情谊,不管何时,她都会记得的。至于另一个丫鬟,她的主人自然也会得到该有的回报。

“起来吧,抬起头让他们好好看看,我莫家的丫鬟也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负了的。”

世家子们被她这句话气得涨红了脸,有几个斯文败类还怒气冲冲地说了几句“无知妇孺c不当人子”,反正都是骂她的,可对她来说又不会掉块肉,他们瞎叫唤也没多久了。

圆珠的身形同清儿极为相似,倒是很好的一个迷惑点。怀瑜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莫茹萱的神情,始终不发一言。

其他的世家子则纷纷指认阿玉和圆珠就是他们之前无意间撞见的那两个丫鬟。“王爷就是她!”

景仁看她们两个都觉得眼熟,身形也有些相像,食指一点,两人便在他的指尖下被定下了罪名。“她们两个都是!还请王爷明鉴!”

莫茹萱面色一白,那双柔荑也掐得紧紧的。怀瑜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看到她如此表现,却并未觉得欢喜,反而觉得有一种危险在渐渐逼近。

他有些心慌,不明所以的心慌,故而直接拉下景仁的手,对着江慕寒道:“王爷恕罪,我等还需再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啊确认!”景仁被人拦下来,自然不高兴。他是宋家的嫡长子,在这平城除了莫家和刘家之外,他宋家也是排名在前的,自然对这个从寒门挤进来的怀瑜看不太上,若非看他聪明,怕是连正眼都不会给一个。

“王爷,我们看过了,就是这两个丫头!”

他沾沾自得,仿佛下一刻莫茹萱就会被打入死牢,而他们也会脱险。

江慕寒没有问莫茹萱,反而将那双能够看透人心的星眸移到被景仁推开的怀瑜身上,“你可有何话要说?”

“怀瑜不敢。因之前距离过远,而且我等并未真正看过两个丫鬟的面容,故而我等的指认,未必正确。能否为刘兄讨一个公道,便看王爷的断案如神了。”

一顶高帽奉上,不仅将自己等人摘了个干净,还将麻烦扔回给江慕寒,这怀瑜倒真是有些门道。

江慕寒端着茶盏的手一顿,看向住持,“不知在佛祖面前说谎,可有惩戒?”c

住持一愣,他没想到在念往生经的自己还要被拉入泥潭中。但也知晓这里并不需要他的分析,只需说出事实便可。“于佛祖面前打妄语者,死后将入阿鼻地狱,被剪舌根。”

老天格外配合,外间一个“轰隆”雷响,让这群世家子惊了一惊,但想到死后之事尚远,还是先摆脱了这事才好。

景仁不顾怀瑜的阻拦上前一步,斩钉截铁道:“就是莫姑娘身边的这两个丫鬟,我们亲眼所见!还请王爷明鉴!”

江慕寒将茶盏放下,朗声问道:“你们就如此认定吗?当真是莫家姑娘身边的人同刘庆阳见的面?”

景仁等世家子纷纷点头,“确实如此,还请王爷明察,还刘兄一个公道!”

江慕寒嗤笑一声,俊颜上带了几分嘲讽,转头看向莫茹萱,“莫姑娘可有何辩解的?对于他们的指认。”

莫茹萱擦擦泪水,仿佛绝望,又好似伤感,倒是让这些世家子心中大定。看来刘庆阳的死,可以按在莫茹萱的头上了。那他们就不用担心了。

可他们不想想,刘州牧已然废了,这已经失血过多躺在地上生死不知了,而莫世安在平城的权势滔天,若真是赔上了女儿,又怎会放过他们呢?

怀瑜猛地想起这一点,想到李氏已经失了宠爱,而自己好像也步入了莫茹萱的陷阱中,虽不知究竟是什么情况,但怕是这次不好脱身了

如他所想,莫茹萱冷笑一声,凄凉婉转。“还请王爷做主!还小女子一个公道!”

江慕寒将她扶起,让她站到一旁,柔声道:“放心,本王定会为你讨一个公道。”

景仁等诧异地看着他们,不是应该定了莫茹萱的罪吗?为何南安王反而屈身哄她,要为她讨个公道?

景仁等反应不过来,转头看向怀瑜,却见他死死地闭着眼睛,不肯睁开。心中更是不安。

他们是世家子,可脑子未必够用,都是家里宠坏了的,自然转地比较慢些。

江慕寒对于这些敢陷害栽赃给阿萱的世家子没有半分好感,故而没给他们时间,直接道出了真相。

“你们自报家门吧。”

阿玉和圆珠福了福身,转身对着世家子们道:“奴婢阿玉,乃青阳侯府长房嫡子风大公子的贴身婢女。”

圆珠没有阿玉这般霸气,只柔柔道:“婢女圆珠,乃平城花家的洒扫丫头。方才得了小师父的信,这才前来的。”

一个两个都同莫茹萱没半点关系,还有个竟然是青阳侯嫡子的贴身婢女,这身份又怎会是小小一个莫茹萱能够指挥的。

这时候世家子们才恍然大悟。可江慕寒还嫌不够,亲自上阵道:“方才本王就给过你们机会,可你们不懂得珍惜。既如此,当知道诬告他们,轻则入狱三年,重则发配边疆”

“请王爷恕罪!”景仁等不是傻子,赶忙将怀瑜推了出来,“请王爷恕罪!方才我们也不是有意的!是他!就是他!”

怀瑜一时间竟被他们当做弃子,扔了出来。“就是他让我们冤枉的莫姑娘,也是他拿出的帕子,说是只要将刘庆阳的死冠到莫茹萱的头上,我们就不会被牵连了”

稀稀拉拉的,几个世家子将怀瑜所有的打算,不管说过的没说过的,还是他们臆测的,统统道了出来。

江慕寒的额间青筋直爆,恨不得将他掐死才好。

“你有何说法?”

怀瑜踉跄一下,苦笑道:“小人为脱身,确实做错了。但这帕子确实是莫家光送给我的。”

就算是死,他也要拉个垫背的!

怀瑜知道自己今日难以脱身,故而也是发了狠的。由他亲口所说,看这莫茹萱如何狡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十六章 你死我活

“噼啪——”

殿内的香烛在时间的流逝下,渐渐成了蜡炬,而莫茹萱红着眼,咬着唇看着眼前这个污蔑自己清白的男人,恨不得咬下他身上的一块肉来。

对周围那些人怀瑜c戏谑的目光视而不见,她只直直地看着怀瑜,看着这个一直很冷静的男人。他明知自己已无退路,便要拉着她陪葬,也是个狠心的。

而他方才拿出来的帕子,她记忆尤深。前世她被人诬陷与人私相授受时,不正是这块帕子吗?

既然如此,新仇旧恨今日便一块儿算了!不是他死就是自己死!

有了决绝,莫茹萱的神情也多了份凄凉。他人看来是为了这件事,而她只不过是想起前世这件事情的伊始,还有弟弟c娘亲c自己的死亡。

李云挽,你离开了莫家还能如此兴风作浪,不知死活,那我就成全你!明媚的眼眸中闪现几缕杀意,这一刻她已然决定亲自动手,将那个远在家庙的毒瘤彻底拔除,扔进无间地狱!

“公子的意思是,这帕子是小女子亲手赠予公子的不成?”既然怀瑜想要坐实自己同他有私情,那她就直截了当地说出,看他后招。

怀瑜心中警铃大作,不敢有丝毫放松,言语中却一派无奈。“在下早已娶妻,自然当不得这份深情。不过刘兄对莫姑娘念念不忘”

莫茹萱皱眉。这混蛋言语暗示自己不安于室c四处勾搭,还在试图将刘庆阳之死扣在她身上。

果然是贼心不死!

莫茹萱将所有的愤恨都藏在心中,面上冷冷淡淡的,“既然这位”

她停顿了半晌,求助似地将目光放到江慕寒身上。

“王爷,不知这位公子名讳?”

原本逃脱一劫正在庆幸劫后余生的世家子为之一愣。本以为怀瑜真的同这莫家姑娘有些什么,毕竟连贴身的帕子都拿了,结果人姑娘还不知道他叫什么

一时间众rén iàn面相觑。

江慕寒瞥了眼怀瑜涨成猪肝色的面庞,轻笑道:“倒是本王想得差了,莫姑娘身居闺阁,又怎会知道这平城杨氏的得意女婿钱怀瑜呢?”

介绍人还是以妻族的姓氏来做开头,这对于钱怀瑜来说已然是一种蔑视,可他除了拽紧拳头外,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他确实是为了摆脱寒门的身份,入了杨氏,弃了之前种种。半年的努力钻营,这才入了平城较为顶尖的仕子的圈子。不过如今他已然是弃子,除了最后一搏外,再无其他的希望了。

莫茹萱了然一笑,点点头。“所以,你拿着那帕子,是打算什么时候也同我来个偶遇,然后踢了你的结发之妻吗?”

怀瑜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也不知是被莫茹萱说中的心事,恼羞成怒,还是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反正面色是差得可以。

“我”话未落,世家子里面跳出来一个男人,二话不说直接一个大耳刮子甩在了钱怀瑜的脸上。

“你个不要脸的腌臜!竟然敢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我表妹哪点对不住你?竟然敢如此羞辱她!某今日就打死你这个混账!”

话音一落,那噼噼啪啪的巴掌声就再也没有断过,那跳出来的男子正是之前指认怀瑜是主谋的景仁!那下手的力道,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定是以为他二人有什么深仇大恨的。

“让你骗了我表妹!让你三心二意!让你”

“不过是个寒门狗腿子,竟然敢攀附我表妹!我打死你这个不折手段的混账!打死你这个抛爹弃娘的混蛋”

骂一句,打一巴掌,最后怀瑜也是火了,直接推开了他。毕竟怀瑜出声寒门,自小苦惯了,这力气定是比景仁这个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些,刚才是被打蒙了,此刻清醒过来,自然是招招不留情。

看他们打得火热,莫茹萱静静地站在一旁,偷偷瞥了眼江慕寒,见他嘴角含笑,心中大定。

“还请殿下为我做主,还我清白名声。”她福了福身,哽咽道,“自祖母教诲,世家女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矜持守礼。却不想竟被人拿了一方同我相差无几的帕子,被人污蔑与人私通,这份羞辱,我莫家担不起,也绝不担!”

江慕寒冷眼扫了地上打作一团的两人,转头眉目柔情地对莫茹萱道:“莫不说这帕子并非是你的,便是真的属于你,本王想你也瞧不上一个为了晋升士族而抛弃本姓的男人。”

“多谢王爷!”莫茹萱感激地看着他,那波光粼粼的眸子闪现笑意,“王爷,小女子只求王爷查出这帕子究竟是如何到的宋公子手中,还有他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污蔑小女子。”

江慕寒点点头,扫视过乖乖站在角落中的世家子,看他们懊悔的表情,自然知道他们已经回过神来。

本来这莫家大姑娘的容貌就不是下午他们见到的那个灵动的少女,倒是有些阴森森的。原本是为了转移刘州牧的视线,躲过一劫,可却在对质中落了下风。如今钱怀瑜和宋景仁打得火热,他们群龙无首,不免畏缩了些。

“你们认为莫姑娘会同这个”江慕寒食指一点,那狼狈的分不清谁是谁的两人,“钱怀瑜,有什么私情吗?”

世家子虽然看在杨氏和宋景仁的面子上,带着钱怀瑜一道玩,但在心中还是极为瞧不起他的,自然对于这容貌一般但身份极高的少女来说,一个有妇之夫,但凡有点脑子的,谁会去碰?还是个寒门出来的,若莫姑娘真的有心,那是一抓一大把,何必浪费呢?

故而,世家子们纷纷摇头,表示不信。“定是这钱怀瑜见莫姑娘美貌,起了觊觎之心,这才闹出这一道的。”

说话的人也是违心,莫茹萱此刻的妆容及装扮,哪有半分美貌,活脱脱一个厉鬼的形象,渗人得很。其他世家子不得不佩服他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既如此,那你们去殿后,向那些被你们惊扰了的世家女眷道个歉吧。”江慕寒可不管此举是否有损他们的名声,只知让他们愿赌服输。既然答应了,就该做到。

已然反应过来的世家子们,不想去,因为这样就等于是得罪了全城的世家女,可若是不去

他们看了看围在自己身周围的持刀的侍卫,见他们面无表情的模样,还有江慕寒言语中透露出来的不耐烦,皆让他们胆战心惊。

要知道名震四海的南安王,可从来不是个好相与的人。若是惹怒了他,想想当年那些见他小就不服管教的兵痞,如今坟头的草都有他们三四个人高了。

“我们这就去这就去”

名声是什么?反正自家人知晓自家事,他们这几个在平城的名声早就坏的不能再坏了,还怕再加上这一个?

江慕寒示意侍卫让出一道,让他们走到主殿后面,打开殿门,就等着他们的道歉。

而早已因失血过多而昏过去的刘州牧,他眉头一蹙,看了眼灵尘,见他摇头,就知道这老混蛋还有一口气,略有些失望地让侍卫将人送进府衙地牢,打算明天送给五哥一个大礼。

莫茹萱紧紧地盯着主殿后面站直了的一排世家子,等着他们的道歉。

这一战,她赢得心酸,亦有些运气,但她终归是赢了。

宋景仁同钱怀瑜之间的斗争愈发狠厉,出生世家的宋景仁终究更心狠手辣一些,借着钱怀瑜的推他的力道,直接拽起佛祖前面的香烛供台,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地击打在钱怀瑜的头上。

那一声“咔嚓”,将殿内人的注意力都转到了他身上。

钱怀瑜睁着眼睛,骇然地看着骑在自己身上,用那石头做的烛台不断击打自己额头的红了眼的男人,气息越发衰弱,直至气绝身亡。

“哎呀!”住持大叫一声,见了血赶忙让僧人们去拉。“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好好的人在他这佛门清净之地,持凶shā rén,这可是大罪过啊~

江慕寒见住持插手,这才让那些对他们互殴视而不见的侍卫将宋景仁拉开,对于死不瞑目的钱怀瑜,直接让人拖了下去,至于归宿,敢污蔑觊觎阿萱的,喂了山里的狼也是便宜了他!

许是心有灵犀,莫茹萱看出了江慕寒的打算,赶忙制止道:“王爷,不如将宋公子的尸身留给宋家,您觉得如何?毕竟他们应该是姻亲吧?”

杀红了眼的宋景仁哈哈大笑,挣扎着又在钱怀瑜的身上踹了几脚,“什么姻亲!我呸!这个混账竟敢勾引我表妹,死得好!”

原来宋景仁竟是对他表妹有情将慕行同莫茹萱互视一眼,闪过一丝算计。

“既然如此,shā rén偿命。”江慕寒大手一挥,让人将宋景仁带下去,却也让几个侍卫抬着钱怀瑜的尸身送到了宋家。

“送到宋家主rén iàn前,把今日的事情好声说道一番。”

江慕寒今日带出来的侍卫,都是跟了他多年的,自然懂得他言语中的意思。得了令,拖着钱怀瑜的一只脚,拉着便出了殿门。

地上那一滩血迹,昭示着他的死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十七章 济北王到,初见

八月半的清风,香气扑鼻又不腻味。在这山寺之中,更是多了一份清幽之境,舒适宜人得很。

莫茹萱陪在老夫人身边,与寺中休憩的女眷组了个聚会,说一说佛经故事,聊一聊家长里短,倒也过得潇洒。

灵安寺甚少开门,故而进了这门的,自然希望在这里沾一沾佛气,故而入了寺的,大部分女眷都会住到下一次寺院开门为止。

老夫人本意便是要带着莫茹萱同莫婴宁躲过济北王等人,自然准备得周全,好似他们不离开就不出寺门一般。

“老夫人倒真是好福气。”一袭青白衣裙裹身的shǎ一 fu时不时将目光放到安分守己地坐在一旁充当木头桩子的莫茹萱,笑着夸赞道,“若非莫大姑娘聪慧,怕是我等的名声必定会扫地。”

老夫rén iàn色一僵,心生不悦。昨夜萱姐儿回来便认了错,也坦白了。但对于钱怀瑜手中的那方帕子究竟是怎么来的,除了李氏那个孽障还能有谁!

若非这次事出凑巧,真让那个钱怀瑜安排好了计策,等到某个时机爆出来,那她莫家可不仅仅是丢人的问题,说不得还得连累安儿。

莫茹萱叨了几句猜测,老夫人又一番脑补,自然对于之前因种种事情被丢在一旁的李氏恨之入骨,已派了齐妈妈同一个莫茹萱不知道的嬷嬷前去。

想必这次,李云挽不死也要脱层皮!

“谁让我莫家家门不幸,出了个不知好歹的妾,如今这算是狗急跳墙了。”老夫人不介意利用李氏最后的一点价值,为莫茹萱铺路。

“袁夫人啊,老身也不瞒你。虽然我死要面子,可这件事情关系到我莫家四位姑娘的清白,总得和你说道说道,也好为我做个见证,给孙女儿讨个公道才是。”

话是对袁夫人说的,可其他几位夫人的耳朵也竖的老高。

莫家的内宅之事,对于外头的也同样重要,看老夫人如此重视莫茹萱这个貌不惊人的丫头,她们的心思也活泛了起来。

“莫老夫人放心,我等姐妹也不是嘴碎心狠的,自然会为莫家èi èi正名。”袁夫人今年不过二十有五,在座的夫人当中就数她最年轻,自然说话就没那么多的顾忌。

老夫人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长叹一声道:“你们也听说过,老身的外房侄女李氏的事儿吧。之前我一直看在表姐的面子上,多宠了些,谁知她竟把心养大了。瞒着我做了不少的丑事。如今我大孙女儿聪明了些,便看不过我宠她多过二丫头,竟一次次陷害萱姐儿。”

老夫人的眼中掉了几滴泪出眶,倒像是后悔极了。极为年长些的夫人也劝了她几句。“谁家没个糟心事儿,如今我瞧着老姐姐家中倒是太平得很,莫要伤心了。”

莫茹萱站在老夫人身后,为她抚顺气息,又默不作声地递了一杯白泉水给她压一压心中的苦闷。

老夫人欣慰地拍拍莫茹萱的柔荑,握着感叹道:“这本经太难念了。之前萱姐儿看老身看重李氏,故而也没有个防备,竟不想李氏趁机险些搬空了萱姐儿的私库,如此许多物件就这么流出来了,我可怜的萱姐儿啊~”

莫茹萱低着头,只抱着老夫人,一言不发。那些投射过来的怀疑的c不屑的c嘲讽的c鄙视的目光,她统统当做没看见。

在场所有夫人明面上都纷纷劝老夫人,至于心中如何想,谁知道呢?至于那些坐在不远处听了莫茹萱遭遇的,一个个都在心里打了底,至于这次回去,这些世家内宅中是不是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谁知道呢?

毕竟谁家没个偏心眼的老头老太太呢?若是她们或她们的女儿遇到这样的事情,可不敢保证有莫家大姑娘这般好运气,能够翻身。

莫老夫人哭过几场,抱着莫茹萱赚足了泪水与同情,自然算是功成身退,这个聚会也慢慢变得正常不过。倒是让莫茹萱得了一些世家女的好感,也算是洗刷了之前莫瑾欢泼在她身上的脏水。

“老夫人,如今桂花伊始,妾身听说莫家的寒梅林在冬季最是动人,不知倒时可有幸前去一观啊?”袁夫人见时候差不多,便邀约冬季。

毕竟袁大人虽是京城士族,但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平城,着实算是个新来的。想要在这里站稳根基,自然要靠莫世安同南安王多多提携了。

而她这些日子看得分明,南安王对莫家的大姑娘有几分好感,这时候不多打些感情牌,何时出手才算不迟呢?

莫老夫人也愿意配合,毕竟在guān chǎng上多一个朋友远比多一个敌人好上太多。一个有心一个有意,这寒梅林之约算是定下来了。

莫茹萱一直乖乖地站在那里,充当壁画。即使那些世家女有心相交,她也是淡淡的。

昨夜青阳侯家的姑娘帮了她,今ri běn是要来道谢的,却被告知她们已经离寺,这份情谊只能留在心中以待后来了。

西院中欢喜雀跃,丝毫不受昨夜的影响,而灵安寺外面等着的人却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

一袭青白长衫,头顶苏青白冠,手持一柄鎏金折扇。这风流公子的行头,来人倒是齐备了。

不过这紧闭的寺门,还有怎么叫都不回应的门房,让他的好心情消失殆尽。

“王爷,这灵安寺的规矩,好像不肯让我们进。”粗布麻衣的小厮,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揉揉已经敲门敲得发疼的手,不无抱怨。

男子冷哼一声,将鎏金纸扇收起往颈后一插,大掌呼地拍向小厮,怒骂道:“你个蠢货!明知道灵安寺有这么个破规矩,还让你家王爷在太阳底下晒了这么半天!不知道还有fān qiáng这么一说吗?”

小厮恍然大悟,揉揉背拍得生疼的脑仁,不要脸地夸赞道:“王爷说的是!王爷说的是!王爷您写的那些本子上,都说才子佳人相会于后花园,可都是fān qiáng过去的都是小的脑子不好使!小的这就给您找梯子去。”

说完便要走,男子急忙拎住他的衣领,无奈地拖着他走,边走边说:“福贵啊,你跟着本王这么多年了,怎么脑子就从没有好过呢?这鬼地方哪有梯子给你啊,当然是用人梯啦!”

人梯?福贵小眼睛闪着疑惑,男子已经扯着他到了一侧院墙下,听着里面时不时传来的银铃般的笑声,他也笑得有些令人寻味。

“王爷,真的要这么做吗?”事到临头,福贵倒有些退缩了。他家王爷太不靠谱,经常祸害了他这个可怜的小厮不算,坏水更是一缸缸的。

男子将福贵压下,踩在他的背上,毫不在意道:“这有什么,大不了本王禀明父皇,娶了便是。”

福贵为之一震。哭丧着脸,抖着身子。

我的爷啊,您可知道这里面究竟有多少平城的世家女,你若是真的全给娶了,那圣人还不扒了您的皮啊!

只可惜他现在是人梯,说不得话,否则背上的这位大爷不得摔个底朝天。

莫茹萱对于t一u kui的视线格外敏锐,墙角那处似有若无的视线传来,让她感觉难受,自然不着痕迹地将众人的视线引了过去。

“我方才瞧见一只白猫跳上了墙头,也不知是不是灵尘大师身边的那只。”

在这里,能够有幸见过灵尘大师的,也就莫茹萱一人,对于那神仙般的人物,世家贵女们自然心生向往。见不到人,想着见见大师养的猫也好啊。

有此心理,众人的目光自然移到了那堵墙上,去寻有没有那只小白猫。

恰此时,一个男人的脑袋出现在院墙上,贵女面色大变。光天化日之下,竟有男子敢t一u kui她们,这一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啊——登徒子!”

刚经历过昨夜的惊心动魄,虽说面上没什么,但心中对于敢光天化日t一u kui言行的登徒子,她们心生恐惧。并不是每个人都像莫茹萱那般勇敢,也不是谁都有这么好的运气。故而她们慌乱地往自家母亲c祖母身边躲去,以求庇护。

夫人里面有几个暴脾气的,昨夜的事儿刚过,正好一肚子火。见了男子的冠宇,气得不得了,直接吩咐站在四周的丫鬟婆子拾起地上的石块,往那人身上扔去。

“打死这个登徒子!打死他!”丫鬟婆子们纷纷响应,一个喊得比一个高,手中的杂草石块也一个比一个扔得欢实。

“哎呦!”

男人刚一冒头,还来不及看一眼美人,就被铺天盖地而来的石块c杂草扔了满头。

头昏脑涨中,他仰天而倒,作为人梯的福贵自然也一并倒了下去。

“谁敢偷袭本王!”

莫茹萱站在老夫人身旁,抖着身子,低着头。

老夫人以为她是想到了昨天刘庆阳之事,却不想莫茹萱只是觉得这男人倒霉,竟然连一眼都未看到便被石块杂草盖了个结实。

“喵呜~”一只小白猫迈着傲娇的步伐,在诸位世家女面前走过,极为风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十八章 登徒子济北王

莫茹萱神色自如地走到众rén iàn前,将那只傲娇的小猫儿抱起来,顺着它的毛发抚摸,让它舒服得伸了个懒腰,全然没管因它而起的一场闹剧风波。

“喵呜!”

莫茹萱笑着又给它挠了几下,这才施施然抬头去瞧墙头。倒没有那些世家女的矜持,反而蹙了蹙眉。

刚才惊鸿一瞥,那苏青白冠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在这平城,能够用到如此低调奢华的苏青白冠的,也不过一两家,可莫家家规甚严,便是莫世安也不会随意佩戴,除了每年大年祭祀时,基本上他的苏青白冠一直处于冷藏状态。

而南安王的性子,不是个喜欢炫耀的,自然排除了他。可今日却在灵安寺看到一个爬墙的男子佩戴,如此不着调的行为,如此奢华的佩戴,若她猜不到是济北王到了,真算是瞎了她的那双大眼。

被外男吓到,老夫人顺势结束了这场宴会,并让莫茹萱将这些姑娘一齐送回她们居住的厢房。反正顺路便是了。

世家女们受了惊吓,自然没什么赏景的心情,而最小的花如玉拉着更小的宁姐儿跑了出来。

却原来她们在屋子里听到了外面的声音,担忧莫茹萱又出事,这才不顾花氏的阻拦,手牵着手蹬蹬蹬地跑出来。

“大姐姐,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啊?”宁姐儿瘪着眼泪,水汪汪的大眼就这样直直地看着莫茹萱,双手更是拽得紧紧的。

花如玉这个小姑娘也不遑多让,那灵动的小眸子里也转动着泪花,许是同宁姐儿学的,也霸占了另一只袖子,拉扯着晃荡。“是啊!莫姐姐,是不是又有坏人来欺负你了?不要怕!玉儿帮你把他赶走!”

莫茹萱向那些闺秀歉意行了一礼,将两个小丫头拉扯到一旁。“诸位姑娘请恕茹萱不能再送。”

“没事!没事”即为闺秀,自然是通情达理的,看到她被两个精力十足的丫头牵住了,便十分识趣儿地离开了。

待看不到她们的身影,莫茹萱才好气又好笑地点了点她们两人的额头,嗔笑道:“胡乱说些什么呢!还有,不是说要在里面躲清净吗?怎么又胡乱跑出来了?”

宁姐儿和花如玉互视一眼,吐了吐她们的小丁香舌,终究是宁姐儿脸皮厚些,在花如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后,她自个儿将头颅昂得高高的。

“大姐姐,不能这么说,宁儿是担心有人欺负你这才禀了母亲跑出来的。可不是宁儿私自跑出来的!”

莫茹萱白了她一眼。就自家娘亲花氏的心计,怎么可能是这个鬼丫头的对手,更别说宁姐儿可是花氏的掌上明珠,疼到来不及,怎么会拆穿她呢?

“玉儿,这可是真的?”莫茹萱将目光放到老实人花如玉身上,见她轻微地点了点头,略带些犹豫,就知道定是宁姐儿心急,这才直接跑出来的。

无奈地蹲下身,含笑将宁姐儿抱起来,秀气的额头抵着她的小小额间,四目相对,也只能看见对方的眼眸。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登徒子,更何况我长相勉强算是清秀,谁人会对一个平庸的女子起什么坏心呢?”

宁姐儿的小眉头皱得不能再皱了。大姐分明是故意画了丑妆,将所有的出色全都掩藏在粉黛青眉中。“胡说!我大姐姐是这世上最美的!谁都比不过!”

花如玉今早无意间看了莫茹萱的素颜,那张动人心魄的眉眼,瞬间俘虏了她的心,让她成为了莫茹萱的忠实拥趸。

“莫姐姐长得这般好看,外面那些男子一定会为了姐姐神魂颠倒的!嗯!”说着还非要加个“嗯”字,来肯定自己的话语。

对于这两个丫头的话,莫茹萱确实有些欢喜,但不是欢喜她们夸奖自己的容貌,而是对于她们的关心与爱护。

“好了好了”她方下宁姐儿,一手拉一个,无奈道:“今日我高兴,我们去拜见一下灵尘大师,如何?”

两小只的眼睛瞬间发亮,让莫茹萱有种闪瞎的感觉。

“大姐姐我们快走吧!”

被她们拖着,莫茹萱只能将就着她们的步伐,免得将自己绊倒。

自西院到灵尘大师居住的独院,必须经过主殿后面的院子,如今南安王已离去,这寺庙中,除了吃斋念佛的和尚外,基本上没什么男人了。故而莫茹萱才敢带着两个丫头,并着两个四五个嬷嬷从这儿大摇大摆地经过。

可她算漏了一个人,一个因为t一u kui而被她略施小计,从墙上砸下去的男人。

此刻清白长衫的男子正捂着一张猪头脸,在小厮小心翼翼地服侍下,敷药。或许是没有丢人的想法,又或者在他被和尚特意开寺门将他拖进来的举动已经丢尽了他的脸面,故而无所谓了。

反正他就这样大刀阔斧地坐在院子里,龇牙咧嘴地上药。

“莫姐姐,你这么漂亮,为什么要穿得这么素净呀?我娘说了,女孩家就该花红柳绿的,等到长大了,就不能再这么穿了”

美人?男子眉头一挑,又带起一阵疼痛。“轻点儿!”

可怜的小厮抖了抖自己的小身板,不敢告诉他主子,方才他还没将药擦上

“姐姐蒲柳之姿,莫要再说什么好看不好看的。再说了,纵观史书,哪一位美人能够有好下场的?”

莫茹萱自昨夜遮掩了容貌开始,就打定主意,日后除非必要还是要将朴素清寡坚持到底。一个女子没有什么才名,也没好相貌,活得能更快活些。

尤其是,她的婚事还在圣人手中。这次最好让济北王看见自己这张丑脸,断了念头才好。前几日莫老夫人已经同她说过,这次还派了白公公前来相看,身侧也就是济北王,那圣人的想法,她再蠢也有些了解了。

花如玉人实诚,觉得莫茹萱妄自菲薄,赶忙赌咒发誓道:“玉儿知道,莫姐姐的样貌绝对是一顶一的!是玉儿见过的最美的人了呢!”

“你呀!”莫茹萱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轻声笑着倒也不同她争辩了。十岁的这个年纪,最是死脑筋,同她怎么说都是说不通的。还是不浪费口水了。

男子那双灵活的眼珠子乱转着,让身侧的小厮胆战心惊。就怕这位爷一个唐突,他们今夜便要可怜兮兮地在寺外野地里喂狼了。

男子被这温婉的声音勾起了兴致,拔腿就要往声音来源处走去,可才挪了一步,就发现另一只脚重如泰山,挪不动了。

“福贵,你干嘛!”

好家伙,这小厮竟然直接一个抱腿,死死地坐在了地上,双手双脚更是紧紧攀在男子的右腿上。

“公子啊!咱们不能冲动!要记得咱们今天混进来主要是为了看人的!可不能”

“你起开!”男子又用力拔了拔腿,结果甚是尴尬,竟纹丝不动。

小厮顾不得以下犯上,死死地抱着,一步都不肯挪。绿豆眼里满满的泪水在晃动。“主子啊~您消停点吧!否则被白管家知道了,小的被扒了皮不说,您也挨数落不是?”

男子愣了愣,想到那张死人脸,想到父皇知道之后那顿板子,再想想另一边还未见过的美人,两相权衡之下,竟是不再挣扎。

小厮见他纠结着,但没有动作,这才稍稍松了些,见自家主子还没有举动,这才放下心,整个人跪在一旁。

“不管了!错过美人比被老头子揍一顿让我感到难受”

小厮抬起头,看着飞奔而去的主子,两行清泪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就知道王爷不靠谱!没想到为了一个美人,竟然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还是为了一个没见过的!

“公子!”小厮来不及感慨自己的小命休矣,赶忙从地上一步跃起,去追他家不靠谱的王爷了。“等等小人啊!”

这一声呼喊,让欢笑着的莫茹萱冷下了脸,莫婴宁同花如玉同样收敛了笑意。

廊檐尽头,一身清白长衫的高挑男子站在那儿,背影俊挺,倒是一个潇洒飘逸的公子哥儿形象。

莫茹萱将两个小丫头藏到身后,警惕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男子。昨夜那个被玩死了的怀瑜可尸骨未寒,若是这人再不开眼,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莫茹萱向他行了一礼,也不开口,拉着两个丫头就要走。

男子本就是来看美人的,又怎会让佳人从自己眼前溜走呢?这不,察觉到美人要绕过自己,赶忙用自认为最是潇洒的身形回头,彬彬有礼地自报家门。

“小生江慕旭,见过姑娘。”

莫茹萱同莫婴宁为止一震,江慕旭也是满脸诧异。

满脸青一块紫一块,还有些破皮的脸,简直恐怖到极致,让十岁的花如玉直接哭了出来,姣好的小脸上带着惊恐,扒拉在莫茹萱的怀里,死活不肯出来再看那张脸。

莫婴宁也从那顶苏青白冠上看出了这张猪头脸的主人,也被吓了一跳。这济北王最是喜欢扮风流公子,可这张脸,若是好好养着,也需要个把月,如今着实有碍观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十九章 孽缘?良缘?

当小厮赶到的时候,这个回廊上处于一种极为静谧的状态,而他的闯入直接打破了这份寂静。

“公子!”

江慕旭满脸失望地将小厮推到一边,看着回廊下的水池,唉声叹气道:“我还以为什么绝顶美人,却原来连我的洗脚丫鬟都不如。”

这话说得轻,可架不住这里除了已经转为低声啜泣的花如玉之外,再无他人开口,连小厮也被这气氛带动,紧紧地闭上了嘴。

莫茹萱倒是好脾气,只咬着唇畔,拉了拉宁姐儿的手,向他行了一礼。“小女子也未曾见过如同公子这般’英俊潇洒’的人,就不多打扰了。”

说完,拉着两个小丫头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江慕旭眉眼一挑,却又因牵动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这幅本就半毁的容貌更是惨不忍睹。

宁姐儿心气大,自然受不住有人嫌弃她大姐,故而在最后一段回廊边,扯下一支不知名的花,气冲冲地将它扔到池水里。

“让你顾影自怜,也不看看自己是副什么尊荣!”

江慕旭回过神来,怒气冲冲地看着她们三个远去的背影,“岂有此理!哎呦!嘶——”一怒之下,他的伤口更疼了。

“公子!”小厮赶忙从怀里掏出瓶瓶罐罐,给他上药。

灵尘的禅房,因着住持的特意照顾,建在了灵安寺后面的半山腰上,高高在上俯瞰全寺光景。

莫茹萱带着两个小家伙,跋山涉水终于在半个时辰后站在了灵尘禅院前。

“小女莫氏携姊妹前来拜访!”

“吱呀——”一个六七岁的小和尚,从门缝里探出脑袋来。“太师父说,今日只见一位客,可这里有五位施主”

五个?莫茹萱柳眉一蹙,与两个小丫头对看了几回,还是没有数出第四个人头来。

“不用找啦!是本公子!”

又是那个讨厌的声音,莫家姊妹和花如玉一块儿皱着眉头转身。

果然是那个青白长衫c顶着一张猪头脸的男子,手持鎏金纸扇,自作风流地在这八月的山间,扇着扇子,也不怕得了风寒!

小和尚从小在和尚庙里长大,第一次看见这么恐怖的脸,吓得“哇啦——”一声,一边踉跄地往里跑,一边大声呼救,“救命啊太师父!有妖怪!好丑好丑的妖怪啊!”

“噗呲!”三个女孩儿再也忍不住,开始捧腹大笑。

花如玉看见比自己还不如的小和尚,笑得最是欢乐,一边笑一边还揪着莫茹萱的袖子,嘲笑道:“莫姐姐你看!这和尚的胆子比我还小!竟然吓得叫妖怪呢”

莫茹萱笑够了,堵上了花如玉的小嘴,生怕她再说出过分的话,毕竟站在她们眼前的是济北王江慕旭,是圣人的儿子,可不是她们这些小小的官眷可以嘲讽的。

“小师父没见识,你也没有吗?”莫茹萱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江慕旭的脸色,虽说在他这张色彩斑斓的面庞下着实看不出什么,但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肃杀之气,她只得硬着头皮为花如玉开脱,否则花家可承受不住一个王爷的怒火。

“小妹天真烂漫,真是对不住公子了。”莫茹萱上前向他福了福身,歉然道,“是小女子没有管教好她,请公子恕罪!”

江慕旭将怒火压下。虽然被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娃嘲笑十分没面子,但这个丑女人都这么说了,他若是真的同她计较,平白失了身份气度。

“本公子不同你们一般计较。”

莫茹萱松了口气,拉着两个丫头的手,就往山下走。

江慕旭却出乎意料地将她拦下了。

莫茹萱隔着他,瞥了眼被挡住了去路的小径,心中有些忐忑道:“不知公子何意?”

江慕旭那把鎏金纸扇一开一合,将她们拦在这儿,若非他这张脸着实不能看了些,或许还真有几分风流公子调戏良家妇女的风韵。

江慕旭似笑非笑地嗤了一声,可惜因为面部受伤,这声笑硬是让他面容扭曲了些。如此更丑了。

“你这无盐女倒是个鬼心眼多的!”他逼着自己板着脸,口吻倒是有些笑意,“你猜出了我的身份,是吧?莫大姑娘。”

莫茹萱看了眼莫婴宁,就知道身为皇子又怎会认不出被圣人认为是福宝的莫婴宁呢?认命地拉着花如玉和莫婴宁向他重新行了礼。

“民女参见济北王殿下。”

三人低下头,仿佛要将山路看穿,也不再抬头看他那张毁了容的脸。不仅是因他这脸不美观,更是因为他的身份。如此容颜,看多了对她们不好。

花如玉不懂,但她知道自己今日怕是得罪了这位王爷,吓得乖乖靠在莫茹萱身边,一动都不敢动。

江慕旭虽然对这位可能的“未婚妻”的容貌不满意,但她也不是个蠢的,故而也面上淡淡的。

“为何让给本王?”

刚才那小师父说了,灵尘大师今日只见一人,她之前爬了半个时辰的山,若是因为在意自己的身份而退让,傻子才信!刚才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还不是笑得特别欢吗?

莫茹萱余光瞥见一个橙huáng sè衣角,心中大定,底气也足了许多。“王爷说笑了,我等不过是官府女眷,灵尘大师那是当世高人,今日既然在此遇见了王爷,想必大师也是在等王爷的,我等自然识趣些,早早离了才是。”

江慕旭不敢有任何表情,就怕扯痛了自己。但质疑还是未停。“你可知,嘲笑皇室可是重罪,你”

宁姐儿嗤笑一声,带着专属于她的娇俏童音,让人不自觉地心生快意。

“王爷真是无理取闹了些。若是宁儿记得不差,今日王爷才刚到平城,怎的如今却在这寺里了?莫不是”她故意停顿了些,看小厮的脸皱成了苦瓜,这才接着说道,“白伴伴他们呢?莫不是王爷为了美人将他们扔到一边,自己跑过来了?”

这话说得精彩。毕竟这一趟济北王的主要差事是将韩家的两位xiǎ一 jiě送过来,可如今他却独自一人来了这灵安寺,要见这灵尘大师,若是有心之人道上几句

莫茹萱在心中为宁姐儿竖起了大拇指,对于安静下来的江慕旭行了一礼,假装斥责宁姐儿道:“就你贪玩!你以为谁都像你一般,不把事情干完就要偷懒?王爷自然是提前将人送到了,这才慕名而来。昨天不是那些平城的世家公子都来过了吗?”

宁姐儿吐吐舌头,不复刚才的理直气壮,讨好地晃了晃莫茹萱的衣角,“大姐姐,莫要告诉父亲,宁儿不想吃竹笋肉丝,好不好嘛,好不好!”

莫茹萱被她缠得没法,只得点了点她的额头,示意她正经些。

坐在院中不知名的大树上的灵尘将门口的一幕全都看在眼中,趁着江慕旭对莫茹萱还没有起了兴致,赶忙将方才被吓哭的小和尚派出来请江慕旭进去。

“呃”小和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嗝更是不断,好不容易将灵尘说的话说清楚,“太师父说,难得有缘,请请王爷禅房一叙!”

说完,好似后面有鬼在追一般,火烧屁股地往里面跑去了。这速度,看得莫茹萱三人目瞪口呆。

“既然如此,我等同大师今日无缘,先行告退了。”莫茹萱一手拉一个,也用着极快的速度往山下而去。

江慕旭沉下脸,对于莫茹萱这避如蛇蝎的态度惹怒,但想到她的父亲,只得将一肚子怒火吞下,重新整肃了面容,往禅房而去。

他今日混进来,可不是为了同这个无盐女吵嘴的,灵尘大师才是他的目标,否则也不会快马加鞭将那两个烦人的麻烦精送过来。

幽静冷清的禅房内,一身橙huáng sè僧袍的灵尘盘坐在炕上,面前防着一本破旧的佛经,木鱼敲着却不发声。

江慕旭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一礼,朗声道:“大师,小侄有事相询。”

灵尘叹了口气,将木鱼敲实。“王爷所想知晓的,怕是同莫家女娃的因缘吧?”

江慕旭感叹道:“果然世事皆瞒不过灵尘大师。还请指教!”

灵尘在心中嗤笑一声,那莫家女娃娃可是一个y xg的修罗,他区区凡人如何能奈何了她呢?

不过这济北王也是个心大的,倒是可以吓他一吓。

老顽童心态的灵尘愁眉苦脸道:“王爷相询,贫僧也不好推脱,只是您的姻缘并不在莫家姑娘身上,若是强求,轻则伤筋动骨,重则”

未尽之意,江慕旭已然心知肚明。

能够让灵尘大师露出苦笑的,比圈禁c流放好不到哪里去。

“这么说来,本王同莫家姑娘的婚事是万万不能的了?她的命就这般凶险吗?”

灵尘双手合十,无奈道:“这姑娘本是有福的,可惜身边被人破了福气,若是不能将那些害她的小人打击干净,谁若是同她亲近些,都没什么好下场的。”

江慕旭自然而然想到了老六,听说之前他对墨家大姑娘青睐有加,结果还不是被父皇一纸诏书扔到了南疆那边,同南蛮打仗去了。

他可是知道的,现在的南蛮远比以往更加凶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李氏母女的末路

围绕着淡淡檀香味的厢房内,莫老夫人拉着莫茹萱坐在炕上,花氏坐在下首,至于莫婴宁,因为山路难行,回来便睡下了。

老夫人看着故意扮丑的大孙女,既欣慰又心疼。枯燥的双手怜爱地摸摸她的秀发,“苦了你了,若非为了躲避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何须你大好年华就这般死气沉沉。”

她也得知了济北王竟然不按常理出牌,竟已然到了寺里,还同大孙女儿交过手了,好在她表现得不太好,又有灵尘大师相助,想必这桩婚事定是不能成了。

莫茹萱想到自己不用嫁给济北王,满心欢喜,至于丑不丑的,她不在乎!

“祖母宽心。孙女儿晓得祖母的怜惜之心,定不会让我莫家为难的。”

花氏见自己的宝贝女儿如此识大体,看着她这不出众的面容,心中更是一酸。若非自己这个母亲做得不够格,何须她一个十三岁的少女去撑,都是她的错!

莫老夫人最是见不得哭哭啼啼的,见花氏又要哭了,赶忙说道:“萱姐儿懂事,你这做母亲哭什么!平白让人觉得我莫家亏待了你不成?”

花氏面色一白,知晓自己捅了老夫人的不痛快,急忙解释道:“母亲言重了!媳妇只是恨自己帮不了萱儿,让她小小年纪”

言未尽,泪先流。莫茹萱叹了口气,从老夫人的怀中坐起,用帕子给花氏拭泪,边哄道:“娘亲待女儿的好,女儿很满足了。女儿长大了,自然要护着娘亲和弟弟的。”

花氏被女儿这句熨帖的话烫得泪水更多了。不知何时,那个小丫头竟长大了。倒真是她这个母亲做得失职了。

老夫人看花氏这个模样,也在心中叹了一声。慈母多败儿,看来皖哥儿的教养她要多多关注了,免得被花氏养得同萱儿以前一个德行。

“你这帕子,给我看看。”

昨夜钱怀瑜那一闹腾,老夫人的心更是沉到了谷底,直接将齐妈妈同齐嬷嬷派了出去,至于怎么折腾李云挽,她倒是有些好奇。

这般想着,赶忙将帕子递到老夫rén iàn前,在她那似笑非笑的挪揄中,低下了头。

对于大孙女儿的小心思,人老成精的老夫人怎会不知道。故而也不再吊她胃口,直接道:“李氏不知悔改,白瞎了老身对她的最后一丝怜惜,从今往后,莫家李家都不再有李云挽这人了。”

此话一出,莫茹萱心中大石落地,感觉整个世界都清明了许多。虽然没有看到李云挽死在自己面前,但听到她命不久矣,心中的畅快还是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清爽了许多。

莫茹萱的变化,自然被老夫人尽收眼底,嘴角的笑却有了些苦涩。看来李云挽便是这次不死在自己手中,萱姐儿也不会让她再活着了。

因着老夫人的怒火滔天,齐妈妈和齐嬷嬷快马加鞭,愣是在两天内将数百里的地儿跑下来,其间死了两匹好马,这才将将在第三天天亮之前赶到了。

带着十数个留守祠堂外间的婆子小厮,直接闯到了李云挽的住处。

“啊——”被惊醒的莫瑾欢裹着被子尖叫。

李云挽赶忙将自己同女儿裹得密不透风,只露出她自己的头,怒不可遏地斥责道:“大胆奴才!竟敢夜闯本夫人的房间!”

齐妈妈听她自称,冷笑一声,嘲讽道:“哟~这是谁家的夫人啊,奴婢怎么不知道?我莫家可只有夫人花氏,你又是谁家的?怎么来了我莫家的祠堂?”

李云挽听到齐妈妈的声音,面色一冷,但心中也有些慌乱。之前她左等右等都等不到莫府后院的那两只手,却没想到时隔多时,竟是这齐妈妈来了。

“原来是齐妈妈。”素白的双手拽紧被子,对她的嘲讽她敢怒不敢言。如今她李云挽虎落平阳,齐妈妈可是莫世安信任的人,可不是现在的她可以抗衡的。

“不知妾身犯了什么错,竟劳烦齐妈妈带这些人闯进我房间,莫不是要逼死我吗?”

齐妈妈不说,只是冷笑。对于在她被子里蠕动的动静,她全当没看见。侧一侧身,让齐嬷嬷露了脸。

李云挽在看到那张平静无波的老脸后,面无血色,心更是沉到了谷底再难跳动。

齐嬷嬷虽同齐妈妈同姓,可两人八竿子也打不着。若是今日只看到齐妈妈她还能有活路,毕竟还有欢儿这个保命符呢。

可齐嬷嬷则不同,她是老夫人专门出手对付那些不该存在的人 的,当年她也曾亲眼见过老夫人是怎么处置那些心大的妾室的,每次出手的都是这个老货。

齐嬷嬷面无表情地让那些小厮上前去扯了她的锦被,也不管是否有伤体统,也不管李云挽的反抗与尖叫,只是平静地看着,好似那不过是戏台上的一出戏。

李云挽从枕头下抽出一把bi sh一u,将那些伸手要抢她被子的小厮的手全都划上一道,让他们吃痛地缩回了手。

见了血的李云挽更是疯狂,一手紧紧拽着被子,将女儿藏得结结实实,一手挥舞着bi sh一u,死活不肯让人靠近。

“滚开!滚开!我是莫家夫人!你们竟然敢如此待我”

莫瑾欢躲在被子里抽泣着,紧紧抱着李云挽不敢动弹,她害怕极了。若是被这些下贱的东西看到了自己的身体,那她失了名节,就真的再无回府之日了!

“是不是花氏那个贱人让你们来的?是不是莫茹萱那个贱人出的主意!她们好狠的心,好狠的心!竟然要毁我母女清誉!”

李云挽见谁都像是要害她们母女的,那疯狂的模样,吓人得很。

齐妈妈不屑地嗤笑一声:“这贼喊捉贼的,奴婢见得多了,李氏你还嫩了点。”

齐嬷嬷依旧沉默不语,只是不知何时竟让人拿了一根足有半人粗壮的木棍来。两个小厮抬着的木棍,却被齐嬷嬷这年过半百的老人,直接一手提起。这份力气,也是少有。

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齐嬷嬷不摇不晃,让人离她三尺远,挥舞起棍子就往被子上砸,也不管被子里还有个莫家的嫡亲xiǎ一 jiě!

“啊——”凄厉的惨叫声连绵不绝,但齐嬷嬷手中的棍子却一点都不曾停歇。

这份狠辣,便是齐妈妈也便毛骨悚然。想到莫世安,她硬着头皮上前,“齐嬷嬷,这三姑娘毕竟是老爷的骨血”

齐嬷嬷那毫无人气的眼眸移到齐妈妈身上,让她的鸡皮疙瘩全都肃然起敬,那好似地狱般的气息,让她再难开口。

齐嬷嬷手中的棍子停下,面无表情地将视线移到那些站着颤抖的小厮与婆子身上,冷声问道:“之前李氏来报有了身孕,这段日子可有何发现?”

众人极快地交递眼神,纷纷地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齐嬷嬷又将视线移到齐妈妈身上,看得她险些尖叫出声。“混肴血统,在世家大族中本就是重罪。你觉得我该手下留情吗?”

齐妈妈失去了求情的勇气,手软脚软地踉跄几步,跌坐到人群中,再没勇气去看。

莫瑾欢有被子遮挡,虽然浑身痛得很,但血倒是没流,只是快也透不过气。李氏因为头露在外面,已经被齐嬷嬷这几下棍子打得头破血流,止都止不住。

窒息的恐惧,让莫瑾欢扒拉出被子,想要吸一口新鲜空气,却被迎面而来的棍子打个正着。“啊——”

奄奄一息的李云挽看到女儿被打得出血,猛地扑到莫瑾欢身上,替她挡着,任由那半人粗的棍子砸在自己身上。

“娘!”莫瑾欢被李云挽护着,死死地扣着,动弹不得。后颈处传来的湿黏的温热,还有那血腥的味道,让她快要发疯了!

这是她娘亲的血啊!是疼她爱她的娘亲的鲜血啊!这让她如何无动于衷!如何安心被护在她身下!

“娘——”

李云挽死死地扣着,但凡她还有一口气,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杀了她的女儿!绝不!

莫家的婆子小厮,看着床榻上血肉模糊的人,还有那血腥的气味,胆小些的已经忍受不住,跑到外面去大吐特吐,更有些不堪的,竟失了禁,厢房内的味道更是让人绝望。

齐嬷嬷面无表情地用着不轻不重的力道,打着锦被上已经分不清前后的那摊烂肉,至于被子里的那个小丫头如何了,谁都不知道。

齐妈妈跌坐在那里,看着齐嬷嬷面不改色地继续打着,几乎可以看见那些鲜活的内脏露出来,她再也忍受不住,跑出去大吐特吐,想必近段日子是要茹素了。

等到室内彻底清净下来,齐嬷嬷这才停了手,将棍子扔到一边,从小腿处抽出一把精致的小刀。

有力的手一翻,被鲜血浸湿的锦被便到了地上,护在锦被下面的少女,面无血色地躺在那里,几乎没了进出的气儿。

齐嬷嬷毫无怜悯地将手中的bi sh一u插进她的胸口,轻声道了句:“三姑娘,要怪就怪你有个心如蛇蝎的亲娘吧。”

莫瑾欢的呼吸骤停,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插在她胸口的bi sh一u,那么的精致小巧,却将她身上的鲜血一点点地带走。

齐嬷嬷握着bi sh一u的手往下深了一寸,彻底断绝了她的生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拜师灵尘

一夜金黄的枝丫,在半山腰上,便能远远看见它独立于山间摇曳生姿,随风而来的飘飞蝴蝶叶,璀璨绚丽。

耀眼的金黄,与风和日丽的骄阳下,更显挺拔,也让徒步上山的人看了觉得心灵空远。

老夫人喘了几口气,半个身子倚在淡粉色少女的身上,让少女在这略带些寒意的清晨,出了一身的汗。

“祖母,您可还能坚持?”莫茹萱脚步有些虚浮,咬牙挺着。谁让老夫人为了虔诚,竟拉着她从山脚下三步一跪,硬生生跪了一路,好不容易到了山腰处的三步亭,老夫人才站了起来。

连带的莫茹萱肿着膝盖和额头,还要支撑莫老夫人的身躯,整个人已经有些摇摇晃晃,好似风中飘零,随时都能倒下去。

而老夫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为了表达出自己的虔诚,她的每一记头都是磕实了的,那发丝凌乱遮挡下的额头,早已紫青,若非毅力支撑,想必早已昏迷不醒了。

坐在梧桐树杈上的灵尘见她们祖孙的狼狈模样,不得不说老夫人的心狠与决绝。

昨夜让小和尚去传了句话,这老婆子竟然狠下心拉着孙女从子时开始三步一叩上了他的小荒山,果真不负当年的“毒娘子”之名!

小和尚眨巴着眼睛,势要将困意眨出去。不大不小的哈欠打着,不明所以地抬头看着坐了半夜树杈的老和尚。

“太师父,您不冷吗?”

这半山腰的夜间足够结冰的,结果他这样坐了一夜,不会已经冻僵了吧?这么一想,小和尚赶忙跑到院墙边,从杂草堆里抽出一根竹竿,吃力地竖起。

“太师父,你抓着竿子,我把您顺下来!”

灵尘嘴角微微一抽,对于那还没有他腰高的小和尚,真是在心中感谢了他的好意。这么长的竹竿,也难为他能够竖起来,看来这小子在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肯定没少破戒。

右手挥了挥,将竹竿带人一块儿扇到了一旁,看着他在地上打转,坏心眼地调戏道:“小和尚,如果我再收个徒弟,你觉得如何?”

小和尚摇头晃脑地,没听清他的话,只顺着他道:“收徒好啊~这样就小和尚就有人疼了!这个好!这个好!”小家伙晃了晃脑袋,慢慢反应过来,立马跳脚道,“不好!不好!小和尚不要有人来管我!不要!”

他一个人自由自在惯了,太师父也是个不管事的,他还能狐假虎威,日子不要太潇洒哦~可要是太师父受了徒弟,那他就有人管了!这个不好,很不好。

“太师父,你始乱终弃!你你见异思迁”小和尚咬着牙,泪水哗啦啦地流下来,那红彤彤的小脸,别提有多可怜了。

灵尘倒是不为所动,修长的指节微微一屈,给他的小脑袋来了个重击,“咚——”

小和尚不敢置信地看着灵尘,这师叔还没来老和尚就不宠他了,要是来了,他还有什么活路啊!越想越委屈伤心的小和尚“哇啊~”一声,大有水漫金山的势头。

莫茹萱同老夫人站在院门外,听到里面哇啦啦的哭声,一脸莫名其妙。莫不是灵尘大师出了何事?要不然这小和尚为何哭得如此伤心?

这般一想,两人直接合力推开了那扇破败不堪的大门。

灵尘蹲在地上,扯着小和尚的僧袍,一脸尴尬地看着推门而入的祖孙俩,小和尚也被突然推门而入的两人吓到,停了哭声。

四rén iàn面相觑,一阵秋风打起几片梧桐落叶,颇有些凄凉。

破旧的禅院,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布局,被小和尚拉着来逛禅院的莫茹萱只觉得在这样的秋风下。

这座有着至少三十年历史的禅院,它的屋角c房檐都沾满了尘土,若非院中的金黄梧桐树顶着,说是鬼屋都有人信,着实阴森了些。

之前她在这儿疗伤,心中有所牵挂,且是晚间,自然没注意到这里的布局,如今想来自己竟然在这儿睡了大半天,着实佩服自己的胆大。

那摇摇欲坠的禅房,莫茹萱不无担心里面的老夫人被压垮,看着那一阵风带起一阵尘土的模样,渗人得慌。

小和尚欢快地在前面跑着,全没有莫茹萱的担心。“大姐姐快过来!这里还有一只大金龟呢!它可好玩了,小和尚最喜欢它了!”

莫茹萱收回担忧,对着面前这个六七岁的小和尚,无奈苦笑道:“小和尚你叫什么名字?”这几日一直小和尚小和尚地叫着,还没问过他的法号。

小和尚眨巴着他的大眼睛,疑惑中带着好奇,“大姐姐你都叫我小和尚了,为何还问我法号啊?我就叫小和尚啊~大姐姐真笨!”

小家伙白眼一翻,倒有几分宁姐儿的风范,让莫茹萱的手痒了痒。

莫茹萱面色一僵,掐了掐掌心才忍下掐他肥脸的打算,扶额问道:“你的法号就叫小和尚?谁给你起的?”这么简洁明了,委实是个人才。

小和尚骄傲地挺挺胸,朗声道:“是南安王爷取的!他说了,小和尚还小,这样才会有好心的施主给小和尚好吃的!小和尚可听话了呢。”

莫茹萱差点没忍住,咬咬牙,对于那个已经前往南疆的男人真是无言以对。这样欺骗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他也好意思?

绕过小和尚法号这个话题,小小的人精力十足,拉着莫茹萱一股气跑到禅院的最角落处,打开那扇移门,整个荒山尽收眼底。

庙廓绿树环抱,不知名的青白花草簇拥,杏黄院墙,青灰殿脊,配以参天古木,沐浴在已然转变为金huáng sè的朝霞之中。

四五座被烟雾缭绕的山峦,像仙境一般,和缓的秋风一吹,使人如坐云端,遨游于天地之间,顿觉世间之渺小,人之渺小。

“怎么样?怎么样?这里不错吧?”小和尚一脸讨奖赏的模样,莫茹萱从贴身荷包中掏出一颗糖递到他面前。

宁姐儿到了要换牙的时候,但嗜甜的她对糖还是无法戒掉,故而莫茹萱总会贴身藏一两颗糖,偷偷给她解解馋。

这下正好有了用武之地。

小和尚那双大眼睛在看到糖的时候,顿时闪现光亮,然后一口吞下。

甜!真甜!小和尚含着糖,享受地躲在一旁回味这份甜,至于莫茹萱,他早就忘了还有这个人的存在。

莫茹萱好笑地将荷包的另一颗糖放到他手里,然后坐在断崖石上,放松自身,给跪得有些发肿的膝盖àn 一,免得待会儿连路都走不了。

灵尘站在远处,身侧是已经缓过来的老夫人,两人苍老的面容上都带着一丝笑意。

“如此,老身这不成器的孙女儿就交由大师管教了。”说是这般说,可对于自家孙女竟然入了灵尘大师的眼,老夫人还是极为欢喜的。

至少有了这么一位名师教导,日后萱姐儿的前途必定是不可限量的!这一刻,老夫人对于自己的慧眼识珠甚为自得。

灵尘淡笑回应道:“如今莫姑娘的眉宇间已然少了那份死意,否极泰来,贫僧也希望能借助莫姑娘的这份福气,再看看世间轮转。”

或许是莫茹萱想通了什么,至少她的面容已经能定下来了,不再那般漂移不定。只是那份戾气依旧藏在眉宇中,想要彻底消除,怕是极为不易。

再者说了,现在南安王已经确定了心意,他自然要帮上一把,否则等人回来,心上人成了自己嫂子,南安王非得拆了他这灵安寺不可!

就这样,三两句话,莫茹萱吃斋念佛的三年岁月便定了下来。

当朝阳变成焦阳,老夫人这才从禅房中走出来,看着坐在梧桐树下的孙女儿,只觉得岁月静好,世事安稳。

莫茹萱眼尖,看见老夫人踏出房门,丢下小和尚就凑上来。“祖母。”

老夫人欣慰地拍拍她的嫩白素手,感慨道:“祖母之前教导你的,切莫忘了。今后你就跟在灵尘大师身边,好生学佛,去一去晦气。”

老夫人说得委婉,但莫茹萱知道,她是希望自己将身上的不祥之气去掉,免得拖累莫家。

之前灵尘大师的批命,她们祖孙心知肚明。故而莫茹萱并未反对,只柔柔应了下来。

如今济北王到,老夫人又是见过南安王如何对待萱姐儿的,自然不敢放她同济北王相处,就怕王爷真的看上萱姐儿,到时候就好看了。

灵尘听她答应,这才松了口气,从里面出来,淡笑打了个禅。“阿弥陀佛,莫姑娘日后便每隔三日上来一趟,若有不懂的,贫僧自当为你解惑。”

宽大的僧袍下,灵尘从中掏出三本佛经,但看厚度就不是佛道文章。莫茹萱心中一动,叩谢后恭敬地双手接过。

“徒儿叩见师父!”

这一声师父,便是将灵尘认为父亲般的存在了,从今后她的一言一行,也可认为是灵尘的意思。

灵尘看着她那双灵动狡黠的大眼波动,心中一叹。这丫头认下这段缘分就好,这样自己才能好生约束她,免得浪费了她的天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流言蜚语

秋风宜人的秋季,尤其是过了中秋佳节后,这灵安寺便寂静了下来。

全寺只剩下老弱十七八个和尚,还有西院厢房中的莫家祖孙三人。其他的女眷早在灵安寺这一次的开寺后回了家,花如玉小姑娘哭哭啼啼的不愿离开,花夫人只得吓唬她,再不回去就一年不给糖吃,吓得小姑娘送了手,嚎啕大哭地被奶嬷嬷抱下了山。

莫茹萱不知这丫头是舍不得她还是担心花夫人真的断了她的糖,这才哭得惊天动地,只是有些伤感。

花氏同花夫人作伴,一同下了山。毕竟花氏是莫家的当家夫人,不可能常居寺庙。而宁姐儿因为换牙的疼痛,几次反复伤寒,如今还躺在厢房里动弹不得,只得被花氏留了下来。

毕竟这里还有灵尘大师照看,总归不会伤了她的性命。

莫茹萱抱着一本佛经,靠躺在宁姐儿的炕上,看着烧红脸的小人儿,心生怜惜。时不时为她换上一块帕子,降降体温。

东坡坐在炕前的绣凳上,一边注意着她家姑娘的动静,一边缝着宁姐儿的贴身衣物。

“大姐姐,你看的这佛经倒是有些意思。”虽得了伤寒,但宁姐儿的神识很是清明,余光看到包裹着佛经皮的书籍,痴痴一笑,“灵尘大师倒是用心良苦啊。”

莫茹萱揉揉她的额头,好笑道:“师父即收我为徒,自然不想我丢了他的人。若是宁儿想学,不如”

其实她觉得按照宁姐儿的聪慧,远比她更适合继承灵尘的这些秘籍。

宁姐儿一听,立马不高兴了,嘟着嘴,软软糯糯道:“大姐姐欺负人!灵尘大师的这些智慧宁儿可承受不起!宁儿还想好好活上几年呢!”

莫茹萱一愣,复又明白过来,宁姐儿早慧,若是真的再接触了这些,慧极必伤。如此一想,她惊出一身冷汗!

“是姐姐错了!姐姐不好,宁儿不生气啊~”莫茹萱轻声哄着,“宁儿好好活着,姐姐才高兴,其他的都没有宁儿好好活着重要!我们不学,不学!”

宁姐儿嘻嘻一笑,在莫茹萱的怀中沉沉睡去。

东坡含笑看着炕上的两姐妹,只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不用担心谁会算计了姑娘,也不用姑娘小小年纪就要为姨娘和自己打算。

自从大姑娘转了性子后,姑娘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呢。看李氏母女的下场,可见这大姑娘以前便是扮猪吃老虎也是可能的。如此一想,不明觉厉,但看她面色柔和地照顾自家姑娘,东坡觉得自己定是想多了。

“扣扣——”门扉处传来的声音,打断了这一室安宁。

莫茹萱坐直身子,就看到清儿急急忙忙进来。面上带着担忧与害怕,也不知外面出了什么事。

纤细修长的食指放在唇畔,示意清儿跟她到外间详说。宁姐儿好不容易睡过去了,可不能打扰了她。

外间的禅房中,清儿跪在地上,啜泣道:“姑娘,方才奴婢去厨房拿吃食,听到那些送柴火的樵夫说”泣不成声,想必是听了不堪的言语,要不然也不会将她气得泪水直流。

“好好说。”莫茹萱将素白的丝帕递给清儿,让她把自己清理干净再开口。

清儿抽泣着,好一会儿才开口道:“那些个世家子回去后,就说姑娘貌如无盐女,能将人活活吓死!后来也不知哪个混账,竟然将那个钱怀瑜还有刘庆阳的死,都推到了您的容貌上,说是说是”

莫茹萱冷笑一声,“只是说我貌赛无盐?还有呢?”那些世家子脸面受损,又因为她得罪了将近半城世家贵女,心气自然不顺,不编排几下怎么对得起他们受的窝囊气。

“他们没说什么当初没向自己求亲简直是天之大庆吗?没说我面赛无盐心如毒蝎?”

清儿没想到姑娘竟能未卜先知,小嘴张了张,不知该说些什么。

“如果只是这些,你大可不必在意。这世上没有不被讨厌的人,你家姑娘又不是什么绝色美人,哪能让世人都喜欢呢?”

更何况她还在圣rén iàn前挂了号的,若是出了个美名,那她的婚事就真的无法自主了。

“可是!”清儿听不得有人诋毁她的姑娘,还想要辩,却被莫茹萱挡住了。

清儿的忠心,她从不怀疑,但如今她不需要什么好名声,尤其是自己做出来的好名声。如今白鹿女课即将开始,自己好不容易被老夫人藏到了灵安寺里,不用去出这个头。

济北王的到来,逼得她只能屈身于灵安寺,若非灵尘待她甚好,教导颇用心,她当真要无聊死了。

这般一想,她便觉得之前只是将他砸得不能见人着实轻了些。

“大姐姐可是想要利用这些流言蜚语,断了济北王的打算?”不知何时,宁姐儿带着颤音的娇弱嗓音打断了莫茹萱的深思。

见她披着斗篷下了床,莫茹萱一惊,赶忙将她这个小身板抱起来放到炕上。不无抱怨地对着东坡道:“莫要一直让着她!若是四姑娘的伤寒再有反复,仔细了你的皮!”

东坡赶忙跪下请罪。“请大姑娘恕罪,奴婢不再再犯了。”

东坡同瀛洲不同,对于这位越发看不透的大姑娘从心里畏惧,故而再没有当初的轻慢与傲气。

宁姐儿撇撇嘴,对于莫茹萱管她房中事并不在意,也没为东坡说上一句,只是有些不高兴地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莫茹萱见她如此小孩子做派,好气好笑道:“好了,知道你心疼东坡。”转头对东坡道,“你主子生我的气了,还不快起来,难不成要我请你吗?”

“奴婢不敢。”东坡立马跳起来,恭敬地站在墙边,当壁画。

莫茹萱哈哈一笑,对着清儿道:“你何时能同我这般心意相通,我便是做梦都要笑出来的。”

清儿破涕为笑,“奴婢一定好好练练,不让姑娘失望!”

看姑娘当真不在意那些混账话,清儿也松了口气,故而心情好了些许,能够同她说些玩笑话了。

被莫茹萱哄了许久,宁姐儿才冒了头,有些担忧地看着她。轻声道:“梧桐声声伴夜眠,大姐姐,这儿终归不是我们的长久之地。”

梧桐声声,在他人看来美景良辰,可对于夜夜伴梧桐而眠的人来说,除了凄凉再无其他。宁姐儿这是在提醒她,身为莫家女,这灵安寺不是久待之地。

“宁儿,你当明白天有不测风云,我不过一介弱女子,此刻不管外界如何的轩然大波,流言蜚语纵使伤我,可我所追求的,从来不是这些。”

自从确定李氏母女再无翻身之地,她便放下了名声。如今她只需要谨守本分,不主动抹黑,其他的,到了时候直接一巴掌糊上去,让那些说三道四的肿了脸才对得起自己受的委屈。

宁姐儿愣了愣,莞尔一笑。“倒是我着相了。咳咳”

听她一咳,莫茹萱刚忙接过东坡递过来的杯子,温热的水递到她唇边,温和地笑笑。“我此刻想要的,是安宁的生活。勾心斗角太伤心神。”

宁姐儿灿然一笑,一口饮尽杯中水。“大姐姐,我想吃糖~”

听她撒娇,莫茹萱扯下腰间的荷包,直接就抛到清儿手中,“清儿拿仔细了,可别让东坡夺了过去。师父可是说了,宁儿不能再吃糖了呢!”

清儿听话地将荷包塞到腰间,对东坡虎视眈眈地盯着,防得紧了呢。

“姐姐欺负人!”宁姐儿嘟着嘴,不依不饶地挠着莫茹萱,两人滚作一团。

这边姊妹相亲,而另一边上山的两姐妹就没这么和睦了。

极度招摇的大写的“韩”字,在这两匹马的车厢上,张牙舞爪地在秋风中飒飒而立,威风得很。

玲珑般的车厢内,两位清秀佳人各坐一旁,面上一团和气,言语却刺人得很。

“听说那莫家大姑娘是个无盐女,èi èi未曾见过,不知姐姐可知?”娇俏的少女捂嘴而笑,挪揄地看着那个清秀少女,“听说圣人有意让这位无盐女嫁与旭表哥,怕是姐姐的算盘要翻了呢!”

清秀少女拽紧帕子,面上很是苍白,话语却没什么相让。“纵使她长相不出众,但定是有些才学的,否则寒表哥也不会为了她惹了圣人不高兴。”

都是一起长大的姐妹,她们谁还不知道谁啊,这个èi èi一直仗着自己长得出众,对于自己这个嫡亲姐姐百般不服,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抢过去才好。

娇俏少女撇撇嘴,忍住怒火,咬着牙道:“寒表哥是不可能同这脾气不好的无盐女有什么联系了,可我听说旭表哥为了她,可一来平城就跑去灵安寺了呢!”

清秀少女咬紧牙关,她自然知道,所以今日一早就让人准备了马车行礼,打算用礼佛的由头去灵安寺看看,那个传言中的无盐女究竟有什么本事,竟能让旭表哥见了之后就不会家了!

“èi èi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吧,出来前父亲可是交代了你的,收敛些脾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山寺来客

梧桐树下,一张古琴,一本琴谱,一袭素白衣裙。十指纤纤,缓慢地在琴弦上慢慢勾勒绘画。

江慕旭听着时不时传来的刺耳琴音,还没好全的脸上更是惨不忍睹,这次是为了那可以shā rén的琴声。

“灵尘大师,能不能让莫姑娘不要再弹了!”在这儿坐了一个时辰的江慕旭再也忍受不住,向老僧坐定的灵尘请求道,“在下真的忍受不住了啊!”

这该死的女人!长得一般也就算了,连琴都不会,这破琴弹得,让他想要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灵尘执白子的手一顿,莫名地看了眼江慕旭,为难道:“贫僧近日觉得心浮气躁,难以入佛理。这才请了莫姑娘前来为贫僧弹奏。王爷若是觉得忍受不住,不如改日再续,如何?”

改日再续?这老和尚滑不溜秋的,自己还是仗着这张受伤的脸,才能挤进这间禅院的,若是为了那个女人的琴音放弃了,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为了能够同灵尘和尚多呆一会儿,他都没有好好疗伤,咬牙顶着这张猪头脸。怎么能轻易放弃呢?

“既然大师如此有兴致,在下也要试试,能不能让本王浮躁的心安静下来。”江慕旭爽朗一笑,将那折磨人的噪音,尽量忽视掉。

在外听得清清楚楚的莫茹萱,双手微微一顿,起身向灵尘赔罪道:“小女子这琴音怕是无法满足大师的要求,还请大师允许,容小女子先行告退。”

灵尘微微一笑,“贫僧倒是觉得,近些日子有些进步了。还请莫姑娘继续。”他从坐着的蒲团下抽出一本残破不堪的琴谱,交给小和尚。

“这本残谱是贫僧远游时得到的,莫姑娘琴艺精湛,可否让贫僧一饱耳福?”

江慕旭面色一僵,刚才那杀猪般的琴艺,在灵尘的耳朵里竟然是精湛?是他傻了而是耳朵出了毛病?

小和尚跑得快,将琴谱一丢,赶忙从小小的僧袍中再抽出一个棉花团,分了两块递给江慕旭的小厮,两人将耳朵里的棉团重新团了团,再听不到任何声音,这才相视一笑,躲到一旁偷闲去了。

江慕旭看着福贵如此有先见之明,碍于身份以及刚才的大气,他只能等待接下来更加痛苦的摧残了。

“铮——”一曲新开,只这一个长音,便让江慕旭浑身一颤,心更是抖得可以。

“砰砰砰——”这是他的心在颤抖,紧紧握着的拳头,额头青筋暴起,更是死死地咬着牙关。

对面的秃驴却是一副享受的模样,时不时还要手舞足蹈一番,气得江慕旭牙关咬得更紧。

“好曲~好曲~”灵尘闭着眼睛,好似这魔音缭绕的恐怖琴音是绕梁三日的绝妙仙音般,听得如痴如醉,还为她鼓掌以喝。

江慕旭只觉得眼前一黑,再也受不住了。

“王爷!王爷!韩家的两位姑娘到啦!”

被韩氏姐妹派过来报信的小厮,还没走到半路就听到那折腾人的琴音,忍着痛苦,快步跑上来。以最大的嗓门报了消息。

在这样的魔音之下,他的大嗓门简直是仙音啊~江慕旭正愁没有合理的理由溜走,如今那连个麻烦精倒成了最佳的理由。他第一次觉得这两个麻烦精没这么讨厌了。

“大师,韩家姑娘来访,在下便先行告退了。”他猛地跳起,面带严肃与遗憾地对着他拜了拜,然后在他还没回神之前,拔腿就跑。

这速度,让睁开眼睛的灵尘嗤笑不已。

莫茹萱看着江慕旭用风一般的速度跑出去,可她的琴并没有停下来,反而越来越急促,逼得他跑得原来越快。

等到三步亭,江慕旭这才扶着亭柱喘了几口气。想起那shā rén的琴音,只觉得心有余悸。

福贵同另一个小厮也是飞快地跑着,这下都趴在地上,伸着舌头喘气。那姑娘的琴声,简直是一种折磨,太伤人了!

江慕旭缓过来,上前踢了踢福贵,“让你小子聪明!怎么不想想你主子啊!”

福贵不闪不避,任由江慕旭出气。这次被莫家姑娘逼得,委实狼狈了些,若是不找个人出出气,只怕要坏。

“算了。”见他嬉皮笑脸的挨踹,江慕旭心中不是滋味,收了脚,慢慢悠悠地往山下走去。

还是先去应付了韩家的那两个麻烦精再说其他。

灵尘坐在梧桐树上,看着江慕旭走到山脚下,这才从树上下来。

莫茹萱也停下了琴音,含笑看着他,指了指耳朵。示意他可以将耳朵里的棉花团拿出来了。

灵尘讪讪一笑,“你个鬼丫头!”双手一翻,两个小巧玲珑的棉花团出现在他的手心中。

小和尚目瞪口呆地看着,喃喃道:“原来太师父是骗人的啊”

莫茹萱捂嘴狂笑。想到刚才江慕旭那想要掐死自己的目光,却又畏惧灵尘的憋屈,只得听她的恐怖噪音,着实出了一口气。

“师父,你既然不待见他,何必与他虚与委蛇呢?您可是圣人都倚重的大师啊~”带着调笑,莫茹萱对着灵尘挤眉弄眼,故意挤兑他。

灵尘无奈一笑,“你个小丫头片子,还看不出来为师是为了你吗?”

圣人的心思,他伴君多年如何不知。白公公是圣人身边极为信任的宦官,这次同济北王一块儿来平城,可不是来相看莫家女儿的吗?

莫茹萱吐吐小香舌,不好意思道:“是徒儿错看了,有劳师父费心了。”

灵尘摇摇头,不与她一般见识。“这韩家两位姑娘,大姑娘心悦济北王,小女儿有意南安王。”他故意道出韩家女儿的心思,便是要看看徒弟的表现。

莫茹萱听到有人喜欢南安王,面上一顿,复又恢复如常。但灵尘已然知晓,南安王怕是已经在小徒儿的心中留下了印记了。这样也好,也好

“长女长相清秀,素来以琴音扬名。小女娇俏可人,面容姣好,是京城里面数一数二的美人。故而心气颇高,对于那些有志于南安王妃的女子,都是下死手的。心计有,但比你远远不足。”

莫茹萱松了口气,一抬头看到师父那似笑非笑的挪揄笑意,愤然嘟嘴,“师父莫要寻徒儿开心!”

灵尘捋捋胡须,不发一言,只将话题转回韩家姐妹身上。“既然韩氏姐妹同济北王都到了,如今南安王不在平城,这件事情自然由济北王接了。你可想过自己下一步计划?”

莫茹萱疑惑抬头,“师父,我并不想涉足白鹿女课之事,如今您这边的教导远比此刻去白鹿女课重要得多。”

万事开头难,莫世安既然摆明态度两不相帮,那么她们莫家的女儿,也只会由莫昭君前去。

灵尘对于她的取舍之道,感到欣慰。“倒是聪慧。确实如此,你既不愿嫁给济北王,那么这女课之事还是拖到明年再说。毕竟你的婚事一日不从圣人手中逃脱出来,贫僧也不能多教你什么。”

灵尘倒是毫不讳言,他是站在南安王这边的,也不担心莫茹萱告诉别人。这么明显,不是有大信心,便是圣人默许。

既然如此,那么她一个小小女子,自然懂得如何取舍。

“师父倒是毫不留情,我可是你的关门弟子啊!”

灵尘将琴上的琴谱拿起来卷起,瞧了瞧她的额头,取笑道:“也难为你将琴谱倒过来弹,让济北王恨得牙痒痒。”

莫茹萱将琴谱夺过来,“这琴谱师父送了徒儿的,自然是徒儿的了。怎么弹也是徒儿的事!”

僧袍一甩,灵尘又一跃上了梧桐树,“你再弹一次,这次正着弹。”

琴音再起,这一次琴音清澈,难得的沁人心脾。

破旧的厢房,还有一股浓浓的檀香味,让娇生惯养的韩氏姊妹诸般挑剔。

“你们,把所有的窗子门统统给本姑娘打开,不散了这股味儿,不准关!”

默不作声的十几个丫鬟婆子手脚麻利地开始打扫厢房。

韩大姑娘留在西院的花园中,手拿着绣框,开始绣着帕子。至于厢房里面的纷纷扰扰,好似同她半分不相干。

江慕旭站在院子外,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清秀佳人的侧面,如水般的温柔,让人心痒痒的。

可惜早就知道这丫头的真性情的江慕旭只觉得额头更疼了。福贵知道自家主子其实并不待见里面那两个矫情的女人,见他扶额,不厚道地在心里笑了。

“福贵,去寻个婆子,就说本王说的,这儿是灵安寺不是她韩府,注意些,莫要折腾太过,损了自个儿的名声!”

这两个蠢货,也不看看这里是哪里,竟然敢如此大动干戈地折腾,真不怕父皇面前挂上号吗?

清妃选了这两个蠢货过来,怕也是觉得这两个丫头欠收拾,这才让她们来这儿打头阵的吧?

与她们一比,那个莫家姑娘倒是显得直率多了,至少她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黏上来。

这真性情,倒是难得。如此一想,江慕旭便觉得,或许六弟也是觉得莫大姑娘的性子直率,与韩清雅那扭捏造作的模样大不同,这才多了份关注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婴宁遇难

山间的季节总是那么的混乱,宁姐儿身子弱,这几日伤寒又有些反复,莫茹萱不放心,求了老夫人便住在了宁姐儿这里。

宁姐儿揩着鼻涕,被莫茹萱追着喂药。那灵活的脚步,一点儿都不像是久病的人,跑得比这些日子特意锻炼过的莫茹萱还要快。

“你这小丫头片子给本姑娘站住!站住!”莫茹萱端着那碗药,不敢跑得过快,又担心宁姐儿摔了,自然左支右拙的,不能尽全力。

宁姐儿亦是看出了她的顾虑,跑得那叫一个欢快,好似要将这大半个月卧床的憋闷统统发出来。

“大姐姐你能抓住我,我就乖乖喝药!”宁姐儿在禅房中同莫茹萱纠缠了半响,看准时机,趁着清儿同东坡一个不注意,窜出了厢房。

莫茹萱被她这灵活的举动气得将药碗放到桌子上,提起裙摆便追了出去。

她何尝不知道宁姐儿被闷坏了,灵尘亦说过,适当地让她hu一 d一ng一番,对她的身子有好处,否则莫茹萱怎容许让她这般胡闹。

“东坡,你去将你家姑娘抓了!莫要让她在外头受了寒!”

莫茹萱吩咐完,清儿也自觉加入了逮捕宁姐儿的队伍,三个少女一块儿去逮那个溜出去的小丫头。

自从韩氏姊妹来了之后,就以虔诚礼佛为由,在灵安寺中住了下来。看得出来,在白鹿女课未开学之前,她们是不打算出去了。

故而,西院这不大的院子被她们姐妹差不多翻新了一遍,倒也多了些趣味。只是被床困了大半个月的宁姐儿才不管这些呢,这儿又不是她们韩家姐妹的地儿,她只想要好好hu一 d一ng一番,可难受死她了!

“四èi èi你在哪儿?”

自韩氏姐妹来了之后,莫茹萱能避着就避着倒是一次都没有见过,这院子她也许久没有来过,所以有些着急了。就怕宁姐儿撞见那两姊妹。

“四èi èi快回来!你该用药了!”按说这被去除了杂草的院子很容易寻人,可这丫头不知道怎么藏的,竟然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莫茹萱有些着急,气急败坏地对着东坡道:“还不快去寻你家姑娘!若是四èi èi出了事,看我不拔了你的皮!”

东坡也有些焦急,惨白着脸应下,带着哭腔地喊着:“姑娘!您快出来!不要吓奴婢啊~”

被她们的呼喊声嚷出来的韩氏姊妹互视一眼,第一次正视那个传说中的无盐女,确实没什么特点,长得比韩大姑娘韩清语都不如。而且见她恐吓一个婢女,竟如此粗暴,更是瞧不起了。

这小小的平城,果然没什么大家闺秀,旭表哥/寒表哥怎么会看中这样的女人呢?看来是她们多虑了。

姊妹多年,从对方的眼中看到对莫茹萱的评价,互相冷笑一声。“èi èi,看来我么这半个月的素,也不是白吃的。”

至少确定了这个少女不会成为她的危险,韩清语倒是难得好心情。同她的容颜一对比,她觉得自己简直美若天仙。

韩清雅也很高兴,这处处比不上自己的少女,还不配做自己的对手。松了口气的她,那恶趣味涌上来,“不若我们帮一帮她,替她找找èi èi如何?”

姊妹俩谁不知道谁,但对于害她们吃了半个月青菜豆腐的罪魁祸首,她们不觉得自己做得过分。

宁姐儿趴在假山上,小心翼翼地藏好自己,看着莫茹萱焦急的模样,还有训斥东坡以激她的模样,暗自撇嘴。

大姐姐的手段也就这一个,这次她才不上当!哼~躺在假山上,感受着秋日的暖阳,觉得舒服极了。

宁姐儿眯着眼睛,打算睡上一会儿再下去。免得惊扰了老夫人,受了罚就不太美了。

这般想着,宁姐儿只觉得懒洋洋的,慢慢闭上了眼睛。

突然之间,不知哪里伸出来的一双手,将她一把推下去。她惊恐地叫出声:“啊——”

听到那尖锐的叫声,莫茹萱面色大变,急匆匆赶到发声之处。

韩氏姊妹坐在亭台中,看着假山上摔下来的小丫头,笑得很是得意。

“噗通——”

东坡距离池塘边最近,看到假山上掉下来的人,吓得腿脚发软,听到入水之声,几个快步跳下去救。却忘了自己并不会水。

“救命啊!”

宁姐儿尖声呼救,却也因此吞了很多池水,渐渐地沉了下去。东坡也惨叫着,到底是惊动了老夫人。

莫茹萱看着那不断冒泡的池塘,想到前世李云挽说的溺死在池塘里的莫苏皖,眼中闪过一丝红光,在清儿还没反应过来时,一个纵身跳了下去。

“快来人啊!快救我家姑娘啊!”清儿噗通一声跳下去,奋力向莫茹萱的方向游去。

莫家的丫鬟婆子,但凡会水的纷纷往下跳,还有几个去寻竹子,将她们拉上来。

老夫人被玛瑙扶着出来,看到莫茹萱那一沉一浮的,吓得面色惨白,尖声叫道:“还不快将萱姐儿拉起来!快!快!”

人下得多了,池水也混了,莫茹萱寻不到宁姐儿,只得露出脑袋,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将那些人统统赶出去。

“你们出去!要几个会水的,快给我把宁儿拉出来!快!”

时间就是生命,宁儿已经沉下去一会儿,再不寻出来,怕是要不好了!

老夫人虎着一张脸,命人将莫茹萱直接扒拉处池塘,“你个混账东西!你重要还是四丫头的命重要啊!你就是存心要要老婆子的命啊!”

莫茹萱挣扎着想要再跳下去,却被老夫人一个巴掌呼过来,重重地砸在地上。

“祖母”

莫茹萱拽紧拳头,趴在草地上啜泣着。

老夫人心疼地将她抱在怀中,嚎啕大哭道:“作孽啊!萱儿啊,你是老婆子的命啊!你若是有事,让老婆子如何是好啊!”

莫茹萱咬紧唇,扒拉出老夫人的怀抱,死死地看着池塘,不敢眨一下眼睛。

看不到宁姐儿出来,她绝对不会放弃!

那冰冷的池水,还有那窒息的痛苦,前世皖哥儿是不是就是在这样的境遇下死去的?难不成今生就要换宁姐儿来承受这种痛苦吗?

到底是人多,不过盏茶功夫,小小的身影被人从池中抱出来,一同出来的还有东坡,不过看上去已经没有反应了。

莫茹萱猛地窜起,也没管老夫人,直接跑到宁姐儿身边,将所有人都赶得远远的,按照灵尘教她的法子,笨拙地给她施救。

“清儿!清儿!快去寻大师!快!”

清儿浑身湿哒哒的,还是玛瑙看不过,拦下了她。得了老夫人示意,她提着裙子就往后山那边跑去。

老夫人站在一旁,看着萱姐儿用尽全力去救宁姐儿,心有戚戚。虽然因为郑姨娘的事情对这个孙女儿当做没看见,可终究是她宠爱了多年的,怎么会说不疼就真的不疼了呢?

便是莫瑾欢,若非她做得着实过分了些,为了莫家的未来,她也不会让齐嬷嬷下死手。

“萱儿,停手吧!”老夫人蹲下来,试探了一下宁姐儿的鼻息,已经没有反应,见大孙女还是这般执着,担忧她又入了心魔,赶忙劝道,“让宁儿安心去吧,莫要再折腾了。”

老夫人掉了几滴泪,将莫茹萱抱在怀中,不忍去看地上已经没有呼吸的孙女。

“不会的!不会的!”莫茹萱不愿相信这个事实,挣开老夫人的束缚,趴在宁姐儿的身上,拍打着她的腹部,“宁儿不会有事的!她一定不会有事的!她怎么会有事呢”

见她有些魔怔了,老夫人赶忙将她死死抱在怀中,不让她再去折腾宁姐儿。“让她去吧!她已经没有呼吸了!萱儿”

“这是怎么回事?”得了消息一同赶过来的,不只是灵尘,还有赖在他那儿的江慕旭,看着面前这个场景,他眼神一厉。

东坡本来没有呼吸了,可她终究年长些,被婆子施救了一番,倒是醒了过来,看到自家姑娘还静静地躺在那儿,愣愣的,一句话都没有。

灵尘看到莫茹萱眉眼间的那股戾气又不稳定,心生不安,只得上前将那小小的身子扶起,一个猛击,将深藏在宁姐儿腹部的积水拍了出来。

“噗呲——”宁姐儿幽幽睁开眼睛,莫茹萱破涕为笑,手足瘫软地倒在老夫人怀中。

“萱儿!”老夫人吓了一跳,“大师!快救救萱儿!快救救我的萱儿!”

灵尘的额间也颤抖了几下,上前把了脉,确定只是力竭,才送了口气。“老夫人莫急,莫姑娘这是受了惊吓又疲倦了,歇息一晚就好。”

宁姐儿呆呆地躺在那儿,感受到新鲜的空气,还没从死亡中回过神来。东坡看到姑娘醒来,笑着流泪。

还好!还好!她家姑娘还活着!

“祖母,有人推我。”宁姐儿终究不是普通人,这时候,她开口的第一件事,不是哭泣,而是告状。“是一个女人推得我。”

东坡抱着宁姐儿,也开口道:“奴婢也看见了,是一个穿着青衣的丫鬟!往后山那边去了!”

方才她看到姑娘掉下假山,吓得魂不附体,但余光还是瞄到了一个可以的人影一闪而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结仇韩氏

原本喧闹的院子,因为莫婴宁的这话,安静了下来。

莫老夫rén iàn色难看地看着不该出现在这儿的济北王,忍着怒意将萱儿藏好,让玛瑙将莫茹萱同莫婴宁一块儿送回厢房。

如今萱儿的妆容已经花了,若是被这风流公子看见她的真实容貌,又是一番折腾。而且此刻两个孙女最是需要休息。

宁姐儿看着老夫人的安排,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她们现在能够做的,就算知道推她的人是韩家的人又能如何?

所以这个亏,她莫婴宁只能吃了!但她绝对不会放过差点害死她的人!绝不!宁姐儿低下头,将凶残的面容埋在东坡的怀中。

老夫人胸前一摊水渍,着实有碍观瞻。丫鬟递上斗篷,老夫人冷哼一声,“连主子都看不好,要你们何用!”

“老夫人恕罪!”伺候两位姑娘的丫鬟婆子们不敢多言,只能跪地求饶。

心气不顺,但她知道轻重,只面色难看地对着济北王道:“今日莫家让王爷看了笑话,还请王爷恕罪。”

江慕旭的面上十分难看,老夫人这反话说得倒是一溜儿的,莫婴宁这个圣人钦封的福宝君都说了是有人推她。而那个人是朝着假山后面去的,那里是韩家的地儿。

若不是韩家是清妃的娘家,怕是这位当年有着“毒娘子”之称的老夫人绝对不会选择忍气吞声。

谁让六弟的封地就是平城呢。这就是形势比人强。可这件事情,终究是韩家同莫家的裂痕。虽说可以让六弟少了一个助力,但对于因他而来的韩家姑娘,在老夫人眼中,自己更不受待见。

这一刻,江慕旭从未有过的想要将那两个蠢货掐死的冲动!

莫家确实没有她韩家势大,但比韩家更得圣心!别看最近父皇表现得有些不喜莫世安,但他派了白公公前来,就是对莫家的一种看重,更别说还是相看媳妇的那种。

如今竟然敢对甚得君心的福宝下手,简直是不知死活!

“老夫人言重了,本王这就去寻上好的药材,两位世妹定会平安无事的。”

莫老夫人谢了他的好意,一个踉跄,便被人扶着回了厢房。

没有她看着萱儿,心里总是不安宁。

没了江慕寒的声音,莫茹萱这次坠入心魔便没有那么容易清醒过来,躺在炕上,浑浑噩噩的,让老夫人心忧不已。

“大师,这可如何是好?”

萱儿面色惨白,还死死地咬着唇瓣不肯松开,眼看着就要破了。

灵尘轻叹一声,拿出木鱼开始念往生经,希望将她的戾气消下去。

老夫人紧紧抱着她,感受到她的颤抖,心生怜惜,轻声在她耳边说道:“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了,没有人了。萱儿你快醒过来吧!宁姐儿也没事了,你可不能萴èi èi每葱埃煨┖闷鹄窗伞?/p> 或许是灵尘的往生经起了效果,又或者是老夫人的安抚有了成效,这一次莫茹萱的反应没有很大,只是昏睡着。后来渐渐沉睡过去,倒也相安无事。

看着那股戾气重新回到她的眉宇间,灵尘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看来这丫头的控制能力好了很多,竟能够在短短一个时辰内安稳下来。

“老夫人,齐嬷嬷回来了。”玛瑙轻声在老夫人耳边禀报。

老夫人睁开眼睛,看了眼已经安睡的萱姐儿,微微一顿,让玛瑙将齐嬷嬷叫进来。

“大师。”

灵尘也感受到了那个一身血气的老婆子,很是了然地转身出去了。

与那人见面时,灵尘轻叹道:“诸多罪孽缠身,于你并无益处。”

齐嬷嬷冷冷一笑,让齐妈妈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大师是方外之人,尚且看不透,更何况我等身处地狱之人,不值得大师救赎。”

灵尘深深看了她一眼,终究没再多说什么。

入了厢房,简洁明了的布局,倒是让两人感觉到舒服。齐妈妈是终于看到熟悉的人,总算将那颗担惊受怕的心暖了回来。而齐嬷嬷则是不耐烦看到多余的物件,那会让她的心情十分不好。

“事情办好了?”老夫人亲手为莫茹萱拭去额间的冷汗,口吻却冰冷得很。

齐妈妈不敢多言,毕竟身旁这人可是残杀了莫瑾欢,这个罪名她承担不。

齐嬷嬷没有任何隐瞒,将杖杀李氏母女的事情原原本本道出,“两人试图反抗,奴婢已然将她们杖杀。”

杖杀?老夫人抿紧薄唇,眼神锐利地看向两人,“齐妈妈,你不曾阻拦吗?”

齐妈妈这半个多月都不曾好生睡过一觉,她虽不敢说自己手里头干净,但从没有如此残忍地除了两个人。心头的忐忑,着实不能为外人道。

“奴婢有罪!请老夫人恕罪!”齐妈妈利索地跪下,连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

老夫人长叹一声,“罢了罢了。不过是两个死人,老身还能如何。”

李云挽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已经将她对她的最后一丝情分用尽了,如今听来,到没有那么不能接受。

“既如此,你去寻一个丫头。具体的去寻四姑娘。”老夫人十分自然地忽略了莫瑾欢的死亡,将齐嬷嬷派到宁姐儿身边,“今日有人想要用我莫家姑娘的命来试试我们莫家的刀。你去告诉那些人,我莫家绝不是软弱可欺的!”

齐嬷嬷那双死寂的眼眸闪过一丝光亮,冷然道:“奴婢遵命。”

齐妈妈在心中暗自庆幸不用再同这个shā rén不眨眼的恶魔待在一起,却没想到已经转身的齐嬷嬷停了下来,对着老夫人深深一拜。

“夫人,奴婢已然老去,是该寻个继承手艺的人了。”

齐妈妈毛孔都胀了起来,后背一层层冷汗刷下来,已将衣衫浸湿。

老夫人见此,心中有数,但她并不认为有何错。“你看中的自己去调教。”

齐妈妈想要求情,但老夫人已经转了头,连个眼角都不曾给过。便知道此事已成定局,自己翻不了了。

齐嬷嬷难得会心一笑,对着齐妈妈道:“走吧,小齐。”

齐妈妈一颠一晃地跟着齐嬷嬷走到了隔壁的宁姐儿的住处,看着她颤抖着身子趴在桌子上,手里还拿着毛笔,心中一动。

素闻莫家四姑娘聪慧,果然不假。

“奴婢奉命而来。”

宁姐儿头也不抬,轻声道:“在等我一炷香时间。”

两个人就这样心知肚明地等着。

果然一炷香时间,一副栩栩如生的人物像跃然纸上,一个小丫鬟小心翼翼地将画像递到齐嬷嬷面前。

齐嬷嬷看了眼,便将画像交给齐妈妈。“姑娘放心,晚间便有消息。”

宁姐儿挑眉,只微微点头。便让小丫鬟抱起她进去换衣服了。她还要去看看大姐姐呢!算上这次,这已经是因为她第三次连累大姐姐了

宁姐儿那双星眸中闪现过无数的算计,最终化为虚无。既然已经同韩氏结仇,那就不可能这么简单只一个丫鬟就能解决的!

她莫家女儿可是有仇必报的呢!

“抱我去大姐姐那儿。”

小丫鬟不敢违背,只得将她裹成球,背到隔壁。

莫老夫人看到她的出现,一点都不奇怪。这丫头早慧,之前担忧她慧极必损,却每次都让萱儿替她挡了。若是在没点表现,才要担心了呢。

“祖母。”宁姐儿知道老夫人不待见自己,所以乖觉得很,只趴在莫茹萱身边看她,“祖母,大姐姐何时能醒?”

“等她睡够了就醒了。”老夫人倒有些神神在在的,一点也不着急了。

宁姐儿抿紧唇也不说话。

韩氏姐妹的禅房中,江慕旭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们,恨不得展开手中的鎏金纸扇,一剑一个捅死了她们才好!

“你说你们两个,才来半个月就惹了平城的莫家,是不是嫌母妃在宫里活得太好了,你们非要给她添堵啊?”

江慕旭是由清妃抚养长大的,故而也是记在她名下的。唤一声母妃并无不妥。

韩清语和韩清雅两姐妹捂着脸颊,暗自啜泣,一个个都不敢开口。

方才江慕旭一进门就直接一人一巴掌给了她们,若不是她们还有大用,怕是早就被处理了。

这还是第一次见他生这么大的气,韩氏姐妹都被吓傻了。

“你们两个蠢货!就算要动手,也不能让自己人动手啊!就算自己动手,也看清楚是谁再动!难道你们不知道莫家的莫婴宁自出生就被父皇厚待着,你们竟然敢对她动手!若是让白公公知道了,你们怎么死都不知道!”

难怪六弟为了逃婚,直接求了父皇远遁平城,要是娶了这两个蠢货,能不能活过一年都不知道呢!

“旭表哥,不是我”韩清语想要辩解,却被江慕旭反手一个巴掌。“你当我不知道你们姊妹的把戏,这次确实过分了。等到莫婴宁好些了,你们将那个动手的丫鬟送过去。好生赔罪,否则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莫婴宁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虽然知道莫韩两家的仇已经结下了,但他还想有个表面安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暗整韩氏姐妹

九月九日重阳节,平城外的诸座山峰皆被学子闺秀们占了去,百姓们也纷纷涌向寺门大开的灵安寺。

肩叠肩人挤人的,辰时一刻寺门一开,那数千民众也不管身份高低c男女老少,一股脑儿地挤进了院门。

远远看过去,冲在前面的那一圈人,自有人守卫,旁人连个衣角都沾不到。只同那些与她们身份相符的人比试谁先抢到头香。

其中有两个少女,可能是初来乍到,竟也靠着丫鬟婆子们挤进了那个圈子,得到了所有人的注视。

或许是有人知道她们的身份,主动让开了,但有些泼辣的,例如半月多前见到的那位袁夫人,她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尤其是争头香上,自然寸步不让。

也不知哪个缺心眼的,在那两个少女同人争执时,“无意”间撞了她们身边的丫鬟一下,结果可喜得很,后面被推上来的人,因着家丁护卫们围着看不清前路,直接往上涌。

“哎呀!”

高坐在梧桐树上的少女,一脸惊惧地看着山下的热闹,暗自庆幸自己在这寺里住了许久,若不然这灵安寺开寺之时,许她也是其中一员吧。

她好似看不得下面的惨状,纤细的十指直接挡在那双灵动的大眼前,却又忍不住好奇,漏了两三那个指节缝,偷偷地看。还时不时发出“咯咯”笑声。

“丫头,好看吗?”

莫茹萱往下一扫,那得道高僧一身崭新的僧袍,躺在被小和尚擦得干干净净的石板上,仰面朝天,倒有几分龟者的风范。

她撇撇嘴,“师父,你一个得道高僧,举止行为是不是有些不能服众啊?”

这翘着二郎腿,枕着手臂,嘴里还哼着乡间小曲的,若非他身上这闪亮亮的僧袍,哪个会觉得这是个高僧?

灵尘嘿嘿一笑,倒不在意徒弟的调侃,“老和尚修的道是自然,更何况本性如此,改都改不了咯。”

修道自然,那是人道士的路吧?莫茹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与灵尘相熟之后,她可算是知道在别人眼中那高高在上的神秘莫测的灵尘大师,不仅是个老顽童,还特别不佛家!

你看过哪个得道高僧会同徒弟抢糯米糕的?又见过哪个得道高僧毫无形象,时不时就爱爬树,这技巧一溜儿的,连带她这个大家闺秀也在短短半月间练就了一身的爬树好本事。

“得了吧师父,您当初定是喝醉了走错了门,才醉倒在了灵安寺门口。”

前面十里处,有一个道观,倒也颇有些名气。但灵安寺胜在灵尘此人,且当今圣人更信佛家,故而灵安寺的香火稳稳压了那道观一头。

灵尘瞬间安静下去,良久,久到莫茹萱以为他已经去了寺中。他才长叹一声,却臭不要脸道:“贫僧佛道双修,如今正巧在修轮回。如此全才的老和尚做了你的师父,丫头你不该感谢一下吗?”

她的白眼翻得越发大了。老不正经的,亏她以前那么敬重他,简直是骗人感情!

“好了师父,你还是快些去正殿吧。我看到住持过来了。”她坐在树上,看得一清二楚,住持跑几步歇一歇的模样,也很是生动地说明了他该多加强些锻炼的必须。

难怪这老和尚喜欢坐在树上,坐在树杈上,却能统观整座寺庙,这种俯瞰众生的感觉,让她在第一次坐在这儿的时候就喜欢上了。

灵尘眉眼一挑,起身转了几圈,竟神奇般地将身上这件僧袍的褶皱捋平了。此等神迹,莫茹萱眯着眼打算明日从他那儿扣过来。

“师父。”

灵尘嘴角微微一抽搐,耸搭着脑袋,有气无力道:“就知你是个见不得好东西的,明日教你,明日就教你!”

刚才就不该显摆!灵尘暗自唾弃自己。明明收的是个千金闺阁,谁知这小徒弟不知何时起竟成了雁过拔毛的人物,但凡她看得上眼的,自己还只能倾囊相授,这感觉真是

不说也罢,不说也罢!谁让人有个惹不起的追求者呢?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臭小子,越发觉得这两人真真是天下谓之一绝的绝配!

黑心肝!没人性!

“丫头,那两个小姑娘你可悠着点玩,有人还需要她们冲锋陷阵呢。”灵尘担心小徒弟一时兴起,将韩家那两个脑子不够用的姑娘玩坏了,那就有得热闹看了。

莫茹萱趴在树杈上,不无不可地点点头,晃荡了几下树杈,表示她自有分寸。

前院的热闹看得她都不知道灵尘是何时离开的,独自一人趴在树杈上,心满意足地看着下面那两个少女倒霉。

韩清语和韩清雅因着之前济北王的训斥,心中再是不忿,也不敢再同莫家姐妹为难了。

之前认了怂,但找不到那个下手的丫鬟,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但也不知是不是在寺里做了亏心事,她姐妹俩接下来的几天里,不是腹泻就是呕吐不止。

到最后甚至惊动了济北王请来了灵尘大师为她们把脉,谁知竟只是水土不服!这让济北王的脸更难看了。

所以这几日她们姐妹俩更是龟缩在禅房中,不敢踏出一步,生怕再招了江慕旭的厌恶,被送回京城,到时候可就真的没什么脸面了。

可这九月九重阳日,她们本打算为远在京城的父母与姑姑祈福,好讨回些好印象,谁知这灵安寺的香火如此旺盛,竟生生被人推搡在地,若非江慕旭及时发现,她们定非死即残!

这次出正殿时,她们总算是有了危机意识,让丫鬟婆子们牢牢将她们护住,小心翼翼地往厢房去。

“呀!”一个极为尖锐的尖叫声打断了她们的回程之路。已经算是惊弓之鸟的韩氏姐妹,吓得紧紧抱着彼此,也不管之前是不是斗得你死我活。

“快,派个人,去,去瞧瞧”韩清语白着脸,指了个丫鬟去,“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儿?”

那小丫鬟捂着发疼的肋骨,土着脸含着泪,不敢违抗她的命令,小心翼翼地往前面挪过去。

好在她们已经远离了正殿一段距离,倒是不会再被人挤到地上踩了。

那小丫鬟去得快回来得也快。“姑娘,前面没什么,只是有个妇人被那林子里伸出来的藤条绊倒,摔了一跤。”

韩清雅抬头望去,果然她们被人群挤到了边缘,前方是一条小径,也不知通往何处。定然不是她们要回的西院,陌生得紧。

“姑娘,怕是走岔了。”韩清语的奶嬷嬷担忧地看了看后面人山人海的广场,测算了一下,依照她们这些丫鬟婆子,肯定无法在这样的人群中安然挤过去。

“姑娘,不如我们去寻个清净点的地儿,莫上山去。等人少些就回厢房,可否?”

今日重阳节,这灵安寺附近的山头上,定是龙蛇混杂,若是遇到个纨绔子弟,对姑娘名声不好。还不如老老实实坐在山脚下,等人群稍退就回了禅房为好。

韩清语点头应允。此时此刻,旭表哥又不在,登什么高都没意思。“就依嬷嬷之言。”

韩清雅也是意兴阑珊的,自然没有反对。一行人走到不远处的一个茶棚坐下。至于那个被绊倒的妇人,那小丫鬟得了嬷嬷的示意,已经将人扶着坐到了韩氏姐妹不远处的地儿。

“小妇人谢过两位姑娘相助之恩。”那妇人低着头,也看不清容貌,但听她口吻,想必庭阁也是不错的。

韩氏终究是百年世家,在外的颜面还是很护着的。韩清语淡笑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夫人多礼了。”

妇人不好意思地笑笑,倒是直率得很。“今ri běn是听闻济北王大驾,这才与夫君出来瞧瞧。没想到竟与夫君失散,还被藤蔓绊了腿脚。倒是让两位姑娘见笑了。”

济北王?韩清语面色一僵,不太自然道:“王爷今日也在这荒山之上吗?”

妇人点点头,“今日王爷邀请了平城里有头有脸的才子才女,各个儿都是一等一的。听说近来王爷偶遇了几位声名显赫的才女,这不正巧赶上重阳节,便组了个诗会,就在山顶上。

小妇人同夫君在这平城略有些脸面,侥幸得了一张请柬,才厚着脸打算听一听那些才子佳人的良作。或许还能见证一段金玉良缘呢!”

说着说着,这妇人倒是自个儿乐起来了。

韩清雅看着大姐的脸色越发惨白,几乎与纸相同。幸灾乐祸着,但口头上还是一副簃èi èi玫目谖恰!按蠼阏馐窃趺戳耍磕皇堑p耐跻桓惴3胩穑俊?/p> 韩清语冷下脸,并不理会èi èi的嘲讽,只看着那妇人道:“王爷可是请了哪几位才女?小女子初来平城,倒不知这平城哪些女子最为令人称道。”

妇人捂嘴一笑,倒是爽朗得很。“这平城啊,最出名的便是莫家大姑娘,不过她的名声并不算很好。所以基本上家中有事的,除了孙家之外,也没多少人家会给她下帖子。

剩下的那些世家中,花家的大姑娘c刘家的二姑娘c柳家的七姑娘她们都是平城出了名的美人才女。多少人踏破了她们家的门槛也没求到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白公公到访

坐在树杈上的人儿看到韩家姐妹被那妇人带着上山,嘴角勾勒出一个令人胆战心惊的笑容,好在四周无人看见,否则定是要吓坏人的。

接下来的事情,她只需要听个尾声,就算是心情舒畅了。既然敢伸手伤她莫家人,就要做好百倍偿还的准备!

突然身侧的树叶疯狂摇晃,让莫茹萱顺势看去,却原来是伤寒刚好的宁姐儿拉着花家小姑娘花如玉,一块儿用竿子抖她呢!

“调皮鬼!”莫茹萱三两下就下了树,蹲到她们两个小娃娃面前,好笑地看着两个摇出一身汗的小丫头,“做什么打扰姐姐我补眠?”

宁姐儿那双灵活的眼珠子很不客气地给了她一个白眼,“我同花姐姐摇了老半天姐姐才看到我们。”

她先告了状,然后才好奇地问道:“这山里的温度本就低,你还非要在这树上补眠,当真不怕得了风寒吗?”

莫茹萱将身上裹着的厚重斗篷脱下裹到宁姐儿身上,眼眸中划过一丝狡黠。“èi èi说得有理,既然如此,姐姐这身厚重的兔皮斗篷就送给宁儿了,免得你又伤寒了。”

花如玉哈哈大笑。宁姐儿自八月入了灵安寺,四度伤寒的事儿,她可是晓得的,故而听了她姐妹二人过招,只觉得有趣。

宁姐儿嘟起小红唇,一脸的不高兴,揪着斗篷的小手,终究还是没有将斗篷摘下。

“就会欺负我!”

娇嗔一句,莫茹萱拉着花如玉,两个人无良大笑。为这静寂的禅院带来了别样的生机。

院外的老者,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意味,最终归于平静。

“哈哈哈”一个略带着柔和的爽朗大笑声打破了这份生机,“吱呀——”

莫茹萱如临大敌地将两个小丫头护在身后,面色警惕地看着推门而入的老者,“阁下何人?为何擅闯吾等禅院?”

老者嘴角一弯,似笑非笑地问道:“却不知这灵尘大师的地儿,何时成了你这小娃娃的禅院?”

莫茹萱防备地看着他,拖着两个èi èi随着他的靠近不断改变位置,试图靠近门扉处。

老者看穿了她的意图,嘴角的笑更深了。“老夫同灵尘倒是有过几面之缘,最近觉得他这老和尚容易泄露秘密,所以只能请他早早入西方极乐世界了。”

莫茹萱的心更是一沉,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但那份杀意,她却是感受得真真的。

“我等不过是今日前来祈愿的女眷,您同灵尘大师的事儿,与我等无关”

“怎会无关?”老者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柄剑,挽了个剑花,冷冷一笑,“既然本座能说与你们听,就不担心你们泄密。”

莫茹萱看着近在咫尺的门扉,猛地将两个丫头推出去。“快走!”

她这半个多月时间里,可不止同灵尘学那些“佛经”,还小练了点武艺,自保的功夫还是有的。

宁姐儿被推得一个踉跄,惊骇地看着老者那柄剑刺向大姐,尖叫道:“白伴伴住手!”

莫茹萱不着痕迹地收回已经放到腰带上的手,满脸害怕地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剑。

宁姐儿从地上爬起来,走到老者身前,嘟着嘴,气鼓鼓道:“白伴伴你一来就欺负我姐姐,宁儿不要理你了!”

老者无奈苦笑,一个反手也不知将那长剑收到了哪里。蹲下身,一把将宁姐儿抱起,轻声哄道:“咱家不是听到你说有人欺负你吗?”

白公公一副好心被雷劈的模样,让莫茹萱心中对他暗自唾弃了一番。若真是要为宁儿出头,大可表明身份然后踩她一踩,结果非要拔剑相向。若说没有考较的意味,她才不信呢!

宁儿嘟着嘴,让白公公一番好哄,这才阴转晴。莫茹萱趁机爬出去将摔在地上有些懵的花如玉抱起来,好生哄着。

“没事没事!玉儿不怕哦~”

“哇啊——”花如玉被花夫人宠着,从未受过这等惊吓,在莫茹萱的哄声下,终于大哭出来,那哭声,便是心硬如白公公,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做得过分了些。

看到小伙伴哭了,宁姐儿赶忙从白公公的怀中挣脱下来。

“花姐姐别哭!白伴伴不是坏人,你别哭哦~”

好一会儿,花如玉才抽泣着停下。

莫茹萱将人交给宁姐儿,自己走到白公公身前,微微福身,“小女莫氏见过白公公。”

白公公赶忙虚扶她起身,“咱家不过是个宦官,哪值得莫姑娘如此大礼。”

这姑娘虽不是太聪明,而且名声似乎也不好,但对于自家èi èi是真的好。刚才那种情况下,她竟然能够选择将èi èi推出去自己留下断后,可见也是个忠义的。

“方才是咱家过分了,还请莫姑娘莫要见怪。”说着对莫茹萱行了一礼,看着倒是真心实意的。

莫茹萱怎敢受他全礼,赶忙侧开身,“公公多礼了。”

石桌旁,莫茹萱亭亭玉立地站在一旁,宁姐儿则被白公公抱在膝上,灵尘坐在他对面,与他执棋而对。

“咱家多年不曾来过平城,没想到如今这平城倒是热闹得很。”也不知是说今日的重阳节,还是说城外的那些难民。

听得莫茹萱纠缠在一起的手,都泛了白。

灵尘自然知道白公公是有意考察莫茹萱,但如今她是自己的弟子,自己自然要护。

“莫大人倒是有心的,可惜还远远不够啊”白公公倒是无惧莫家的两位姑娘,反而感慨道,“如今圣人心中不快,这莫大人自然要劳累些的。”

宁姐儿扒拉着他的脖颈,讨好地蹭了蹭他无须的面庞,“白伴伴,那爹爹会不会被骂啊?”

宁姐儿脸上已有些风雨欲来,随时都能下一场暴雨。

白公公最是见不得这粉雕玉器的女娃哭泣,赶忙哄道:“咱家的小祖宗!你可别哭啊!咱家最是见不得你落泪了。”

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直视着他,让白公公的心都化了。

“乖宝贝~圣人也不是要定莫大人的罪。只是如今平城外面的难民太多了,圣人若是不做些什么,你父亲肯定不会好过的。”

莫婴宁早慧,故而白公公倒是直言不讳,不曾担忧她年纪小而有所隐瞒。抱着怀中的可人儿,总有一道余光放在莫茹萱身上。

他此次来这儿,可不仅仅是为了送人的,更多的是同莫世安说一说圣人的口谕,以及这位莫大姑娘。

十三岁的少女,在素白的衣裙中,犹如灼灼芙蕖亭亭玉立,纵使面容不甚出色,但也无法掩盖她本身的气质。

白公公一世皆在那姹紫嫣红的皇宫之中,五十年的宫廷生涯,让他见识了无数的绝色美人哀婉凄凉地郁郁而终,却从未见过这般风骨的女子。即使她有意收敛,可又如何躲得过他的目光探索。

白公公略有深意地看向对面的老和尚,自然看出了济北王不曾看出的东西。

“灵尘大师,这位莫姑娘可是您的高徒?”

灵尘哈哈一笑,倒也不回避。“起初听她的琴音与我有些帮助,故而收了做徒弟。老白,你觉得我这徒儿如何?”

“虽有几分稚嫩,但未来不可限量。”不管她是莫世安的嫡女c花氏的外孙女这两个身份,便只要灵尘还活着一日,这位姑娘必定是这天下不能得罪的一人。

“小女先行谢过白公公赞誉。”莫茹萱明白灵尘的言中之意,故而不再扭捏。

她不愿嫁给济北王,而灵尘已经挑明了他们的师徒关系,既如此她再是藏拙,就是看不起白公公了,这于她无益。

方才是温顺乖巧的大家闺秀,现如今却如出水芙蓉,那份气质,那份自信与洒脱,犹如遗世独立的倾城佳人,足够碾压一切。

宁姐儿痴痴地看着她的大姐姐,原来的大家闺秀竟已经成长如此,可她还只有十三岁,也不知过个几年,将是何等的风华绝代。

灵尘见了白公公眼中的盘算,只微微一笑,好似不经意道:“可怜我这徒儿,白有了这份气质,却没有相对的因缘来配,如今也只能在我身边待着,期盼有缘人能破了她命中之劫,否则”

莫茹萱乖乖低下头,收敛起满身的风华。心中暗自腹诽那个爱骗人的神棍师父。明知道白公公是来替圣人看儿媳妇的,却敢虎口夺食。她敬佩他!真的!

看到莫茹萱又如同一个最普通的闺秀,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白公公的眼中闪过万千流光,最终归于平静。

刚才的那份气质闪现,还有她的身份背景,都不是一个济北王妃可以容得下的。所以早在那一刻,济北王便已被剔除在外。

如此气质,虽容貌不见得多么耀眼,但后宫中多的是美人。方才他就考虑过将之献于圣人。可灵尘的话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如此,莫姑娘岂不是要负了大好年华?”

灵尘无奈苦笑,“原来在老白你眼中,我佛家是虚度年华之所在啊~”

白公公收敛神情,面无表情地同灵尘对视。

山风吹过,带起几缕秀发。

灵尘将最后一枚白子落在天元,以自尽的方式赢了最后的胜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落井下石

梧桐叶落,几片不知愁绪的金黄叶儿飘落至棋盘之上,掩盖起这一场厮杀与硝烟。

白公公将所有的视线从那一片金黄的梧桐叶上移开,苦笑一声。“就知你最是护短不过,咱家不惹了,还不行吗?”

灵尘淡淡一笑,双手合十道了句佛。“多谢松弗手下留情,贫僧民铭记于心。”

莫茹萱似懂非懂地听着,也不知这两人打的什么谜,好似在说她的事情,又好像只是在说棋。

白公公哈哈大笑,将莫婴宁一把从怀中举起放到自己背上,掂了掂。“福宝君倒是重了些,看来莫夫人将你喂养得很好啊。”

宁姐儿撇撇嘴,娇气地哼了一声。“娘亲当然将我养得很好,我都胖了好几圈了,连去年白伴伴送我的衣服都穿不下了呢!”

白公公被她的童言童语哄得开怀大笑,背起她转了几圈,也惹得宁姐儿留下一圈圈荡漾的银铃笑声。

莫茹萱见此,偷偷看了眼灵尘,企图从他那里得知一些情况,也好决定如何对待这位圣rén iàn前的红人。

灵尘得了徒弟的求救眼神却连个眼角都没回,只轻轻晃了晃右侧的袖袍,然后将身上的华丽僧袍脱下,扔到了石桌上,自个儿潇洒离去,只留给莫茹萱一个背影。

师父的意思是要自己随机应变吗?

“既然福宝君如此好兴致,那白伴伴随你去荒山瞧瞧济北王爷举办的诗会如何?”

不知何时,在她出神的时候,白公公已经同宁姐儿决定了接下来的路线。

“大姐姐,白伴伴说让我们去瞧瞧平城哪些青年才子,也不知有没有谁能够那么有幸,成为我的姐夫呢?”

看见趴在白公公背上的宁姐儿,莫茹萱好气又好笑地走到他身侧,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就你话多!是不是巴不得我离开了你才好一个人占了父亲母亲?”

宁姐儿吐吐小舌,一副心虚的模样,小脸儿窝在白公公的颈部,死活不肯露出来。一副被你看穿了的模样,倒是让莫茹萱大笑不已。

白公公听着少女的笑声,也觉得舒畅了许多,掂了掂背上的小丫头,取笑道:“方才还说自己长大了呢,怎的同那些还没断奶的孩子一般,如此小气性呢?”

宁姐儿不依地在他背上作乱,“我才七岁!才七岁!”

莫茹萱担心宁姐儿做过了,赶忙道:“方才我在树上瞧见韩家的两位姑娘也上了山,听说韩家大xiǎ一 jiě心悦济北王已久,也不知是否同我平城的那些闺秀闹不愉快”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这后半段不用再说也能明白。只是这莫大姑娘是不是有意的呢?白公公的眉头一蹙,他总觉得哪里不一样。

“哦哦!”宁姐儿倒是欢喜得很,毫不避讳道,“那两个人肯定被刘家的姐姐欺负得不成样子,哈哈哈”

这幸灾乐祸的模样,让白公公疑惑不已,“福宝君说说,韩家姑娘怎么得罪你了?”

宁姐儿冷哼一声,“大姐姐说,要以德报怨。不过宁儿也不是好惹的,让她们泄了三四天肚子,也算是讨回了些利息!”

连泄三四天?心智坚硬如他也无法想象自己连续腹泻三天会是怎么副德行,那韩家的两个女娃娃,娇娇弱弱的,虽然他亦是不喜这二人的矫情,但到底什么仇什么怨,竟能下此狠手?听她意思好像还轻了。

“就你胡闹!”宁姐儿下药的事情她如何不知,若非她暗中相助帮忙处理干净,济北王怎会拿她们无可奈何,只能罚了韩氏姐妹。

谁叫她们先理亏的!

“大姐姐!”宁姐儿虎着小脸,晃了晃白公公的脖颈,撒娇道:“我们快些去荒山顶吧!我要好好瞧瞧刘姐姐的威武!”

将韩家姐妹的事情放在心中,白公公背着她一块儿往荒山而去,那步伐不快却也不慢,若莫茹萱未曾跟随灵尘强身健体,怕是不过一炷香时间就累垮了。

看着少女虽然吃力,但一步不拉的跟着他,白公公面露赞赏。这姑娘有冲劲儿,也能对自己狠得下心。

宁姐儿时不时回头看她,每每见她咬牙坚持,都心疼极了,可却在莫茹萱的眼神中,不曾开口求过白公公一句。

这是一个考验,或者说从他们见面开始,考验就不曾停止过。

“虽有风花雪月,却终究落了下乘。这一局,是韩姑娘棋差一招。”

荒山尽头的山顶,有一处极大的凉亭,伫立于此已有三十余年,倒是不曾被山风雨雪所侵蚀,依旧好好地立在那儿。

看到那高高耸立的亭尖,莫茹萱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若非白公公及时出手扶住她,怕她要一路滚到灵安寺面前了。

“多谢。”

白公公淡淡一笑,倒是多了几分善意。“既然莫姑娘累了,我们便在这儿歇歇脚,也好听一听平城闺秀才子们的才华究竟如何。莫姑娘觉得呢?”

莫茹萱点点头附和,“我平城闺秀自然是极好的。如今有机会聆听,茹萱自然不想错过。那就多谢大人成全了!”

这厢安静下来,那边的热闹自然就传过来了。

“表妹还不退下!”这济北王的一声怒吼,让莫茹萱竖直了耳朵,连敲腿的劲儿都小了下去。

看来刘家二姑娘的威力,果然不容小觑!前世莫瑾欢在白鹿女课中被奉为才女,却也不敢在刘家二姑娘身前晃荡,谁让她比不上人家的才思敏捷呢,傻子才会去找不自在。

“王爷这便是错了。”一个柔柔的声音传来,让人听了便心生好感,对于这声音的主人也不免产生一丝窥探之意。

莫茹萱不得不感慨刘家二姑娘的厉害。如此人物,怕是这小小平城困不住多久了。

白公公自然也听着了,到底是老狐狸出身的,竟一点异样都没有,只抱着宁姐儿端坐在一侧的石块上,半眯着眼睛,似睡非睡。

“韩姑娘既认为我这诗不好,指出来便是了。圣人亦曾说过: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小女子区区一介妇孺,又何来的十全十美呢?”

这话倒是在理,却也将之前呛声的韩清语逼到了绝境。毕竟刘二姑娘的诗词便是在座的饱读诗书之人皆道了好的,她一个还需要来这白鹿女课的大家闺秀,又怎敌得上这位平城有名的才女呢?

一时间,韩清语左右为难,那双含情目看着她的良人,可惜济北王对于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是一点好脸色都不想给了。

今日他好不容易汇聚了平城里有头有脸的才子才女,赶在九月女课开始前多拉拢一些人。方才气氛正好,却偏生被这两个冒失的家伙出来破坏了个干干净净,还说刘二姑娘的诗词不过是无病shēn y,倒是将在场的得罪了个干干净净。

原本在京城明明很有脑子的两个人,怎的自从入了这平城就这么拎不清呢?难道不知道她们为何来这平城的吗?

此时此刻的江慕旭只想将这两人扔到山脚下!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同一个人破坏了计划,饶是心智过人的江慕旭也承受不住了。

“大姐姐,这人真是好笑!”宁姐儿浑然不在意上面的人是否会发现她们三个偷听的,朗声道,“平城谁不知道刘家姐姐乃是出了名的七巧玲珑心,多的是才情,竟然敢说她的诗词狗屁不通,简直是胡搅蛮缠!”

这清脆的童音,让上面的人纷纷露出笑意,方才看在这两名少女的身份上刻意压制下去的笑意,统统爆发出来,一时间亭中“哈哈”之声不绝。

还没有完全痴傻的韩清语自然知道这些人是在嘲笑她,可她偏生连一句反驳都说不出来,连被她寄予厚望能够救她于水火之中的旭表哥都对此视而不见。

此时此刻,韩清语当真恨不得跳下这万丈深渊,死了干净。

韩清雅虽然得意于大姐被人嘲笑,但她也是韩家的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不能让人白白笑了。

“笑什么笑!”韩清雅倒是一如既往的泼辣,手插着小蛮腰,一副朝天椒的模样,“我姐妹二人不远千里而来,为的就是来学习的,今日我姐姐说不出来,但总有一日肯定能说出来的!”

平城闺秀素来温婉,何时见过如此泼辣的女子。这一瞬间倒是被这明丽动人的少女吸引了,笑声也淡了下来。

“姑娘倒是对你姐姐仗义。”一名锦衣华服的少年郎站起来,对着她微微点头,“既如此,不如以三年为期,若令姐能在三年内说出刘家姑娘诗词中的不对,在下等人便向韩大姑娘道歉。如何?”

韩清雅微微一愣,对这风度翩翩的少年多了几分好感。“如此,小女子在此谢过公子了。”

韩清语在韩清雅的猛掐之下回过神来,惨白着脸,盈盈一拜,倒有几分楚楚可怜之相。“是小女子狂妄了,还请诸位恕罪。”

“这苦肉计和美人计用得不错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莫姑娘,你很好

童音一落,凉亭的尽头阶梯处,便跳出来一个小仙子般的女孩儿,一蹦一跳地,连带着满头的辫子都在舞动,有趣极了。

小女孩儿那双好似暗藏了星辰的眸子里,闪烁着趣味笑意。“这两位姑娘可都是个中高手,这位大哥哥你可别被骗了!”

那锦衣华服的少年蹙眉,他虽不认得这小女娃儿,但身在世家,总是要比寻常人多上几个心眼的。只微微一转,便明白了自己的过错。

“是在下糊涂了。”少年起身对着另一侧的女眷处作了揖,“是为兄之过,还请世妹见谅。”

之前因着锦衣公子私自与人定下约定的做法惹了佳人不喜,面上淡淡的刘二姑娘见他认错,也不好过多指责,只冷声道:“世兄言重了。”

如此,连锦衣公子都退到一边,另一些人自然不敢多言。

毕竟她们一方是韩氏,另一边则是平城的莫家,都不是他们能够得罪的,还是乖乖看戏为好,免得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瞧那捂着额头的济北王不就知道了?

宁姐儿对于这两个曾经下手害过她的少女半分好感也无,直接将两人的打算道出。“两位姑娘方才一唱一和的,不就是想博取那些怜花惜玉之人的同情。好压一压我刘姐姐的才情,然后转身去寻了帮手,也好扬名一番,是与不是?”

韩清雅同韩清语的面色不好,但她们方才确实是如此想的。只是被这小娃娃一语道破,在场的又不是傻的,如此一来她们在平城更是举步难行了。

果然,被人点破后,那些才子们纷纷表示了自己的不屑。方才一个不知天高地厚个虚情假意的,却原来不过是想要踩着刘二姑娘上位,果真好算计!

但转念一想,自己竟然中了招,还险些成为帮凶,那份被欺骗的恼怒,更是让他们对这韩氏姐妹无甚好感。

“原来是这样啊~”有一人恍然大悟,似是大梦初醒般,喃喃道,“原来京城的闺秀都是这般精于算计之人,那我等可要小心些才是,免得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为何。”

这话说得轻巧,声音也只身旁两三人能听清,可这亭子安静得很,被吹过的山风一带,自然小声也就成了大声。

江慕旭听了,更是气得想要吐上三口血不可!

这两个蠢货!简直是他命里的灾星,不能帮忙也就算了,还连带了那些京城闺秀。他不敢想象这句话被传出去后,他同韩家姐妹的名声会臭成何等模样

莫茹萱看着宁姐儿高高地昂起头,好像一只骄傲的孔雀,手心突然有些发痒。这小丫头真是不怕事大,竟然敢在济北王面前直接给韩氏姐妹下脸,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白公公站在莫茹萱身后,看着济北王明明气愤得恨不得将韩氏姐妹掐死,或者说将莫婴宁掐死,却只能死死忍住,最后只憋屈了自己,便也猜到莫婴宁同韩氏姐妹之间的仇隙,定是不死不休的。

他心中一动,抬眼看了莫茹萱,见她低着头,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莫婴宁身侧竟无人察觉,倒是对她刮目相看。

能够在这么多人眼前,无声无息不着痕迹地走到众人瞩目的人身边,这份能耐,也值得灵尘那般护佑了。

宁姐儿见大姐姐站到了自己身旁,就知她的意思,见好就收,扒拉到莫茹萱怀里。“大姐姐,这两个讨人厌的姐妹,就是这么不省心。我不想同她们做同窗!”

这句话的含义有些大,聪慧如刘二姑娘等人,噗呲一笑。而那锦衣公子也是无奈苦笑。

“莫世妹如此聪慧,若是入了女学,怕是也没几人能胜得过你。”

也不知是真心还是看在莫世安的面子上夸了莫婴宁,反正宁姐儿是欢喜了,连带着两个小酒窝都大了许多。

“多谢夸奖!”

莫茹萱好笑地点点她的额间,柔声道:“见好就收行了,莫要再拿你韩家两位姐姐开玩笑,若是这些世兄c姐妹们当了真,你让韩家姐妹日后如何在女课上立足?”

说着将赖在她怀中的宁姐儿放下来,走到亭中,对着所有被济北王邀约而来的才子才女们福了福身。“小妹前些日子同韩家两位姑娘有些不愉快,倒是我莫家失礼了。还请诸位看在她童言无忌的份上,饶过她这次吧。”

莫茹萱的温和有礼,让所有人会心一笑。一个七岁的女孩儿虽说童言无忌,可能够直言不讳还提点他们的,孰是孰非他们自会判断。

不过看她模样,倒是与传说中的莫家嫡女不同啊。明明很守礼的,哪有外面说的那般咄咄逼人c凶残成性?

“这位便是莫家大姐姐了?”刘二姑娘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眨巴了几下,俏丽的声音让人闻之便绝身心舒畅。便是她的疑问,也不能让人产生不悦。

“听说你蛮横无理,做事狠决,我怎的没看到啊?”

莫茹萱捂嘴笑笑,倒是没有卖惨,反而爽朗道:“可我听说刘二姑娘素来目下无尘,仪仗自身才学,从不将世间女子放在眼前,可你竟听说了我,倒叫小女子好生惊讶啊~”

莫茹萱言中之意便是,传言不可信,原本不是这样的,说得人多了,假的也成了真的。三人成市虎的故事,可从未停过。

刘二姑娘也捂唇而笑,言中满是好奇与笑意。倒是没有半分被调侃的难堪与悲愤。

“莫姑娘,你很好。”

一语双关,有些人回味过来,有些人依旧云里雾里。韩家姐妹得了济北王的瞪视,不敢再放肆,向他们行了一礼便退到了江慕旭身边装木头人。

她们也是在京城的富贵圈里混过的,瞧人脸色这种事情是刻在她们骨子里的。只是之前被清妃的委以重任,以及她们高看了自己而一时迷失。之后又被莫家姐妹恶整,自然整个人浮躁了些。

如今济北王那明明白白的:“你们再胡闹将将你们送回京城”警告吓到,不敢再有所作为,怕真的被韩家舍弃,那日后的岁月,怕是再无前途可言了。

江慕旭对于莫家的两姐妹自然不太待见,不管是莫茹萱的容貌与“女子无才便是德”,还是莫婴宁的鬼灵精怪与瑕疵必报,偏生他这方还是理亏的,只得忍着。

这几日他忍得辛苦,也不想再忍,可能治他的白公公来了灵安寺,他只能选择继续忍了!

“莫大姑娘这话倒是有几分禅意,看来这些日子在灵尘大师处弹琴,终归是有几分收获的。”

既然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这里的人自然对于灵尘大师有一种好奇,祸水东引这招,百试不爽。

莫茹萱柳眉微蹙,有些为难道:“王爷这话让小女子倒是不知如何接了。毕竟真是因为我的琴音折腾人,大师才选了我弹琴的。王爷莫要让那些真正的有才之人误会,那小女子可承受不起。”

不轻不重地将钉子扔回去,也不管江慕旭的脸色有多难看。

宁姐儿最是看不得姐姐受委屈,仗着自己年龄小,说话可以大胆些,自然不会放过。“王爷真是喜欢胡说!”

她环视四周,将那些带着好奇的眼光一个个瞪回去。“大姐姐以前也是能弹琴的,只是被人伤了手脚,这才弹得差了些。王爷当众夸大姐姐,可是想要看她丢丑吗?”

说着说着,那泪水哗哗地便流了下来,颇有一番水漫金山的趋势。

莫茹萱心酸一笑,将宁姐儿揽入自己怀中,对着众人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这èi èi最是护我不过,让诸位世兄姐妹见笑了。”

众人纷纷表示无碍,只是对于济北王就没有先前那般敬重了。毕竟当着一个琴艺不佳的少女面前说她的琴,不是当众打脸吗?

江慕旭自然也感受到了四周那带着异样的眼神,“好!好一个莫家大姑娘!”心中恼怒这莫大姑娘,可再是恼恨,面上却不能表现一丝一毫。

“慕旭竟不知姑娘手有不便,倒是在下的不是了。”说着便将鎏金纸扇一收,向莫茹萱作了揖,以示赔罪。

莫茹萱倒也不能赶尽杀绝,只得侧让开去,不敢受全他的礼。“王爷多虑了。小女子这些日子在灵尘大师处,确实得了些心得,也算是lg lèi的收获了。”

全了彼此的面子,后又在几个惯会调节气氛的人的帮助下,亭中的气氛倒是热闹了许多。

莫茹萱不懂这些诗词歌赋,至少明面上是不懂的,故而拉着活泼好动的宁姐儿坐到了一旁,安安静静的,自成一隅。

对了几首诗后,便失了兴致的刘二姑娘看她们姐妹坐在那里,自玩自的,倒是有些好奇。

这位莫家姑娘同传闻中的大大不一样,没有传说中的蠢笨,虽说对庶妹很好,但她看得出来这两人是真的姐妹情深。

看来这位莫大姑娘的故事,怕是比自己精彩多了。有了好奇,自然有了结交的想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鹣鲽尺素

夙夜流转,外间的秋蝉已经彻底绝迹,第一场秋雨在所有人的期盼中姗姗来迟。

八月十五的那场雨,虽说下了三天三夜,可对于平城的旱情终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不过是将那能烤化了人的高温降了下去。如今这场雨,才是莫世安的救命雨啊。

外间只有“唰唰”的雨落之声,一身素衣的少女抱着一张古琴,走在崎岖的山道之上,与绵绵细雨为伴,倒不知是这雨衬了她的风情,还是她点缀了这烟雨。

三步亭中,小和尚嘟着嘴,穿着小巧的蓑衣,蹲在石桌上,手托着那肥肥的腮帮子,看着沐雨而来的少女。

“大姐姐,你来得真慢!”

听他那小小的抱怨,莫茹萱笑着将湿了半截的袖子糊到了他的小脸上,成功地让他打了个寒颤。

“这路不好走,我又抱着琴,若是不走上个半个时辰,怎么对得起大师特意修的路呢?”

三十年前灵尘一举成名之后,为了避免被人过多打扰,特地让当时的住持修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山道。世人皆知雨天行路难,特别是山道,自然是难上加难。她能够在半个时辰内上来,已经是多亏了灵尘这段日子的训练。

小和尚深知莫茹萱说得在理,吐吐舌头拉着她就往禅院跑去。

早有窥视惯例的灵尘,在莫茹萱被拖到大门口时,才从树上下来。

“师父,大雨天的,您竟也这般闲情逸致啊?”

莫茹萱将琴放到禅院的山海亭中,将竹帘子放下来遮雨。

灵尘微微一笑,将亭中的火盆挑得旺盛一些,好让她烤火。口上却是半分不让的。“是你要冒雨前来,还怪我勾你不成?”

莫茹萱烤火的手愣了愣,苦笑道:“师父,你又作弄我!”

明知自己在意那远在千里之外战场上的人,昨日若非他说一首新曲换尺素,她又何须今日冒雨而来?

灵尘哈哈大笑,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之前还一直抗拒的,竟被他的一封信给炸了出来。南安王终于可以安心了。

莫茹萱对他的大笑视若罔闻,权当听了场雨落琵琶。素手一摊,一伸。理直气壮得很。

灵尘捋了捋面上的胡须,背手而立,往禅房走去。

小和尚将蓑衣脱掉,进了亭子只看到莫茹萱一人在,有些疑惑道:“大姐姐,太师父呢?不是说今日吃烤地瓜吗?”

“烤地瓜?”莫茹萱将视线移到火盆中,小心翼翼地用一侧的木棍子挑开火堆,果然里面藏了三四个壮硕的地瓜

“小和尚,咱们今日中午的饭食,不会就是这地瓜吧?”她面色僵硬地问道。

小和尚甚是诚实,乖巧地点头,咽了咽口水,明明是还没有香味溢出的地瓜,偏生被他当做了绝世美味。

“太师父烤的地瓜可好吃了呢!”

莫茹萱手上一抖,狠狠扎进了有些酥软的地瓜中,小和尚“啊”的一声,赶忙将她手中的棍子抽出来,扔到地上踩了几脚,还念念有词道:“罪过罪过!”

“大姐姐,待会儿这个地瓜就是你的了!不准跟我们换!”

莫茹萱面如死灰。师父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他难道不知道这地瓜吃了容易发出不雅的声音吗?这可不是大家闺秀该吃的东西!

可是,摸摸自己的肚子,再想想下山的路。若是不吃这些地瓜,她觉得自己无法挨过师父的训练就要活活饿昏过去。

吃,可能会发出不雅的声音,有损她的形象。不吃,饿着训练,怕是事倍功半,还要被训斥

正在她纠结时,一双枯燥的手伸到了她面前,晃了晃,将她的神智拉了回来。

“丫头,想什么呢?”灵尘蹲在她面前,手中还有一张信笺。

莫茹萱将饭食的纠结放下,眼神直直地盯着那张纸。

女大不中留啊~感慨完,灵尘甚是自觉地将信笺递给她。“鹣鲽尺素远寄平城,也难为了那千里而来的鸿雁了。”

莫茹萱没理会灵尘的调侃,团缩在火堆旁,一字一句地看着信中的内容,想象着那人写信时的风姿。

“一切安好,三年之期莫忘。”

十个字,偏生她看得认真,反复地看,一点也不觉得浪费时间。

灵尘见此,微微一笑。痴儿女何人替,这丫头嘴硬心软,终归是舍不得啊。

想当初问她,还说什么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可如今捧着一张纸就当宝贝的人,还不是她吗?

“噼啪——”

小和尚闻着香味,也不顾火堆的温度,扒拉开木棍,将香糯可口的地瓜扒拉出来,手快地将两只裹了僧袍,跑了个无隐无踪。

灵尘无奈笑笑,伸手将莫茹萱手中的信件抽出,扔到了火堆中。

“呀!”

莫茹萱惊愕地抬头,“师父你做什么?”

灵尘敛去面上的笑意,语重心长道:“丫头,你想好了吗?”

莫茹萱将烧的只剩下一角的信件拾起,有些心酸。她何尝不知道师父的意思,可她那一日收了南安王的簪子,也被他割了一段头发。这段缘,尤其是自己说断就能断的。

她也曾几次三番决定再不理会这人,可在这儿,不管是灵尘还是济北王,言谈中总会说起那远在南蛮的男人,那个风华绝代的男子。

“师父,徒儿不知,但他能不惧千里之途,将这尺素送来,这份情谊。徒儿有些舍不得。”

年少懵懂的感情,最是难以忘怀。如今南安王这招先急后缓,颇有成效。这尚不知情为何物的少女,又如何是久经沙场的南安王的对手!

“既如此,为师终归是你的依靠。大胆去做吧。”

莫茹萱有些感动,那双明眸的泪花闪现。

“那你这半个月就将我这禅院中的佛经好生研读,那金刚经至少誊抄三遍,方可。”

果然,感动不及半柱香,灵尘便露了本性,指示起徒弟来从不知怜惜为何物。

莫茹萱想到那本加了料的“金刚经”,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只觉得未来半月,也无需安眠了。

“师父,您的金刚经足有半个徒儿这么厚,您当真舍得吗?”

灵尘看着她,嘿嘿一笑,从怀中掏出与之前一模一样的信件,在她眼前晃了晃,“这样是否值得我的乖徒儿好生孝顺为师了呢?”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莫茹萱险险没有咬碎一口小白牙!

面容扭曲了半响,最终还是乖乖低下了头,接过他手中的信件,“徒儿遵命。”

灵尘甚有成就感地起身,留下一个烤地瓜给她,又一次进了禅房。

莫茹萱从印泥完好的信件中抽出那张信纸,细细阅读起来。

“阿萱:见信如唔。军中一切皆好,只某身侧无你,略显寂寥。如今南蛮形势渐好,或不用一年便可回转平城”

信中说了些杂事,也说了他对现如今南蛮的形势分析,还说了对她的思念。如此明目张胆的情话,让只看着信便脸红心跳的莫茹萱羞愤不已。

这人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也不知羞的,怎么这三军主帅也是个无赖样

“某如今与卿之结发相伴,聊胜于无。只盼早日归来。”

早日归来如何?还能真的娶了我不成?莫茹萱只觉得面颊都快烫熟了。

既你如此想我c念我美眸一转,将那娇羞统统镇压到心底,莫茹萱宝贝地将信笺收起来,快步跑去禅房。

那可怜的被遗留在火堆中的地瓜,自然被烤成了焦炭,也得不到相思之人的一丝眷顾,颇为凄凉。

“师父!师父!”

灵尘刚将莫茹萱要誊抄的金刚经搬下来,就看见这丫头拎着裙子冲进来。

“好丫头,你想怎么样啊?”

莫茹萱有些扭捏,但心中要给那人写信的念头却越发炙热。“我我想寄信!给他寄信!”

看她面若桃花的模样,还能不知道这丫头是想要给那个撩拨了她的人写信?

灵尘没好气地将手中的“金刚经”往地上一扔,拍拍手,不屑道:“就两封信,就让你一个堂堂世家贵女,如此不顾体统了?他倒是好大的脸!”

莫茹萱颤了颤身子,没想到师父竟然如此大反应,有些反应不过来。看着他风雨欲来的脸,莫茹萱很是乖巧地问道:“那师父以为如何?”

灵尘呵呵一笑,“这小子打算将你好生看牢了,以绝后患。你若是真的傻乎乎地诉了衷肠,你怎的不想想那些嫁入皇室的女子,又有哪一个能得善终的?”

灵尘的这盆冷水泼得很是及时,莫茹萱燃起的火焰,转瞬间被他灭的连火星子都没了。

是啊,南安王生在皇家,又是圣人最宠爱的儿子,他又怎会对那把椅子没有意思呢?之前他不也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将自己作为棋子了吗?

焉知这一次,他不是故技重施,打算将自己作为一枚棋子呢?

越想,心越冷,被她珍藏的那封信,也在胸前灼烧着她的心。

莫茹萱失魂落魄地转身,“师父说的是。是徒儿不知深浅了。徒儿知错,领罚便是。”

灵尘看着她失意的模样,心有不忍,但此刻确实并非他二人诉衷肠的时候,莫茹萱还太嫩了,不适合杀伐果决的南安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苦心难诉

月光之下,幽幽烛光蔓延之处,厚实的佛经足够做了枕头,让人瞧着厚度便昏昏欲睡。

一袭素白广衫的少女,随着烛火跳动,不大不小地打着哈欠。

自那日毁信已过了三日,她足不出户,静心抄写师父特意准备的经书,可脑海中总是不自觉地闪现师父的话。

若你当真动了那份心思,可曾想过如何在皇家立足,如何在众多皇子的眼皮底下护住自己?

她没把握。说到底,她重来一世虽说有些优势,将李氏母女除去了。但她终究只是一名没多大人生阅历的少女,只除了那份刻骨铭心的仇恨外,她几乎一无所有。

虽然老夫人垂怜,教导了她一段日子。可那些后宅的手段,与外交技巧,与皇家无法媲美。

更别提,莫家的家世,虽也称得上是世家大族,可在京城远远比不上她外家,当初老夫人再偏心李云挽,还不是不敢明目张胆对她娘亲甩脸色?

这就是娘家强硬的好处!

“花开花谢,这份花缘着实令人头疼啊!”莫茹萱咬着笔杆子,半迷糊地打着小盹儿。

“姑娘,还是早些安歇吧。”清儿瞧不得自家主子如此疲倦还不肯放心手中的笔杆,只得苦劝道,“不是还有小半个月吗?明日老夫人那里还得您去伺候着,莫要让老人家以为您不敬重。”

莫茹萱哈欠连天,那双水汪汪的大眼更是迷茫得很。清儿的话,惊醒了沉思中的她,对于这隐晦的提醒有些不明所以。

“清儿你说什么?”

这迷糊的样子,让清儿叹了口气。合着她刚才说了半天,全都说给空气听了?有些不高兴地扯扯自己的衣角,嘟着嘴道:“没什么,姑娘还是早些休息吧。”

莫茹萱一脸不明所以,一手握笔,一手托着腮,继续打盹儿。

“姑娘可是心中有事不愿去睡?”刚推了门进来的少女,见自家姑娘打盹儿,依旧不愿松笔的模样,若有所思道,“如今已是三更天,姑娘不妨躺上一会儿,也好养养神。”

莫茹萱晃晃脑袋,看着熟悉的人,淡淡一笑,“就你聪明!”

养了许久的伤的琥珀,在得了老夫人允许后,又在莫茹萱的身侧当起了差。只她担心琥珀的身子还没好全,总是让清儿同琥珀交替着来服侍。

可看她手中的端盘,上面热腾腾的水汽,可见这丫鬟也没听自己的吩咐。

“都三更天了啊”莫茹萱松了松身子,优雅地伸了伸懒腰,将手中的笔一扔,看也不看花了她大把时间誊抄的“经文”。

“明日二èi èi要来,我总得养好神,才不辜负她的特意到来啊。”混沌了许久的脑子突然想起清儿的话,想到那个性格怪异的二èi èi明日要来寺中,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莫世安久居平城,这次白鹿女课开启,他不能一个女儿都不送过去。如今莫瑾欢身死,她又在灵安寺中陪着老夫人,宁姐儿更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怎么能送去女课。自然莫昭君成了不二人选。

对于那个性格极其不稳定的二妹,她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她可记得这人对南安王可是两面得很呢。也不知对济北王是否也是如此

琥珀同清儿互视一眼,带着笑意上前服侍她休息。

这几日她们家姑娘足不出户,只除了每日辰时去向老夫人请安外,再不外出,倒让她们有些担心闷坏了姑娘。

“二姑娘明日午后放到,姑娘可多歇息会儿,莫急着起身。”清儿柔声道。

莫茹萱闭着眼睛,任由她们摆布。身体的疲倦与心中的清明相对,让她无法安心睡眠。

将莫昭君的一切丢之脑后,她那清晰起来的思路,又开始思索着她同南安王之间,到底该何去何从。

师父无疑是支持自己同他深交的,可又表现得如此怪异,恕她尚未明白师父的良苦用心。只觉得再被师父如此调教下去,自己非疯了不可!

战国策c孙子兵法c三十六计这些书籍老夫人也曾教导过,但都不如灵尘师父教导得深刻。

许是两人的经历不同,莫茹萱学得倒是认真。只是师父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呢?

温暖的被衾,将她还算清晰的思路慢慢融化,最终只化作一股蔓延四肢的困顿,将她拉入梦境中。

厢房的灯火熄灭,外间的树木上一阵晃荡。

远在半山腰的禅院梧桐树上,看着西院内的灯火灭尽,老和尚这才从树上下来。于寒风中的山海亭中,煮茶以待客。

氤氲水汽刚起,他等的人便到了。

“宋先生远道而来,倒是贫僧失礼了。”

一杯新茶递出,来人那双粗糙的手已经接过。于烛火下可见,此人身高七尺,一身玄衣粗布,倒有几分夜间梁上君子的风范。

“大师倒是客气得紧。”男人捋了捋修剪得宜的胡须,没有半分不请自如的尴尬,颇为自得。“大师早知某来了寺中,却不点破,还让某看了想看的人。不知所为何图?”

他此次从南蛮不远千里而来,可不只是为了送几封信的,更重要的是,他还要瞧瞧自家小子口中,让南安王动了凡心的女子,究竟是何等模样。

不过这两三天的观察下来,与寻常闺秀并无不同,真不明白王爷看中了这丫头什么?要容貌没容貌,要才华他倒是没瞧出来。只每天弹的那琴,直教人后悔来人世走这遭!

难听!太难听了!

而且,灵尘多次给信,这少女虽都接过了,可从未有过回应,让他心中的算盘不住地晃动。

“大师究竟想做什么?”

他不想再猜,后日他便要回南蛮,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同莫家大姑娘玩了。索性直截了当地问她师父,这个总是喜欢装得高深莫测的方外之人。

灵尘只淡淡一笑,颇有些佛祖拈花一笑的韵味,让宋先生恨得牙痒痒。

又是这幅样子!勾着人的心,偏还不让人如了心意!

“大师有话直说便是,某不想拐弯抹角。”

灵尘捧着茶盏,轻嗅着茶香。缓缓道:“萱儿的聪慧,若非她可以展现,你如何能看得出来。再说了,我的徒儿,又岂是那般肤浅之人。”

所以?宋先生好奇极了,既如此,为何还要那般故作姿态?

“王爷想要温吞水暖着她,等她到了年纪便一口吞下。可萱儿并非一般女子,如今的她还稍显稚嫩,用的手段也多是内宅妇人的。”他那双看透世态炎凉的双眸直视宋先生,“她可以更好,更匹配王爷。而不是现在,入了情障,耽搁了她。”

这世上能够让灵尘如此另眼相看的女子已经不多,而被他收为弟子的,也只此一人。

听了他的解释,宋先生倒是越发好奇这个少女身上究竟有何魅力,能够让世外高人的灵尘也为止折服。

一时间,山海亭中,只有淡淡的茶香缭绕,静寂无声。

“如此,大师是打算亲手调教?”宋先生将所有的关系捋清,既盼望能早日一见灵尘调教处的少女究竟是何等风采,又担忧她太过优秀,若是有朝一日真的站在了王爷的身侧,不知是福是祸。

“没有什么是无需代价就能得到的。王爷既然将人托付于我,总归不能让王爷失望。”

灵尘丝毫不觉得让一个闺阁少女学习兵法谋略有何不妥。而且她每次被南安王撩拨后,他总会亲自将一盆掺杂着寒潭水浇到她头上,将那份悸动灭得干干净净。

“少女怀春总是诗,可王爷身处皇家,最忌讳的便是不顾一切的感情。不管是萱儿还是他,总得冷静些才好。”

他一生皆在佛家,可对于世间男女之情却深有体会,如今年少,情分深厚,他日分道扬镳,只怕要天翻地覆。

江慕寒输不起,他灵尘也不允许他为了一个女子毁了自己!

宋先生自是知晓灵尘对王爷的这份忠诚与爱护,故而没有反对。

这一次也是他发觉王爷变了,才逼问了自家臭小子,得知王爷竟对莫世安的嫡女有了些情谊,吓得他赶忙寻了理由前来一探。

“许是我老了,竟瞧不出莫家姑娘对王爷有情意。”这才是他决定现身的原因,这几日的暗中观察,她虽每次拿到信件时情绪起伏大,可依照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他,当真半分情意也瞧不出来。

“大师,你的计划是否出了些问题?为何莫姑娘对王爷表现得如此镇静?”

矫正过枉可不是好事情,若是王爷知晓心上人对自己无半分情意王爷本性虽温文儒雅,可这些年的军旅生活,又出身皇宫,本性中天生便有掠夺。

倒茶的手一顿,灵尘长叹一声,“王爷既然想要为自己求得一份姻缘,若是太过顺畅,如何能珍惜?”

男人的劣根性,宋先生何尝不明白。他心中虽担忧,可灵尘对莫大姑娘的这份用心,却是当真服了的。

“大师当真是用心良苦啊”

灵尘不发一言,只低头饮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昭君来寺

连下了四五天的雨,滋润了山河,却也将荒山淋成了泥沼,低调华美的车厢在历经磨难后,停在了距离灵安寺三里之外。

齐妈妈掀起一角车帘,看着面前那身后的水塘,面无表情地下了车。确定无法再用车马前行后,站在车厢旁吩咐道:“来个稳健点的婆子,将二姑娘背着送到老夫人处吧。”

马车后面,一个足有成年男子两倍壮硕的婆子,憨憨地笑着走到齐妈妈面前,讨好道:“婆子有的是力气,就怕掂坏了姑娘。”

齐妈妈冷冷一笑,“二姑娘最是沉默寡言,从不与人为难。你只管小心背着就是。”

那婆子讪讪一笑。搓着手走到车厢外,背对着请道:“还请姑娘出来,奴婢送您过去。”

一侧的丫鬟眼力好,帮莫昭君打起了帘子。

齐妈妈看着眼前这个向来不受宠的二姑娘,见她不言不语地听话趴在那婆子背上,安安静静的。只觉得心里有些发慌。

当初老夫人带着大姑娘和二姑娘去孙家,这二姑娘折腾的那劲儿,绝对不是个乖乖的听话的。

但她只是领了差事,将二姑娘好好送到再送回去,便可了。

趴在婆子背上的莫昭君,眼神空荡荡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一路沉默着被送到了灵安寺门口。

那婆子如释重负,将娇人儿小心翼翼地放下来,“姑娘,到了。”

莫昭君看着庄严肃穆的寺门,面上突然扭曲了半分,好在她低着头,否则还真容易吓到旁人。

西院禅房中,莫茹萱俏丽丽地站在老夫人身前,乖巧地回着老夫人的问题。

“灵尘大师教导你的佛经可看全了?”

老夫人对这个气质日益出众的大孙女儿是越发疼爱了。既是个有福气的,还得了灵尘大师的青眼,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大师送予孙女儿的各类佛经,孙女儿不敢怠慢,只有些佛经博大精深,只得寻了大师的空,才能去问个清楚。”

祖孙俩都有意瞒着灵尘收徒之事。这虽是件好事,但对于现在的莫家来说,却并非益事。

“大师瞧你苦难缠身,有意度你。萱儿莫要让大师的这片孤心白费啊!”老夫人语重心长道,“我莫家也不求攀龙附凤,只求阖府顺遂。”

莫茹萱乖巧点头,“父亲为君为民,圣人定是知晓他这份忠心的。如今女儿得侍佛祖,为莫家祈福,这一关总能过去的。”

她自然知晓老夫人初上灵安寺究竟为何,如今这连绵三四天的雨,不仅缓解了平城的旱情,也解开了莫世安皱了一个夏天的眉头。

这时候,多说些好话,对己有利,何乐不为?

莫老夫人自然知道莫家的危机算是过了一半,剩下的就看接下来的女课了。这般一想,才想起今日要来的二孙女儿。

“二姑娘到何处了?”

玛瑙含笑禀道:“回老夫人的话,二姑娘已经到了寺院门口,如今正等着师傅们开门呢。”

灵安寺的门不是那么好进的。之前中秋节c重阳节,又有济北王折腾,这才开了三回门,如今非年非节的,莫昭君想要进来,自然要得了住持的允许方可。

莫老夫人虽说打过招呼了,可住持很是有原则,非正午不开门,这不,莫昭君只能站在门口乖乖等到正午时分了。

老夫人想起前两日去寻住持,得到的dá àn,便也放到一旁。“既如此,你去寻小齐,告诉她若是不想等的,走h一u én进来吧。”

她对于二孙女儿并没有多大的感情,自然不觉得走h一u én有什么不妥,反正她也只是个庶出的,这灵安寺的h一u én也不委屈了她。

莫茹萱站在老夫人身侧,也不多言。毕竟她对那个喜怒无常又怪异得很的二èi èi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尤其是知道她也对南安王有些意思。

得了吩咐的玛瑙,手脚麻利地往外走去。终归是莫家的姑娘,她亲自去说,也好多给些颜面。

老夫人欣慰地看着玛瑙离去的背影,淡淡笑道:“我身边有这么个贴心人,也算是老怀安慰了。”

莫茹萱笑笑,“说起这个,孙女儿也得多谢祖母宠爱,将琥珀赠予我。如今孙女儿身边当真缺少不来她。”

老夫人被夸了,自然心花怒放,拉着莫茹萱的手,又开始唠叨起家常了。

西院厢房内其乐融融,外间寺院正门口可就不那么好过了。

下过雨的山林中,蚊虫总是特别多的。而她们这一群从山下浑水中淌过来的丫鬟婆子,不提身上的狼狈,就算是那一身的脂粉味儿,也是蚊虫喜爱的。

不过半柱香时间,莫昭君只觉得身边都是“嗡嗡”的蚊虫声,闹得她耳朵发疼。身侧人的击拍蚊虫声,更是让她身上发痒。

“啪啪啪——”

这蚊虫越拍越多,到最后她竟眼睁睁看着一个硕大的蚊子停留在那个背着她过来的婆子的背上,狠狠一口叮下。

“哎哟!”那婆子惨叫一声,用她那双肥大的手掌心猛地拍下,“啪!”

莫昭君只觉得自己的小身板都发疼了。这是有多疼才能对自己下得去这狠手啊?她惊骇地后退几步,靠在院墙上,面色都有些发白。

齐妈妈也不客气地碾死了几只蚊虫,不经意抬头看见二姑娘面色惨白地靠在墙上,眉头一皱。

几个轻步上前,柔声问道:“二姑娘可是哪里不适?”

却不想她的关怀换来了莫昭君更加惨白的脸,好似她是地狱恶犬般,那双眼睛里满是恐惧。

她从未对二姑娘做过什么,为何日此惊愕恐惧地看她?齐妈妈疑惑不解,伸手想要将人拉起来,却被她一把打开。

“不要碰我!”

莫昭君很是恐惧地躲开,死死抵在院墙上,原本就不出众的脸上,更是白得渗人。

齐妈妈面色一冷,想着今日送她来的目的,只得走到一旁,尽量避开她。这二姑娘又犯病了。

见齐妈妈不再上前,莫昭君的面色才好看了些,又想到这灵安寺是有名的寺院,定能护佑她,心中有了依托,也慢慢缓了过来。

玛瑙从h一u én绕过来时,就看到一群丫鬟婆子,都肿成了猪头模样,吓了一大跳。

“你们这是怎么了?”

齐妈妈好些,只手臂上被叮了几个包。见玛瑙询问,苦笑道:“也不知是招了哪路神仙,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就被叮成了这副模样。倒是让玛瑙姑娘见笑了。”

玛瑙缓了缓神,看着唯二正常的齐妈妈,忍下自己的好奇,也尽量不去看那些人的惨状。

“老夫人怜惜二姑娘舟车劳顿,还请早些入寺。”

莫昭君抬起头,看了眼紧闭的寺院门,面色有些难堪。“不知祖母是想让我从何入寺?这寺院门不是还没开吗?”

玛瑙诧异地看了眼面色不佳的二姑娘,淡淡一笑,“老夫人想快些见到二姑娘,故而请了住持的同意,从h一u én入寺也方便些。”

莫老夫人也不想看着莫昭君站在门外苦等,故而让她从h一u én入寺。可她错估了莫昭君的自尊心,白费了心思。

莫昭君听玛瑙如此说,险些咬碎了一口白牙!让她从h一u én入寺!竟然是从h一u én!她就如此见不得人吗?

“这个时辰想必祖母还在用朝食,我便再等等。莫扰了祖母。”莫昭君柔声道,以此为借口,拒了玛瑙的好意。

玛瑙也没想到二姑娘竟会拒绝老夫人的好意,诧异地看着她,见她矗立在院墙边,面上是坚定的神情。倒是有些理解了。

但老夫人的吩咐,她不敢违背,看向齐妈妈,希望她能劝说一二。

齐妈妈暗叹一声,看向莫昭君道:“既然老夫人急着见您,自然是希望同您一块儿用膳的。毕竟是嫡亲骨肉,哪有做祖母的舍得孙儿挨饿的。”

莫昭君心中冷笑不已。莫老夫人的绝情,旁人不知道你齐妈妈还不知道吗?别以为她身居后宅就不知道孟州那边的事情。

刘姨娘虽是丫鬟出身,可身为莫家的家生子,手中的消息来源可是不少,李氏母女的死亡,她们早就得了消息。

故而对于齐妈妈她心生畏惧,不敢靠她太近。

莫昭君不能反驳了齐妈妈的话,可她又不想走h一u én,哪怕玛瑙将话说得再漂亮,也抵不住轻视她的事实!

若今日站在这里的莫茹萱,想必这寺门早就开了!

莫昭君如此一想,更是不愿进去。“祖母好意,孙女儿心领了。可若是连寺庙都不能堂堂正正走正门入内,岂不是亵渎了佛祖?昭君不敢。”

玛瑙没想到二姑娘竟如此固执,非要走正门,她不好开口。只得将希望放在齐妈妈身上。

看来这二姑娘当真是个心大的。只是在这种时候,非要争这么个名头,因小失大,何等的不划算啊!

齐妈妈心中冷笑。聪明人都知道,这时候随玛瑙走才是正理,毕竟有些形式稍后再补更划算。

二姑娘死要面子,当真是目光短浅!老爷和老夫人选择将她送入女课,也不知是否正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小试牛刀

秋风萧瑟下的西院,那片片金黄的菊花丛,颇有几分喜庆。

“我方开尽百花杀,这怒菊一放,确实远比那些姹紫嫣红更得人心啊!”老夫人拄着龙头拐杖,感慨地摘下一朵金菊,“这世上最让人敬畏的颜色,远非那些花花草草能胜任的。萱儿你说,是与不是?”

金菊之色,璀璨绚烂。自永安帝登基之后崇信佛家灵尘,又因他二人因金菊结缘,且金菊之色乃是皇家的御用之色。故对金菊尤为喜爱,自然那些世家大族们纷纷栽种金菊,以体圣心。

莫府中自然也有一两株金菊,因着圣人喜欢,价格更是不菲。莫世安身为江南布政使,身处要位却不敢有过多的奢侈,一两株金菊聊表心意便好了。

想到金菊的缘由,莫茹萱讪讪一笑,“这颜色过于贵重,孙女儿受不住,倒不如千叶玉玲珑好看又实用。”

千叶玉玲珑是对江南杭城中的一种菊花的美称。它产自水乡,被花茶商人带到了杭城,正巧遇见玲珑长公主及其夫婿叶千机前去求医,医者只泡了一杯花茶,看着菊花在茶盏中竞相绽放,已然心生喜悦。得饮一杯,公主赞叹一声,厌食之症不药而愈,自此此茶天下闻名。

圣人得了长公主带回去的茶后,分与后宫。诸位宫妃皆大喜。长公主借此求了个名,圣人便定了“千叶玉玲珑”之名。

而亭亭玉立与原野之上的千叶玉玲珑并没有出众的样貌,反而像极了小家碧玉。只以洁白如玉的花瓣,纯粹如金的花蕊,绽放独属于它的那份淡然。

谁又能知晓它在制成花茶后竟是那般艳压群芳呢?

老夫人自然知晓此间种种,当年她尚在京城,公主带回了神茶之事,她自然得了风声,甚至莫世安也曾被御赐此茶,她亦曾见过的。

只之后千叶玉玲珑被定为贡茶,她甚少去喝,倒是有些怀念这种味道了。

“祖母,这次日子我也曾看了些大师那儿的医书,看到先人们对玲珑甚是推崇,认为其冬苗c春叶c夏蕊c秋花,被受日月之精华,四时之灵气。常饮能散风清热,平肝明目,解毒消炎,耐老延年。

我瞧着祖母近些日子心神不宁的,不如让父亲寻一些来,给您调理调理身子?您看如何?”

老夫人近两个月来从未安心睡过一个好觉,不管是儿子的仕途,还是莫家的后宅,她都要操劳。即使住进了灵安寺内,也日夜礼佛,不敢有一丝懈怠。

年纪摆在那儿,身子骨自然受不住了。

“此话当真?”老夫人眼眸一亮,颇有些急切道,“区区一杯茶,当真能有此奇效?”

莫茹萱用帕子捂着唇,低头笑道:“孙女如何敢戏弄祖母,您若是不信大可请孙先生来听一听,想必他们这些医药世家定是能说出个所以然来的。”

见老夫人有些意动,索性直言道:“前几次孙女去孙家,看家孙老安人喝的便是那千叶玉玲珑茶,您再想想她老人家的俩色”

话不用说太满,点到为止即可。

老夫人恍然叹道:“果真还是要学些医术更为妥当,今日若非你道出此话,我还真不知道那神茶当真由此神效。”她一直以为那不过是以讹传讹,将其神话了。

见老夫人动了心,莫茹萱这才走到她身侧,陪着她继续赏花。

方才看到这些花,她才想起来前世时她无意间听得的一个消息,九月末杭城发生了灾民bà一 d一ng,好在当地的将领反应迅疾将人尽数斩杀,这才将其泯灭于萌芽之时,只是这位将领的做法太过狠决,被人捅到了御史那边,结果好不容易从灾民事件中脱身的莫世安又一次被弹劾。

杭城乃是成州省城,又靠近河道海域,且那名将领还是莫家的远亲,他一出事,身为成州c汝州c梧州三地的江南布政使,莫世安怎能轻易脱身?

莫茹萱这些时日跟随老夫人和灵尘学习了各种知识,得了灵尘的应允,这才打算以此为点,试一试自己的身手,瞧一瞧自己如今学得如何了。

不管那将领究竟是自己要下令屠杀百姓的,还是受人指使,她这次的任务是将这场血腥bà一 d一ng扼杀。那么那个生产千叶玉玲珑的乡村,自然要先被莫世安关注才行。

她同花氏的力量太弱,可谁让莫世安是个孝子,只要老夫人开口,他必定会如她所愿。那么那个因旱灾而菊花减产无法ti g一ng足额的乡村,自然会曝露在他面前。

一旦得知,按照莫世安的性格,定会直接上报天听,那么危机自解。

想法一瞬千变,莫茹萱回过神来,便又开始在老夫rén iàn前卖乖,一会儿指指金菊,一会儿说说抓破美人脸此名的煞气如何如何,十分地凑趣儿。

玛瑙快步回来,瞧见老夫人同大姑娘相处愉快,竟有些不想打断这份祖孙温情,迅疾的步伐也缓了下来。

莫茹萱眼尖,瞧见她的衣角已然在院门口,却徘徊不前,沉思片刻便已了然。

定是二èi èi觉得走h一u én有辱身份,不肯听玛瑙的好意,执意在正门口等待正午时分的开启。

莫昭君平日里沉默寡言,但之前她不正常时说的话c做的事,都明明白白地道出了她的自尊心何其强大。让她走h一u én简直比当面侮辱她更让她难堪。

莫昭君在意的,也不过是自己的脸面,以及刘姨娘。

玛瑙好心,想着再磨蹭会儿,日头也高了,老夫人这边也好交代。毕竟时间差不离,二姑娘想要堂堂正正进来全了莫家的颜面,老夫人自然不会为难与人。她这小小的丫鬟,也不至于被迁怒。

可惜,她的如意算盘被莫茹萱打破。

第四次看见玛瑙的衣角晃动,莫茹萱扯扯老夫人的袖子,略显调皮地在她耳边轻声道:“祖母,你瞧那是不是玛瑙的衣角?”

老夫人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也没细看。朗声道:“既回来了,何必站在院门外来回动。如此鬼鬼祟祟的,想如何?”

听到老夫人言语中的不喜,玛瑙心中一惊,立马走进来跪在老夫人身前。“老夫人恕罪!是奴婢对不住您的信任,二姑娘她”

玛瑙心中急转,她本想拖延点时间,谁知被老夫人看见只得硬着头皮上了。毕竟珍珠的下场就血淋淋地立在眼前,她可不敢让老夫人以为自己收了刘姨娘的好处,那可是要人命的啊!

“她一介庶女还想如何!”老夫人也是人精,她更是要脸面。如今身边的贴身丫鬟前去请人,结果只她一人回来,哪里猜不到那小丫头的心思。

竟然为了自己的颜面,驳了她的!这口气,唯我独尊惯了的老夫人怎么也咽不下去。

“既然她愿意等,就让她等!如此不识好歹,让她晒晒阳光,好清一清心中的龌龊。”二孙女向来不被她所喜。

不管是以前木头桩子的性子,还是不自量力的硬往前凑,都让她极为不耐烦。如今好心请她进来,大不了稍后让人陪着她去正殿跪上一个时辰,也算是不亵渎了佛祖,还能替她得个好名声。为女课做准备,也能为她的婚事做些前事,可惜她偏偏不领情!

这人竟然蠢成这样!把她送到女课上,也不知是好是坏。

被莫昭君气到的老夫人喘着粗气,在玛瑙玉莫茹萱的紧张服侍下,被送回了禅房。

莫茹萱接过玛瑙递来的水,用汤勺子一勺勺地喂给老夫人,柔声劝道:“等您缓过来了,我去前面接一接èi èi,也好带她拜一拜佛祖。毕竟在外面在占了两三个时辰,怎么着也得做全了不是?”

老夫人欣慰地拍拍她的手,感慨道:“这几个孙女,也就你让老婆子省心。你自去吧。这儿还有玛瑙照顾呢。”

莫茹萱又给老夫人喂了几口汤水,便交接给了玛瑙,带着琥珀出去了。

老夫人看着她的背影,十分欣慰道:“玛瑙啊,萱儿这丫头当真长大了。”

玛瑙含笑点头,却不多话。老夫人的心思,她在身边这么多年,也有所了解。如今看着大姑娘得宠,但究其原因还不是大姑娘现在听话。瞧瞧那不听话的说那姑娘,屡教不改,已经被扔在家庙里自生自灭了。

故而她从不讨好大姑娘就是因为,她有种感觉,大姑娘未必能笑到最后,既如此。她还是明哲保身为好。

老夫人笑着,自个儿端着碗,喝着汤水。却在下一刻瞧见了一个身着黑色衣袍的老妇人,心思一沉。

“玛瑙,下去。”

禅房中再次归于清净后,老夫rén iàn色难看地直视来人,“齐嬷嬷,发生了何事?”

能够让齐嬷嬷面色如此难看的,她已经有近二十年未曾见过了。

“主子,家庙中有条地道,我被当成了棋子。”

对于自负的人来说,被人耍了可以忍,但被人当做棋子脱身,绝对是耻辱!永不忘怀的耻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姐妹机锋

灵安寺不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划分得极为细致。西院到正大门,需要绕过一个正殿,因着她并非来礼拜佛祖的,她只能从一侧的小道过去。

这条小道弯弯曲曲的,似是特意为了延长路线,总需要走上小半个时辰才能到达大门处。

她之前同老夫人谈天说地的,费了些时辰,如今又耗了小半个时辰,距离寺门开启之时,也不过短短半柱香时间了。

院门后面的门房内,三个小和尚极为认真地盯着香炉里的香,眼睛都甚少眨动。

莫茹萱明眸一动,对着其中一个小和尚招了招手,“小和尚,你不在禅院中照顾大师,怎的来了这边?”

那鼓着嘴正吹气的小家伙,正是灵尘禅院中的小和尚。也不知同这柱香有何仇怨,非得虎着脸,吹它不可。

听到熟人的问话,他在其他两个小和尚的推搡下抬起头,见到他要见的人,飞快跑出来。

“大姐姐!”

琥珀挡了挡炮弹一般冲过来的小和尚,连带着身子晃了晃,这才挡住小家伙。

小和尚感觉撞到了人,不好意思地伸手挠头,在小小的八点戒疤上转悠着。“对不住这位女施主,小和尚一时忘了,还请女施主莫怪。”

琥珀小心翼翼地晃了晃被他撞得有些发疼的手臂,苦笑道:“小师父多礼了。不知见我家姑娘所为何事?”

莫茹萱伸手拉过他,好奇道:“这时辰你不好好做午课,跑出来作甚?”

小和尚笑笑,从僧袍中取出一串佛珠,递到莫茹萱面前。郑重其事道:“太师父说,这些日子多亏了大姐姐的琴声,小小心意,还望笑纳。”

“吱呀——”寺门大开,小和尚这句话伴随着门扉开启,传到了外面。

庄严肃穆的大门外,一男一女站在那儿,男子器宇轩昂,手中的鎏金纸扇在这难得的好天气中,格外耀眼。

少女娇羞地低着头,不甚出众的容貌竟也多了几分耐看。

莫茹萱同小和尚站在大门后面,小和尚举着佛珠,她看着小和尚。几分怪异c几分猜疑。尽数在门外的两个男女眼中划过。

莫茹萱接过小和尚递来的佛珠,余光瞧见那个风骚至极的男子,心下厌恶不已。

“多谢大师赠礼。小女受之有愧。”

小和尚不懂这些勾心斗角,只挠挠头,嘻嘻笑道:“大姐姐的琴音甚好,什么时候再给我和太师父弹奏一曲呢?”

莫茹萱淡淡一笑,摸摸他的脑袋,不出声。

她不说话,并不代表旁人愿意沉默。原本是想来碰碰运气的,没想到竟在寺外遇到了莫家二姑娘。

这也是个蠢的,那充满算计的眼睛偏偏要装作娇羞淑女,真真是上不得台面!江慕旭在心中嗤笑莫昭君的异想天开,但面上依旧温和有礼。

这一来二去,倒是掏出了一些他从不知晓的。比如,这大姑娘心狠手辣容不得人,嫉妒心极强见不得人好,还有就是她的虚情假意

在莫二姑娘的口中,莫茹萱就该浸猪笼c被千刀万剐的十恶不赦之人!

他虽不能全信,但也猜出来莫家的后宅并不安稳,且莫大姑娘确实难惹。

“莫大姑娘的琴音,可有何进步?为何本王不知晓呢?”他笑着踏进了寺门,全不顾方才同莫昭君聊得热火朝天的情分,一双眼睛都钉在莫茹萱身上。

莫昭君眼底喷火,面上却冷冷淡淡的,只是那双纤细修长的手纠结在一处,都快将十根手指头揪下来了。

莫茹萱,之前南安王如此,如今济北王亦如此,你当真如此水性杨花!

莫茹萱不理会江慕旭的搭腔,只恭敬行了一礼,“见过济北王爷。”

江慕旭含笑走向她,却没想到这朵带刺的美人花,径自走到了莫昭君身侧,冷脸以待。

莫昭君抬头看她,见她的脸大变样,微微一惊,“大姐你的”

莫茹萱淡淡一笑,素白纤细的手臂抬起,似是不经意道:“二妹,你今日倒是话多得很啊~不知这些时日同刘姨娘学了多少佛经佛理,不如同大姐说说,也好消消为姐心中的疑虑,你看如何?”

“二èi èi既然定要等正门大开,那为姐带着你先去做了午课,也好全了你对佛祖的敬重之心。”

莫茹萱那带着警告的眼神,以及话中的意思,若是她敢多说一句,后果难料。而起莫昭君心中也并不想方才对她体贴的男子知晓莫茹萱拥有倾城之貌。

无能为力又心有不甘,莫昭君暗自咬牙,面上倒是一派欢喜。“那就劳烦姐姐带路。èi èi真好拜一拜佛祖,为我莫家祈福。”

莫茹萱给了梯子,不管她愿不愿意,只能爬下来。否则她同姨娘所谋之事,必定不能成了。

她是庶女,又是个极度不受宠的庶女,若是连这最后一丝翻身的机会都失去了,那么她就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任由花氏母女作践了。

白鹿女课是她唯一的机会了,只要她能够一举成名,她就能够过得很好,好过莫茹萱!

莫茹萱笑靥如花,拉着莫昭君的手,欢欢喜喜地往正殿走去。倒真是一派姐妹友好之像。

江慕旭打开鎏金纸扇,很是潇洒地扇了几下。

福贵瞧着,心头发冷。这荒山的气温同城里不同,这儿的九月已然冷了下来,哪怕日头高照,这么扇着也是冷的。

“王爷,大师”

江慕旭收了扇子,也冷得哆嗦了一下,却也死要面子地负手而立。“大师这时候应当是在做午课,我们还是跟着莫家姑娘过去吧,也好有个伴。”

福贵暗自撇嘴。莫家二姑娘同大姑娘之间,鬼都看得出来有猫腻,想必是王爷的好奇心又犯了,想要瞧瞧姐妹阋墙的乐趣罢了。

一行人各有心思地走去正殿,齐妈妈只得留下将那些有碍观瞻的丫鬟婆子都安顿好。

莫家两姐妹手挽着手,姐妹感情好的模样,可话里的机锋却锋利得很。

“方才听那小和尚说姐姐的琴音,竟得了灵尘大师的喜爱。”莫昭君一副好奇的模样,“不知大姐的琴何时竟弹得如此好了?当年的天下第一琴道大家宋姑娘的琴音,都没入了大师的耳。”

四年前灵尘出外游历,正巧遇到被誉为天下第一的琴道大家宋姬。宋姬弹了一整日的琴,可惜灵尘大师看都不看她一眼,只一句话评论:私心太重,不足为道。

自此,宋姬之琴,再难听闻。宋姬也从天下第一的位置上退了下来,重新沦为名妓,如今已无踪迹可寻了。

莫昭君以她为例,不就是在将她同宋姬作对比,暗示她以琴音惑人,与那些妓子无异吗?

莫茹萱心中冷笑。脸上倒是半分不露。“二妹果真是随了刘姨娘,吃斋念佛的,竟对佛门之事如此了解。”

宋姬与灵尘之事,她倒是因为好奇问过,却是宋姬名声太大,脱身不易,只得请灵尘出手,这才脱离了那些虚名,与如意郎君隐姓埋名去了。

只怕如今的日子,说不出的潇洒吧~

莫昭君看着眼前的巍峨佛殿,自得一笑。“大姐谬赞了。不过是听闻过罢了。还不如大姐多才多艺,让王爷为之侧目。”

这是在济北王面前给自己上眼药吗?莫茹萱瞥了眼余光中的那个男子,毫不在意道:“说来也多亏了二妹。”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绣帕掩唇,笑得不怀好意。“当日你无意间摔了我的琴,南安王爷觉得可惜,便同灵尘大师说了一嘴,我那不堪入目的琴曲这才入了大师的耳。如此说来,二妹也真是我的福星了呢!”

那次摔琴,老夫人罚莫昭君面壁思过,虽说只有几日,可老夫人一日不说解禁,她便一日不得出。好不容易因为女课之事,她被放出来。可摔琴之事,对莫昭君来说,是血淋淋的伤疤,被人捅破,着实面色难看许多。

“是吗?”她咬牙,柔嫩的掌心抠出一道道血痕,“如此说来,那破琴倒是好曲咯?”

莫茹萱轻点唇瓣,示意她放轻声响。“午课还有一段时间,不如我们俩姐妹进去听一听佛理,去去火气如何?”

听她明目张胆地取笑自己,莫昭君只觉得自己都要炸了。但她的理智告诉她,不能开口!至少这时候不能同莫茹萱翻脸。

前有高僧,后有济北王,若是她敢在此放肆,莫老夫人一定会扒了她的皮!

连她之前最为疼爱的莫瑾欢都能下狠手去杀了,更何况她这个一直不受宠的庶女,老夫人的手更不会放轻了。

“和该如此。”莫昭君不能硬碰硬,顺着她的话,乖巧地随她入了殿中。

江慕旭看着前面那两个其貌不扬的姐妹,百转千回的心头,也不免扭成了一团。

若说她们是亲姐妹,他信。二人容貌都不出众,可依他在平城打探来的消息,这莫家的姑娘容貌是一等一的。那除了三姑娘远离了人们的视线外,其他这两位大的,着实称不上容貌出众,难道莫世安是为了保护三姑娘,这才送走了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夜间来客

是夜,简洁的禅房内,一身素衣的少女跪在蒲团上,面前是一尊慈眉善目的观音像,拈花一笑,静静地看着她。

跪着的少女低着头,手中的佛珠一刻不停地转动着,且有越来越快之势。

身后的禅房内,一个裹着棉被喝着银耳羹的小姑娘,笑眯眯地看着地上的少女。

东坡见自家姑娘吃得欢快,手中的勺子也递得勤快。

没一会儿,宁姐儿便摸着自己的肚子,拒绝东坡递过来的勺子。“不吃了!不吃了!我饱了!”

东坡见她耍赖的模样,看着小碗里头只剩下个底儿,也不再逼她吃了。“既然姑娘饱了,那奴婢服侍您歇息吧。”

宁姐儿嘟嘟嘴,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少女,眼珠子乱转了几圈,轻声问道:“二姐姐,你要不也洗漱睡了吧。我不告诉祖母。”

转着佛珠的手顿了顿,莫昭君面容扭曲着,却未曾理会宁姐儿的话。只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膝盖,又接着开始念往生经了。

今日她一入禅房,就被老夫人冷落,之后又道她有孝心,直接让她来了这儿,对着菩萨念经!

她已经跪了四个时辰了,而对她冷言冷语的莫茹萱却在旁边的房间里安心睡眠,老夫人的不公何其明显!

宁姐儿见她不理自己,转个身披上衣服往外跑去。

“姑娘!这么晚了,还是莫要去打扰了大姑娘吧。”东坡见此,立马追出去抱住想往外跑的小人儿。

宁姐儿犟了犟,没挣脱开来,只得土着脸,不高兴地噘着嘴。“我不要听着佛经睡。”

东坡为难地看了眼跪在地上诵读佛经越发大声的二姑娘,只能认命抱着她往外走。

姑娘向来浅眠,若二姑娘真的要诵一晚的经,姑娘怕是真的睡不成了。

被东坡抱在怀中的宁姐儿,笑意盈盈地对着莫昭君道:“二姐姐你慢慢诵读佛经吧,我去找大姐姐睡了。”

佛珠被猛地掐断,莫昭君跪在那儿,一动不动。

宁姐儿觉得无趣,将脸埋在东坡怀里,不再多言。

莫茹萱靠着清儿新作的软枕,听着旁边厢房传来的动静,面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

“清儿,去开门。”

方才宁姐儿的声音不小,她这边全都听到了。清儿清秀的脸上也带着愉悦的笑容,手脚麻利地从地上的铺盖中爬起来。

“奴婢这就去,定不会让四姑娘多吹一丝凉风的。”

莫茹萱淡淡一笑,将手中的孙子兵法放下。如今是永安帝三十八年,她前世被困在小小的葳蕤轩中,不知外界世事如何。但如今她有老夫人的疼爱,又有师父的教导,早已非当初那个目光短浅的少女。

师父每次给信时,总不免调侃训斥自己一番,可对于心中的事情,皆悉心教导。若非她知道师父是和尚,守着佛门戒律,她当真要以为他是驰骋沙场的盖世将军了。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她虽多次阅览孙子兵法,但对《始计》开篇的这句,每每阅读定是心中有一番波澜。

“大姐看什么看得如此认真?”宁姐儿爬上炕,抽出她手中的书籍,瞧是孙子兵法,撇撇嘴,“姐姐又不去行军作战,作甚要看着兵法?”

莫茹萱回过神来,将小人儿揽入怀中,抵着她的额间道:“你个小机灵鬼,当真不知吗?”

素手身处,咯吱着她的腋下c小肚皮,让宁姐儿咯咯笑着,险险扭成了麻花。“大姐我错了!我错了!”

小手儿四处窜着,奈何她人小手短,每每靠近了莫茹萱就被她躲过去,迎来越发猛烈的咯吱。

“哈哈哈”

“咕咕——”

在宁姐儿的笑声中,突然插入鸽子的叫声,两人顿时安静下来。琥珀瞧了眼窗外声音传来的地方,看见廊檐下灯火照应着的鸽子的形状。

“姑娘。”

莫茹萱将宁姐儿抱在怀中,示意琥珀小心些过去。

通体灰色的鸽子,哪怕琥珀推开了窗户,依旧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处,只小脑袋四处晃荡,好似在找吃食。

琥珀机灵地从腰带处取出准备的米粒零嘴儿,小心翼翼地洒在窗前,见它去吃。回头望了眼莫茹萱。

“姑娘,是信鸽。”是取下来,还是等它飞远,琥珀不敢做决定。

莫茹萱点头,她这才伸手将鸽子一把抓住,扯下系在它脚下的竹筒,然后放它自由。

与她食指一般长短的竹筒,细得紧,琥珀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番,确定没什么危险,这才递到莫茹萱面前。

莫茹萱不敢大意,她这些日子在灵尘身旁学习,自然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江湖,那里面血雨腥风,什么招数都有,她还是小心为好。

用贴身的帕子将竹筒裹住,从袖口的折叠处抽出一根头发丝粗细的针,将竹筒里面的信件捅出来。

宁姐儿好奇地看着,一封简短的信便展现于她二人眼前。

“见字如晤,静候佳音。”

短短八字,熟悉又陌生的字迹,她如何不识?莫茹萱冷清的脸上多了一丝粉红,将信团了团,然后就着烛火点燃。

“大姐姐,这是”她同南安王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虽不知这信是给她看的,还是送给大姐姐的,但无可否认上面的字是出自那个已经远在南蛮的男人之手。

莫茹萱对着她眨巴眨巴眼睛,修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美极了。

“好你个莫茹萱,你竟与人私相授受!”

手中的信件被烧了一半,另一半被突然闯进来的少女握在手中,那张无什出彩的脸上满是得意。

宁姐儿蹙眉,刚要开口,便被莫茹萱捂住了嘴,示意她稍安勿躁。

方才她是握着信头烧的,如今也只有“见字如晤”被她握在手中,意义不大。便是闹到老夫人那里,自己也不会有事。毕竟那鸽子,谁知道是谁放的?

这里头可有的说道了。

莫茹萱冷嗤一声,将宁姐儿的衣物重新穿戴妥当。“琥珀,去求见祖母,便说二èi èi有事要说。事关我之清白。”

既然莫昭君想闹腾,那就让她看看现如今在莫家,她莫茹萱同莫昭君,是何等的天差地别!

琥珀点头应诺,快步往另一侧的禅房走去。

宁姐儿担忧地看了眼莫茹萱,她不担心大姐姐对付不了二姐,而是担心若真的出手,那在老夫人心中,必定会留下一个严苛姊妹的疙瘩。她虽相信大姐能全身而退,可对不按常理出牌的老夫人,没什么信心。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本王听到有人呼喊”江慕旭一脸担忧地从天而降,生生将莫茹萱的禅房砸了一个洞。

宁姐儿同莫茹萱面面相觑,这人怎么会在这里?

莫昭君见到对她抱有善意的济北王,眼眶中立即浮上一层水雾,将手中的半张信纸握得紧紧的。

“王爷,家丑不可外扬。您还是请回避一下吧。”

莫茹萱同宁姐儿嘴角微微一抽,浑身抖了抖。这二妹/二姐这是看上济北王了?这般扭捏做作,不是在给莫家女儿脸上抹黑吗?

莫茹萱清了清喉咙,义正言辞道:“莫昭君!你如此扭捏作态,是将我莫家女儿的声誉踏在脚下吗?还不给我收了你的眼泪!”

“大姐,你与人私通,却来说我不顾莫家女儿的声誉,这是何道理!”莫昭君一边哭着,一边喊着,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瞧瞧,竟然用信鸽通信,也真是胆大妄为!”

如今这信鸽基本是用于军事c朝堂之上,其他人擅用定入罪。不在牢房中待上十天半个月,是不可能的。若是敢私自截杀信鸽,一经发现,以间谍罪论处。

这也是永安帝为了规范朝廷与军队通信,不得已下的命令。

如今莫茹萱与人竟用信鸽通信,身为官家xiǎ一 jiě,竟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这也是莫昭君敢如此放肆的原因。

莫茹萱微微蹙眉,她自然知道信鸽的严重性,故而方才百般试探后,才让琥珀取下竹筒。却不想被莫昭君看见了。如今她拿着半张信件倒是无用,若她没有信鸽,那自己才有翻身的机会。

在兵不血刃的前提下,否则只能对不住血脉之情了。

宁姐儿一直暗暗观察着四周,见济北王的眼神自瞧了大姐后,便再也没离开过,心下不安,抬头望去,面色一白。

感觉到宁姐儿拉扯自己的袖子,莫茹萱疑惑地看她,见她那双星眸中透露出的焦急,小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又用眼神示意身侧有人。

她下意识地覆上自己的脸,愕然看向似笑非笑的济北王,心下一沉。

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边莫昭君闹开了,身后又有一个色鬼虎视眈眈

“莫姑娘,你不打算解释解释,为何你明明拥有倾城容貌,却甘愿扮丑吗?莫非是想要躲过谁?还是”他上前一步,将她细腻精致的下巴握在手中,冷冷一笑,“瞧不上本王这门婚事?”

莫茹萱抿紧唇,直视他的双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云泥之别

“王爷深夜至此,恐失体统。”不知何时,老夫人沉着脸,站在禅房外。那双明厉的眼眸扫过呆立一旁的莫昭君,淡漠得可以。

江慕旭淡淡一笑,鎏金纸扇一展,对着老夫人作了个揖,“老夫人莫怪,只是本王听闻此处有叫声,故而前来一探。却不知”他回头看了眼低眉顺眼的莫茹萱,嗤笑道,“原来莫家将我当做傻子戏弄。莫姑娘好手段!”

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对着莫茹萱道:“还不过来!傻站在那儿做什么?”

刚才琥珀来禀,道是济北王闯入闺阁,二姑娘胡搅蛮缠,吓得她立马披了衣服就过来。却看见萱儿同济北王如此亲近,气得她险险昏过去。

莫茹萱胆战心惊地走到老夫人身旁。自她得了老夫人的欢心,已经许久未曾见过她用如此严厉的口吻同自己说话。

“祖母。”她柔柔地道了声,便不再多言,乖巧地站在老夫人身侧。

莫昭君得意一笑,却正好被老夫人看在眼中,视线扫到她身上,“不管不顾闯了嫡姐厢房,你的规矩学到哪里去了!”

莫昭君没想到老夫人先拿她开刀,立马将手中的信件递出来。“祖母容禀,是孙女儿无意间发现嫡姐与人暗通书信”

玛瑙上前将她手中的信件取出,递到老夫rén iàn前。连头都不敢多抬一下,今日老夫人自午后见了齐嬷嬷后,面色一直不佳。这二姑娘又非要踩着老夫人的痛脚,她都有些畏惧此刻的气氛了。

老夫人将信笺攥在手心,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面上苦笑,对着济北王福了福身。“老身管教不严,让王爷看笑话了。”

江慕旭双手抱胸,等着她的解释。

老夫人也知道今日若是不能将萱儿掩盖面容的事情解释清楚,这自称风流公子的济北王就敢将这件事情写成折子散播天下,到时候她莫家女儿的名节可就全都给毁了!

“还请王爷息怒。此事并非萱儿故意隐瞒王爷,而是为了清心修炼。灵尘大师曾为萱儿批命,说是命里犯小人你,若想要平安无事长大,就必须在这灵安寺中青灯苦佛过上三年。

老身舍不得孙女儿,也留了下来。灵尘大师道,红颜多薄命。故而萱儿这才敛了容貌。”

看似老夫人将莫茹萱收敛容貌的事情解释通了,可对于江慕旭来说,这不足以让他信服。

他不相信莫世安会不知白松弗此次陪同他前来平城到底所为何事。

“所以,莫姑娘并非有意拒了同本王的婚事?”江慕旭飒然一笑,风彩卓然,让人移不开眼。

莫昭君却听到他此次来平城,竟是为了同莫茹萱相亲!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每次她稍稍有些心动的男子,都属意莫茹萱?她到底哪里不如她!

“你这水性杨花之人,凭什么得到两位王爷的青睐!”莫昭君突然暴起,将莫茹萱同南安王的事情道出,“你前面吊着南安王,这边又来勾引济北王,你如此恬不知耻,真是枉费了莫家嫡女的身份!简直是个莫家抹黑!”

她骂得畅快淋漓,老夫人额头上的青筋已经躁动得快要炸了。莫茹萱怕老夫人一个不好,气到中风,赶忙抚顺她的呼吸。

老夫人冷冷瞥了眼莫茹萱,“自辩吧。”

在被莫瑾欢气得险些中风后,又被莫昭君气得快吐血。莫老夫人终于明白灵尘所言的,莫茹萱的福气被小人扰乱。

这不,刚听到李氏母女可能还活着的消息,这一下午就不得安生。

莫茹萱深吸一口气,上前几步,右手猛地拍出。“啪——”

莫昭君捂着脸,惊骇地看着她。“你凭什么打我!”

莫茹萱昂首挺立,冷笑一声,“就凭我是你姐姐!我是莫家嫡女!”

虽在江氏皇朝建立之初,那些门阀士族已经被屠杀殆尽,可世家的规矩依旧延续了下来。嫡庶之别,于世家而言,重于泰山。

莫昭君今日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按照莫家家规,足够将她禁足至她出嫁了。更何况如今是她母亲花氏掌家,小小庶女的婚事,可全都在花氏手中攥着。

“就凭我是你姐姐!我是莫家嫡女!”

何等熟悉的话语,何等刺耳的声音。江慕旭拿着鎏金纸扇的右手,因为用力的缘故,生生将青筋爆了出来。

曾几何时,也曾有人如此嚣张地对着小小的他如此说,那蔑视的语气,让他牢记一辈子都不能忘怀!

如今说这话的人,已经瘫痪在床,再无威胁。可他最是听不得这种话,故而面色越发清冷下来。

“嫡庶之分就这么重要吗?”莫昭君捂着脸,泪水充刷着平凡的面颊,“就因为你是嫡女,就能如此作践我们这些庶出的?老天不公!”

看她演起了济北王折子里的苦情女,莫茹萱双手抱胸,啧啧了两声,嘲讽道:“不管嫡庶,总归你我都是莫家的女儿。可你却总是自作聪明。当初南安王喜欢我的琴,你便借机毁了。娘亲要教我掌家,你非要抢个先

这一桩桩件件。莫昭君,你当真以为自己叫昭君,就真的是宁胡阏氏吗?”

莫茹萱倒是不怕被江慕旭认为刻薄,张嘴便戳她痛楚。“就你这相貌,若真想做王昭君,还得劳烦刘姨娘重新将你生出来才有几分可能!”

莫昭君最恨别人拿她的身份与容貌说话,她本就是莫家是个女儿中长相最为普通的。明明刘姨娘也算是清秀佳人,莫世安年轻时更是有名的美男子,却偏偏她这个女儿长得连丫鬟都比不过。

“你这个贱人!”莫昭君从地上暴起,长长的指甲就要抓花她的脸,却被莫茹萱一把抓住。

“原来你也会生气啊~”莫茹萱恍然大悟,见她推到地上,直起身来。“我同你无冤无仇,你却多次寻我麻烦,这次更是直接要毁我名声。莫昭君,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哈哈哈”莫昭君趴在地上,突然大笑出声,于这暗夜中,恐怖异常。

“哪里对不起我?哪里对不起我”她喃喃自语,“一年前你摔下舞楼,刚好砸在我身上。你以为你为何运气那么好,只是摔断了腿,不能再跳舞?”

莫茹萱心中一紧,“难道是”

莫昭君捂着自己的双手,凄厉哀嚎道:“是我被人骗去舞楼,间接当了你的肉垫!你摔下来撞到了脑袋,可我却被你压得断了双手!我再也不能弹琴!再也不能弹琴了!”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容貌普通,可她于琴道上颇有天分,她的老师也说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可那一日,她的梦断了,手废了。

更讽刺的是,莫茹萱身边有孙汝塬等名医就诊,她却只能靠着刘姨娘的香,挨过了痛彻心扉的一个月。

“就因为你是莫家嫡女,而我只是不受宠的庶女,就容同云泥之别!你不论再如何混账痴傻,都有大把的人围着你转,而我只能独自一人窝在角落里,等待着怜悯!这不公平!不公平”

莫茹萱惨白着面容,朱唇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江慕旭倒是对莫家二姑娘刮目相看,虽说这人不聪明,但看在她的遭遇心酸的份上,他搭一把手便是。

“如此看来,倒是莫大姑娘恩将仇报了。”

老夫人也没想到莫昭君竟有这段心酸往事,虽说不疼爱她,可终究是自己的孙女儿,她也有些恻隐之心。

更何况,方才济北王还要对萱儿兴师问罪,如今他开口,二丫头是不能再随意打发了。

济北王让人最敬畏害怕的就是他手中的那杆笔。谁若是得罪了他,纸上添上几笔,那人的名声可真的是要臭遍整个天下的。

梨园英雄可不是说说的。

“终归是老身做得不够好,才让你心里存了委屈。”老夫人将莫茹萱拉到身后,又让玛瑙上前将莫昭君扶起来。

“你今日的行为,终归是犯了莫家的家规,罚你回家思过。等白鹿女课开始,你自去课堂上好生学学,不可再丢我莫家的脸面。”

莫昭君自然听得出来,这是老夫人最后的善意,若是她敢再胡搅蛮缠,或者说些什么,莫瑾欢就是她的下场!

她是不服,是恨莫茹萱,可她不想死,她想要好好地活着,活着看到莫茹萱的报应。

莫昭君安份了,可江慕旭依旧还在。

他的贴身小厮福贵捧着一只信鸽过来,跑得有些急,但手中的信鸽却稳稳当当。“王爷,您吩咐抓的信鸽抓到了。这小家伙站在西院的那颗桂树上,可废了小的好一番功夫呢。”

江慕旭将信鸽捏到自己手里,又将之前拿到的竹筒在信鸽面前晃了晃。因为上面有属于它的气息,鸽子倒是很诚实地啄了啄。

江慕旭把玩着纤细的竹筒,似笑非笑地看着莫茹萱。“不知莫大姑娘如何解释,这竹筒与这信鸽呢?”

莫茹萱面如白纸,咬着牙不发一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柳暗花明

夜风呼啸而过,西院中的桂花早已凋零殆尽,被这冷风带起最后一抹香气,再不复桂香之韵。

江慕旭好整以暇地抱着信鸽,漫不经心地看着,整个人懒洋洋的,偏生从他口中出来的话语,让她整个人都毛骨悚然。

纵使这信鸽不是她的,可私用信鸽传递消息这个罪名,也绝非她一个闺阁女子能够承受得住的。

一时间,她对于千里之外的男人,生了些埋怨。

可现在不是怨怼的时候,眼前的麻烦必须尽快解决了。

“王爷这话说得倒是让小女子不知该如何自辩了。”她讪然一笑,“不管王爷是否相信,这信鸽本是自己来的。小女子也曾测试过,可见是有人提前训练过的。”

“所以呢?”江慕旭倒是大方,容她解释,“所以姑娘就直接将信笺取了下来?难道不担心你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吗?”

莫茹萱深吸一口气,福身道:“正是因为这鸽子来历不明,这寺院小女子也住了许久,何曾听闻过鸽子的声音,故而担忧有人要对灵安寺不利。这才大着胆子去拆了竹筒。

哪曾想这竟是个针对我的局。不管我拆不拆,王爷您都会出现,不是吗?”

那双明眸直视他的眼底,太过干净纯粹,逼得他想要亲手毁去她眼中的光芒。江慕旭桃花眼一眯。莫茹萱顿生不好的预感,像是被猛兽盯住了

“王爷深夜在我房顶蹲守了那么久,不知是何缘故?为了我二妹一呼唤,您就从天而降,破了我的房顶?究竟安的什么心思?”

江慕旭将鸽子放出去,抖了抖衣袍,冷声道:“莫姑娘这是要祸水东引,还是倒打一耙?本王看今夜月色极佳,这才在屋顶上赏了会儿月。这也不行?”

素手掐着帕子,莫茹萱淡然笑道:“当然可以,那不知王爷在这花好月圆之夜,可曾看到是何人将这信鸽放到了我这禅房门前?”

“即是信鸽,自然是自己飞来的。何谈‘放’字?”江慕旭寸步不让,“姑娘难道不该解释一下,这信鸽的主人是谁吗?竟然敢用军用的。”

桃花眼一挑,说不出的邪魅,却也让莫茹萱的心沉入海底。这人的目的,竟然是南安王!

“王爷如此厉害,竟能分辨这鸽子是军用的,还是官用的?小女子却只知这是只鸽子罢了。”

“你可知道,私用军鸽,轻则军规处置,三十军杖在所难免。重则是要被押解回京受审的!六弟竟然为了同你联系,如此不顾军规,若是父皇知道,这哪是他能承受的!”

济北王好似在为南安王说情,又极为担心他,语气十分激动。可莫茹萱却心中冷笑。

你若是当真在意这个弟弟,大可以将这信鸽放回去,然后写信痛斥江慕寒的失当行为。如今同自己在这边大吼大叫,说你没有别有用心,鬼才信!

“王爷倒是好眼力,竟还能看出这是南安王的信鸽?”莫茹萱心中气愤,语气自然带上了嘲讽,“且不说这鸽子来历不明,真想要指证谁,也得拿出真凭实据,否则望风而奏,便是御史也得掂量一番!”

她死咬着不放。既然济北王的本意就是想逼着她说这鸽子是南安王的,所图必不难想。

南安王已然功高震主,虽然永安帝甚是喜爱这个皇儿,但心中未必没有半分忌惮。若非朝中无人可用,何须卸甲三年的南安王重披战甲?

不管济北王到底是想要借此助南安王脱身,还是借此向他发难,她都不能点这个头。否则,等待她的只有一个结局——死!

“这信鸽究竟是谁的,不妨让我辩一辩字迹。”

莫茹萱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她现在毁去字迹,那便是莫家嫡女与人私通;不毁,便是南安王贪恋莫家女的美色,不顾军规私用信鸽传递情意。

不管是哪一个,她必定成为最终被牺牲的那个。

江慕旭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径直向老夫人而来。

攥着半张信笺的老夫rén iàn色难看,依她的智慧来看,也知道萱儿是被人设计了。且是一步废子。

若是南安王有意设陷阱,那么就说明萱儿在他心中不过是可利用的棋子,并无半分感情。

老夫人抿紧双唇,将袖袍中的信件缓缓拿出来。

莫茹萱猛地伸手,就要将信件吞下肚。

罢了罢了,就当做是她莫茹萱不守妇道,与人私通吧!希望南安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能够善待莫家。

莫茹萱闭着双眼,泪水划过晶莹剔透的双颊,已是一副决绝的模样。

一直倒挂在禅房外的廊檐上的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认同。最终莫茹萱还是选择了保全南安王,可见心中还是有王爷的。如此他也放心了。

双手一弹,一枚铜钱飞出,打偏了莫茹萱的手。

“呀!”她睁开眼,看着本该被她吞入腹中的信件到了江慕旭手中,看他不怀好意的笑容,只觉得浑身发冷。

老夫人一把将孙女儿揽入怀中,冷冷地看着门外。

“不知是哪位先生到来,还请现身吧。”

黑衣人一个飞身,将江慕旭手中的信件取过,稳稳当当地站在所有rén iàn前。

“是宋先生吧。”江慕旭暗道可惜,面上却带了几分笑意。

宋先生很是坦然地摘下面巾,一张毫无特色的脸显露眼前。

“见过济北王殿下。”

宋先生将信笺展开,只看到“见信如唔”四字,微微抿唇。看向莫茹萱,“不知姑娘可否告知王爷的下文。在下等这封信等了许久了。”

还以为这次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莫茹萱松了口气。答道:“对不住先生,是小女子鲁莽。”

她整理好思绪,稳了稳心神,这才开口道:“见信如唔,静候佳音。其余并未写明。”

宋先生眼眸一转,了然点头。“多谢姑娘告知。”

说完,便从袖子里抽出一截短笛,吹了起来。将那只信鸽重新召了回来。怜爱地替它捋了捋羽毛。“难为你了。”

“宋先生是吧?”老夫人瞧得分明,怕是那信鸽也是这人所放,面上自然没什么好颜色给他。“不知你这信鸽,为何跑到我孙女儿的地上来了。”

她是同宋先生说话,眼睛却是放在济北王身上的。她搞不懂这两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索性抛去那些打探,先为萱儿正了名再说。

宋先生寻常的iàn pi上竟被老夫人这话说得臊了起来。“还请老夫人恕罪,我这只信鸽最是贪吃,想必是姑娘门前有人放了些吃食,这才让它停了下来。

也因为这事儿,王爷基本上很少会用到这信鸽。在下此次来灵安寺面见灵尘大师,是为了请他出手测一测我那不孝子的前程,故而王爷才选了这只不中用的信鸽。便是被人截了,也没什么问题。”

莫茹萱噗呲一笑,难怪琥珀只用了几粒米就将它拿下了,原来竟是只贪吃的鸽子。

“王爷何解?”方才是她担惊受怕,如今有了宋先生的作证,不管江慕旭心中如何忌惮c厌恶她,却是不能再为难了。否则就是要同南安王决裂了。

不管这封信究竟是不是给她的,都代表了南安王。只要江慕旭想要给人兄友弟恭的假象,就绝对不能再以此为借口动她了。

江慕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怒火与不甘,只得向着莫茹萱作了揖,以示赔罪。“是本王莽撞了。还请姑娘恕罪。”

莫茹萱侧身,走到老夫人身边,“祖母,孙女儿并未给莫家丢脸,还请祖母明察。”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安抚道:“我们虽是女儿身,亦知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的道理。今日萱儿做得甚好。”

方才萱儿是打算以自身名节让南安王记下莫家一个大人情,这种以家族为重的做法,虽说偏激了些,可正中了老夫人的心。

江慕旭被这祖孙如此挤兑,面色难看极了。“即是本王之过,明日必定登门拜访!夜深,本王先行告辞了!”

看着他甩袖离去,莫茹萱的眼眸闪现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暗光。

今日之事,看似柳暗花明,可眼前这位宋先生定逃不脱一个主谋的身份!

“不知宋先生,今日这一出,到底所谓何事?”既然是南安王身边的人,她索性收了那些虚伪,直接开口询问。

老夫人拉着她坐下,也不管这人究竟是何身份。有胆子利用她莫家嫡女,总得交代清楚才行。

没想到这姑娘竟这般快想到自己,宋先生面露欣喜。

“不知姑娘何时怀疑我的?”

莫茹萱冷冷一笑,“我从未信过你。”方才配合他,不过是为了将自己摘出来。至于南安王同济北王之间的明争暗斗,与她何干!

宋先生被她这dá àn一震,随即苦笑道:“今日之事,乃是老朽为了考察姑娘的反应,王爷并不知情。还请姑娘莫要误会了王爷才好。”

若是当真因自己而两人生了嫌隙,他回去后必定不好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君心妾不担

老夫人在一旁听着,心中的怒火依旧旺盛。看面前这位宋先生的意思,那南安王依旧对萱儿虎视眈眈,而且见萱儿毫不避讳,定是将她的嘱托忘了个干干净净!

可此时有南安王的人在,她不便多言,只得将心中的怒火忍着,稍后一起清算。

莫茹萱无意间瞥到老夫人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心中极为不安。她最怕的就是老夫人的面无表情。这说明,老夫人已经动了真怒。

想到自己对南安王那暧昧不明的态度,定是惹了老夫人的气,毕竟她明确表示过,莫家女不入皇家!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她听着宋先生的话。

“本是想瞧瞧得灵尘大师青睐的莫家姑娘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如今倒是见识了。”

这话中还带着一丝遗憾,让莫茹萱心下一紧。刚才一直被东坡捂着嘴看了全过程的宁姐儿得了自由,赶忙跑到大姐身侧。

“大姐姐,你刚才就不该堵了我的嘴!”宁姐儿有些不高兴,也不管眼前的中年人是谁,一概无视了。嘟着她的小红唇,难过道,“姐姐究竟有没有将我看做你的èi èi?为何有了事就将我护在身后?”

莫茹萱摸摸她的鬓角,苦笑一声:“你已经够出彩了,莫要惹了那些皇亲贵胄的眼,姐姐只盼你快乐平安地长大。同皖哥儿一起。”

宁姐儿含泪抱着她的腰,死死不肯松开。

莫茹萱调整好心境,对这个一直在试探她的宋先生道:“小女子区区一介闺阁少女,当不起先生如此试探。夜深了,还请先生离去吧!”

虽是带着笑的,可宋先生已经感觉到她言语中的狠决。他也知道自己再多说什么必定会弄巧成拙,还是顺水推舟离去为好。

“老夫告辞。”

外人尽数离去,留下来的便是磨难了。

莫茹萱很是乖觉地跪下,将原委道出:“祖母容禀!”

“师父吩咐过,莫家如今百病缠身,不管是京城中那些对父亲官位虎视眈眈的敌人。父亲身处平城,就已经同南安王连在一处,不管我莫家是否愿意,南安王已经是我莫家最后的屏障。”

老夫人如何不知孙女儿说得在理,可这不是她同南安王藕断丝连的原因。“所以你就一直勾着王爷?”

这话有些严重了。莫茹萱湿了眼眶,却不敢落下。“孙女儿冤枉啊!”

“何来的冤枉!”老夫人气得拿了龙头拐杖就要打下,“你若是没有表示,何连王爷身边的额谋士都要来试你!”

宁姐儿看着龙头拐杖就要落下,赶忙用自己的身子去挡,吓得莫茹萱抱着她在地上打了个滚儿。

“宁儿,你没事吧?”

宁姐儿含泪摇头。莫茹萱松了口气,这才重新跪好。“请祖母恕罪!容孙女儿自辩!”

老夫人将龙头拐杖往边上一放,怒气冲冠道:“说!”

莫茹萱水汪汪的眼睛一转一动,柔声道:“不管王爷对我有几分真心,莫家总不能强推了。王爷是利用我也好,真心待我也罢。至少在他得圣心的时候,我们莫家,没有资格。

而且济北王同南安王之间的争斗,我不过小小女子,只能见招拆招。祖母,孙女儿不敢违背您的意愿,可也不敢在这时候为父亲招惹两个大敌啊!”

莫茹萱说得掏心掏肺,老夫人的怒气降下来,自然知道孙女儿说得对。因旱灾之事,圣人已经对莫世安心存不满,若是再因萱儿之事惹了两个王爷的不痛快,她莫家是不用再存在了。

“为难你了。”老夫人软了下来,莫茹萱见准时机,一个猛扑,赖在老夫人怀中,好一顿哭泣。

宁姐儿在一旁听着,心有戚戚。她当日为了救郑氏,将自己出卖给南安王,又何尝不是一种无奈。好在南安王不是个过河拆桥的小人,远比那一直以风流公子示人的济北王好了许多。

如今她能做的,也只是尽量为姐姐谋划,总不能真的让王爷对姐姐产生嫌隙。

一番哭诉,老夫人对莫茹萱心疼依旧,这一场劫难,总算是过去了。

但远在千里之外的男人,在得到两份书信后,面色就不是那么好看。

庄严肃穆的军帐中,一袭银白铠甲在身的男子,手握着书信,面色持续低沉。

宋先生怕自己闯祸,将那日的所作所为统统化作书信一股脑儿传回了军营。又将莫茹萱的所作所为,比如打算吞纸保人的行为,更是用妙笔生花的笔法,写得微妙微翘。

这也让江慕寒的脸上多了几缕温和,让站在帐中的几个年轻将军觉得莫名其妙。

本是叫他们来议论军事的,将军怎么就拿着信纸在那儿自个儿偷乐呢?

江慕旭也不管下面心思各异的将领,抽出另一张纸细细阅读起来。

“王爷容禀,大姐因王爷试探之事,心生伤感。若无解释,必定嫌隙渐生。”

短短几字,让江慕寒的心情如坠渊底。

信件的背后,是一句话,“君心妾不担,只愿山长水阔。”

陌生的字迹,可这句话已然是要断了同他的这份纠缠。明明之前灵尘传信来说,阿萱已经有所动摇,如今却是来信断情。

这是第几次了?面上的冷意释放,让在站在帐中的将领纷纷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

将军动怒,可不是他们这等凡夫俗子可以抵挡得住的!

“宋阳出列!”江慕寒眼眸一转,直视其中一个年少将军。

被这一声爆吼吓了一跳,将领中的一个年约二十的小年轻期期艾艾地走了出来。

“看你这窝囊样子!”江慕寒心情不佳,他老子惹的祸,自然要他这儿子担了。“跟我去擂台,你我打上一架。你赢了。我放你三月假,让你同你媳妇好好相处。”

听到媳妇,宋阳挺了挺胸,朗声道:“王爷,若属下输了呢?”

他是想要见见媳妇,可他自小同南安王一块儿长大,如何不知这人的性子,虽说说一不二,但也黑得很。

果然如他所料,江慕寒淡淡一笑,身后黑色的牡丹花盛开。“若是输了,就自己绕着军营跑上三十圈,跑不完,不准吃饭睡觉。在四个时辰内。”

在场的人纷纷咽了口水,同情地看着被将军点名的宋阳。这简直是天堂地狱的两端啊!

宋阳咽了咽口水,有些怂。“王爷,今日末将有些不舒服,不如”

江慕寒一把上前勾住他的脖颈,冷冷一笑。“若是你今日不舒服,那明日我们赌注加倍。你赢了,本王放你半年假,你输了,在两个时辰内跑六十圈。”

宋阳抖了抖腿,不去看周边那群货色的嘲讽与看好戏的目光,闭眼咬牙,“末将觉得尚可忍耐”

江慕寒拖着他直接往擂台处走去。

一群兵痞子肩并肩,十分友好地往擂台去,正好瞧瞧这整日里炫耀媳妇的宋阳如何被惨虐。

让他嘚瑟,让他成日里说媳妇有多好!

江慕寒将心中的不忿统统报在无辜受害的宋阳身上,将他虐的体无完肤,这才舒爽了些。

离地三尺的擂台上,宋阳毫无形象地躺在上面,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伤,只是体力透支,已然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众将领与军士们看到南安王对力道的掌握如此精妙,纷纷鼓掌以贺。

“将军厉害!将军威武!”

宋阳嘴角抽了抽,对于眼前这个将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男子,是又敬又畏。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他,又给他上了这么一趟“挨打课”。

江慕寒听着将士们的欢呼,双手一伸,获得了更多的赞叹。

果然还是同这些将领在一处更让他欢喜。简单直白,谁的拳头大就听谁的,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他目光远视东南方,那是平城的方向。

既然灵尘将你当做我的王妃来培养,你就再无选择!阿萱,终有一日,你会为我一人绽放。

江慕寒极有信心地勾起嘴角,将宋阳从地上拉起来。

“看你比上次进步了三十招,本王就记着你的赌注,等你下一次主动挑战!”

宋阳腿软手软,被他拉起来,苦笑道:“王爷,下一次心情不好时,能不能别再拿属下开刀啊?”

江慕寒淡淡一笑,笑得宋阳汗毛直竖。连连罢手道:“能同将军较量,是属下的福气,是福气!”

江慕寒拍拍他的肩,友善道:“这就看令尊下次会不会惹我生气咯。”

得知被揍真相,宋阳生无可恋。果然人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偏上他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尊佛,还是专门给他惹事儿的佛!

宋阳生无可恋地耸搭着脑袋,被几个好兄弟扛着送回了他自己的军帐。

江慕寒一个口哨,将他的战马唤了过来,一个快步跨马而上。

如今南蛮的战事不紧,他倒是有些想要去山上瞧瞧。争取早日回城。

半月时光,足够他踏遍营帐周围数十座山峰了。

你既想要山长水阔,就让本王看看,你的本事吧!本王也要看看你是否担得起南安王妃这个称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见君情怯

忙碌中的时光,总如天际的白云过隙,快得让人抓不住一丝流光。白鹿女课在济北王的操持下,总算是在平城立了起来。

而莫昭君在那日喊出自己的委屈后,也老老实实开始了学院生涯,没有她的介入,这一场女课平安顺遂极了。

莫茹萱坐在金黄的梧桐树叶之下,远眺荒山风景。

“大姐姐,你在这儿坐了大半天了,瞧见太师父没有啊?”小和尚长了一岁,除了头上的戒疤大了点c脸圆了些外,半分都不曾改过。

莫茹萱捋着披散在肩的秀发,朗声笑道:“小和尚,你既如此思念大师,不如也上来瞧瞧啊。”

听她调戏自己,小和尚很有骨气地哼了声:“就你会欺负人!”

相处了一年多,他若是还看不出来这少女的坏心眼,他就不是灵尘坐下徒孙了!明知自己不会爬树,还怕高,非要戏弄他。真真是最毒妇人心,难怪师伯们都说,女人是老虎!

莫茹萱哈哈大笑,几个动作就从树上下来,将小和尚一把托起,往树上一扔。

小和尚懵懂中抓住了树干,莫茹萱还嫌不够,拿着地上的树枝,捅他。“还不快些上去?难不成想要被我捅几下吗?”

小和尚十分懊悔地看了满地的残枝落叶,恼恨自己偷懒,被这恶魔拿来对付自己。

心中小人暗暗握拳,发誓从明天开始,一醒就爬起来扫地,绝对绝对不留下一根树枝!

莫茹萱欢笑着怂恿小和尚爬上去,自个儿在树下盯着。但凡他的手脚慢了些,就毫不客气地用手中的树枝捅他。

“小和尚快些!这么久了你不过爬了九尺高,你对得起大师吗?对得起你师父吗?”

小和尚一听师父,立马不高兴了。为了不给师父丢脸,他拼命不去看树下,蹭蹭蹭地倒是往上跑得极快。

莫茹萱了然一笑,这小和尚的死穴果然是她那素未蒙面的师兄。为此,她倒是十分好奇,这位师兄究竟是何人?

她在这儿一年,却从未听人提及过,小和尚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师父就是师父,如同小和尚就是小和尚一般。

师父那里也探听不出来,倒是一桩奇事。

小和尚坐到莫茹萱方才坐的地方,颤颤巍巍地睁开眼睛,死死抱着树干,向树下嚎叫着:“大姐姐你看!小和尚坐上来了!所以我没给师父丢脸!”

莫茹萱欣慰一笑。“小和尚真勇敢。”

听了她的夸奖,小和尚十分骄傲地挺了挺胸膛,虽然依旧死死抱着树。“那当然,我师父可是”

“可是什么?”突兀的男子声音闯入,惊动了树上树下的两人。

莫茹萱疑惑转头,却看见了她以为至少三年不会看见的男人。

一身华服锦袍,头戴清白玉冠,在这梧桐叶落下,如同九天之上的仙人御风而下,丰神俊朗,无人能及。

江慕寒带着微微暖意,对面前看他看得入了神的少女伸出手,“阿萱,是我。”

莫茹萱被他从幻境中惊醒,后退了三步,对着他盈盈一拜。“民女见过南安王殿下。”

江慕寒微微抿唇,复又勾起嘴角。也不叫起,只对着树上的小和尚道:“见了师父也不睁开眼睛吗?为师何时教过你如此无礼的?”

小和尚听到日思夜想的声音,欢喜雀跃地睁开眼睛,下意识想要冲上去。却忘了此刻他还在树上。

“师父!”

莫茹萱吓了一跳,“小和尚!”

江慕寒几个快步,将摔下来的小和尚抱在怀中,转了几圈泄了力道。

小和尚被自己心心念念的师父抱在怀中,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从五米高的地方摔下来会不会摔得头破血流,只一个劲儿地黏在江慕寒怀中,死命地粘着。

江慕寒抱着他,一会儿举高高,一会儿同他垒着脑袋,别提多亲近了。

莫茹萱站在一侧,看着他们师徒俩的互动,心中微微一酸。

这一年来,灵尘特意教导她各类兵法战列,好似要将她培养成战场上的谋士一般,极为严苛。从一开始的头破血流c全军覆没,到后来的略有小胜,她付出了许多时间与代价。

可在灵尘处,也不过得了一个“中上”的评价。许多次,她都从师父交给她的案例中,看到了眼前这个嬉笑玩闹的男子的身影。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在绝境中顽强挺立过来,赢得一场场胜利的。

江慕寒将小和尚方才,拉着他的手走到莫茹萱身前。温和有礼道:“为兄初次见到师妹,不知师妹需要什么见面礼?”

莫茹萱没想到他竟然毫无波澜地问她要什么见面礼,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喃喃道:“琴”

看着他,又一次见到他这温和有礼的面容,她的思绪回到了当初她断琴以待的时候,那时候他是在利用自己,可她却傻乎乎地认为南安王对她动了真心

如此看来,当初的她,确实可笑极了。若再来一次,她必定好好珍惜自己的那把琴,绝不对不值得的人毁了它。

灿若星辰的眼眸中闪过流光点点,江慕寒笑着点头,看向视线不离自己半分的小和尚,“你师姑要一把琴,你去我的禅房将春雷琴拿来。”

春雷琴乃是唐代雷威所制,传承至今已有八百多年。其间此琴主人更迭,最后记载便是八十年前柳氏家族,但随着千年世家的覆灭,再不可知,却没想到竟落在南安王手中。

小和尚不过到她腰部以上,身子同这琴倒是差不多高低。故而抱着它时,姿态着实怪异。

莫茹萱捂嘴而笑。江慕寒也负手而立,淡淡的笑意暖了他浑身的冷冽。

小和尚向来将师父的吩咐当做最重大的使命,故而抱着它,面色极为慎重。晃晃悠悠地走到两rén iàn前,恭敬地将琴打横递上。

“师父,琴来了。”

江慕寒将琴抱起,放到一侧的石桌上,轻轻调试了几下琴弦,略微一抚,身后清越的琴音便流淌而出。唐琴的“松c透”之韵,足以绕梁三日了。

“师妹认为此琴如何?”江慕寒笑着看向她,“此琴从此便归你所有。这份见面礼可否如意?”

莫茹萱不想同他客气,虽然对他有些怯意,但如此好琴,错过了就真的可惜了。自她不能跳舞后,她所爱的便只有音律了。

她转身走到禅院墙边的引水道旁,就着山泉水洗净了双手,用帕子擦得干干净干净,然后才转身过来。

南安王的这份礼,让她无法拒绝。

春雷琴因天灾,曾被多人修补过,如今的样式虽保留着唐代的模样,是连珠式。其琴形饱满,黑漆面,具细密流水断。

她的手拂过琴身,在龙池处停了下来。「其声沈以雄,其韵和以冲」c「谁其识之出爨中」,左右两侧的隶书铭,确确实实地说明了此琴的身份。

“如此重礼,多谢师兄慷慨解囊。小妹收下了。”莫茹萱一把将琴抱起,含笑看着他。

“师兄如此心意,不知小妹有何可回报的?”

既然南安王已经对她无意,那么他们便是师兄妹了。即为兄妹,自然要好好相处才是。

见她将春雷琴抱得紧紧的,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江慕寒对小和尚招招手,在他耳边轻声道了几句,小和尚不情不愿地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禅院。

灵尘今日山下有法会,这禅院中自然只剩下他二人。

莫茹萱有些不祥的预感,正准备告辞,却被江慕寒一把握住了手臂。

“阿萱,你说君心妾不担,从此山长水阔。那又为何总是来撩拨本王呢?”江慕寒将她连琴一起揽入怀中。

“你既收了我的情,又为何要问我想要从你这儿得到什么呢?”指节分明的大掌覆上她的脸庞,从她耳侧伸出头来。轻轻在她耳边呵了口气。“本王想要的,师父一直知道。阿萱知不知道啊?”

时隔一年,再度被他揽入怀中,淡淡的龙涎香溢入鼻息,滚烫的男子气息充斥着身躯。

莫茹萱只觉得浑身发软,双腿都快不听自己指挥了。

江慕寒甚是满意她的柔软顺从,邪魅地伸出舌头,在她圆润的耳尖轻轻舔了舔,“是甜的。阿萱。”

轰——莫茹萱只觉得她快要别烤熟了!他,他他竟然舔她的耳朵!他怎么可以这么放荡!

江慕寒小心翼翼地将春雷琴从她手中抽出,放到一侧的石桌上,将她转了个身,面对自己。

四目相视,莫茹萱还未从刚才的刺激中清醒过来,江慕寒已经将唇印在她的朱唇上。

不移动,只是故意贴着。

原本就还没反应过来的莫茹萱再次被他这出乎意料的动作惊呆,瞪大眼睛,一动不动。

“阿萱的唇,也是甜的。”江慕寒轻轻舔了一口,然后将人松开。

莫茹萱双腿发软,一下子坐到了地上,怔怔地坐着。

灵尘含笑站在院外,看着传闻中不近女色的南安王竟然光天化日调戏良家少女,着实令人大开眼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美sè yòu人

梧桐树下的山海亭中,三人分坐。莫茹萱因之前被调戏之事脸上的羞意一直不减。但语气极为寻常,好似她只是被这山风吹红了脸罢了。

灵尘但笑不语,对于小徒儿递上来的苦茶,连眉头都不皱,一口闷下。只是这频繁的添水,让天性淡然如灵尘,也不免晃了晃身子。

“好徒儿,咱们还是每天三杯吧。”灵尘苦着脸,看透世事的眼睛带着期待看着她。语气也说不出是讨好还是讨饶,“你看我这都喝了六杯,连明日的量都喝了,你看”

莫茹萱淡淡一笑,如凤凰花开,艳丽非常。江慕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是要将她的这个笑容刻进脑海深处,好生珍藏。

能够看到灵尘吃瘪,他欢喜得很呐。

莫茹萱余光看到握着清茶品赏的男人,心气不顺,灵活的眼珠子一转,怂恿道:“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今日小妹是煮茶的。不如师兄替了吧?”

江慕寒冲她爽朗一笑,指节分明的手已经伸到莫茹萱的面前,还当着灵尘的面,好似不经意地划过她的白嫩小手,撩拨着她的心弦。

“如此,为兄就不客气了。”

在莫茹萱涨得通红的娇颜下,江慕寒得意一笑,就着她的手,一口饮下加了料的苦茶。

“多谢师妹款待。”

将世间星辰容纳其间的眸子里,只有她一人的踪迹,犹如他的眼中c世界唯有她一人存在

这一瞬,莫茹萱看进了他的眼中,亦被他入了心底。此一眼,久久不忘。

江慕寒甚是自得阿萱的痴迷,轻轻笑出了声,“阿萱,我好看吗?”

“好看”莫茹萱喃喃道。

“咳咳!”灵尘看不得自家徒儿这幅蠢样子,重重咳了几声,将她从痴迷中唤醒。

莫茹萱一醒,便看见那可恶的男人含笑看着他,眼中满是挪揄,顿时觉得五雷轰顶,整个脑袋都快冒烟了!

让你调戏!让你无耻!心中唾弃这人的厚颜无耻,却又对他的笑容止不住地心动。连带着她连自己都唾弃了。

莫茹萱啊莫茹萱,你竟然看一个男人看得入了神,你简直是无药可救!

这边她在暗暗唾弃自己,那边江慕寒则欢喜非常。“师父,看来师妹是对我的容貌很喜欢啊~”

听着大徒弟补刀,并且听他一本正经地叫自己师父,灵尘只觉得小徒儿的未来定是十分凄惨。

“你师妹不过是久居深山,忘了外面的缤纷色彩,否则怎会如此失礼。”

师父干得好!既然自己很丢脸了,那没道理江慕寒还能高高在上地自恋。师父这话,可是将他贬得一文不值啊!

江慕寒举杯的手一顿,似笑非笑地看着灵尘。淡漠道:“不是你将人束缚在这飞鸟不过的荒山吗?怎的又怨起了师妹没见识?”

“我这不是在给你留面子嘛?”灵尘呵呵一笑。

两人之间的汹涌暗潮看得莫茹萱心情澎湃,恨不得两人干上一架才好。

都不是好人,她反正不心疼。

正在她暗戳戳地打算挑拨他们的时候,琥珀的身影出现在她的余光中。

没办法,谁让她是坐在了西侧,侧身正对着大门呢?

“琥珀,何事如此焦急?”她抛下两个斗得快死鱼眼的男人,快步跑到琥珀面前,柔声问道,“可是祖母有事吩咐?”

琥珀缓了缓,吐了口气。“是夫人来了!”

莫茹萱眼睛一亮,对着后面的两个男人福了福身。“小女先行告退!”说完,也不顾他们的反应,直接拉着刚喘过气来的琥珀往下跑去。

“姑娘慢些!姑娘慢些!”琥珀心惊胆战地跟着她,气喘吁吁地提醒她慢些注意仪态和安全。

可已有大半年未曾见过母亲的莫茹萱如何慢得下来。此刻她的心已经飞奔而去,只恨自己跑得太慢。

佳人一溜烟儿没了踪影。江慕寒也没兴趣同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斗气,重新恢复翩翩佳公子的模样,端坐于石凳上,细细品味着清茶。

灵尘见他装模作样的,心下不屑。“这丫头虽说对你是有点心思的,可这一年来,更多的是对战场上的你的敬重与好奇。你如今这副模样,不怕弄巧成拙了?”

江慕寒淡淡一笑,如手握乾坤一般,自信得很。“阿萱什么都好,但她对感情之事太过懵懂,我若是不经常拨动一下她的心,何时才能抱得美人归?”

灵尘缄默。这徒儿太有主意,他是无可奈何的。而且小徒儿太死脑筋,当初小宋一番试探,竟真的将那份情思给摁了回去。

他不得不感慨,小徒儿也是个非常之人啊~

西院厢房中,花氏一身水蓝色衣裙,如墨般的秀发也高高挽起,面色红润得让人见了就欢喜。

可见这一年,没有后院的幺蛾子,花氏的日子是过得极为滋润的。且有孙汝塬的全力调养,她因生皖哥儿留下的病症也都消失了。

莫茹萱站在外面看着娘亲,泪水不自觉便流了下来。

老夫人眼尖,取笑道:“平日里在我这儿总是一副大人模样,如今怎的就这般爱哭?莫不是烦了我这老婆子?”

花氏不再唯唯诺诺,爽朗笑道:“母亲说得哪里话。媳妇同萱儿半年不见,这么大的姑娘,定是想我了呢!”

老夫人哈哈大笑,“就你宠闺女!”

花氏冲莫茹萱招招手,“萱儿过来。”

莫茹萱擦擦泪水边走边说,“祖母如此打趣孙女儿,可是您觉得孙女陪着您无趣,所以想打发了我,重新抓个过来?”

“你这张嘴呀!”老夫人好气又好笑,终是拿她无法,只得由玛瑙扶着起身,松乏了几下身子,叹道,“老婆子还是不打扰你们了。去外面瞧瞧这金菊开得如何了。”

花氏起身恭送,“恭送母亲。”

被懂事的媳妇恭送,老夫人心情甚好。

如此,随着禅房门被关上,屋里也只剩下花氏同莫茹萱母女俩。

窝在母亲的怀抱中,嗅着她身上传来的馨香。莫茹萱只觉得整片天地都是亮堂美好的。

“娘亲,女儿想你。”

花氏又何尝不想念自己的宝贝女儿呢,只是灵尘大师说女儿身上的煞气太重,若是离开了寺院,定是会反噬己身,她再是想念女儿,也只能将她留在这清苦的寺院中。

“快了,还有五个月就是你的及笄之日,到时候定是要回府的。”花氏怜爱地摸着她的秀发,絮絮叨叨地说些家长里短。

“你孙èi èi前些日子刚回了平城,听说京城里的青阳侯嫡长子看上了她,正准备派人前来说亲呢。你二èi èi现在在女课上也很是出色,虽然性子冷了些,但已经有好几家来向我打听,我问过你èi èi,她倒是还没有心思,我就没定下来。”

莫茹萱听到孙五可竟被青阳侯嫡子看上了,顿时来了兴致。“母亲,说说孙èi èi同风公子是如何认识的?竟这么快”

要知道孙五可縮hā rén⌒『钜炔患八绑蔷鸵猻hàng én定亲,也是够急的。全然不似传说中的高不可攀啊。

花氏捂嘴笑道:“还不是你五可妹子长得讨喜,那风公子本来是陪同侯爷夫人礼佛的,谁知竟在路上无意间瞧见了五可,顿时心生欢喜,当即就缠着侯爷夫人派人跟着。

这般,在你五可妹子尚不知情的情况下,可不就给人盯上了吗?”

很有戏折子里面的韵味。莫茹萱在心中默默调侃,这倒是同济北王近来新出的戏折子有异曲同工之妙,想必怕也是借鉴了这件事情吧~

济北王所图甚大,借此宣扬,不免有些顺水推舟之意,若是青阳侯同孙家当真结了秦晋之好,那么圣人那里也好,青阳侯府也好,都会对他多一份善意。

毕竟青阳侯府太过亮眼,这才导致小侯爷及冠之龄尚未娶妻,连房中也没个贴身服侍的。可见青阳侯是何等小心谨慎。

如今小侯爷看上了御医世家的孙五可,圣人自然乐意成全。家世不低却又如同鸡肋,虽说没人愿意得罪医者,但也孙家的医术也没有到达举世皆惊的地步,自然那些自视甚高的世家,也不会将之放在眼中。

想通了前因后果,莫茹萱觉得,青阳侯府这桩婚事,对于孙五可而言,乃是极佳。至少在换皇帝之前,青阳侯府依照风侯爷的性子,定是出不了错的。

“可见,五可妹子如今定是倾国倾城了,否则怎会让眼光甚高的风公子一见钟情?”

她挪揄一笑,“娘亲,五可èi èi可还满意?”

花氏点点她洁白的额间,被她的不正经气得笑了。“就你精明!你孙妹子可说了,想娶她就不能有妾室。”

青阳侯府里面,上至前三任侯爷,下至小侯爷风公子,除了原配夫人无法生育的,再没有半个侍妾的影子,孙五可这么说,不就是答应了吗?

果然是美sè y一u人,风公子如愿以偿,想必孙五可的未来,定能美满幸福地过这一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白鹿送礼

“叮当,叮当——”马儿身上的铃铛随着山路颠簸,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青灰色马车内,一身青色锦衣的少女眼观鼻鼻观心,便是身侧有一位风华绝代的男子,对她百般殷勤,她亦无动于衷。

纤细修长的十指,在洁白玉石铸就的玉笛之上,灵活跳跃,一曲优美动人的笛音飘洒而出。

莫茹萱十分享受美人美曲,却是在心中。

不过想起这黏皮糖一般自动黏上来的人,她同老夫人一般,极为无奈。

之前老夫人听闻莫昭君在女课上表现甚佳,又担心当年舞楼一事让俩姐妹形同陌路,毕竟如今莫昭君出息了,日后也能成为莫家的助力,萱儿同她亲近自然是好的。

就这样,老夫人手板一拍,让花氏准备了一些上好的物件装箱上车,连同莫茹萱一块儿打包,让齐妈妈送去女课。

至于江慕寒的出现,完全出乎老夫人的预料。因为她并不知晓南安王已经回了平城,毕竟这事一点消息都没有透出来。

莫茹萱不发一声,江慕寒便说要去女课瞧瞧现在是何等模样,自个儿翻身上马,站到了马车旁。

如此,老夫人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得忍了。

莫茹萱就知道这男人不可能老实,在脱离了老夫人的视线后,不管齐妈妈那惊愕的眼神,径自挤上了马车。

这一坐,就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坐在车辕上的齐妈妈,听着里面不曾间断过的笛声,无言以对。

“阿萱觉得本王此曲如何?”

星眸中带着戏谑,修长的手臂已经伸到她的身侧,莫茹萱反应极快地闪到一边,却终究没能躲过他。

带着茧的手掌,碰触到她嫩白的娇颜,摩擦而起的那一丝异样感觉,让两人震震地看着对方。

江慕寒想到那日故意逗她时,柔软的朱唇,双眼一眯,竟不自觉往前凑来。

经过几日的调教,莫茹萱反应何等迅捷,一个侧脸便让他的唇落在左颊上。

“王爷,还请自重!”她身量小,在这车厢中自然是她比较占优势。如今江慕寒整个人都趴在她身上,自然行动有所不便。

一个横踢,又猛地一踩,让江慕寒吃痛起身。“你这女人好狠的心!”

莫茹萱无声笑笑,端庄贤惠得很,让人无法想象刚才撩阴腿的女人会是她。

江慕寒伸出手将将要碰到她,齐妈妈的声音很是时候地传了进来。

“王爷,还有一里地便是白鹿书院,您歇息好了吗?”

这话问得巧妙,不管是为了他自己,还是莫茹萱的额名声好,他这南安王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江慕寒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明天为兄恭候师妹大驾!”

他笑得如沐春风,无一丝狼狈地下了马车,上了他的战马。而留在车厢中的莫茹萱则苦着一张脸。

明日是灵尘安排的关于兵法的最后一堂课,考核人员便是这小心眼的南安王,可想而知,若是这人有意为难,自己的手心又要遭殃了!

“姑娘。”齐妈妈看着高耸的牌坊,便知到了白鹿书院的地盘,“到地儿了。”

收拢一切情绪,莫茹萱正了正衣裙发髻,端庄贤淑地从车上下来。

纯白色的纬帽,既遮住了她的容颜,又为她添了一份神秘。

江慕寒快马加鞭早已入了书院,自然没人会知道他二人是一同来的。

“齐妈妈,将东西都送去二èi èi住的地方,我们慢慢上去。”

她需要好好整理一番自己的思绪,毕竟这曾经是让她万劫不复之地,若非那个混账书生,她何至于冤屈地窝在葳蕤轩多年,眼睁睁看着弟弟母亲惨死,而自己也被折辱致死!

不管此人究竟为何陷害她,她若是得见,必定要这人血债血偿,也要让他身败名裂,永世不得超生!

眼中的血红一闪而过,莫茹萱依旧是笑得温婉和煦的大家闺秀,莲步轻挪,独自成画。

因男女七岁不同席,这女课自然与前面的学堂区分开来,独立于后山,是为德颜堂。

她今生第一次来,老老实实地跟在齐妈妈身后,不敢有踏错一步。

齐妈妈见她如此规矩,自是极为欣慰,小心护着她,在新开出来的山道上,慢慢登上半山腰。

终究都是女生,这一路上,不管是杳无人迹的山林,还是这条山道上,每隔半柱香时间,便能瞧见十个护卫,手中拿着棍子,井然有序地巡逻。

莫茹萱看着他们的身形,隐隐有些疑惑。如此板正的身躯,可不是前世记忆中那些人,更像是军队里提拔出来的。

“想来èi èi在这儿上学,安全定是不用担心的。”莫茹萱感慨道,“齐妈妈,这些护卫,倒像是军营中的。比我莫家的护院更厉害些。”

齐妈妈淡淡一笑,回道:“姑娘猜的不错。本也不是这些人的。是前阵子南安王派人送了些伤兵老残回来,这不就安置在这女课这儿,每半柱香一队人,来学的姑娘们更安全了呢。”

是他,莫茹萱低着头。师父说过,战争的残酷不仅是战场上的血腥拼杀,更是战后这些士兵们的安置问题。如今南安王利用女课,将大部分不能再上战场,又无计谋生的士兵变为护卫,既能给他们一个安身立命之所,让他们不至于沦落街头。又能凭借自己的能力赚钱养家,不对江氏皇朝心存怨恨

果真是真英雄!她莫茹萱服他!

山再高,也有走完的时候,更何况白鹿书院的后山并不算高,比荒山还不如。

山门之后见山门,德颜堂三字荣飞凤舞地挂在牌坊上。牌匾下不大不小占据最左侧的,便是南安王名讳——南安慕寒。

“姑娘。”齐妈妈看见院门后面挺直腰背,等着她们的少女,意味不明地提醒一直垂着头的大姑娘,“二姑娘出来接我们了。”

莫茹萱揉揉发酸的脖颈,抬头看去,果然一身青灰色襦裙的少女,可不正是她二妹莫昭君吗?

以往她那毫无看点的容颜,根本没有衣物能撑起来,而如今不过短短一年,她竟能够将素来最挑气质的青灰色穿得端庄大气。可见这一年,她过得何等丰富多彩。

“有劳二èi èi远迎。”莫茹萱快走几步,伸出手要挽莫昭君。

若是以往的她,定是侧身避开的,可如今的莫昭君,主动递了手。“大姐远道而来。小妹自然要尽一尽地主之宜。”

两人不大不小地打了个不算机锋的机锋,然后亲亲热热地靠在一起。

“如今二妹连这青灰色襦裙都穿得如此亮眼,可见学识气质都大为提升,若非你我姐妹血缘,我也未必敢上前来认。”

莫茹萱真心夸奖她。自从知道她是因为自己而残了双手,对于一直挑衅自己的莫昭君,着实狠不下心来。只要她不招惹自己,总是至亲姐妹,有份血缘在的。

莫昭君笑着捋了捋鬓角的一缕秀发,淡然道:“小妹运气好,遇到了崔先生。她不嫌弃我的愚笨,这一年我总要做出些成绩给她长脸的。”

莫昭君口中的崔先生,她自然是知道的。那是京城崔家的嫡长女,指婚给武王江慕赫做正妃的。可惜天意弄人,武王江慕赫刚接到指婚旨意,北疆便出了叛逆,连同草原各族,竟打算反噬其主。

当时朝中将领不是已经外出征战,便是伤重退隐,且那一次永安帝大怒,竟打算御驾亲征,最后还是武王挺身而出,抛下未婚妻,率领虎狼雄师驻守北疆,这一守便是十年。

崔家姑娘也就成了二十五岁的老姑娘,永安帝每每催他回来大婚,北疆总要乱上一番,这一连五年的,最终都淡了下来。

不管是武王不愿意,还是当真天意如此,崔家姑娘便这么拖了下来,因她才学过人,这才被清妃亲自登门,请她来这儿授课。

如今莫昭君能够被她看中,也是一种福气。

“èi èi当真好运气。有闻名天下的才女崔先生教导,这莫大的福气,姐姐也羡慕得很。”她是羡慕,但并无意插上一脚。

许是莫昭君明白,故而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姐姐如今在灵安寺日日能见得灵尘大师,不比小妹快活些吗?”

莫茹萱笑笑,“灵尘大师觉得我佛性不佳,这才让为姐多读佛家经典,希望能替我这榆木脑袋开开智,免得瞧不出好坏。”

当年她轻信与人,导致自己断了双腿不能再舞,虽说在灵尘师父的治疗下,如今已经能缓缓跳了,可终究断过一次,承受不住这么大的运动。

“今日我来,不仅是奉了祖母之命,更是来道歉和道谢的。”莫茹萱端正了颜色,直白地道出了她的来意。

“当年不管如何,终归是你为我断了双手,失了琴。我欠你的何其多。”她从袖中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瓶子。里面闪烁着点点星光,美得不似凡物。

“这是母亲寻来的正骨膏,我用过了。如今我的腿已经能够慢慢起舞。我相信你的手也一定能重新弹琴!”

莫昭君接过玉瓶,神色莫名,低着头的她,让人看不见她的真实情绪。

“多谢大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故人相见

德颜堂占了大半个山腰腹地,而姑娘们的住处,则是环山而建,上下除了一条修建出来的木栈道外,再无它路。除非你能攀上山顶,从上面绕过层层树木灌丛,或许还能闯入。

这独特的房屋构造,也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姑娘们的清誉不受干扰。

毕竟,这后山的山壁可是陡得很,非武功高手不能自由出入,更别提那每半柱香巡逻一次的护卫了。

看着比前世更为严谨周密的德颜堂,莫茹萱心有戚戚。她何尝不羡慕这里的姑娘,但她必须充实自己,不管是为了娘亲他们,还是为了自己,灵尘大师这尊大佛所教导的,也足够她用尽心力去学了。

莫昭君看出了莫茹萱眼中的羡慕与黯然,柔声道:“大姐若是喜欢,大可向祖母和父亲说上一句。”

莫茹萱摇摇头。虽然莫昭君看上去知礼懂事了许多,却还是对朝堂之事一知半解,或者说一无所知。毕竟德颜堂不过是学习知识的地方,又不是白鹿书院的那些需要考经科的男子,国家大事,未必提及。

一年前的旱灾,虽说过去了,且水乡的那件灾民bà一 d一ng因着莫世安的介入,平息了下来。但终究莫世安这个江南布政使的位置,做得不是很安稳,京城里对江南这一方天地早就垂涎三尺的显贵们,已经开始运作了。

因为莫世安是圣人眼中的纯臣,且女课也派了唯一在家的庶女前来,可见他的态度。显贵们知道动不了莫世安,故而已经开始准备让他调回京城,至于什么位置,就看圣人是个什么态度了。

所以在这种时候,莫世安如何会再让嫡女踏入这德颜堂,除非他脑子烧坏了,打算招了圣人的猜忌,否则静观其变才是最好的选择。

“二妹,你如今得遇名师,是你的气运。为姐注定是要在灵安寺中再多待几年的。”

其实灵尘将她困在寺里,不仅是要教授她各类知识,更是为了消除她心中的那口怨气。虽说李氏母女已死,但她那份怨气未必散去。

一旦失控,她也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为了娘亲和皖哥儿好,她亦是不敢擅离灵安寺。

莫昭君还想要说什么,路旁却突然传来一个令人讨厌的声音。

“你姐想要和和尚混在一起,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不屑c轻蔑,还带着浓浓的嘲讽,让人听了便不舒服。

莫氏姐妹俩一同看向说话的位置,一个身着大红色襦裙的少女,正嚣张地站在不远处的亭子中,眉眼上挑,挑衅地看着她们。其他的那十几个姑娘,也纷纷有些好奇地探头来看。

“都是一样的货色,看见男人就走不动道,你姐更是连和尚都不放过!”

莫茹萱深吸一口气,笑着问莫昭君道:“二妹,你可曾听到苍蝇的嗡嗡声?”

莫昭君面色一冷,将视线收回,磨了磨修剪得宜的指甲,细致红润的指甲盖上,被她转出一个个白色的圈圈。

“那人是韩家的表亲,听说是成州杭城的云家嫡女。脑子比我当年还不好使。”她自嘲一笑,但话中却是在嘲讽那个嚣张的少女,“物以类聚,你也见识过那两姐妹的无脑。”

当初她刚入女课,济北王曾帮过她几回,就彻底得罪了韩清语,这一年来她二人互别苗头,谁也不让谁,早就势成水火。

那少女是云家的,而云家一直以韩家马首是瞻,自然也是仇人咯。

听她说得轻描淡写,莫茹萱不难描绘出一出精彩绝伦的大戏。

既如此,莫茹萱并不打算同这云家女纠缠,拉着莫昭君便往里面走去。

“瞧瞧,这不就是做了亏心事,不敢见人了吗?”那少女见她们俩姐妹离开,更是不饶人,什么恶语都吐得出来。“也不知道这臭名昭著的墨家大姑娘,是不是被那些和尚伺候得太好,竟一连住了一年多都不肯回家呢”

她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但绝不容许任何人借着她损了莫家的名声!

莫茹萱站定,对着莫昭君温婉一笑,却让她后背都湿透了。

大姐的这个笑容,着实让人感觉到恐怖啊,不过对于云家姑娘,她确实看不过眼,不介意大姐出手好好整治她一番,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二妹,你在德颜堂见多识广,不如告诉为姐,如今莫家大姑娘是个什么恶名声呢?”

明媚的眼眸中闪现着骇人的光芒,让莫昭君不敢反抗,一五一十地道出:“大姐为了替家人祈福,随同祖母一块儿在寺中住了一年。本是一桩好事,可架不住有些好事之徒,硬是说你练了一身邪魅功夫,连寺里的和尚都”

莫昭君捂住嘴,好似说不出口,但傻子也知道下半句定不是什么好话。莫茹萱冷冷一笑,“二妹可曾读过我朝律例?”

眼眸一转,莫昭君十分配合地摇摇头,“请大姐赐教。”

“我朝律例规定,除御史外,皆不得闻风而奏,凡有生事造谣者,徒三年。御史所奏之事若假,杖三十,罚俸一年。

èi èi你说,连御史大夫都无法躲过造谣生事的后果,那些人怎么就这么想不开,非要自个儿寻个刺激,去常常流放千里的滋味呢?”

莫茹萱这话说得很认真,且声音不轻,对面亭子里坐着的几个姑娘自然都听到了。有几个反应快的,已经起身告辞了,好似身后有饿狼追一般,没一会儿连个衣角都瞧不见了。

剩下的几个,不是同云家沾亲带故的,就是韩家那边的追随者,自然不敢妄动。

“你胡说!我怎么不知道我朝有这么一条规定!”那少女气得张牙舞爪,暴躁道,“休要信口开河!否则我定让王爷治你的罪!”

王爷?济北王吗?

莫茹萱挑眉,第一次正视那边那个红衣的少女。“看来又是一个被济北王爷迷得不着五六的少女啊。”

她似是感慨,眼神却充满玩味地安置在莫昭君身上。若是她没有记错,二èi èi可是对济北王有些别样的心思呐。

莫昭君倒是大方,不介意她的打量。“姐姐看什么?可是小妹哪里有碍观瞻?”

莫茹萱摇摇头,“你对王爷,可有何想法?”

二妹懂事了,连情绪都掩藏的很好,这让她有些莫名的心慌。

莫昭君难得没那么淑女地撇撇嘴,“门当户对,天差地别。我可对一个羞辱过我的人,没什么好感!”

当时年少,以为那份温暖便是真真切切的,可谁知那不过是将自己当做筹码,还是随时可丢弃的。她的高傲又怎会容许呢。

看她有些落寞的神情,莫茹萱不再多问,反而牵着她的手,往那亭子走去。不过,她向来不喜欢无把握的仗,总要有些底牌才好动手不是?

“你身为大家闺秀竟口出晦言,可对得起你的家族?对得起你恩师的教诲?

当今圣人将灵安寺的灵尘大师奉若上宾,更是信任有加,你却对其所在寺院出言侮辱,当真以为成州杭城的云家,比皇家更了不起吗?

再则,身为我大夏皇朝的子民,身在圣人特意为女子所设的女学,却不知本国法律,你可曾将自己当做过大夏人?”

忠孝仁义礼智信,她统统不占!这样的人存在在女课,简直是对女课的侮辱!

莫茹萱用短短几句反问,已经将云家嫡女逼到了绝境。

“你强词夺理!你无理取闹!”云家女不蠢,自然听得出她的恶意,但偏生她方才着实放肆了些,一时间竟无法反驳。涨得满脸通红,手抖着指向莫茹萱,“你颠倒黑白!明明是你赖在寺院中不肯出来,让你的臭名声诋毁了灵尘大师”

莫茹萱嗤笑一声,看都不看她一眼,将视线转到一直静静坐在角落中的好似万事不由心的少女身上。

“韩大姑娘,你就是这样对待自己表妹的?”

韩清语不屑同她说话,却也怕同她说话。不管为了什么,当年那几天的生不如死,还有至今旭表哥对自己冷冷淡淡的,可都是由眼前这人引起的。

见她转头对自己视而不见,莫茹萱倒无所谓,只淡淡一笑,略带嘲讽。“云姑娘,你口中的王爷,可是济北王殿下?”

“是是又如何?”云家女挺挺胸,我自己加油鼓气。“你这水性杨花的女人,难不成还敢对王爷心存幻想?王爷才不会看上你呢!”

说起济北王,这小姑娘脸上慢慢的幸福与甜蜜,倒是让莫茹萱心中冷笑不已。

当初不过是一个可能,韩清语就敢对自己下死手吓唬,如今她表妹看上她的心上人,才不信她毫无反应呢!

“哦?”莫茹萱诧异地看向韩清语,“当年韩大姑娘不是为了王爷要死要活的,还说什么非君不嫁的。如今倒是大方得很,竟眼睁睁看着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在王爷面前晃荡”

“什么!”韩清语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那云家女就已经跳起来了,面目狰狞地看向她的表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有仇必报

韩清语见到表妹这不友善的表情,心中微微发苦。当初就不该违抗了旭哥哥的话,以至于如今她不仅在韩家的地位直降,连带着这从小做她跟班的表妹都敢骑到她头上来!

不仅凭借那张妖艳的脸,夺了旭哥哥的注意,还敢给她脸色看!

“莫姑娘还请慎言。”她强撑起精力,无奈道,“我对济北王不过是兄妹之宜,万不敢有损我韩家声誉。”

莫茹萱好似恍然大悟,那被纬帽遮挡的娇颜上,更是出现了一丝羞愧,便是隔着那薄薄的薄纱也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那定是我又发梦了。”她揉揉自己的额间,歉然道,“灵尘大师也说我的记忆不太好,如今倒是险些误了韩姑娘的清誉,真真是该死!请韩姑娘恕罪。”

她福身以示歉意。“是小女犯了闺介,还请韩姑娘莫要见怪。”

你都将我的路堵上了,我还能拿你怎么办呢?韩清语心中长叹。这莫家姑娘果然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无事。”韩清语除了大度原谅,也没别的法子治她。“左右不过是年少时,不懂男女之间的分寸,这才让莫姑娘误会了。倒是我唐突了。”

两人相视一笑,谁都不知她们究竟笑得是什么。

云家女狐疑地看着两个笑得欢实的少女,将目光放到了莫昭君身上,“无盐女,你倒是说说你家大姐这是在发什么痴?”

莫昭君淡淡一瞥,不理会云家女。却也因这不入眼的举动点燃了她的怒火。

云家女一巴掌扇过去,连给莫昭君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啪——”

莫茹萱冷下脸,将莫昭君拉到身后。冷声道:“这就是女课培养出来的好学生?我倒真是见识了!”

这尖锐刺耳的声音,将迈步而入的一种学子震得立在当场。

一袭青衫,手持鎏金纸扇的青年,面色不善地看着亭子里的几个少女,在看到莫昭君之后,立马换了一副面容。

“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如此大动干戈?”

亭子里的所有姑娘循声望去,正好看见翩翩浊公子打扮的济北王,手持鎏金纸扇而来,那份翩翩风度,让人心醉不已。

莫茹萱掩下眼中的嘲讽,不动声色地将与他一同到来的学子扫视了一遍。却被其中一张脸,惊得面无血色。

“大姐?”莫昭君感觉到抓着她的手正在用劲儿,下意识唤了声,希望她能放开自己。

被莫昭君唤醒的莫茹萱垂下眼眸,松开了她的素手。因为她怕,怕自己忍不住掐破二妹的手。

前世就是那个人,说与她有私,害得她名声狼藉,害得她被舍弃在葳蕤轩中不得出!

今生今世,既然遇到了你,那不让你身败名裂,如何对得起当初我收到的屈辱!

眼眸中那丝红光燃尽了明眸,让纬帽下的整张脸都带了几分邪魅。

身为白鹿学子,最在意的就是名声与才华。最想要的就是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那她就毁了他的名,断了他的才,绝了他的路!

“王爷,小女竟不知这女课是让人谈情说爱的地方,还教了一个不知羞耻的学生出来,可见清妃娘娘的一片苦心,可算是白费了。”

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是将济北王这整整一年的苦心,全都废了。

当年南安王被远召南蛮征战沙场,清妃提议的女课,自然由济北王上手。好不容易这一年间,打出了些名声,他这才打算举办一场白鹿书院与德颜堂的会晤,打算借由这些学子的嘴,好生宣传一番。

可莫茹萱方才的那句话,以及这句感叹,完全将他一整年的辛劳都化作流水。

应邀而来的学子,没有蠢的。他们本就是大夏各个州的世家公子不远千里求学而来。而女课这一年的发展倒是不错,这才应了王爷的邀请。可没想到女课上竟只培育出了这么个嚣张跋扈的人,若是要将家中姊妹送来

各人心中自有一把算盘,济北王如何不知。故而才对莫茹萱如此嫉恨。

果然这女人就不是个善茬,难怪当初灵尘大师劝他莫要招惹!每次遇到她总是没有好事的。

“云姑娘年少顽劣,确实有不足之处。本王代她向莫姑娘赔不是了。”说着,江慕旭就要作揖。

莫茹萱赶忙让开,连连摆手。“小女可当不起王爷如此重礼。云姑娘说得不是,也当是她自个儿向我道歉。哪用得着王爷啊?”

江慕旭一愣,“本王是女课的负责人,自然该是本王这作为东道主的向姑娘道歉。”

莫茹萱瞥了眼已经极为不悦的云家女,不着痕迹地将纬帽摘下,露出遮挡下的绝色容颜。

“喝”

都是见多识广的世家公子,何等的美人他们没有见过,但这般美貌又独具吸引力的绝色美人,确实很少见。

在这都是同性的书院中过了大半年的世家子们,哪里受得住这等刺激,一个个都有些不同程度的痴迷。

江慕旭也不得不感慨,时别一年,莫茹萱更美了。

云家女的视线自从济北王来了之后,就从未离开过,对于他上前为自己解围这个暖心的举动,也让她满满的感动,只是在见到他竟然对着那个欺负自己的女人露出怀念的情绪时,她再也无法忍受。

“旭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看别的女人!”她带着哭腔,好似被人负了一般,哀怨凄婉。“你明明说过,你喜欢我的!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莫茹萱淡淡一笑,江慕旭却觉得大事不妙。

莫茹萱恍然大悟的哦了声,“原来云姑娘敢如此大逆不道,是因为有靠山啊?竟然来拿同门都是说打就打,可见平日里也不会手软吧?”

莫茹萱这话,暗指的就是江慕旭借着培植女课的时机,竟然同来上课的世家女谈情说爱,不清不楚的。而且还为虎作伥,肆意欺辱其他女课学生。这个罪名,不管是真是假,一旦沾染,便不是风流二字可以掩盖过去的。

要知道,在万千学子眼中,书院都是圣洁之地,哪容得有人玷污了它的圣洁!本来开设女课就已经是触动了那些老古板的神经,若济北王真的借此广集美人,那么他必定要被定在耻辱架上,一丑万年了。

江慕旭刚要辩解,云家女则骄傲地挺身,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极为亲密地站在他身旁,傲然道:“那是自然!旭哥哥是我一个人的!莫昭君这个无盐女竟然敢勾引他,我打她怎么了?再敢乱看,我挖了你的眼睛!”

心狠手辣,做事不过脑子。这是在场所有人对云家女的判断。

看着她洋洋得意的模样,江慕旭恨不得将她掐死。而那些世家子的眼神就微妙了许多。

云家女一口一个“旭哥哥”,可见这风度翩翩的济北王竟然借用女课为自己寻美人作乐。倒真是风流得很呐!

江慕旭一把甩开云家女的纠缠,面色清冷道:“我看在韩家的面子上才你有所忍让,却不知你竟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云家女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对她千依百顺,柔情蜜意的男子,如今冷着一张脸,万分厌恶地看着她,好似她是个十恶不赦之人。

这还是她的旭哥哥吗?

莫昭君低着头,捂着脸颊。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当初的她,不正是如今的云家女吗?以为真的被王爷捧在手心,原来不过是人家打发闲暇时的工具。如今没有利用价值了,嫌她累赘了,说扔就扔,毫无怜惜之情。

“旭哥哥”

“来人!”江慕旭不想听她的声音,直接暗使巧劲,将人掐得昏了过去,任由她躺在地上。唤了人来,“将云姑娘送回去,然后将她今日的所作所为一一禀报师长,按照女课的规定处置吧。”

弃车保帅,江慕旭做得无比熟练。然后面上带着苦笑,对着那些学子作了揖赔罪道:“我这性子就是容易惹了姑娘的心,如今看来不改不行了。”

莫茹萱很满意云家女的下场。既然敢嘲讽自己,又敢打她莫家女儿,就要承受这个打击。

被心爱之人舍弃,身败名裂,至于下场如何,她无需知道了。

待江慕旭同那些学子重新打成一片后,莫茹萱十分不识时务地上前,对着江慕旭盈盈一拜。

“王爷,民女有冤要诉。”

江慕旭眉眼一皱,心跳如雷。但当着诸多学子的面,他只能强撑起笑意,将对莫茹萱的那份厌恶深藏于心底。

“莫姑娘请说。若是本王能为你做到的,定是万死不辞。”

这话说的,好似他又对这花容月貌的莫家姑娘有了怜香惜玉之情,倒是让那些学子会心一笑。看这人方才还说要戒了的,结果看到美人还不是忍不住了?

莫茹萱低眉顺眼,当做没听见他的话。

“王爷当知,小女为何在灵安寺中潜心礼佛。”她看着江慕旭,有些屈辱地闪烁着泪花,“为何在云姑娘口中,就是民女不知廉耻,勾引佛家子弟了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得理不饶人

清风徐来,于这八月底的山间,刺骨透心的凉。手持纬帽,面带伤情的少女,于火红枫叶下,似烈火佳人,灼人眼球。

江慕旭被她问得哑口无言。这个流言他自然是知晓的,虽不曾经手推波助澜,却也没有特意遏制过。

只因他对莫茹萱从无善意,自然也不会为其辩解。故而云家女便信了外界的传闻,又或者说,但凡能够恶心欺辱莫昭君的,不管香的臭的,她都愿意去尝试c去相信。

“且不说小女本是为了家人而去祈福。单说灵尘大师早已年过古稀,乃是得道高僧,竟不想因我一小女之故蒙受如此不白之冤!”她说得动情,面上已然是绝望与哀恸交杂,让她的娇颜更为出色了。

“这放流言之人,是要将我逼死,将我莫家的声誉扔进深渊吗?我莫家到底得罪了谁?竟然要用如此低劣不堪的手段对付我们!”

莫茹萱的含泪的双眸直直地看着江慕旭,那份凄凉与悲痛,倒像是在向他诉求一个公道。但江慕旭却知道,她是在指责自己,又或者说,她认为这个流言是他故意做的。

若是往常,他倒不在意被莫茹萱误会,但如今他身后是白鹿书院的众多有才学子,世家的c寒门的,按照他们的才华,不出三年必为朝中新人。他今日若是默认了,那么也就失了这些人的心。

连一个未及笄的少女都不肯放过c毁其名声的男人,绝对不是他们可以选择投靠的人。

“本王竟不知还有此事!”江慕旭将手中折扇一收,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好似对云家女所说之事一无所知,极为气愤。“莫姑娘当年上山礼佛祈福,本就是为了平城哪些受难的灾民。后又是为了抚庭公,这才一居一载有余。竟不知是何人如此狠毒,竟放出如此谣言!”

你说谣言就好。莫茹萱在心中不屑这人的做法,若说这件事情没有他的幕后手笔,她莫茹萱的名字倒着写!

“莫姑娘放心,此事本王一经查实,必定严惩不贷!”说着,江慕旭还特意作了揖,以示歉意。“先前云姑娘少不更事,本王在次向姑娘再赔不是。”

这份坦荡,倒是让在场所有人都对他高看几眼。虽说风流成性,但亦有担当。

莫茹萱心中冷笑,面上却只能露出受宠若惊的模样,赶忙躲开。“王爷言重了。王爷虽是负责女课的,云家姑娘的事情,却非王爷的责任,毕竟一样米养百种人,王爷若是一个个都这么在意,那岂不是累得慌?”

略带俏皮的话,让方才凄苦的莫茹萱多了份人气与活力,倒是越发惹眼了。

“是本王着相了。”江慕旭将眼中的冷光按下。这莫茹萱短短一句话,就已经逼得他不得不放弃云家女,否则便不是担当,而是私情所致了。

好一个心狠手辣的莫茹萱!

“莫姑娘放心,谣言之事,本王定在三天内给你一个交代!”

莫茹萱感激不尽地向江慕旭盈盈一拜,“如此,小女便将我莫家所有女儿的清誉交给殿下了。只盼殿下能为我莫家女儿洗清冤屈。”

好一个莫嫁女儿!她莫家的女儿,她这一辈的,除了她之外,可还有一个父皇心爱的福宝君,还有一个崔氏嫡女的徒儿。便是她自己也是灵尘大师另眼相待之人。

而她的上一辈,若是他一个处理不好,那么失去的可就不仅仅是自己的名声,还可能是朝中许多大臣的好感!

这对一个皇子来说,远比剥他权更让人难以接受!

“莫姑娘放心。若是让本王查出是谁敢造谣生事,挑拨我女课学生,本王定要让他尝尝何为大夏律例!”他说得再是云淡风轻,再是浩气凛然,莫茹萱也不难听出他言语中的咬牙切齿。

可见济北王对她,不仅仅是咬牙切齿,但凡有机会必定要她万劫不复。可那又如何?她并不畏惧。

文人的笔杆,shā rén于无形,可世间的舆论可不仅仅是文人笔杆就能全权掌控的。要知道,这大夏可是圣人的大夏,他不允许的,纵如济北王爷不敢轻易动手。

一个不将永安帝放在眼中,胆敢向永安帝特意下旨建造的白鹿女课伸手,圣人便会让他知道手伸太长,会是何等的下场!

莫茹萱得了他保证,心下有了计较,便顺势去不着痕迹地观察他身后的那些学子。尤其是那个曾经害得她生不如死的男人。

许是江慕旭的话太过严重,让心中有鬼的人,浑身不自在,竟面上露出了怯意。而这怯意正是来源于那个害她的书生。

天堂有路你不走,那我就好心送你去地狱混上千年吧!莫茹萱眼中红光闪烁,思绪又回到了葳蕤轩被囚禁的多年。

谁人皆可欺,谁人皆看不起的日子,只能眼睁睁看着爱自己的人一个个死去,这个仇,无法再向李氏母女讨,就让这个混账一块儿承受了吧!

许是莫茹萱的眼神太直白,所有人都面露古怪地看着她。

莫昭君抿抿唇,“姐姐看什么?竟看得如此入神?”

莫茹萱自然知道旁人的想法,她故意如此,就是等着这一问。

“二妹,你不觉得这位学子极为眼熟吗?”莫茹萱一脸疑惑地指着那个男人,转头问莫昭君,“是不是曾在哪里见过啊?”

莫昭君不知大姐葫芦里卖得很什么药,但不妨碍她的配合,“让姐姐这么一说,确实有几分眼熟。”

此话一出,那男人的面色更是白了些许。但很快就恢复正常,不过一瞬的时间,若非莫茹萱的全部精神都放在他身上,怕也是要错过的。

“可是姐姐,这位师兄再是眼熟,与我们有何关系?如今是我莫家女儿的名声受损”

莫茹萱被她如此说,腼腆地低下了头,不好意思道:“二妹,我就是觉得这位学子在哪里见过,总觉怪怪的。你也知道我的记忆不是很好”

之前她用记忆之事,让韩清语吃了个闷亏,莫昭君自然知道大姐这是以退为进,极为配合道:“大姐想不起来便不要想了。我们还是先请王爷解决了谣言之事。之前我人微言轻,着实抵不过云家姑娘等人,如今王爷肯为我们做主,已经是得天大幸了。”

莫昭君一脸的感激,毫不似作伪。莫茹萱心中暗笑,面上却一片通红,喃喃道:“对不住èi èi,姐姐的记忆力又给你添麻烦了。”

莫昭君很是友善地上前,缠住她的胳膊,“如今姐姐平安便好。若非当年哪个不开眼的混账,故意撞伤了你,也不知害得你撞到了头。”

这话说得极为愤恨,对于那个害了她姐姐的人,莫昭君恨不得将之千刀万剐了。

“还是二妹好。”莫茹萱一脸感激,泪花朵朵晃动。

脸真疼!江慕旭看着她们姐妹情深,想到一年前两人掐得你死我活的,一阵阵发寒。这莫家的女儿都是疯子,他承受不起!

而这幅姐妹相亲的图画印入其他人脑海中,尤其是那些学子眼中时,只觉得莫家女儿团结,且不对自己人耍心眼,实诚得很。

不免心生欣赏,多了几分宽容与善意。

莫昭君安慰好了莫茹萱,似不经意间抬头,也“很小心地偷瞄”了几眼,那个学子,面露思索之色。

心中有鬼的人,自然受不住他人的打探,那学子侧身与身旁人轻声交谈些什么,以此来躲避莫昭君那“无辜的探索”。

莫家这两个疯婆子,简直是可恶至极!明明都已经过了多年,为何还能记住一面之缘的他?难不成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吗?

那学子心中万分厌恶,可面上却只能装的云淡风轻。

莫茹萱紧贴着莫昭君,偷偷在她耳边道:“这人就是那年偷了刘姨娘帕子的小贼,后来还是李氏处理的。”不管真假,这人必须是小偷!

当年花氏的身子日益变差,管家越发不济,本就让老夫人心生不满。却不知为何,某一日竟有贼人闯入莫府,连带的好不容易得了莫世安青眼的刘姨娘,也险些被冠上“与人私通”的罪名。

也因为这事,花氏的管家权利便被老夫人一句话交给了李氏,刘姨娘彻底失宠,这么些年才略有所好转。

那件事情,最终得益者便是李氏!

莫茹萱说得少,但足够莫昭君自己摸索拼凑了。一想到当年因为这事,姨娘为此险些丧命,她的眼中便是滔天怒焰。

“原来是他啊~”这话不轻不重,倒不再是以往的莽撞。莫昭君上前一步,对着那人盈盈一拜。

“不知这位师兄如何称呼?”

看着莫昭君着进退有礼的模样莫茹萱极为欣慰。有时候,不一定要自己出面,让别人出面对付仇人,站在站在一旁看也是一种幸福。

莫茹萱觉得,在莫昭君清醒,且占了理的前提下,是不需要她再多言了。她,只要看好戏就行了。

有妹如此,当真快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无理占三分

在众人挪揄和善意的取笑下,那学子缓步走出,倒颇有几分文人雅士的风采。

莫昭君面上笑着,心中却恨不得将之千刀万剐了!她盈盈一拜,“不知师兄可否容小妹验一验你的手臂?”

那学子猛地变色,呵斥道:“你此话何意!”

莫昭君不在乎众人的变脸,以及露出看好戏的神情,不管是好是坏,她都不在意。

见他不肯配合,莫昭君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前一把撩起他的袖袍,是好不顾及自己的贵女身份。

纤细修长的手臂上,只有一块从手肘蔓延至手腕处的烫伤,而在其上便是一颗黑痣。

在看见那颗黑痣的时候,她便确定这人确实便是当年闯入莫府,害得她姨娘险些身死的贼!

“好你个小贼,竟然藐视王法,还敢偷梁换柱,来这白鹿书院就学!”莫昭君将积压下来的怒火猛地放出,修剪得宜的指甲,连同白嫩的手掌一起,在那学子的脸上,啪啪啪几个巴掌就下去了。

“你敢打我!”这几年的书院学习,男人也不是白来的,怔愣过后,直接一脚就要踹她。“你个贱人!”

“李兄”同他交好的学子们纷纷上前要拉他,却没想一个娇俏的身影在他们上前来时,已经一脚将那人踹到了石碓中。

“啊!”那姓李的男子一声惨叫,狼狈不堪地从石碓里爬起来。面色极为难看。

莫茹萱一把将èi èi拉到身后,柔声安慰道:“二妹别怕,这种偷鸡摸狗的小贼,不值得你出手,看姐姐怎么对付他!”

莫昭君一愣,莫茹萱已经拿起池塘边的用来打草的竹竿,几步上前,完全不顾她的贵女身份,抡起竹竿就往那起来的人身上砸去。

“让你不学好,让你欺负人!”莫茹萱发了狠地打他,还打得极为精妙,用了巧劲儿,愣是连个红痕都没有。

但被她打的人却惨叫不已,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发疼发胀,好似要散架一般,难受极了。

“疯婆子!疯婆子!”姓李的惨叫,“你这个疯婆子!”

“让你不学好,竟然敢偷天换日,还敢来这圣洁之地求学!”莫茹萱完全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出口就是要这人死,“我爹都将你扔进死牢了,你还能爬出来,你可真了不起!”

“你个混账!我打死你!打死你!”

莫茹萱说得不清不楚的,但不妨碍众人听个大概。那些世家贵女们已经被莫茹萱这幅模样吓得远远躲开,不敢靠近。有几个还埋怨莫茹萱下手太狠。

毕竟那姓李的青年,也是出了名的文采风流,虽是没落世家后人,但才学不错,如今被人如此狂打,当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这莫姑娘也太疯狂了,怎么能”有几个同那人交好的学子,想要上前,却被他们的至交好友拦下。

从莫茹萱这三言两语透露出来的信息,他们已经不敢再上前说了。一旦她说的事情,是真的,那么他们此刻出手就难以摆脱与贼同流的污名,这可不是什么小事,足够将他们的所有努力都化为乌有。

不管是真的不知,还是假的,在圣人眼中,识人不清就足够断了自己所有的仕途。

一时间,这方天地就只剩下莫茹萱的三言两语,还有那李姓青年的哀嚎声。也因此,让这些自视甚高的学子,纷纷对地上的男rén iàn露不屑与厌恶。

一个小姑娘能有多大的力气,竟还妄图用苦肉计,简直是斯文扫地!

“莫二姑娘,你看这”其他人可以沉默,偏生将他带来的济北王不能。

莫昭君低着头不去看这张虚伪的脸,带着哭腔道:“王爷容禀,家姐这也是为我报不平啊!”

她擦了擦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柔弱地向所有人行了一礼,“诸位还请别见怪,若是你们得知了真情,也定会同家姐一般。”

众人好奇心起,连连罢手不敢受她的礼。“还请姑娘细细道来。”

莫昭君苦笑一声,“这事已经是三四年前的了。当初有人趁着母亲体弱,趁虚而入,竟要偷盗莫府。”说着她那带着厌恶的眼神,不屑地瞥了眼地上嚎叫不断的男人。在众人微妙的眼神中,继续道来。“那是年纪还小,不太懂什么。但那日那贼好似专门为我姨娘而来,被擒后还拿出我姨娘的贴身之物,说是我姨娘私通他,那日是约好的相会之日!”

她努力忽视那些戏谑c不屑与嘲讽看轻的目光,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维持自己的平静。“我姨娘清清白白的,当年也不过是因我习琴,这才让父亲多关注了一二。谁知好日子还没开始,姨娘便因为这件事情被父亲厌弃,母亲也因此受了挂劳,只得在家中养病。

父亲认为这是奇耻大辱,且那人身上还有些零碎珍品,便将人送到了府衙,却不知不知他为何”

世家子们还没反应过来,从小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宅中长大的世家贵女们,又如何不知,这莫昭君的姨娘定是被人算计了,那人还连带着落了莫家主母的权利。

而最后得意的,她们虽是新来平城的,但这里面的平城贵女,也因着济北王的拉拢,这一年多了不少。作为平城第一家的莫府,往日恩怨自然也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最后得意的,不就是那李氏吗?而这青年,好似也姓李吧?

一时间,那几个贵女纷纷对那哀嚎不已的男人报以嗤笑与鄙视。

“诸位若是认为小女是骗人的,那可请医术精湛的医者前来验伤,若是那人手臂上的伤,真是烫伤,那我莫昭君愿意为奴为婢,用毕生来赎罪!”

这话不亚于毒誓了,对于世家贵女,虽不是当年的那些千年世家,可莫家也是传承数百年的老牌新贵了。

“当年我气不过,在那人手臂上咬可一口,那印记不是那么容易消掉的!”

尤其是莫昭君这一副柔弱坚韧的模样,倒是让那些心有怜惜的世家子觉得,此言不虚。

“王爷。”

他们今日是客人,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已经不再是诗会上的意气之争,而是朝廷的颜面了。

一个小贼,竟然能从府衙中毫发无伤地出来,且这人还是动了平城太岁的莫家,这里面的文章,可不是他们这些尚未踏足guān chǎng的人可以说的。

而且这贼人,竟然能够改换身份,与他们一同入学多年,这份耻辱与被欺骗的恨意,足够让他们这些将颜面看得无比重要的世家子们,将他碎尸万段了。

是的,在莫昭君如此言之凿凿下,他们已经认定是那李姓青年骗了他们。

莫茹萱手上的力道不减,待嘴角那抹笑意却很是明显了。可惜所有人的视线都在莫昭君身上,除了已经被她打得半死不活的青年外,再无人看见。

李姓青年在看到她如此邪意盎然的笑容后,浑身打着哆嗦,口中楠楠骂道:“姑母不会放过你的不会放过你的”

莫茹萱柳眉一蹙,姑母?“还敢威胁我!”

她娇声一喝,手中的竹竿却是挥舞得越发厉害了。“让你威胁我!让你威胁我!”

莫昭君看着人心差不多都在她这边后,只掏出帕子,无奈笑着为自己拭泪。“瞧瞧我,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流个什么泪。”

越是如此坚强,越让人心生怜惜。或许莫昭君的容貌不是绝美,但她的气质已然超脱了许多人,如今又不屑于哭哭啼啼,倒是让许多人心生好感。

世家中虽是最注重嫡庶,但对于女子而言,这倒不是顶顶重要的。人品好才是世家女出头的重要一点。

“姐姐,莫要再打了。”莫昭君不管他们如何想,上前几步,将莫茹萱拦下来,抽出她手中的竹竿,心疼地看着她已经磨破皮的素白小手。

“都破皮了,该疼了!”

莫茹萱笑着摇头,任由她小心翼翼地为自己包扎。不管莫昭君这份姐妹之情是真是假,她都愿意配合。

毕竟,今日莫家丢的脸已经够大了,若是她们再姐妹不和,不用回去灵安寺,她们就可以被直接送进小祠堂罚跪一个月了。

“不疼,待会儿二妹给我上药就好了。”她虎着一张脸,指着瘫软在地上的男人道,“二妹,要不还是请父亲过来一趟,也好为刘姨娘平冤。”

莫昭君边哭边笑,却无人说她一句不是。若是自家生母被人如此污蔑,而那人却毫发无伤竟还险些踏上仕途,没有哪个人能够心平气和。

“还请王爷做主!”莫昭君豁出去了,她既然已经让莫世安丢脸了,那么就必须让莫世安无话可说,否则她同姨娘都不会好过。

老夫人的残忍,绝对不会对她有所缓和。

见莫昭君聪明地利用济北王,莫茹萱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却一句话都没有。

她是莫家嫡女,不可能为了一个姨娘卑躬屈膝,她所能做的,就是站在莫昭君身侧,为她撑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本王为你做主

“这里倒是热闹。”

本就被逼得没有退路的江慕旭正在愁如何处理这件事情,恰好听到这个声音,面上带着不可思议,却又有几分欢喜地往来人处走去。

能够得到济北王如此礼遇的,在这平城也就只有南安王了。只是,南安王不是远在南蛮打仗吗?这是?

学子们好奇不已,纷纷转头看过去。只见来人一身淡蓝色衣袍,暗金勾勒的流纹将他衬得比道观中供奉的仙人更加风流飘逸。

如此一看,站在他身侧,素有“风流”之名的济北王,却是低了几分,远不及此人的风采。

此刻,那些曾抱怨过云家女的贵女们,心中暗自惊喜,幸好自己没有走,否则这谪仙般的人物岂不是要错过了

莫茹萱也有几分痴迷,但一想到这谪仙男人私底下的作为,瞬间将痴迷扫得干干净净,连半点都不留。

江慕寒面上清冷,但眼神早在踏入这里的那一刻便放在莫茹萱身上,见她为自己今日的装扮痴迷了片刻,瞬间觉得不枉费他特意选了半个时辰的衣服。

“五哥,这里的事情倒真是热闹。却不知平城府衙何时如此渎职,竟连一个犯人都看不住!”

江慕寒此人,向来不会看人脸色,明知道济北王如今最是不想提及此事,但他依旧很认真地在济北王的为难上敲钉子。“皇兄既然管了女课,又同白鹿书院的学子交好,那此事你责无旁贷。”

风流自成的眉眼一挑,说不出的韵味流淌。江慕寒将济北王手中的鎏金纸扇拿到自己手中,毫不在意地当着他的面打开。

“风采风流?皇兄果然还是更喜欢文学啊,莫怪在这儿一年都不肯挪窝。弟弟倒是羡慕得紧。”

济北王讪讪一笑,也不夺回扇子,“六弟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通知五哥一声,好让五哥为你接风洗尘”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江慕寒极为不给面子道:“平城是弟弟的封地,如今却出了这样的问题,五哥既然来了,也正好碰上此事。不如为弟弟讨个公道。也好让父皇瞧瞧五哥不只是能写戏折子的。”

莫茹萱看得热血澎湃,恨不得为南安王鼓掌以贺!

南安王这离开的一年里,济北王可没少拉拢莫世安,且因着女课一事,他可占了不少便宜。因着他是王爷的身份,没人敢说不字。这一年,完全是好处济北王拿,坏的统统归到了南安王的头上。

莫茹萱自从知道这人的恶心之后,就再也瞧不起这人了!莫怪济北王如今二十有余却仍旧没有正妃,那些眼高于顶又心里通透的老狐狸,哪个愿意将自己绑在没有母家支持自身又没什么“好”名声的济北王身上呀。

江慕寒此番话,既点出了他才是平城的最高人,而且也暗自嘲讽了济北王的越俎代庖,又将这件麻烦事扔到了他头上。

江慕寒余光扫到莫茹萱那了然的眼神,微微弯了下嘴角。

“五哥,弟弟离开平城一年,对这里的人事物倒不是很了解了,你恰好在我这儿客居了这么久,这件事情正好交由你来办。”江慕寒很是认真地拱拱手,“稍后弟弟就向父皇上奏折,想必父皇也想知道的。”

济北王自小同南安王一块儿长大,算是极为亲密的兄弟了,如今他却一再将自己往火坑里推,可见是真的恼了。只是不确定他到底是哪个地方惹恼了他

“如此,为兄愿意一试。”

骑虎难下,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江慕寒满意了,面上的冷意与不爽也少了许多。看到阿萱将纬帽摘下,他心中有些不舒服。他不愿意让这些人看到她,阿萱的容貌岂是这些肮脏的男人可以看的!

“莫姑娘,一年多没见,不如请莫姑娘赏脸,与本王瞧瞧这德颜堂如何?”

莫茹萱一惊,诧异地看着他,见他神色清明。微微低头,在莫昭君耳畔道:“斩草不除根,春分吹又生。”

莫昭君微微一愣,复又明白过来,若是这次不能为姨娘洗清冤屈,那么自己同姨娘都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毕竟莫家的颜面对于老夫人同莫世安来说,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抹黑的。

她不是莫茹萱,她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她输不起!

“大姐万事小心。”

投桃报李,既然莫茹萱帮了她一把,那她提醒一句也是应当的。

莫茹萱眼眸一转,面上的笑意越发浓了些。“èi èi这次能否沉冤得雪,可全靠济北王爷了。”

不大不小的一顶高帽盖下,江慕旭面上笑着,只那两排牙齿都快被他咬碎了。

老六坑他,他忍了,但莫茹萱竟然也敢

“还不快过来。”江慕寒眼眸一冷,对于江慕旭将目光放在阿萱身上的事情极为不满。

莫茹萱不敢有违,几个小碎步便站在了江慕寒的身侧,恰好躲开了某些人有意无意的探寻。

江慕寒见她躲在自己身前,距离自己的胸膛不过一米距离,瞬间神清气爽,面上也好看了许多。

“王爷请。”

江慕寒对着济北王作了揖,倒是将礼数全了过去。

“皇兄,此事就全权交给皇兄处理了。弟弟这次回来,怕是待不了多久的。”他将戏谑藏于眼中,对于济北王那一瞬即逝的喜悦看在眼里,嘲讽于心间。

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竟然敢利用自己的名声为他自己谋利,简直是不知死活!

他敢将一部分人手留在平城,任由济北王调动,为的就是让远在京城的皇帝知道,他的五儿子是何等人物!

江慕寒不是冷心冷情之人,可他绝对不容许任何人踩着自己上位。这么多年,能够让他心甘情愿被利用的,也就莫茹萱一人。

江慕寒带着莫茹萱离开了,这这件事情的苦主是莫昭君,济北王只能揉着额头,暗恨两人的无耻,却不得不面带正气地吩咐下去,将那李姓学子押下。

远离了纷纷扰扰,莫茹萱也不再那般拘谨,重新将纬帽带上。面上却一直笑声不断。

“就这么高兴?”江慕寒如何不知,她是在高兴济北王踏入了坑里,还是一个天坑,一个他明知道是坑还不得不跳的坑!

莫茹萱点点头,笑得越发明目张胆了。“济北王这一年借着你的名声,可做了不少事情,不管好的坏的,都连带着你,用的也都是你的手下。就这个喜欢躲在暗处偷偷拿好处的人,怎么就是你哥哥呢?”

江慕寒并不在意她言语中的冒犯与好奇,以及那暗藏于深处的好奇。

“本王知道。父皇也知道。”江慕寒丝毫不将莫茹萱当做外人,“阿萱若是想知道为何他是我哥哥,本王也愿意说”

他上前一步,将佳人纳入怀中,一把撩开美人儿的纬帽,在她耳边轻声呵了口气,故意戏弄她,“阿萱觉得,不如我们一块儿来讨论,他为何是我哥哥,如何?”

铺天盖地的男子气息充斥着她的鼻息,火热的体温熨烫了她的身心,莫茹萱只觉得浑身都有些发软了。

“王爷”

毫不作为的娇嗔,带着诱人的软糯,让江慕寒险些食指大动,恨不得一口将她吞下。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深吸一口气,将燥热全都压下。

那纬帽上的轻纱轻抚过他的面容,只会将他的心勾得更高,他一把将纬帽扔到了山溪中。

再无遮拦,灵巧的舌尖在她而精致小巧的耳朵打着圈圈,看她越发地颤抖,江慕寒的心情甚好,“阿萱这是冷了?本王再把你抱紧些吧。”

莫茹萱暗嗔他的无耻,但身发软,根本不听她的指挥。“王爷!”

感觉到怀抱松了松,莫茹萱这才松了口气,却不曾想那张谪仙般的俊颜竟与自己肌肤相贴,感觉到唇上传来的湿润温度,惊得她檀口小张,正好被那如狼似虎的男人有机可乘,一再掠夺她的津一液。

良久,久到莫茹萱以为自己会窒息而死,那人才松开了自己。

额贴着额,感受着彼此身上传来的悸动与体温,莫茹萱垂着眼眸,不肯去看眼前这一再轻薄自己的男人。

“皇兄欺负你的,本王为你做主。”他将自己所有的心绪压下,将人纳入怀中,在她的额间印上一吻。

“你,只能本王欺负。其他人,胆敢妄动,本王便要他有来无回!”

霸道的宣言,无耻的宣告,却让莫茹萱的心火热热的。有这样一个男人护着,虽然他无耻之极,但自己竟有着心动。

得不到她的回应,江慕寒并不着急,至少她没有再拒绝自己的亲近不是?这可是个好现象呢。

果然宋阳那个傻小子能够娶到媳妇,也是有两把刷子的,下次见到他,一定给他多放几天假。

江慕寒心中暗自得意,可面上却一直温润得很,便是将喜欢的女子抱在怀中,也没有大喜过望。

远远望来,便是一对神仙眷侣下凡而来,于这湖光山色中,静静相拥,自成一片天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四十七章 山中遇袭

因为要佩戴纬帽,莫茹萱的发型当然以平稳为主,头上也就只有那一支芙蕖簪。

江慕寒了然地看着她,看得她面色通红,恨不得将自己埋入地里。天知道她今日只是为了配纬帽,这才选了芙蕖簪的。

没想到竟然还会遇到南安王。之前在她的马车上,因为没有佩戴芙蕖簪还让南安王冷言冷语了一番,便是连一开始的笛声都有些哀怨。

如今她下了马车却簪上了芙蕖簪,不就说明她一直将簪子藏在身上吗?

莫茹萱月尴尬,江慕寒越开心。

伸手拉住佳人的手,快步往山上走去。

“王爷,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莫茹萱即使有一年的锻炼打底,可又如何能是军人出身的南安王的对手,连跟着都有些体力不支。

江慕寒见此处人烟稀少,直接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就知道你娇贵,本王抱着你就是。”

莫茹萱看了看四周,确定寥无人迹,便安心待在他怀中。

见此,江慕寒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了。

“阿萱,你说若是哪一日大夏再无战乱,我们隐居山林如何?”江慕寒看着白鹿山的风景,隐隐有些意动,“这儿的风景倒是平和得很,让人心旷神怡。”

莫茹萱一愣,没想到南安王竟有隐居山林的意思,难道他真的不在意那天下第一人的位置吗?

可若真是如此,为何还要同自己父亲

“王爷舍得那把椅子?”莫茹萱试探问道,却不知自己这句话问得是何等的惊险与不合时宜。

此刻南安王想的是隐居山林不过问世事,偏她问了世俗皇权。若南安王对她有半分怀疑,那她今日或许就要在这儿香消玉殒了。

这么一想,莫茹萱浑身紧绷,面色也陡然惨白无光。

江慕寒抱着她,对于她身体的反应,自然一清二楚。但他只是洒脱笑笑。“本王只要保证自己同母妃的安全便好,其他的,与本王何干?”

听她如此说,莫茹萱这才松了口气。难怪自家父亲那只老狐狸,竟然会光明正大地同南安王亲近。

“是茹萱逾越了。”

江慕寒将她放下,面色冷峻地看向平静的山林。

莫茹萱心中忐忑,不敢妄动。只得僵着身子站在他身侧,也不敢轻易开口。

莫茹萱啊莫茹萱,你一定是脑子坏了,才会直接问一个皇子王爷,是不是想要做皇帝,你简直是愚蠢之极!

在莫茹萱暗自唾弃自己的时候,江慕寒一个转身将莫茹萱压在地上。

“王爷”莫茹萱愕然地看着他,看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你自己小心。”江慕寒抱着她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躲到了灌丛中。

余光瞄到刚才站的地方已经成了刺猬窝,一支支铁箭杵在那儿,吓得她腿都软了。

原来是遇到刺杀了

将所有的恐惧埋进最深处,莫茹萱跟着南安王的步伐前行,小心翼翼地配合着他,躲开一支支尖锐的铁箭。

大夏虽然国力强盛,但也没有将箭统统用铁铸造,即使知道这东西杀伤力更大,可也更考验士兵的手腕,不是什么人都能将铁箭射的如此好的。

而南蛮的那些人,因为国中有铁矿,且身轻体壮,这铁箭与他们而言,再是轻巧不过。

“王爷,是南蛮?”

江慕寒嗤笑一声,“傻子,南蛮不敢的。”

是啊,南蛮如何敢深入大夏腹地,来江南的平城杀他,这不是要逼着大夏将他们灭国吗?

离开了南蛮那天然屏障的山林,他们不过区区十万人的小国,如何能够抵挡得住大夏的铁骑!

莫茹萱敲敲自己的脑袋,很是羞愧地低下了头。“是茹萱蠢笨。”

江慕寒倒是从容不迫,在一的铁箭威胁下,淡然地将事情道出:“想要挑起两国的纷争,也不该用铁箭,真是资敌不用脑。这么笨的无药可救的,也就只有呼延拓了。”

呼延拓,汗孥二皇子,虽是汗孥皇后所生,但也不知为何,是汗孥整个皇庭中最没有脑子的一个,偏他还喜欢自作聪明。一直被他的几个兄弟利用,皇后见此也无能为力,只将心力都放在了大皇子身上。

如此,呼延拓更是嚣张跋扈,哪怕知道是他兄弟们的利用,但凡能够出头的,他从来不放过。

汗孥皇帝也知道自己儿子的德性,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每次利用过他的那些人,事后都会被皇帝斩去一只手。

这件事情,对于大夏而言,尤其是对于圣人,他的父皇,更是意义深长。但凡有兄弟敢利用其它皇子的,不管对错,利用人的那个,通常都不会有好下场。这才是济北王为何能够硬着头皮跳坑的原因。

听了南安王的普及,莫茹萱这才明白,为何济北王明知这次的坑会让他损失惨重,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了。

若是他敢推辞,那等他回京之日,便是他付出代价之时。

而这个代价,不是他愿意付出的。

“王爷,您还是先走吧。”莫茹萱虽不会武功,但她也能从越发急促到来的铁箭中看到,是她拖累了南安王,若非为了护她,想必依照王爷的武功,早就离开了。

江慕寒薄唇一抿,将人拉到自己身前,抱着她一同跳入了潭水中。

“砰——”巨大的水花,伴随着淡淡的殷红,在潭中晕染开来。

“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沉入潭中的两人,莫茹萱虽然学过水,可终究没有那么好的本事,渐渐有些承受不住。

江慕寒见她不断地冒泡,一个向前,将人抱在怀中,以唇度息,拉着她往潭中的一个洞穴而去。

“呜呜”莫茹萱指了指身上的衣服,然后又指了指上面的人。

江慕寒将她一把推进洞穴中,淡淡一笑。

好不容易呼吸到新鲜空气,莫茹萱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吸着,狼狈得再无一丝形象。

江慕寒面上的笑意不减,随手将身上的衣物脱下,拾起一旁的碎石,将之裹紧了往外扔去。

“tu一 yi服。”

莫茹萱微微一愣,见他只着中衣,不好再看,但也知道外面的刺客还在追捕,若想要逃脱,只能金蝉脱壳。这衣物,是必须脱的。

只是当着一个一大男人的面,她还是不习惯,虽说手上的动作不慢,却全程闭着眼睛,不敢多看一眼。

江慕寒对她这个举动甚是满意。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将身上的衣裙脱下,丝绸制的中衣,因着沾了水,完全是贴着她的身躯的。

雪白的肌肤,起伏的的胸脯,还有

江慕寒猛地转身,抱着一大块石头,将衣裙裹住,然后用尽全力往潭水中的暗流推去。

如此一来,他二人算是躲过一劫了。

“走。”他身前一把将佳人搀起,脚步再也不停地随着穴道里面走去。

既然这里通风,就说明这是个有出口的地方,有出口,那他们就有希望了。

莫茹萱一声不吭,咬着牙跟着他的步伐。即使右脚腕那越发密集的疼痛袭来,她也面色不改地跟着他。

江慕寒暗自点头,在莫茹萱即将撑不下的时候,一把将她背在背上。

“王爷。”

江慕寒不愿多说,“乖乖趴着,本王不想有个累赘。”

如此,莫茹萱再不敢多说。

对于这丫头的口是心非,江慕寒表示,不给她点颜色看看,还敢瞒着他了!

他当然知道,莫茹萱的脚为何受伤。

方才他算准了时机,就是要用这里的水潭脱身,却没想到那丫头看到射来的铁箭,竟妄图用自己的身子去挡,真当自己是铁人不成?便是铁人,被铁箭射中,也得多个窟窿。

这也是为何江慕寒不给莫茹萱好脸色的原因,不把自己的命当命,他可最是看不起!难怕是为了救自己,江慕寒也绝不纵容她如此行为。

水潭四周可是暗石密布的,掉下来的方位不对,轻则划伤,重则不死也残。如此算来,她只是崴了脚,只失了点血,也算是福星高照了。

莫茹萱自重生以来,从未如此直面过死亡,便是再凶险的时候,她都能面不改色地按照自己的布局去反败为胜,可偏偏她的小聪明在遇到实打实的凶器时,简直不堪一击。

越发觉得自己无用的莫茹萱渐渐在熟悉的体温中昏昏睡去。

江慕寒感知到背上的人儿睡去,好笑不已,但稳健的步伐却更稳健了些。

看在你这小妮子愿意为本王是的份上,本王就勉为其难地为你fu u一次吧。

傲娇的人,自然有傲娇的做法。若是他知道莫茹萱当时出手救他,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自己保命,想必他就傲娇不起来了。

南安王不仅是大夏的将军,更是圣人最喜爱的儿子,若是让圣人知道南安王出事时,她跟在身边,还拖累了他,想必莫家满门都将不复存在了。

莫茹萱当时便是如此想的,这才义无反顾地要为南安王挡箭。一如当日的信鸽事件,她很多时候不想死,可必须要作出视死如归的模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他的温柔与凌厉

滴答,滴答

每走五步,便会传来血滴的声音,江慕寒的面容一点点变得冷厉。看来他必须快些带她回灵安寺,外面那些庸医未必能治得好她。

地道的终点,是一块石板,边沿处依稀可见这本是一道石门,现在却堵得结实了些。

江慕寒抽出靴子中的bi sh一u,往缝隙中插了几下,确定了这扇门的状况,星眸低垂,心中算计万千后,最终将bi sh一u插在缝隙中。

往后退了十米,将背上的人儿轻柔地放在地上,再次抬头确定距离的安全,扶好莫茹萱的头,确定不会被任何飞石伤到,这才往前而去。

浑浑噩噩中,莫茹萱听到了什么破碎声,还有厮杀声,血腥味浓厚到让她也随之吐了口血,背上传来一阵阵痛意,再无法听到外界的声音。

江慕寒背着莫茹萱,手中握着从shā sh一u那夺过来的兵刃,身上无半点血渍,眼眸冷得能将天地都冻僵。

莫茹萱那似有若无的呼吸与shēn y,都让他再也不想看到面前的这些人。

能够将白鹿书院的地形,摸得如此透彻,他是不是该说一声好呢!

“杀!”

被鲜血激怒的江慕寒,将手中的兵刃一举,暗卫便如同天降神兵一般,将十余shā sh一u团团围住。

血腥的杀戮无法浇灭他心中的怒火,如同扔垃圾一般,将兵刃随意抛在地上,入了一具尸体的胸部,为他补上最后一刀。

江慕寒小心翼翼地将莫茹萱移到自己怀中,双手瞬间被血液染红,濡湿的感觉,黏一腻得很。

“放心,不会有事的。”他的面容再冷,语气却出奇的柔和,柔得便是昏迷过去的莫茹萱都放松了僵硬的身子。

“明日,给本王一个dá àn。”

他不需要为了这些不值当的shā sh一u而耽误救阿萱的时机,吩咐下最后一句话后,带着莫茹萱快步往山下走去。

因担心他们如今这衣衫不整的模样,特意选了人烟罕至的小道,将他的侍卫们准备的衣物都裹在了她的身上,自己却简单地套了一件长衫。

似乎,在她的身上,很少看得出来江慕寒是大夏赫赫有名的铁面王爷,丝毫看不见他的冷酷无情。

灵安寺后山禅院中,一袭破旧僧袍的老和尚,一个无须的老者,两人对面而坐,面前的便是一盘黑白交缠的棋局。

“灵尘大师,该您了。”死局已现,他心中略有些得意。能够胜过灵尘,于他而言,鲜少有之。

灵尘心神不宁,对于这盘棋局并不在意。他的眼神一直往门扉处转,这一点白公公并非不知情,只是想知道这老和尚又在搞什么鬼。

“松弗,你说若是我家徒儿被人所害,我作为师父,该做些什么呢?”灵尘从不对他转弯抹角,直接问道,“可否容老衲出手一回?”

白公公执棋的手一顿,面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你是指莫家那姑娘。”

灵尘点点头,“老和尚是方外之人,但也是人不是佛。也是有脾气的。”

白公公抿唇,最终从身上掏出一块令牌,递到灵尘面前,“只此一次。”

灵尘双手合十,道了句佛,面不改色的将代表了重大权利的令牌收入僧袍中。

“砰——”

本就不算很结实的院门,被一个力道踹开,彻底成了两块只能烧火的废柴。

江慕寒抱着已然面无人色的莫茹萱闯进来,素白的长衫也被她的鲜血染成了红色。

“王爷!”白公公见他如此模样,一跃而起,“这是发生了何事?”

江慕寒冷着脸,嗤笑道:“如今这平城的护卫是越发地差了,竟然连本王都有人行刺。”

不需要多说,机灵如白公公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甚至在短短一瞬间他便已转过千百个念头,将这遇刺一事,描绘了个遍。

“将丫头送到禅房,然后去烧水!”灵尘看到依旧在流血的小徒儿,一向温和的面容变得冷峻,“松弗,这件事情,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白公公抖了抖。心中暗叹出手之人,这是要自绝于天下啊。惹到了南安王本就已经九死一生,如今连灵尘都得罪了,完全是十死无生,还是下了地狱都要再死上十次的那种。

与灵尘一个时代的他,最是了解这人的手段,南安王号称冷酷无情,却不知这慈悲心肠的灵尘大师,才是真正的冷酷无情。

“徒儿有事,恕不接待。”明晃晃的逐客令,偏生白公公还不能说什么,只得转头就走。

至于江慕寒,他已经带着小和尚去一侧的厨房间烧火了。

通红的火焰,映衬着他那张自带着寒气的面容,越发的冰冷,犹如地狱修罗,连小和尚都不自禁退了三步。

师父好可怕!他想要大姐姐!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将小和尚吓得昏了过去。

江慕寒将目光放到灶火中,冷声道:“五皇兄既然觉得爪子痒了,就帮他磨一磨,顺便把他的手臂都给我砍了。

白鹿书院是学子学习的地方,不是藏污纳垢的。这件事情背后的势力,统统交给白公公。本王可不想浪费精力。”

选了今日,可见五皇兄是打算将这个罪名扔到阿萱头上的。毕竟南安王回来的消息少有人知,但莫家的消息就好打探了许多。事后不管成与不成,都只会查出那些shā sh一u是去杀莫家姑娘的,而不是南安王,至于替罪羊,现成的就有好几个。

来人点头应下。心中不免有些嘀咕。他查到的消息,还未开口,自家王爷便已经全部猜出,还吩咐下来反击对策。

果然,大夏南安王从来都不是个善茬。来人对南安王是又敬又怕,王爷太厉害,让他觉得自己毫无用处。

“去查查莫姑娘身上的毒,是哪一家的,查出来后不用禀报我。”

他不是没看过阿萱流血,从未有今日这般止不住的情况,便是他做了应急措施,又点了她的穴,依旧没有半点用处。

如此霸道的毒,何须留在人间。

“诺。”

来无影去无踪,若非被他吓得昏了过去的小和尚还躺在那里,谁会知晓有这么个人出现过。

江慕寒面无表情地烧着水,看到火焰的红,便想到身上这一身的血。他驰骋疆场多年,遇到过的刺杀也不计其数,却从未有一日是今日这般狼狈,却心中暖暖的。

她这个傻子,真当自己是铁做的不成。想到她,江慕寒嘴角的冷变成了暖,还有几分甜。

既然你为我受伤,我自当负起照顾你的责任。

相对于江慕寒心中那一丝暖甜,躺在炕上,疼得死去活来的莫茹萱则只有恨意。

若是让她知晓是哪个王八羔子竟然敢一再针对自己,绝对让那人也尝一尝何为修罗之怒!

“啊!”刮骨的痛,让她睁开眼睛,痛得再也忍不住,惨叫出声。

鲜红的色彩染透了她的眼眸。第一次,灵尘没有制止。他的徒儿,再不好,再危险,都有他来教,谁敢动!

“萱儿忍一忍,再等等就好了。”灵尘柔声安抚她,手中的小刀刮划得越发地快。将攀附在她手臂上的细小一条线,从中抽了出来,疼得她再次嚎叫。

“萱儿忍一忍。”将她翻个身,背后那长长的剑痕,让灵尘的眼眸也越发冰冷。

好!好一个冷家!

止血散是杭城冷家的独门秘技,从不外传。止血散,最为阴毒的便在于,这种毒药,一旦沾染上,想要止血都难。冷家先祖自得于此,为了恶心人,竟取了“止血散”此名。

“师父,萱儿疼。”她再是厉害,也不过是十四岁的少女,平日里再是所学磅礴,也只是纸上谈兵。如今第一次面对刺杀,她如何不怕?

灵尘拿起一侧的麻沸散,捂住她的鼻子,让她安静下来。

止血散解起来极为不易,若是她忍受不住,动弹了一下,连他都要废了。

“吱呀——”

“寒儿,为你师妹拭去多余的血迹。”灵尘头也不回,拿出一侧的银针,弹了弹,确定了这些针的韧性还在,总算是松了口气。

江慕寒上前,一声不吭地将莫茹萱背上的鲜血擦掉,看着已经被血液染红的床铺,眼眸越发深沉。

师父解开了她的穴道。

灵尘选出最纤细却最长的一根银针,猛地刺入她肩部。

“啊!”纵使已经被麻沸散捂得昏迷过去,可这一次的疼痛,让她再昏迷中也发出一声惨叫。

江慕寒扫了眼灵尘,见他松了口气,只得低头,伸手握住她的柔荑,另一只手赶紧将她背上渗出来的血渍拭去。

迷迷糊糊的人儿,因为疼痛,感觉到手中有东西,便顺过来往口里塞。

“嗯哼!”铁骨铮铮如江慕寒,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口咬得闷哼出声。可见莫茹萱是有多疼了。

虽然痛,但江慕寒面不改色地任她咬着,只专心看着她的背,一旦出血立马擦掉。好似她咬的不是他的手一般。

灵尘心中暗笑徒儿,面上却丝毫不露。臭小子,为师期待这次的好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雷霆手段

月黑风高shā rén夜,这一夜流的血何其多。

一身玄衣,面无寸布,共五十人。整齐的步伐踏在院庭中,他们的身后是血如流水的雨,还有逼死人的血腥味儿。

冷家几位主子被他们一个个扔到了院子里,看着女眷们瑟瑟发抖,甚至是啼哭的婴儿,亦引不起他们半分的同情。

“诸位,究竟为何要屠我全族!”冷家主被废了双手,双臂无力地耷拉着,面上却强硬得很。“我冷家已退出江湖多年,何来如此之恨!”

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当初因为止血散的原因,他们冷家不得不退出江湖,如今不过是靠着走镖做买卖,为何会引来这群丧心病狂的家伙!

黑衣人的头领冷冷一笑,“谁让冷先生有个好儿子呢。”

冷家主木着脸,看向被夫人抱着的儿子,见他神色闪躲,心沉了底。

“逆子!你做了什么!”

冷公子喃喃,不敢看父亲,只将头埋进母亲的怀中。

“我的儿啊!”冷夫人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他终究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哪舍得责备他一句啊!

其他的冷家人听到黑衣人的话,都恨不得上前吃他的肉,喝他的血。这冷公子是典型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今又为他们引来杀身之祸

“我杀了你!”一旁的shǎ一 fu,出乎意料地扑上去,咬在冷公子的脖颈上。

“啊!”“儿啊!”

黑衣人看都不看他们的闹剧,只邪邪一笑,扔了一把剑到冷家主面前,“刺杀南安王乃是诛九族的大罪,你还是亲自动手吧。”

南安王冷家主颓废地咬牙,双手被废,他根本拿不起剑,且他更下不去手。那里面还有他刚满月的孙儿啊

南安王,南安王!你好狠的心肠!冷家主大吼一声,“南安王!”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抱手而立,等待着下令屠杀。

他手下留情,为的就是冷家主的这句话。

可惜,他的算盘终究是落空了。

“宋大人,你说我们王爷是不是该喊一声冤啊?”嬉皮笑脸的声音传来,还带着浓浓的嘲讽。

黑衣rén iàn色一僵,下令所有人撤退。可惜,他再次失算。

冷府前后全都已经趴上了弓箭手,他们也是一身黑衣,但明显比他们更加专业,至少他们并未发现这些人是何时出现在屋顶上的。

冷府大门口,一袭官府的宋任与一身黑衣的男子,都面带讥讽,看着里面的所有人,包括冷家人。

“来人,将这些胆敢虐杀百姓的混账拿下!”宋任冷声下令。

若非今日身边这个没什么正形的男人突然出现在他府中,道出了南安王的命令,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不管是府城内出现了灭门案,圣人定会治他一个管教不严之罪,便是南安王那里,他也会得罪了。至于背后的势力角逐,可不是他一个寒门出身的官员可以抵挡的。

说不得,接下来被灭门的就是他宋家了。

南安王府的护卫可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那作战能力不是一般死士可比的。而且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宋任也调派了最精锐的队伍,前来缉凶。

刚刚大杀四方的五十黑衣人,已经被虐的没了抵抗力。

黑衣统领也被人卸了下巴,扔到了宋任与那一直斜靠在门上的男子身前。

宋任看了眼男子,只见他嗤笑一声,用不知哪里顺来的木棒,狠狠往那黑衣统领身上打了几下。

“就你这怂样,还敢假扮我?老子长得有这么难看吗?”他往黑衣人脸上抡了几棍子,将他打成猪头。“既然如此不想要自己的脸,老子成全你。”

好凶残的人啊~周围看见他笑着抡棍子的模样,纷纷后退几步,心惊不已。

出好了气,没正形的男子陡然换了气势,凌厉如出鞘之剑,必见血!

“宋大人,我们不是shā sh一u,自然是奉公守法的良民。证据已经在来的路上,还请大人好好守着冷家,莫要让人shā rén灭口。”

带着嘲讽的眼神移到冷公子身上,嗤笑道:“你现在该明白,自己的愚蠢会害死多少人。”

冷公子被吓得已经不能言语,只躲在冷夫人的怀中,瑟瑟发抖。

“还请大人言明,我这逆子究竟做了什么!也好让我冷家几百口人死得瞑目。”冷家主已经得知自家的蠢儿子插手了行刺皇子的事情中,今日有人前来灭门,可见冷家已是弃子。

他堂堂正正了一辈子,死也要死得明白c干净!

这股子正气,他倒是有点佩服的。可惜架不住他的蠢儿子折腾,也只能连累了他的一世英名。

“昨日王爷遇刺中了毒,乃是你冷家的独门止血散。如今尚未脱离危险。鄙人以为,冷家主不该问一问你的好儿子,究竟将这止血散交给了谁?免得你冷家就此万劫不复,连”

他指了指被一妇人抱在怀中哭泣不止的婴儿,“免得连个后都留不下来。”

看冷公子的熊样,就知道冷家主是有多在意儿孙的。如今被人拿着孙子威胁儿子,他的眉头皱成了一团。

逆子!“你说,将止血散交给了谁!”

一脚踹去,冷公子一个囫囵,从冷夫人的怀中被踢了出来。

“老爷”冷夫人的求情,被冷家主一眼瞪了回去。

冷公子一个激灵,大吼道:“是宜春院的妈妈,她说只要我给她一瓶止血散,她就让我尝尝云姑娘的”

“啪!”冷家主被气得险些昏过去。竟然为了一个坏女人,一个坏女人!他就能将全家老小的性命都扔出去!

他做得什么孽啊!

黑衣男子示意趴在屋顶的黑衣人前去提人,眼神却一直在地上被卸了下巴的男人身上。

“你说说吧,那个宜春院的妈妈是不是你的老相好?”他故意折辱,“瞧你这熊样,想必也没什么好人家的姑娘看得上你。”啧啧几声,嫌弃的意味在场谁听不出来。

“要不要本官”宋任觉得在自己治下竟发生如此大事,也该他出分力的。就算不能将功补过,主动点也能减轻责罚不是?

男子微微一笑,“宋大人不着急,怎么说我们都是过路的,总得在您这儿过了明路不是?”

他今日来就是负责调查的,当着宋任的面调查,毕竟奏折还是他写的不是?

王爷是不畏惧什么,但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要抗的。能够利用的人事物,他老人家用起来比圣人还顺溜。

宋任也不是傻子,这是白送他的一个人情,他再推拒据就真的要挪位子了。

黑衣人的武功很高,将一身邋遢的宜春院妈妈从上面丢下来,摔得她不能动弹,却还清醒着,可见这事儿没少干。

宋任心下发虚,面上也只得硬顶着。难怪都说南安王冷酷无情,这可见一斑呐。

“这身乞丐装倒是不错,就不知你不穿衣服的时候是不是特别有韵味,能够让一个身手不错的高手为你卖命,甚至不惜栽赃嫁祸给当朝王爷。”

“你!”黑衣领头的那人被他气得脸色涨红,一口血就这么喷了出来。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宋任也在心中默默为自己擦汗。这宜春院的妈妈已经五十岁高龄,现在穿着这臭味熏天的乞丐衣,再是丧心病狂也不会看上她呀!

被摔得站不起来的妈妈在那儿哼哼唧唧的,听到他这话,嘻嘻一笑。“官人若是愿意,待奴家洗干净了再伺候您”

“呕”

一个五十岁的脏乞丐,还非得当自己是绝色美人,在你面前搔首弄姿的,谁挡得住这股恶心劲儿。

黑衣男子一个没忍住,直接吐了出来,刚好躺在地上的黑衣统领接了,然后他晕了。

被熏的,也是被恶心的。

“好好说话!”男子无力地站起,看都不看那妈妈一眼,冷声问道:“你将姓冷的给你的止血散给了谁?”

宜春院里出来的,基本上都是胆小怕事的,那妈妈也是见过世面的,哪里敢隐瞒。“官人容禀!是那云姑娘让我要的,还说事成之后就给我千两黄金”

噼噼啪啪的,妈妈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吐露出来,“要不是我有点小聪明,现在怕早就是那黑心的贱人手下的亡魂了!”

男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自然不想再管这人,“将那云姑娘的样子画出来。”

冷家主听了全部,立马道:“我那蠢货,他就擅长丹青,房里就有一幅!”

男子对着他暗暗点头,看了宋任一眼,宋任了然地应下。看来冷家还是有些希望的。

拿了画像,男子看都不看一眼,对宋任行了礼,便将那些半死不活的黑衣人提走了一半,顺便将晕过去的黑衣统领带回去了。

“宋大人莫怪,这人你们留不住的。”

宋任何尝不知,这烫手山芋他拿走正合心意。“如此,多谢这位大人了。”

明面上的事情结束了,暗地里那几个牵扯其中的,可就没有冷家这么好运气了。

男子冷冷一笑,下了必杀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冷心冷情

月的雨,一旦下了便是一场比一场的凉。山寺中的风霜本就比外界的来得早,梧桐叶落霜飞雪,一场秋雨一场寒。

一袭白衣的男子斜躺在竹榻上,手中捧着一本书。可惜那双容纳了天地的星眸,只舍得将目光放在那翩若惊鸿的佳人身上。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炙热,又毫无遮拦,让柔弱的少女闭着的眼睛不自觉颤抖,抖得让人心尖痒痒的,却不肯睁开。

“主子。”

一身玄衣,在这青天白日格外惹眼,偏生来人毫无自觉。

“说吧。”淡漠的声响,浑不在意来人所要说的是什么,大方得很。

玄衣人嘴角微抽,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装睡的少女,心中暗叹一声。英雄难过美人关,连他家英明神武的南安王都不例外啊。

“收起你的眼神。”江慕寒眼眸一厉,手中的书籍长了眼似的飞到玄衣人脑门上,“啪”的一声,砸了个结实。

嘶——玄衣人龇牙咧嘴却不敢发出一声。

“主子,杭城所有参与刺杀的人,已经全部处理完毕。明面上的已经交给了宋任,想必如今折子已经八百里加急送到圣rén iàn前了。”

他所说的处理完毕,那就是暗地里的那些人,统统以各种不同形式的死法,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只是担心那吊榻上的少女承受不住,这才委婉了些。

江慕寒淡淡一笑,原本就风华绝世,这一笑便如同春临大地,万物复苏。饶是经历过种种非人特训的玄衣人,也不免有些痴迷。

“哼!”江慕寒冷哼一声,让玄衣人一个激灵跪在地上。

“请主子恕罪!”

江慕寒冷冷一瞥,嘴角的笑意不变,放轻脚步走到吊榻旁,一个纵身便稳稳当当地坐在上面,榻子一动都不动。

“阿萱,杀了他们是不是手下留情了?”他的指节划过娇美的容颜,感受着佳人的轻颤,轻轻笑着,“你本就不是什么良善的人,为何要隐忍呢?”

莫茹萱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撞进了那双带着笑意与期待的星眸中。

两人对视半晌,莫茹萱反问,“为何骗我?现在还在利用我吗?”

她不喜欢拐弯抹角,特别是对他。这一年灵尘的倾心教导,她可是记得很清楚。不管对方是谁,她都可以骗,可以瞒,唯独南安王不行。

江慕寒并不在意她眼中的屈辱与伤感,柔声道:“阿萱如此聪慧,本王又如何能够利用你呢?”

莫茹萱嗤笑一声,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玄衣人。见他跪得笔直,完全没有卑躬屈膝,只有一种服从,从灵魂中透出来的对调戏自己的男人的服从。

“告诉我,这一次,我莫家会付出什么代价?”莫茹萱轻笑,眼里却没有笑意。

最受宠爱的南安王在平城遇刺,而且还牵扯了自己,她不知如今的朝堂是何等模样,但也知道现在京城里面的那些大人们恨不得揪住父亲的尾巴,好把他踩入泥潭。

“再过三月,抚庭公便要前往京城述职了。”江慕寒和风细雨道,手指还撩起她的一缕秀发,绕着c卷着。

莫茹萱闭眼,也不管江慕寒把玩自己秀发的事情,只淡声问道:“这一次,我能不能知晓,究竟是何人要我的命?除了济北王外。”

她得罪了济北王很多次,但他从来未曾要过自己的命,哪怕恨得牙痒痒,表面功夫还是不错的。为何这次,他出手了呢?

江慕寒把玩的手一顿,让莫茹萱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竟是江慕寒先移开了眼睛。

“莫姑娘,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姑娘还是莫要知晓太多为好。王爷不说,也是为了姑娘好。”玄衣人到底是江慕寒的左右手,见自家主子不想多言,赶忙补上。“姑娘本是菩萨心肠,何必”

“哈哈哈”莫茹萱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几乎笑出眼泪来,“咳咳!嘶——”

江慕寒无奈地将她扶起,轻柔地抚着她的背,免得因她的大笑,让背上的伤口裂开。

“南安王,我想要知道,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莫茹萱不想糊里糊涂的。她畏惧他的权势,这一点她从不掩饰,但她不希望自己永远是一颗不知道为何被利用的棋子,也不是他手边的宠物,高兴了逗弄几下,不高兴了就扔在一旁。

师父说过,她这一生同南安王纠缠不清,至死方休!既然如此,她何不掌握了主动,免得沦为弃子,悲惨一生。

江慕寒深深地看着她,看到了她眼中的坚定,缓缓垂下眼帘,甩袖走人。

莫茹萱明眸一厉,看向地上跪着的男人,“说吧。”

说什么?玄衣人一愣,呆呆地抬头望她。

莫茹萱对天白了一眼,忍着痛将自己翻了个身,“第一次见面时,王爷帮了我。那时是否就在计算我这个莫家嫡女的身份?”

随即顿了顿,莫茹萱扫了江慕寒离开的方向一眼,“之后他故意在莫府同我亲近,除了同我父亲做的交易外,是否也想借由我,向一些人表达他不过是个刚及冠的少年?”

男人惊讶的看着莫茹萱,她却微微直起身,紧紧逼问,“又或者这些日子,他故意做出倾心与我的模样,是否想要借我推掉京城中的那些波涛汹涌?”

皇子及冠,意味着他的正妃之位已经可以添人了。如今在永安帝活着并且长大的皇子中,值得那些有从龙之心的大臣xià zhu的,也只有六皇子江慕寒了。

南安王的王妃,其含义,绝对能让那些投机取巧之人,为之心动,并且丧心病狂!

玄衣人被她这三个问题问得目瞪口呆,一脸的惊愕与惶恐。这少女如何得知的?难道她一直都知道王爷是在利用她吗?为何还心甘情愿的配合

莫茹萱余光看见他那副见了鬼的模样,哪里不知道自己猜对了。只是,为何心那么难受呢?在确定他是在利用自己,哪怕是与自己肌肤相亲,也只是为了利用自己,她的心会如针扎一般,痛得她快要窒息呢?

“王爷从来不将任何人看在眼中,姑娘”玄衣人想要辩解,孰不知越说越偏,好似在狡辩一般。“主子对莫姑娘还是不一样的,他”

“够了。”和灵尘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的江慕寒冷着脸,上前揪起玄衣人的领子就将他扔了出去。

“自己去领罚。”

玄衣人这才恍然,好似自己好心办坏事了,哪里还敢多留,一个纵步走得无隐无踪。

“有什么事情你可以问我,绝不隐瞒。”江慕寒抿紧双唇,淡淡道。

那吊榻上的少女,苍白的面容,紧皱在一处的眉头,让他想要伸手去抚平。也想将让她皱眉的人碎尸万段,可他知道这样不对,硬生生将这股冲动压了下去。

莫茹萱凄凉一笑,“王爷,您可曾对我真心过?哪怕一次都好。”

她也心动,也曾憧憬过,可惜现实却一次次扇了她好几下大耳刮子,疼得她连一点奢望都快没有了。

江慕寒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去说。自从一年多前遇到她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这个少女是不同的。

但那又如何,这世上多得是不同的人。他需要的是京城里的那个人放下戒心。所以他就学着那些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从温文尔雅开始接近她,到后来被她发现利用之后,转变成多舌少年,再几近无赖的举止轻佻。

只是,这份算计中有多少真情在,除了他之外,无人知晓。

灵尘端坐在山海亭中,捧着茶杯,看着袅袅升起的水雾,全然不顾那边僵着的两人。

这两人之间的心结,如果不能正大光明地说清楚,他这一年的教导可算是白费了。只是

他抬头看了眼暗潮汹涌的两人,无奈地饮了口茶。这两人还真是,初尝情滋味,日后也有得磨喽。

“你当真认为,我从未有过真心?”江慕寒握住她的手,目光定定地放在她脸上。

莫茹萱咬着唇,苦笑道:“王爷,您将我一次次当做筹码,可曾想过,我不过是一介弱女子,还是个未出阁的世家女,您可想过您的做法,将会让我万劫不复。”

江慕寒疑惑地看她,“你不知”

莫茹萱无力地闭上眼睛,“王爷,可否告知这一次,动手的还有谁?为何要取我性命。别说我是被你连累的,我不傻。”

若说刺杀南安王,连她都不放过,这一点算她倒霉。但后来的那一刀,若非江慕寒眼明手快拉了自己一把,就不只是背部中刀那么简单了。

其中一把刀,是冲着她的脸来的。他不是想要杀了自己,而是要毁了自己的脸。

在行刺当朝王爷的时候,还要分心去毁一个女子的容,而不是杀了她,这是何等的怪事?

江慕寒松开了对她的钳制,看了眼幸灾乐祸的灵尘,闷声道:“还有秦家的人。大夏丞相秦木宇。”

丞相莫茹萱惊愕地看着他,见他有些羞恼,脑海中转过千百道弯,终于想起来秦家与韩家在几十年前曾经结过秦晋之好,如此算起来,当今丞相也是江慕寒的表舅才是啊。

“为何”

江慕寒不想提,甩袖跑到灵尘身边坐下,猛地灌了自己几口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独你除外

看透世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灵尘很是大方地朗声道:“丫头你有所不知,咱们这位南安王冷心冷情,人秦家大xiǎ一 jiě喜欢他喜欢了十多年,偏他当做是木头桩子,连个笑脸都不曾给过。”

原来她的价值,便是让南安王摆脱秦家xiǎ一 jiě,可惜似乎她的身份不够硬,让秦家痛下shā sh一u,险些与世长辞了。

莫茹萱平躺在吊榻上,让眼泪划入发髻中,不复存在。

“我莫家虽说在平城能说一不二,但在京城怕是排不上号,王爷这步棋,走岔了。”她控制着声音的颤抖,努力装作若无其事。

江慕寒饮茶的手一顿,眼眸中闪过千丝万缕的光芒,最终归于平静。看着面前瞧好戏的老和尚,心中不痛快。

“被本王看重,是你的福气。”

“呵!”莫茹萱冷笑一声,闭上眼睛将自己沉入意识海洋,不愿再同这人多说一句。

灵尘见此,于心中长叹一声,状似无意道:“寒小子,你这性子一日不改,怕是当真要孤独终老了。”

他看了眼暗自伤心的小徒儿,不由叹道,他的冷心冷情,独你除外。若非如此,你早就“英勇牺牲”了。

江慕寒冷冷瞥了他一眼,既然已经说开了,他自然不会再在莫茹萱面前假装,又恢复了他那高岭之花的傲气与霸道。

“我同她的指婚圣旨已经在父皇的御案上呆了许久,你何时放她离开?”

江慕寒不想再瞒她什么,自然没有减轻声音。“你当日向父皇说,莫茹萱当得起我这南安王妃的称号,如今我看,未必吧。”

请将不如激将,这小子的兵法倒是没有白学。灵尘微微一笑,却丝毫不配合:“听说清妃娘娘有意将秦大xiǎ一 jiě指给你做正妃,如今满京城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情,你舍得你那小表妹受人诘难吗?”

青葙莲算什么表妹。江慕寒连眼神都不给老和尚了。“我的王妃,父皇也干涉不得。”

说完,他似无意地扫了眼吊榻上的人儿,偏偏那人坦荡地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似的。

灵尘噗呲一笑,极为不给面子。无情地拆穿道:“那你何必为了躲开这桩婚事,连中秋都不肯陪他们过,特意延迟了半个月,然后只上了一道折子,就以荣养的名义赖在我这小庙中?”

江慕寒将茶杯放下,面上多了几分笑意,却让人见了陡然心寒。

“师父,不如同徒儿下一局如何?”

这小子从不轻易喊师父,也不轻易笑。如今却两样一起上,灵尘觉得或许方才的取笑过分了些。

“咳咳!”灵尘清清嗓子,对着吊榻上的少女叫道,“臭丫头!今日你若是下棋赢了寒小子,你想要的那件东西,老衲就送给你,如何?”

假装听不见的莫茹萱背过身去,面对着大树继续睡。

东西再好,她再想要,如今也没心情。这一年,在灵尘的教导和宠溺下,莫茹萱已经学会了如何撒娇和任性。

灵尘见此,无奈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根通体明亮的笛子,肉痛地递到江慕寒面前,“为师棋艺比不上你许多年,这根笛子便送给你作为赔礼吧。”

江慕寒不客气地收下,对着灵尘微微一笑,“师父如今的宝贝是越发多了,不如也让徒儿见识一下,你藏在禅房中的宝贝如何?”

想要借宝贝讨好小徒儿直说就是,何必如此拐弯抹角呢?灵尘很想大方地给他,但又心生不舍。

他这人同佛没什么缘分,偏偏佛祖同他的缘分不浅。最后,灵尘还是败在江慕寒的笑容中,一步一回头地看着他,愣是没让他改变了心意。

那泫然欲泣的模样,看得江慕寒眼睛一痛,闭上了。

“姑娘!姑娘!”

清儿同琥珀那尖锐的声音传来,莫茹萱顾不得装睡,立马翻身想要下床。却被不知何时近前的江慕寒压到了吊榻上。

因他们的动作而晃荡的吊榻,带离了大片的梧桐树叶。

璀璨的金黄,斜阳而下的日光,两张绝世的容貌,一上一下,暖得让人不敢对此有一丝的亵渎。

清儿同琥珀挽着站在院门前,呆呆地看着里面的两人,看得入了迷,痴了心。

“何事?”淡漠的语调,悠长的嗓音,让她们二人从美梦中惊醒。

“姑娘,家里出了大事!老夫人吩咐我们早些回府。”琥珀清醒些,在清儿还未开口前,将发生的事情道出。

“白公公这才带了圣旨前来,让老爷在三月之后回京述职,这江南布政使的位置已经派了人来顶上了。”

简明扼要,听得莫茹萱头大如斗。她下意识地看向依旧用手压着自己的男人,狐疑道:“王爷可知缘由?”

江慕寒星眸中闪过一丝不自在,复又寡淡道:“白公公深得父皇信赖,对我也算宠爱有加。此次我在白鹿书院遇刺,你父亲总归要受些委屈的。”

他难得解释,却让莫茹萱的眉头皱得更紧。按说莫世安是江南布政使,管不到治安这一块,可惜谁让自己在其中呢?

“所以,是我连累了我父亲。”她垂下眼眸,计算着这件事情老夫人知不知道。若是知道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了父亲的仕途遇阻,是否又要家无宁日了?

江慕寒伸手想要摸摸她的秀发,安抚她的不安,可惜伸出的手还未碰到,她便已经不顾重伤从吊榻上爬了起来。

“你不要命啦!”江慕寒冷着脸,将她打横抱起,安置在吊榻上。凌厉的双目扫了眼清儿同琥珀。“你家姑娘救了本王的命,现在身受重伤受不起颠簸。”

那凌厉的目光,让清儿瑟缩了一下,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家主子。

莫茹萱咬咬唇,知道自己不能逞强,但老夫人在莫家的地位太高,她若是不去解释清楚,怕是娘亲要不好过了。

老夫人最拿手的就是迁怒,她不能让娘亲替自己背锅。

“若是还能信我一次,你便安心在此养伤。抚庭公的事情”他甜头看了眼北方,面含讥讽道,“父皇从不是糊涂之人,他向来不屑于冷了纯臣的心。”

莫世安是纯臣,且这一次莫家是无辜受累,他的好日子在以后呢,现在还是乖乖接受敲打为好。

莫茹萱学了一年,加上她本就聪慧,自然明白江慕寒言中之意。

不管这一次是谁下的手,最后倒霉的一定不是她莫家,或许还能因为这件事情,能让父亲在京城中重新站稳脚跟

“王爷,你想要什么?”

既然每一次他的示好都有目的,那么这一次她就索性问个明白。能配合的配合,不能配合的,那就只能欠着他人情了。

毕竟都是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何必见外呢?

在某种程度上,莫茹萱已经从一个羞涩的大家闺秀被灵尘教导成了无赖。

这双眼睛太过清澈,清澈到他能看到深处的赤红火焰,那是能将人化作灰烬的地狱之火,沾之必死。

江慕寒淡淡一笑,“阿萱放心,这一次算本王回报你的救命之恩,其他的,我们来日方长。”

他很期待这个少女踏入京城之后会发生的事情。能够将五皇兄逼得一再出错的女子,他很期待有一天她将京城的那片天捅破是什么场景。

“多谢王爷。”莫茹萱垂眸,乖巧懂事得让人心痒痒的。

既然从江慕寒这边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她也不着急了。只是想到要离开平城,去京城,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来日方长,难道他也要回京了吗?莫茹萱抬起头,撞进他的眼眸中,深沉如海,让她险些溺亡。

江慕寒淡淡一笑,起身走向禅院外。

没了他的威压,她总算是松了口气。看着清儿不忿又害怕的小脸,心情甚好地单手捏了捏她的肥脸颊。

“是不是在老夫人身边吃得太好,脸都圆了好几圈了呢。”

清儿吃痛,鼓着腮帮子,气呼呼道:“妄奴婢那么担心姑娘,谁知您竟然只想要玩我的脸!姑娘太过分了!”

莫茹萱轻笑了几声,感觉扯到了背部的伤,这才有所收敛。“好清儿,是姑娘不好,别生气啊。”

清儿噗呲一笑,拉着琥珀道:“明明姑娘将我送去老夫人身边的,怎的就嫌弃了我的肉呢?清儿可是吃了许久的青菜豆腐呢。怕是一年内都不想再吃了。”

灵安寺的伙食,贵人们的同丫鬟们的自然有所区别。毕竟他们愿意一视同仁,来住的贵人们未必愿意。且老夫人是真心诚意地来礼佛的,自然选择了同寺里师父一样的伙食。

若非她时常在灵尘这边开小灶,怕是也要同琥珀她们一般,面黄肌瘦了。

“你说得如此可怜,那为何你的脸偏偏就圆了呢?”莫茹萱又捏了几下,感觉到肉都快挤开手掌了,满是嫌弃道。“你就是个没福气的,怎么连青菜豆腐都能胖成这幅德行?”

清儿憋着泪,喃喃道:“奴婢也不知道啊”

在外的男子,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也慢慢露出一个暖人心脾的笑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有女秦岑

热闹的街市依旧热闹,对于上位者的更换,除非逼得他们走投无路,否则他们从不在意是谁的。

悄悄撩开一丝车帘,莫茹萱忧上心头。

一侧闭目养神的老夫人听到她不由自主发出的哀叹声,眉头一跳,“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平白断了自己的好运。”

莫茹萱苦笑着揪了揪自己手中的帕子,硬是将那方天蚕丝帕揪成了麻花,让老夫人心疼极了。

老夫人一把将帕子夺过,没好气地捋平它,“就你暴殄天物!这天蚕丝整个大夏今年也不过得了一匹,南安王非得将它裁了三尺给你。你将它做成了帕子也就算了,还如此糟蹋”

老夫人的念叨无止无尽,莫茹萱自知惹了她不喜,顺势做了鹌鹑,低着头听着她的说教。

等她口渴了,再递上一杯水,乖觉得很。

“王爷感激你的救命之恩,但这帕子还是少用为好。”她虽虚荣,但也知道若是在圣人意向不明的时候,任由萱儿同南安王亲近,那她莫家的好日子才算是真的到头了。

莫茹萱自然心知肚明。这天蚕丝极为难得,整个大夏一年也不过一两匹的产量,如今江慕寒特意从他的半匹中裁了三尺给她。虽说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但这份礼,绝对厚了。

但她今日特意选了这块帕子,为的就是那即将到来的人。

眼眸一冷,想到她趴在床上一个月的日子,这笔账不先收回些利息,也太让人小瞧了她莫家嫡女不是?

丞相府大xiǎ一 jiě又如何!她莫茹萱可不是好欺负的人!

老夫人见她低眉顺眼的,口又有些渴了,接过孙女儿递来的茶杯,一口饮尽。

一直垒在车厢边上的宁姐儿,那双灵动的眼眸几个提溜转,踢了踢莫茹萱,笑道:“大姐姐今日的装扮,着实朴素了些。如今我们好不容易要回府,为何不穿的艳丽些,也好有个喜庆的彩头不是?”

老夫人深觉宁姐儿说的在理,瞥了大孙女一眼,果真一袭素裙,简朴到不能再简朴了。若非衣料上乘,怕是连她身边的玛瑙都不如呢。

“好端端的怎穿成了这样?”

莫茹萱对着宁姐儿吐了吐舌头,向老夫人解释道:“昨日孙女儿在大师那里,听到住持说这几日秦家大xiǎ一 jiě即将入寺祈福。我这不是为了避灾嘛!”

秦家大xiǎ一 jiě?老夫人眉头一皱,对于莫茹萱的服装倒是不在意了。

这么多年,秦家xiǎ一 jiě的婚事一直是圣人的心头病。十年前宫宴上,还只有五六岁的秦家xiǎ一 jiě一眼看上了江慕寒,吵着闹着将来要嫁给他,秦家主打小对这女儿有求必应,加上也想攀上这门亲,这些年竟真就把女儿当王妃培养了。

只是而后多年,南安王奉命外出平定战乱,这一拖就到了如今,但这些年秦家主没少在圣rén iàn前提起这件事。

本来成全了也无可厚非,毕竟秦家是大夏数一数二的大族,历经百余年,如今的guān chǎngc商场c战场,都有他们的人在,就算是圣人要动,也得思虑再三。

也正因为此,秦家xiǎ一 jiě的婚事,便成了老大难。若是成全了她,那就是圣人在给自己找不痛快,若是不成全

老夫人沉默着,莫茹萱同宁姐儿则玩得不亦乐乎,以至于马车何时停下的,都不知道。

“何事?”老夫人端坐正中央,一人一个眼神,让两只泼皮猴子瞬间乖巧了下来。

赶车的马夫轻声道:“是京城来的大人,请济北王殿下回京的,如今南安王府正在搬东西,把前面的路给堵了。”

马夫机灵,将刚才听来的话一一回禀,看到不远处向自己这方走来的一行人时,赶忙回道:“老夫人,前面有一位姑娘带着人往我们这边来了。”

宁姐儿仗着自己年纪小,也不过刚过了八岁生辰,偷偷撩起一侧的车帘子,看着来人,琼鼻微皱。

十六七岁的少女,一张圆圆的鹅蛋脸,并不是绝美的容颜,却因着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分外灵动。两颊稍稍有些晕红,却比那胭脂染得,更显浑然天成。

如描似削的身材,配上流云髻上的一支惟妙惟肖的孔雀簪,缓步而来,腰佩翠琅玕,行走间罗衣飘飘,轻裾随风远。

因着宁姐儿的举动,莫茹萱亦将此看入眼中。对比得到的图案,她不由感慨江慕寒的冷石心肠。如此佳人,却被他拒之门外,连一眼都不愿扫视。

“小女秦岑,见过莫家老夫人,见过莫家姐妹。”

她先声夺人,语气却温和有礼,配上不遮掩的容貌,却如一株金菊,闪耀人眼,心生臣服。

这样的女子,她远不如。

老夫人受了她的礼,却不能托大。毕竟秦家高高在上,秦岑向她行礼是尊重礼法,而她不能当真无所举措,将之作为晚辈。

示意莫茹萱将自己扶下马车,口中却是半点不慢。“老身不过是个糟老婆子,能得秦大xiǎ一 jiě如此厚待,是老身的福气。”

一身素衣的莫茹萱下了马车,与那锦衣华服的少女对比,却如空谷幽兰一般,举措不见娇媚,自有一份浑然天成的风情。

她扶着老夫人下马车,那微微一低头的风情,远非常人能及。

秦岑眼眸一闪,淡淡一笑。好在附近因着禁卫军的看守,没什么外人,倒也没什么可顾及的。

“小女早闻莫家大姑娘气质出众,容貌绝美。今日一见,果真是不虚此行啊。”秦岑捂嘴而笑,一副欢喜模样,“也不知圣人可否知晓,莫èi èi的绝世容颜,怕也就那高高的宫墙才不算是低配了。”

莫茹萱心中冷笑,她就说秦岑怎会和颜悦色地夸她,这不就是在说自己红颜祸水,除了圣人也没人要得起吗?

老夫rén iàn色一僵,其实比之萱儿嫁给任何一位皇子,还不如让她入了后宫更为妥当。她不是没动过这般心思,但一想到儿子,她就放弃了。

“秦xiǎ一 jiě说笑了。我这孙女儿最是呆愣,哪里当得起这般服气。秦xiǎ一 jiě却有倾城气度,许是有这样的xg 吧。”

老夫人这钉子给的,不硬不软,偏上让秦岑如噎在喉,憋得难受。

秦岑讪讪一笑,正好瞧见莫茹萱那方帕子,眼眸一冷,捂着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小女如何比得过莫家èi èi,南安王爷可是将之如珠如宝地待着。”

莫茹萱柔柔弱弱地站在老夫人身边,听她提及江慕寒,面上带着羞涩,上前一步向她行了一礼。

“秦xiǎ一 jiě夸奖过了。王爷是看小女无辜受累,这才将去年得到的天蚕丝剪了几块帕子赠我。给我个颜面。秦xiǎ一 jiě追随王爷多年,怎不知王爷的性格?”

她惊讶地抬头,那双水灵灵的眼眸中,全是无辜与好奇,“这几日小女在养伤时,幸得王爷带来的膏药,这才没了留疤的苦恼。听闻秦xiǎ一 jiě当年也曾不小心受了伤,不知用的是否是冰肌玉肤膏,可否告知小女,多久可退疤呢?”

秦岑再是好修养,被人一再揭伤疤,也不免面露不愉。可输人不输阵,嘴上还得笑着。“许是半月吧。”

可恶的贱人!秦岑笑得越欢,心中越是恨意蔓延。

当年她同南安王出外,却遇到了刺客,本想要借此在王爷心中留下个位置的。谁知他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任由自己受伤流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手腕蔓延至手肘的伤口,历经五年依旧还在,连广袖衣裙都不能穿。每每看到,她都不得不想起那人的狠心绝情。

却没想到小小的莫家嫡女却又如此好运气,不仅有王爷的陪伴,还能得了千金难求的冰肌玉肤膏,那可是连清妃都舍不得用的好东西啊!

再去看莫茹萱,秦岑只觉得心气不顺,快要将她的天灵盖给冲破了。

一袭素裙,毫无掩饰的清澈,发间也不过一支芙蕖簪罢了。可恰恰是这簪子,让秦岑面色惨白,恨不得将她那张顾盼生媚的娇颜划出个花来!

“不知èi èi这芙蕖簪是哪里买的,姐姐也想要一支呢!”强压下所有怒火,秦岑含笑问道,“这芙蕖簪可是件稀罕物,整个大夏能够雕琢出这样的簪子的,也不过两三个。”

莫茹萱摸摸发髻上的芙蕖簪,笑得十分真诚欢喜,“原来这支簪子这般值钱啊?早知道就该将它当了,当年父亲就不需要为了拿不出银子来赈济灾民而忧心了。”

老夫人欣慰地拍拍她的手,对着宁姐儿道:“你姐姐这是掉钱眼里还没爬出来呢。当初她可是骗了你好多的物件,你不是嚷嚷着要让她有钱的时候赎回来吗?这不,让她把簪子当了,你的东西也就回来了。”

一直靠在车辕上看戏的宁姐儿,对那位不知为何非要来找不痛快的秦大xiǎ一 jiě,报以几分同情。

大姐姐生气的时候,就算是自己也不敢撩虎须,这人当真是勇气可嘉!

“祖母,这簪子可当不得!”宁姐儿抱着老夫人的腿,撒娇道,“这簪子是南安王爷随同谢礼一块儿送来的,说是清妃娘娘一定要让他交给大姐姐的,我瞧着好,就让大姐姐戴着了,祖母觉着好不好看啊?”

老夫人一愣,猛地看向莫茹萱发髻上的簪子,惟妙惟肖的芙蕖,若非小巧精致了些,谁会以为这不是真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唯你不换

“清妃娘娘最是喜爱南安王殿下,如今萱儿误打误撞救了殿下,清妃娘娘送的礼重了些也比不过南安王殿下在娘娘心中的重量。”

老夫人不轻不重地将秦岑的话挡了回去。眼露笑意,看着暗自躲在一旁偷乐的孙女儿,心中也是一轻。她莫家的女儿,可从来不是那么好惹的,不让对方付出代价,就不是莫家女儿!

既然秦家已经得罪了,那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她可从不是善茬。

“不知秦xiǎ一 jiě今日来此,所为何事?若是有要事,老身便不多打扰了。”

话虽如此,但老夫人依旧站在车前,不曾挪动过一分。

秦岑抿唇。她今日来就是为了摸清莫茹萱有几斤几两重,却偏生被莫老夫人护着c挡着,也就只同她说过几句,也不是个好惹的。

但一想到她南安王关系亲密,且那些早已流传京都的谣言,她的心就揪疼。看上南安王妃的位置十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可以得偿所愿,却被一个小小的莫家女横插一杠,她如何能忍!

“小女刚从王府出来,正巧看见莫家的马车,想着莫姑娘救了王爷,便来感谢。”秦岑整了整衣裙,对着莫茹萱恭敬有礼地行了大礼。

不突兀,不谦卑,就是那般的自然。但她言语中将自己当做南安王妃的口吻,傻子才会听不出来。

“秦xiǎ一 jiě你这”莫茹萱咬着牙,十分为难地避开,欲言又止地看着她身后。

秦岑倒是毫无感觉,和风细雨道:“我同王爷一块儿长大,托大唤他一声寒哥哥,自然这救命之恩,我亦要感谢的。”

话音一落,她身后的男rén iàn色越发冰冷。而莫茹萱眼中闪烁着期待,真不知南安王会如何善待这位秦xiǎ一 jiě。

宁姐儿嘻嘻一笑,拉了拉莫茹萱的袖口,朗声道:“却原来寒哥哥~”她加重了哥哥二字的发音,怪模怪样的。“也不知秦xiǎ一 jiě同王爷是何关系?竟能代替他来感谢我姐姐的救命之恩,还硬要拦着我们。”

宁姐儿无礼起来,便是圣人也要头疼,明明双方之间是十分“友好”的交谈,却在她口中成了秦岑无理取闹,拦路闹事了。

秦岑也没想到宁姐儿会突然发难,而且还是无理取闹的那种,一时间竟有些目瞪口呆。她发誓,这辈子没见过撒谎撒的如此光明正大的人!

京城里的xiǎ一 jiě,哪一个不是绵里藏针,谁敢这么大咧咧地冤枉人,还是光天化日,当着诸多人的面。

“福宝君这话”

“我瞧着福宝儿并没有说谎。”江慕寒负手而立,冷冷地看了眼秦岑,将目光放到偷着乐却装作一派天真的少女身上。

“本王却不知,我父皇何时替我添了这么大的一个èi èi,看来这次回京,本王要好生问问父皇了。”

秦岑面色瞬间失去了血色。颤抖着身子,转身看他,“寒哥哥你怎可如此如此说我”

美眸含泪,委屈苍白的面容,十分的吸引人的目光,若是寻常男子,早就心软哄人了。可惜她面前的是南安王,这个霸道狠厉的男人,以天人之姿,却铁面无私,冷得不能再冷。

江慕寒看都不看她一眼,只上前走向莫茹萱。一点点消去冷意,柔声道:“莫姑娘今日回城,怎的转到了本王这边?莫府好像在另一侧吧?”

南安王府距离莫府是不远,但不是一条道的。莫府的马车怎会跑到这里来?

莫茹萱淡淡一笑,空谷幽兰莫如是。

“王爷也知四èi èi最是好奇,这不看到诸多兵士往这边来,这才让马车远远跟着。”她瞬间出卖了宁姐儿,指着不好意思躲在老夫人身后探出半个头的小人儿,取笑道,“方才你不还是理直气壮的,怎么王爷上前了,你就躲到了祖母身后?”

宁姐儿吐吐舌头,不情不愿地走出来,低着头就是不看江慕寒。

一副委屈的小模样,让他一把将人抱起,“福宝儿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了你不成?告诉本王,看本王怎么收拾她!”

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不远处的秦岑,让她的面容越发地白了。

宁姐儿娇气地哼了几声,“还不是你惹的!那位秦xiǎ一 jiě也不知是怎么了,非要拦着我们的马车,还话里藏针地暗示大姐姐不要打你的主意。”她歪了歪头,不高兴地嘟嘟嘴,“可是我大姐姐明明规规矩矩的。你也知道她笨,愣是听不出来!”

江慕寒轻笑一声,瞬间冲淡了他的冷漠与高傲,暖暖的,很迷人。

“你姐姐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别人对她客气三分,她就当那人是个好的。蠢得不能再蠢了。哪有我们福宝儿聪明啊~”

宁姐儿傲气地抬抬小下巴,很是宽宏大量道:“既然你这么恭维我,那我就不生你气啦!”

老夫人暗自松了口气,拉着莫茹萱的手走到江慕寒身侧,“老身见过王爷。”

江慕寒与莫家熟识,而且此刻也不便再行礼,索性老夫人随意到底。“如今天色不早了,老身还是先带着萱儿同宁儿回府为好。免得耽误了王爷的大事。”

江慕寒看了眼天色,确实不算早了。将宁姐儿放下,看了眼莫茹萱发髻上的簪子,眼眸中带着柔意。

“莫姑娘今日,这簪子着实配你。”

莫茹萱福福身,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气得毫无血色的秦岑,想着要不要在她心口上再撒把盐。若是她一个没撑住,那岂不是罪过了?

可她方才的刺话,让自己很不爽,索性代价一块儿不爽得了!

“王爷,方才秦xiǎ一 jiě也说了,这簪子十分贵重,我日后可不敢再戴了。”她不好意思地低头,似是为难道,“王爷莫怪可好?”

修长的两指伸过来,将那支芙蕖簪拔下,任由她一头乌发随风飘扬。

江慕寒点点头,把玩着芙蕖簪,好似要将它看出一朵花儿来。“不过是一根簪子,何须那么麻烦?你喜欢戴就戴着,不喜欢就扔了。左右都是你的了。”

若是他的眼神不是含着警告,或许她还能将不高兴扔了这句话当真。

“是你的就随你处置,管旁人做什么?别人眼红归她气度不够,你何必浪费时间去听呢?”

莫茹萱偷偷瞧了眼已经没什么人色的秦岑,心中万分舒爽。

“如此”她一把将江慕寒手中的簪子夺过,替自己挽了个最简单的发髻。“日后我若是需要银子,这簪子也能当了吗?”

指尖空无一物,让他有些失落,面上却一分不显。

“可以。”冰冷的眼眸中带着一丝笑意,“母妃不会介意的。”

芙蕖簪走了明路,她也是真的喜欢,既如此日后便能名正言顺地用了。而且那个找茬的秦岑也为此白了脸,瞬间觉得心情甚好。

“我给的东西,你都可以换钱。”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柔柔地在她耳边轻喃,“唯你不换。”

他送的全都是身外之物,随她高兴处置,但只有她自己,万金不换。

莫茹萱羞得面色通红,不敢去看他的眼眸,也学着宁姐儿往莫老夫人身后躲去。

这人,怎么还是这么不正经!

秦岑惨白着脸,而莫茹萱则羞红了脸。两相对比,江慕寒心情甚好。

“果然还是六弟艳福不浅呐!”

那带着调笑意味的声音闯入,让莫茹萱微微一僵。面上的羞涩也渐渐压了下去。

“皇兄不是要接待来使吗?怎么出来了?”

江慕旭面色一僵,讪笑道:“白公公已经安排妥当,明日为兄便要回京。如今得了空,自然想要再来看看平城的美景。也不知何时才能再看到这般美人美景,多看几眼多个念想,也是好的。”

他感慨万千,那把鎏金纸扇换了扇面,山水相映,倒是多了一份飘逸。

“为兄不比你,万事不由心。”他含笑看向莫茹萱,桃花眼一眯,“姑娘如今不再ěi zhuāng,是否是做好了打算?”

打算?她能有什么打算。再说了,自从那次被他发现了真面目之后,她就再也没浪费过一点胭脂水粉,他这话究竟是想做什么?

“ěi zhuāng?”秦岑上前,狐疑地看着莫茹萱,没好气地问道,“济北王爷,你说的ěi zhuāng,是什么意思?”

济北王讥讽一笑,“六弟上前,人家就是美人美景。轮到我的时候,就是一张无盐脸,当真是看得起我。”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欺瞒皇子,这是不打算活了吗?”秦岑冷冷地看着莫茹萱,“莫姑娘觉得,欺瞒皇室,该当何罪?”

莫茹萱淡淡一笑,无辜地看向她,看得她有些心虚。

“秦xiǎ一 jiě是大家闺秀,小女子不过山野之人,对大夏律例未必熟悉,敢问是何等罪名?”

四两拨千斤的把戏,她玩得十分顺溜,“能够让济北王这双看透了世间一切的眼睛瞎了片刻,也真是那人的运气。王爷您说是与不是?”

济北王冷下脸,嗤笑道:“本王认为,能够因莫姑娘而瞎眼,是本王的福气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关景,关紧

济北王话音一落,府门前便是一阵沉默,只余搬进搬出的士兵们将济北王的物件一样样装箱封好,打包上车。

莫茹萱让老夫人先行回府,毕竟老人家年事已高,一直站在这儿不是个事儿,得了南安王的允许后,莫老夫人留了宁姐儿下来。

“姐姐,莫不是济北王爷还在怪你当初没给他留面子的事情,当着佛祖的面拆穿了那些下作人的污蔑?”宁姐儿眼珠子一转,为难道,“还是为了前些日子在白鹿书院里,你为自己辩白,让王爷不快的事情?”

莫茹萱摸摸她的小脑袋,嘴角挂着一抹讽刺的笑,“王爷每次都运气不好,总会与一些失了光泽的珍珠或滥竽充数的鱼目碰上。这一点,小女子也十分同情王爷呢。”

济北王的云淡风轻,被她这句轻飘飘的话刺激地险些将手中的折扇捏碎,面上却只能露出感慨无奈。

“莫姑娘说得对,若非我识人不清,又怎么落得如此下场”

他扫了眼已经装箱的十辆马车,苦涩的笑意压都压不住。“当初还得多谢莫姑娘提醒,否则若本王当真与之相交,怕父皇也不会绕过我的。”

江慕寒一言不发,只是挥了挥手,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从门后跑出来,时机恰恰好,好似他就在门后等着江慕寒的吩咐一般。

“皇兄这一年在我南安王府住得如何?”

管家模样的男子恭敬回道:“济北王爷疼爱主子,半分银子也未曾花过咱们府的,相反还带了许多的珍品回来。”

江慕旭面色僵硬,远处一个带着刀刮的眼神飘来,让他浑身发寒。“朱管家许是记错了,本王何时带了”

重重的脚步踏过来,便是没武艺傍身的莫茹萱也听了个清清楚楚,更别说早就心虚的济北王了。发白的面容上已经有汗水不自觉滴下。

“朱管家,方才本官问你王爷可还有剩下的物件,你可是没说还有什么珍品的。”

因着是外男,纵使大夏民风开放,大家闺秀们也不会随意见外人的。故而莫茹萱同秦岑不自觉以帕子掩面露出半只眼睛,向来人行了半礼。

一身青色官服,大约是个六品官儿,莫茹萱不知这是何人,但她能明显感觉到济北王和秦岑都有些怕他。

朱管家也有些怵他,赶忙道:“关爷莫怪!容老奴解释啊!”

来rén iàn上带着轻佻,眼神也满是桀骜不驯,连带着那张称得上俊美的脸,也多了几分邪魅与神秘,让人看得越久,越能沉迷其中。

“哼!”江慕寒见莫茹萱有些痴迷,冷哼一声,食指间的铜板顺势飞出,砸到了该它降落的地儿。

嘶!莫茹萱吃痛地一歪脚,感觉左脚都不是自己的了。这人下手,可真黑!

被称为关爷的男人可没心情看他们之间的小动作,揪着朱管家,恶狠狠道:“好你个老奴才,是不是看关爷不能久待,就故意想要藏起那笔珍宝啊?”

朱管家苦着脸,又是作揖又是哀求的,只差没指天发誓他并非有意了。“我的小祖宗啊!关爷呐!小的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瞒您啊。那是济北王爷的珍宝,又不是老奴的,怎么能”

“少废话!”关爷揪着他的衣领,似笑非笑地看向济北王,“王爷可舍得让本官见上一见?”

济北王握着折扇的手已然发白,苦笑着用扇子打了打自己的脑袋,将所有的愤怒与怨恨藏于眼中,垂下了眼眸。

“本王这次回去,是戴罪之身,若是还带着一些我好不容易搜集起来的珍宝,岂不是让人误以为本王贪赃枉法吗?”

关爷冷哼一声,大笑着将朱管家推到早已候在一旁的禁卫军手中,“请我们的朱管家,将济北王爷的珍宝带出来。”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江慕旭,“王爷这些年写的那些低俗不堪的折子,也为你赚了不少钱嘛,竟然还有钱来买珍宝。下官瞧上一瞧也好,正好为王爷在皇上面前辩白几句。”

江慕旭的脸彻底冷了下来,深呼吸几口,将快要喷发的怒气压下。“关大人好大的权利,连本王这些年自力更生赚了多少钱都要查吗?要不要本王将王府的账本也拿给关大人看看?”

一个臣子竟然还管上了王爷的帐,简直是无视皇家威仪,践踏他济北王的权威!

若是一番呵斥与威胁就能震住,又怎会让济北王同秦岑忌惮呢?

莫茹萱瞧瞧后退了几步,直觉告诉她,若是不离开那个位置,待会儿定会发生大事。

被人嘲讽多管闲事的关爷,也不在意,只是一屁股往后,两侧的禁卫军也不知从哪里搬出了一把椅子,就往他屁股后面放。

位置距离莫茹萱方才站的,也不过一只手臂的距离。

本是臣子,却当着两位王爷的面,大咧咧地坐下,还有恃无恐地修剪着指甲。看得莫茹萱惊愕不已。

江慕寒好似早已见怪不怪,负手走到莫茹萱身侧,轻声道:“关景,在京城有个名号叫守财奴,父皇也曾说他人如其名,只进不出。”

原来这人,叫关景

莫茹萱抿紧唇,将笑意压下,对着江慕寒盈盈一拜。“许是民女同济北王有些误会,还请王爷多多美言几句。这儿不是我们该待的地方,请恕我姊妹先行”

她拉着宁姐儿想要离开,可惜人不随人愿。

“这位姑娘且慢。”

莫茹萱明显感觉到她握着的宁姐儿的手抖了抖,不明所以地给了她一个疑惑的眼神,却得到了她惊恐的回应。

莫不是,宁儿怕这人?他究竟做过什么,竟然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宁儿都露出那么惊恐的眼神?

关爷似闲庭漫步地在莫茹萱疑惑的眼神中,走到她身旁一把将瑟瑟发抖的莫婴宁抱了起来,掂了掂她的分量,不满道:“小肥猪,你怎么还是不胖呢?”

宁姐儿抖了抖,有些生气他叫自己肥猪,却又不敢反抗。只得窝着,恨不得将脸埋在他胸前才好。

“这位大人,家妹她怕见生人,您可否”

关爷哈哈大笑,“莫大姑娘,你说福宝君胆子小?莫不是忘带脑子出来了?还是没有眼睛啊?”

你!莫茹萱张大嘴巴,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无礼,还嘴巴毒!

“大人,还请将舍妹还给民女。”莫茹萱终于明白刚才济北王的心境了,她也想将这人的嘴缝起来。

关爷一个侧身闪过莫茹萱伸过来的手,将宁姐儿往怀里紧了紧,一个错步坐到了椅子上,左手很是流畅地摸着宁姐儿的头发,硬是将她扎成小辫子的秀发,捋平了。

宁姐儿在他怀中抖着,在他摸自己的时候,越发地抖了。这混世小魔王怎么就来了平城呢?都三四年了,怎么就没有人治得住他呀!

关爷不管怀中安静发抖的小猫咪,也不管被南安王挡下的莫茹萱,只含笑看着济北王。

“听说这一年来,王爷甚少再写那些低贱人唱的戏折子,倒是写了几首好诗,愣是将平城白鹿书院的学子们激得奋发图强了?”

济北王哼了一声,“本王终归是皇子,有些才学也犯法吗?再说了,那些戏折子也是给人看的,哪来的高贵低贱?关爷的祖母不也喜欢得很吗?”

关老夫人自从儿孙死得只剩下眼前这人后,就喜欢听戏了,每每有一个新出的,总会第一时间让人安排去关府演上一遍。

关爷面色不改,掂了掂怀中的小丫头,恍然道:“本官倒是忘了,济北王的生母,便是出身梨园之家,还是当初清妃娘娘好心带她入宫的。”

济北王最忌讳的便是这一点,见他大咧咧地道出心中最在意之事,他如何忍得住!

“那又如何?本王还是皇子!哪像你关家,护主不利,害得我四哥七弟都废了!父皇还给你们关家留下一脉,简直是厚待了!”

原本邪魅的关景,在济北王大怒后,面色也变得冰冷,那刮骨的眼神,让正巧看见的莫茹萱,心生恐惧。

她也曾见识过自己发怒时的红眼,却连他的半分戾气都比不上。若是师父瞧见了,许是又要动了收徒的心。

如此一想,她倒是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经历,能让一个少年变得如此嗜血疯狂。

是的,坐在椅子上,将宁姐儿抱在怀中的男子,是一个少年,最多不过十六岁。

“王爷如此暴怒,可是心虚了?”关景哈哈一笑,将小丫头放下来。“按照本官这些年来对诸位皇子的了解,王爷您的俸禄与外在收入合在一起,怕也买不起一幅王羲之的狂草图吧?”

似笑非笑的眼眸瞥了眼朱管家送出来的珍宝,一眼就瞧见了一幅狂草。书圣王羲之的字,有些身份谁都有几分熟悉的。更何况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人物。

若是仿的,那仿的那人也是个人才,竟能相似九分,已然是大家了。

“王爷,您可真厉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济北王吐血

一箱又一箱的珍宝从府门内搬出,一样比一样贵重的文物字画,让人看得目不转睛。

莫茹萱下意识扯扯身旁的衣袖,轻声问道:“宁儿,咱们还是早些离开吧。”

“阿萱想要去哪里?”江慕寒看着那双细嫩的小手,拉着自己的衣袖,心情甚好,瞪了一眼委屈的莫婴宁。

怎么是南安王的声音?莫茹萱僵着脸,悄无声息地松开了小手,故意捋了捋衣袖。

“四èi èi,我们也该向两位王爷告辞了。”

宁姐儿恨不得立马消失,自然猛点头,拉着大姐姐的手就想走。

关景微微一笑,向她招招手,“方才福宝君可说过,济北王爷jiā一 y一u不慎的事情?”

宁姐儿身子一僵,一个错步躲到了江慕寒的身后,利用他的衣袍将自己遮了个满满当当。闷声道:“济北王爷自从来了平城后,便一直同平城里面的世家公子走得近些,时不时来个论诗什么的。我们平城人对王爷的文采十分钦羡,自然有人追逐。

王爷名声大,身边的人龙蛇混杂的,有几个心术不正的,也是常事。”

莫茹萱看了眼面色难看的济北王,想着既然得罪了,那就不能怂了。上前一步,对着关景福了身,全了礼数。

“大人莫要怪四èi èi如此说,她皆是为了民女才心中不服帖。”莫茹萱将帕子收了,低着头低声啜泣道:“实在是王爷每次带着的朋友,不知为何皆与我过不去,一个两个的,都要害我。

小妹不懂事,便对王爷有些不服,也是我这做姐姐的没做好。让王爷受委屈了。”

她字字句句都是在为宁姐儿开脱,却也不着痕迹地将江慕旭踩了个底朝天。在场的哪个不是心中有沟壑,一句话要转千百转的人?

圣人有云:择良而处,人以群分。

济北王身边的人都是些心胸狭窄之辈,连一个未及笄的小丫头都不肯放过,可见不是什么好人,那与他们为伍的济北王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就算他失察,误将豺狼当友人,可一次两次都是,很难不让人以为这是借口。而且,明知这些人品行不好,还要同他们厮混,莫不是为了得到些什么好处?还是已经受了他们的好处

关景突然觉得,这个爱哭的少女,也是个鬼灵精的。难怪是宁儿那臭丫头的大姐姐呢,都是一个德行。

“原来我们的济北王爷,已经连人都看不清了,这可是大事儿!”关景猛地一击,将座下的椅子击了个粉碎。

“王爷可知,这些珍宝价值几何?”关景性子跳跃,前一刻还在感慨济北王眼神不好,下一刻就问起这批珍宝。

本就被莫茹萱捅刀又补刀的济北王一甩衣袖,冷声道:“关大人以为多少便多少吧!本王眼神不好使,哪里知道这些东西的好坏!不过是一样十两,从旧货那里收的。”

“哦?”关景提起一个白釉观音像,掂了掂,向秦岑道:“秦大xiǎ一 jiě,你可知这白釉观音像价值几何?本官如果没记错的话,以三月前就是以此作为秦老夫人的寿礼。”

秦岑还沉浸在莫茹萱竟然敢握南安王的袖子,竟然敢同他如此亲近的愤怒中,哪知道发生了什么,被关景一问,脱口而出:“三千两”

猛地顿住,秦岑收回思绪,柔柔地为自己拭去汗水,不好意思道:“方才在想家父问我的账目,不知不觉竟脱口而出,还请诸位恕罪。”

关景无趣地撇撇嘴,一个反手,白釉观音像便掉在地上,摔了个瓣。

“本官一时失手,还请王爷见谅。”关景毫无诚意地从荷包中挑出一锭银子,扔到xiāng zi里。“不过十两,本官还付得起。”

济北王脸色大变,胸膛处起伏不定。秦岑也是一脸的惋惜。她是识货的,自然知道那白釉观音像是出自前朝欧阳大师之手,价值万金也不为过。

如今,却被人砸了,还只给十两这般一想,她不由为济北王感到肉痛。

他又抓起一个牡丹花瓶,掂了掂,眼神转到莫茹萱身上。“莫姑娘,这牡丹花瓶,你认为价值几何?”

莫茹萱虽没什么见识,但这一年多被灵尘硬塞了许多的知识,粗粗看去,将脑海中的信息一对,咬咬唇。

“民女不是很有见识,只在书籍上看到了关于牡丹花瓶的记载,似乎是前朝工匠无意间烧制而成,浑然天成,犹如盛开的牡丹,被清源皇后所喜,进而珍藏于后宫,直到前朝破败,才流落民间。”

她只说牡丹花瓶的来历,却不说他手中的花瓶真假,倒是一点错都不沾。

关景倒也不在意,将花瓶轻轻地放下,赞赏道:“莫姑娘知识渊博,倒是比某些人有眼力劲儿多了。”

秦岑知道这疯子是在嘲讽自己,但她再不高兴也得忍着。谁让这人咬起人来是不分敌我的,见谁逮谁,张口就咬。

秦岑一派好气度地带着微笑,站在南安王身后,倒像是江慕寒护着她一般。

莫茹萱觉得眼睛有些不舒服,眨了眨眼睛,拉着宁姐儿就要告辞,偏生关景又出来捣乱。

“你问来问去,不就是为了将莫茹萱留下吗?”济北王心气不顺,语气自然不好,嗤笑一声。“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你也得睁开眼睛看看,那人是不是有主的。免得被人打碎了狗牙,再也咬不动人了。”

暗含嘲讽的音调就是让人不舒服。关景眉眼一挑,抽了几张字画出来。“美人再好,也比不上戏好看啊~”

刺啦一声,一些名家的画作,皆被他撕成了条,废得不能再废。

“莫姑娘,你脑子好,算一算这几张画需要多少银子?”

这人问的,定然不是字画的价格,而是济北王说的十两一件的那个算法。一想到他花了千金才得到的珍宝,被人以贱价毁去,她就说不出来的欢喜。

莫茹萱数了数画轴,朗声道:“回大人,您放下总共毁去了十一张字画,按照济北王爷的算法,您该赔他一百一十两。”

宁姐儿忍不住探出头来,好奇地看了看,对着莫茹萱眨眨眼。“大姐姐,这十一张仿品可真是逼真呢,拿出去说是真的也没人会不信呀!”

她转头看向济北王,不好意思地瞅了几眼,终究咬着牙问道:“王爷,这些字画是哪里收来的?小女也想收藏几张。我莫家穷,也只能买些仿的。”

“噗——”

气性再好,也受不住有人如此嘲讽,更何况今日受够了欺辱的济北王。一口血再也忍不住就喷了出来。

“王爷!”

江慕寒一把将江慕旭扶住,点了他的昏穴,免得他再被气得吐血。

“将皇兄带进府中,寻大夫前来诊治。”

江慕寒冷着脸吩咐,投向莫茹萱的眼神却带着笑意。

知道他不怪自己,莫茹萱松了口气。拉着宁姐儿往后退了几步,却也离秦岑远远的。

“如今皇兄身体不适,是否可容他留在平城歇息几日?”

话是对关景说的,但对于瑕疵必报的人来说,如何会手下留情。既然敢揭了他的痛处,不给些回报,就不是有进无出的关景了。

“王爷关心兄弟本是好事,但圣人已经下旨,要下官在下月十日前将济北王爷带回京城,怕是路上来不及的。”

江慕寒皱眉,看济北王的情形,今日是气得不轻,若是强行上路

“通融一回,本王欠你一个人情。”

关景嗤笑一声,看也不看江慕寒,只转头将视线放到三个女子身上。“诸位也是明事理的人,皇差不好当。如今南安王爷这么明晃晃地要下官违抗圣旨,是否有欠妥当?”

秦岑维护江慕寒,自然不愿他担了这罪名。“关大人言重了。王爷也是关心济北王,这才出言求情。当不起违抗圣旨的罪名。”

被人盯着不是件好事,尤其是被一些人精盯着。莫茹萱顶着压力,紧张道:“济北王爷如今不知如何了,民女并非医者。若是医师认为无碍,按时启程也应该是可以的。若是王爷不宜舟车劳顿的,不如请大人与南安王爷写信向圣人禀报一声,看圣人是何裁定,再做打算,如何?”

这法子好,他们并非想不到,只是想要考较一下。

如今莫茹萱说得更得人心,自然胸有成竹的江慕寒脸上的笑意也深了些。至于秦岑,虽然还笑着,却带了些苦涩与怨恨。

这莫家大姑娘看着蠢笨,却最是滑头。人是她们气晕的,这时候又来做好人,真真是无耻之极!

“就按莫姑娘的说法办吧。关大人以为如何?”江慕寒大手一挥,直接定论。

了解南安王的人都知道,这人霸道,哪怕他在对待文人时会温和许多,但对于他自己下的决定,谁都无法改变。至少时至今日,没人能够让他改变主意。

莫茹萱心中大定,也放松了紧张。宁姐儿却在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大姐姐明明是装的紧张,却只有自己知道,这些人也是蠢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莫父教女用心苦

阔别一年有余的福荣堂内,一袭粉色衣裙的少女直挺挺地跪在厅堂中央,低着头,默默地听着主位上的人的斥责。

“你在外一年多就学到了这么点东西?竟然直接同济北王对上,你是不是嫌弃我莫家的地位太稳,让你坐得不舒服啊?”莫世安来回踱步,看她一副鹌鹑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你知不知道那关景是什么人?竟然敢同他一搭一唱的,还想不想回京好好的了?就是为父也不敢与他多说一句话,他那人最是记仇!你怎么不问问你四èi èi为何那么怕他?竟然还敢同他一块儿给济北王挖坑,真是不知死活”

莫茹萱乖巧地跪在那儿,纹丝不动。

“你知不知道当年四皇子与七皇子坠马一事,是他们关家顶上的。现在关家只剩下他这么一个血脉,圣人宽厚些倒没什么。可你呢?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莫家女,你今日敢如此肆无忌惮,可想过忠心济北王的那些人,会不会放过你,放过我莫家!”

莫世安当真是被气得狠了些。一连说教了大半个时辰,嘴上还是不停。

莫老夫人也有些不喜,但并未出口质问,只老神在在地坐在主位上,喝着燕窝粥。

“说!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澎湃又凶猛的暗潮正在积蓄,莫茹萱对此十分敏感。赶忙俯首喊冤:“父亲容禀!今日是女儿软弱了些,让那关景牵着鼻子走。”

“哼!”莫世安一甩衣袖,背身而立,“还有呢?你究竟意欲何为?”

莫茹萱被灵尘大师收为弟子的事情,他早已知晓。灵尘大师乃是世外高人,能够被他看重并且花费一年经历悉心教导的人,又怎会是糊涂的呢?

这也是为何莫世安愿意听她辩解的原因,否则必定先禁了半个月的足再说。

莫茹萱松了口气,既然父亲如此说了,便说明还是信任自己的。这样一来,娘亲便不会为难与伤心了。

“女儿曾在南安王处听闻,白公公即将到来,似乎又有什么圣意要传达。济北王多次为难女儿,又想要拉拢父亲”

她抬头虚了眼莫世安,却只见他的背影挺拔,略有些失望,但言语依旧清晰明了。“既然如此,我莫家已经同济北王水火不容,何不借由关景的手,踩上一脚。我本就是块顽石,只说发生过的事情,何人能抓我把柄?”

见他的背影晃了晃,她才继续道:“女儿身,便不会是君子心。若是他人以此为攻,父亲也好回击去,将那臭不要脸的人狠狠踩上几脚才是。父亲是纯臣,既如此,与济北王的关系差些,也只能说明济北王自己有不足,与父亲何干?”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她认为自己并非好人,谁敢惹她,必定十倍奉还。之前是没机会,如今济北王自己将机会送上来,她不踩得他鼻青脸肿都对不起自己以前受的委屈。

女儿说的不无道理。之前萱儿几次三番被人刁难c冤枉,哪一次不是同济北王有所联系?这一年多来,王爷多次想要拉拢自己,甚至是提出要迎娶萱儿,为的不就是自己这个纯臣的名号吗?

且不说他更看好南安王殿下,论嫡论长论贤能,济北王是一个都不沾!而且现在被圣人押解回京,已然是失了圣心。若是没有惊天逆转,他这辈子也就是个无权无势的空头王爷

“跪着。”心中的怒气消散了,莫世安依旧不让她起身,面无表情道,“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莫茹萱盘算了几遍,想不出来,便老老实实地摇头。

莫世安冷哼一声,却为她解惑。“错在,不该自己出面!这种事情,让宁姐儿出面比你自己来更好。就算被人当做软柿子来捏,也好过出风头,尤其是在那些贵rén iàn前。”

宁姐儿最是古灵精怪,而且有急智,在面对那些贵人的刁难时,还可以仗着年纪小,为此推脱。而萱儿再过三个多月便要及笄了,有些事情不该她掺和。

莫茹萱诧异抬头。宁姐儿是莫世安的心头宝,宠爱了七八年,如今竟然让她顶缸?父亲的心,未免也太狠了些。

看到她眼眸中的诧异与哀愁,莫世安如何不知她心中所想。

“宁姐儿再是珍贵,也是庶女。你是我莫家堂堂正正的大xiǎ一 jiě,是我莫世安唯一的嫡女。莫家谁人能越过你去?”

莫茹萱收敛心神,盈盈一拜。

知道她听不进去,也知道她心中不喜。莫世安并不打算再多说些什么,在宁姐儿的事情上,他已然放弃了。

“萱儿,你是大姐,也是莫家唯一的嫡女,有些事情你能做,有些事情你绝不能插手。为父也是为了你好。”

莫世安看着越发美艳动人的大女儿,心有戚戚。之前圣人已经让白公公告知过他,莫茹萱必为皇子妃。

现如今,在年岁上能与女儿相配的,便有济北王c南安王,以及残了腿的兰溪王,还有福王与英王。但论身份,萱儿是灵尘大师的弟子,那么圣人便不会将之许配给没有希望继承皇位的皇子,也就是说,南安王的几率最大。

莫茹萱心中有些不舒服,对于父亲的冷情,诸多不喜。

“父亲,宁儿还小,这些事情我能应付的。况且圣人的心思难测,我这般有些小心机却不堪大用的,不是更好吗?父亲也曾教导过,莫家女儿不入宫门,既如此,蠢笨些,藏不住心事又心气小的。圣人更加看不上,不是更好吗?”

女儿的眼神很清明,有些委屈。那水波盈盈的眼眸中闪过点点光晕,让莫世安不由长叹一声。

女儿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

“萱儿,你以为拜了灵尘大师为师,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吗?”老夫人也有几分感慨,“灵尘大师的本事,祖母不多说你作为他的弟子应当比我更清楚些。你认为圣人会放过你吗?”

老夫人的话打碎了莫茹萱最后一丝侥幸,让她的心如同泡在黄连水中,苦得不能再苦了。

若说她毫无自知,那不过是自欺欺人。

“祖母,就不能让我再无知地过上半年吗?”

这丫头聪明,早已知晓却一直当自己不知

莫世安同老夫人互视一眼。莫世安上前将女儿扶起来,欣慰道:“为父不能为你多做些什么,但你放心,为父也不会让莫家成为你的拖累。”

他选了纯臣这条路,就必须坚持走下去,不管下面是哪一任帝王,他都不能更改立场。

“萱儿啊,行李已经收拾妥当,布政使那边也早已接替完成。为父打算带着你们几个先行回京,好打点一下,免得到时候失了礼数,被人笑话。”

这本该是老夫人说的,但莫世安看重女儿,自然亲自开口了。“你今日遇到的秦xiǎ一 jiě,家世出众,且为人颇有手段,在京中素有贤惠之名”

莫世安如同一个话唠,唠唠叨叨地将京城中的形势一一道明,连朝堂上面的一些事情也顺带着讲了许多,让莫茹萱更加清晰地明白,京中如今是何等情形。

时值子时,莫世安终于将那些弯弯绕绕一一道明,比之前回来时老夫人说的更为详细,让她获益匪浅。

老夫人在一侧也听得仔细,便是哈欠连天,也不曾离去休息。

如今她们又要踏足京城,自然要将里面的道道理个清楚明白,免得一入京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据为父收到的消息,因南安王对你另眼相待,京中对南安王妃之位虎视眈眈的人家中,第一个找你麻烦的便是秦家。”他挪揄一笑,让莫茹萱涨红了脸。

“如今看来,你们的交手也是半斤八两。”

“父亲!”莫茹萱羞得抬不起头,娇嗔道,“您再取笑女儿,女儿就就走啦!再也不理你了!”

“好好!”莫世安捋捋胡须,哈哈大笑道:“就你知羞!为父接着说便是。除了秦家外,清妃的娘家也有几位姑娘有意,其中一位便是一年前的韩二xiǎ一 jiě,韩清雅。不过她快要定亲了,暂时排除。”

他顿了顿,看她听得仔细,讲得越发仔细了。“诚妃娘娘出身的辅国公家,他家的三姑娘与你同龄,也是明年正月里及笄。辅国公府三代皆为战将,他家的女儿也是不外嫁的,你当明白。如今辅国公府只有三姑娘一个嫡女”

莫世安父代母职,将京城中的适龄婚嫁女一个个挑出来,尤其是能够配得上南安王的一个个念叨,恨不得将那些东西硬塞到莫茹萱的脑子里。

谁人说三姑六婆最八卦?她瞧着自家父亲比之更胜三分,说得如此详细,仿佛他就是日日陪伴在这些人身边的一般。

不过一想到向来不管后院事的父亲,竟然为了她像一个絮叨的老太婆一般,将那些东西揉碎了说与她听,心中便暖暖的,好似方才的黄连水换成了蜜桃汁,甜得不能再甜了。

“父亲放心,女儿明白了。回京之后必定小心行事。”莫茹萱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向他道谢,并且保证,“女儿绝不丢莫家人的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城门难入

“这边排队,马车从丁武门入。”

隔着厚重的车帘,听着洪亮的嗓门周而复始地响着,外面是一个个清脆脚步声,还有马车压着雪的嘎嘎声。

莫家终于在今年的第一场雪降临之际,来到了阔别已久的京城。

“大姐姐,我记得以前马车也不是从丁武门入的,是换了规矩吗?”宁姐儿转着水灵灵的眼珠子,躲在莫茹萱的白狐斗篷下,只露出姣好的小脸,配上笑,像极了一只偷吃了小鸡的狐狸崽儿。

莫茹萱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就你记性好!便是改了规矩,也是圣人的意思,我们遵循了便是。”

宁姐儿嘟嘟嘴,刚要说什么,便感觉到天旋地转。

“啊!”

莫茹萱面色惨白地抱着宁姐儿,等待着车翻的那一刻,甚至做好了重伤的准备。

“这是谁家的马车,竟然如此急,是赶着投胎吗?”

略有些熟悉的嗓音传来,方才吓得魂不附体的莫茹萱同莫婴宁惊醒过来。

“姑娘,你们有没有事儿?”跟车的琥珀清儿以及东坡瀛洲也是惨白着脸,看到马车重新停稳,立马围作一团。

莫茹萱将斗篷穿戴好,又给宁姐儿拢了拢,直接下了马车。

她倒要瞧瞧是哪个混账东西,竟然敢在天子脚下如此肆无忌惮,敢来撞马车!

刚才以为是误会,但想到那个轮流喊着的话,傻子都知道这条道上要缓行,还敢来撞马车,简直是目无法纪!

半月不见,那个青色官服的少年郎依旧是一副邪魅的模样,吊儿郎当的,毫无正经模样。

“本xiǎ一 jiě又不是故意的,哪知道她的马车这么差,就轻轻一下也要翻。”一袭火红衣裙的少女插着腰,毫无大家闺秀的姿态,凶巴巴地对着那个少年吼道,“做工这么差,也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关景,别人怕你我可不怕”

见她中气十足,毫不知悔改的模样,莫茹萱的怒火急冲而上,连宁姐儿也有些被气着了。

“你这人真是无礼!明明是你不对,在这城门外这么多人,你的马车还赶得那么快,是不是不将我们这些百姓当人看啊!竟然还敢厚颜无耻地嫌弃我们马车不好!你当我们是你吗?钱多的没地儿花,将马车弄得花里胡哨的!”

宁姐儿气的狠了,但话是句句在理的。

那红衣少女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在城门口被骂,气得面色通红,也不知从哪里抽出鞭子,就要打下去。

关景瞳孔一缩,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将鞭子抽了出来。

“你若是敢动手打她,明日就等着被你祖母关在家里,一年半载也别想出门了。”清清爽爽的话,不带一丝烟火气儿,却偏偏让少女抖了抖身子,不敢再放肆。

“关大人,多谢您的救命之恩。明日老身便带两位孙女去您府上叨扰。”老夫人一脸惊吓地走到两个孙女儿面前,仔细查看了她们无恙后,向关景表示感谢。

他那邪魅的眼神掠过莫婴宁的小脸,淡淡一笑,倒是有几分暖意。

“如此,夫人可带些平城的糕点,上次去平城我就喜欢吃。”关景非常人,直言不讳地要求老夫人的谢礼,倒是坦荡得很。

老夫人点点头,笑得越发真心。

“你们是何人?竟然敢踏足关疯子的家门?不怕被他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吗?”那少女不敢动手,但心气不顺,言语自然带着尖刺。

“莫不是看上了他的姿色,想要将你孙女儿送给他做第八房小妾?”

莫老夫人沉下脸,那双明厉的眼神直视少女的心底,看得她阵阵发虚。

“老婆子是没什么本事,但做不到将孙女卖人的缺德事。不知这位xiǎ一 jiě的家教为何,竟连开口闭口都是瞧不起人,还要贩卖至亲骨肉?”

姜还是老的辣,老夫人一开口,那少女脸色几番变化,从红到青再到白,姹紫嫣红的,别提有多喜庆了。

莫茹萱捂嘴偷笑,而宁姐儿则直爽许多,直接咧嘴笑了。

“关哥哥,这位xiǎ一 jiě是谁啊?竟然如此厉害,连亲人都能随口送人买卖。”她眨着大眼睛,水灵灵地看着他,让他的心都化了呢。

“这位是辅国公的三姑娘,不是什么xiǎ一 jiě。”关景一把将小丫头拉到自己身边,揉揉她的小脑袋,嗤笑道,“不是什么人都能被称为xiǎ一 jiě的。”

大夏皇朝,对于世家贵女的称呼是有很严格的区分的。就如同丞相家的秦岑,便是xiǎ一 jiě,代表着她的地位与尊贵。而辅国公的三姑娘,虽是嫡出,却并非在京城中长大,且也不是嫡长房嫡长女,自然称不上xiǎ一 jiě二字。

少女惨白的面容被关景这一句不经意的话,气得再次红了脸,这一次连眼睛都红了呢。

“关景!你欺人太甚!”她没了鞭子,就抄起马夫的鞭子甩过去。

“啪——”一下击地,莫茹萱同莫老夫人心有余悸地看着那打在雪地上,深深凹下去的痕迹。

若非莫茹萱眼明手快,这鞭子就是在她们身上了。

老夫人本想要息事宁人,不过是这少女太过嚣张,口无遮拦,这才出言训斥,没想到这少女气性竟如此之大,一言不合不顺她心意就要挥鞭,简直是

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莫茹萱赶忙掐她虎口,免得她气过了昏过去。

“祖母放宽心,孙女相信这件事情京畿衙门会给我们一个交代。”

她们还未入城便被人刁难,若是不是故意的,那她就是傻子了。既然有人想要让她难堪,那就将事情闹得大些,好让人瞧瞧笑话。

老夫人怔怔地看着孙女儿,听她言中之意,也松了口气。有人不想她们好生生地进城,总得付出些代价不是?

虽然担心得罪了辅国公府,但若是连城门都进不去,那她莫家在京城的颜面算是丢尽了!

“关大人,可否请人去京畿衙门禀报一声,老身同我莫家上下,皆在此处候着了。”

老夫人龙头拐杖一拄,站在雪地里就是不走了。

莫茹萱担心她年老受不住,赶忙让玛瑙等人搬了椅子下来,让她坐在上面,也将脚收起,免得受了寒气。

“关哥哥,京城的xiǎ一 jiě姑娘都是这么凶巴巴的吗?”宁姐儿踩在关景的脚板上,一双大眼不错地看着他,似是想要得出一个dá àn。

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关景似笑非笑地瞥了眼想要驾车离去的少女,朗声道:“来人,请吴姑娘留下。等京畿衙门过来,免得圣人以为我当差不利。”

“你!”吴三姑娘气得直跺脚,却不敢同那些禁卫军相抗,只得憋屈着进了马车。

“停。”

马鸣嘶吼声起,淡墨色青衫的男子勒马停在不远处,眉头微皱。

“莫老夫人,究竟发生了何事?”江慕寒声音清冷,眼神不着痕迹地划过莫茹萱,然后看着被关景抱在怀中的莫婴宁,微微蹙眉。

关景毫不在意地瞥了他一眼,将宁姐儿放下。

“参见王爷——”

众人纷纷下跪,连在马车上砸东西撒气的吴三姑娘都跳了下来,给他行礼,那双眼睛更是不错一丝地盯着马背上的人。

许是吴三姑娘的眼神太过火热,莫茹萱想要装作看不见都不成。这么直白地看着一个男人,双眸泛春,两颊微红,不是动了春心是什么?

“启禀王爷,并非我等不愿前行,而是方才吴三姑娘的马车撞到了我们的,这才起了事儿。”

“你胡说!”吴三姑娘不愿在心上rén iàn前丢丑,忍了忍只能咬牙切齿道:“不过是雪天地滑,这才不小心撞到了你们的马车,分明是你们的马车不好!管我什么事情,还要来冤枉我!”

她说得动情,那泪水说来就来,双眼通红,委屈得不能再委屈了。

莫茹萱心中暗叹,这京城里的人,还真是各个都不好惹,这装委屈的本事,甩了她三条街不止。

“若真是雪天路滑,小女并不怪罪,但姑娘几次三番出言不逊,小女忍得便不为人女!”

江慕寒甚少见到她如此动怒,看也不看哭得我见犹怜的吴三姑娘,星眸扫视了莫茹萱几遍,确认她并未受伤才收回。

“关景,今日是你守城门,这件事情可要好生处理,免得让人觉得京城的城门难进。”

话语一落,江慕寒收回眼神,一鞭抽下,马儿便迅如闪电地往城外跑去,只留下一串马蹄印记。

关景似笑非笑地把玩起之前夺过的鞭子,漫不经心地瞥了眼慢慢悠悠而来的马车。

“莫大姑娘,你今日可真是好运气,连秦大xiǎ一 jiě的马车也得为你停留喽!”他将马鞭甩到吴三姑娘身上,打得她吃痛不已。

她一身的细皮嫩肉,哪里当得起这一鞭子的劲儿,立马尖叫道:“关疯子!你这个混账!你竟然敢打我!你等着”

她气得抓狂,正好瞧见秦府的马车,朗声叫道:“秦姐姐!快帮我教训教训这个关疯子!他竟然敢用鞭子抽我!”

秦岑?莫茹萱柳眉一蹙,复又清明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多谢承让

一袭雪白银狐斗篷,光看皮毛的成色,便知这是ji p白狐,极为难得。秦岑搭着丫鬟的手臂,娉娉婷婷地下了马车,单薄的纱巾随着寒风抖动,越发显得高洁。

好一个秦岑秦大xiǎ一 jiě!

秦岑眉眼一弯,将一块雪白帕子递给哭啼着过来拉她手臂的吴三姑娘,身子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的接触。

“关大人,这里可是发生了何事?为何不继续进城?后面倒是堵了好几辆姐妹的车呢。”

她柔柔的一句话,没身份量却暗自提醒在场所有人,为了这件事情许多重臣的女眷都被堵在了外面。有脑子都知道这时候息事宁人为好。

莫茹萱抿抿唇,上前几步向她行了大礼。“秦xiǎ一 jiě莫怪,实非我等想要拦了道路,着实是吴三姑娘太过气人,竟出言侮辱我莫家,还”她咬紧唇,忍着眼泪不让它掉下来。

莫婴宁及时补上,“对啊!这位姑娘竟然说我莫家是靠卖姑娘为生的。她还看不起我祖母!我祖母可是圣人钦封的三品夫人,竟然敢目无尊长,将我祖母气得险些昏了过去!”

后面那些马车的主人早就派了下人来打探,如此听了莫婴宁的话,心中也有些愤愤不平。

这吴三姑娘仗着诚妃娘娘的宠爱,早就在她入京后就将几乎所有闺秀都给得罪了。可见其嚣张跋扈与蛮不讲理!

一时间,那些奴仆都有些同情莫家人了。

秦岑柳眉一挑,细长的眼角多了一份犹豫。“吴èi èi,你真的口无遮拦吗?”

吴三姑娘对于秦岑有些敬畏,嘟嘟囔囔的,不敢搭话。见她如此,秦岑便知,这莽撞的丫头一定是将人得罪死了。

“莫老夫人可是圣人钦封的夫人,哪是你一个小小的吴家嫡女可以失礼的!”秦岑给她使了眼色,“吴èi èi还不快道歉!”

这种时候忍一时之气绝对划算,毕竟莫茹萱的年纪也到了,日后必定要出息各类宴会,到时候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还不是任她们揉捏?

吴三姑娘的脑子许是缺了根弦儿,没有收到秦岑的暗示,被自己的手帕交这么当众要求道歉,立马不干了!

“凭什么要我给这个老婆子道歉!她算个什么东西,我可是诚妃娘娘的亲侄女!”

秦岑想要拉她,却被她甩开。

“xiǎ一 jiě!”秦岑的丫鬟慌忙将她扶住,含怒道:“吴三姑娘!我家xiǎ一 jiě也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推她!”

“我”吴三姑娘也知道自己闯了祸,咬着唇低下了头,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别提多可怜了。“我不是故意的”

莫茹萱对秦岑没什么好感,自然精力多数放在她身上,果然看见她摔倒时露出的不太明显的得意的笑。

果然,这女人还真是会装呢。

莫茹萱捂嘴笑笑,轻微的笑声,却点炸了吴三姑娘的怒火,直接指着她的鼻子吼道:“你这贱人笑什么笑!我打死你!”

她抽了一根鞭子,就要挥出去。莫茹萱面上惨白,心中却暗道此女霸道,脚下已然做好准备,就装作巧合躲过。

“本王倒不知道这京城何时连姑娘都能滥用私刑了。”清冷的声音传来,另一个划破天际的鞭子挥来,将吴三姑娘手中的马鞭绞着抛到了远处。

“吁——”

马鸣嘶吼,那人又回到了这儿。

莫茹萱对着他淡淡一笑,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欣喜与安心,却全都落在了男子的眼中,也为之一笑。

“参见南安王殿下——”

除了关景外,城外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喊声穿了半里地。

“莫老夫人请起。”江慕寒翻身下马,亲自将莫老夫人从雪地中扶起,顺带着莫茹萱也起了身,为了扶着老夫人。

于无人处,两人相视一笑,淡淡的,却深入人心。

“秦xiǎ一 jiě何时成了断案的大人,竟要抛头露面的?秦丞相也赞成吗?”江慕寒淡然的语气,却说着绝情的话,这一次秦岑是真的晃了身子,有些挺不住这种打击。

大家闺秀,名门淑女,哪一个出门不是裹得严严实实的?南安王却说她抛头露面,岂不是说她不守闺训?而且说她断案,更是要将她往死里逼。如今的大夏虽说男女之防很松,但朝堂上却清一色的男子,谁敢涉政便是牝鸡司晨,乃是不成文的重罪啊!

“王爷王爷冤枉秦岑了。”秦岑低下头,含泪欲滴,因着她的鹅蛋脸越发的美艳动人,寻常男子哪个还舍得怪罪?

偏生南安王是个不为所动的。

“本王已经让关大人唤了京畿衙门的人来处理。”

言下之意,便是秦岑多管闲事,妄图插手京畿府的公事。

秦岑挡不住,只得柔弱地靠在丫鬟身上,权当自己没在这儿。

吴三姑娘见南安王一次次欺负秦岑,便是喜欢他也不高兴了。双手叉腰,怒气冲冲道:“王爷太过不讲理,明明秦姐姐是为了帮我,你却偏帮莫家人,到底谁才是对你好的人啊!”

江慕寒不喜地蹙眉,却不同她理论,直接指着莫茹萱道:“给这蠢丫头洗洗脑,免得把抹布当香帕。”

“噗呲!”不止莫茹萱笑了,宁姐儿以及一些仰慕南安王而围过来的xiǎ一 jiě姑娘们也纷纷忍不住笑了出来。

秦岑对南安王的心,比司马昭之心还要昭然若揭,也就只有新进京的吴三姑娘以为她是个好的。也不看看以往那些敢对南安王有心思的少女们,哪一个有什么好下场的。

这么多年,她们可看得清清楚楚,因着同样倾心南安王,私下交手这么多年,谁还不知道谁啊?

“莫姑娘不如说说,我们这位秦大xiǎ一 jiě究竟是盘算着什么算盘,我等也好听一听,免得哪一日自己也遭了罪。”

一个梳着流云髻的少女捂着唇,痴痴地笑着,全然不顾面色铁青的秦岑。一点也不畏惧她。

“这是兵部尚书杨大人的嫡女,杨xiǎ一 jiě。”江慕寒用内力告知,却得了莫茹萱一个白眼,专给他的。

这人看着冷清,却也是个好色的,要不然怎么会连是谁家的谁都这么了解呢?

因为之前江慕寒亲自扶起老夫人,自然站得离莫茹萱近些。此时心中不舒服的她,直接借着雪地以及裙摆,将自己的全身力气都踩到了江慕寒的脚背上,狠狠撵了一下。

嘶!

江慕寒咬了下唇,忍下了痛。

莫茹萱挑眉递给他一个得意的眼神,面不改色地走到那些姑娘身前,盈盈一拜。“莫家长女拜见诸位xiǎ一 jiěc姑娘。”

互相见了礼,莫茹萱故意有些害怕地躲了躲,在她们看好戏的眼神中,硬着头皮答道:“吴三姑娘,方才秦xiǎ一 jiě的话,虽说句句都为你好,却也让你将我们莫家得罪了透彻。今日小女不怕直言,日后若是有机会,小女定会报这一箭之仇。”

她坦然,却让所有人为之一愣。官家xiǎ一 jiě们之间的争斗,可都是放在私下里的,哪有当着所有人讲出来的,这么傻,她真的是世家女吗?

不过有些消息灵通,便知道莫家长女便是唯一嫡女,是花氏所出,而花家,专出情种。花氏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身为她的女儿,单纯些也不是怪异的事儿。

“你这个”吴三姑娘惊愕地看着她,却说不出半句不是。她虽然不太用脑子,可也不是傻子,如今被她裸地说穿,自然联想起来。

昨日便是秦岑告知她,今日是莫家嫡女来京之日,也委婉地说了南安王对她的不同。她本就不舒服,这才用马车撞了她们。

难道,她真的是被利用了?吴三姑娘阴着脸,转头看柔弱的秦岑,阴森森道:“秦姐姐,你真的是在利用我?还让我故意去撞她们的马车吗?”

“我”秦岑想要解释,却被江慕寒眼中的不屑与轻蔑一激,面色更白。“我没这么想!是这些人都对南安王有所企图,想要让你我姐妹不合,这样她们就开心了!”

吴三姑娘转头看她们,一些心中有鬼的也不免有些躲闪,但莫茹萱却坚挺地站在那儿,对于她那打量与愤恨全然不在意。

“小女许久未曾回过京城,却不知道如今的人心竟险恶至此。倒是让我长了见识。如此的大家闺秀,敢做不敢当,哪还有半分坦荡?当真对不住贵女的身份!”她怒甩衣袖,对着南安王冷笑几声,“王爷当真是貌比潘安,竟能让人无视人命,只因为一个猜测!”

江慕寒捋捋衣袖,毫不在意的清冷声音在内力的加持下,让所有马车中的人都听了个清楚明白。

“不过是片刻尘埃,与本王何干?”

他毫不在意,说完便跨马而去。“京畿衙门的人此刻还不来,看来是不想吃这份饭了。”

关景耸耸肩,将莫婴宁拉到自己的马上,似笑非笑地对着还痴痴看着那个背影的大家闺秀道:“诸位是想要去京畿府衙做客吗?”

一瞬间,闺秀们退散。

莫茹萱用特意走到秦岑身侧,柔声道:“多谢承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请帖风波 秦岑被她气得白了脸,伸脚绊她,却被莫茹萱眼睛不眨地碾压而过。 “啊!”娇生惯养的秦岑何时受过此等伤害,感觉到足腕都快要断了,她一个支撑不住,跌倒在泥泞的雪地里,一身的狼狈。 “小姐!” 丫鬟们手忙脚乱地将她扶起来,却因为人数太多,又有有心人“帮忙”,一下子伤上加伤,哀叫声不断。 莫茹萱带着深意的眼神扫过装哭的吴三姑娘,不得不感慨她落井下石落得恰恰好。秦岑受了再大的伤,也都是她莫茹萱的事情,同她无半点关系。 可见,这吴三姑娘也不是个傻的。 “莫姑娘你怎么可以害我们家小姐!”一个圆脸的丫鬟,气急了含泪冲莫茹萱控诉道,“我家小姐何等尊贵,你怎么可以” “本宫倒看不出你家小姐尊贵在哪里。”娇媚的声音从一辆恢宏的马车中传来,带了三分笑意与嘲讽,“莫不成你家比本宫还尊贵不成?” 那丫鬟已然没了血色,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奴婢奴婢” 秦岑咬牙,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丫鬟好几下,才忍着痛跪到泥泞的雪地里,请罪。“还请长公主恕罪,家奴不知礼法,冲撞了长公主。请您念在她也是忠心为主的份上” 车内的女子似乎很喜欢打断别人的话,未等秦岑将话说完,她又泼了盆冷水,还是夹杂着刺刀的。“莫不成秦小姐自认为你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竟连本宫都不看在眼里了?” 秦岑狠狠摇头,带着泪为自己辩解。“长公主恕罪!是秦岑话不过脑,还请公主饶恕小女这一次吧!” “哼。”不含怒意的轻哼,却更让人心惊胆战。 莫老夫人此刻也认出了马车中人物,赶忙拉着两位孙女向她行礼。“臣妇参见长公主殿下,殿下福寿安康。” “平身。” 原来车里面的人是长公主玲珑啊。莫茹萱低眉顺眼,心思沉静默默思考着。 通过厚重的车帘,看不见里面人的情况,但听她的声音便知这是位绝色美人,还是那种祸国级别的。 玲珑长公主在少女时便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如今三十岁的年纪,仍听闻其美名不减,只是喜欢同驸马满天下乱逛,这才不显了。 “公主,三日后便是赏梅宴,不如请莫家两位姑娘一起来。也好见识见识当初被皇兄恨不为男儿身的福宝君,如何?” 马车内竟还有一名男子,听他温文尔雅的声音,又称圣人为皇兄,应当是长公主的驸马叶千机了。 “驸马爷,赏梅宴都是有身份的人才能参加的,她一个犯官之女凭什么参加!”第一个不敢的就是吴三姑娘,她跳起来直接指着莫茹萱的鼻子骂了,“你个狐狸精!不仅让南安王殿下为你神魂颠倒,现在连驸马都要迷惑!你” “啪!”马车中飞出来一只茶杯,狠狠砸在吴三姑娘头上,将她生生砸晕了过去。 “看来吴家是没将本宫看在眼中了。好,好得很!”长公主掀帘而下,一把将夺过马夫手中的精致马鞭,挥舞得虎虎生威。 啪,啪,啪 还来不及感慨妇人的美貌,马车上一袭白衣的青年男子借着仆人的手下来,不太自然地摸索了几下。 莫茹萱眼眸一凝,驸马这是失明了? 叶千机探索了几下扶在长公主肩上,低声安慰了几句,将她的怒火压下,这才对着吴三姑娘苦笑道:“我如今已然看不见任何人,如何还会被迷惑?吴三姑娘日后还是谨言慎行为好,免得招惹祸端。” 长公主弃了马鞭,抱着驸马呜呜哭着。叶千机只得柔声安慰她。 莫茹萱狐疑地抬头看老夫人,清白通透的眼神,让老夫人心情好了许多。 许久,久到京畿衙门的人终于姗姗来迟,长公主这才收了眼泪,从驸马的怀中脱离出来。 “参见公主,参见驸马!”带头来的捕快没想到外出两年的长公主竟然回了京城,吓得面色惨白,抖着双腿跪在雪地里。 祖宗啊!这该不会撞车的是这位祖宗吧?若真是这样,他真的要替撞的那人多烧几柱香了。 “吴三姑娘越发放肆了,连丁武门的车都敢撞了,明日是不是就敢闯宫门了?” 额头上的冷汗唰唰地滑下来,捕快跪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 “去。”长公主食指一伸,指着昏在地上的吴三姑娘以及咬牙忍着痛的秦岑道,“将这两位自认为尊贵无比的女人,带去京畿衙门好生招待,本宫倒要看看,这京城除了母后与皇嫂外,还有谁比本公主尊贵!” 捕快不敢动手,将求救的眼神放到驸马身上。在京城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谁不知道能够制得住长公主的,还得驸马来。 秦丞相府和辅国公府都不是好得罪的,他不过一个小小的捕快,哪敢动他们的心头肉啊! 叶千机扶着公主,为难地看向莫茹萱的位置,毫无自知道:“你错了,今日吴三姑娘出言不逊,请她在京畿衙门冷静几日,也是为了她好。” 捕快愣了愣,对于驸马为何看着他处说这话,有些摸不着头脑。“驸马爷,小人不过是一个小捕快,哪能” “怎么?你的官是秦丞相给的,还是你吃的官粮是辅国公出的?连本宫都使唤不动你了,是吧?” “不敢!小人不敢!”那捕快吓得面色发白,赶紧指挥手下几个小捕快,将两尊大佛请起来。 这些贵女的身子不适他们能动的,捕快也不敢往死里得罪两位大人,只得让那些丫鬟扶上马车。 “慢着!”长公主还是气不顺,见他们如此礼遇,嘲讽道,“本宫从没听说拿人的还要如此顾忌的,还有马车坐吗?那些犯了事的也是这种待遇?” 捕快吓得成了鹌鹑模样,不敢多说半个字,但也不敢真的让他手下人去扶这两位娇小姐。 “别的犯人怎么来的,就给本宫如何招待她们!否则你们就顶了她们的罪!”长公主的逆鳞就是驸马,如今被吴三姑娘气得已经不顾其他的。 “污蔑皇室,可是夷三族的重罪,你们要是愿意,本宫也不介意让你们成为本宫的出气筒!” 这下子,捕快们再也不敢了,直接和丫鬟们抢人。这位祖宗可是说得出做得到的,哪怕是死,也不要死在她手里! “呀!混账!”丫鬟们奋起反抗,若是这些肮脏的男人碰了她们的姑娘,那她们也不用活了,全都得死! 秦岑看着伸过来的脏手,吓得往后躲。她知道自己这是无妄之灾,是长公主心气不顺,因吴三姑娘牵连了她,但长公主的气不出,她就真的可以以死谢罪了。 看着车辕,秦岑眼中闪过一抹狠决,用自己的脑袋狠狠磕在上面,“民女誓死不辱秦家声名!” “小姐!” 鲜血碰溅,抓秦岑的那些捕快纷纷后退几步,一脸惊惧的模样。 “公主。”叶千机叹了口气,柔声道,“秦丞相毕竟是丞相,咱们还是退让些吧。” “算了吧,秦丞相咱们可惹不起。”长公主自嘲一笑,“这秦家的女儿,咱们还是少惹微妙。” 莫茹萱低着头,强忍着笑意。 这秦丞相看来十分不受长公主夫妇的待见,竟以退为进,让人以为秦丞相权倾朝野,连嚣张跋扈了几十年的长公主也得退让三分。这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秦岑这苦肉计算是白受了。 不过,干得好!她在心中默默为他夫妇二人鼓掌。 如此,带头的捕快只得一副死了爹娘的表情,让人扛着吴三姑娘往城里面去了。 算了算了,反正都得罪了,还是听了长公主的话,至少他还有个借口不是? “还不快将你家小姐送回府医治?”这一次叶千机准确无误地看向秦府马车的方向,挥挥手让她们带着秦岑离去。 一场闹剧,就这样莫家什么都没有说,就被长公主扛了下来,还加重了刑罚。 莫茹萱好奇地抬头,水灵灵的眼睛带着一丝了然。 看来方才南安王出城,是为了迎接长公主殿下,而至于为何在那些贵女们退却后,公主出头,想必是那人特意为她求来的吧。 长公主看见她眼中的了然,也暗自点头,在驸马的手心里写了几个字,两夫妇相视一笑。 怎么看,驸马都是能看见的,但她知道他确实失明了。 “来人。”长公主含笑唤了奴婢取了一张雅致的请柬,抽了发髻上的一支金簪,往请柬上画了几笔。 随手一抛,极为顺手与赏心悦目。 莫茹萱稳稳当当地接过,看着请柬上龙飞凤舞的“赏梅宴”三个字,心中一动。 “多谢长公主及驸马相邀,小女不胜感激!” 她盈盈一拜,风韵天成。厚重的斗篷衬托得她越发灵动活泼,是个讨喜的少女呢。 “如此,才不负某人的请托啊。”长公主略有深意地说了句,扶着驸马上了马车。 莫茹萱握着请柬,对着老夫人狡黠一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敲打奴仆旨意降 历经波折终于看到了京城莫府的大门,不管是老夫人还是莫茹萱c宁姐儿,皆不同程度地松了口气。 莫世安一身青灰色长衫,裹着厚重的大氅,在门前来回踱步,时不时探头观望,连带着斗篷盖身的花氏也多了几分担忧。 “老爷,前头传来话说是已经入了巷子了,咱们要不要再去迎迎?”花氏想念两个心头肉,想要早些见到,便劝他道,“都入了巷了,便是迎了也没什么。” 莫世安点点头,刚要跨步出去,便瞧见莫家的马车转过了弯。 “祖母,是父亲同娘亲来接咱们了!”莫茹萱欢喜地撩开车帘,不顾规矩地跳下马车。 看到如花般娇美的花氏,含泪冲进她的怀中,抱着她好一顿哭。 老夫人由莫世安亲自扶了下来。宁姐儿则由东坡抱着下了马车,其间莫世安连一句问候都没有。 宁姐儿也不伤心,只趴在东坡身上半眯着眼睛。 “娘亲!娘亲!萱儿好想你!好想好想!”莫茹萱黏在花氏怀中,反反复复地说着这句话,扣得紧紧的,好似一松手花氏便会不见。 花氏何尝不想念自己的女儿。之前她在灵安寺避世一年,也不过见了两三次,好不容易回了家,却因圣人急召,她同老爷只得先行回京,这又耽搁了一个多月。如今在漫天雪花中再次见到女儿,她如何不喜! “好了,都回了家了,哪里不能叙旧,非得堵着大门,让人看了笑话。”老夫人有些疲累,便冷声吩咐下去。 花氏忙收了眼泪,走到老夫人身旁,搀着她入了府门。 莫茹萱后退几步,上前扯了扯装睡的宁姐儿,将她的小手拉着,一起入了莫府。 这本是莫世安高中后,圣人亲赐的。只是当年年纪小,她都有些忘记了,再后来莫世安便出京为官,她对于这总共没住多久的莫府,着实没什么感情,自然也不打算多几分感情。 当初在这京城,老夫人看在花家的面子上还有所忌惮,但对于自己同娘亲却无半分善待,于此处的都是那些不好的回忆,她实在不喜。 “大姐姐。”宁姐儿最是敏感,对于莫茹萱眼中透露出来的不喜与厌恶,看了个清楚明白,赶忙拉拉她的衣袖唤醒她。“这是京城,最是热闹了!等元宵时,可否带我出府瞧瞧?” 滴溜溜转动的大眼珠子,灵动非凡,深藏其中的担忧也让她清醒过来。 莫茹萱自嘲一笑,“这宅子与我而言,确实不是个什么好记忆,索性现在没有烦人的人,倒也能住得舒爽。” 沿路遇到的奴仆,都是当年留在这儿的,看他们行礼时的漫不经心,她便知晓娘亲的心,又软了。 “有道是花无百日红。在莫家,最终做主的还是当家主母,更何况这是京城,人多眼杂的。圣人器重父亲,想必也愿意多听一耳。若是传出不好的消息” 话不用说明,端看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下人是什么心态了。娘亲心软,可不代表她不会心硬! 接下来的时间,老夫人已经吩咐过,是由她掌家,既如此她便要他们明白,这莫家到底谁说了算! 莫茹萱拉着宁姐儿坐到了偏厅中,哄着她用了一碗姜汤,这才松了手。 “你都八岁了,还这般淘气,等皖哥儿回来,定是要笑话你的!”她揉揉宁姐儿的鼻子,取笑道,“那些敢怠慢你的,也不用问了娘亲,直接将他们赶出去就是了。我莫家可要不起无自知之明的奴婢。” 站在厅中的婢女们纷纷下跪以示忠诚,却得不到莫茹萱半丝的怜悯。 “这人呐,你对他们好时,他们全当是理所当然,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莫茹萱不屑地嘲讽道,“既然为了求活命,求温饱,便要看清楚自己的主人是谁,否则死也是白死的。想要出人头地,还是把心思用在正途上。” 莫茹萱敲打这些奴婢,宁姐儿也不甘示弱,补充道:“姐姐,你觉得何为出人头地呢?是为忠心的奴婢寻门好亲事,让她们脱了奴籍,重新做正经人家的娘子?还是将小厮送出去,给他一个清白的户籍啊?” 姐妹俩一搭一档做得习惯,莫茹萱摸摸她的小脑袋,含笑夸赞道:“我家的福宝君就是聪明!既然人家尽心服侍了你一场,给她一个好归宿才是最好的报答。日后我的清儿与琥珀,定是要给她们寻个如意郎君,让她们舒舒服服地过完下半生。” 清儿同琥珀羞红脸,倒也不扭扭捏捏的,清儿更是急吼吼地表忠心。“我们还想伺候姑娘一辈子呢,才不要嫁人!” 琥珀也点头,“姑娘是个好主子,出去了也未必如意,倒不如跟着姑娘,尽力护着姑娘才对。” 俩姐妹捂着唇,痴痴地笑着。 没多大一会儿,外面的婆子便打了帘子进来,弓着腰禀报:“大姑娘,四姑娘,白公公带了圣旨过来。老爷请两位出去接旨。” 两人互视一眼,皆有些诧异。 算来今日她们才刚入城。就算是圣人想念宁姐儿,也该是单独给她宣旨,怎的连莫茹萱都要去听旨? 不管心中如何疑惑,两人赶忙整理自己,牵着手就往大厅而去。 从天际飘落的雪花,洋洋洒洒,最是潇洒肆意。好在偏厅离正厅也就隔了两扇门,倒也不需要多走几步。 “白伴伴你来啦!”宁姐儿挣脱莫茹萱的手,一溜烟儿地跑进去,粘着白公公就撒娇。“宁儿想你想得可久了呢!” 白公公笑着将宁姐儿抱起,揪揪她的小琼鼻。“福宝君还记着咱家啊?咱家还以为你早就忘了我了呢。” “哪有!”宁姐儿在他怀中东躲西闪的,小鼻子还是被牢牢牵着,着实无奈。 莫世安示意莫茹萱站到自己身边,对于小女儿受白公公宠爱,视若无睹,只轻声问了莫茹萱这些日子在路上如何,走得可还顺心,却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给莫婴宁。 莫茹萱虽知父亲这样做是心头气还未消。郑姨娘半年前在孟州老家也不知怎的就联系到了她那表兄,两人暗通款曲时正好被回老家办公的莫世安抓了个正着,直接打死了将尸体送到了郑家。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看过宁姐儿一眼,也未曾问过她一事。 花氏为此也曾劝说过几回,却将莫世安惹恼了,直接升了一个通房丫鬟做姨娘,又宿在了刘姨娘那儿一个月,花氏也因此被老夫人好一顿臭骂。从那以后花氏也不敢再多言。 想到这段往事,莫茹萱都恨不得将郑氏从乱葬岗扒拉出来,再大卸了八块才是。 害人害己害女儿,这样的不配做母亲! 与宁姐儿说了一会子话,白公公便当场宣读了旨意,并且请宁姐儿同莫茹萱一块儿入宫。 说法是:宁姐儿年幼,如今老夫人刚到也不好麻烦了莫大人相送,还是由莫家嫡女带着一块儿入宫。顺带着瞧瞧被莫世安捧在手心的女儿究竟是怎么个好法。 见圣人还是很宠爱四姑娘,之前略有些怠慢她的奴仆,瞬间换了张脸,别提多么的谄媚了。 莫茹萱不得不感慨,她敲打了许久,还不如圣人的一句话管用。只说要见人,这些势力人就拼命讨好,着实让人看轻。 “请白公公见谅。”莫茹萱不想让白公公觉得莫家的人都如此肤浅,先行请罪道,“家母回京不久,尚未来得及整顿家务,请公公莫要怪罪我莫家招待不周之处。” 白公公面上带笑,并不在意。“福宝君有你这位姐姐,也算是福气。” 他如何不知莫婴宁如今的处境,圣人也是听闻了的,但这位福宝君果真是有大气运,刚一到京绵延了半个月的大雪就停了,现今也不过是零散的雪花,成不了大气候。 且今日的主角是这位不显山露水的莫大姑娘,而非福宝君。 两人客套了几句,便上了圣人派来的马车,莫茹萱抱着宁姐儿,听着她轻声说着宫里的忌讳与注意事项。 这是她自重生以来,第一次入宫,自然慎之又慎。 “大姐姐你无需担心。我像这次圣人是想看看你究竟有何特别之处,竟能让灵尘大师破例收徒,还亲自教导了一年有余。” 莫婴宁看得最是明白,此刻她那张小巧精致的粉脸上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与稳重,让莫茹萱看得心酸。 “宁儿,你还小。有事情姐姐担着。”她将宁姐儿揽入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劝道,“姐姐再是没用,也能护着你的。父亲不喜没关系,姐姐为你撑起天来!我的宁儿值得。” 宁姐儿躲在她怀中呜呜哭着,小脸通红,水晶花儿不住地往下流着。 她何尝不知莫世安已然因她生母之事厌弃了自己,怕是圣人也觉得自己污秽。也只有姐姐敢说为她撑起一片天来。 能够有这么一个为自己考虑的姐姐,宁姐儿哭得也欢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冤家路窄 巍峨殿宇环绕之下,高座于正前方的殿堂内,灯火通明,远没有旁的殿宇那般昏暗。 一袭明黄色常服的老者坐在龙椅之上,身侧是一位端庄贤淑的妇人,未看见容颜便觉得举世无双。 “圣人今日急召福宝君前来,可是为了莫大人冷落她一事?”妇人替他研着磨,漫不经心地开口,“福宝君确实还是个福星,方进京便让大雪停了下来呢。” 老者放下笔,叹了口气。“可惜她幸好是女儿身。” 妇人低眉顺眼,不再多言。顺手为老者换了一张宣纸。 “启禀圣人,莫家两位姑娘到了。” 老者抬头,将画到一半的牡丹团成团扔到了来报的小太监身上,“让福宝君进来,让莫家大小姐跪上一跪。” 小太监一个激灵,宝贝地抱着那团纸下去了。 妇人好奇地看着圣人,却也没问出来。 许是许久未曾在妇人面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圣人十分喜爱,抓住妇人的手,柔声道:“待会儿你去见见这位莫大小姐。” 被圣人口称小姐,那是无上的尊荣。妇人已然明白圣人的意思,点点头,退居一旁。 在这京城中,能够被称为小姐的,除了秦丞相家的秦岑外,也只有几个正二品以上的重臣才会被尊称。 如今莫世安以戴罪之身入京,圣人却口称莫茹萱为小姐,那便说明莫世安接下来的位置,怎么也是尚书位。 两人的话未曾传出去,外面的莫茹萱却被小太监的称谓吓了一跳。 “这位小公公,民女不过是一介妇孺,且父亲如今未有官职,哪当得起公公的这一声小姐。还请莫要寻小女开心。” 这是哪位贵人看自己不顺眼,竟要在圣人面前给自己上眼药不成? 宁姐儿被白公公抱着,想要为她解围,可白公公直接加快脚步,压着她的脑袋入了大殿。 那小太监数九寒天里也流着汗,他只是唤了声小姐,这莫大小姐就如惊弓之鸟,这让他的下半句该如何说啊? “谈公公,你不是传旨的吗?” 在两人纠缠不下时,清冷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不悦。却不知是对莫茹萱的,还是对这位谈公公的。 “奴婢参见南安王殿下,参见长公主殿下!”谈公公抖着腿,口齿流利地向来人请了安。 “起来吧。”长公主含笑看着眼神已经飞到别处的侄儿,询问道,“你是皇兄专门用来传旨的,怎的在这儿同莫姑娘纠缠?” 谈公公白着脸,连连罢手,“长公主误会了!奴婢是奉了皇命来请莫大小姐跪着的!” 他怕长公主,索性直接将来意说明。 莫茹萱一愣,还未明白圣人为何既唤了她大小姐,又要她跪下。 江慕寒几个快步,直接压在莫茹萱的左肩上,将她摁到了地上。 “既然父皇让你跪,你跪着便是。” 不再理会这儿的事情,他直接往大殿而去。长公主捂嘴笑笑,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好奇与期待,也紧随而去。 谈公公怕极了这两位主子,对着莫茹萱再三赔礼,“莫姑娘莫怪,奴婢也只是个传话的,您还是在这儿好生跪着吧。” 已然想明白的莫茹萱不再纠结,展颜一笑。“多谢公公,小女便不打扰公公了。” 谈公公擦了几把汗,虚笑着往大殿跑去。 莫茹萱直挺挺地跪在大殿前的广场上,任由轻柔的雪花停驻,化作冰冷刺骨的寒水。 不管圣人对她是何等心态,至少对父亲还是满意的。能够让手底下传旨的公公唤自己小姐,那父亲的仕途想必是不会差了。 至于让自己跪着,许是为了下马威,又或是为了给一些人一个交代吧。 今日丁武门的事情,惊动了京畿衙门,还将吴家三姑娘送了进去,名声全毁。可想而知吴家以及诚妃娘娘会有多大的反应。 跪就跪吧,反正也没什么。这点苦她还吃得起。 “这不是莫家妹妹吗?怎的跪在了这儿?”嘲讽的语气让沉静在自己思绪中的莫茹萱清醒过来,淡淡地瞥了眼来人。 脱去了白狐斗篷的秦岑,一身素白衣裙,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没什么血色的脸庞,在这漫天大雪中,显得越发高洁,也越发的楚楚动人。 这女人倒是会算计。只是现在来是请罪,还是告状? 莫茹萱对着不远处的中年男子微微福身,“请恕民女不能行礼,相爷莫怪。” 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那双明厉的眼神中诸多情绪化为乌有。 “莫家嫡女,果真不凡。是在下的女儿失礼了。” 圣人对莫世安的态度暧昧,他来只是为了息圣人心中的怒火,其他的并不是今日的重点。 “逆女,还不跪下!”秦丞相冷喝一声,一脚将这个不省心的女儿踢到在地,于莫茹萱不远处,将她压着跪在雪地里。 秦岑不敢反抗,双手握拳,紧紧扣着。 今日之耻,必要莫茹萱百倍奉还! “女儿知错。” 几乎与白茫茫的雪地融为一体,秦岑跪在那儿,只余满头乌发成为颜色。 莫茹萱依旧挺直腰杆,跪得笔挺。还甚是好心地提醒道:“秦小姐还是跪得笔直些更舒服,即便是请罪,也该有丞相府的傲骨。” 秦岑淡淡瞥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地挺起腰板,比任何时候都要挺直。 莫茹萱暗自发笑,等你回去就知道,这腰杆直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莫妹妹可是为了何事在此罚跪?还是惹恼了哪位贵人?”秦岑一副担忧的模样,复又自嘲一笑,“如今姐姐因丁武门之事,自身难保,怕也不能为妹妹说句好话。” 莫茹萱不搭话,只轻声叹道:“谁为刀俎谁为鱼肉,有些人总是自认为天下无双,却被人算计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死的。” 秦岑面色一白,不再同她多说一字。但左脚传来的越发清晰的痛楚,让她冷汗淋漓,身子也承受不住,倒了下来。 “骨裂之痛,巧在无意。秦小姐怕是被人伤了。”莫茹萱暗讽道,“这人真是好手段,竟能猜到你的所作所为,也要废你一脚。果真是深仇大恨呐!” 秦岑冷冷瞥她一眼,捂着脚,冷声道:“这不就是你踩的吗?想要废了我的,不就是你吗?装什么假惺惺!” 莫茹萱捋捋衣袖,淡笑道:“以我的力气,最多踩痛了你,哪能将你踩得如此有分寸,还要算到你今日必定在雪中跪上一跪?你当我能掐会算,是仙人不成?” 秦岑咬唇不语。确实,莫茹萱踩她那脚着实是痛,但大夫也说了,养养就好。可她得罪了长公主,而长公主又素来与父亲作对,这才让父亲勃然大怒,拉着她就来宫中请罪。 只是,谁会算到这些,连父亲的性格都有所了解?莫茹萱偏居江南,怎会知道这些,就算莫世安再如何宠爱,也不会将朝中重臣的为人处世摸得如此透彻。 排除了莫茹萱,那还有谁敢如此做?谁会有机会如此做 “能够将时间把握得如此准的。除非是常年习医的医者,又或者是家学渊源,知道如何对付人才能神不知鬼不觉。怕是军中之人,也未必有如此身手吧。” 她这身感慨虽轻,但秦岑却听了进去。辅国公府是军中起家,而吴三姑娘又是在边关长大的,当时除了莫茹萱之外,只有她距离自己最近! 秦岑咬紧牙关,斜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如同一只受了欺负的小奶狗,特别惹人怜爱。 大殿门被打开,一袭明黄色常服的老者看见她这幅模样,皱眉让人传了太医。 秦丞相几个快步跑过去,将秦岑扶起来,自己却跪在地上,对着那老者痛哭流涕。“圣人恕罪啊!微臣的女儿都被微臣惯坏了,请圣人再给她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吧!” 一个大老爷们哭得如此撕心裂肺,老者也有些不忍,挥挥手,让他将人抱起来。 “行了行了,等御医看过之后,若是无事等秦丫头好些了再去公主府请罪,这件事情就这么了了。” 秦丞相顿时收住了哭声,抱着秦岑道了谢。 一直站在老者身后的妇人莲步轻挪,走到了莫茹萱身前,轻笑道:“这便是莫家大小姐吗?倒是姿色出众,没辜负了你母亲年少时的美名。” 莫茹萱一脸疑惑地随着她的手指抬头,看入她的眼睛。 “您是?” 多少年未曾见过如此清澈的眼神了?好像在皇儿长大后,便再也瞧不见了。 “你倒是同你母亲别无二致。”这句不知是夸还是损的话,让这妇人十分感慨,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对着高阶上的人道,“陛下,可否许臣妾将莫小姐带到宫中一聚,也好听听外面发生些什么有趣的事情?” 圣人哈哈大笑,拉着宁姐儿的小手,取笑道:“福宝儿方才说的没有让清妃满意,这下子轮到你姐姐来说了。若是她说得更精彩,那朕的彩头可就要给她喽!” 宁姐儿皱皱小琼鼻,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扭巴了几下,最后对着莫茹萱道:“大姐姐,你说得精彩些,那彩头回头就送给我吧!这样陛下就不能再取笑宁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五个女人一台戏 “本宫倒不知道,我吴家的事情,竟成了满京城的笑话,能随意让人用来取乐!” 欢喜氛围下,一个透着冲天怒意的女声刺破天际,由远而来。 圣人松开宁姐儿的手,面无表情地将视线投向来人。 艳红色的宫装,配上一朵盛开的金菊,保养得宜的面容,亦是倾国倾城。而她带着冲天怒意而来,却无半分狰狞,只觉得她当如是。 “爱妃今日倒是好兴致,怎的来了朕这太极宫。”圣人含笑向那人伸出了手,极尽宠爱道,“这么大的雪,让人使了软轿才是。你若受了寒,岂不是让朕心疼?” 诚妃走到莫茹萱跪着的地方,一脚踹下,让莫茹萱瞬间白了脸,咬着牙才忍下了痛呼。 果然是武将府出身的,诚妃这一脚,踹得她有苦难言。 江慕寒一个闪身,便将莫茹萱抱在怀中,用内力为她疗伤,那双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杀意。 莫茹萱右手小心地勾了勾他的衣袖,对着他摇摇头。 诚妃这一脚,她绝对要让吴三姑娘十倍奉还! “果然是个狐狸精,这还是当真陛下的面,就敢同南安王眉目传情,背地里还不知道是怎么的一个男盗女娼!” 诚妃厌恶地嘲讽道,“也不知莫世安什么家教,竟教出这么不知廉耻,青天白日就敢窝在男人怀里的女儿来。” “诚妃娘娘这话,便是连小女也是吗?”莫婴宁委屈地撇撇嘴,躲在圣人背后,怯弱弱道,“陛下,是不是宁儿也不是个好女孩儿,刚才圣人还牵了宁儿呢!” 圣人面色一变,那双宠爱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厌恶。“吴氏,你胆子是越发地大了。莫不是认为朕真的不敢拿你如何?” 诚妃当即哭了出来。“你将我儿子赶出了京城,让我母子分离这么多年!现如今你又为了这么个狐媚子要拿我治罪,你当真好狠的心肠!” 诚妃不依地锤着圣人的胸膛,将他锤地后退了几步,险险没有抵挡住诚妃娘娘的撒泼。 “够了!”积威四十年的帝王,又岂是一般人能抵挡的,诚妃的哭声小了下去,但扒拉着他的衣袖,始终不肯放开。 宁姐儿松开皇袍,吧嗒吧嗒跑到了莫茹萱身边,哭着喊道:“姐姐你怎么样啊!你有没有事儿?快叫御医!快叫御医!” 因着诚妃娘娘前来搅局,秦岑依旧被秦丞相抱在怀中,已然痛得昏了过去。 莫茹萱惨白着脸,捂着被踹的右臂处,挣扎着从南安王的怀中起来,却一个不得劲儿,再次落在他的怀中。 暗中瞪了他一眼,只得柔声道:“王爷,男女授受不亲,您之前出手相助小女不胜感激,但还请王爷为自己的名声考虑,免得伤了您的威名。” 江慕寒低头,含笑看她。故意收了收臂膀,将她困在怀中。“本王向来行事坦荡,莫姑娘以为本王会畏惧那些蠢货的闲言碎语,而失了人性不成?” 这话说得好!莫茹萱在心中暗暗为南安王鼓掌。既说了自己是为了救人才越了男女之防,又说了伤她之人没人性,着实让她痛快得很。 “多谢殿下善心。”莫茹萱低下头,任由水晶花儿滴在南安王指节分明的大掌上,打出点滴雨落声。 江慕寒心头微微发疼,却不能将她纳入怀中。 一直处在事外的清妃莲步轻挪,移到了莫茹萱身前,将儿子一把拉起来。为他整理好衣衫,淡淡道:“施恩不求报,皇儿做得好。莫要为了不值当的人委曲求全,某人怕是不领情呢。” 她那双清寡的眼神瞥向跪在圣人面前的妇人,“姐姐不是说受了风寒吗?怎的大雪天就出来了?” 成妃暗呼狐媚子,也不藏厌恶。“你有儿子在身旁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的儿子已经外出十年了,连一次都没回来看过我!我就是故意的又怎么样!她不过是个小小民女,本宫就算踹了她又如何!” 赫儿外出已十年有余,却依旧孑然一身,连个孙女都没给她留,她如何不急!可偏偏今年回来的是她清妃的儿子,不是她的赫儿! 今日她又听到丽儿被江慕寒弄进了京畿府衙,名声全毁,这让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江慕寒她动不了,还不能踩踩莫茹萱这个罪魁祸首吗? 圣人本想要治罪,却听到她说起三皇子江慕赫,心头一软,让白公公将诚妃扶起来。 “朕念在你思念儿子过度,就饶了你这一回。如若再犯,定不轻饶!”圣人朗声唤了人来,“将诚妃送到佛堂闭门思过一月,无召不得出。” 禁卫军上前拉人,却被诚妃灵巧躲过,全不似一个年过四十的女人,身手好得很。 “滚开,本宫自己会走!”诚妃一甩衣袖,将那些企图再靠近的禁卫军扫到地上,对着秦岑冷哼道,“别以为你使了手段就能毁了丽儿,秦岑你给我记住了!” 在丞相怀中的秦岑被诚妃那冰冷刺骨的眼神吓得抖了抖,就感到伤口处传来的痛感越发狠了,让她再也忍不住惨叫出声。 “啊!我的脚” 秦丞相一惊,怒吼道:“太医!太医!快救救我女儿!快” 秦岑咬着牙,闪动着泪花的双眸楚楚可怜地投向心上人,只可惜被清妃牵着的江慕寒只是蹙眉望着莫茹萱。 又是你!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竟然想用苦肉计来吸引南安王殿下的注意力! “啊!”一个不经意,秦岑感觉到左脚上的伤处越发的痛了。 秦丞相沉着脸,将女儿扣在怀中,却慢慢安静了下来。 莫茹萱捂着右臂,靠在宁姐儿小小的肩膀上,看着她吃力地支撑自己的身躯,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份内疚与担忧。 “是姐姐没用,让宁儿受累了。” 宁姐儿哭着摇头,将眼泪甩到了江慕寒的衣服上,让他眉眼一蹙。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时,莫茹萱已经被他抱在怀中了。 “王爷”莫茹萱呆愣愣地看着他,一脸的不知所措。 “快给本王收了你的眼泪鼻涕,脏死了。”江慕寒厌恶地退了几步,向宁姐儿使了个颜色:“就你这小胳膊小腿儿的,你姐姐那么重,你如何承受得住。还不快去向父皇求个情,莫要让人将今日的事情传出去。本王可没兴趣为此解释。” 宁姐儿擦擦眼泪,一瘸一拐地跑到圣人面前,睁着红肿的大眼睛,清亮的声音也因先前的哭泣带上了嘶哑,显得特别的可怜。 “陛下,能不能让他们不要将姐姐被殿下抱着的事情传出去啊?就给我姐姐一条生路吧!求求您了,陛下。” 圣人最是宠爱宁姐儿,见她如此,哪有不应的道理,怜惜地将她扶起来,“是朕让慕寒送莫家小姐去就医,朕看哪个敢嚼舌头。” 莫婴宁笑了,笑得十分欢喜。连带着那冲破云际的阳光一起,越发的阳光和神秘。 圣人也笑了,笑得真诚而富有深意。 贱人!贱人!看着心上人抱着那女人,秦岑的眼神越发不善,好在她之前因为痛楚娇颜已经皱成了一团,狰狞得很,倒也不怕被人看见。 “爹爹,我的脚好疼啊!好疼”秦岑哭着喊着,再也忍不住,声音却只维持在秦丞相以及在场几人的耳中。 那副样子,别提多么的可怜。 江慕寒连个眼神都不给,避开了母妃那看好戏的眼神,对着圣人道:“父皇,看来宫中的御医也该换人了,半个时辰都没来,可见是腿脚都废了。” 这话中的清冷与不屑,让衣衫褴褛赶来的两个御医,吓得一个踉跄,叠在一处,滚到了他们面前。 “臣等参见陛下,参见南安王殿下,参见清妃娘娘。” 圣人无奈地看着他们那狼狈的模样,便知是诚妃的杰作。也不怪罪,随意挥挥手,“去给两位姑娘把把脉,瞧瞧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两御医连衣衫都来不及整理,一人一个,为她们诊脉。 都是四五十岁的人,这个年纪也无需避嫌了。自然放开了手脚,不一会儿两人便皱起了眉头。 左侧的御医在秦丞相的帮助下,扒拉开秦岑的足衣,确定了伤情。右侧的御医则在南安王的虎视眈眈下,愣是不敢撩起莫茹萱的衣袖。 “王爷,您看”御医放低声音,无奈地求情道,“总得让微臣确认一下伤处,才能” 江慕寒冷哼一声,握着莫茹萱的手腕,连一丝肌肤都不露。“你身上的伤多重,她身上的伤就有多重。” 御医无奈地垂下手,装作仔细地检验,浑身上下却微微发疼。 没一会儿两人便都松开手,凑到一处,低声说了几句,最终跪在圣人面前,将两人的情况一五一十地禀报。 “回禀陛下,秦小姐先是被人踩了一脚,有些崴了。后来也不知是哪位高人,用了巧劲儿将小姐的左脚震成细微骨裂,又被寒气浸了,怕是要缠绵日久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因祸得福 御医向来是将病情往大里说的,但这次在圣人,尤其是暴怒的丞相面前,他们不敢说重了,只照实说了出来。 “至于南安王殿下身边的姑娘,被踹得有些骨头错位,需要好生修养一番,许是不会影响了手臂。” 对于一个能够被南安王护着的少女,他们自然是怎么严重怎么来,生怕他们说得轻了,让南安王不满。 江慕寒嘴角露出一抹只有莫茹萱懂的笑,让她也觉得舒心得很。有这么一个偏心的人护着,果真是件举世难寻的好事。 为莫茹萱诊脉的御医还有些犹豫,最后在另一名御医的暗示下,才咬牙开口道:“方才阳御医说了秦小姐的症状,似乎同那位姑娘有几分相同,可否容臣去瞧瞧小姐的伤口?” 圣人看了眼面不改色的六儿子,点下了头。 那御医腿脚麻利地跑到秦岑身侧,极快地除去了她方才穿戴上的鞋袜,让她的玉足曝露于雪地之上。 嘶—— 秦岑咬牙忍着,而秦丞相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有其他颜色。 那御医只捏了几下,让秦岑痛呼出声,在秦丞相吃人的目光下,擦着额头的汗滚回了圣人面前。 “启禀陛下,秦小姐的伤与那位姑娘的伤有几分相似,许是同一种手法做的。” 圣人负手而立,其他人纷纷低下头,莫不敢言,一时之间,这片天地似是与世间隔开,安静得令人发慌。 一直靠在盘柱上的长公主嗤笑一声,漫不经心道:“皇兄,看来你这皇宫里倒真是卧虎藏龙,竟然有如此高手。你也能睡得安稳?” 圣人苦笑,意兴阑珊地挥挥衣袖,“罢了罢了,你们想做什么做什么,朕不管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低眉顺眼,那一双双眼眸中闪烁着别样的光芒。 “陛下,臣妾今日不能同莫小姐叙旧,不如让寒儿替臣妾将莫小姐送回府中,也好向莫大人解释解释,免得让人以为我皇家欺人。” 清妃柔声为江慕寒求了旨意,也找好了借口。圣人不多在意,就算他想要了解,此刻也是不方便了。 长公主懒懒散散地伸了个懒腰,从高阶上下来,揪住为莫茹萱看过伤的御医,十分不客气地拎着他的衣领,往宫外拖去。 “皇兄恕罪,我瞧着这御医倒是有几把刷子,让他给驸马瞧瞧,许能让驸马快些复明。” 圣人笑笑,在白公公的搀扶下,回了太极宫。至于留在原地的人,自然是该干嘛干嘛。 莫茹萱在江慕寒的怀中,看到被秦丞相抱着的秦岑递过来的充满恨意的眼神,不甚在意地打了个哈欠,故意往江慕寒的怀中靠了靠,气得她那张脸越发狰狞了。 “注意些。母妃还在呢。” 莫茹萱一僵,乖乖装昏迷了。这该死的男人,什么叫母妃还在,难道清妃娘娘不在这儿,她就要对他投怀送抱吗? 清妃轻声一笑,拉住宁姐儿的小手,便将她留在了宫中。“你姐姐有皇儿照看,不会有事的。你今日就留在宫中,本宫许久未见你了,着实想念得紧。” 宁姐儿不放心莫茹萱,“可是姐姐” 清妃扯扯她的手,强硬地让嬷嬷将宁姐儿抱了回去。 装昏迷的莫茹萱直到上了一辆奢华的马车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宁姐儿没有跟上来。 “宁儿呢?她在哪儿?”她掀开帘子就要往下闯。 江慕寒好整以暇地捏了捏她手上的伤,让她面色大变,浑身无力地趴在了马车的车壁之上。 水汪汪的眼睛瞪向他,满是委屈。“宁儿还没上来呢!” 江慕寒长手长脚地将自己摊开,一个巧劲儿将莫茹萱勾到了自己身上。一上一下,从身上那柔软的少女躯体上传来的阵阵幽香,让江慕寒甚是欢喜地勾起了嘴角。 “阿萱今日主动投怀送抱两次,本王甚是欢喜。” 欢喜你个头!莫茹萱纤纤五指化作铁拳,一下下往这个不要脸的男人身上砸,用尽了吃奶的劲儿。 偏这男人还一副享受的模样,着实将她气得不轻。 一个翻身,从他身上下来,将自己团成一团,愣是不让他占了半分便宜。 没了温柔乡,江慕寒只得起身,将一大团拢在怀中。 “今日本王为你,可是威胁了御医,你怎的谢我?”滚烫的薄唇印在她的发红的面颊之上,让她越发地红艳。“不过一个亲吻,这礼着实太轻了些。” 莫茹萱左手挠了挠他的胸膛,以此发泄心中的怨气。“若不是你长得太招桃花,我又何须受今日这番折磨?所以你只是在赎罪,不是在为我解围!” 江慕寒摇头轻笑,点点她的琼鼻,“就你歪理多!” 莫茹萱还是不太习惯与他这般亲近,往一侧躲了躲,却被他直接搂着倒在铺在车厢中的金丝地毯上。 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跳跃与热度,莫茹萱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羞红直接霸占了她的娇容。 “你你放开我”她无力地推了推禁锢着她的铁臂,声音也不自觉带上了娇媚。 江慕寒心情甚好地用修长的双腿裹住她的纤细美腿,缱绻缠绵,竟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糜烂。 “秦岑恨你无关系。秦丞相却是个人精。今日姑姑为你挡了一劫,日后便是秦丞相反应过来也不会认为是你动了手脚。” 江慕寒一本正经地说着,手脚却极为不正经地四处游离,让莫茹萱涨红脸,不敢动弹一下。 这讨人厌的冤家! “姑姑同秦丞相的恩怨已有十多年了,这次你让秦岑吃了苦头,姑姑自然欢喜,这笔账她就算为你背了,你也无需感谢她。” 莫茹萱撇撇嘴,那是他姑姑,承了人情说不还就不还也没什么,但她不过是个民女,哪里来的底气,真的不谢长公主出手相助之恩? 江慕寒也看出了莫茹萱的倔强,倒也不再多说。阿萱知恩图报是好事,他不能教坏了他的乖女孩儿。 又凑过去亲了亲莫茹萱的脸颊,在她憋死自己前,终于松开了对她的禁锢。 “好生整理一番,快到莫府了。” 莫茹萱暗中唾弃这人的厚颜无耻,以及道貌岸然,却也极为听话地整理好自己的衣裙c发髻。 若是被人知道她在车厢中被南安王轻薄了,哪怕是有一丝痕迹,她也不用在这京城混下去了。 那些爱慕南安王而不得的少女,非得将她大卸八块了不可。 江慕寒星眸带笑,看着她欲盖弥彰地整理服装,没有告知她现在一脸那啥的模样,傻子都看得出来他们在这马车中度过了什么。 好在,他特意吩咐了护卫,赶着马车多绕上半个时辰。 良久,莫茹萱也没感觉马车停下来,偷偷撩开一角的帘子,看到完全陌生的街道,疑惑地看他。 “王爷,这是何处?你不是说马上要到莫府了吗?” 这男人不会又想刷什么花样吧?莫茹萱暗自警惕,正经危坐着。 江慕寒大大方方地撩起一块窗布,看着大雪覆盖下的京都,嘴角微微勾起,却让莫茹萱下意识往后坐了几格,离他远远的。 这人露出这样的笑容,定是有人又要倒霉了。 “你说,若是秦大小姐变成了瘸子,是不是她就会失去很多东西呢?” 莫茹萱点点头,“所以呢?” 江慕寒一把拉住她的左手,将她拉到自己怀中,抵着她的额头,柔声道:“这样,她便不能威胁你的地位了。”把玩着她那纤细有肉的指节,口中却是最无情的话。“阿萱对她下手,不就是她太活跃了吗?” 身子颤了颤,莫茹萱有些羞恼地将脑袋埋在他的胸膛之上。“她既然想要我难堪,我就要她付出些代价,又如何!吴三姑娘愿意做冤大头,我为何不成全了呢?” 其实,秦岑的脚未必会出事,只是她当时故意踩得狠了些,造成皮外伤的假象。若非吴三姑娘那一击,许是要过两三天,秦岑才会在不经意间摔倒,然后受伤。 这手段还是跟着灵尘学的,自然被江慕寒看穿她也不在意。只是吴三姑娘那一击着实是锦上添花,为她顶了所有的罪名,也不枉费她生生挨了诚妃那一脚。 “你啊!”江慕寒点点她的琼鼻,含笑将人拉了出来。亲手为她整理好衣衫。 “看来老天都站在你这边,你这次因祸得福,洗脱了所有的罪名。本王是不是该奖励你机智聪慧啊?” 莫茹萱白了他一眼,不屑道:“别自吹自擂了。若不是你暗中下手,那诚妃又怎会来得如此凑巧,那两个御医又怎会” 江慕寒堵住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将她所有的话语都吞咽下肚,疯狂掠夺着她的津一液与呼吸。 听着里面传来的动静,一直跟在江慕寒身边的侍卫,无奈地耸耸肩,将马车往外赶,错过了入莫府的那个巷子口。 主子心血来潮,他这做属下的还是得体谅从未尝过滋味的殿下啊。 马儿啊马儿,咱们还是闭着耳朵好好走路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赏梅宴 这两天满京城都是丞相府的消息,那传闻是一个比一个厉害,秦岑的脚伤现在都成了不治之症,好似过不了两天她就要去见佛祖了一般。 莫茹萱躺在花氏的膝盖上,听着清儿绘声绘色地讲述秦岑的二三事,好似她亲眼所见般,讲得栩栩如生。 齐妈妈等人捂嘴偷笑,清儿这丫头倒真有这方面的天赋,若不是在莫府里做丫鬟,出去外面也定是个厉害的说书先生。 “只听秦家小姐的香闺中突然爆出一声怒骂,那些个丞相寻来的名医就都被暴怒的大小姐丢了出来。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大夫还被她一脚踹进了楼下的池子,险些淹死了去” 清儿说得正是起劲儿,那手舞足蹈的模样,终于让莫茹萱再也忍不住,抬起没受伤的左手,吃吃地笑了起来。 “小姐!”清儿羞恼地嗔了声,跺跺脚将自己埋到了齐妈妈那些年长者堆里。 这下子,忍着没笑的人全都笑了,这笑声足足传了半里地儿。 莫世安听着夫人院中传来的欢声笑语,面上也多了份动容。 站在他身侧的老嬷嬷含笑夸赞道:“莫先生的家眷果真是好心性,莫怪长公主殿下如此喜爱令千金了。” 莫世安连忙罢手,“嬷嬷千万别夸她,萱儿这丫头最是实诚。你若是夸她一句,她便认为你是关爱她,那小性子使出来,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忍受的呢!” 嬷嬷不搭这腔,只笑着回道:“这样的性子好,长公主便是这样的,莫怪如此投缘。老奴难得看到殿下有看得顺眼的小辈,这么些年,也就南安王殿下能入了长公主的眼。莫小姐倒是好福气。” 莫世安淡笑,倒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老爷怎的来了?”得了小丫鬟禀报的花氏,牵着女儿的手站在院中,狐疑地瞧了眼那面生的嬷嬷。“敢问这位嬷嬷为何要来请小女?之前她不下心伤了手,怕有碍观瞻已然向长公主殿下递了赔罪状。” 老嬷嬷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倒是半分都不差的。就算莫世安没有半个官衔,花氏总还是花家的女儿,是有着正正经经的县主的名头的。 “县主莫急。”老嬷嬷解释道,“长公主殿下是同莫小姐投缘,这才让老奴前来请小姐去赏梅宴的。” “可是”花氏担忧地看了眼吊着手臂的女儿,着实不忍心她伤着手臂还要去同那些人争斗。 莫世安上前安抚住她,柔声劝慰了几句,花氏只得忍着担忧,对女儿吩咐了好些话,才松开手给了那老嬷嬷一大只荷包。 “还请嬷嬷多多担待些。我这女儿最是耿直,若是惹了公主殿下不喜请嬷嬷多多提醒着些。” 嬷嬷不着痕迹地将荷包放入袖中,十分有分量地垂着手。 莫茹萱有些肉痛。加上方才齐妈妈给的那只荷包,这老嬷嬷今日怕是没少赚到五十两纹银。 老嬷嬷的面上更加友善了,对着莫茹萱福身行礼。“小姐这边请。” 莫茹萱在花氏担忧的目光下,带着琥珀前往。不是清儿不好,只是她这性子被自己宠得有些娇惯了,不适合同那些人精相处。 这样的清儿,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前世她为自己而死,这一次她定要让清儿过得欢喜满足,一世无忧。 赏梅宴,赏的自然是梅花。今年的梅长得慢,开得更慢。听说还是在福宝君入宫后,因着担忧长姐将泪水滴到了梅枝上,这才令晚梅绽放,一夜开遍全程。 本来这次的赏梅宴已然定在了城外的梅花庄上,但如今长公主府上的梅花开得正艳,自然移到了公主府上。 如此,让城外痴痴等候的人白等一场,不过倒也让这场赏梅宴清净了许多。 在家中躲了两天的秦岑,难得换下了清冷的白,穿上了力压群芳的红。稳健的步伐,慢移的莲步,都将外界那些传言击了个粉碎。 “秦家秦岑参见长公主殿下,参见驸马。” 举止大方得体,声音明丽清澈,让在座的世家子们纷纷痴迷,一个个装起了正人君子,只盼佳人一顾。 长公主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便让人带她去坐下。 按说在这京城,除了皇室的女儿,论身份能够压过秦岑的也没有两三个,且那都是出了阁的。平常宴会时,秦岑总是坐在首座,今日去被人压了一头。 “不知还有哪位妹妹未来,竟劳烦诸位久等。”秦岑心中不舒服,且她已有些猜测。方才几个回眸,已将所有人粗略一观,并未看见莫家嫡女。 许是能够让秦家丢脸的事情,长公主都愿意做。她特意朗声道:“是那日被你同吴家三姑娘拦在丁武门外的莫家小姐未来。” 莫家小姐?手中的菡萏帕被她揉成团,秦岑缄口不言。 但她不说话,并不代表那些名门闺秀愿意闭嘴,一个个好奇得很。 杨家嫡女杨小姐最是胆大,且同秦岑不合多年,自然当了这出头锥子。“敢问这莫小姐可是发生了何事?为何接了帖子至今未来?” 长公主捂嘴笑笑,还是驸马无奈地为娇妻解释道:“莫小姐怕羞,毕竟她不小心伤了手,至今不能灵活地动弹,怕丢了莫家的脸这才递了请罪的帖子。公主认为她是真性格的,便又派人去请了。” 众人了然一笑。对于那害羞的少女,倒是多了几分好感。知进退又爱护家族名声的女子,谁都愿意多给她几分善意。 正笑谈间,嬷嬷便领着一名穿着雪狐斗篷的女子来到了殿前。 “禀殿下,莫小姐正在殿外候传。” “说曹操曹操到。”长公主朗声道,“快请莫小姐进来,本宫这儿的门,可比旁的那些低多了。”说着还有意无意地瞥了眼秦岑,似笑非笑,“秦小姐觉得呢?” 秦岑涨红脸,强压下怒火,娇躯颤巍巍地站起来,面白如纸。“公主言重了。” 知道两日前的莫家赔礼的事情的人,纷纷低头,不敢让秦岑看见他们脸上的嘲讽。 秦丞相为人自视甚高,在朝堂上虽说势力庞大,但有几人愿意屈居人下,故而他们这些世家的人,都是面和心不和。 那日秦家夫人命人将莫家送去的赔礼全都扔出了府门,还将莫家的大管家好一顿毒打,至今还未下得了床。纵使秦夫人被丞相禁了足,这件事情,也在一日内传遍了京城每个角落。 如今长公主如此裸地打脸,秦岑要是能忍,才有鬼。 莫茹萱还未正式踏入殿中,那百余双眼睛都聚集在她身上,让她摘斗篷的手都为之一顿。 长公主许是看出了她的窘迫,拍拍手让人安排了歌舞抵上。嬷嬷见机将莫茹萱引到了公主下手的首座上。 纵使想瞧瞧这斗篷的少女长得何等模样,但他们自诩正人君子,自然不能长久盯着一个女人看。 感觉到那些眼神离去,莫茹萱松了口气,正好瞧见长公主竟调皮地向她做了个鬼脸,驸马无奈地捏捏她的手,这才让她安分下来。 看得出来,驸马同长公主真的十分相爱。她竟有些羡慕他们之间的相处了。 秦岑自然踏入这里,眼神便一直放在她身上。见她看向长公主夫妇,冷笑一声,降低声音道:“你当真是不知羞耻,竟敢偷窥驸马!” 莫茹萱呵呵一笑,混不在意道:“你不看又怎知我在看?莫不是秦大小姐还管不住自己的眼珠子?” 她绝口不提驸马,因为她知道,驸马是长公主的死穴,谁碰谁死。她还没活够呢! “狡辩!”秦岑冷哼一声,将视线收回。正好撞见婢女送上来的菊花醉,眼珠一转,为自己倒了一杯,捧着酒瓶子对莫茹萱道,“先前是我母亲过于担忧我,这才对莫家无礼,今日小女在此向莫小姐赔罪,还请莫小姐见谅。” 素手将酒杯递出,十分放低了姿态,而且口口声声是赔罪,便是听到的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莫茹萱伸了伸手,却没有接过。 “可是妹妹不愿原谅我秦家?”秦岑有些失落,手中的酒杯却一直递着。 莫茹萱有些带着委屈的轻灵之声在某些人对她生起厌烦前响起。“并非小女子不接,而是着实伸不出手来。前几日我不慎摔了手臂,如今使不上劲儿。” 长公主柳眉微蹙,大手一挥。“崔嬷嬷,去帮莫小姐一把,莫要让人以为她傲慢无礼。” 身侧的嬷嬷躬身退下,走到了莫茹萱与秦岑身前,为莫茹萱握住了那杯酒。 “小姐请。”崔嬷嬷甚是细心,走到她身侧蹲下,小心翼翼地稳着手为她喂了些。 莫茹萱并不常饮酒,轻咳了几声,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秦岑道:“秦小姐莫怪,小女子不善饮酒,这杯酒我喝了三口,你我便将这件事情过了,如何?” 秦岑抿唇,一口将菊花醉饮下。 既然是她赔罪,自然是莫茹萱随意,她要饮尽杯中酒了。若是苦苦相逼,那又是让莫茹萱得了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公子如玉 曼妙的舞姬一曲终结,便如蝴蝶般翩然而去。 长公主与驸马高坐其上,不动声色地数了数人头,发现尚差一位公子,因素来不喜秦家人,便由驸马问道:“秦小姐,不知令兄可有何要事?” 砸了自己一脚的秦岑晕红着脸,看了眼与莫茹萱位置相对的空座,心头闪过一丝不自然。 “回驸马爷,家兄今日赴了南安王的约,如今想是在城外登山了吧。” 她有些不确定,回答的自然也不是很理直气壮。 身为妹妹却不知大哥确切踪迹,秦岑羞红了脸。而在座的却习以为常。那位秦家大公子可不是寻常世家子弟,那可是谪仙似的人物,与众不同,如遗世独立的冰山雪莲,世间仅此一人罢了。 “秦公子素来与众不同,喜自然风光。又得南安王看重,想必二人定是又出去寻访山川了。”对面的一位素锦白裳的公子举杯敬了公主驸马,“在下狂妄,不过世间一俗人而。” 长公主倒不在意他评论自己俗,她向来不喜那些所谓的歌功颂德,也不喜虚伪客套。身在皇宫,又有谁是真正高洁的呢? “的确,你我皆俗人。管那些高洁之人做什么。”长公主十分欢喜,不顾驸马的阻拦,饮了一杯酒。 “哈哈哈”那人哈哈大笑,全不顾那些自诩高洁之士的黑脸,又与公主对饮了三杯,最后醉倒在了酒席之上。 “将袁公子带去客房歇息吧。”驸马半抱着也有些晕乎乎的长公主,无奈地吩咐下人将人带下去。 莫茹萱晕红着脸,装作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看着失明的驸马准确无误地看向那醉酒之人的位置。暗自为还在京畿府衙待着的吴三姑娘默哀。 得罪长公主不可怕,得罪了驸马才会求生不得就死不能啊!她默默咽了咽口水,借着酒杯将自己藏好。 长公主晃晃脑袋,指了指他的薄唇,嘻嘻一笑:“驸马,你说这酒这般烈,喝得我都有些头疼了呢!” 驸马苦笑一声,无奈地伸手为她按着穴位,让她好生休息。 失去了那个口出妄言的人,又有驸马居中调和,宴会的氛围再度热闹起来,殇雪的c赏雪的c赏梅的各类诗词不一而同,让醉酒的长公主听得不亦乐乎。 莫茹萱乖乖地坐在首座,一言不发,看着他们这些酸儒才女,以诗会友。 “不知秦大小姐可有佳作?”不知何时,有人被人推搡着上前,站在了秦岑的席前,一副羞涩地请她赐诗词。“我等学子,也想听听京城第一才女的大作。” 秦岑方才喝了碗醒酒汤,便听他如此说,不着痕迹地瞥了眼低着头默默剥着葡萄的莫茹萱,粲然一笑。 “小女有幸得诸位世兄看重,不多推辞免得虚伪。”最是一低头的温柔,让站在她面前的世家子看得迷了眼c失了心魂。 “庭霰今朝落林花,白雪却嫌春色迟。蝴蝶初遇竹绣帘,舞女纤腰缦回,万袖飞。” 她温婉一笑,坐了下去。左脚传来的阵阵痛楚,让她险些绷不住。该死的吴婉丽!该死的狐媚子! 她将所有的愤恨收敛,手中的菡萏帕早已不成模样。 “好!好!” 一群人纷纷赞扬,看得莫茹萱牙酸。 长公主也揉揉发胀的额头,不轻不重道:“秦大小姐的诗才着实出众,却不知本宫这儿的舞姬是否抵得上丞相府中的舞妓呢?” 长公主不喜秦丞相一事,在这京城是人尽皆知,却没想到今日竟向一个十七岁的少女发难,还是故意折辱,一时间方才奉承过秦岑的人纷纷闭上了嘴。 没了吵闹的声响,长公主的脸色好了许多,从驸马身上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追问道:“方才本宫的舞姬们跳的可不是万袖舞。这京城之中,也就你秦家的舞妓最是纤腰缦回,万袖飞舞时最动人。你说是与不是?” 驸马淡笑着摸索到茶杯,抿了口茶,仿佛暂时性失聪一般,任由公主发难。 明眼的都知道要躲避,谁人也不敢驳了长公主的面子。 秦岑涨红脸,视线环顾,期盼有人为她解围,却只看到那些赞美过她的世家子们纷纷避开她的眼神,而女眷这边更是眼带嘲笑,将她气得险些掀了桌子。 “臣女臣女”她都快急哭了,却得不到一个人的怜悯与解围,只得颓然地瘫坐在席位上。 “我秦家的舞姬是经由宫中乐舞坊调教的,那万袖舞也曾得到过圣人的赞誉,何时同那低贱的舞妓相提并论了?” 清冷却又带着悲悯世人的温和,低沉偏又能让所有人都将他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c明明白白,这是一个怎样的男人呢? 莫茹萱扫视一圈,看到了男子眼中的嫉妒与羞愧,还有部分少女眼中的心动与娇羞。 想必,来人便是秦家大公子了。 她微微抬起头,却被来人吸去了所有的注意,漏掉了他身侧那个不输于他的男人。 江慕寒对于那些肤浅的人没半分好感,却在第一眼发现他的女孩,竟也看秦双陌看得失了神,眉眼轻蹙,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 谪仙般的男子,眉眼如画的他,彬彬有礼地站在殿中,向长公主与驸马行礼。“后进晚生秦双陌,参见长公主殿下,参见驸马。” 莫茹萱收回眼神,不得不感慨此人,果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便是俊美如江慕寒,竟也在他开口的那一刻,成了他的陪衬。 长公主撇撇嘴,不理会他,倒是驸马斟了杯酒向他赔礼道:“秦公子莫怪,公主只是孩子脾气,都怪当日在下”他摇摇头,有些难为情道,“莫小姐,不如你来解释一下,可好?” 莫茹萱正襟危坐,挺直了腰杆。“驸马爷,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她为难地咬咬唇,有些不知所措,还带着些无辜呆愣,给人一种傻乎乎的感觉。让人不忍为难她。 “你去瞧瞧你妹妹。”南安王不怀好意地向秦岑那边努了努嘴,“本王可听说你妹子的腿脚不太好。” 秦双陌有些诧异,“你素来不喜我妹妹,今日怎么突然关心她了?” 虽说他自己也对这个认不清事实的妹子不喜欢,但那是他亲妹妹,是他一手带大的,如何舍得她有半分损伤。 因着他们站在大殿中央,说话也不避着人,二人的对话也让一些人的心头掠过千万思绪,秦岑更合适双眸发亮,再无半点之前的颓然。 南安王殿下还关心她! 莫茹萱在心中嘲讽一笑,这男人又想要耍什么花样,别以为她眼神不好使,她可见到那只大脚踩着秦双陌的衣衫呢。 “本王只是想瞧瞧莫小姐是不是喝醉了,谁让你妹子坐在她身边。”江慕寒云淡风轻地解释,半点不留余地。“本王眼神好使,不可以吗?” 他光明正大地说是在看莫茹萱,这让本就好奇斗篷下的少女的人们,纷纷放出了视线,比一开始的更加热烈。 南安王在男女私情上是出了名的冷情,即便是京城第一才女加第一美人的秦岑也未曾得到过他的一丝怜悯,这外来的莫小姐又何德何能呢? 秦双陌担忧妹妹,往前一步,却一个踉跄。好在他身手不错,转了个身,翩翩如玉地站稳,无奈苦笑。“王爷,这又是何必呢?” 江慕寒冷冷瞥了他一眼,并不说话,反而快步走到莫茹萱身侧坐下,将她挤到了一旁,好似主人般,占据了她的席位。 长公主那双明眸闪过笑意,不动声色地将驸马的注意力转走,说起了天南海北的趣闻,愣是将莫茹萱求救的眼神忽视了个透彻。 江慕寒命人重新拿了碗筷,不着痕迹地瞪了眼委屈的莫茹萱,心中有些恼火。当初可是她自己黏上来的,那如今她便不能再看别的男子,否则他便 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夹了一块蜜糖莲藕,却一丝甜蜜都尝不到。 “你为何,愿意成为他的陪衬,刚才。” 莫茹萱乖乖坐在席面的另一侧,将声音凝结成丝,传入他的耳中。 虽说秦双陌确实难得,与世人不同,可江慕寒也是大夏朝数一数二的俊美男子,出门不遮车帘的话,必定是掷果盈车的。何必后退一步成为他人的陪衬呢? 江慕寒持筷的手一顿,瞬间心情舒畅了许多,原来方才她不是在看秦双陌,而是对自己退让的事情感到奇怪啊。 “阿萱认为,本王需要出世吗?”杯中的菊花醉一饮而尽,让莫茹萱的双颊爆红,再不回他的话了。 这人定是故意的!莫茹萱嘟着嘴,手中的筷子戳着蜜藕,尚未入喉,她却好似已吃了许多,甜得心都快化了。 “再不吃,这蜜藕就要被你戳成烂泥了。”江慕寒清冷的眼眸中闪烁着笑意,面上却一本正经,亲手倒了杯菊花醉,递到她面前,“本王瞧小姐甚是喜欢,不如多饮一杯,如何?” 这人当真无赖!哪有秦双陌的如玉气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江慕寒吃醋 长公主将这对小儿女的情况看在眼中,纤细的食指在驸马的手心滑动,得了他的应允,这才朗声道:“赏梅宴可不仅仅是用来赏梅花的。既然先前诸位已然展示了才学,不如换些花样,让本宫瞧瞧你们的本事如何?” 她意有所指,女眷席上的少女们纷纷羞红了脸,如花般娇嫩,倒是让那些情窦初开的世家子们,也一个个涨红了脸。 所谓赏花会,本就是来欣赏如花美人的,那他们展现才艺,也是为自己扬名。这是不成文的规定,既然对面有自己心仪的,这种时候便是表现的最佳时机,毕竟在赏花会上成为佳话的不在少数。 当年叶千机一鸣惊人得了长公主青睐,如今二人成婚十余载依旧恩爱如故,便是最好的一段佳话。 没一会儿,尚书家的公子c定北侯家的少侯爷c杨家的大少爷一个个的,纷纷自请上前,倒是凭借着他们不俗的外貌,获得了许多少女的粉眼。 莫茹萱看得是滋滋有味,而她身侧的那人,面色却是越发地差了,连带着那些展现才艺的少年们,也得不了他半个好。 “蔡尚书家的三儿子,平日里花眠柳宿,最是喜欢挂着一身的香囊招摇过市,即将及冠却连个说亲的都没有。” “定北侯爷是个大英雄,协助三皇兄镇守边关多年,可惜侯夫人是个宠溺儿子的,少侯爷自小被她娇养着长大,还不如他弟弟出息。” “杨家的那个小混蛋,自小就喜欢”江慕寒一点都不怜惜自己的内力,化音成丝,将上场的男子,一个个批得是半点优势也无。让莫茹萱无奈地闭了自己的耳朵,百无聊赖地剥着瓜子。 这男人当真是小气,她不过是夸赞了别人几句,何必将人损的连人亲爹都不认识自家儿子了。 见莫茹萱不理他,一双大眼珠子滴溜溜转着,江慕寒不着痕迹地用筷子点了她的右手臂一下,听她嘶嘶呼痛,这才用内力为她止疼。 “我不看了还不成吗?”莫茹萱委屈地将泪水眨掉,抱着手臂揉着。 诚妃那一下她可是半点力道都没躲开,受了十成十,如今还隐隐作痛,偏这人还故意捏她的痛楚,过分!太过分了! “活该,让你当时不躲。”话虽如此说,手中传过去的内力却加多了几分,让莫茹萱好受了些许。 算你有良心,莫茹萱轻哼一声,松开了手臂。 在她二人暗斗时,场中已然换成了那个如玉君子。莫茹萱呆呆地眨巴着眼睛,一脸的莫名其妙。 长公主见她如此天真无邪,哈哈大笑,“秦公子可要好好表现,咱们这位莫小姐竟连你是什么时候上场的都不知道,看来她只顾着吃了!” 虽说被嘲讽自己连吃食都不如,秦双陌面色不该,反而冲她拱拱手,谦和道:“不知莫小姐可喜欢听什么?当日是我秦家对不住你,今日双陌愿先送上一曲,作为赔礼的第一送。” 莫茹萱不知秦双陌的才华,但对于彬彬有礼的人,她自然愿意多几分善意,哪怕这人是秦岑的大哥。 “不知公子平日里最常用什么乐器?” 秦双陌含笑从袖中抽出一支通透的玉笛,“这是南安王殿下昔日送与在下的生辰礼物,在下甚是喜欢。小姐可想听什么曲子?” 秦双陌的玉笛竟是江慕寒送的?莫茹萱有些诧异,再去瞧那笛子却又觉得有几分眼熟,好似江慕寒曾经用过 戏谑的眼神扫过江慕寒的俊颜,看到他那一丝的不自然,吃吃一笑。 “不知公子可听过平城的民谣,清平曲?”虽说她的老家是孟州,但她印象最深的还是那困了她一世的平城。如今离开了,却又有些想念了。 清平曲?秦双陌略带深意地看了眼面色平静的江慕寒,将笛子一转,开始吹奏。 清平曲,讲的是一个少女在暮春时节遇到了一位远道而来的学子,为他递上一碗白水,那学子见少女明眸皓齿的爽朗模样,心生涟漪。又借机考验了一番这少女的才学,被她的才华所惊艳,约定三日后此间再聚。 学子为此朝思暮想,夜不成眠,终于在第三日清晨来到了相遇的地方,却看到他心目中的佳人化风而去,自此世间再无踪迹。 清平曲是他为纪念这段无疾而终的情缘所编写,自然带着初见时的欢喜与心动,还有等待时的忐忑与期待,到最后看到少女化风而去时的悲伤与怅然。 秦双陌未曾去过平城,但他有幸听过一次,加上他出众的乐理天赋,竟将这曲清平曲吹得入木三分,绕梁三日不减。 但凡不是朽木,听着这曲子,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潸然落泪。 一时间,满堂宾客,加上长公主,都有些感慨系之,仿佛想起他们从前也曾这般为了某一个人多愁善感过。 莫茹萱听着,仿佛又回到了前世与清儿惨死,与映红相依为命时的场景。难受时,也是映红唱着一些曲子,让她好受些,这样便也过了许多年。 如今她已经给了映红自由身,也替她寻了门好亲事。如今也是个正经的管家娘子,有自己为她撑腰,映红的腰杆子硬着呢! 江慕寒察觉到莫茹萱心不在焉,朗声唤醒了众人,“双陌这曲子吹得倒是不错,可惜你尚未动过情,自然吹不出那最后一缕惆怅。” 秦双陌淡淡一笑,将笛子收好,毫不在意江慕寒直言戳破,坦然道:“在下确实吹不出那份情,也不过是对山水的情丝硬生生套上去了。倒是让王爷笑话了。” 江慕寒举杯,机灵的奴婢也向秦双陌递上了酒盏。 “本王对音律之事并不热衷,自然同诸位不同。倒是误打误撞了。” 江慕寒一饮而尽,秦双陌看上清澈的眼眸扫过漫不经心的莫茹萱,又看到南安王眼中的警告,讪然一笑。“王爷言重了。” 长公主回过神来,大方地赐了美酒。直言不讳道:“好在你不像你那父亲,沽名钓誉,本宫敬你一杯。” 秦双陌看着婢女重新递过来的新酒,却没有接过。 “长辈之事,在下不予评论。公主赐酒,双陌不敢接。” 他虽与秦丞相政见不合,但终究是血亲父子,如何看得人侮辱自己父亲,这杯酒不接也罢! 长公主倒是没有为难他,却也长叹一声,“这丞相府,也就你像她多一些了” 秦双陌眼眸一动,终究还是没有答话。 莫茹萱倒是有几分好奇,外头看了眼正襟危坐的江慕寒,柳眉一挑。“似乎里面有内幕?说说!” 江慕寒淡淡扫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求本王。” 莫茹萱吐吐舌头,不过为了这个大秘密立马丢下淑女的矜持,百般讨好道:“好师兄,好王爷,寒哥哥,快告诉我嘛!” 江慕寒心里舒坦了,眉头也松开了。 “秦双陌同秦岑不是一个娘生的。”他顿了顿,思索了一下好兄弟和阿萱的重量,感觉还是阿萱那软软糯糯的声音更得他心,丝毫不顾兄弟之情,将他卖了。 “姑姑同秦丞相不对付,就是因为十多年前的秦夫人在生下双陌后便离世了,接过秦丞相不到半年又娶了现在的夫人。” 莫茹萱那颗小脑袋转了半响,汇编了一出大戏,却被江慕寒拧了记胳膊,疼得她龇牙咧嘴。 “在秦丞相心中,什么都没有他的权势重要。秦夫人的娘家是当年的镇北侯府,不过在十年前因为战败死得一个男丁都不剩,也就败落下来。这便是秦岑为何能成为大小姐的原因。” 她的尊贵,是用外家全族的鲜血铺垫的。可惜秦夫人似乎并没有继承镇北侯府的忠诚与品格,教出来的女儿,坏心思太多了。莫怪秦丞相会毫不留情地对自己的女儿下手。 “秦丞相心狠得很,你以为秦岑的脚伤为何一再加重?”江慕寒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让莫茹萱疑惑不解。 “难不成是为了警告秦岑,让她安分些?还是为了拉下诚妃,让武王在圣人心中” 江慕寒冷笑一声,“他的心思,便是你父亲也猜不透,就你这小脑袋瓜,什么时候不被人算计利用了,再来同这些老狐狸斗吧。” 被他鄙视了智商,莫茹萱委屈地低下头。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还嫩得很,但她又不是谋士,只要保证自己在意的人不被算计就好了,为何还要她 “我不想。” 短短三个字,让江慕寒再次知道了莫茹萱的心思,也只能在心中暗自摇头,面上却不显。 自秦双陌一曲清平曲后,那些自持才华盖世的世家子们也纷纷按下了心思。虽说南安王也觉得这曲子没有尽善尽美,但他们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能与之相比,还是不自讨没趣儿了。 长公主见他们怏了,也趁势宣布结束。 江慕寒看着那些人离去,也起了身。在离去前,微微驻足。 “本王的笛子比他好多了。” 莫茹萱噗嗤一笑,这男人真是太小心眼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西城大夫 人走的零零散散,莫茹萱在琥珀的搀扶下起身,活动了一番腿脚,这才向之前引她进殿的嬷嬷询问了长公主的情况,得知她有些醉酒后,便请她帮忙带话,两日后她再登门拜访。 江慕寒负手而立,站在殿前,看她还有些絮絮叨叨的,不耐烦道:“还不快走?” 莫茹萱诧异地看他,“王爷,小女有马车,可以自己回去。王爷事物繁重,小女子还是” 江慕寒冷冷瞥她一眼,负手向外走去,口中还漫不经心道:“西城有个名医,你莫不是还想要半残不残地等着自个儿好起来?” 莫茹萱缩缩脖子,虽说是不得已,但她又不傻,自然想要不疼啊,否则这人下起狠手来,她受不住的。 向那嬷嬷告辞,莫茹萱跟在江慕寒背后亦步亦趋地离开了。 嬷嬷笑着去了后间,难得看到南安王爷如此在意一个少女,看来长公主又可以看好戏了呢。 长公主门前的马车已经三三两两地离去,却有一辆极为朴素却不失典雅的青色马车停在南安王那辆质朴马车旁。 莫茹萱借着斗篷的遮掩瞅了瞅,却瞧见一个“陌”字,难道这是秦双陌的车?为何不用“秦”字呢? 对于她视线的转移,江慕寒的脸更臭了。 “你站在本王的马车前,是想要蹭本王的车吗?”江慕寒命令护卫启程,冷言冷语道,“不想要好起来就站在原地吧。” 莫茹萱抖了抖,对于他阴阳怪气的模样感到不解,却也急忙转头去寻自家的马车,却想到今日她是被长公主府的人接来的,哪有莫府的马车跟随?难不成现在还要她去找长公主再借一辆? 她的脸还没有这么大呢! 她扭了扭帕子,难为情道:“王爷,今日我来得匆忙,并未”她本以为长公主府会准备马车送她回家,谁知这位爷横插一杠,现在哪来的马车。 坐在车中的江慕寒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暖意与笑意,谁让这丫头迷糊呢?没有他看着就是不行。刚伸手想要将人拉上来,却听见好友的声音传来。 “莫小姐若是不嫌弃,可用在下的马车,如今车中只有家妹一人。”牵了马过来的秦双陌见她与丫鬟尴尬地站在南安王的马车前,想是没了代步的工具,倒是好心替她解围。 “在下正好要带家妹去西城的大夫那里,我瞧莫小姐的伤,也需要好好再看看,免得行动不便。” 秦双陌心是好心,可相比被江慕寒阴阳怪气地对待,她更受不了秦岑。只是现如今这是京城,她不愿上江慕寒的车,也是因为怕蜚短流长,损了莫家的名声。 毕竟莫世安如今尚未恢复官职,若有心人传扬出去自己与南安王关系匪浅,那父亲在圣人面前,怕是又要吃挂落了。 “多谢秦公子。”思虑再三,莫茹萱舍了江慕寒的马车。 秦岑多次败在自己手中,还怕她挑衅不成? “出发。”江慕寒神色淡漠,倒是看不出来什么,将所有的情绪藏纳心间。 秦岑冷着脸转过头去。今日有大哥在,她不能发脾气,可一想到南安王殿下对莫茹萱的不同,心中便十分不舒服。 “我有些不舒服,莫妹妹自便吧。”声音柔美,但莫茹萱依旧听出了她的心思。 看来这秦双陌对秦岑来说,是她绝对不敢得罪的人,又或者说,她不敢让秦双陌觉得自己刁蛮任性c不知礼数。 得了这个消息,莫茹萱觉得手臂上的伤都不是那么疼了。 越往西走越是热闹,莫茹萱听着车外传来的招客声c叫卖声,还有时不时传来的各种美食芳香,让她不禁心驰神往。 等日后有机会了,定要来此试一试繁华。 路越走越窄,耳侧吃食铺的人讨论的声音也越发地大了。 “听说了吗?西城的那个钱大夫啊,真是个死扣钱的。老王家的媳妇不过是慢了一天交钱,他就给停了药,这不棺材铺都上门了” “你才听说啊!那老王媳妇已经搬着老王的尸身坐到了那药铺门前了,说是钱大夫害死了人。” 莫茹萱眉头一皱,这大夫虽说没有过错,但这般裸地死要钱,真的好吗? “这钱大夫真是过分,贫穷人家困苦,迟个一两天的也是常事,何必”秦岑悲天悯人地叹息道,“可惜了孤儿寡母的,也不知日后该怎么过日子。妹妹觉得这大夫是否心狠了些?” 莫茹萱缄口不言,只是侧耳听着外面的对话。见她不理自己,秦岑也不自讨没趣儿,倚靠在车厢歇息。 “话可不能这么说。”有人为那大夫喊冤,“那老王得的是富贵病,每日十两银子才能吊着命。钱大夫已经容她们欠了六七天的药钱了,如今仁至义尽。王朱氏还怎么闹腾,若是将钱大夫惹毛了,岂不是日后连我们都无法赊药了?” “确实如此,前段时间我家大兄被五步蛇咬了,多亏了钱大夫出手相救,这才让他活了下来。如今他们一家都在努力工作,争取今年就将欠钱大夫的三两银子还掉。这份钱,钱大夫也没有催过一回。” “对对!我家还欠着他半吊钱呢,都拖了半年了,钱大夫也没让我们还啊。难不成这里面还有故事?” 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这么一说大家都不再怀疑钱大夫的死扣钱,又猜测起是不是这里面有什么大事儿发生。 毕竟钱大夫的医术有目共睹,眼红他的不止七八家药铺。 “秦小姐,方才你说什么?我刚入了迷,没听到呢。”莫茹萱坏心肠地含笑问她,“你说这位仁者医心的钱大夫是不是我们要求医的先生啊?” 秦岑暗自咬牙,面上却一片羞愧。“是姐姐见识浅薄,险些误会了钱大夫。妹妹莫怪姐姐心软。” “不会!不会!秦小姐如此体恤百姓,可见丞相的家教甚好啊。”莫茹萱暗中嘲讽她没家教,听风就是雨的。 被人如此冷嘲热讽的,秦岑险险要将手掌甩出去,给她一个巴掌。好在外面传来秦双陌的咳嗽声。 “妹妹,该下车了。”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到了那家医馆。 秦岑瞪了莫茹萱一眼,丫鬟先一步撩开帘子,秦双陌对着莫茹萱拱手道:“对不住莫小姐,唐突了。” 莫茹萱摇摇头,后退了几步,空出位置来给秦双陌。 “大哥。”秦岑含泪看着他,双手揪在一处,忐忑道,“我不是故意的。钱大夫会不会觉得我不尊重他,怀疑他啊?” 秦双陌含笑摇头,将她打横抱起。“妹妹放心,这钱大夫与别的大夫不同,你放心便是。” 莫茹萱有些好奇,这大夫究竟是哪里不一样,方才听来也不过是个宅心仁厚又不是没有原则的可以称得上良善的大夫啊。 离开了两人,秦双陌的这辆马车瞬间空了许多,她本打算自己下车。反正伤了脚的是秦岑又不是她,何必矫情。 “下来。”浑厚爽朗的男音传入车中,与之一同的还有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 莫茹萱楞了一下,感觉到外面那男人的不耐烦,赶忙递了手上前。 得到美人的纤纤玉手,江慕寒向来不太有表情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丝暖意,明显到赶车的马夫都险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借着江慕寒的手臂,她轻松下了马车,却正好瞧见那个与众不同的大夫。 他真的很显眼,哪怕长得并不出色,却有本事让人在第一眼就认出他的医者身份,以及他这里的规矩。 只见那三十五六岁年纪的中年人穿着藏青色长衫,外面罩着一件白叠布粗略缝制的罩衫,脸上还带了一个简化了的纱巾,四四方方的,正好罩住他的口鼻。 这不是最奇特的,最让人诧异的是,他那件藏青色长衫上还特意用红色的丝线绣了两行字,配上白叠外罩上的横批,觉得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 左袖“死要钱”,右袖“要死钱”,外罩上面却是他的招牌“骨科钱央”。 这钱大夫,还真是特别啊! 莫茹萱拉拉斗篷,将自己缩得小小的。这么有个性的大夫,也不知道是如何在这龙蛇混杂的西城生存下来的。 “你管他做什么,只要知道他能救人命就成。”江慕寒似是猜出了莫茹萱的好奇与心绪,直接开口打断她的沉思。“若不是这人不愿意入朝为官,太医院的院正许就该是他了。” 不得不说,眼高于顶且见识广博的南安王,也对这人的医术心服口服,却也在为他未曾入宫为官感到庆幸。 这样的人才本就该出生在军营之中,若是他愿意,这战场之上会少死多少好儿郎啊! “所以,王爷今日送小女来看病是借口,是想要劝说这人为你所用吗?”莫茹萱的脑子转转,想到越发严峻的北疆战场,再看到那钱大夫手法熟练为人正骨,便知这样的人才对于战场上的将士是何等的重要。 江慕寒淡淡一笑,“聪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美人如虹 钱氏医馆的大门不过是几块烂木板做成的,白天往地上一铺,也就成了一些受了骨伤的患者的病床。 莫茹萱一行人,虽说穿得低调,但在京城中生活了数十年的百姓们,如何认不出来他们的行头,最廉价的一件就够他们平民之家吃穿用度一整年了? 莫茹萱见他们主动退让,心有戚戚然。 “钱大夫,不知前面还有多少位在排队?”秦双陌将秦岑放到一侧的木凳上,不管他这好妹妹是不是嫌弃这边的脏乱,径自问在为伤者包扎伤口的钱央。 露出两只眼睛的男人指了指一侧的号码牌,上面清清楚楚地写了秦双陌二百三十九号的字样,而在它前面尚有十几位。 秦双陌苦笑一声,唤了小厮前来。“回府告知父亲,就说小妹今日在我府中过夜。” 小厮转身走了,连正主都不曾问过一下。秦岑却好似习以为常。看来秦家的事情,可有的好戏看呢。 不过也能看出,秦双陌并非表现的那般不食人间烟火,这人似乎更加霸道,更加不喜欢有人反驳他。 莫茹萱就着斗篷的余光,看了眼一直默默护在她身前的男人。这人虽说一直欺负她,可对她的心意却是真诚的。哪怕是利用,他也会说的光明正大,从不遮遮掩掩。 江慕寒带着她坐到了另一侧的小隔间之内,与外间的医馆有一段距离,却又没入了人家的私宅。能够准确无误地将她带来这里,想必江慕寒定是这里的常客,还是钱大夫的座上宾。 这间小隔间虽只有三尺距离,靠墙的一侧还累了炕,上面也就放了一张长长的草席与褥子缝合而成的坐垫,中间是一尺见方的几子,倒不碍了手脚。 “王爷觉得如何?”她将斗篷摘下,暖烘烘的炕让她浑身舒畅了许多。“这里可有什么玄机,为何我感觉浑身都舒畅了许多?” 江慕寒自然地为自己倒了杯水,捧着抿了一口。轻声道:“他在炕上做了手脚,吹出来的是夹杂着一种来自西域的药材,让人闻了便会不自觉放松心神。” 感觉到茶杯的温度正好,他抬手为莫茹萱倒了一杯,“尝尝,他的茶可不是外面那些人可以比的。” 难得听到他给人如此高的评价,莫茹萱狐疑地接过,凑上去闻了闻确实清香与众不同,又淡抿了一口,只觉得口齿留香。 “这茶,着实不错。王爷真会享受。”那双明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羡慕,“能得钱大夫以此茶相待,王爷当真好福气。” 江慕寒挑眉,敲了敲右手侧的墙面,“劳烦夫人送些点心过来,我二人有些饿了。” 对面没有动静,但江慕寒并不在意,看得莫茹萱诧异得很。“王爷,你这是将医馆当做饭馆了吗?” 江慕寒见她将右手放在茶几上,眉眼微蹙。大掌不自禁地放上去,握住了她的小手。 “你放心,她敢伤你,总会付出代价的。” 莫茹萱缩了缩,却被他牢牢窝在手心,为了不伤上加伤,她只得坐立不安地四处看。 一身半旧棉衣的妇人端着一叠糕点和着两碗清粥上来,见他们十指相扣,微微一笑。“难得王爷抽空过来,也不枉费夫君日日为您泡的茶了。” 被人瞧见她同南安王如此亲近,莫茹萱羞得险些埋入地里去。 “这位姑娘莫担心,妇人的眼神不好使。”妇人故意笑话她,“姑娘如此羞涩,可是觉得奴家这小隔间小了些,让你施展不开?” 轰—— 莫茹萱感觉自己的头顶都快要冒烟了。这位夫人行行好,您就快些出去吧! 妇人见南安王嘴角微勾,可见对这少女十分喜爱,故而说话也不忌讳。只是这姑娘太过羞涩,倒是出乎意料。 “男女授受不亲,钱大夫你可否避开些?” 本还想要帮帮南安王的,可听到外面有人寻丈夫的麻烦,那妇人放下手中的托盘,直接往外走去。 “这位姑娘你倒是好笑!”妇人叉腰,丝毫没有女人家的矜持与德容。“你都入了我钱氏医馆了,不就是希望能够让我夫君早日治好你吗?这避讳那不许的,你是宫里的娘娘不成?是不是还得给你打个帘子悬丝诊脉才行啊?” “我”秦岑捂着足衣,泪水含框。心惊胆战地看着那些大老粗贱民们肆无忌惮的眼神。她可是秦家大小姐,她未来的夫君必定是王孙贵族,哪是这些贱民能够看到的! 她不能像妇人一样撒泼,可她的贴身丫鬟圆儿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见小姐委屈了,当即叉腰吼回去:“我家小姐可是大家闺秀,哪是这些贱民可以看到的,就算没有个帘子隔着,也要将他们赶出去才是!” 妇人当即不干了,撸袖子骂道:“贱民?你才是贱民!我们可都是有着良籍的平民,你一个卖了身的丫鬟也敢朝我们吼,胆子可真是大啊!” 她见丈夫不拦,反而将秦双陌的那块牌子扔进了火堆,便知道夫君是将秦家人当做拒绝往来户了,这下子更是口无遮拦起来。“都说秦家势大,果然不假,连一个奴籍的丫鬟都敢冲我们吼了!是不是什么时候丞相大人就要做了大夏的主儿?” “我我”丫鬟也知道自己闯祸了,吓得面色发白跪在秦岑面前,泪水哗哗地往下流,不住地磕头赔礼。“奴婢知错了!求小姐恕罪!” 她方才气不过,竟不顾身份尊卑骂了他们,如今倒是捅了马蜂窝,还连累了丞相。若是今日这里的闹剧传了出去,她的小命可就真的不保啦! 她可没忘记,南安王殿下还在这儿呢。 “钱大夫是小女不识抬举,还请大夫大人大量,原谅小女这一次吧。”秦岑也被这个蠢丫头气得面色发白,但她知道分寸,这钱夫人是个泼妇,还得钱大夫做主。 若是这件事情解决不好,那她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钱大夫冷哼一声,轻柔地为伤患绑好绷带,皮笑肉不笑道:“我等不过是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秦大小姐的威风与贵体,小人可承受不起。” 秦岑暗自焦急,只得去寻心上人。只要今日南安王不在意两个无知妇孺说出的话,那她秦家就不会因此受牵连。 可惜,她怎么找都瞧不见那英伟男子,却看见大哥漫步而来,这下子面色越发难看,甚至有了惊恐。 莫茹萱同江慕寒所处的小隔间,空间不大,视线却好。外间人很难注意到他们,他们却能轻易看见大堂里的所有人。 秦双陌手臂上挂着她的雪狐斗篷,看到钱夫人叉腰站在那儿,托盘上已经没了自己的号码牌,微微一顿。“钱大夫,可是给家妹瞧过了?” 钱大夫冷冷一笑,“秦大小姐确如诗文所言,美人如虹。即是天边的彩虹,我等凡人又如何能碰触呢?” 秦双陌冷下脸,凌厉地看向秦岑,见她的贴身婢女跪在她面前,且她有些躲闪,不敢正视自己,便知小妹的大小姐脾气又上来了。 轻叹一声,走上前将秦岑用斗篷包裹住,打横抱起,对着钱大夫歉然道:“是我这妹妹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大夫,还请大夫莫要气坏了自个儿。我这就将小妹带走,不敢再来劳烦。” 钱大夫随意地挥挥手,倒是不予为难。 莫茹萱挑眉,“所以,今日秦岑所受的苦,算是白费了?回去后还得再受些惩罚?” 江慕寒淡淡一笑,为她捋了捋鬓角的碎发,难得温和道:“双陌不会惩罚她,只会无视她一两个月。”但这样也足够秦岑受得了。 莫茹萱不知内情,只当这就是秦双陌的惩罚,只觉得轻了些。若是她敢这么做,让莫家蒙羞,老夫人非得撕了她不可。 莫茹萱以为他也该是投了号码牌的,可等到太阳西落,医馆门前再无一人,也没轮到她。 见日头越发低沉,莫茹萱倒有些急了。 “王爷,我还是先回家吧!劳烦王爷送我一程!”也不知道在外面等着的琥珀是不是急疯了。 江慕寒起身按住她的肩,将她揽到怀中。轻声道:“你那丫鬟已经回过莫府,禀告过抚庭公。你今日在这医馆住下,想必现在莫府的人应该快到了。” 莫茹萱微微一愣,没想到他竟然 “王爷早就打算,留我在此住上一晚?”莫茹萱似笑非笑,左手揪了揪他的衣襟,“既然如此,何不早些便告知?” 江慕寒将她的小手握在自己掌中,在她耳边呵了口气,“你今日的眼睛用不过来,本王替你使唤一下小丫鬟,不好吗?” 莫茹萱撇撇嘴,这人当真小气! “美人如虹,不知出自何等典故?当真是钱大夫这般解释吗?”论流氓,莫茹萱自知自己抵不过南安王,便顺势转移了话题,并且老老实实地坐下。 这才躲开了这人的禁锢,自在了些。 江慕寒沉声道出了这四个字的由来,“禅关砉然破,美人剑如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为你,值得 她虽不是才女,但身为状元之女,又得灵尘大师倾心教导,如何会不知这两句话的意思。 以禅之意境作为处世原则,只看其中独特的价值。可见这位钱央钱大夫确实不慕名利,醉心于医学内。但他还是有一丝利剑出鞘的心思。 禅关砉然破,美人剑如虹。 既可说他淡泊名利又能说他在等待一个机会,让他从美人乡中起来,挥剑如虹。 “王爷,所以今日我的伤,钱大夫会治吗?”莫茹萱了然一笑,重新捧起茶盏,看着里头茎叶分明的茶叶,不由感叹道,“我这伤,最终得益的却是你。师兄,你何时如此幸运了?” 江慕寒为她添了一盏茶,看着她无奈的小脸皱成一团,难得露出欢颜。“自认识你之后,为兄的运气似乎一直都很不错。” 莫茹萱白了他一眼。你就吹吧!那当年是哪个倒霉鬼好不容易躲在平城里休养生息,结果被一纸诏书给扔到了南蛮的?不是你吗? 许是莫茹萱的眼神太过直白,江慕寒不自在地轻咳几声缓和气氛,“其实,去南蛮过了一年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手下人得了实惠。” 莫茹萱嘟嘟嘴,也不搭茬。她答应过灵尘师父的,对于南安王不想说的事情,不去问,不去猜,免得被碾压得怀疑人生。 “啪嗒——”视线瞬间昏暗下来,莫茹萱扶着墙,有些惊慌地喊了几声琥珀,没得到回应这才往前伸手,“王爷,怎么了?” 江慕寒将她拉到自己怀中,半搂着她往外走去。 按理说,就算是钱大夫关门了,作为医馆也有留半扇门的规矩,室内也不该如此昏暗。 “跟着我,莫要慌。” 莫茹萱点点头,紧紧揪着他的衣襟,让江慕寒为之一笑。 不管她再如何,终究还是个小女孩儿,还是怕黑。 莫茹萱怕黑也是因为前世那些人被幽禁时的痛苦记忆所致,即便她努力想要走出那个阴影,可天黑的时候她心中的那份恨意与怨怼便会不自觉涌现出来。哪怕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已经统统不在世上,也依旧无法更改。 她的身子越发地颤抖,让江慕寒瞬间明白了她的处境。当初老头儿曾经说过,阿萱的性子在黑夜中,尤其是静寂的黑夜中会有所变化。 只是她为何一直在抖呢?莫不是她会变得极度的恐惧? “阿萱莫怕,我在这儿。” 江慕寒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让她慢慢缓了过来。感激的话还未出口,一苗火焰窜出,点亮了满室的漆黑。 钱大夫与钱夫人相视一笑,“王爷,莫小姐。在下这医馆虽说死过不少人,但也没有鬼魅敢于作祟,两位不用” 江慕寒俊颜上闪过一丝尴尬,松了松对莫茹萱的禁锢,却也将她搂在怀中,不肯彻底放开。 莫茹萱本还未反应过来,但钱夫人那挪揄的神情太过明显,她低头一瞧,果然腰腹间的那份火热来源于 “呀!”肤如凝脂的小脸瞬间染上了胭脂色,在昏黄的烛光下,熠熠生辉,让江慕寒忍不住低头亲了一下。 钱夫人同钱大夫很是自觉地分头去点灯,让莫茹萱没有当即羞得将自己埋入地底下。 推搡了几下,这男人含笑抬头,将她通红的脸庞摁倒自己怀中。 “钱央,说说吧。” 莫名其妙的话,却让一直沉默的钱大夫轻咳了几声,调侃道:“莫小姐这伤势,说重不重,说轻也不算轻。王爷想要在下如何医治呢?” 莫茹萱用完好的左手奋力推开江慕寒的胸膛,涨红着脸往外走去。 琥珀在外等了许久,她若是再不出去,怕这丫头回去不好交差,也容易引起流言蜚语。 莫茹萱含羞而遁,江慕寒这才收起了全部的柔情,大刀阔斧地坐了下来。 “最迟二月头,父皇必定会对北疆用兵。”带着深意的眼神望着拳头紧握的钱央,不轻不重道,“如今三皇兄为人所忌惮,父皇也未必能够容得下他。接下来的作战,未必会让三皇兄继续。” 其实三皇兄镇守边关十年有余,对于北疆的事情最为了解,要说征伐北疆的将帅,也唯他最是合适。但父皇年事渐高也开始犯起了所有皇帝都会有的疑心病。 若所料不差,三皇兄会在他婚宴时被召回。 一想到他和阿萱的婚礼竟是针对三皇兄的一个陷阱,他便有些不喜。 钱央在听到武王将要被调回京城,沉稳的脸瞬间变了颜色,猛地跪在江慕寒面前。 莫茹萱拍了拍自己的脸,将脸上的热度打下去,这才深吸一口气,寻着昏暗的光线走出了医馆大门。 琥珀一脸焦急地在医馆门前打转,看到自家姑娘的衣角,立马欢喜地迎上来。“姑娘,您的伤可否”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莫茹萱下意识地抬起手去挡。漫不经心地听着琥珀带着欣喜的话,心中疑惑。 外间的夕阳不算红火,依稀还是能辨别远处的人的衣衫颜色的。那为何在医馆内却黑得让人心悸,竟连一丝声响都听不到呢? 按理说,这医馆虽是用木板围成的,光线不算太好,可也不至于连接后院的那处也黑得瞧不见五指啊。如此反常,莫不成里面是做过特殊处理的?可一个医馆而已,何须如此麻烦?里面究竟有什么秘密? “姑娘?小姐?”琥珀连唤了她几声,见她依旧没有反应,下意识地抬头往她后面瞧,甚是疑惑道,“南安王殿下为何不出来呢?平日里殿下可是”半步都舍不得离开自家姑娘的呢! 她偷偷瞧了眼自家姑娘,将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 是啊,江慕寒今日来本就是为了劝服钱央的,可是这个人连秦丞相都不放在眼里,对于南安王,他会愿意听从吗?还是说他从一开始就是别人为江慕寒准备的棋子? 这钱大夫莫茹萱提裙便往里面跑。 江慕寒你这混蛋,可千万不能有事啊!我不准你有事! 莫茹萱跌跌撞撞,依稀听到了几声辩驳以及带着哀伤与悲愤的疾斥。 “江慕寒你怎么样!”砰地一声,莫茹萱顺着一丝半缕的声音,撞开了门扉,感觉到右手臂越发地疼痛了。却顾不得那么多,在昏黄的烛光下跑到他身边,四处打量,甚是是动了手,确定他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钱央及夫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明明之前那么害羞的少女,此刻竟然将这活阎王的南安王当着他们的面非礼了一番 真乃女中豪杰,巾帼英雄! 那双水灵的眼眸中带着心有余悸以及劫后余生的庆幸,让江慕寒心头一暖,一把将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坐下,不是很耐烦地挥挥手。 “钱央,明日你便收拾行囊北上吧。” 钱央与夫人退出去,并贴心地为他们关上了密室的门。 幽黄的烛光下,江慕寒难得安分守己地只是摸摸她的脑袋,抵着她的额头,笑道:“你以为我被人算计,钱央是刺客?” 莫茹萱也知道自己闹了个大笑话,不由恼羞成怒,对着他的脸颊就是一口,硬生生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两排牙印。 江慕寒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欢了。将她搂得更紧。欢喜与笑意掩都掩饰不住。“你在担心我,你为了我失去了理智。” 莫茹萱趴在他怀中,听着他胸膛的起伏,眼眶微微泛红。 “王爷,为何对我锲而不舍?”她想要知道,他究竟是为了权势,还是出自真心。 她,若非对他心存情谊又怎会一次次容许他的靠近?少女情窦初开时的恋人,那是一世都无法忘怀的。 为了他,哪怕做尽蠢事,也是值得的。 但她知道,南安王不是一般男子,可她却是一般的女人,身为女子又有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夫婿是与自己心心相印的呢? 江慕寒将她扶起,轻柔地抹去她眼角的泪水。轻声哄道:“若是门当户对,你并非我首选王妃。若论心意,这世上多的是比你更在意本王的女子。” 听他这般实诚,莫茹萱气急锤了他好几下,“若我如此不好,你为何还要追着我不妨?” 江慕寒吃痛一声,让莫茹萱的拳头轻了许多,他淡淡一笑,猛地使力将佳人重新纳入怀中。用极为无奈又心酸的声音道:“可谁让你就是那么狡猾,初见时那一眼的倔强便让本王记到了现在。” 他想起初见时她眼眶含泪,充满祈求与绝望,让他的心猛地被击中。哪怕是之后故意利用她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却也是带着一份真心的。 他若是不喜欢,又怎会选择她?秦岑苦恋他十年有余,却得不到他的一丝回应。若非喜爱,怎容她近身。 “那你可知,我是否愿意嫁你?”莫茹萱不想他骄傲,露出狐狸般的笑容。“你也知道花家的传统,我虽是莫家女儿,可谁家少女不希望夫君只此一人呢?” 江慕寒顺着她的发丝抚下,“若是你,值得。”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莫茹萱彻底放下间隙,紧紧攀着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年关宴 大夏每年的年关,都是极为热闹的,哪怕边关战争不断,圣人也会让这年关宴过得盛大。因为,越是大战越是缺钱,而朝中的大臣们,除了个别人之外,各个脑满肠肥,最是好下手。 永安帝与以往的皇帝都不同,别的皇帝为了仁君之名,都会体谅下臣的心酸,不会要他们捐款捐物。但永安帝最是心狠,若是遇到边关大战,他总会有办法让这顿年关宴变成大臣们的筹集物资的盛宴。 莫茹萱听了父亲说起的一次“诱捐”事件,怎么听都像是自家那为老不尊的师父想出来的法子,毕竟谁都没他阴损啊!连骗捐c装柔弱的法子都使出来,圣人如此,那些大臣们谁敢不给钱? 尤其是近些年永安帝越发的阴情难测,近身伺候的大臣们早已人心惶惶,故而当真是有求必应,虽说拿的也不多,可集合起来足够永安帝舒舒服服过年了。 跟在花氏身旁,牵着前不久才回来的宁姐儿,莫茹萱的手心有些湿润。 宁姐儿紧了紧小手,安抚她。“大姐姐本就是世家女,又有娘亲寻了教养嬷嬷,这一言一行也是颇有风仪的,莫担心。” 莫茹萱深吸一口气,渐渐放松下来。宁姐儿说得对,她不能给花氏丢人,更不能丢了莫家的颜面。如今父亲坐到了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身为他的女儿又怎能畏畏缩缩的,让人瞧了笑话。 灵尘教过她遇事要沉稳大气,也曾百般训练。但今日事关她的终身大事,若说她半点也不紧张那才是瞎扯。 带着一丝紧张与深压心底的兴奋,她小心翼翼地瞧着四周的景象。 大夏的年关宴不再沉闷的大殿之内,而是在御花园的海亭阁中。四季常绿的碧绿乔木,于寒光中透析着冬日的冷冽与肃穆,却又傲然挺立其间,为止增了满目活力。 海亭阁的四周是连接四大方位的九曲连环桥,高高的桥身,让海亭阁独高居于整座御花园,犹如朝圣一般。九曲连环桥下,还有一些脚绑着冰刀的宦官宫女飞速前行,手中的托盘却纹丝不动。 妻凭夫贵,花氏的身份更上一层楼,但她来得比较早,虽未曾可以结交,可京中的贵妇人们哪个是瞎的,自然不着痕迹地带着女儿上前。 莫世安是御史大夫,官职是等同于秦时的职责,乃是负责监察百官的,可代表皇帝接受百官奏事,甚至能代朝廷起草诏命文书等,这可是真正的位高权重,容不得她们不巴结。 莫茹萱和宁姐儿也因此被迫有了许多的“知心姐妹”,对于她们一些人的毫不含蓄的热情,两姐妹相视苦笑。 好在白公公那富有节奏感的“开宴”二字,总算是将她们从人堆里拯救了出去。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参加宫宴,虽说已经在长公主府上见识过一回,但这正儿八经的却真真是头一回,倒是瞧得有些入迷。 舞姬柔美的舞姿倒也能称得上一绝,但也只是第一个节目,莫茹萱不禁期待下一个是什么。 宁姐儿瞧自家大姐姐看得欢喜,嘴角也微微弯着,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接下来该是秦双陌来了。” 什么?莫茹萱诧异地低头,看她眼眸中的认真,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秦双陌是丞相嫡出长子,为何会在这样的宴席上表演呢?按说以他的身份地位也不需要借用年关宴的名头来增加了呀? 宁姐儿就知道大姐姐不信,她第一次在清妃娘娘那儿听到的时候,也是一脸的诧异。 要知道这位公子可是出了名的不理俗事,又怎会主动表演呢?圣人五十五岁大寿时,秦双陌也不过是去求了一幅前朝著名书法家的字作为贺礼呢。 “许是为了秦大小姐吧。”宁姐儿不确定地说道,“听说秦小姐的脚伤越发严重,可偏又得罪了钱大夫,其他的大夫乃至御医都瞧不好。” 莫茹萱恍然大悟地点头。原来这是想要请圣人出面,为秦岑搏一个机会啊。看来这秦双陌对秦岑是真的好,竟然愿意为她破例。 不过想到已经收拾了包袱改头换面前往北疆的钱大夫夫妇,莫茹萱就一阵爽快。就算秦双陌今日得了圣人的欢心,也找不到大夫为秦岑诊治了。 一想到这儿,莫茹萱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转向那个男人,见他也正好抬头望她,并举杯晃了晃,微微一笑。 她便知道,这男人是故意的,故意让钱大夫在事发后立即离开。一方面是为了杜绝秦府找他的麻烦,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秦岑悔恨终身。 她记得,他曾说过,要让秦岑付出代价的。却没想到竟是如此惨痛的代价。但她一丝同情也生不起来。 也不知,诚妃娘娘会如何呢?毕竟他也说过要让诚妃后悔莫及。 舞姬灵乐皆过,气氛已经热闹起来,这时秦双陌突然起身,手抱古琴走到阁中,对着圣人作揖行礼。 “双陌不才,想要为这年关宴献上一份祝福,还望陛下应允。” 永安帝微微点头,对着坐在他身侧的诚妃与清妃道:“难得朕的这位大才子愿意出来,不妨一听如何?若是在座的都觉得好,那就重重有赏!” 诚妃撇撇嘴,不是很有兴致,带着意兴阑珊道:“陛下素来对秦公子的才华有偏爱,臣妾不过是一介妇人,哪里听得懂曲中深意,就不乱掺和了。” 清妃淡笑的面容微微一僵。诚妃故意以身份说事儿,辅国公府是武将出身,诚妃也是一身的好武艺,却对文墨之事懂得不多,索性简单直白地将自己的缺点道出,又不咸不淡地刺了清妃一句。 谁让满宫的女人,就数清妃最喜文墨之事,还特地弄了个女学出来。 “姐姐不喜文墨,妹妹也不过是略有点心得罢了。”清妃抬袖而笑,那双眼睛闪烁着光芒,将诚妃刺的十分不舒服。“秦公子的大名,妾身也听寒儿提及过,今日倒是拖了陛下的福,有幸一饱耳福。” 永安帝哈哈大笑,准了秦双陌的请求,并让白公公亲自搬了一张凳子,请他坐下。 秦双陌在摸上琴弦的那一刻,整个人的气质大变,犹如那九天而下的谪仙,手中飘出的亦是仙乐。 她懂琴,却不是深爱,自然没有听得如何入迷。只知道秦双陌为了秦岑也是拼了。 江慕寒端着酒盏,看到他的阿萱眼神清明时,只觉得心情甚好,还特意向她举杯。莫茹萱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坐席,得了那男人的一个无声的欢笑,两颊微微晕红,好似喝了酒一般。 对南安王痴恋了多年的,不止是秦家大小姐秦岑,韩家的二姑娘韩清雅亦是痴情不改。只是当年她因得罪了济北王而被遣返,为此被父亲禁足一年,前不久才放了出来。 这件事情导致她在父亲的心中地位大减,对于莫茹萱这个罪魁祸首,她更是恨之入骨。如今看到心上人与那狐狸精遥遥相祝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面前的那块鹿肉都被她戳成了烂泥。 好在韩夫人还沉浸在秦双陌的琴曲中尚未回神,要不然她的日子又要不好过了! 鹿肉乃是圣人御赐,却被韩清雅如此作践,简直是找死! “好!”永安帝从琴音中回过神来,带头鼓掌以喝,“双陌的这曲相见欢,大俗大雅,正适合如此欢喜的节日。” 秦双陌起身谢恩,“多谢陛下夸奖。愿陛下福寿安康,愿我大夏海清河晏。” “好!好一个海清河晏!”永安帝欢喜,自然不吝啬,“说吧,你想要什么?便是朕的公主,也随你挑!” 几位正值妙龄的公主纷纷红了脸颊,眼中却透着期待。这样一个仙人般的人物,她们又如何会不喜呢? 秦双陌忙罢手,“多谢陛下抬爱。但灵尘大师曾为双陌看过相,说草民今生的姻缘忐忑,时机未到,若是强行婚嫁只怕要误了人家姑娘一生。” 永安帝面色不该,依旧朗声道:“那就说说你要什么,朕能办到的定为你做到。” 秦双陌赶忙谢恩。跪在阁中,异常坚定道:“家妹年少,错过了西城的钱大夫,如今伤痛难忍,草民希望圣人能帮草民寻一位医者,为我小妹治好左腿。” 永安帝抿唇喝了杯淡酒,看了眼跪在地上也依旧笔直的男子,余光扫过举杯饮酒的六儿子,轻叹道:“那钱大夫已经不知所踪,似乎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带着夫人离开了。” 秦双陌抿唇,跪伏在地,将自己放到尘埃中,“请陛下施恩,为家妹寻一个名医吧。钱大夫之事,是家妹之错。草民不奢望再得到他的救治,只希望家妹能减轻些痛苦。” 永安帝这一次沉默得更久,久到连丞相都起身出列,“臣本不该在喜气洋洋的年关宴上请求陛下。但小女的脚伤,确实有些不好。臣就这么一个嫡女” 说着说着,秦丞相又开始落泪,让人心生不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赐婚 秦丞相的情真意切,以及秦双陌的跪求,让人为之心软。圣人也不例外,看在秦丞相劳苦功高的份上,应允了。 那双算计了一切的眼眸转到有些心虚的诚妃身上,打算让吴家出这个人。 既然秦岑的伤是吴婉丽伤的,那自然归他们吴家治。 这件事情揭过,宴会再次回到了歌舞升平中,不过有秦双陌那曲天籁之音,接下来的表演也就只能用平平无奇来形容了。 莫茹萱看得不由为这些人叫屈。宴会进入最后的阶段,永安帝的精神依旧很好,向白公公示意,让他拿出圣旨宣读。 白公公上前一步,从袖中掏出圣旨,朗声道:“大夏永安钦笔——” 所有人都离席跪了下去。“恭请圣人旨意。” 莫茹萱的心跳得越发地快,透过层层的人群,试图寻找那个能够让自己安定下来的男人。 许是心有灵犀,他一回头,那双容纳星空的眼睛便给了她面对世人的勇气。 “朕奉皇太后慈谕,御使大夫莫世安之女莫氏,恪恭久效于闺闱,升序用光以纶綍,咨尔娴熟大方c温良敦厚,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六皇子年已及冠,适婚娶,当择贤女与配。值莫氏待字闺中特赐汝为皇六子南安王妃。婚嫁礼仪,皆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择吉日处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长长的圣旨念完,莫茹萱狂跳的心也渐渐安稳了下来,不着痕迹地瞧了眼江慕寒,见他浑身散发出欢愉的气息,俏脸微红。 “莫小姐,接旨吧!”白公公捧着圣旨走到莫茹萱面前,冲着她微微一笑。 莫茹萱忙跪直,恭恭敬敬地接过了圣旨。 “臣女谢圣人恩典!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永安帝哈哈大笑,对着南安王的方向,不无调笑道,“今日朕瞧莫小姐也是欢喜接旨了,可见你这些时日没有白费。” 江慕寒没有半点尴尬,反倒直言不讳道:“父皇曾说过,该出手就出手,儿臣喜欢莫氏,抢在所有人知道她的好之前下手,也是遵循了父皇的教诲。” “哈哈”永安帝被他如此不要脸的说法逗乐,开怀大笑。 一时间,阁中诸人纷纷向南安王及莫世安道贺。 莫世安虽知早有这么一日,但没想到如此之快。毕竟萱儿还未及笄,要过了正月才算是长大成人,圣人这份旨意确实早了些。 不过圣旨已下,他也只能遵命行事了。好在萱儿如今懂事了,他也不需要心惊胆战的。 “不!”韩清雅刚一开口,韩夫人便眼明手快地堵住了她的嘴,还将席上被她戳得稀巴烂的鹿肉塞到她嘴里。 见有人回头看过来,立马替她擦拭,口中不无抱怨取笑道:“就你这孩子贪吃,又不是没吃过鹿肉,非得一大块咬,这下舒服了吧?” 韩清雅看到自家母亲眼中的警告以及狠厉,吓得一噎,立马萎了下去。菡萏帕子掐得褶皱不堪,头却不敢再抬。 她怕别人看出她的不甘,更怕被母亲厌弃,这样她就真的没什么出路了。她喜欢寒表哥,既然正妃的位置她得不到了,那侧妃的 若是能在莫茹萱入府之前成为南安王侧妃,也能狠狠落她的颜面!这般一想,韩清雅就觉得神清气爽了。 韩夫人见她面露喜意,以为她是想通了,这才松了口气。 赐婚旨意下达之前,花氏已经被那些贵妇人包围了,现如今她身为南安王妃的生母,更是众人巴结的对象。 大夏谁不知道,现如今能够有资格一争高下的,也就三皇子武王,六皇子南安王了。 这两位皇子的出身都十分显赫尊贵,且两人分别统领一南一北两大军队,也都有战无不胜的美名,守卫疆土劳心劳力的。 但如今圣人将御史大夫莫世安的女儿指婚给南安王,这是不是说明圣人的决心已下,决定立南安王为太子了? 如此一想,第二日上莫府祝贺的人那是络绎不绝。因着他们是以祝贺为名,莫世安还真不能拒绝,对于他们那若有若无的投诚之意,莫世安真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闭门谢客才是。 莫茹萱端着花氏亲自做的补盅来到莫世安的书房,看到他闭目养神,轻手轻脚地踏入。 “是萱儿啊。”莫世安揉揉发胀的额角,“你怎么来了?” 莫茹萱淡淡一笑,指了指摆放在桌子上的补盅,“娘亲担忧您的身子,特意下了厨房做了补盅。父亲,女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娘亲亲自做这个呢。父亲真是好福气。” 莫世安无奈摇头,用书瞧了瞧莫茹萱光洁的额头,“你呀!你个鬼灵精!你便是不说,为父也知晓你母亲待我之心。” 莫茹萱吐吐舌,揉揉额头,见他满脸疲惫,不由说道:“父亲,已经三日了。与咱们关系好的,也该贺完了。莫府闭门谢客也是可以的。” 莫世安何尝不知,但他身在这位置上,又岂是说闭门谢客就闭门谢客的。 莫茹萱看出莫世安的无奈,柔声提醒道:“父亲,您之前是纯臣,可圣人将你放到了南安王身边,如今又将我许配给王爷。您便是什么都不做,也无法证明你的纯臣地位了。难不成您还能舍了我这女儿不成?” 莫世安如梦初醒,吓得一身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衫。 他是御史大夫,本就是天子宠臣,如今唯一的嫡女又被指婚给南安王,不管他如何做,在圣人心目中他的分量怕是早就失了许多。如今自己这莫府又门庭若市的,大有结党营私之嫌 这场婚事,既是对南安王的考验,也是对他的考验,若是应对时有一丝一毫的过错,那么他莫世安的官途可想而知。 “莫闲,闭门谢客!日后非我莫家挚友,不得开门迎客!” 莫闲乃是京城莫家的大总管,也是圣人派来的,故而莫世安用得很是得心应手。 得了命令,莫闲立马吩咐下去,将那些进进出出的客人一个个送了出去,然后关上了莫府的大门,并贴出告示以告知所有向来贺礼的人,莫府闭门谢客之事。 金碧辉煌的宫殿中,一袭明黄色常服的老者听着护卫回禀过来的消息,对着白公公道,“朕这御使大夫还不如一个少女明事理,好在醒悟的够快,倒是没有让朕失望。” 白公公含笑以对,却也不曾多言。 “松弗啊,你说朕的这次赐婚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呢?”永安帝出神地望向殿外那片朗蓝天,因着是晴天,这色泽是格外的通透澄蓝。 “陛下,莫小姐乃是灵尘大师的关门弟子,若论身份,也算得上是贵重了。且您对莫大人也是信赖有加,莫大人也不敢辜负您的信任。” 永安帝冷哼一声,“不敢?”名利动人心,若是寒儿当真能登上这九五之尊的位置,现成的国丈之位,他莫世安会傻傻地拒绝吗? 白公公闭上嘴,权当自己是个隐形人。 永安帝起身走到殿外,看着广阔的天空,长叹一声。疲惫地罢罢手,往后宫而去。 永安帝虽然做了赐婚的决定,但心中也开始隐隐不安起来,自然需要寻个人好生交谈一番,而那人定不是清妃。 宫内朝堂因着这桩婚事跌宕起伏不断,而后宅内那些曾经将南安王妃之位之位囊中之物的闺秀们,也一个个开始砸东西发泄。 毕竟有资格成为南安王妃的也就那么两三个人,彼此视为对手过了这么多年,结果却被一个外来的摘了桃子,她们如何能够忍得过去。 但心思深沉的,自然沉得住气,毕竟莫茹萱如今还未及笄,一切可都还是未知之数。更何况便是成了婚,若是不得南安王喜爱,那么她注定是个悲剧,以后日子还长得很,她们走着瞧! 反应最激烈的便是秦岑了。 此刻的她哪有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家闺秀世家女的模样,简直是一个疯婆子!衣衫不整c披头散发的,因为左脚不便,她一瘸一拐地将房间里所有能够砸的东西统统砸了去,便是连秦双陌为她寻来的疗伤圣药都被她砸了。 南安王都有了王妃,她便是完好无损又能如何!她再也做不了她的妻子了!她好了也没用,要这药膏何用! “小姐不能啊!不能啊!”刚提上来的丫鬟元宝死死抱着那药膏,任由秦对着她拳打脚踢,就是不肯松手。“小姐,这可是您唯一的机会了!若是您的脚不能好起来,那可就真的同南安王爷没什么缘分了啊!” 南安王是秦岑的解药,一听到他的名号,秦岑的疯癫好了些,呆愣愣道:“你说,我同王爷还有缘分?还有什么缘分!” 她哭着喊着,瘫软在地,将自己圈起来呜呜地哭着。“我如今这幅德行,如何配得上王爷!而且他有了王妃,还是那个贱人!” 元宝见她不再砸东西,小心翼翼地将疗伤圣药放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秦岑来府 看着面前这个无助哭泣的少女,元宝也不知该如何劝说,但也不能让她再这般颓废下去,否则在丞相府她们主仆当真要没什么地位了。 之前秦岑的贴身丫鬟圆儿不就是因为仗势欺人,被丞相当着所有丫鬟婆子的面,让外院的小厮扒光了衣服活活打死的吗? 她从不认为伺候秦家大小姐是什么好活儿,尤其是受伤之后的大小姐,更是对丫鬟婆子动则打骂,好些小丫鬟们还偷偷躲起来了哭了好几场。她命苦轮到了,就只能尽全力保住自己的小命了。 “小姐,您是何等的风华绝代,若是因为这小小的曲折便放弃了,岂不是白白便宜了那个狐媚子?”元宝将她稳定下来,拉着她起来,为她梳妆。 “小姐您瞧,您还是京城第一美人,如此姿容便是奴婢这等见了都要动心,更何况是王爷呢?”为她挽了一个清爽的发髻,柔声劝道,“以后日子还长得很,您未必没有机会的。” 看着铜镜中那熟悉又陌生的脸,秦岑的泪水不自觉地蔓延了两颊。对!她还没有输! “我是大夏秦丞相嫡女,除了我还有谁配得上他!” 秦岑主动拿起空置了许久的胭脂,为自己上妆,嘴角绽放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靥,让元宝不由打了个寒颤。 “元宝,为我上药。” 且让莫茹萱得意几日,这南安王妃的位置只能是我的!也只可以是我的! 莫茹萱出生在正月,距离年关本就很近,恰好圣人的赐婚旨意下来,索性她的及笄礼也交由礼部操办。且她同南安王的婚礼吉日在开春后的三月十八,阳春之日寓意极好。 及笄前三日便要戒宾,故而秦岑便选在戒宾前一日,带着厚礼亲自送来莫府,以示诚意。 当莫茹萱听到秦岑来贺时,一口普洱喷了出来。险些淋了宁姐儿一身,被她嫌弃地瞪了几眼。“姐姐这是太高兴了?竟然连茶都喷了呢。” 莫茹萱苦笑着点点她的额头,无奈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及笄礼前,非手帕交不入他府。秦岑同她,非亲非故,要说起来还有许多纠葛,现如今她带厚礼而来,着实让人心惊胆战。 “来者是客,她父亲与你父亲同殿为臣,互为陛下左膀右臂,你二人交好也未尝不可。”花氏倒是难得地开了口,对着座上的老夫人道,“母亲,将秦家小姐拒之门外,怕是容易找人口舌,您看?” 半眯着眼睛的老夫人点点头,杀伐果决地开口道:“萱儿,你去会一会这位秦大小姐。” 当日回京便被她坑了一把,让她老婆子丢了颜面,虽说最后是吴家三姑娘顶了罪的,可背后之人还不是这个传闻中温良贤淑的秦大小姐吗? 莫茹萱知道老夫人不喜,尤其是现在父亲位列三公,与丞相同尊,她更是不再掩饰对秦岑的厌恶,连谈及她的口吻都很不善。 “祖母放心,萱儿定不会丢了我莫家的脸。” 莫茹萱看了眼宁姐儿,问讯她是留下还是跟她走,对老夫人早就心死的宁姐儿自然上前牵住了莫茹萱的手,撒娇道:“姐姐太过心软,还是宁儿来帮你打坏人吧!” 俩姐妹有说有笑地离去了。花氏看着蹦蹦跳跳的宁姐儿,眼神晦暗,不着痕迹地往老夫人处瞥了眼,却正好被她捕捉。 “别怪老婆子心狠,这来历不明的丫头,老婆子还没想过要让她入我莫氏宗谱。”想到郑姨娘,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若不是看圣人喜欢这丫头” 未尽之言,让花氏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被花氏记挂在心的宁姐儿则没心没肺地拉着莫茹萱叨叨个不完,一会儿说秦岑曾经做过什么事情,一会儿又说秦岑不是大姐姐的对手,反正两句话都不离秦岑的大名。听得莫茹萱哭笑不得。 “你这小精灵鬼儿,说说吧,是不是王爷又同你说了什么,让你这几日一直在我耳边旁敲侧击的,就为了让我多防范京中的闺秀,免得她们将王爷抢去?” 宁姐儿嘟嘟嘴,很不要脸地将江慕寒出卖了个透彻。“王爷说,要让你时时刻刻有危机意识,免得他何时被人抢了去,你自个儿躲起来哭鼻子。” 莫茹萱冷哼一声,不无自信道:“若是如此容易便被人抢去,我要来何用?连美色都无法挡得住,又如何值得我交付真心?” 父亲与母亲那血淋淋的例子就在眼前,前世自己同皖哥儿还有母亲惨死,最后得意的便是李氏母女,而他们的父亲c丈夫却宠爱着害死他们的人,这般的男人,绝对不是她想要的良人。 想起皖哥儿,她才想到明日便能见到一年未见的小胖子,心中暖暖的,恨不得时间过得快些才是。 “明日皖哥儿回来,你可不许同他抢周妈妈做的豌豆糕。” 宁姐儿吐吐舌头,有些不高兴,但也没反对。 姊妹俩有说有笑,而坐在花厅中等待的秦岑则云淡风轻得很,好似这是她的秦府,自然得很。 美人斜靠在美人榻上,一侧的丫鬟为她诵读着诗经《国风》,若非确定这是她莫府,险些要以为这是她的闺阁了。 “莫妹妹来啦?”听了脚步声,秦岑睁开眼睛,十分自然地指了指离美人榻不远处的绣凳,漫不经心道,“坐吧。” 仿佛恩赐的语气,让莫茹萱与宁姐儿都觉得讽刺,这女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听她这话,俨然是将她莫家当做了秦府的一个别院,而她们都是在她手底下讨生活的可怜人。 莫茹萱也有气性,或者说她的气性还极大。见她故意羞辱,连看都不看那绣凳一眼,朗声唤了人来。 “来人,上茶。” 想要来莫家给她来下马威,真当她莫茹萱是软柿子不成? 莫家的丫鬟婆子被莫茹萱收拾过几次后,也老实了许多,手脚麻利地没半柱香时间,花厅中的布置与待客的茶具糕点准备就绪。 莫茹萱牵着宁姐儿坐到了茶几旁,留了尊位给她。“秦小姐请。” 秦岑让元宝扶起她,看着莫茹萱那笑意盈盈的模样,心中恼恨。方才她故意为之,就是想要她生气,人只要生了气,便会有破绽,没想到这女子这般能忍,看来之前还是低估了她。 秦岑娉婷而来,不客气地坐到尊位上,见她略施粉黛,心中也是万分的嫉妒。 原先觉得莫茹萱不过是个美人,可如今再见她却发现她气质出众,独具灵性,那是京城中的少女们所不具有的。难道就是这份所谓的灵性,让王爷对她与众不同吗? 这一刻,秦岑想要将自己的指头戳进她那双灵动的眼眸,将那对勾人的招子挖出来,看她还如何勾引人! 莫茹萱感受到面前这笑意盈盈的女子眼中透露出来的凶狠,不由自主地往后靠了靠,眼眸中闪过一丝期待。 “年关宴时,秦公子为秦小姐请了名医,今日见小姐气色果真好了许多。看来辅国公家寻来的医者果真有独到之处,吴三姑娘放得值啊!” 秦岑带笑的脸微微一僵。 虽然那日京畿府衙的人将吴婉丽带回去,导致她的名节有损,可谁让辅国公府就这么一个嫡出姑娘,自然护得紧了些。为了救她出来,秦丞相不得不上奏圣人。她这脚才得以治疗,却也让秦丞相对她不再像以往那般重视了。 若非她担忧父亲将自己胡乱嫁了人,何必今日舔着脸来莫茹萱这儿自讨没趣。 “丽儿年纪小,我不怪她。”这话说得何等违心,哪怕心中恨她恨得要死,也只得故作大方。 莫茹萱同宁姐儿相视一笑,“是啊,那位吴三姑娘正巧与我同年。”她都要嫁人了,不算年幼,那与她同年的吴婉丽自然也长大成人了。 莫茹萱这句暗讽,险些让秦岑忍不住,好在她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僵着脸,讪讪道:“今日我来本就是想来为妹妹祝贺新喜的,顺便瞧瞧妹妹的伤势如何了。” 她特意看了看莫茹萱的双手,见她动作自如,心中暗恨那钱大夫为何不将她治残了,面上却带着欣喜。“如今瞧来,妹妹的伤是好全了。” 莫茹萱笑笑,还未说话,在外院伺候的邓婆子匆匆赶来,打了帘子便道:“小姐,辅国公府的吴三姑娘正在府门外骂街。” 莫茹萱一愣,同宁姐儿互视一眼,问道:“邓婆子,究竟发生何事?好端端的吴三姑娘为何来我府前骂人?” 邓婆子为难地看看饮茶的秦岑,难以启齿地张了张嘴,终还是在莫茹萱明厉的眼眸下开口道:“是吴三姑娘瞧见了秦小姐的马车,得知小姐在莫府,便不肯再走,骂起了” “什么!”秦岑面色一变,手中的茶盏也随之碎成两半,让莫茹萱一阵心疼。 这可是景德镇的上好瓷器,莫家也总共没几套,被秦岑碎了一只,又要报废一套了,都是钱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落井下石 “黑心肝的女人!” 大门尚未踏出,她们便听见那暴怒的吼声,以及打砸马车的响动。秦岑在元宝的搀扶下疾步往外走去。 莫茹萱同宁姐儿俩姊妹互视一眼,眼中带着浓浓笑意,却也多了一份担忧。 虽说吴三姑娘自己个儿跑来莫府门前闹腾,便是闹到圣人那儿去,也与莫府无关。 只是,这吴三姑娘当真是想要发泄名节被毁的怒火吗?那不是去丞相府骂不是更直接吗? 俩姊妹都是聪慧之人,转瞬间明白过来,吴婉丽这是指桑骂槐,明着骂秦岑,暗地里却是在落莫茹萱的脸。 及笄戒宾前被人堵在大门口叫骂,传出去只会贻笑大方。 莫茹萱面色一冷,嘴角的笑意却越发明显了。让宁姐儿眼睛一亮,只有在大姐决定做坏事的时候才会笑得这般诡异,想来她又能看好戏了。 “宁儿,我们不如给秦小姐递几块石头,毕竟她也是带了‘厚礼’来祝贺的客人。” 宁姐儿嘻嘻一笑,拉着她的玉手晃了几下,“姐姐,石头选好了吗?” 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眸中全是笑意,让莫茹萱的笑越发真诚,真诚到连清儿都抖了抖。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保佑小姐莫要玩坏了秦小姐啊! “住手!”秦岑看着已经面目全非的马车,气得顾不得闺训,直接喊了出来,“吴婉丽你究竟在干什么!” 一身红衣的少女,叉腰站在一辆素白的马车车辕之上,一脚踏在马臀部,十分嚣张道:“听说南安王殿下的正妃已经选出来了,你是不是特别失落啊?” 她不怀好意地看着她,看她脸色一青一白最后涨成猪肝色,放肆大笑道:“你当日要我拦下莫家的马车,不就是想要给人家一个下马威吗?怎么,如今人家不声不响地抢了你的王妃之位,你就恬不知耻地跑过来舔人家的脚趾,是不是想要嫁给王爷做妾啊?” “你!”素白的食指指向那嚣张的红衣少女,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反驳。 秦岑被气得浑身发抖,特意点了唇膏的红唇也被她咬得失了色泽,像是强忍下所有怒火,又似被人戳穿了心事 “怎么?被我说中心事了?”吴婉丽抽出缠在腰间的七彩软鞭,往她身上甩去。“堂堂秦家大小姐竟然想要作妾,真是给秦丞相长脸啊!我呸!” “住手!住手!”元宝将秦岑护在身后,暴怒道,“吴三姑娘你以下犯上,便是辅国公府军功卓著,也没有如此权利!你不怕为辅国公招祸吗?” 吴婉丽冷笑不已,“你家小姐蛇蝎心肠,让我毁了名节,如今我还在乎什么名声!更何况我吴家世代忠良,不喜欢动脑子,更不喜欢背后捅刀子。论以下犯上,谁比得过秦丞相啊!” 吴婉丽可不在意什么忌讳,直言不讳道:“当年秦丞相敢私藏了南蛮进献给圣人的美人,这份胆量我吴家一百年都没人有。” “”秦岑一言不发,修长的指甲直接刺破了手心,却不能反驳。 这件事情是大夏公开的秘密,毕竟二十多年前这件事情闹得很大,好在圣人心胸开阔,直接将那美人赐给了丞相,成就了一段佳话。但有脑子都知道这奇耻大辱,圣人当真能忍得下去吗? 尤其是,那美人还是圣人亲自选的。 宁姐儿向疑惑的莫茹萱点点头,轻声道:“圣人之所以喜爱秦双陌,便是因为他的生母是圣人心中的白月光。” 原来如此。莫茹萱了然点头。莫怪这段日子,她有心打探,但对于秦双陌之事,却始终雾里看花,却不知竟有这般内情。 “所以,秦双陌这才被尊称为‘公子’吗?”她问道。只因秦时‘公子’乃是皇帝之子的称呼,而大夏一向遵从秦制。 朝中大臣家的男丁,也只有皇室人才会被成为公子。这么一来,她似乎想到秦双陌为何离府别居了。 只是没想到秦岑为了江慕寒,竟然真的抱着为妾的想法。莫茹萱眼眸一黯,喃喃道:“何必如此。” 既然她选择了江慕寒,那别的女人就别想打他的主意! 整理一番衣裙,将方才躲在一侧弄皱的衣裙捋平,她重新戴上温婉的面容,踏出了府门。 “吴三姑娘,往事并非你我这般无知少女可多言的。毕竟圣人心胸开阔,乃是世间第一人。”莫茹萱让清儿帮着元宝将秦岑护着扶到一旁,自个儿面对吴婉丽的威胁。 “吴三姑娘虽说已经不在意名声,但小女同秦大小姐还是爱惜的。你如此不顾闺训,当街辱骂丞相之女,又堵在我莫府门口,居心何在?” 吴婉丽手中的鞭子像是长了眼睛一般,险之又险地擦着莫茹萱的鬓角直击秦岑,口中还是十分愤怒,全不听莫茹萱的劝说。“这贱人多次陷害你,你还要帮她,是不是眼睛瞎了!今日我就替你好好教训她一顿,让她明白这京城不是她秦岑的!” 那如影随形的鞭子,数次在她的两鬓滑过,却没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但她知道这是吴婉丽正在故意戏谑她。 “吴三姑娘口口声声说是秦小姐毁了你的名声,却不知你之前在京城之内,也没什么好名声。一言不合便要挥鞭打人。若非你是辅国公府的姑娘,你以为自己能够安稳到如今吗?” 莫茹萱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她的鞭子,任由她驱打秦岑。“小女虽不才,但也知道何为闺秀。吴三姑娘不觉得你自己太过遵循辅国公府的脾性了吗?难道你当真要逼着丞相与你辅国公府对立才满意吗?吴姑娘,你任性了。” 辅国公府的人脾气一般都不好,这一点诚妃娘娘便是最好的例子。但像吴婉丽这样敢当街驱打丞相之女的,举世罕见。 吴婉丽不听劝,手中的鞭子越发凌厉,清儿护着秦岑往退到了莫府护院的保护后,这才松了口气。对着自家姑娘比了个“七”。 “七下。”莫茹萱冷冷道,似笑非笑地看着被丫鬟拉着的吴婉丽,“今日秦小姐来莫府本就是为了化解之前与莫家的误会,却不知吴三姑娘何处听来的不实谣言。污蔑秦小姐在前,又以下犯上对她施以鞭刑。” 清明的眼眸扫视一圈,对于那些看戏看了许久却不曾开过口的百姓道,“今日吴三姑娘无故闹事,你们可要为无辜受害的秦小姐讲句公道话。” 许是她的眼眸太过干净,又或许是被她的美色所惑,附近的百姓纷纷出声道:“莫姑娘放心,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是吴三姑娘故意来寻衅滋事的!” 莫茹萱冲那出声的男子微微一笑,柔声道谢:“多谢这位先生直言。” “不敢不敢”那男子憨厚地直摆手,粗糙的面庞上染了暗红。 吴婉丽不屑冷哼,“你连个平头百姓都要魅惑,可见也不是个好的!” “你这姑娘怎么可以这样”那男子不肯了,想要为莫茹萱辩解,却被身旁的人捂住了嘴巴,让他好一阵怒瞪。 捂着他嘴巴的中年人抖抖胡须,冷声道:“莫小姐乃是圣人亲赐给南安王爷的王妃,吴三姑娘如此说,是不是认为圣人老眼昏花,为南安王选了个品行不好的?还是认为圣人厌弃了王爷,这才选了你口中不知廉耻的女子为王妃?” 吴婉丽再蠢也知道这话不能接。她可以当街打骂秦岑,却不能说圣人老眼昏花,否则辅国公府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你胡说八道什么!”吴婉丽手中的鞭子直接往那人甩去,却被他一把拽在手中,一时之间倒是成了鼎足之势。 “莫小姐,您是贵人,也将是南安王妃,对于吴三姑娘的污蔑,可否生气?”那中年人朗声问道,“您被说是水性杨花,却不知” 莫茹萱冷笑一声,将之前的温婉全都收拢。对着护院招招手,夺过了他手中的剑,掂了掂,两斤二两,倒是轻巧。 吴婉丽玩鞭子,那她就动动剑吧。谁让她的嘴这么贱呢? 轻描淡写地对着吴婉丽站着的车辕挥去。姿势不错,但马车还是那辆马车,吴婉丽依旧嚣张地站在上面。 看着马车完好无损,吴婉丽嗤笑道:“莫小姐就这么点能耐?” 莫茹萱将剑扔到地上,淡笑着抽出一方丝帕,将自己的手好一顿擦。“果然,这‘剑’呐,就该扔到地上。” 话音一落,原本安安分分任由吴婉丽踏着的马儿一声痛苦嘶鸣,挣脱了车辕,往巷子口跑去。 “啊!”吴婉丽失了依靠,猛地从车辕上摔在地上,又被那中年人借着鞭子的力道在地上打了几滚。 一身华服比街边的乞丐好不到哪里去。中年人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冷声嗤笑道:“果然,这贱呐,就该被扔在地上。” 围着的百姓哄堂大笑,便是被护院护在身后的秦岑,也不由喷笑出声。 看她再嚣张! 莫茹萱将手中的丝帕扔到吴婉丽身前,不无可惜道:“可惜了本小姐的这块帕子,那可是我家清儿熬夜给我绣的芙蕖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桃枝难剪 杏眼满是怒火,但她不能再做些什么了。莫茹萱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秦岑。方才她大意才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日后的交手中,绝不会再掉以轻心。 吴婉丽黑着脸,拍拍身上的尘埃,推开了丫鬟婆子的搀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对着莫茹萱道:“好手段!” 她恶狠狠地瞪了眼幸灾乐祸的秦岑,露出看好戏的笑,让莫茹萱心下一沉。 “你今日好心救人,将来别后悔才是。”吴婉丽眼中多了一份期待与幸灾乐祸,嘲讽道,“她可不是什么娇小姐。你对她心存不忍,小心被她咬了。那可怪不得我。” 莫茹萱淡淡一笑,也轻声道:“彼此彼此。自踏足京城,我从未想过要成为良善之人。” 那双清澈的没有尘埃的眼眸中,是狠决与对世人的嘲讽。吴婉丽自嘲一笑,让丫鬟们扶着她,打算徙步而回。 莫茹萱对着琥珀点点头,朗声道:“且慢。” 吴婉丽转头看她,只见她冲自己微微一笑,柔声道:“小女毁了吴姑娘的马车,自然要赔你一辆。还请姑娘莫要嫌弃我莫府的马车简陋。” 吴婉丽深深看了她一眼,见她依旧是那双清澈的眼眸,忽而大笑,朗声道:“我不如你!多谢!” “哒哒——”一辆朴素的马车被琥珀牵到了吴三姑娘身前,欠欠身将马缰交给了吴家的车夫,便一言不发地退到了莫茹萱身侧。 吴婉丽一个翻身上了马车。 一场好戏就此结束,百姓们纷纷散去,对今日之事倒颇有些念念不忘。 原来秦大小姐也是会狼狈的,原来吴三姑娘也是有人能治的,原来京城里最好看的竟然是南安王的未来王妃 今日的事情,有足够的话题让百姓们饶舌了。 莫茹萱转身,看着秦岑一身狼狈,带着歉意道:“秦小姐这一身行头怕是毁了,回府也甚是不雅观,不如换上小女的衣服如何?” 秦岑向来高傲,她的服饰,一旦脏了便不会再用。更何况她是丞相之女,何时用过别人的,自然不愿。但要她这样回家,着实做不到。 莫茹萱看出她的纠结,直接让清儿去拿了自己一件从未用过的,新得的斗篷。“小姐的性子,小女也曾听闻。不如将就一下圣人赐给小女的斗篷,也不算辱没了小姐的名声。” 听是圣人赐的,秦岑又恨又怨,却不能推辞。否则她一身的狼狈,如何回府?就莫家的马车,还比不过她秦家仆人的呢! “如此,多谢莫妹妹了。” 莫茹萱淡笑,而宁姐儿则暗自撇嘴。这秦岑对南安王还是不死心,按说现在大姐已经是铁定的南安王妃,她同姐姐又不是什么至交好友,却硬要叫姐姐一声“妹妹”,还不是打着入王府的算盘? 真是不要脸! 莫茹萱走到她身侧,食指弯曲敲了敲她的小脑袋瓜儿。“现在你知道,我究竟为何厌烦了吧?” 宁姐儿嘟嘟嘴,一双小手纠结着攀上莫茹萱的衣角,讨好道:“宁儿错了。那人着实讨厌得很!” 莫茹萱笑着摸摸她的脑袋,牵着她的手回了内宅。至于秦岑,想来她也不愿意再留在这儿自讨没趣了。 莫茹萱的如意阁在莫府的东南角,宁姐儿走到一半就有些瞌睡,她便东坡抱着宁姐儿回她的小希轩歇了。 应付了秦岑与吴婉丽这两个麻烦,莫茹萱也有些疲倦。她本就不是什么宅斗的好手,若非为了生存,她当真不想沾染一丝后宅之斗。 “清儿,给我捏捏。”她半闭着眼睛,指挥着清儿为她松乏松乏身子,姣好的身姿躺在软塌上,竟有一股妩媚姿态。 藏在隔间的男子深吸一口气,无声地走了出来,挥退了诧异的琥珀与清儿。 “对,就是这儿。”感觉到背后那强有力的揉捏,莫茹萱舒服地呻吟出声,“清儿,你按摩的手法是越发的好了。” 男子淡淡一笑,指节分明的大掌慢慢往下,为她一路松乏,让她那娇软的声音接连不断。 “清儿,你说这些人究竟图个什么?”她长叹一声,“女人何必为难女人?江慕寒这人的桃花太多,难不成我以后每时每刻都要手持剪刀,剪刀桃花就剪了不成?” 一想到剪桃花的场景,她噗呲一笑。“那倒是有趣” “当真这么有趣?”低沉的男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吓得她一个激灵,就要往地上翻去。 江慕寒眼明手快,将她抱在怀中,一个转身,便美人在怀了。 “需不需要本王去给你寻些剪刀?保准下去一下,又快又狠。”抵着她光洁的额头,江慕寒不无戏谑道,“看来本王日后可就要过和尚般的日子了。” 莫茹萱嗤笑一声,用自己的小脑袋磕了他一下,却是以卵击石,疼得她泪水汪汪。 “活该。”谁是这般说,他的眼中却是柔光万丈,粗糙的大掌也轻柔地为她揉着脑门。“下次还敢不敢了?” 莫茹萱委屈地撇撇嘴,“还不是你这桃枝的错。要我看,就该将你这桃枝剪了,这样就没地儿开桃花了。” 江慕寒只觉得浑身一寒,心有余悸道:“好在你的武功马马虎虎,也就吓唬吓唬那没见识的吴婉丽。” 莫茹萱冷哼一声,从他怀中翻身而起。 “钦天监不是说过,婚前不宜见面吗?你怎么来了?”纤纤十指揪着衣带,小脸带着委屈,“你可是答应过我的,不能再纳妾。” 江慕寒含笑将小人儿纳入怀中,柔声道:“本王又不要那九五之尊之位,做什么将自己当做筹码,东一个西一个的,也不嫌磕碜。本王这双铁臂,也就你能枕。” 莫茹萱轻笑出声,清澈的眼眸满是笑意,“瞧你这么说的。莫不是那些三妻四妾的王爷们,都是将自己当做了不成?” 江慕寒不置可否,躺到软塌上。 为了拉拢朝中官员,立完正妃娶侧妃,恨不得将重臣之女塞满了府邸才罢休的那几个皇子,他向来瞧不上。这与春华楼的花魁有何区别?不过人家要的钱,他们要的权。 得了他这态度,莫茹萱欢喜地趴到他身上,与他紧紧贴在一起。 “这可是你说的。日后你若是敢反悔再娶,莫怪我翻脸无情!”纤细的食指指着他的鼻尖,微微的擦碰,让他觉得有些发痒。 一把将她的素手握住,与她鼻碰着鼻,蹭了蹭。 “本王说的。”他欢喜她吃醋,含笑道,“大夏谁人不知本王一诺千金。如何?王妃可还满意?” 莫茹萱转着眼珠子,趴在他身上,蹭了蹭他的胸膛。 “你说的,我信。”你说的,我愿意相信。你是战场上战无不胜的战神,是我第一个心动的男子,所以我愿意相信你。但我只愿相信一次。 所以,你千万别负了我。莫茹萱紧紧攀着他。 江慕寒捋着她的后背,安抚下她的惶恐。 “本王的桃枝,有你一朵便够了。”他将莫茹萱撑起,与她的双眸对视,认真而虔诚道,“本王素来不喜污秽,而你便是本王心中的那朵芙蕖,唯你而已。” 嘴角慢慢绽开,她猛地扑向他,与他口齿交缠。 第一次得她主动,江慕寒诧异地看着她,却见她好似用尽生命再与他交缠,瞬间反客为主,拥着她深深地吻着。 这厢的甜蜜除了站在外面放哨的清儿与琥珀无人知晓。而秦岑今日被吴婉丽羞辱却被莫茹萱救了的事情却传得无人不知。 等秦岑穿着莫茹萱的斗篷回到丞相府门前时,便被刚好从宫中一路听着女儿的好事回来的秦丞相撞了个正着。 秦丞相面色难看地对着她大量许久,心中暗叹。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格局太小,远不如莫世安的女儿目光深远。 秦丞相对着秦岑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朗声道:“多谢莫小姐照顾之恩!” 秦岑被父亲的举动吓了一跳,忙避了开去。好在秦丞相也行完了礼。面色沉稳让她随自己入了府中。 秦丞相这突如其来的一下,让站得远远的百姓一脸诧异,全然不知发生了何事。这丞相怎么就给自己的女儿行了礼呢? 还没等他们想明白,丞相府的府门便关上了。 秦岑惴惴不安地跟在秦丞相身后,将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激怒了父亲。 今日之事,她自问自己做得并无过错,就连吴婉丽故意寻衅滋事,她都忍了下来,为何父亲的脸色还这么差? 还没等她想明白,急烈的掌风袭来,将她打得在地上滚了几圈。捂着肿胀的脸颊,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丢人现眼的东西!”秦丞相气不打一处来,甩袖走人。 朽木不可雕,他这女儿真是被那蠢货养废了!好在他没有将陌儿交给她来带。 父亲为什么?今日明明是女儿吃了亏,为何你还要打我!为什么! 秦岑趴在地上,怒意四射,连元宝都不敢靠近。这样的小姐,太可怕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及笄 第二日,吴三姑娘同秦大小姐在莫家门前大闹的事情已经是人尽皆知了。好在莫世安是御使大夫,没人敢多说什么,只是丞相和辅国公就惨了,那调笑的眼神,以及带着深意的打探,足够他们受的了。更别提是龙椅上的老者扫视过来的眼神,更是让他们胆战心惊。 好在永安帝没有说什么,反而当做笑话,说是吴三姑娘性子直率,不失辅国公府的家教,如此吴婉丽伤人之事便轻而易举地揭过了。 秦丞相便是心中不满,也不好多说什么。这些年来,因丞相府的势力过于庞大,他与永安帝之间早已不似当初那般融洽了。 莫世安看着他们的机锋,权当自己是瞎了c聋了。 反正这件事情女儿什么都没付出,就得了美名,反而是秦岑与吴婉丽吃了闷亏。他莫家不亏。 吴婉丽刁蛮任性的名声怕是再也洗刷不掉了。哪怕圣人都说了她是率真,但世家大族们谁敢娶这样一个儿媳,又不是给自己招仇怨,也不是娶祖宗。怕是吴婉丽的婚事,在这京城是无望了。 而秦岑,她本是京城第一美人,但却在众目睽睽下被人打得狼狈不堪,又不能为自己出头,反而要依靠别人才能避免挨打,气度失了,便连名声也差了。 她是丞相嫡女,但不再是那些妄图攀龙附凤的人家的首选了。不仅是她对南安王痴恋十载,还有她对南安王贼心不死。这样一个没担当的女人,又心有所属的,哪个远视的人家愿意接纳? 而且她敢穿着圣人御赐给莫茹萱斗篷招摇过市,不就是在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她对南安王依旧不死心吗? 圣人之所以赏赐斗篷,也是因为听闻莫茹萱身子不适,出于对儿媳的关怀,这才赐了雪狐斗篷的。而秦岑宁愿披着斗篷步行回府,而不愿做莫府的马车,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莫世安将所有的事情在心间兜了一回,对于女儿这杀人不见血的手段,不无感怀。 许是这次的事情闹得太大,宫中的清妃在得知此事后,便派了崔嬷嬷去莫府请莫茹萱进宫叙旧。但正值她及笄戒宾,便延后了。 正月初十,新年未过,莫府的大门便大开,与莫家关系匪浅的夫人们纷纷踏足其间。 出嫁的大姑奶奶莫世英与二姑奶奶莫世华也带着她们的女儿回了娘家。花氏这边的却有些冷清了。倒不是花家对莫茹萱这外甥女不重视,而是他们花家人素来忠贞,认定一人便是一世,所以子女也不多。 这次来的也就是花氏的两个哥哥的妻子,以及花家这辈唯一的嫡出女儿,被永安帝封为“韶华县主”的花璎珞。 花璎珞如今十七岁的年纪,因为身份原因,能够与她相配的着实不多。而且花家女儿从来不入后宫,这也是不成文的惯例,一来二去的,花璎珞十七岁的年纪依旧在家。 莫茹萱偷偷打量了一下这风华绝代的女子,只觉得那日匆匆见过的清妃,表姐是不输的。 这位表姐的美,在骨不在皮,是真正的美人儿。 女子的及笄礼,不比男子的冠礼逊色。花氏就莫茹萱这么一个亲女儿,这礼又是礼部协助完成的,自然准备的东西也更为精细c华丽。 按照《仪礼·士婚礼》记载:女子许嫁,笄而礼之,称字。 莫世安为此翻阅了大量书籍,哪怕这些书籍他早已倒背如流,依旧像是第一次看它们,翻得极为认真。 最终定了下“黍离”二字,取自《诗经·王风》,便是要她记得现实之残酷,莫要一意孤行,最终郁郁而终。 莫茹萱面色素净地跪在莫府正厅的蒲团上,为她行笄礼的大舅母柳氏。表姐花璎珞亲自端着檀香托盘,冠笄盛于盘中,上面蒙以帕。由她作为司官执之。 托盘中是一根桃木发笄,一根江慕寒送她的芙蕖簪,还有属于皇室的王妃品阶的凤冠。 舅母将她披散在肩的及腰长发巧手施为,梳成了秀美的发髻,与往日的少女发髻不同,这次的只留了一缕秀发在侧,其他的都梳了起来。 莫茹萱跪得笔直,柳氏含笑拿过发笄为她簪上,点点头夸赞道:“年纪虽小,气质高雅,姿容绝丽。我花家的孩子就该如此。” 莫茹萱含笑低头,如芙蕖花开,芬芳扑鼻。 柳氏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支芙蕖簪,为她郑重地簪上。 简简单单的百花分肖髻,仅靠一支芙蕖簪便已经胜却人间无数。那华丽的王妃凤冠还未上去,莫茹萱的姿容已然艳压群芳。 花璎珞见之,笑道:“妹妹如此姿容,为姐也要羞愧了。” 莫茹萱赶忙推却,“小妹哪有珞表姐的气质,不过是占了几分外貌罢了。” 众人为之一笑,柳氏嗔怪地瞪了花璎珞一眼,“就你眼睛尖。” 完成了及笄礼的前半部分,小舅母梁氏便当仁不让地站出来为她授以“妇德c妇容c妇功c妇言”等,作为媳妇必须具备的待人接物及侍奉舅姑的品德礼貌与女红劳作等技巧本颂。 长达两个时辰,莫茹萱跪得腿都有些不听使唤了,小舅母梁氏的声音这才渐渐停了下来。 莫茹萱不禁为她的口才欢呼,莫怪是宗正家的女儿,果然家学渊源,难怪这般能说。 梁氏虽姓梁,但她却是大夏皇室宗正江淮的嫡亲女儿。之所以姓梁,也是因为当初花家小儿子与她相恋,但碍于族规:不得与皇室人相恋,迫于无奈,还是梁氏有决断,直接跪在宗正书房前三天,求得了许可,这才改换母姓,嫁给了花珏宇。 等梁氏话音一听,莫茹萱明显感觉到礼部派来的几位女官也缓了口气。可见,梁氏着实能说。 她偷偷抬头,正好瞧见花璎珞眼中的兴灾乐祸,以及淡淡的同病相怜之感叹。可见她这位表姐当年及笄时,小舅母怕是没少念叨。 这些完成,莫世安从外而入,对着花家人及其他来观礼的女眷行了一礼。然后净手取过花璎珞捧着的正红色宣纸,朗声道:“吾女茹萱今日及笄,父莫氏世安,取《诗经》之‘黍离’为字,望汝当以自勉!” 莫茹萱有些诧异,没想到父亲竟然会选这两个字,但她的行动不会因此迟疑,恭恭敬敬地行了跪拜大礼。 “女儿黍离,谢——父亲赐字!” 这一刻,她便真正长大成人,有了专属于自己的字,这是父亲对她的期盼,也是她日后将要恪守与深藏心间的教诲。 “礼成——”外祖母爽朗的声音穿透力极强,外间的乐者也随之停下了《孔子读易》的乐曲。 礼部的人一听花老夫人的声音,立马大开府门,向外通报:“礼成——” 此一来,所有人便知,莫家嫡女莫茹萱的及笄礼已成。 莫家府门大开,候在府外的那些没有资格参加及笄礼的女眷们纷纷递上了拜帖,在大管家莫闲的操持下,井然有序地入了莫府。 长公主与驸马坐在青铜色的寻常马车内,透过车帘看着这份热闹。 她轻声叹息,让叶千机紧紧握住了她的柔荑,“你要相信,以慕寒的能力,莫氏不会成为他的阻碍。” 长公主张张嘴,还是无法道出。叶千机却料想到了她的担忧。“能够被灵尘大师收为徒弟的,可见也不是个在意名利的女子。她又是慕寒亲自选的。” 玲珑如何不知这件事情,但她还是放心不下,这几日她总有些惴惴不安,好似会有大事发生。 今日她特意蹲在莫府门前,就是好为了防范莫家出事,如今见一切顺遂,可心中的不安越发的大了。 “你说,小六这是动了真情。若是没有个好结果,他会如何?”江慕寒的性子,看着冷清,但最是执拗,还不听劝。这才是她最担心。 她自己当年也曾尝过这份执拗的苦楚,而小六比她更加执拗。她运气好,有灵尘大师相助,但如今莫茹萱乃是灵尘大师的小弟子,两人若是闹矛盾,她不认为灵尘大师会偏帮小六。 “他若是连一个女人都搞不定,又如何能在那些人的围剿之下,安然度过余生。”叶千机倒是不担心,江慕寒的性子可不仅仅是执拗,他还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这样的人,一旦动了情,哪怕闹得天翻地覆,也要得到他想得到的。 所以他现在该为被他盯上的莫家女儿担忧才是。 “玲珑,我们也给她送份礼吧。”叶千机从怀中掏出一块鸳鸯玉佩,递到长公主手中,“这块是我偶然得之,你我早有定情之物,又夫妻十余年,何须这些俗物表达。” 长公主嗤笑一声,从马车的边缘抽出一个檀香木盒,露出狐狸似的笑靥。一边将玉佩装进去,一边挪揄道:“我就等着你拿出来,没想到竟是在莫茹萱的及笄礼上,你藏得倒是严实。” 叶千机苦笑。“你这丫头,还是这般调皮。若是想看,只说便是,忍着不难受吗?” 玲珑长公主吐吐舌头,将木盒交给了身旁的女官,让她送了进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惊闻恶讯 热热闹闹的及笄礼完毕,莫茹萱就着广袖素服瘫软在床榻之上,看着素青色的床幔,幽幽的梅花香萦绕身侧,让她的身子轻快了些。 “清儿,去瞧瞧琥珀怎么还不回来。”她翻看着长公主与驸马送来的檀香木盒,抚摸着上面的纹路,感受着那古老文字的线条之流畅婉转。 尚未看到里面的物件,光是这盒子,也极为古朴大方,深得她心。摸了又摸,让清儿看得捂嘴偷笑。 “你这丫头笑什么?”莫茹萱嗔笑白了她一眼,取笑道,“你素来不喜看那些文字诗词的,哪知道这盒子上的玄机。” 玄机?清儿一头雾水,伸着脖子瞧了瞧,只看盒子上刻着几许线条,弯弯曲曲的着实饶人得很。 “小姐,这不就是几个鬼画符吗?难不成还有什么深意?”她虽知长公主不会给什么不知名的物件,但要贵重到何等地步,却是不信的。 “傻丫头,这是远古文字书写的诗文。”明眸轻转,水波荡漾。修长的指节滑过盒身,幽幽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长公主的心意,我又怎能辜负呢”她轻声低喃,却让清儿一脸懵懂。 莫茹萱轻叹一声。打开木盒,一方玉珏于烛光下散发着幽幽荧光,果然是块好东西! 她的眼眸一亮,小心翼翼地将发光的玉珏拿起,却发现这是一方阴阳玉珏。如同抱元守缺的玉珏,按下中间小小的按钮,瞬间分离成两方玉佩。 莫茹萱欢喜地握着,就着烛光细细把玩观赏。 若是他看到了,应该会很开心吧。想到她要将这方玉佩交给那人,便觉得欢喜与羞涩,但更多的是期待,期待他看到这玉佩时是何等的表情。 长公主与驸马倒真是送了她一份重礼呢。 清儿瞧她一会儿笑,一会儿羞的,也明白过来,小姐这是在想念南安王殿下了呢。 “小姐若是将玉佩交给王爷,王爷定是要欢喜傻了呢!”清儿挪揄道,“但凡是咱们家小姐送的,王爷可都是当了宝的。” 明亮的眸子闪烁着调笑,让莫茹萱又气又恼,却反不过去一嘴。 “你这丫头就数你话多。”说着作势就要打过去,清儿赶忙躲开。 瞧着恼羞成怒的小姐,她吃吃地笑,还不忘取笑道:“小姐自从遇到了王爷,便多了几分人气儿呢。” “莫不成我以往都是死气沉沉的?”莫茹萱白了她一眼,扯着软枕就要往她身上扔。 清儿连忙拦下,将可怜的软枕拯救出她的素手,讨饶道:“我的好姑娘!这可是王爷送给您的最后的天蚕丝制成的软枕,可不能伤了” 她喋喋不休的,提及自己心尖上的人,莫茹萱难得羞红了脸。把玩着手中的两块玉佩,喃喃道:“也不知道下次见面送给你,是不是喜欢” 如今已是正月,而他们的婚期将近,下次见面便该是洞房花烛夜了。一想到这儿,娇颜上已全是赤色,羞得都快要着起火来。 幸好清儿出去寻琥珀了没瞧见,否则又要挪揄她了。 幽深的庭院,在寒风中不免有些渗人,清儿站在门口来回踱步,免得自己冻僵了去。心中不免抱怨琥珀动作太慢。 “这琥珀姐姐怎么还不回来?”她跺跺脚,伸头往外看了看,还是昏暗的天,空无一人的院门。 陪着她一起等门的两个二等丫鬟,也搓着手,见她又要往外走去,赶忙拉下她。好生劝道:“我的好姐姐,今夜的气温着实低了些,你还是在这儿等着吧。琥珀姐姐如果回来的话,定是要经过这偏房的。” 清儿也知道,不过她素来急性子,又被莫茹萱惯着,如今越发的直率。虽有些担心琥珀去了正厅那么就还不回来,但转念想想莫府已然被小姐掌控在手中,谁会寻琥珀的麻烦。更何况琥珀怎么也是老夫人身边伺候过的人。 “回来啦!回来啦!”一个负责洒扫的丫鬟,瞧见琥珀回来,立马跑到偏房门口,朗声道,“诸位姐姐,琥珀姐姐回来啦!” 清儿立马掀了门帘出来,却正好瞧见面色难看,眼眶里带着泪花的琥珀,心中一顿,赶忙询问道:“琥珀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琥珀摇摇头,没理会其他几个丫鬟的示好,忍着哭腔问清儿:“小姐可歇下了?” 若是歇下了也好,这样也不用知道哪些污秽之事了。这种事情,简直是小姐的奇耻大辱!南安王爷这次真的过分了! 在她暗自祈祷莫要让小姐及笄之日难过的时候,里间的莫茹萱已经唤了她。“可是琥珀回来了?” 琥珀连忙擦掉摔落的泪水,憋下哽咽,清了清嗓子,强颜欢笑道:“奴婢回来了。小姐早些休息吧。老夫人只是让奴婢好生照顾小姐” “琥珀。”莫茹萱的声音一冷,“我不喜欢你欺瞒我。” 琥珀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当着一屋子丫鬟的面,直直地落下来。 在闺房中也听到了琥珀的哭声,莫茹萱无奈地披了件斗篷开门。琥珀素来有主意,对自己也算是忠心耿耿,如今她却哭得如此伤心,怕是遇着大事儿了。 莫茹萱的闺房距离偏房不远,而她冬日怕冷,自然让人在这条走廊上放了帘子。 今夜的天着实冷了许多,让穿了斗篷的她都不自觉打了寒颤。 “琥珀姐姐莫哭了,莫哭了”五六个十三四岁的丫鬟围着琥珀,手足无措地安慰着她。清儿更是将她抱在怀中,也是一脸的惶恐。 莫茹萱挥退了其他人,带着琥珀与清儿入了闺房。 “说吧。”莫茹萱坐在梳妆台前,用杨木梳打理自己的满头乌发。却借着不甚清晰的铜镜关注着琥珀。 直觉告诉她,琥珀是为了自己哭的。因为琥珀已经无父无母,如今是孤身一人在莫家,也没个心上人,自然没什么好哭泣的。 琥珀在清儿的帮助下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看了眼还未知晓真相的小姐,只恨不得她一辈子都不知道才好。一时间倒有些支支吾吾的。 莫茹萱的眼眸一冷,果然是因为她的事情。“说吧,我承受得住。”只要不是母亲出了事,她想,她还是能挺得住的。 琥珀猛地跪下,趴伏在地上,又开始呜呜哭泣,但话语却是很清晰。清晰到让莫茹萱生生折断了手中的杨木梳。 “南安王南安王他”琥珀终究是未嫁之身,对于男欢女爱之事,她还是耻于开口,但想到那贱人,她又开始为小姐叫屈。 “南安王爷被人撞见私会秦岑,他二人衣衫不整” 后面的事情,莫茹萱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只听到“私会”c“衣衫不整”。她的心阵阵发疼,恨不得将自己的胸口揉成尘埃。 “小姐!”清儿与湖泊惊恐地看着她往后仰倒,手忙脚乱地将她扶住。 莫茹萱只觉得脑袋都快要炸裂,那句“本王的桃枝,只你一朵足矣”尚在耳边,如今却听到他与秦岑相见,竟觉得讽刺。 难道,他忘了秦岑对他的情谊?还是忘了女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狠劲儿?他出生后宫,难道真的不知吗? 紧闭的眼眸划过一滴泪水,正巧被守在床边的花氏瞧见,立马欢喜地唤了太医。“宋御医!您快瞧瞧,萱儿是不是醒了?她都哭了呢!” 候在门外的莫世安与年过半百的宋御医立马起身,“夫人,萱儿真的醒了?” 宋御医已经被人请了进去,偏莫世安只得等在外头,谁让自家女儿已经是被赐婚给南安王的未来王妃呢,他如今也被归为外男了。 “老爷”没一会儿花氏又开始呜呜地哭着,让莫世安的心头一紧,不顾体统直接闯了进去。 宋御医放好自己的脉枕,无奈摇头道:“莫小姐这是气急攻心,待老夫开一帖药,许明日清晨便会醒来。” 南安王与秦大小姐的事情,早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他也是知晓的。对于这未来的南安王妃,确存了几分同情。 自家的未来夫婿却与别的女子相会,但凡不是冷心冷情的,自然会动怒。更何况她外家还是鼎鼎大名的花家。 “有老太医了。”莫世安沉着脸,让莫闲亲自将宋御医送出了府门。 这下子,守在莫家外面的人都知道莫家小姐被气得昏死过去,至今未醒的事情。 不过在京城内,更多的是对莫家小姐的同情。毕竟谁家遇着这么个混账事,但凡门当户对些的,都得打上门去。只可惜了那天仙般的美人儿,竟入了南安王府的大门。 一身破旧道袍,蓬头垢面的老道士一边往城内走,一边沉着脸。而跟在他身侧的小道士,则十分不习惯头上有头发,时不时就要往头上抓。 “太师父,我难受!”小道士忍不住,就要把头发摘掉,却被老者死死摁着。 “你若是不想见你大姐姐,就摘了吧。”这句话像是点了小道士的死穴,让他嘟着嘴不敢再乱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重逢大殿 又是这条御道,若时光重回半月前,她自是带着期待与忐忑,因为她将面对的是永安帝的赐婚,将她赐给她喜爱的男子。 可如今,她恨不得捅那人几刀,若是待会儿见到了,她忍不住,怕是莫家上下都得为她陪葬。 想想刚回来不久,却愿意与她亲近的皖哥儿,她着实狠不下心来。 只是秦岑,你让我丢尽颜面,也别想得到好报! 莫茹萱的眼眸通红,竟有一丝红光一闪而过,让刚巧抬头的清儿看得心底发虚。 此刻的小姐,简直比戏文中说的那些恶鬼还要让人胆战心惊。 明明还是那般温顺乖巧,可她却觉得浑身发寒,动弹一下都像是被万剑穿身一般,难受得紧。 “小姐”琥珀大胆地握住自家主子的手,柔声道,“奴婢知晓您的气性,但这次您还是忍一忍吧。毕竟秦丞相的势力,不是咱们莫家能敌对的。大不了,闭着眼容了那贱人入府,等日后咱们再” 莫茹萱甩开她的手,无力地闭上眼睛,靠在马车壁上。轻声道:“我是莫家女儿,自然有我的傲骨。可我也是花家的人,花家人从没有被人欺负了要忍的惯例。我母亲除外。” 花若彤的性子,真的是花家人里面最不合群的一个,又或许是她做姑娘的时候被娇惯得太好以至于心性太过单纯。 毕竟,在娘亲之前,花家的女儿基本上也极为稀有,上一任县主还是六十多年前的事儿了。那姨婆婆早就入土为安很多年了。 琥珀不再多言,心中只暗暗期盼小姐能忍住,否则怕是连正妃之位都要受到威胁了。 莫茹萱从不担心分位之事,她拜师灵尘的事儿,瞒谁也瞒不过永安帝啊。只要他还对灵尘报有尊敬,只要他不想让朝臣觉得他是个连丞相都压制不住的帝王,那么秦岑的下场可想而知。 只是,想要入府,那得看她配不配合了!便是她这次大闹又如何?她若是不任性一些,永安帝才要坐立不安了呢。 “阿萱。” 熟悉的男音,曾经让她无比心动的名字,今日却让她万分不愿面对。看着那只未曾移动过半分的铁臂,莫茹萱选择无视,径自让清儿搀扶着她,从后面出去了。 江慕寒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掌,还有那抹洁白的身影,只觉得额头发胀,几步过去,却被她的丫鬟拦下。 “琥珀,让开。”昨日被人算计本就心情不好,但想到阿萱的性子,今日一下早朝便等在宫门,好不容易见到了,这丫鬟竟然还要拦着! 琥珀惨白着脸,在江慕寒越发冰冷的脸庞下,两股战战却一步不退。“王爷,我家小姐虽是圣人指婚给您的正妃,但如今尚未成婚,还请王爷尊重一些我家小姐。莫要让人以为我莫家的女儿可欺。” 江慕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远望已经入了宫门的娉婷少女,面色阴沉地迈过她往宫中而去。 该死的秦岑,最好期待你今日别活着出宫!否则本王定让你求生不得就死不能! “臭小子,现在知道了?” 带着调侃的声音将江慕寒唤醒,他诧异地往声音的地方看去,正巧看到一大一小两个光头,小和尚傻兮兮地笑着,见牙不见眼的,可见这段日子他肯定偷吃了不少好东西,胖的都快没形了。 “大师。”江慕寒好似看到了救星,难得有礼貌地凑到他身边,很是殷勤地接过他和小和尚的包袱,热情道,“两位师傅不远千里而来,哪有你们拿包袱的道理。你们是来见父皇的吧?本王这就带你们过去。” 不由分说,江慕寒甚是热情地一手拉一个,极快地往太极宫而去。 守门的侍卫,一路遇到的宫人,都险些下巴脱臼。这这笑得一脸僵硬的人,真的是他们那个冷若冰霜的南安王吗? 一定是今日没睡醒,还是忙完赶紧去歇息吧! 灵尘不发一言,任由他拖着。心中却是暗笑不已。可见小徒儿没少折腾他,竟让他遇事如此急躁。看来当真是在意极了。 太极宫的大门,他早已烂熟于心,而第一次入宫的小和尚,则眨着一双大眼睛,充满好奇地看着这传说中的宫殿,也没觉得比他们的灵安寺好到哪里去。不过就是屋子造得大了些。 “太师父,这里也没什么好稀罕的,不就是比我们家大了些吗?这要是让小和尚打扫,怕是连晚饭都吃不上呢!”小和尚天真烂漫,直言不讳地夸灵尘,“好在太师父的禅院只有这儿的三分之一大,否则小和山非得饿得变成油条一子!” 一想到自己一身的肥肉消失,小和尚就哭丧着脸,很是不舍地捏了捏自己脸上的肥肉,带着哭腔道:“小和尚不喜欢这里,太师父待会儿记得把小和尚带回家!小和尚不要打扫这儿,太大了!” 他的童言童语,让太极宫的主人哈哈大笑,朗声道:“灵尘大师,你这徒孙果然有趣,莫怪你窝在灵安寺就不愿动弹了呢。” 刚刚到太极宫的莫茹萱会心一笑,看了眼被秦丞相按在地上的秦岑,闪过一丝轻蔑。 你当所有人都喜欢这看似金碧辉煌的铁笼子吗? 秦丞相耳朵一动,看了眼地上的女儿,暗叹一声:时不我与。 他与永安帝之间的心结便是当年的夺妻之恨,如今这被宠坏了的女儿竟没脑子地又想要用生米煮成熟饭这招,简直是自寻死路! 那南安王但凡对你有一点意思,又怎会在事发之后看都不看你一眼呢?若非他快速将她压到圣人面前认罪,表示自己教养无力,否则等待秦岑的便只有三尺白绫和“病逝”了。 以往聪明懂事的女儿,难道真是他脑子抽了?没看清她的真面目吗? 莫茹萱不理会秦丞相对识人不清的后悔,坦然地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膝盖上未存在的尘埃,对着永安帝道:“还请陛下原谅臣女的大不敬之罪。” 永安帝点点头,爽朗笑道:“莫小姐如此,方是莫爱卿之女啊!他铁骨铮铮,你也是个倔的。花老国公若是能瞧见,也定会心生欢喜。” 莫茹萱淡笑不语。圣人这话说得好,明里是在夸奖她父亲与外祖父,但实际却是在暗讽秦丞相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不过这话她听得舒爽,也不在意。“外祖与父亲能得陛下夸奖,也是他们的福气。” 永安帝哈哈大笑,白公公亲自将灵尘大师请了进来,顺道一起的还有纡尊降贵为他提包袱的江慕寒。 永安帝为之一愣,瞧见这素来高傲的儿子,竟有些小心翼翼地去看莫茹萱,心中已然明了。 原来不可一世的儿子,真的栽了。不过栽得好! 永安帝起身相迎,对灵尘甚是恭敬,但话语却带着娴熟的调侃“大师远道而来,可是为了三月十八的大喜之酒?” “朕多次派人去请你都不肯离开那荒山禅院,如今听到莫小姐大婚便自个儿过来了,可见朕这糟老头子,真的不招你待见了。” 灵尘微微一笑,打了个禅。“阿弥陀佛。陛下过虑了。” 莫茹萱欠身行礼,却没有直接唤师父。 于秦岑而言,这人不过是运气好,正好被灵尘大师看上了她的破琴声,否则这么一个无才无德的女人,凭什么被灵尘大师奉为上宾? “贫僧确实为莫小姐与南安王殿下的婚事而来。不过恰巧听到了一些传闻,这才入了宫。看这情形,陛下是已有决断了?” 灵尘看着面前两跪一站的情形,眉头一松。至少自家小徒儿没有吃亏。 永安帝眼眸一转,重新回到龙座之上,让白公公给灵尘搬了张椅子坐下。 “皇儿,这件事情毕竟由你而起。既然回来了,便站在一旁听听吧。”永安帝的口气有些生硬,可见这件事情将他气得不轻。 江慕寒的视线都在莫茹萱身上,见她头上还带着自己送她的芙蕖簪,心中送饿口气。听了永安帝的话,立马乖巧地站在莫茹萱身边。 至于地上的人,不过尘埃,他的眼睛还没这么好,能瞧见尘埃。 “秦岑,你是朕金口一开的大家小姐,竟如此不知自爱,你可知罪!”对于这蠢货,他不需要再给她留半分颜面。 秦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但想到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她不愿错过! “臣女自知有罪,还请陛下看在臣女痴恋王爷多年的情分上,许了臣女之求吧!”梨花带雨的娇颜,多了份楚楚可怜,但永安帝不为所动。 “臣知自己教女无方,竟敢扰乱陛下御赐婚姻。臣不敢妄求其他,只求陛下留下小女一命。她只是”秦丞相的额头都磕得有些发青,声音更是哽咽。“臣甘愿代女受罚,还请陛下开恩呐!” 莫茹萱拽紧手中的天蚕丝帕,对于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着实感到无趣,尤其是这还是一个老男人在做,实在伤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吾妻黍离 永安帝许是也厌倦了秦丞相的哭泣,直接冷声道:“丞相这是在威逼朕吗?” 秦丞相忙低下头,快速擦干眼泪,“臣不敢啊!臣只是不想看到岑儿走到绝境啊!臣不想啊,臣不想” 说着说着,泪水又滴了出来,落在大殿之上,“滴答”之声,格外响亮。 “好了好了”永安帝也无奈了,直接罢手,“你去问问皇儿,若是他愿意。朕也不好做棒打鸳鸯的棍子。” 秦丞相猛地抬头,一把拉起趴伏在地上的秦岑,跪行至江慕寒身前。“请殿下扰了岑儿一命吧!” 江慕寒眉眼一挑,后退几步,将莫茹萱拉到身边,柔声道:“阿萱认为呢?” 莫茹萱冷着脸将手抽回,丝毫不给他留颜面。“王爷乃是皇子,这件事情王爷做主便是。小女子不过一个臣女,如何敢做您的主儿。” 江慕寒抿抿唇,冷眼看那惺惺作态的女子,不屑道:“秦岑,这么多年本王待你如何,你该知晓。那你也该知道,本王的王妃,只会是莫家嫡女,莫茹萱!” 他再次握住她的玉手,眼神带着一丝期盼,“吾妻,黍离。” 莫茹萱被他眼中的那份担忧打动,但一想到这人竟然去赴了秦岑的约,气不打一处来,只得扭头不看他免得忍不住在圣人面前将他打成猪头! 见她软下来,江慕寒这才松了口气。没有拒绝碰触就好,就好 “殿下~”秦岑柔柔弱弱地跪伏在地,那副受尽委屈的模样,若是个心软的早就抱着她好生安慰了。 可惜江慕寒的心很少软,而秦岑从不在他心软的范围内。 “殿下,岑儿只求能常伴殿下身边,还请殿下成全!”她孤注一掷,若是南安王再不要她,那她的下场就真的只有死了。 她知道南安王心肠狠,故而在他未表态之前,赶忙将自家大哥搬出来,“殿下,臣女知错了!臣女只是舍不得离开殿下!您与大哥相交多年,也与岑儿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如今岑儿又与殿下”她低下声故意让人误会,娇羞道,“还请殿下留下岑儿吧!” 莫茹萱皱紧眉头,推开肩上的手,阴阳怪气道:“王爷没听见你的美人说,不记名分也要陪着你吗?不去哄哄?” 江慕寒无奈叹息道:“本王这不是正在哄吗?”若非是因为双陌,她认为自己还会好好活在这世间吗?真是不知死活! 莫茹萱嗤笑一声,瞪了这男人一眼,走到秦岑面前,居高临下道:“秦小姐,你是想要以王妃之礼入南安王府吗?还是想要让我退位让贤,给你和王爷让道呢?” 秦岑拽紧拳头,她当然希望将这个贱人扔得越远越好,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如今之事,她也只能借着与南安王的肌肤之亲,先入了王府再说。 她就不信以自己的姿容,还不能比这贱人先诞下子嗣。 不得不说,秦岑对自己的容貌自视甚高,甚至觉得世上再无人比她美。便是花家的韶华县主也比不过。 莫茹萱冷笑不已,对着秦岑的沉默何尝不懂。只是,她虽然气江慕寒蠢,但她还不打算将王妃之位拱手让人! 你不是想要入府吗?不是自视甚高?那我就让你一无所有! “秦小姐不说话,是打算默认你对南安王妃之位念念不忘吗?”莫茹萱咄咄逼人,“还是说,你真的想要借着与王爷已有肌肤之亲,就想要凭借丞相府的势力,将我赶出去,好让你和王爷双宿双飞?” 她轻蔑一笑,“毕竟,按照秦小姐素来的表现,可从未将我当做过南安王妃对待。那日去我府中赔罪,不也是口口声声唤我妹妹吗?我可从不知道家父还给我生了个姐姐呢。” “你!”秦岑从小到大,除了宫里特别受宠的宫妃外,谁人给她脸色看!这般被人指着鼻子骂,还真是少有,除了那个吴婉丽之外,也就是她这个贱人! “陛下!”莫茹萱挑起了秦岑的怒火,却将她晾在一旁,对着龙椅上的永安帝道,“若臣女所记不差,按照大夏对失贞女子的处置,可是分了档次的。相应的情况,将会有相应的措施,不知现如今可还实行?” 永安帝眼底藏笑,纠结着看了眼跪在那儿的丞相,以及转动着佛珠的灵尘,最终点下了头。“自然。朕可不想做不肖子孙,即是太祖皇帝亲自颁布的,朕自然遵循。” 秦丞相心中一顿,却不曾说过什么。这个不知分寸的女儿,他就当做是白养了。这次秦家为她,怕是要损失惨重了。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秦岑也感觉大事不好,想要阻止她说下去。却发现自己根本站不起来,她无措地看了眼自己的父亲,那已经蕴含风暴的眼眸,让她阵阵无力,不敢再轻举妄动。 莫茹萱心中有气,朗声道:“聘者妻,奔者妾。私情被堵者,永不为良。” 这也是前世,她被禁足葳蕤轩多年的理由,为此莫世安也被永安帝弃用多年。当年便是她死时,莫世安仍旧在平城做他的江南布政使,还被配了副手。 最后一句,可不仅仅是对那偷情女子的处罚,还要连带家人十年不得晋升。也就是说,秦岑今日利用与南安王的私情打她的脸,却害得丞相府的少爷公子们,十年不得入朝为官。 永安帝能不能活上十年都是未知数,这对于秦丞相而言,着实是在剜他的心头肉啊! 一朝天子一朝臣,也就是说,丞相府如果想要立于不败之地,那么只能站队。而她若是真的入了南安王府。那么丞相府便会被贴上南安王的标签。 谁让秦丞相一直表现出最为疼爱秦岑这个女儿呢,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秦岑虽说后宅手段高明,但对于这话却闻所未闻,尤其是最后两句。莫不是莫茹萱编出来骗人的? “我怎么从来没听过什么永不为良?你”秦岑暴起,却被秦丞相一巴掌拍到了地上。她捂着脸颊,委屈地看着父亲,却不敢再多言。 莫茹萱捂嘴而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兴灾惹祸,顺带鄙视秦岑的不学无术。“秦小姐不知,这话可是当年太祖陛下亲口所说,若非小女机缘巧合还真的与小姐一样,闻所未闻呢!” 前世莫世安的政敌也是够努力的,竟然从皇宫起居注中找到了这句话,而这话究竟是为何而来,倒是不为人所知了。 这话对女子的约束更加恐怖,连带着家人的官途都收到牵连。可见当年太祖陛下是被气得狠了些。 “朕倒是好奇,莫小姐如何得知太祖爷的话?朕若所记不差,这话外间是没什么传闻的。”否则那些喜欢暗中下手的所谓的大家闺秀们,为何不用呢? 莫茹萱坦坦荡荡,丝毫不在意永安帝言语中的试探,毫不客气地手指灵尘,朗声道:“陛下恕罪,这是灵尘大师当年教导臣女之言。臣女莫不敢忘,亦不敢有辱莫家庭训。” 永安帝向灵尘求证,灵尘点点头。他才长叹道:“倒是个知礼的。” 莫茹萱收敛锋芒,退到一旁。 方才她算是看得清楚了,永安帝最喜欢看秦丞相出丑,但凡能让他难堪的,他都高兴。但秦丞相也知道这一点,故意满足他的愿望,这才换来了他想要的结局。 果然都是老狐狸,她还玩不起。但秦岑,这一次是真的毁了。 “王爷,您是一家之主,如今小女尚未入府,这种事情还不是我这未出阁的少女该管的。请王爷莫要难为我。” 莫茹萱心气不顺,也不想给他擦屁股,直接甩袖走到灵尘身边。趴在他的大腿上,好一番撒娇。“师父您来也不说一声,好让徒儿招待招待不是?” 灵尘淡淡一笑,枯干的右手捋着她的乌发,感叹道:“本是为了你的及笄礼来的,没想到南安王爷竟送了你这么一份‘大礼’,为师若不为你做些什么,怎对得起你叫我一声师父。” 秦丞相与秦岑万万没想到莫茹萱竟是灵尘大师的弟子,一时间竟有些呆愣与不知所措。 他们万没料想到莫茹萱不是走了狗屎运被灵尘大师看中了她的难听琴音,而是将她收为入室弟子 看着光景,怕是极为得宠的那种呢。秦岑这次,果真栽了。 永安帝饮了一杯茶,看着秦家父女那张脸瞬间变色,心中畅快极了。 “寒儿,这件事情说小了是你的家务事,但秦岑”他顿了顿,换了个说法,“秦姑娘你打算如何处置?毕竟朕的许多事物还需要丞相相助。但朕又不能违背了太祖爷的训诫。你看?” 江慕寒不喜秦岑,但也知道父皇的心思,他看了眼趴在灵尘腿上撒娇的佳人,无奈叹息道:“这有何难。直接将这不知廉耻的女子逐出家门不就可以了?” 他将秦丞相扶起来,难得温和道:“丞相也莫怪本王心狠,只是双陌已经打算出仕,十年时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本王知错 若说强大阴险如秦丞相,也终归是有死穴的。秦双陌便是他的死穴,还是触之必亡的那种。若是有人敢伤秦双陌一分,他便要那人千万倍奉还。 当初七弟酒后胡言,道了秦双陌一句“舞姬所出”,不久后便在那次惊马事件中断了一条腿,虽说是济北王的手笔,未尝没有秦丞相的参与。 果然,在听到自家那不听话的不孝子竟然打算出仕,秦丞相难得露出惊愕与难以掩藏的惊喜。陌儿真的打算出仕?他愿意原谅自己了? 江慕寒点头,“双陌已然准备参与三月的春闱,老师也请的白鹿书院夫子刘道远做介绍。” 他的声音很轻,永安帝自然没有听见,只看他扶起了丞相后,便后退几步,走到灵尘大师身边,将趴在大师腿上的少女拉起来。 永安帝的目光终于从茶盏中收回,漫不经心道:“不知丞相可愿?” 一边是再无利用价值的女儿,一边是愿意继承自己意志的儿子,孰轻孰重他何须纠结,一咬牙,扯下了秦岑腰间的佩玉。 这佩玉便是秦家嫡出身份的见证,自从秦岑出世便一直戴在身边。见玉如见人。而秦丞相如今亲自扯下了他为女儿戴上的玉佩,将它摔在地上,破碎成渣。 “父亲!”秦岑呆呆地看着地上碎成一片的玉佩,猛地扑过去,试图将完全拼凑不起来的玉佩垒起来,修复成原样。口中呢喃道:“不会的不会的我一定会修好的,我还是秦家的女儿,我永远都是秦家大小姐!父亲怎么会不要我呢” 见女儿这般模样,他亦是心有不忍,但想到南安王的话,他只当自己眼瞎。 “从今往后,我秦家再无秦岑此人。你自此便不可再用秦姓!”秦丞相决绝,直接对着永安帝磕了三个响头,痛哭流涕道,“我秦家家门不幸,臣愿一力承担,还请陛下开恩!” 秦岑拼凑玉佩的手一顿,难以置信地抬头,见他挺直的背脊弯下,口中吐露出的话语却是那般狠心绝情。 “父亲”秦岑虽心有预感,但没想到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竟然也舍弃了自己,那她还有什么可以骄傲的? 不再是丞相府嫡女,没有了傲人的身份,她还有什么筹码能够打败莫茹萱这个贱人! “不!父亲!父亲!”秦岑舍不得秦家的一切,痛哭流涕跪行到他身边,一把抓住秦丞相的袖管,哀求道,“父亲不要!女儿知错了!求父亲不要丢下女儿!父亲” 女儿他还有几个,但陌儿只有一个,没有什么比陌儿的前途更重要。若是错过了这一次机会,便很难再有下次了。 “滚开!”秦丞相暴怒,挥袖将秦岑击退,含怒开口道,“我宠你爱你,将你当做掌上明珠,向来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可你是怎么回报秦家的?不受闺训”他顿了顿,更是怒不可遏地将重新黏上来的秦岑推开,“你做事情前可曾为府中的姐妹们考虑过?她们又该如何面对世人?” 秦岑被他一把推到地上,跪着的脚腕一歪,再也站不起来。只得趴伏在地上哭泣,惨白的唇瓣一张一合,却无人知晓她在说些什么。 他句句隐晦,但在场的除了那个憨厚的小和尚之外,哪个不是心眼里转着圈圈的,秦丞相这话,字字句句都是在控诉南安王始乱终弃,风流成性! 莫茹萱虽然生江慕寒的气,但她不允许别人说他半句不好。直接挥开江慕寒钳制她的大掌,笑中带讽道:“世人虽说都人云亦云,但只要做人无愧于天地,他人但凡不是傻子,都知道秦家姑娘的好坏,又如何会为了一颗老鼠屎而去冤枉其他的好菜呢?” 她亦是句句带着讽刺,“家父曾教导家中姊妹,不管性格是否迥异,但最终只要不愧对莫家,不愧对天地即可。便是名声坏了又如何?仰俯之间无愧天地,我莫家就养得起一辈子!难不成秦丞相对秦家的那些姑娘们这般不自信?” 她美眸一挑,说不出的风韵,却让秦丞相低下了头。“还是说,在秦丞相眼中,世人便都是愚昧无知的?或者说蛮不讲理?” “莫小姐”他深吸一口气,一脸的羞愧,对着她竟是要拜下去。 莫茹萱赶忙躲到江慕寒身后,连脸都不肯露出,却不阻止他的跪拜。反而挑衅道:“小女不过一介无知妇孺,哪里当得起丞相大人如此厚礼。快快请起。” 永安帝看得心中欢喜,面上却多了一份威严。“莫家丫头,你这玩笑可开过了。秦家的姑娘都是好的,朕瞧她们也个个知书达理,唯一一个出格的也已经不再是了。所以你何必再落了丞相的面子。” 莫茹萱一脸惊讶,从江慕寒身后露出一个脑袋,“原来丞相府已经没有小姐了啊?” 秦岑惨白着娇颜,侧卧在地上,双目已然哭得红肿。 秦丞相深深地看了眼得理不饶人的莫茹萱,点了点头,“秦家已经没有小姐了。” 你便是恨我又如何?你选择了你儿子,那么秦岑便是被舍弃的一个,被舍弃的不就是要被人蹂躏的吗?我为何要客气? “来人。”江慕寒看出了阿萱的气还未消,直接唤了人来。对着龙椅上的永安帝行了礼,过了明路。“父皇,既然这位姑娘那么喜欢儿臣的南安王府,那儿臣便让她待个够,您觉得呢?” 永安帝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光芒,看了眼转动着佛珠的灵尘,轻笑道:“她既是一心入你的南安王府,那朕便成全了她。” “丞相,你认为呢?”永安帝看向秦丞相,向他要一个答案。 秦丞相低着头,薄唇轻启,便决定了秦岑的下场。“陛下说的是,她既不再是秦家人,至于去向”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不忍压下,厉声道,“与臣无关!” “父亲!”秦岑趴在地上,想要向他伸手,可惜先前摔得太狠,脚伤又复发,她再也无法站立。自然不能去拉她的父亲。“父亲不要啊!岑儿不要离开秦家,岑儿不要!岑儿错了” 江慕寒使了个眼神,两个壮实的侍卫便将秦岑扛起。秦岑奋力反抗,可惜她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哪是他们的对手。 “放开我!我是秦家小姐!你们放开我!放开我!”她用两只还能灵活运动的手拍打着他们,也不过是白费力气。 “父亲!父亲!” “堵了她的嘴。”江慕寒冷冷瞥了他们一眼,这两侍卫也不敢有违,直接从身上掏出一方不知用了多久的帕子,揉吧揉吧塞进了她的口中。 “送下去吧。”永安帝看完了好戏,便宣布这场戏结束,当然也不忘安抚一下秦丞相。“莫丫头虽然说的是太祖爷的训诫,但丞相为我大夏劳心劳力这么多年,朕离不开爱卿呐!” 秦丞相一脸感动,又跪了下去,对着永安帝多磕了几个响头,以示自己的忠诚。 莫茹萱看得牙酸,明眸一转,看到自家师父也是闭着眼睛,就知道这老头儿也是看不下去这对君臣的虚伪和肉麻,索性眼不见为净了。 永安帝解决了秦岑,又看了秦家的热闹,心情大好,一眼便瞧见了肥嘟嘟的小和尚,只觉得这小娃子格外投他的缘。 按照永安帝的说法就是,当年南安王也是这么个圆溜溜的小胖子,冬日里摔在雪地也分不清人和雪的。可见这人小时候的肥和白。 莫茹萱心情再差,也被永安帝这话说的笑了出来,正好撞见他那双意味深长的眼神,吓得立马做了鹌鹑模样。 “罢了罢了,朕乏了。”永安帝罢罢手,让江慕寒送莫茹萱回去。“你二人再过两月便要成婚,也无需那般拘束,送了莫家丫头回去吧。” 他看了眼儿子,正好江慕寒了解了他的眼神,淡笑道:“儿臣遵旨。” 永安帝大笑着带灵尘和小和尚离开,大殿之内,只剩下莫茹萱与他。 江慕寒小心翼翼地靠近她,伸手点了点她的手臂,见她不耐烦地避开,长叹道:“昨夜她以双陌的名义约我出去,谁知” 他也有些委屈,被人如此算计,若非还用得到这女人,他怎会只是让她身败名裂,被逐出秦家而已。 莫茹萱对于他同秦岑的传言,还是耿耿于怀。口气自然不好,但这儿是皇宫,可不能真的随她心意。 “回家!”忍着怒气说完,她率先出了太极宫。 江慕寒眼眸一亮,面上多了一丝笑意,“好。回家!” 莫茹萱冷哼一声,对着这个一路跟着她从太极宫走到宫门口,又眼巴巴爬上莫家马车的厚脸皮的男人,也是无奈了。 “王爷不是已经将那昔日的京城第一美人收了吗?怎么不去陪着人家?不是说喜欢人家吗?何必来我这儿受气?” 江慕寒伸手抱她,无奈道:“本王错了。王妃原谅则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你是我的 莫茹萱脾气发了,直接将他的手打开,没好气道:“你这人当真如此之傻?别人说约了你,你就要去?什么时候这么好骗了?” 一想起他和秦岑衣衫不整躺在一起的画面,她就恨不得将江慕寒身上的肉抠出来!她的东西,便是烂了也只能是她的,别人不许碰! “她碰你哪儿了?”她恶狠狠地拽起江慕寒的衣领,眼眶里已满是泪水,让他素来铁硬的心也为之一软。 “没有哪儿。”江慕寒面色温和地抚下她的手,将她纳入自己的胸膛上。蹭了蹭她光洁的额头。柔声劝慰道,“我没有碰她。真的没有。” 莫茹萱再也控制不住,趴在他话中哭泣,又忍着不敢大声哭出来。这压抑的哭声,却让江慕寒越发心疼。 “阿萱,我答应过你,只要你一人。我言出必行。”他心疼地像是被人将心脏拿出来蹂躏着,只要她不哭,什么都好。“只要你不哭,便是要我的心,都好。” 莫茹萱张口在他的左肩上狠狠咬了一口,饶是大夏鼎鼎有名的战神南安王江慕寒,也不禁闷哼一声,不一会儿便有血腥味传来。 江慕寒是又气又无奈,右手食指点着她的额头将她推离开去。“你这丫头是属狗的吗?咬得这么狠。” 莫茹萱满口鲜血,吃吃一笑,诡异又令人心寒。她眼眸中的红丝一闪而过,却让江慕寒捕捉到了。 “王爷,你是我的。谁若是敢动你,别怪我不择手段。”她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残忍血腥的笑容,素白的指尖弯曲,勾起他的下巴,感受到刺痛,一把捏住他的下巴。“连面也不洁,王爷是在担心什么?” 江慕寒抚下她的手,将她的玉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之中,温和道:“想你。怕你不要我了。阿萱,你记住,我对你的承诺永远都不会改变,也不会违背。” 莫茹萱没再推开他,只是调节了一下自己的身躯,躺得更舒服些。 “说吧,我不是小气的人,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江慕寒捂住还在渗血的左肩,心中苦笑。这还不是小气?不过面上是半分也不敢露出。见她躺得舒服,直接有样学样,躺在了她身边,略带讨好道:“阿萱,她入了南安王府,还不是任你折腾?” 莫茹萱嗤笑一声,美眸流转,轻蔑一笑。“王爷,我不是傻子,若是不说清楚,就别怪我到时候不配合你。若是坏了你的打算” 她那洁白如玉的指尖从他的手臂往下划过,痒痒的,很撩人。江慕寒刚要将佳人揽入怀中,却被她一下击在了左肩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莫茹萱捂嘴而笑,好不得意。“谢王爷夸奖!” 江慕寒还要伸手,马车却停了。莫茹萱手脚麻利地从马车上下来,就着琥珀的手回了莫府。 江慕寒看着那对着自己虎视眈眈的护院们,无奈摇头,让车夫调转马头。 可惜,似乎今日他的命令不太好使。那马夫坐在地上,一脸无奈地看他,“王爷,这牲口吃的太饱,现在是走不动了。要不,王爷还是骑马回去?”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骏马,让南安王另谋出路。 江慕寒抿抿唇,莫家的人倒是团结,连个马夫都敢讽刺他了。不过想到阿萱还没有彻底原谅他,只得认了怂。 “本王觉得,这马是太饿了。”他反手抽出一个侍卫的佩剑,将那马斩成两段,鲜血四溅,那坐在地上的马夫直接被溅了一脸的血。 “我的马!”马夫猛地扑上去,抱着马头痛哭流涕。看到这一幕的护卫,纷纷后退三步。这才想起,这位爷可是抵抗南蛮战无不胜的战神啊! 一时间纷纷低下头,不敢去对视他的眼睛。 江慕寒将剑扔到地上,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莫茹萱在后院听闻了门前的事情,直接让琥珀带着特地加了三斤黄连的安神药去慰问。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为了替自己抱不平,这才受了惊吓不是? 清儿看着她吐出来的混杂着鲜血的水,吓得立马要唤大夫。好在莫茹萱眼明手快捂住了她的嘴。 “这是别人的。”她慢条斯理地处理好自己的满口鲜血,这才替心惊胆战的清儿解了疑惑。“是南安王的。” 清儿一脸担忧,立马将她来来回回打量了个遍,确定没问题这才松了口气。“小姐啊!我的好小姐!您可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若是王爷一个没忍住,将您打了,可如何是好?” 莫茹萱捂嘴笑,让清儿火冒三丈,泪水说来就来。“王爷终究是皇子,您今日如此做,不是让王爷生气吗?虽说这件事情是他不对,是他对不起小姐,可您都快要嫁入王府了,这可如何是好” 见她在那儿担忧地团团转,趴在门口的宁姐儿噗呲一笑,将清儿吓得清醒过来。“谁!” 一把打开门扉,趴在门外的两个小团子立马滚作一团,你压着我我踩着你的。 “四姐,你踩到我的手了!”皖哥儿被压在地上,四脚朝天地挥舞着小胳膊小腿儿,“哎呦!四姐你蹬到我的腿了!” “就你事儿多!”宁姐儿趴在他身上,却因为他的挣扎,反而两人越团越紧,分不开了。 莫茹萱好笑地上前,一人一只脚地给他们扒拉开。“你们俩互不相让的,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分开啊?” 宁姐儿和皖哥儿互相瞪了对方一眼,然后一人一条腿,扒拉上莫茹萱。两双水露露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她,让她的心也为之一软。 “好了,说吧。怎么来我这儿了?娘亲不是说要给你们裁衣裳吗?”昨日花氏确实如此说过,只是发生了这件事情,也不知是不是气到了。 皖哥儿嘴快,直接将花氏的情况道出:“姐姐,娘亲很生气,但父亲已经在劝了。你莫要担心。” 宁姐儿也点头作证,“皖哥儿说的没错,娘亲已经缓过来了。只是对于大姐姐的婚事,有些说辞,如今父亲正在劝她呢。” 终究还是宁姐儿成熟些,将事情说的更明白些。莫茹萱松了口气,将他们拦在怀中。 “小姐!”本该在外院给那些护卫送“安神汤”的琥珀急急忙忙闯了进来,气都没缓过来便道,“南安王殿下派人送了许多厚礼来,如今都在前院里堆着了。” 她缓了口气,喝了口清儿递过来的温水,连忙接着:“南安王殿下也亲自来了莫府,说是要来给小姐赔不是。” 莫茹萱淡淡一笑,将皖哥儿拉过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在他诧异的眼神中点了头,极为严肃。 宁姐儿有些好奇,但又明白过来。既然南安王殿下敢明目张胆地来,便说明他对姐姐的在意。那么大姐姐吩咐的事情,她也猜出了一二。 不过是为难一番,怎么不爽怎么来,但又要注意分寸。这就考验皖哥儿的应变能力了。不过他才七岁大,便是过分了些,也不会有人对他苛责的。 “琥珀,看好皖哥儿。”莫茹萱吩咐道。 琥珀反应灵活,也沉得住气,自然明的意思,便带着莫苏皖出去了。 宁姐儿抱着莫茹萱的手臂,一块儿恰意地躺在软塌上。见她一点都不着急,有些好奇。“大姐姐就不怕皖哥儿心中不快,将事情搞砸了?” 莫茹萱含笑摇头,拍拍她的小脑袋。“宁姐儿你素来比我聪慧,又得王爷信任。他既然不想我知道,不就是想要让我本色出演吗?” 宁姐儿沉默。确实,王爷的筹谋,确实不打算将大姐姐拉下水。对于王爷来说,姐姐终归是不一样的,是他的逆鳞,是他虽柔弱的地方。 “姐姐,辛苦了。”宁姐儿将她抱得更紧。 姐姐说自己聪慧,可她又哪里笨了。 “小姐,方才皖哥儿递了一杯茶给王爷,结果王爷喷了出来,据说里面放的是西域的雪莲,是莫家最珍贵的茶水了呢。白白被王爷糟蹋了,哎!” 清儿活灵活现地讲述着外面发生的趣事儿,虽是惋惜,却难掩幸灾乐祸的神情。 “后来老爷留了王爷用午膳,结果皖哥儿又给王爷夹了一筷子驴打滚儿,烫得王爷舌头都起泡儿了呢!” 莫茹萱吃吃地笑,宁姐儿一脸的莫名,拉了拉她的袖子,熠熠生辉的眼眸中满是讨好。“大姐姐,这是何典故啊?王爷这亏,难道真是哑巴亏?” 莫茹萱点点她的额头,但笑不语。 喷茶至地,一滩湿。乃是泥湿——“你是”二字。驴打滚儿烫嘴,便是火——“我的”。 她如此暗示,江慕寒便是知道皖哥儿在整他,也不会反抗,反而会乖乖被整。除非,他对自己不过是虚情假意。 见大姐姐笑得一脸得意与畅快,宁姐儿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大姐姐太凶残了,王爷你自己保重吧! 她抖了抖身子,将自己埋得更紧了些。姐姐身上的味道就是好闻,她都舍不得姐姐出嫁了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双陌送仆 湘妃竹林内,高挑修长的身影背对着光芒,手握一支玉笛,吹奏出世间最动听的乐声,没有任何杂质,干净得让人自惭形秽。 绑着双髻的丫鬟倚靠在一根湘妃竹上,痴迷地听着自家公子的笛声,连事儿都不干了。 秦双陌回头便瞧见她那双痴迷的眼神,心中一动,走过去,难得询问了她的名字。即使她被自己救回已经大半年了。 “你叫什么名字?”丰神俊朗的男儿就站在自己面前,月朗风清的笑,更是击中了她的心,让她觉得世间最美好不过如此。 “奴婢奴婢瑾欢。”姣好的面容低垂着,不敢再亵渎了公子,手足更是无措地不知该如何摆放。 他他竟然和自己说话了!十个月零五天,公子竟然同自己说话了! 瑾欢很是兴奋,双手更是被自己揪得发白。 秦双陌淡淡一笑,复又长叹一声,“瑾欢倒是个好名字。可惜我那妹妹,如今入了南安王府也不知如何了。也没人照顾,可还习惯” “公子。”瑾欢最是看不得他伤心难过,咬咬牙自告奋勇道,“公子,奴婢愿意入府伺候小姐。” 她在湘妃竹林中过得虽然闭塞,但外界的消息还是能听得一二的。自然知道莫茹萱那个贱人已经被赐婚给南安王,如今救命恩人的妹妹也入了王府,怕是要被她折腾死! “你?”秦双陌一惊,连忙拒绝,“我虽救了你,但看你的仪态想必也是大家闺秀,如何能去王府做下人。不行!” 瑾欢眼眶发红,强忍着将泪水压下去,哽咽道:“主母不慈,父亲听信谗言将我与姨娘乱棍打死。好在家中的老仆的良知尚存,我与姨娘才逃过一劫。可惜” 一想起为了救自己而身受重伤最后不治身亡的娘亲,她的泪水再也忍受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秦双陌抽出帕子递给她,安慰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令堂去世之事,瑾欢莫要过于伤心。若是令堂在天有灵看见你的泪,定是要伤心的。” 瑾欢含泪带笑,用着公子的巾帕拭泪,闻到上面传来的阵阵竹林香,瞬时心情好了许多。 失去娘亲的痛苦,以及沦落为丫鬟的事情,她终有一日要向莫茹萱讨回来! 秦双陌长叹一声,将玉笛收到袖中。“我那妹妹便是从小被我们宠坏了,如今失了身份,去了南安王府” 看他落寞的神情,瑾欢心中一痛,“公子,但凡用得到奴婢的地方,奴婢定万死不辞!” 秦双陌罢罢手,推拒道:“你本就不是丫鬟的命,既我今日得知了你的身世,日后这丫鬟的活计,便停了吧。我这湘妃竹林,终归还是养得起你的。” 瑾欢却不愿意了。若是被荣养起来,那她何时才能瞧见公子。那些自认为身份尊贵的女子,哪一个不是被拒之门外,若非她是洒扫丫鬟的身份,如何会被允许踏足这片竹林? “公子救命之恩,瑾欢铭记于心,还请公子不要赶奴婢离开!求公子了!”瑾欢跪在他面前,雪白的额头磕在竹林地上,没一会儿便满是泥土与鲜血。 瑾欢泪流满面,混杂着泥土的浑浊,整张脸都没法看了。秦双陌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几步。 “哎!”他叹息着,让站在不远处的侍卫将人拉起来,自己转身离开了湘妃竹林。 瑾欢看着他的背影渐渐离去,心痛得无法形容。 那侍卫将她搀扶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有些同情地看着她。不忍劝道:“公子自小心慈,当日救你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你若是非要报恩,不如去照顾小姐吧。公子如今,最挂心的就是身在王府中的小姐了。” 瑾欢原本绝望的眼神立马闪烁起来,拉着侍卫的手,欢喜道:“我真的还有用处?只要我照顾好了小姐,公子是不是就不会驱逐我了?” 那侍卫不着痕迹地挥开她的手,面上却带着同情与不忍,缓声道:“只要小姐一切安好,公子便不会伤心了。” “那好!我去王府!只要能为公子分忧解劳,让我做什么都行!”瑾欢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不想离开这儿,但她更不想公子每日愁眉苦脸的。 她知道,每当公子心情不好时,才会来这湘妃竹林,吹上一曲忘忧。 侍卫眼中划过一丝得意,将她带回了竹屋。 二月二龙抬头,这一日风光正好,秦双陌惧寒,故而身上的大氅依旧裹得牢牢的。许是担忧妹妹多日不能成眠,这几日他竟有些伤寒,时不时咳上一两句。 瑾欢跪坐在马车的车帘处,不时抬头望他,递上一两枚暖丹。“公子,您多保重自己。有您与王爷的情分在,小姐的日子定不会太难过才是。” 秦双陌淡笑,却透露出淡淡的哀愁与苦楚。若非秦岑利用自己的名义去约了王爷,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他记挂她是真,却并非想要如何救她。今日送这丫鬟进去,也不过是想要在南安王面前表明态度。 毕竟,这些年来,能够交心的不多,而南安王是他最不愿舍弃的一位友人。他不允许存在任何的瑕疵。 “瑾欢,你当真要入府吗?”秦双陌又一次确认,面上还带着犹豫。好似想要她反悔。 但这几日公子难得宿在竹林,却也让她入府帮助小姐的心思越发坚定了。在她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是公子出现救了她。那时起她便决定,只要能够帮到公子的,她都愿意去做! 更何况她也想要报仇! “公子,瑾欢不悔。” 见她低眉顺眼的,秦双陌闭上眼睛,长叹一声,让人撩起了车帘。“庄庐,送瑾欢入府吧。” 瑾欢最后拜了他,下了马车而去。她不敢光明正大地看马车,也不敢让别人发现她眼中的情愫,只是情之所至,她控制不住地想要往后去看。 秦双陌握着玉笛,闭目坐在马车中,沉思许久,还是睁开眼睛,长叹一声。这件事情,终究还需要他出面,免得那人气还没消,将人赶出来。 长臂一撩,一直关注着马车的瑾欢惊喜地看向那无双公子,激动地快要呐喊。 秦双陌淡笑着走到她面前,柔声道:“随我一同入府吧。” 南安王府的大门,比别的皇子府多了一阶,大门越发的威严肃穆。 秦双陌一身白裘,拾阶而上。南安王府的看门人立马带着笑迎上来。“秦公子今日好兴致,可是来寻我家王爷的?” 秦双陌含笑点头,“不知王爷可还愿见我?” 那门房立马谄媚地笑着,迎他入府。“瞧您说的,这南安王府的大门,什么时候都可以闭上,哪能将秦公子您拒之门外啊!王爷说了,公子的规矩,还是按照往常。” 秦双陌暗暗心定,指了指后面的侍卫与丫鬟,温和问道:“不知我这丫鬟可否入府?” 门房有些为难。毕竟南安王府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若非王爷有心,他们这些人怕是还要打好久的光棍儿。只是南安王府的丫鬟不多,总共加上崔嬷嬷也不过十指之数,且年纪还都在四五十岁左右。 这恍一见年轻貌美的小丫鬟,门房倒是有些呆愣。“公子您也知道,我家王爷不喜欢女子近身,如今若非王妃入门在即”他尴尬地低下头。 曾经的秦大小姐,如今已经被贬为庶人,虽说是入了府了,但王爷也不曾厚待过,不过是给了她一个院子,然后安排了几个丫鬟服侍着。平日里也甚少过问。 秦双陌也不为难他了,就让侍卫与瑾欢留在门房的小厅里,自个儿入了王府大门。 门房松了口气,对于面容姣好的丫鬟,他还是愿意多几分温和的。“小丫头,你这是打算过来伺候你家姑娘吗?” 虽说秦岑被废除了所有身份,被秦家赶了出来。但终究还是秦丞相的亲身骨肉,又有秦双陌这位兄长,他们这些奴仆也不好做得太过。 见她背着小包袱,心头一转便知道了她的来意。 瑾欢看了眼侍卫,见他并无异样,也乖巧地点了头。“这位大哥,奴婢是公子收留的孤女。如今也不过是混口饭吃的。还请大哥多多指教。” 这二月头的天气,还是很冷的,没坐一会儿,她便觉得浑身发寒,不自觉地跺了跺脚,抖着身子。 见之,门房哈哈大笑,倒是多了份善意。给他们递了杯茶,让他们暖暖身子。“我这儿没什么好东西,但暖和身子的倒不缺。” 瑾欢接过,乖巧地喝着。眼神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四周一番,看见满目的喜庆,心头发紧。“大哥,王妃不是三月十八才嫁过来吗?怎么现在就开始布置红稠了?” 门房被她几声大哥叫得欢喜,也敞开了话匣子,“还不是为了让王妃高兴。王爷可是提前准备了许多东西,听说连宫中的火树银花队都被请了,赶制一样物件,好博得王妃一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出嫁 永安帝四十年三月十八,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时,蔓延千米的迎亲队伍,将京都的玄武大街直接霸占。 骑着雪白的汗血宝马的英伟男子,一身红衣也未曾减掉他半分冷峻,但面上难得的笑意,却又让人觉得他是欢喜的。 队伍的正中央是一顶十六人抬的花轿,透过迎亲队伍看去,便知道那垂下来的轻纱亦是顶级的雪缎染成的,飘逸灵动,却也高贵华丽。 与众不同的圆顶花轿,四面皆是红雪缎,让人瞧不见里头的人儿,却又能产生浪漫的联想。能够被南安王如此娇宠着的,定是位绝代佳人。 光是迎亲队伍,以及花轿,便让京都所有人都闭上了嘴。之前说南安王不过是碍于皇命才娶妻莫氏的谣言不攻自破。 毕竟大夏朝还没有皇子亲迎的婚礼,这南安王可是头一个儿。可见他对于这位即将成为他妻子莫家小姐是极为满意的。 “我听说那莫家小姐也是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便是原来的秦家小姐也是比不上的。之前还以为是谣传,但看南安王今日的举动,可见定是不差的。” “听说?”另一名看客嗤之以鼻,“那以前的大小姐有什么了不起的。那莫家小姐才是真的善心。两年前平城大旱之事,这位小姐可是拿出了所有的珠宝首饰,为平城的灾民赠衣施药,还都是以莫家老夫人的名义来的。要不是我家的二姑娘的婆婆的三姑子的在平城莫家做过工,还真的不知道呢!” 不一会儿,这看客的话便引起了身边人的感叹。 江慕寒骑在马上,听着旁人夸赞他的妻子,心中也暗自欢喜。 等了这么久,她终于要成为自己的妻子。阿萱,你终于将要属于我了。 他意气风发,面上的冷意自然少了许多。但他的好心情却让许多人都咬断了牙根。 永安帝的偏心,可见一斑。竟然连灵尘大师的弟子都指婚给了南安王,这不是想要昭告天下,他想要立南安王为储吗? 莫府如意阁内,莫茹萱坐在绣凳上,任由大舅母柳氏为自己束发。莫家这边,能够找出来的全福夫人不多,而谁也没有舅母柳氏过得舒心。自然这全福夫人便由她担任了。 这一日,已经出嫁的大姑母莫世英,小姑母莫世华都回来了,此刻正在老夫人那儿等着。花氏含泪坐在一旁,悉心地为莫茹萱搭配礼部送来的配饰。 所说礼部送来都是极好的,但她给女儿准备也不差。能够代替的便给她替了去。她的一百八十抬嫁妆已经送过去了,再隔几日回门时,顺便将那些小物件也打包送过去。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柳氏含笑为她梳发,见她娇羞低头,刚忙托住她的下巴。“我的好黍离,这头可不能乱动。” 莫茹萱红着脸,再不敢乱动一下。 今日她的喜服是南安王特意去寻的能够巧匠所制,将王妃的婚服加以改造,去掉了那死气沉沉的沉重。 正红色的婚服被清儿与琥珀撑起来,花氏亲自为她穿上里面的婚服,玫红色的贴身里衣衬得她肌肤胜雪,然后是一层层的百福衣,最外面的是紧身袍袖,将她的身躯紧紧藏在衣衫之中。翠绿的烟纱牡丹裙一裹,腰间用雕刻着天山雪莲的软烟罗金丝软腰带系出如意结。 这才算是将婚服穿好了。莫茹萱也松了口气。花璎珞见她一脸呆滞,捂嘴轻笑。“妹妹该开心才是。这件婚服可是满天下仅此一件的。可见王爷对你的用心,还感慨什么呢?” 莫茹萱两颊晕红,不好意思道:“可是这么多衣服,我怕到时候不方便。我连水都不敢喝了。” 一时间如意阁中欢声一片。 乌丝缕缕被挽起,玉带珠花满墨发。灼灼如芙蕖,淡而不媚,艳而不妖。红霞娇衬玉面,朱唇一点便胜却人间无数。 花璎珞看着表妹越发美艳动人的容貌不得不感慨道:“幸好待会儿有盖头遮了你这倾国容颜,否则怕是王爷的花轿离不开这巷子了呢!” “珞表姐!”莫茹萱娇嗔一声,本就红透了脸现如今都快着火了。 花璎珞吃吃地笑,那双璀璨的眼眸还不怀好意地挑逗她。将莫茹萱羞得都快要将脑袋埋入地里了。 还是柳氏看不下去,瞪了自家女儿一眼。 花氏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百感交集。这几年都是女儿在帮着她,宠着她,护着她。细细想来,似乎自己真的没有为女儿做过什么。 “娘亲,日后女儿会过得好好的。您别担心我。”莫茹萱也舍不得花氏。这几年她能够帮的,能够做的,都帮了做了。日后只有她在南安王府过得好,花氏才会放心,也才会地位稳固。 花氏欣慰地将她抱在怀中。 “夫人,王爷来迎亲了。”周妈妈打了帘子进来,禀报了南安王的最新路程。 一行人赶忙再次确认莫茹萱的全身,免得哪里不合规,闹了笑话。 再三确认后,莫茹萱被花氏牵着,走到了正院之内,老夫人与两位姑母已经久候,与她话别了些许。门外又传来周妈妈的呼唤声。 “老夫人,夫人,诸位夫人c小姐,王妃该出院了。” 花氏忍了许久的泪水再也收不住,梨花带雨地落下。莫茹萱被老夫人盖上了盖头,将自己最后的视线放在了莫府的这一段路上。 再回来,她便是王妃,而不是莫家小姐了。 “新娘到——” 喜娘眼睛尖,一眼看到那一身红色喜服,站在正厅门前朗声道:“新娘步出门,千里万里姻缘来聚门!” 莫家的一位堂兄一身喜庆,走到后院门口,有些腼腆地笑道:“黍离妹子,今日我送你出门。” 莫茹萱点点头,琥珀牵着她的手就要往那堂少爷身上放。却没想到一直站在正厅里面寒暄的南安王竟亲自走过来,握住了小姐的手。 “本王的王妃,自然是本王亲自来迎。” 他霸道地将莫茹萱打横抱起,步履平稳地走到莫世安等人面前,对着他们行了礼。“岳父大人莫怪,本王只是舍不得王妃承受那份颠簸。” 那个堂少爷涨红脸,走到一旁站好。 莫世安还能说什么?只得尴尬地笑着,看向身侧的礼部侍郎。 作为新晋的礼部侍郎,杨之书只得挺身而出。“王爷,这于礼不合。还请” “本王的婚礼本王说了算。”江慕寒不给礼部侍郎劝说的时间,抱着莫茹萱便告退了。“岳父大人,时辰不早,小婿这就带王妃进行接下来的步骤了。” 南安王的脾性,他与之相处多年,自然知晓。除了顺从外,他还真的做不了其他。舍不得地看了眼他怀中的少女,语重心长道:“老臣没什么本事,但这是我唯一的嫡女,还请王爷珍惜。” 江慕寒看着乖巧地在他怀中的少女,透过厚重的盖头,也看不到她半分颜色。虽不满这盖头太厚,但想到那些一直探头探脑的登徒子,顺带着庆幸这盖头厚实了。 “王妃是我所选,自当珍惜。请岳父放心。” 莫茹萱被他抱着出了府门,却是连最后的哭嫁都省却了。花氏痴痴地看着女儿远去的身影,泪水不自禁地往下流。 莫茹萱被他抱着,感受着这个男人身上传来的兴奋与欢喜,心中一暖。 “你这么做,不怕陛下怪罪吗?” 身为皇子,却不按规矩来办,永安帝若是怪罪下来,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江慕寒偷偷拍了一下她的屁股,不怀好意道:“王妃与其担心本王被罚,不如担心担心今日你会不会被我罚。” “你!”莫茹萱又羞又臊,却不敢再乱动弹,免得这没羞没臊的男人当众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江慕寒抱着她入了花轿,借着那些垂下来的红雪缎悄悄掀起她的盖头,那柳眉横飞c朱唇点点的模样,看得他心头火热。 “喂!”莫茹萱锤了他几下,将他推出了花轿。 江慕寒爽朗一笑,然后意气风发地翻身上马,“出发!” 千人的队伍蔓延数千米,从巷子里出来,绕着京城兜了一圈。沿途洒了许多的喜钱与喜糖,身周围的百姓纷纷表示祝福。 莫茹萱坐在花轿中,感受着这份欢喜,也勾起了嘴角。 不管日后如何,但凡他愿意宠着自己一日,那么她定是不离不弃,永伴君侧。 许是心有灵犀,江慕寒回眸一笑,看着光芒四射的花轿,想着里面是他想要守护一生的女子,便觉得自己的心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美好过。 “黄昏礼至,新人下轿!”喜娘站在南安王府门前,响亮的嗓门穿透半里地儿。 不知不觉间,竟已到了南安王府。 莫茹萱正襟危坐,这一次江慕寒倒是没有不守规矩,让喜婆将莫茹萱背下了喜轿。 隔着红绸,感知到另一端的人,莫茹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莫名升上来的恐慌,与他一起步入了这陌生的府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翠意誓永生 厚重的盖头之下,莫茹萱只看到他穿着厚底云靴,也是一圈的红,与自己大红外罩下的那一抹翠绿竟有些出人意料的和谐。 她的婚服之下,是翠绿色的烟纱牡丹裙,如今已被遮掩,只剩下那若隐若现的一圈翠绿,在她行走间方可窥得一景。 “新人到,吉时至!”喜娘欢声一喊,里面的司仪立马接上,“新人入厅堂,请陛下入座!” 南安王大婚,圣人亲至,可见对其的恩宠与疼爱。 一身大红色皇帝常服的老者含笑从里间步出,可见是早就等在此处的。能够让圣人心甘情愿等着的,也就南安王一人。那些来参加婚礼的人,不管心中如何翻腾,此刻也只能是一副为江慕寒欢喜的模样。 永安帝剩下几个完好的皇子,围在礼堂前面,对着永安帝行了礼,却没有打断婚礼的进程。 永安帝看着四个完好无损的儿子,也没什么野心,心中更是满意了。对着与他一块儿出来的灵尘道:“大师可觉得朕的这四个儿子如何?可还入得大师的眼?” 灵尘低着头,道了句禅,含笑道:“如今贫僧只想好好研究佛礼,其余世俗之事,与贫僧再无关系。只要萱儿安好便心满意足了。” 永安帝哈哈一笑,请了他坐下。 在场众人听到灵尘所说的“萱儿”二字,心中一紧。毕竟莫家嫡女的名讳,有心人自然知道,正是“莫茹萱”。且这位莫小姐与灵尘的关系确实很好,能够被他这般称呼也是应当的。 可灵尘特意在所有人面前这般说,不止是为莫茹萱加重了筹码,也是在表态。他虽不愿牵扯夺嫡之事,但只要如今的南安王妃不高兴了,他便会出手。 但即便如此,永安帝也只是一笑了之,其中深意,一想便不寒而栗。 二皇子江慕颖性子淡泊,最是喜欢同学子交往,对于这位即将成为自己弟妹的莫家小姐早有耳闻,不是个好对付的。虽然性子急,但下手也狠,但凡让她不高兴了,惹了她的基本没有一个好下场。 八皇子江慕檀不苟言笑,是个十足的冷面王爷。对于这些事情他从不在意,只要不是在他手下犯了事儿,基本上就算是永安帝要他做事,也得看他小爷高不高兴。是个十足的刺儿头。所以刑部就被扔到他手里了,这些年很少会有冤案发生。 十皇子江慕省最是喜欢算计,对永安帝与灵尘之间的谈话在心间转了千百回,算出了最大利益,嘴角勾起一抹深意微笑。 至于十一皇子,江慕琛被永安帝宠着,生母已逝便被养在清妃膝下,对于这六嫂很是好奇。上前拉着永安帝的手,借机占了个最佳的位置。 永安帝也不戳穿他,让他靠着自己的臂膀站着。 “新人至——” 英伟俊挺的男子牵着红绸,一身大红色喜服的女子落后半步跟着他,来到了大厅中央。 “咦?”十一江慕琛眼睛好,正巧看见莫茹萱的裙摆那一抹翠绿,好奇道,“六嫂,你的裙摆怎么是翠绿的?”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她的裙摆上。即使盖着盖头,她也感受到了所有人的目光所在,不自在地退了几步,想要躲开这些人的视线。 其实她也很好奇,为何她的喜服中有这么一件翠绿色裙子。 “这是儿臣特意加的。”江慕寒将她挡在身后,对着永安帝作揖解释道,“儿臣觉得普通的大红色太过单调。王妃的秉性如同芙蕖,儿臣便自作主张将她的婚服做成了芙蕖,便是希望她一世如芙蕖。不染半丝淤泥,一世如芙蕖般绽放。” 莫茹萱有些感动,往前走了几步,那一抹翠绿衬得喜服如盛开的芙蕖,美艳不可方物。 众人恍然大悟,确实在新王妃行走间,果然如芙蕖亭亭玉立,盛开的芙蕖,让人不敢亵渎。 “好!”灵尘突然击掌而起,一身大红色僧袍也添了一份喜庆。“萱儿,南安王能如此待你,为师也心安了。” 轰—— 在场所有人都被灵尘大师的自称吓到了,便是之前已经得知了他们之间师徒身份的几人,也不免变了颜色。 灵尘的势力,可不仅仅是因为他观面占卜有一套,更是因为他手中的权利,那是连永安帝都敬畏三分的。但他们至今都不知究竟是什么。可不妨碍他们对未知的恐惧与担忧。灵尘当众如此说,便是在说给有心人听的。 “多谢师父。”莫茹萱福身行礼,“师父能为徒儿离开禅院,是徒儿的福分。” 灵尘含笑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对着永安帝道:“之前贫僧还担心南安王会为美色而伤了萱儿的心,如今看来,贫僧是可以安心了。” 永安帝也是欣慰一笑,“如此,大师可安心了?” 两个老人互视一眼,似是做了什么协议,灵尘点了头,永安帝的笑更真实了。 “开始吧。” 司仪得了永安帝的吩咐,立马开始唱词:“一拜天地——天地之灵书姻缘!敬天地,是为地久天长!” “二拜高堂——姻缘千里一线牵,帝王亲许佳偶天成!” “夫妻对拜——花开并蒂心相印,花叶交融永同行!” 莫茹萱被他牵着,完成了所有的动作,在司仪最后一句“送入洞房”中,那颗心才算是有了一丝真实感。 这一世,她嫁给了自己心爱的男人,这一世她可以拥有前世连想都不敢想的真心 江慕寒牵着她,目测了一下从正院大厅到喜房的距离,直接将莫茹萱打横抱起。 二皇子江慕颖立刻提醒道:“六弟,这是喜堂,你这般成何体统?” 永安帝与灵尘则但笑不语。 江慕寒眼中带笑,对于这迂腐的二哥,也只得耐着性子解释道:“弟弟心疼新婚妻子,这儿离喜房还有小半个时辰的路,我舍不得便抱了她,又碍着那条律例了?” 同二哥说道理,简单又复杂,但只要让他寻不到理由,便会安静下去。二皇子果然去思索,江慕寒趁机抱着新婚妻子转身就走。 莫茹萱被他抱着,满心欢喜,耳朵却竖着。没一会儿便听到那最小的皇子的笑声,还有隐隐约约传来的对话,为之一笑。 十一嘻嘻笑着,指着二皇子笑道:“二哥又被耍了!二哥真是死脑筋” 回过神来的江慕颖沉下脸,走到永安帝身边将十一抱起来,柔声说道:“今日是六弟的大喜日子,我就不为难他了。但是你嘛”似是打量,那双丹凤眼扫视了十一一圈,将他看得微微发抖。“嘲笑兄长,可是不敬哦~” 那最后一个字的颤音,让十一也为止一颤,急忙扒拉住永安帝,“父皇救命啊!” 永安帝可不敢惹了这个淡泊名利的儿子,否则他那叨叨的话语,足够让所有再是心性淡然的人,恨不得提刀砍了他。偏他还能面不改色地问,为什么砍他。 “朕乏了,你们兄弟好生热闹一番。”说完,便同灵尘一块儿出了大厅。 十一见自己唯一的救星离开,生无可恋地低下了头。至于其他的哥哥,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他疯了才会求救。 八皇子与十皇子互视一眼,很是没有兄弟爱地聊起了天,虽然一个说哪里的命案破了,一个说昨天又有哪位大臣还了钱。八竿子打不着的对话,让人啼笑皆非。 江慕寒走得很慢,即使他恨不得立马将怀中的美人儿吞吃入腹,但见她听得津津有味,也觉得欢喜。 “他们就是这样的,以后你习惯就好。十一就是皮痒,二哥下手有分寸的。” 莫茹萱嘴角勾起,对于他的体贴十分的欣慰。靠在他怀中,轻声问道:“为何我的裙子是翠绿色的。你难道不知道绿色一向不为男子所喜吗?” 千百年来,也就只有他敢用翠绿色裙身作为婚服的一部分,简直是胆大妄为! 江慕寒掂了掂她,如愿听到了佳人的娇嗔声,“你干嘛!” 即使有碍眼的盖头挡着,他也能知道阿萱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定是等着她那双大眼睛的,活灵活现,十分灵动。 “百花不稀罕,本王只愿你与本王之间的情丝,如春日花叶,永存生机。”江慕寒低沉地诉说着自己的期盼,“阿萱,我只想与你白头到老,只想与你共存情谊。” 莫茹萱将自己紧紧攀在他的胸膛上,借此传达自己的心意。 喜娘跟在后面,看着他们的背影,只觉得这是她这一辈子见过的最恩爱般配的一对儿。 “新房到,新人踏!”喜娘看到新房,站在院门口喜气满满地朗声道,“一世平安,恩爱绵长!” 江慕寒将她放下,弃了红绸,亲自执起她的素手,柔声道:“王妃请。” 莫茹萱被他牵着,踏入了新房。虽看不清面前的景物,却闻到了一缕桃花香,可见这院子里是有桃花的。 “芙蕖未开,为夫先用桃花顶着。”江慕寒略带遗憾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盖头挡桃花 沉重的盖头遮挡了她所有的视线,莫茹萱只能靠着江慕寒的牵引一步步迈入新房。 “参见王爷,参见王妃。”整齐划一的请安声,让莫茹萱为之一振。听着声音,可见这些婢女的年纪,应当是在三十岁以上的。 江慕寒点点头,牵着莫茹萱坐到了喜床上,任由喜娘安排。 见南安王终于不再闹幺蛾子,喜娘松了口气,按照正常的步骤开始闹腾。 莫茹萱好奇,但也只能忍着,终于喜娘欢喜地递了一杆秤交给江慕寒,“王爷,可以掀盖头了。” 江慕寒却拒绝了。“本王的王妃,只能本王看。” 莫茹萱噗呲一笑,“王爷如此霸道,那日后妾身岂不是在府中也要轻纱遮面?” 本是玩笑话,江慕寒竟点点头,“王妃这提议好。” 去!莫茹萱隔着盖头给了他一个白眼,没好气道:“那妾身还觉得王爷好看,王爷是不是也要带个面具?” 江慕寒摸摸下巴,很不要脸道:“难得听王妃如此夸赞,本王明日便去打个面具。” “你!”莫茹萱被他噎得没话说,无奈一笑。“好吧,那边不掀了盖头,你看可好?” 江慕寒点头,捏了捏她的玉手,柔声解释道:“我只是不想让她们看见你的美,这大喜日子,我只想你属于我一人。” 这人说情话的水平倒是进步不少,莫茹萱红着脸推了他几下,“还不快去外头!” 江慕寒有些不舍地起身,取了她手中的帕子,贴身放入胸膛,“有这帕子也好,免得孤单。” 喜娘僵着脸,木然地看着南安王起身离去,自个儿觉得没趣儿,便告退出了喜房,去了外头。 作为喜娘的她,重任完成了一半,接下来便等王爷回来了。洞房还没闹呢!不过她宁愿不去主持,免得又被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南安王打击得说不出话来。这可是很损她喜娘的声誉的! 终于没人了,莫茹萱很是优雅地伸了个懒腰,揉揉发酸的脖子,向俩贴身丫鬟求救。“清儿琥珀,过来给我揉揉。” 琥珀与清儿上前,站在喜床前,碰都不敢碰到一丝一毫,一边小心翼翼地替她揉着脖颈。 “王妃,您还是把盖头掀了吧。奴婢看得都脖子发酸呢。”清儿最是心疼莫茹萱,见她难受,也顾不得其他,开口劝道,“王爷就是爱酸。您都这般难受了,清儿心疼。” 莫茹萱含笑拍拍她的手,欣慰道:“待会儿还有人要来的,我也不想见。” 若是没猜错的话,江慕寒之所以不想掀起她的盖头,还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待会儿会有皇室及与皇室交好的女子们会来。而其中对南安王妃之位觊觎过的,也是不胜枚举。 这种时候,还是不见为好。大喜之日她可不愿毁了好心情。 清儿诧异地抬头,看到琥珀一副了然的模样,有些难过地低下头。琥珀伸手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安慰。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喜娘便扯着帕子招呼着她们入了喜房。 之前被留在新房中的那些上了年纪的丫鬟们纷纷上前,一个个都拦在新房的正厅中,就是不许她们再进一步。 “本郡主可是六哥的堂妹,你们这些奴才连我都拦?” 莫茹萱盖着盖头,看不见来人,之前就做好了各种准备的琥珀俯身在她耳边道出了来人的身份。“王妃,这是怀王家的艾郡主,之前同秦家大小姐是最好的手帕交。” 莫茹萱了然点头。看来这郡主是看自己不顺眼,故意来找茬的。只是不知道别居偏院的秦岑,哦不,是袁岑是不是在其中插了一脚。 秦岑被赶出秦家后,便姓了母姓,改名为袁岑。 “本郡主就不信六哥会将我们这些宗室之人都拦在外面,他难道就这么不喜欢这位新六嫂,非要给她难堪吗?” 艾郡主抱着一支桃花枝,满脸不屑看着挡着她们的奴婢,见她们没半分姿色,更是认定六哥不待见这位新六嫂。否则怎会连奴婢都挑选这么难看的? “郡主,小女觉得您此言不妥。”另一名身着粉衣的少女捂嘴而笑,看了眼连盖头都没有掀掉的王妃,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小女听说王爷很是宠爱这位新王妃,连路都要抱着她走呢!” 另一名紫衣少女则直白得很,对新房中的莫茹萱嘲讽道:“听说昔日的秦家小姐入住王府多时,想必王爷定是千娇百宠的,哪像这位,新房内连盖头都不掀便被扔在这儿了。” 喜娘站在一边,冷汗已经浸透了衣衫。各位姑奶奶啊!这位王妃可不是平常人,她可是灵尘大师的弟子,还是非常得宠的那种,这些贵女们如此得罪,不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吗? 她想要开口,却瞧见南安王妃伸手示意她闭嘴。 “诸位大家闺秀,如此不合礼数地在我的新房内发酸,可好?”不轻不重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变色。 “你敢说我们不知礼数!”艾郡主直接爆了,她自小被娇宠长大,之前又不在喜堂上,自然不知莫茹萱的另一个身份。此刻被她如此嘲讽,自然是气不过的。 “你不过是仗着自己有几分手段,这才逼着六哥娶了你,你哪里比得上秦岑!都是因为你,才让她落得如此下场!” 莫茹萱面色一冷,猛地从喜床上站起,明明盖着盖头,但艾郡主却觉得面前这人威严远胜父王,让她不由一阵心虚。 “妾身倒不知,何时大夏是艾郡主说了算的,难不成怀王还想做了这天下之主?”莫茹萱淡漠开口,却将艾郡主逼至绝境。 怀王与当今圣人是亲兄弟,最为避讳此事才安生活到了现在,艾郡主如何不知,现如今却是一身冷汗。 “你胡说!”艾郡主惊慌地反驳道,“本郡主不过是为秦岑感到不值,明明她与六哥青梅竹马长大,却被你横刀夺爱,还害得她一无所有!你竟然还胡言乱语说我父王不忠,你简直是胡说八道!倒打一耙!” 其他几人见形势不好,赶忙躲到一边。这种事情,远远超出了女儿家之间的明争暗斗,一不小心就得将全家赔进去的。 没听到其他人的帮衬,莫茹萱自然知道是将她们吓到了。她原本是想要与人为善的,但这些人偏偏凑上来要让她砍,那她何必客气呢? “郡主倒是姐妹情深,却不知既如此在意袁岑,何不请世子娶了去,也好让你看顾着她,让她不至于被我欺负,不是吗?” 艾郡主咬牙狠狠瞪了她一眼,“本郡主的家事就不劳莫小姐挂心了!” 莫茹萱隔着盖头,捂嘴而笑。“既然郡主也说了此乃家事。既然袁岑自甘堕落,竟然妄图嫁入天家,落得如此下场不是活该吗?更何况本王妃乃是圣人亲赐,是名正言顺的南安王妃,谁人敢质疑?” 她轻嘲一笑,淡然道:“既然我才是南安王府的女主人,那么袁岑就得尊我一声主子,她若是犯了家法也当受罚。王爷也说不出一句理来。” “纵使你是王妃,也不能为所欲为!”艾郡主不再同她说秦岑,转而说起了新房之事。 “我们好心来陪你,却被你挡在门前,这又是何道理?”她推了推那些拦在门前的丫鬟,不服气地锤了她们几下,“就这些木头,也亏得你愿意用。真的是半分颜色都没有。” 莫茹萱不在意地揉揉肩膀,高声道:“王爷是爱护妾身,免得被那些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又发骚的狐媚子气着。” 她话中藏话,剑指这些陪客。说是来陪自己的,可她们进来后说的每一句话,有哪一句是好的?不是用秦岑来刺她,就是冷嘲热讽。圣人也会生气的,更何况她的气量没那么大。 “小妹听闻,入新房后是要掀了盖头的,不知王妃为何还盖着呢?”一侧的粉衣女子重新上阵,语带嘲讽地转头问喜娘,那双大眼睛里全是看好戏的神态。 喜娘擦擦额头的冷汗,结结巴巴道:“王爷说,王妃是他一个人的。我们就不要”她不敢看这些贵女,放低了声响,将后一句道出,“就不要玷污了王妃的容貌。” 一时间新房为之一静。莫茹萱仿佛听到了她们手中丝帕的撕裂声。心中暗暗为这个喜娘道了句好!这么有眼色敢说话的喜娘,也是少有啊! “王爷王爷果然是喜爱看重王妃啊”角落中一个少女喃喃道,也顺势打破了满室的宁静。 琥珀轻声道出了那少女的身份。“那是长公主府上的如玉县主。” 如玉县主今年方才十岁,乃是长公主的嫡女,也是唯一的子嗣,这十年未再有所出。好在驸马并不在意,反而娇宠着长公主。所以这位县主也算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身份自然高了。 因着长公主受宠,如玉县主女凭母贵,便是艾郡主也不敢同她相斗。儿时的教训可还是历历在目的。每次都是艾郡主被罚,哪怕错的人是如玉也是如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洞房花烛夜 如玉县主一直站在最后面,却因这句话而走到了最前面,对着里面的莫茹萱行了一礼,“叶如玉见过六皇嫂。” “县主多礼了。”莫茹萱带着盖头向她点点头,险险扭到自己的脖子。 这盖头果真碍事!但一想到那男人的占有欲,心中一甜,也就不在意了。 如玉县主出面,其他人自然乖乖闭嘴。再说她们也不认为自己能够斗得过这新晋的南安王妃。没瞧见人家三言两语便将女子间的争斗变成了国家大事儿吗?真是显自己命大才会去硬碰硬。 如玉县主含笑从自己怀中掏出两个荷包,很是乖巧地交给守在门前的一个丫鬟,不好意思道:“六嫂,母亲让我送礼,我也喜欢你,但是身上的物件没有母亲的好,你可千万别嫌弃哦!” 莫茹萱让琥珀上前,接过了那丫鬟递过来的荷包,虽是瞧不见,但还是很感激如玉县主的善意。 “多谢如玉妹妹。” 连最小的如玉县主都送了礼了,其他的大家闺秀们,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一个个从怀中掏出荷包,交到了门前那些丫鬟手中。 如玉见此,眼眸含笑,对着里面的人道:“时辰不早了,母亲也该要寻我了。六嫂我先走了,下次再过来同你玩儿!” “南安王府终归是欢迎如玉妹妹的。” 得了莫茹萱的这句保证,如玉眉开眼笑地出去了。其他人也不愿意再待下去,成群结队地离开了。 陪客们离去,喜娘又一次回到了门前,等待着下一波来闹新房的人。可是左等右等,等到月上中天,也没半个影子出现。正在纳闷时,正好瞧见步伐矫健的南安王从院门踏入。 “王爷!”喜娘眼睛一亮,蹭蹭几步就跑到他面前,还不着痕迹地往他身后看了看,确定没有半个人,才疑惑道,“王爷,这新婚没有人闹吗?” 难不成这位王爷又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这场婚礼到了现在,这位爷是状况百出,信用早就没了,不怪喜娘怀疑。 江慕寒嘴角微微一翘,难得和气道:“他们都醉了。” 喜娘嘴角一抽,心中不免猜想这是南安王为了让他们闹洞房才灌醉了他们。 江慕寒心情甚好,踏入新房中,却闻到了那些胭脂水粉的庸俗之味,直接冷下脸。“开窗通风,这什么气味儿,也不怕熏着了王妃。” 莫茹萱噗呲一笑,“胭脂水粉的味道我也不喜欢,但我今日倒是涂了不少,莫不是你连我都要扔出去散散味儿?” 江慕寒大笑踏入内房,屏退了所有人,这才用称挑起了她的盖头。 洛神是何等绝色,他无缘相见,只有曹子建的诗词可考。但他知道自己的新婚妻子,比洛神还要美上三分。 纵使见过许多次,他也为之闪神。“阿萱,你真美。” 莫茹萱娇羞低头,外头的味儿被散的差不多了,训练有素的丫鬟们纷纷退散,连带着琥珀与清儿都被带了下去。 新房之内,只他二人。 江慕寒勾起她光洁的下巴,指尖的玉肤凝脂,让他心神一震。“阿萱,我们去喝合卺酒。” 莫茹萱伸出手搭在他的大掌之中,敛去羞涩,跟着他一步步走向新房的正厅。 那里已经布置妥当,两只散发着光晕的酒杯在昏暗的烛火下,熠熠生辉。 “你竟然用夜光杯来做酒盏?”莫茹萱惊喜地看他,见他含笑,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葡萄美酒夜光杯,美人美景,自然缺少不了。”江慕寒一把将她抱在怀中,下巴搁在她的香肩上。“阿萱,你我的婚事,自然是要最好的。” 莫茹萱羞涩低头,推了推他的大脑袋,“嗯。” 江慕寒淡淡一笑,牵着她的手,各自分坐两边,亲手为她添了一杯酒。星眸带笑,递给了她。“阿萱,喝了它,你我就是夫妻了。” 那双纤细洁白的无瑕之手,慢慢接过酒盏,素手与夜光杯交相呼应,竟美得让他舍不得松手。 “松开。”莫茹萱浑身红的连手都变得粉了。 江慕寒突然面色一变,将她手中的酒盏扔到地上,“呲——” 莫茹萱面色大变,看着地上那一滩污渍,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他。 江慕寒将她拉到自己怀中,安抚她。“莫怕,有我在。” 江慕寒的好心情也被破坏得一干二净。他万万没想到这被毒酒竟是自己递给阿萱的,若是他刚才没有发现不同,是不是阿萱就要离开自己了? 一想到怀中的人离去,他便怒火中烧。“来人!” 莫茹萱静静地靠在他怀中,仔细思索着究竟是何人要在新婚之日给自己下毒,还是通过江慕寒的手。 这一招一石二鸟,毒得不能再毒了! 新房门前,他的贴身护卫悄无声息地出现,“王爷。” 江慕寒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妻子,又不想留在这儿白白生气。便将莫茹萱打横抱起,连带着盖头也一块儿重新回到了她头上。 见洞房花烛的王爷竟然抱着新王妃出来,护卫吓了一跳。“王爷,可是发生了何事?” 江慕寒冷声看了眼里屋,星眸中闪过一丝杀意与不屑。“去查清楚,究竟是谁敢伤害王妃。查到之后,老规矩处置了。” 护卫一愣,没想到他反应极快,立马让人护住了这儿。 江慕寒抱着莫茹萱踏出了新房。 感受到夜间的凉风,莫茹萱打了个寒颤,不安地问道:“王爷,我们这是去哪儿?” 江慕寒将一身的寒气收敛,温和地亲了亲她的额间:“我们的新房。” 莫茹萱疑惑地掀起盖头,看他眉眼带笑,竟有种“这样被他抱着,便是走上一辈子也满足了”的心态。 看她柔美的笑容,江慕寒情不自禁地亲了亲她的嘴角,“本以为用不到的,没想到你同它还真有缘分。相信我,一定会让你喜欢的。” 莫茹萱点点头,只要是他准备的,她都满意。 南安王府很大,因为他受宠,工部的人在建造时更是用了心的。如今他将另一个新房安置在正院的东南方,那边也是南安王府风景最好的地儿。 还未看清,便已经闻到了各种花香,莫茹萱忍着好奇,被他抱着进入了一间院子。 江慕寒放下她,在院子中掀开了她的盖头。 本是月上中天的夜,却与这套院子毫无关系。两侧的院墙上,是一条条发光的藤蔓,还有一只只飞舞的光明蝶。将这片天地渲染成了仙境。 莫茹萱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接那些蝴蝶,并与之共舞。 江慕寒站在一侧,拿出玉笛吹起了乐曲。 难得舞得起兴,又有心爱之人配乐,莫茹萱的舞瘾犯了,直接借用庭院中的花枝藤蔓翩然起舞。 大红色的喜服飞扬,那一抹荧光的翠绿,正好成为了夜月中的亮色,将她的舞变得越发灵动,犹如暗夜精灵,勾人心魄。 江慕寒笛声一顿,莫茹萱的舞步便停了下来。疑惑不解地看着他,“为何停了?” 江慕寒怔怔地看着她,一步步迈向她。 他的眼神过于深情,让莫茹萱沉溺其中。世人说: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若是他的眼中有你,那么便会有无法掩藏的深情与甜蜜。 此刻,她只看见了他的深情与那不曾说出口的甜蜜。而她能够回应的,便是这份悸动,还有一种愿与他执手一生,不管云卷云舒亦要与他相守一生的誓言。 “慕寒,你我静待白首,可好?” 轻柔地将她纳入怀中,江慕寒含笑亲了亲她的发髻,“你既为我绾成妇,自不负卿深情一片。” 莫茹萱靠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 “听见了吗?”江慕寒按着她的脑袋,让她听着自己的心跳。“跳动的心脏,便是为了你。阿萱,你可明白?” 莫茹萱含泪点头。 心脏不再跳动便是死了。他想说的便是:只要江慕寒活着一日,便会与自己相守一日。如今他们已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这份誓言必将实践。 冷风一吹,莫茹萱抖了抖,江慕寒邪邪一笑,将她打横抱起。“王妃既然冷了,不如与本王一同入房,好避避冷风?” 莫茹萱被他调戏的话语羞得将小脑袋埋进了他的胸膛。江慕寒哈哈大笑,抱着她入了新房。 与之前那间迥然不同的布置,却同样得她心意。 桌子上的酒盏,虽不是夜光杯,却也是难得的好物件。 这一次再没有任何意外,江慕寒将酒盏递到她面前,与她喝了合卺酒。目光炯炯地看着她,看得她低下了头。 “阿萱,我们歇息吧。”男子的气息烫到了她的耳朵,莫茹萱不自然地躲了躲。 江慕寒坏心眼地后抱住她,就着她的耳朵轻声呵着气,“阿萱,嗯?” 这人还真是登徒子!不过想到今日是她与他的洞房花烛夜,也是手足无措。她虽是两世为人,但却是第一次出嫁。 江慕寒看出了她的窘迫,一把抱起她,往他们的喜床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天伦之乐 辰时初,莫家府门打开,门前三百米便铺上了红毯,莫闲带人等在门外候着。莫世安与花氏带着两个儿女坐在门房的偏厅中,等待着大女儿的回归。 莫苏皖如今已是七岁的童子,梳着标准的学童发髻,与宁姐儿手牵着手坐在一旁,轻声地嘀咕着什么。 莫世安恍若未见,只揉搓着杯沿,漫不经心道:“夫人莫急,莫闲早已派人出去查探,只要王妃的车驾到了巷子口” 话未说完,莫闲带着欢喜雀跃的声音已传入偏厅。“老爷,夫人。王爷与王妃的车驾已经到了巷子口了。” 莫世安猛地站起,扶起花氏便往外走去,面上也多了一份期待。花氏在心中暗笑,自家夫君还真是喜欢装模作样,明明担忧女儿,偏还要做出一副泰山崩而色不改的,也不嫌累得慌! 见父母出去,莫苏皖拉着四姐姐的手往外走去。宁姐儿咬着唇,有些感动又有些伤心,这一年多来父亲的忽视本以为早就习惯了的,可皖哥儿的回来,却让她重新在意起来。 “四姐姐快走!”发现宁姐儿被他拖着也没怎么迈步,皖哥儿一脸不解地回头看她,见她神情有些落寞,心中也不免难过了几分。“四姐姐怎么了?你不是一直很挂念大姐姐的吗?怎么不走了?” 宁姐儿淡淡一笑,却带着无尽的酸楚。“皖弟弟,我只是在想大姐姐爱吃的糯米糕做好了没有。” 莫苏皖那双机灵的大眼睛转了几个圈,一把抱住她的小细手臂,嘻嘻笑道:“我看是四姐姐想吃了吧?难道不知道大姐姐只是因为你喜欢吃糯米糕这才开始吃的吗?” 宁姐儿再度沉默下去。似乎大姐姐一直在迁就自己。这朝夕相处的两年时间里,一直都是大姐姐在照顾着自己,护着自己 “四姐姐走啦!”莫苏皖终究还是小孩子,虽说被当世名儒徐行之教导了两年多,但只在课业上进步飞快,且有莫茹萱有意无意地护着,对于后宅之事也不过是略知一二罢了。 更何况他才七岁,哪里知晓女孩儿家的那些小心思,拉着宁姐儿的手就往外跑。于他而言,大姐姐今日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三朝回门是大事,但初尝情滋味的南安王殿下如何愿意离开新婚妻子半步,自然是百般痴缠,让她恨不得暴揍他一顿才好! 马车上,被这男人捏着素手,百般亵玩,她也只当自己没知觉,自个儿揉着发酸的双腿,没好气地锤了好几下。 江慕寒自知理亏,握住了她的素手,百般柔情地讨好道:“王妃莫要伤了自己,本王心疼。” 莫茹萱娇颜微红,没好气地锤了他几下,娇羞地将自己埋入他的胸膛中。 “哈哈!”江慕寒轻声笑着,将小妻子抱得更紧了些。若非时机不对,他定要好生疼爱一番这娇羞的妻子。 “恭迎王爷c王妃——” 江慕寒半抱着莫茹萱下了马车,与莫世安寒暄几句,便一齐入了莫府。 莫茹萱左手拉着皖哥儿,右手牵着宁姐儿。只是一向粘着她的宁姐儿竟难得安静了下来,反倒是皖哥儿说个不停,一会儿说娘亲做了什么好吃的,一会儿又说前些日子先生夸了他,叽叽喳喳的,欢腾得很。 莫茹萱含笑看着活蹦乱跳的弟弟,欣慰地笑着。 这一世,他能平安健康成长便好,至于其他,只要他一世安稳,随他选择,终归自己会一直在他身后保护着他。 即是回门,莫茹萱自然要去拜见老夫人的,再见一见家中的长辈,说一说心里话。江慕寒也随着莫世安去了外院,与莫家的一些远亲近枝的凑一处儿说说话。 不过一炷香时间,江慕寒看着眼前这些胡须飘白的老头儿,已经开始思念香香软软的娇妻了。一想到还要在这儿和这些老头说上两三个时辰,便有些不耐烦了。 而随着花氏入了后院的莫茹萱则如鱼得水得很,没一会儿便逗得老夫人哈哈大笑,直夸她乖巧懂事。 “母亲您可便再夸她了,我瞧着再这么夸赞下去,萱儿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花氏借着帕子偷笑挪揄着自家女儿,“媳妇瞧着,她出了阁还这么孩子气,真不知王爷是怎么受得了的。” “娘!”莫茹萱不依地娇嗔道:“哪有您这样做母亲的,这时候您不该说女儿福气好,让王爷心甘情愿将我宠成姑娘家吗?” “哈哈哈”老夫人开怀大笑,指着莫茹萱笑得是上气不接下气,连句话都说不太清了。“就你还真亏是王爷大人有大量,否则看人不收拾了你的泼猴脾气。” 莫茹萱扭捏了几下,坐到老夫人塌下,抱着她的大腿撒娇道:“祖母方才还夸我乖巧懂事,怎么这才一会儿就说我泼皮玩闹?难不成孙女儿出嫁了,您就只记着娘亲的好,忘了孙女儿的孝顺了?孙女儿不依!不依!” “哈哈”老夫人被她闹得开怀大笑,将她半抱着,指了指花氏,不无取笑道,“瞅瞅咱们的南安王妃,这还委屈上了。媳妇你觉得呢?” 花氏虚张声势地瞪了她一眼,抱怨道:“这才出嫁几日啊,就开始嫌弃家中老母,这不是摆明说我不要她了吗?” 见花氏越说越伤心,眼看着泪水就要下来,莫茹萱心中一紧赶忙跑过去替她拭泪,舔着脸讨好道:“哪能啊!女儿这不是在吃醋嘛,娘亲您莫要伤心” 花氏噗呲一笑,灵活的大眼闪烁着动人的光芒,一把将莫茹萱抓住,呵着她的痒,“看你这泼皮猴子还敢不敢耍泼了!敢不敢?敢不敢!” 莫茹萱颤抖着身子,东躲西躲的,便是想要躲开花氏的咯吱,可惜啊,总归是花氏肚子里出来的,哪里躲得过自家母亲,被她呵得只得讨饶。 “娘亲!娘亲!女儿知错了!女儿再也不醋了哈哈哈”她实在受不住,只得躲到老夫人身后,借着她的威势,这才躲过了一劫。 花氏再如何也不敢在老夫人面前失礼,只得恶狠狠地瞪了眼女儿,讪讪地坐到了绣凳上。“是媳妇儿失礼了。” 老夫人难得开怀,也不怪罪。“罢了罢了,难得萱儿回来,你们母女闹腾些也好,免得平日里看你思念的模样难受。” 她拍拍莫茹萱的手,感慨道:“萱儿如今也嫁了人了,这莫府里是越发的少了热闹。今日回来,就多陪陪你娘亲,我老婆子有些乏了,先去歇息了。” 将老夫人送进了堂屋,花氏便牵着她的手来到了正院里的荷花池,与她坐在亭子上。 皖哥儿瞧见远处有一朵荷花竟已含苞待放,欢喜地往下跑去。宁姐儿看见了也赶紧跟了下去。“皖弟弟你慢些!” 皖哥儿转过身对着宁姐儿吐吐舌头,“四姐姐快来追我!追到了我就让娘亲多做一份糯米糕,让你一次吃个够!” “你这小子就知道吃!”宁姐儿似是有些气急败坏,将身上的斗篷一把扔到了地上,卯足劲儿去追皖哥儿了。 看着这对弟妹童声童语的欢笑逗趣儿,莫茹萱淡淡一笑,“娘亲,要是皖哥儿与宁姐儿能一直这么开心就好了。” 花氏感慨一声,长叹道:“宁姐儿早慧,你父亲如今又”花氏对宁姐儿也是真心疼爱的,但奈何夫君心结已深,再难复当年。 莫茹萱安抚着拍拍她的手,劝道:“娘亲身在这后宅之内,一切荣辱皆在父亲一人身上。但娘亲也曾教导女儿,做人要无愧于心。宁儿惹人心疼,又是在娘亲身前长大的。不管如何,终归是一段母女情。娘亲不也一直护着她吗?” 花氏含笑点头,捏捏她的琼鼻,没好气道:“什么时候我这任性的女儿也会安慰人了?看来王爷待你倒真是不错啊。” “娘亲!”莫茹萱受不住花氏的调笑,涨红了脸不再理她。 花氏哈哈大笑,可见女儿同南安王是真的很恩爱。这样她也就放心了。 “萱儿,我们身为女子,有些时候不能忍也得忍着。”虽说这时候说这些不太合时宜,但她担忧女儿生了闷气伤了自个儿,自己又碍于身份不能常去南安王府,只得在这儿传授一些经验。“世上的男儿哪个不喜颜色的,若是王爷你也担待着点。” 见花氏真心劝导她,莫茹萱也不出言反驳,只点头应下。 女儿难得受教,花氏一股脑儿地将这些年学到的统统灌到莫茹萱脑海中,语重心长道:“皇家媳妇不好做。他们最重子嗣,可你外祖母也教过为娘,女子的身躯要到十八岁才算是真正长成,孩子还是晚些要为好。” 怕女儿不懂,花氏将当年她母亲所说的知识统统灌输给女儿,“你也知道花家的家规,但这是花家流传数百年的传媳不传子的秘诀,你既是花家的孩子,那也遵守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宁姐儿溺沉河池 莫茹萱认认真真地听着花氏的传家口训,待听到远处传来的呼救声时,才惊醒过来。 “快来人呐!少爷溺水啦!快来人哪!” 花氏腿脚一软,瘫倒在地。莫茹萱看着那荷花池中扑腾的水花,面色巨变,行动快于思考地跳进了荷花池中。 “噗通——”好在她们所在的庭阁就在荷花池上,入水倒也方便。 可如今也不过是三月天,虽说气温回暖,却还是冷得让人打颤。莫茹萱在水中抖着,奋力往水花扑腾的地方游去。 “快来人呐!” “我的孩子!皖哥儿!萱儿!”花氏想要跳下去,却被几个丫鬟婆子紧紧压着,一边劝慰着,一边将她压着往荷花池远处而去。 这边的哭喊声震天,外院的人也纷纷站起来,江慕寒俊颜一冷,一个闪身便入了后宅。 按照阿萱的性子,若是知道自己的弟弟入水,定是会跳下去救人的!这傻丫头最是不自量力,就怕她救人不成反倒伤了自己。 一想到娇妻受伤,江慕寒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几个闪身往闹腾的后院荷花池而去。 漆黑的池地视线无法看得远,而她的闭气功夫虽说进步了许多,可也支撑不了多久。冒出头来换了口气,看见扑腾的地儿多了一个,心中一紧,更是奋力地往那边游去。 先前婆子们的呼唤声,招来了许多的丫鬟小厮,这会儿会水的都跳了下去,倒是将池水搅得更浑了。 再次冒出来,莫茹萱冷声将这些人赶出了池塘,“滚出去!留下两三个会水的去救人!别再乱跳下来了!” 说完又往池地潜去。丫鬟婆子们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违抗,就让几个水性好的下水救人。 也不知为何,不会水的皖哥儿竟然移到了池水中央,最深的地方。莫茹萱终于抓住了池下的人儿,却瞧见宁姐儿小小的身子正在努力推着已经昏迷过去的皖哥儿上去,自己却没被水草缠住了脚,眼看就要漏了气。 莫茹萱焦急地游过去,将昏迷过去的皖哥儿一把扔出了池塘。右手紧紧拽着宁姐儿,就着昏暗的池水想要将她拉出去。 “皖哥儿!”水面传来一阵惊喜的尖叫声,复又低沉下去。 莫茹萱便知道弟弟得救了,她探出头去深吸了一口气,正好瞧见眼中冒火的男人,微微一顿,立马往下潜去。 宁姐儿还在水里呢!她必须去救她! 再次摸到宁姐儿的手的时候,去见她惊恐地看着自己,莫茹萱抽出绣鞋里的匕首,划断了缠着她脚的水草,一把将她往上托去。 本该得救的宁姐儿却没有往上,反而一把抱住莫茹萱的身子,带着她滚了一圈儿。 浓重的血腥味传来,莫茹萱后脑一疼,便失去了直觉。 宁姐儿夺过莫茹萱手中的匕首奋力在那人身上划了一道,被那人反夺了匕首刺在心头。原来死亡是这么近 宁姐儿仿佛能感受到血液流淌的速度,但还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那人紧紧裹住,看着大姐姐往上浮去,才慢慢失去了意识。 “阿萱!”看到池中泛红,江慕寒一个翻身入了池中,抓住妻子的衣衫,将她带出了荷花池。 “王爷,萱儿她”莫世安快步走过来,看到女儿只是昏迷过去,这才松了口气。 “姑娘!姑娘!”东坡等人趴在池塘边,被一些丫鬟婆子紧紧拉着,看着池中水越发通红,眼睛都快爆出来了。 “老爷奴婢求求您!救救我家姑娘吧!不管如何,姑娘终归是您的亲生女儿啊!”东坡与瀛洲跪在地上,死命地磕着,只求莫世安能救宁姐儿一命。 想到幼时活泼可爱的小女儿,莫世安也动了恻隐之心,让人加快步伐去救。 “救不活四姑娘,你们统统陪葬!” 江慕寒冷着脸,将娇妻抱得紧紧的,看着她衣角的血渍,还有池塘中大范围的泛红,便知道那小丫头是凶多吉少了。 “冷风c冷言,下去救人。” 一言既出,不知从哪个地方窜出人来,没一会儿便将之前跳进去的人统统拎了出来,当然还有已经露出死白气色的宁姐儿。 “姑娘!”东坡瀛洲见姑娘僵直着手,身上还在涓涓地流着血,吓得面色苍白,一把抱住了她的身躯。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冰啊?”东坡哭着喊着,瀛洲更是照着方才医者救治小少爷的法子,挤按着姑娘的胸膛,可惜那早已停止跳动的胸腔,再无反应。 “姑娘您别吓奴婢啊!别吓奴婢” 莫世安不忍看,而另一侧的莫苏皖一醒来便哇地哭了出来。“有人抓着我!有人抓着我!娘亲救命啊!” “没事没事”花氏花容失色地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破涕为笑,再瞧不见其他。只知道儿子还活着,她的孩子还活着。 “先生看看我小女儿吧。”莫世安虽知宁姐儿怕是活不了了,但还是抱了一丝希望的。 “大夫!快给我加姑娘看看!”东坡抓住宁姐儿的手就凑过去,绝望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期盼。 那大夫抿唇为宁姐儿诊脉,却连一丝脉搏都摸不到。又急忙试着止血,可惜效果甚微。那血确实不再流了,但那是因为血已经不够了,也因为身子已经发冷,流不出来了。 “恕老夫无能为力。莫姑娘失血过多,又被人捅了两刀,无力回天了。” 莫世安身子一晃,若非莫闲眼疾手快扶住了他,非得摔倒地上不可。 “不!”东坡与瀛洲抱着宁姐儿的尸身哀嚎,死活不肯接受这个现实。 莫苏皖听到宁姐儿死讯,也不敢置信地从花氏的怀中颤巍巍地站起来。“四姐姐不会有事的!四姐姐不会有事的!” 连喊两声,又再度昏厥过去,花氏还没来得及听其他,看见儿子再次昏死过去,吓得面色发白,“大夫!大夫!救救我的孩子!” 江慕寒确定阿萱只是被人打昏了,并没有其他损伤后,这才有空关心这些事儿。看着那个机灵古怪的女孩已经没了气息,他也闪过一丝不忍。 “岳父大人,婴宁终究是父皇钦封的福宝君,也是享朝廷俸禄的。如今在你府中被人杀死,本王的王妃又在此受伤,就劳烦你寻出真凶吧。” 江慕寒将莫茹萱打横抱起,快步离去。 莫世安冷眼看着地上一堆被冷言c冷风打捞起来的丫鬟小厮,面色铁青地让莫闲将这些统统关押起来。 “将荷花池的水抽干!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混蛋竟然敢在我莫府撒野!” 又看了一眼地上没了气息的小女儿,想起与她一起度过的那些美好的记忆,竟有些模糊了。 “将四姑娘安顿好。” 几个丫鬟婆子要上来搭手,却比东坡与瀛洲统统推了开去。“不准你们碰我家姑娘!都是你们害死了姑娘!都是你们啊” 两个丫鬟抵触了所有人,齐妈妈看了眼莫世安,见他点头,这才让人去置办棺材。 总不能让四姑娘暴尸于外,不得安息啊。 好好的回门,却变成了如此模样,莫世安脑仁发疼,命人将荷花池的事情处理之后,便去写了奏章,要求刑部彻查此事。 毕竟嫡女已是王妃,他这边也不能擅自处理。就算是颜面丢尽,他也要让那个敢伤害他莫家之人付出惨痛代价! 刑部在福王手中,只要有一丝线索,他总能查个水落石出! 看了眼险些害得他子嗣死绝的荷花池,眼中闪过一丝晦暗。 眼耳口鼻浸泡在水里,难受得无法呼吸。她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却无法挣脱这种感觉,无法从梦中醒来。 江慕寒小心翼翼地抱着她,焦急地看着老和尚,不住地催问道:“好了没有!她怎么样了?” 灵尘给了他一个白眼,放开了小徒儿的手。没好气道:“你该庆幸那人只是打晕了她,否则我这乖宝贝徒儿就要香消玉殒了!” 江慕寒抱着她的双臂一紧,让昏睡中的人儿闷哼一声。 灵尘看不下去,转身从药箱中拿出了一散发着恶臭的药。小和尚早就捏着鼻子退到了门角落里,还疯狂地扇着,试图换个新鲜空气,免得气绝身亡。 能忍如江慕寒,也被恶心地皱眉,用尽全力才压制住呕吐的。 “这是什么啊?”他捂着莫茹萱的鼻子,试图远离灵尘。 灵尘没好气地将小徒儿扒拉出来,散发着恶臭的子在她鼻下晃了晃,莫茹萱便从昏睡中清醒过来。 “好臭啊!”她不自觉地抱怨,试图避开那种味道,却发现满世界都是这味道,恶心的她吐了出来。 “阿萱!”虽知她没事,但看到她清醒过来,江慕寒亦是欢喜不已。将她紧紧纳在怀中,喜不自禁。 “王爷,池下有人。”莫茹萱抿唇,看向师父,“师父可知,什么人最能潜水,至少半个时辰不换气的?” 灵尘摸摸她的脑袋,洒然一笑。“这问题问你夫君更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阴魂不散 江慕寒抚摸着她的秀发,将她纳入怀中。险些失去的恐慌,让他的心都快要化作无尽的黑暗,吞噬了自己。 好在,她没事,完完整整醒了过来。 莫茹萱也是心有余悸,但看到师父在此,便也安心了许多。“师父,皖哥儿和宁儿怎么样了?是不是受了惊吓啊?” 师父的医术那是无人能及的,既然他站在自己床头,那说明莫家定是无事了的。 可惜,这一次她的师父却让她失望了。 灵尘双手合十道了句佛,面无表情地道出了残酷的真相。“莫府四姑娘已经往生。萱儿你节哀。” 纤细修长的十指紧紧扣入攀扶在丈夫手臂的肉中,让他也感同身受。 “阿萱,你还有我。”江慕寒蹙眉,心疼地看着娇妻,将她紧紧扣在自己怀中,安抚道,“莫苏皖没事了,只是宁儿被那刺客伤得太重,救不回来了。” “不!”莫茹萱捂住耳朵,死命地摇头说不,她不要相信,不要听! 宁儿一定还活着,一定还活着!一定是自己还没有睡醒,一定是的!要不然她怎么会做噩梦呢? “我睡睡就会醒了,一定会醒过来的,一定会的”莫茹萱推开江慕寒的双手,将自己埋进被窝中,叨叨着,就是不愿去相信宁儿的死。 是她!是她自己!宁儿是为了救自己才死的!是她害死了宁儿!是她!若不是为了护住她,宁儿怎会被人刺伤,若不是为了救她 江慕寒抿唇,将她从被窝中扒拉出来,扶着她的肩道:“你这么躲避,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福宝儿?怎么对得起你自己!” 莫茹萱泪如瀑布,冲刷着娇颜,让江慕寒心头一软,语气柔和许多,将她纳入胸膛,安抚道:“宁儿不能白死。阿萱你素来不是个能忍的性子,既然有人想要你弟妹的性命,便要那人付出血的代价!” “阿萱,这才是你。才是你爱护弟妹的方式。”他的眼眸太过深情,最是闪亮的眸子带着期盼。 莫茹萱抬手拭去所有泪痕,明眸变冷,转头看向站在一侧的师父,请求道:“师父,可否容徒儿报仇雪恨!” 宁儿的死,她一定要幕后之人永坠十八层地狱! 清明的眼眸中那一抹红越发的明显,看着小徒儿戾气四散的模样,灵尘难得一次没有为她安抚下来。 或许这样才是她的宿命,更何况是为了身边至亲之人,便破例一次。 灵尘从袖中掏出一块几乎看不出原色的东西,扔到了莫茹萱身前。 这是?莫茹萱就着内衫的袖管,将那块看不见原样的东西拎起来,很是疑惑地望向丈夫。却见他星眸含笑,对着她点头。 江慕寒嘴角微勾,没想到这一次连老和尚都被激怒了。可见背后之人着实走了一步错棋。 “这是号令帝王暗卫的牌子,自从百余年前大夏立国后,这群人便隐匿凡尘中,他们素来只认牌子不认人的。父皇没有这物件也无法调动他们。” 莫茹萱诧异地抬头,看灵尘面无表情的转动着佛珠,艰难道:“师父,您” 这么重要的物件又怎么会在一个和尚手中?难不成永安帝看重灵尘,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这份势力。 灵尘长叹一声,却对这段故事避而不谈。“有了这块牌子,你想要做什么都会便利许多。但切记莫要以权谋私,他们也不是那么好动用的。” 他的眼眸中透出一丝惊恐,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师父害怕,对于这块脏的几乎看不清原样的牌子,她也多了一份小心警惕。 “王爷。”门外突然传来崔嬷嬷的声音,“冷言冷风回来了。” 江慕寒担忧地看了眼娇妻,见她目光坚定,抿唇将她抱起。“这就带你去。” 书房之内,冷言冷风压着三个身着莫府小厮服饰的少年,因为用过刑,已然没什么人样了。 “王爷,这三人的主子是昔日莫府李姨娘的胞兄李进。”冷风有些为难地看了眼站在一侧的王妃,“启禀王爷,这三人是京中李进前些年救下来的乞儿,大概一年前被安排入了莫府。平日里倒是安分守己,前几日受了李进的指使,在王妃出嫁之日做了些手脚。因为王爷疼爱王妃,这才避过。” 莫茹萱的面色越发冷淡,那股煞气,饶是沾过血的冷风都有些害怕。 “所以说,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人,才敢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搁进去?”莫茹萱柳眉一挑,说不出的邪魅肆意,让江慕寒爱到了骨子里。 一把将娇妻拉入怀中,柔声道:“敢对本王的婚事出手干预,又让你不快的,阿萱觉得本王该如何伺候呢?” 莫茹萱环住他的脖颈,娇笑道:“王爷认为,什么最让人恐惧?” 夫妻俩相视一笑,看得冷风冷言不自禁颤了颤身子。王爷王妃笑得好恐怖啊! “没听见王妃的问话吗?” 江慕寒冷艳一瞥,冷风立马将剩余的一一道出:“王爷,属下等人最终追查到李进手中的银票是秦家的。” 秦家 莫茹萱冷着脸从他怀中退出,素手一伸。冷风赶忙递上银票。 京中的大户人家所出的银票都是有特殊记号的,而秦家家大业大,他们有专属于自己的银号。这招财银号便是其一。 “所以说,袁岑贼心不死?”她似笑非笑地看向丈夫,见他微微蹙眉,嘲讽道,“怎么?王爷是觉得我待袁岑太过仁厚,至今没有弄死她!” 江慕寒知道她这是醋意犯了,只得苦笑着哄她,“阿萱说的是什么话。本王感到可惜,本是想要给你一个惊喜,却害得福宝儿丧了命。” “你此话何意?”话音一落,手已在他的衣领之上,颇有些一言不合便要动手的意味。 江慕寒轻柔地抚下她的素手,握住。对冷言示意。 莫茹萱疑惑不解,但心中已隐隐有些猜测。能够让李进听话的,有很多人能做到。但能够让李进下令残害皖哥儿的,怕也只有 可是她们母女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还活在世间? “阿萱,莫瑾欢未死,十个多月前被双陌救下来,安置在城外湘妃竹林中。”江慕寒也是百感交集。 之前双陌将人送过来,他也曾感叹过这人命大如此,却未将之放在眼中。却没想到她区区一介奴仆,竟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与李进接触。 他的南安王府,何时防御竟如此松懈了? “看来,这南安王府,也不过如此。”莫茹萱冷嘲一声,纤细白嫩的食指勾起他的下巴,取笑道,“这就是王爷说的,固若金汤?” 江慕寒苦笑一声,任由她取笑。他也没想到竟被人在身后搞鬼,看来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是想要用这种方式警告他啊。 但他看了眼自家小娇妻,眼眸一冷。他的女人,谁都不能动! 冷风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地里去!他跟在王爷身边十几年,何时见王爷如此宽厚待过一人。便是清妃娘娘,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嘲讽他。 看来王妃不仅仅是受宠,还是入了王爷的心了。 没一会儿,冷言一手提一个,将两个衣衫凌乱的女子扔到了书房里。 袁岑与瑾欢惊愕地看着完好无损的莫茹萱对着她们阴笑,心中的恐惧慢慢放大。不是说莫茹萱已经重伤昏迷了吗?为何她还好生生地站在这儿? 那张被深藏在记忆中的容颜,此刻活生生地跌坐在那儿,莫茹萱只觉得胸口发疼。前世那一匕首的痛,跟随着记忆埋在最深处。 如今她已是少女模样,与前世越发相像,也让她对她的恨,更剧烈了。 紫金匕首出鞘,莫茹萱一个手花一挽,莫瑾欢感觉到面上发疼,下意识地摸上去,却是满手血红。 “啊!” 袁岑与莫瑾欢同时尖叫,袁岑更是被吓得往后爬。这满是血迹的脸,哪里还有半分人样!好可怕!如果划在她脸上 “王爷救命啊!”袁岑往江慕寒的方向爬去,却被冷言挡了下来。“袁姑娘。” “你!”袁岑怒瞪着他,可惜冷言视而不见,只是暗中踩了她的手掌,撵了撵。 “啊!”袁岑痛得惨叫,尖锐地哀嚎,“你这个卑贱的奴才竟然敢伤我!啊!”袁岑痛得面容扭曲,却只能趴跪在地上,任由冷言踩着c撵着。 “王爷”袁岑虚弱地向江慕寒求救,可惜得不到一个眼角。 自从她使计陷害后,江慕寒对她的最后一丝宽容也失去了。 莫茹萱把玩着冰冷的带着鲜血的匕首,对她冷嘲一笑,“莫不是袁姑娘也想要试试这把匕首的锋利?” 袁岑瑟缩一下,不敢再言。 莫瑾欢猛地从地上冲起来,却被冷风拦下,一脚踹到了墙边。 “你这个贱人!贱人!都是你害死了我娘亲!”莫瑾欢倒在地上也张牙舞爪地挥舞着双手,整张脸毁的不能再毁,唯有那双带着刻骨铭心的仇恨的眼睛依旧冒着火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问世人谁对谁错 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她好整以暇地坐到太师椅上。江慕寒甚至还亲自去给她点了一炉香,免得满室的血腥味儿熏着了她。 “阿萱,你先且忍一忍。”他知妻子不喜熏香,但她心中的怒火更甚。只有找出幕后真凶,她才能安心睡下。 福宝儿不能白死。 莫茹萱揉揉发胀的额角,冰冷刺骨的眼神恨不得将莫瑾欢千刀万剐了。“究竟是谁指使你来害皖哥儿?你再是恨我,为何连宁儿都不放过?” 莫茹萱含怒控诉:“莫家再如何也养育了你十多年,你为何要帮着外人来害自己人!” 她虽痛恨李氏母女,但从未对李家人下手,早知今日她必定将李家满门屠尽!她的宁儿才九岁,却再也瞧不见繁花似锦了 “哈哈哈”见她痛苦,莫瑾欢放声大笑,好似身上的伤口都不再那么疼了。笑着笑着,鲜血涌出,她却不再惧怕。“莫茹萱,你真是天真啊!自从那死老太婆下令杖杀我与娘亲,我就不再是当初的莫瑾欢了!我是瑾欢!是我娘亲的瑾欢!” “当我失去我娘的时候,我就发誓,一定要让莫家家破人亡!为此我甘愿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千疮百孔,哪怕是为此失去最珍贵的东西!”她已然癫狂,满是血痕的脸上,因为她的狰狞笑意,伤口大开,鲜血迸溅。可她恍若未知。 “莫茹萱,你知道吗?你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太重情。我杀不了你,还不能杀了你在意的弟妹吗?怎么样,看着那个死丫头为你而死,是不是心很痛啊?” 她既已知晓自己绝无再活的可能,索性豁出去了。反正她早已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只是对不住公子了,再也护不了小姐了。 那艰难的一年多,唯有秦双陌给了她一份温暖,可惜她无能到连这份温暖都无法掌控。 莫瑾欢闭眼舍去最后的依恋,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却被冷风以剑鞘打到了地上,她闷哼一声,又再度爬起来。 如此往复六次,见她已经无力起来,莫茹萱才让冷风住手,让她自己爬起来。 莫瑾欢心狠手辣,可她骨子里还是莫家的女儿,那腔骨气绝不是冷风的几个剑鞘可以打折的。 “莫瑾欢,你既然有骨气一次次爬起来,为何就不能光明正大地来?你我堂堂正正一决生死,为何要成为别人的棋子!你的骨气去哪里了!” 面对莫茹萱的控诉,莫瑾欢凄凉一笑,想起了逃亡时的经历,那些惨痛的记忆让她更显疯癫。“莫茹萱,你可知道莫家外面的世界是多么的肮脏与不堪!你知道吗,我和娘亲在逃往京城的途中,遇到了多少艰难险阻,娘亲重伤在身,却要护着我” 想起那些时日,莫瑾欢笑着留下了泪水,还带着微微的红色。她大声地诉说着世间的不公平。“你一出生便被人千娇百宠着长大,你是花家的外孙女,当年那该死的老太婆再是偏向娘亲也不敢对你母亲说一个不字。” 她指了指狼狈的自己,浑身疼痛的身子不自觉颤了颤,也不知是被不公的命运气的,还是伤口痛的。“我呢?我一出生就是庶女,你知道那些人是怎么看待庶女的?她们说我是牲口!等我长大了就会被卖一个好价钱!” 她指着面容娇美的莫茹萱,大声控诉道:“你可知道我用那地上的烂泥涂抹自己的时候,是多么的厌恶与恶心!可我若不这么做,早就被那些人玷污” “哈哈哈我娘亲不忿,我也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同样是一个父亲,我却命贱如泥!”她疯狂地笑着,“你可知道娘亲为了让我活下去,拖着重伤的身子,活活饿死在半路上!” “莫茹萱,我也要让你尝尝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这次死的是莫婴宁那个贱人,下一次你的亲弟弟,一定也会下地狱去陪我娘亲!” 话音一落,莫瑾欢竟出乎意料地拔出了冷风的剑,抹了脖子。 那一抹血红,莫瑾欢最后给了莫茹萱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公子对不起,瑾欢终究辜负了你的期许 冷风也诧异地看着她脖子上的那道血痕,这人的身手不错,为何要忍着呢? “莫瑾欢身死,是属下之过,还请王爷恕罪。”冷风抛去所有的疑问,跪下请罪。 江慕寒摇头,揽住了莫茹萱的臂膀。“阿萱,莫怕。有我在。” 莫茹萱嗤笑一声,“父亲也曾对她寄予厚望。所有的女儿中,父亲最疼爱宁儿,但爱屋及乌,莫瑾欢的日子比我过得还好。娘亲也说过待她出阁便将人记在自己名下” 人心不足蛇吞象。李云挽终究因为贪念与不忿,害死了自己和女儿。 江慕寒只是紧紧地抱着她,让她发泄心中的恨意与伤感。 “王爷,可否容我动用师父的人,我不希望有人再敢对皖哥儿下手。”莫茹萱眼含期盼地看着他,看得他心都化了。 江慕寒抚摸着她的秀发,柔声道:“老和尚将令牌交给了你,那便是你的东西。阿萱,你只要记住,万事有我。” 所以你放心施为,万事有我做你的后盾。 莫茹萱倚靠在他怀中,看着痛昏过去的袁岑,心思一动。“冷风冷言,把这位袁姑娘带到王府的西北角院落中,想必再过一会儿就该有人去寻她了。” 师父说得对,这世间本无对错,只看自己站在什么角度。既然有人敢伸手伤她家人,不斩断了他几条手臂,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宁儿。 莫家遇灾之事,定有袁岑的参与,而能够给她银票的,偌大的秦家也只有两人。秦双陌虽疼爱她,可与江慕寒是至交好友,不会让他在大婚之日难堪。 那么剩下的便只有秦夫人袁氏了。而袁家早在十余年前便灭了族,能够帮她的人,不多。 “能够在母族皆灭的情况下,坐稳秦家主妇位置十余年的女人,你以为真是个无脑的女子?”江慕寒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冷风冷言很是有眼色地将书房中那一干人等扔了出去。 可厚重的血腥味,尤其是莫瑾欢留下来的血腥味儿,闻得她心口发疼。 “王爷,皇子之间的争斗,当真要如此牵连吗?”她通读史书,又有灵尘倾力教导,可还是第一次感受到皇子间这看不见硝烟的战场。第一场,她便输惨了。 宁儿才九岁,却香消玉殒。 江慕寒将她打横抱起,任由她伤心落泪,不再说一句哄她。 有时候,发泄出来才是最好的疗伤方法。 氤氲泉水中,江慕寒满腔爱意化作最温柔的动作,为她清洗身子,洗去身上沾染的至亲鲜血。 “本王第一次杀人,也是在温泉中洗去了血腥味。”江慕寒清冷的声音响起,好似在述说别人的故事,情绪波动几乎消失。 “当年本王十二岁,四哥脾气素来不好,又容易开口得罪人。我们这些兄弟都不大喜欢他。也不知是谁在他的马车上做了手脚。那一日我亲手杀了一个被四哥身边的一众侍卫。” 十二岁莫茹萱伸手抱住他。 “你当时在那马车中?”这双清澈的眼神,让江慕寒心头熨烫,含笑点了头。 “本王在。”所以在车毁人险些提早几十年去阎王殿报道后,提剑杀了那一众护卫。只因为他们护主不利,又或者说,他们其中有人故意将他与四哥推向死亡。 身在皇家,一出世便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 “世间本无对错,我们问心无愧就好。”最终,还是莫茹萱出言安慰了夫妻俩。 她抬头看他,与他的星眸相对。认真而期盼地看着他。 “夫君,若是我要为宁儿报仇,你可会拦我?” 能够驱使堂堂大夏丞相夫人的,也只有大夏高高在上的几个皇子了。 从龙之功,丞相能够拒绝,但丞相夫人拒绝不了。袁家残余的势力,这些年来早已被丞相收编殆尽,袁氏想要自保却又失了女儿。她一方面想要女儿在南安王府受宠,那么自己便是最大的阻碍。 而她背后的主子,绝不容允许一个早有能力争夺储君诸位的人再添筹码。 莫世安是三公之一,掌管天下御史,一张口便能逼死人,若是他能安稳地站在南安王这边,其他人哪还有半分机会。 这不是最大的原因,更深层次的还是因为她的身份。这些年来花家一直远离权利斗争,偏偏她身为花氏的女儿却嫁给了最有把握夺嫡的南安王,花家纵使不参与也会偏向。而她还是灵尘的入室弟子,还是极为受宠的。 这三股势力纠缠在一起,永安帝又不再年富力强,随时可能撒手西寰。能够坐得住的,不是对皇位毫无想法之人,便是心思极深之辈。 那些撑不住的,这时候就是放手一搏了。 江慕寒搂紧娇妻,感受着她的肌肤温度,为她感到心疼。“阿萱,有我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告御状 巍峨的太极宫伫立于此百年有余,日日新朝事,年年人不同。 莫世安站在永安门前,看着这座宫殿,深吸一口气。拒绝了所有大臣或好意或打探的眼神及慰问,秉着一股气跪在了太极宫的宫门前。 “臣,请陛下做主!” 莫世安此言一开,所有观望的大臣皆是一惊。原本以为他会冷静处理,哪怕是待会儿上朝之后再喊冤也比在殿外告御状强啊! 这莫世安是不是被吓傻了?这是所有大臣的心声。 唯有一人,从永安门入内后,一言不发地跪在了莫世安身边,高举手中的笏,朗声道:“陛下,臣管教不利,还请陛下降罪!” 这是 大臣们倒是有些看不明白了。这莫世安告御状他们能理解,毕竟圣人喜欢的福宝君都被人害死了,而且还险些连唯一的儿子都死在荷花池里,疯狂些也是寻常。 但丞相这又是在做什么? 唯有刑部尚书与刑部侍郎老神在在,似是知晓一切。 旭日东升,今日的早朝开始地尤其晚。众大臣皆沐浴在阳光之下,还被晒得有些发昏了。 永安帝在白公公的搀扶下,站在太极宫殿阶之上,天子之冠遮挡了他的眼睛,没人能看见里面的惊涛骇浪,亦不会知晓这位老迈的帝王是多么的愤怒。 “莫世安,今日你当真要告御状吗?”平静无波的音浪,其间蕴含着无尽的风波。他厉眼扫视了下面跪着的两位肱骨之臣,暗叹一声。 他终究是年迈了,连儿子都管不了了。 莫世安行了跪拜大礼,言语哽咽道:“臣愿受五十廷杖,滚钢钉之苦!求陛下为臣之儿女做主!” 他猛地磕在石阶之上,额头一片血红。低落的血珠染红了他的眼睛。 视线转移到跪得笔直的秦丞相身上,永安帝难得冷声道:“袁岑已被赶出秦家,你今日求情,可是承认了南安王府之事,你还是插手其中?” 秦丞相身子一颤,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他,却因距离太远,只能看到他冠上的垂珠,“臣不敢!” 低头认错是秦丞相的拿手好戏,发现永安帝的言语不对,立马磕头认错。 只可惜这一次,永安帝不愿再与他玩了,“秦道远,你确实错了。” 他袖袍一甩,在所有人都错愕的目光中,白公公已经让御林军将他拿下,并且亲自上前脱下了他的丞相冠服,收回了他手中的笏。 “对不起了,咱家也是奉命行事。秦先生请吧。”白公公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例行公事般地解释一句,御林军已经将人押了起来。 秦道远看着他 ,见他眼眸依旧空白,无半点情绪波动,忽而自嘲一笑,“这一日,白松弗,你等了许久吧。” 本不在意他是否会回答,却没想到白公公竟点了头,“自从姑娘死后,咱家便一直在等这一日,可见,王妃还是值得投资的,不是吗?” 聪明人听聪明话,秦道远一言不发地随着御林军入了天牢。 成王败寇,终究还是防不胜防。 永安帝看都不看秦道远落败的身影,只将目光放在阳光照耀下的大臣身上,“福宝儿说过,人心也是需要晒太阳的。今日她已离朕而去,你们便陪着朕送她最后一程吧。” “请陛下节哀——”大臣们纷纷下跪,一个比一个情深义重。 莫世安跪伏在地,朗声道:“臣管教不严,家中横祸频出。但婴宁年幼,稚子何辜!还请陛下为其做主!” 永安帝挥挥手,白公公闻弦知音走到莫世安身侧,请他起身,“福宝君之事,陛下也是记挂在心的。大人何必执意告御状呢?” 莫世安此刻如同一个愣头青,全然不顾白公公的善意提醒,直言不讳:“昨日臣便报了刑部,可惜进展不大。只查出是南安王府的袁岑姑娘c莫府前姨娘胞兄李进,后面的主使者究竟是谁没个决断。到底是谁要臣断子绝孙也没给个交代!” 莫世安泪如雨下,也玩起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臣就想知道,难不成福王不在京都,刑部的同僚们就这般敷衍对待我莫家的命案吗?婴宁还是圣人钦封的福宝君呢这幕后真凶能够让这些人顶了罪,安知往后是不是敢对皇家动手!还请陛下明鉴呐!” 他越说越伤心,刑部侍郎和刑部尚书见火烧到了他们身上,赶忙下跪自辩,“陛下恕罪啊!这事并非臣等不出力,实在是实在是” 见他支支吾吾的,刑部侍郎赶忙补充道:“是啊陛下!臣等已经尽了全力,但贼人着实狡猾,一旦查出一点蛛丝马迹,那人便被杀人灭口,甚至还要毁尸灭迹。臣等当真是无能为力了呀!求陛下明鉴!” “好!好!好啊!”永安帝被气得狠了。 莫世安的一字字控述虽是在说莫家之事,但一行人能够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害死了身负大气运的福宝君,那么下一次是不是就能进入这皇宫大内,让他这圣人也神不知鬼不觉地升天啊! “查!给朕查!”只要一想到自己也会像福宝君一般,死后只有几个奴才顶罪,永安帝便通体发寒,“从那个什么李进身上开始查!朕命你们在十日之内破案,破不了的,就自己三尺白绫吧!” 说完,永安帝直接甩袖走人。白公公赶忙道了声退朝,然后追赶而去。 莫世安跪在原地,腿脚都有些发麻了,刑部两位大人更是双股战战,瘫软在地。 对跪在他们前面的这个二愣子,恨之入骨!若不知他,他们何须被限期破案,还是一个极难破获的无头案。 “莫大人这是要让我们给你女儿陪葬啊!”刑部侍郎谭青年少,如今也不过是二十有五,受了这等刺激自然受不住,直接冷嘲道:“谁能保证不是莫大人在外惹了什么人,这才报应到儿女身上,却要我们为你陪葬!你也真好意思。” 刑部尚书则是默默起身,看着莫世安那悲凉的神情,长叹一声:“莫大人,请吧。” “大人。”谭青不情不愿地扯了扯刑部尚书的袖子,却被他挥开。 莫世安昂着头,跟随内侍前往太极宫的永安门前,在廷尉的记录下,承受告御状的惩罚。 二米长的板凳,六尺长的廷杖,莫世安面不改色地脱下御史大夫的冠服,姿态优雅,铁骨铮铮地横趴在板凳之上。 廷尉倒是笑意盈盈,对着站在一侧观看的刑部尚书与刑部侍郎道:“两位还不离去吗?” 对于这执行朝臣杖刑的廷尉,谭青还是有些发憷,作了揖便急匆匆离去了。 廷尉不无感慨地对着刑部尚书道:“原本以为你寻了个可以托付重任的,没想到也是镴枪头。” 这话带着一丝嘲讽,一丝挪揄。刑部尚书一言不发,好似没听到廷尉的嘲讽。只是看着云淡风轻的莫世安,轻声问道:“抚庭,你当真要这么做吗?” 莫世安苦笑一声,“我是他们的父亲,总得为他们做些什么。我只有这三个子女了。” 刑部尚书哀叹一声,命运弄人呐!摇着头,往永安门而去。 莫世安趴在凳子上,等待着痛楚的降临。 廷尉不无趣味地蹲在莫世安身前,看着他闭上眼诵读论语的模样,好笑道:“莫大人放心,咱们是使惯了的老手,一定不会让您难受许久。” 拍了拍他的肩膀,廷尉示意,那些个老油条自然知道下手的分寸。 前五下是真的用了死劲儿的,后面的则是在做样子。 莫世安咬着牙,一声怯都不露,倒是个硬骨头。永安帝站在太极宫前,只听到廷杖啪啪的声响,其余的一点都听不见。 “松弗啊,看来朕选的这位御使大夫倒真是没选错人。” 白公公点点头,“莫家的人都有傲骨,听说那个莫家的三姑娘,在安南王府时,也是傲骨铮铮,只可惜没看清事实。王妃现在还在难受呢。” 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永安帝,见他面色寡淡,白公公收了话语。 儿大不由爹,纵使有天下名医驱策又如何,他都快要是耳顺之年,在位四十年,这时间也足够那些皇儿心急了。 “南安王府的事情,便随他们去吧。朕暂时不想知道。”永安帝闭上眼睛,不愿去想那个日益让他觉得芒刺在背的儿子。 不是不宠爱,但他的势力太大了。莫世安对他的助力不够,可南安王妃一人便可补足。 “老二的王妃如今如何了?”永安帝盘算着手底下能够用的儿子,一个个点名。“老三在外面十多年,你去告诉他,皇家的颜面可不是一个舞姬能够丢的。他若是再不回来,那个舞姬也不用活了。” “老四”永安帝一顿,老四还是随他去吧。“老五被圈禁之后,可还安分?” 白公公机灵得很,立马回报道:“因为闲赋在家,济北王倒是写了不少的戏折子,如今也算是日进斗金吧。” 永安帝冷笑一声,看着骄阳在天,心中百般滋味陈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花氏入狱 五十廷杖,滚钉板一圈后,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莫世安是被南安王府的人抬着回的莫府。 永安帝对此,并不在意,反而让白公公带了些疗伤的药材送去了南安王府,美其名曰:“朕得知王妃伤重,特赐治伤之药,望王妃早日康复。” 莫茹萱躺在床榻上,翻看着永安帝方才派人送来的御赐药物,揉揉发疼的额角,“王爷,父皇这是打算让我送回娘家去吗?” 江慕寒抽出她手中的册子,端着汤药靠前,让莫茹萱急忙往后缩。 “王爷,妾身已经好了,这些就不用了吧?”她惊恐地看着那黑乎乎的药碗,死命地抵抗,“师父说,是药三分毒。我又不是真的受了重伤” 江慕寒耐着性子,将她抓到自己身边,柔声劝道:“阿萱乖,这药已经放了许多甘草,不苦的。就喝一半,咱们就喝一半可好?” 莫茹萱看着那大碗,抿紧朱唇,负气道:“你当我傻啊!这碗明明是昨日的两倍大,喝一半还不是一碗!我不要喝!” 说着便将锦被兜在头上,自欺欺人地将自己藏在被子中,就不用喝药了。 崔嬷嬷等人纷纷捂嘴,生怕自己笑出来。 江慕寒无奈地将药碗放到一旁,抱着那一大坨的被子,好生劝着:“阿萱你不是想要回府看看你弟弟吗?只要你今日喝了这碗药,本王就陪你回去看看,如何?” 皖哥儿莫茹萱从被子里钻出来,双眸发亮,“慕寒,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回去看我弟弟?” 江慕寒揉揉她的发丝,取笑道:“都是王妃,怎么还这般孩子气。” 能够回家就好,至于丈夫的取笑,她全当是夫妻间的乐趣,直接伸出手,“崔嬷嬷,请给我药。” 崔嬷嬷含笑递上药碗,还顺道将袖子里的蜜饯塞到了江慕寒手中。 苦啊!莫茹萱精致的五官皱在一处,但还是捏着鼻子一块儿灌了下去。 偌大的海碗,竟被她口喝得一丝不剩,“苦!” 一颗闪烁着晶莹的蜜饯被人塞到了嘴里,那甜腻的味儿,瞬间冲淡了药味。 见她眉头舒展,江慕寒才算是放下了心,“这蜜饯可不能吃,吐出来吧。” 让她含着过过味儿就好,蜜饯对身子不好,还是不吃为妙。 莫茹萱听话地吐出来,然后腻着他的手臂,讨好道:“要不还是今日去吧?我想看看皖哥儿,也想想再见宁儿一面。” 江慕寒怜惜地覆上她的脸,将她纳入怀中。 莫婴宁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这几年她传回来的消息,帮了他很多忙,甚至是一些朝政战事,也能提些意见。可惜啊,天妒英才,小小年纪便香消玉殒。 “好。” 因莫茹萱对外宣称是重伤卧床不起,故而换上了书童服饰,跟着江慕寒入了莫府。 马儿叮当响,莫茹萱只觉得心口微微发疼,好似有大事要发生。江慕寒见她神色不好,忙问道:“是不是马车太颠了?” 赶车的侍卫立马让马车停了下来,生怕是自己赶得不好,让王妃受难了。 莫茹萱苦笑一声,“不过是胸闷罢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去。我总觉得要有事情发生。莫家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许是我胡思乱想罢了。” 她一边催着,一边又在为自己的不好预感辩解,一定是她太担忧了,才会如此。 江慕寒见她心急,立马让人快马加鞭,往莫府而去。 “慕寒,帮我易容。”莫茹萱觉得心口愈发疼痛,生怕真的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而自己这张脸怕有所不便。 江慕寒看到她眼底的请求,一瞬间竟有些慌神,好似回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便是这样楚楚可怜地看着自己,祈求自己帮她瞒过去。 “阿萱。”修长的十指攀在她的娇颜上,他一字一顿道,“你有我,我在的。” 莫茹萱感动,但还来不及说什么,便被巷子里传来的声音打断。 “冤枉啊!夫人是冤枉的!你们怎么能够趁我家老爷昏迷的时候,将我们夫人带走啊!”周妈妈的呼喊着,想要厮打那些抓着花氏的官兵。 那刑部大牢岂是夫人可以去的,若是去了,名节受损可如何是好!周妈妈对花氏忠心耿耿,自然拼命护主。 “你个老不死的,她既然敢下毒毒害婆母,谁知道那福宝君是不是她命人下手的。你这时候为她喊冤,是不是你这老婆子也插了一手啊?” 下令抓人的官差倒是说得正气凌然,但他眼底的算计与得意,却瞒不了任何人。 江慕寒一脚将他踹到墙上,只留了半口气。 莫茹萱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看着昏迷过去,被人架着的花氏,险些抠破自己的掌心。 究竟是谁!竟然敢对她母亲下手! “怎么回事?”冷风拿出南安王府的令牌,这些来抓人的官兵立马跪下了。 “参见南安王殿下——” “谁能告诉本王,为何要抓本王的岳母?”江慕寒拽着莫茹萱,生怕她冲出去。 莫茹萱挣脱了他的钳制,走到周妈妈身边,向她轻声询问事情。 这时候不能慌,听这官兵的意思,似乎祖母死了。 “周妈妈是我。”莫茹萱在她手心写了个萱字,低声询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娘亲会被人抓着?还有祖母怎么了?” 周妈妈知道轻重,哽咽道:“少爷,块救救夫人吧!” “这伙人也不知是谁派来的,一进府就说夫人杀人,莫管家还在老爷那里看着呢。他们就直接往里面闯,那些护院小厮都被打得躺倒了地上,呜呜” 莫茹萱安抚着她,“那后来呢?为何说杀人了?” 周妈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接着道:“这几日老夫人被吓得不轻,夫人又照看着少爷。今日难得有了点时间,便端了一盅燕窝去看老夫人。谁知谁知” 周妈妈泣不成声,莫茹萱焦急不已,不禁冷声呵斥道:“别哭了!你若是想要救我娘亲,就把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周妈妈哭哭啼啼地将事情一一道出。 江慕寒命冷风将这些所谓的来抓人的官差一个个打断了双手,再让丫鬟扶着昏迷过去的花氏。 见她面色通红,心下一紧,为她把了脉。俊颜更冷,“冷风,去请灵尘大师过来。就说莫府出现了他想要的东西。” 冷风看了眼冷气四溢的主子,立马几个起落往驿站而去。 江慕寒走到娇妻身边,将刚才的发现道出:“岳母中了毒,但不致命。只是要昏睡一段时间,且有三日的假死症状。” 莫茹萱深吸一口气,“所以幕后之人只打算让娘亲承担所有罪责,然后制造出她畏罪自杀的情景?” 虽是疑问,可斩钉截铁的语气,让江慕寒应了下来。“可能。” 今日莫世安在太极宫中告御状,若是查到最后是出生花家的花氏容不下人,下了死手。莫世安最是孝顺,若是知晓妻子杀人,必定是对他c对莫家的致命打击。还能借此拖花家下水,另外他的妻子也将被染上污点,永远无法洗清。 可见背后之人用心之狠毒,一石三鸟,完全是将妻子当做心头大患,除之而后快啊。 又或者说,用了红颜醉,他的最终目标是阿萱背后的老和尚。但知道老和尚在追查红颜醉的人,屈指可数,便是父皇都不知道呢。 或许,这一次老和尚真的能够如愿了。 “这是?”刑部侍郎谭青接到报案后,立马带了人来,却瞧见莫府门前躺着一地的官兵,还有负手站在门口的南安王。 心下一突,拱手询问道:“不知王爷这是何意?” 江慕寒清冷的声音中难得带了一丝调笑,却让谭青惶恐不已,“谭大人向来无利不起早,今日怎么亲自带队来莫府了呢?莫不是也接了线报,说是本王的岳母杀了人?” 谭青抬手擦了擦鬓角的冷汗,讪笑道:“王爷,本官也是奉命办事。如今莫夫人有重大嫌疑,不知可否容在下将夫人收押?” 江慕寒右手一拦,挡在莫府门前,态度明显。 谭青素来不是好脾气,“还请王爷莫要阻拦本官办案!这莫夫人是否杀人,还需在下调查,您这般挡在府门前,可是要公然阻碍刑部办案?” 江慕寒冷笑一声,“这件事情怕是刑部管不到了。” “王爷是何意?”谭青挺起腰板,面不改色地看着他,“难不成王爷还能逆了这大夏的朗朗乾坤?” 莫茹萱听完了周妈妈的话,看到丈夫被刁难,也知道他不屑与这人说话,便上前解围,“王爷自然不敢。只是在下想知道,大人是何时接到的报案?据在下了解,地上的这伙人自称是刑部谭大人手下,前来拿人的。” “你这小子,是何人?”谭青见他面生,又是书童模样,不免有些傲慢道,“我同你家主人对话,你什么身份,有何资格插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祸水东引 莫茹萱淡淡一笑,风清云朗,竟不是凡尘之人。谭青再这般的笑靥之下,有些自惭形秽。 “为何发笑?”他察觉自己的失态,立马强硬地问道,“这些什么官兵都是莫须有的,定是有人故意陷害!你是在笑本官愚蠢吗?” 倒还有自知之明,莫茹萱眼眸含笑,面上却一派正气盎然,拱手道:“谭大人容禀。” 她指了指被丫鬟们扶着的花氏,慢条斯理道:“这位夫人是中了毒的,且还是难得一见的奇毒。如今已然昏迷,再过三日便会呈现假死现象。到时候她若在刑部的大牢里出了事情,就不知道谭大人是否有能力一肩扛起所有罪责了。” “什么!”谭青大骇。 他是自私自利没错,但也正是因此才对京中的势力了若指掌。 莫家夫人花氏乃花家嫡小姐,女儿更是被南安王千娇百宠的王妃,且又是灵尘大师的掌上明珠。一旦花氏因他的命令入了大牢又出了事情,真是前途无量。 “还请王爷见谅,可否容下官入府调查清楚。”谭青收起一身锋芒,难得谦逊有礼。 江慕寒淡然点头,命周妈妈扶着花氏先行回去,又带着莫茹萱一块儿入了府邸。 在前往老夫人居住的荷花苑时,谭青刻意与莫茹萱套近乎,向她询问了一些问题。 “大人如今有闲情逸致与我闲聊,就不怕在我等慢吞吞的步伐下,失了先机,被那些歹人抹去了罪证吗?”莫茹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看得他心有些慌乱。 谭青讪讪一笑,忍耐着没发脾气,温和地问道:“按照小友所说的,这花氏杀母一案定是暗藏玄机的。可本官是朝廷命官,不能轻易下定论。” 莫茹萱不无不可地耸耸肩,漫不经心道:“大人的谨慎,在下佩服。” 言语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嘲讽,唯有走在前面的江慕寒听了出来。 这两天之事,看似是针对莫家的,可背后细数,最终还是为了自己。 宁儿是福宝君,杀了她可以引起父皇的怒火,也断了他一臂。这是对天家的挑衅,也是对他的警告。 花氏杀婆母一事,若非今日阿萱吵着要来莫家,怕是不用两个时辰全京城就会知道,到时候众口铄金,刑部这边做点手脚,阿萱必定深受其害。 王妃之位能够保住还另说,但在京城定是没有立足之地了。 大夏以孝为先,一个生母杀婆母的女子,是没有资格作为皇室王妃的,那些老不死的宗亲们,定是会想尽办法赐阿萱三尺白绫壶鸩酒。 再接着用红颜醉,不管他有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但凡他不想失去莫家与花家的支持,就必定要去查的。 这是必然的发现。而灵尘这数十年来苦苦追寻的便是红尘醉,为此不惜在四十多年前辅佐父皇登基,背离了师门意愿。 一旦被他得知红颜醉的存在,若是再受了刺激,那么大夏的江山必乱。 一环扣一环,这是一个惊天大局,算计便从他这大夏的南安王开始,背后之人,对他何其了解。 前去请灵尘的冷言急速赶回,在他耳边轻声禀报刚刚得到的消息,“王爷,丞相已经离开天牢,被着令闭门思过。丞相夫人突发重疾似是中毒而亡。” 中毒 江慕寒眼眸一冷,“灵尘大师可是去了丞相府?” 冷言点头,“灵尘大师本已准备跟属下过来,但不知得了什么消息,匆匆赶去了丞相府。” 冷峻的面容上多了一丝嘲讽,看来幕后之人真是煞费苦心,硬是从皇子内斗变成了外敌入侵。 接连两日,朝中三公之二的丞相与御使大夫家中都有家眷死亡,且都是中了同一种毒,若是边关再有点动静,父皇又怎会不去想是否是南蛮或汗孥那边的人动的手脚,为的就是让朝中重臣人人自危,或者说自相残杀。 毕竟秦家的女儿和莫家的女儿,可都在他的南安王府,后院妃嫔争斗,不是常有之事吗? 果然好算计! 莫茹萱与谭青虚与委蛇地聊了一路,强忍着心中焦急,面上还要云淡风轻好似没事人一般,着实煎熬得很。 “谭大人,既然王爷说莫夫人是中了毒的,不如请一位经验丰富的太医与仵作一同为莫老夫人与莫夫人诊治,大人也好交差不是?” 莫茹萱好似为他考虑,谭青果然点了头。 “这仵作本官已经找好,但太医”他抬头看了眼前面的江慕寒,似是有些为难,“不如小兄弟亲自去同王爷说说?” 他是想要查清楚,但也不想得罪太多,能够在二十五岁混到刑部侍郎的男人,又怎会真的头大无脑。 莫府的命案明显是局,他是傻了才会冲锋陷阵。 莫茹萱往前急走了几步,那双明亮的大眼里全是不屑与冷嘲。 这样的一个官,真的能够为那些冤死的百姓做主吗? “王爷” 莫茹萱刚开口,江慕寒便断了她的话,嘴角含笑地说道:“李书,你是灵尘大师的徒弟,虽说与本王妃是师兄妹关系,但你素来不理凡尘俗世。你既得了灵尘大师的本事,不如试试这一次能否为你师妹讨回个公道,你看如何?” 莫茹萱诧异地抬头,见他星眸含笑,立马明白过来。 江慕寒这是在给她一个身份,一个能够协助办案的光明正大的身份。 “王爷恕罪。”做戏做全套,她眉眼促狭一挑,“王爷不怕我以权谋私?谭大人也不怕吗?” 谭青没想到这个书童竟是如此身份,立马换了张脸,越发的和睦可亲。 “恕在下眼拙,竟没能察觉小友的身份。”谭青将谄媚化作风度,不着痕迹地拍着莫茹萱的马屁。 莫茹萱见他那讨好的眼神,又想起方才他的盛气凌人,哪怕是所谓的“友好”,也是高高在上的。可见灵尘的名头不是一般的好用。 “大人说笑了,在下不过是个平头百姓,哪里当得起大人如此厚待。”她不欲与他纠缠,直接转化话题,“大人可否容我稍后验尸?”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谭青可不敢反驳。 眼前这少年是灵尘大师的高徒,还是个男子,日后定是灵尘大师的接班人。轮起地位来,比南安王妃高了不知道有多少,他自然是不敢得罪的。 莫茹萱疑惑地看了眼丈夫,江慕寒宁音成丝,将实情告知娇妻,“老和尚的占卜看相只是表面,在京中多年经营的世家大族都知道,他的秘密很多,当年也曾有人不知死活地犯在他手中,最后连累整个家族从此在世间除名。” 想到师父的雷霆手段,莫茹萱咽咽口水,对于谭青的友善倒是有些能理解了。 毕竟师父,只是菩萨面容 虽说是为了迷惑外人,她才走得较慢,但论起速度来是很快的,所以没一会儿他们便走到了荷花苑。 苑子里哭声震天,玛瑙c翡翠等人围着老夫人的身躯,是哭得死去活来,莫茹萱眼眶中的泪水也不禁打起了转儿。 好在江慕寒及时拧了她一把,否则定会被谭青这个小人看出破绽。 “诸位姑娘,还请让开。”他咳几声,提醒她们道:“如今老夫人死得蹊跷,若诸位当真是忠心为主,还请避开。” 玛瑙翡翠呆愣愣地看着一个身着书童服饰的少年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要求她们,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是谁?竟然敢私闯老夫人居所!”玛瑙立马回过神,跳起来就要将他往外赶。 莫茹萱一把挥开她,看向地上面色死白的老夫人,心中百感交集,面上却一丝不显,反而还用陌生的眼神去看待她的死亡。 “谭大人,刑部如何办案,想必不需要本王教你吧?”江慕寒冷着脸站在莫茹萱身后,守护着她。 谭青擦擦额角的汗水,却也松了口气,见方才莫老夫人的婢女都不认识这位灵尘高徒,可见这位仁兄真的同莫家不联系,想必也能公正些吧。 “来人,将这些丫鬟婆子带下去,逐个审问!” 一时间,喊冤之声响彻院落,谭青却视而不见,只派了个助手去审,自个儿坚定地站在正厅之中。 莫茹萱控制住颤抖的双手,咬着唇不让哭声泄出。 祖母您放心,孙女儿定当让害你之人千倍偿还! 老夫人身死已有半个多时辰,自然是没了脉搏,她也只能利用灵尘所传授的验尸之术来查验,取了个杯子割了老夫人一刀,才艰难地得到了她体内的血液。 一股恶臭扑鼻而来,这暗黑色的血液臭得让人无法呼吸。 莫茹萱憋着气儿,拿了安置在一侧的燕窝,确定里面也带着与老夫人体内同样的毒素,但明显轻了许多。 可见这下毒之人,其心可诛。 莫茹萱深吸一口气,用了很大的力气才使自己激动的情绪得以平复:“谭大人不妨去问问看,老夫人最近是不是经常头晕不适,而且持续了许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花氏入狱 谭青招来衙役附耳传信,眼睛却看着莫茹萱,“小友可是发现了什么?” 莫茹萱面色沉稳地回道:“启禀大人,按照这位燕窝中的毒素,是不足以让老夫人一命呜呼。若是长期服用,或许这是她的最后催命稻草。” 粗糙却纤细的十指端起碗碟,递到谭青面前,让他退避三舍。 他捂着鼻子,了然道:“小友的意思是,这莫老夫人是被人长期下毒,才导致今日死亡的?” 莫茹萱点点头,对着江慕寒道:“王爷,可否容在下前去为莫夫人诊脉?” 江慕寒点头,将现场交由谭青处理。 “谭大人既然淌了这趟浑水,那这里就交由谭大人处理,希望大人莫要辜负了本王的期望,能给本王一个满意的交代。” 明明是清冷的声音,但谭青却觉得浑身被插满了刀剑,阵阵发疼。 莫茹萱一出荷花苑,便让江慕寒带着她几个起落,到了花氏的正院。 周妈妈与齐妈妈都围着花氏,呜呜的低泣之声不断。 心脏好似被人攥在手心狠狠撵着,莫茹萱捂着胸口,一步一顿地走到了房中。 浓厚的熏香味道,让莫茹萱不经意打了个喷嚏,也多了一丝了然,“将房中的熏香灭了!快!” 齐妈妈没见过他,周妈妈却知晓这是她家小姐,立马亲自去将熏香灭了。 “少爷,您怎么过来了?可是查清了老夫人之死的真相?”周妈妈焦急,见她过来立马上前询问,“夫人的冤屈是不是洗清了?” 莫茹萱安抚着她,脚步却不停地走到花氏身前,对护着娘亲的齐妈妈道:“妈妈是我。” 特意小声用了自己的声音,齐妈妈这才明白过来,赶忙跟着周妈妈唤了一声少爷。 “少爷,如今局势对夫人不利,老爷素来孝顺有加。若是知道夫人身上有嫌疑,定是要同夫人生了嫌隙的。” 齐妈妈虽说是莫世安的心腹,可这些年一直在花氏身边,对于这位真正宽厚仁爱的主子,也是十分上心的。 莫茹萱如何不知,但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上前坐到床沿上,为花氏把脉。 果然是虚浮交加,有时几乎没了脉搏。可见是红颜醉的时间发作了。 “王爷,老夫人中的不是红颜醉,但莫夫人却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可有解救之法?”莫茹萱当真是心急火燎了,急忙追问道:“王爷可是世上还有何物能够让人服下后像是重症之像?” 江慕寒蹙眉,“李书可是发现了什么?” “莫夫人中的不只是红颜醉,还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毒,这种毒配合着红颜醉,能够让人显得像是久病缠身,在不知不觉间失去脉搏。但也容易受人操控,若是在有心人士的配合之下,会像是故意装病。” 若是在刑部派人验证时,被人操控,那么花氏当真是百口莫辩,事后再让她自生自灭,那么畏罪自杀四个字,便是最后的定性。 到底是何人竟如此歹毒! 莫茹萱拽紧拳头,指甲险些掐破手心,被熟悉的体温挡下。 江慕暗恨那心疼地握住她的手,不忍道:“你还有时间,岳母体内的毒,老和尚一定有办法的。” 提及师父,莫茹萱清醒过来,急忙问道:“丞相夫人也中了红颜醉,这背后之人究竟要做什么?” 江慕寒怜惜地抚摸着她的秀发,轻声安抚,“秦家势大,不管是谁,全天下的有心人都不想让他们再这般势大下去。” 莫茹萱如醍醐灌顶。 永安帝与秦丞相之间的嫌隙早生,如今不过是为永安帝提供了借口。不管秦道远愿不愿意,这次他若是想要全身而退,总得付出代价。 而秦家一旦与永安帝撕破脸面,外族之人必定是占了便宜的。 这件事情,似乎越发地破朔迷离。莫茹萱觉得,她真不是适合算计的人。 突然间,外面开始吵闹,莫茹萱刚忙从江慕寒的怀中退出,擦干了脸上的泪迹。 “齐妈妈怎么了?”见齐妈妈面色不好地进来,莫茹萱赶忙问道:“外面何事如此喧哗?” 齐妈妈急忙将外面的事情一一道出:“少爷不好啦!老爷刚醒得知了老夫人之死,气得吐了血。之后又去荷花苑中,那些苑子里的混账都说是夫人端去的燕窝毒杀了老夫人” 莫世安至孝,听着这些哪里还忍得住,直接与谭青一块儿过来了。 莫茹萱匆忙跑出去,见到面色铁青的父亲,还未开口,就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就有劳谭大人了。” 谭青一脸为难地走过来,对着从房间里出来的江慕寒道:“还请王爷通融,下官这就带走杀人嫌疑犯。” 莫茹萱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父亲,却见他面色阴沉,眼眸更是带了血丝的。可见是被气得狠了,也发了狠。 但娘亲与你夫妻多年,难道你还不了解娘亲的脾性,竟因为那些奴仆的几句话,就要弃了娘亲? 她无法相信,但谭青的手下已经准备好了担架,看来是势在必行了。 莫茹萱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压下,冷声问道:“不知谭大人可否再等半个时辰,因为莫夫人中了剧毒,若无我师父解救,必定会落得个杀人罪名被世人唾弃。” “你此话何意?”莫世安冷厉地看着这个陌生人,“你不过一介书童,凭什么插手刑部之事?难道你的主子没教过你尊卑吗?” 莫茹萱深吸一口气,将升起的怒火压下,好声好气道:“在下不过是希望莫大人将来不要后悔,千万别刚死了女儿老母,又要失去原配妻子。最后落得个孤家寡人的下场!” “本官家事,不劳你挂怀!”莫世安毫不领情,让莫茹萱气得火冒三丈。 “糊涂鬼!” “你说什么!”莫世安几经打击,脾气有些暴躁,这一怒却又牵动伤口,疼得他为之一静。 莫茹萱被气得快要冒烟,江慕寒却视而不见,眼睛一直盯着清澈的蓝天。 “到了。”风起云涌,好好的天突然刮起了风。 远处飘来一件金红色的袈裟,江慕寒心中也松了口气。 灵尘飘逸而来,但袈裟已然有些刀剑的痕迹,可见是遇到了一番纠葛的。 “师父!”莫茹萱跑到灵尘身边,担忧地扶着他,“师父,是何人设计埋伏您?” 灵尘闻到那淡淡的芙蕖香,了然一笑。 挥一挥衣袖,淡然道:“不过是汗孥的小虫子罢了。” 他不再此事上多言,只转头对莫世安与谭青道:“贫僧接到徒儿信件,说是莫府出现了贫僧寻找了三十多年前的红颜醉。不知可否容贫僧为莫夫人诊治一番?” 红颜醉?莫世安浑身一颤。 他是天子近臣,自然听说过让灵尘心心念念了三十余年的红颜醉,那可是世间奇毒。若是出现在了他的府中 莫世安只觉浑身发寒,双股战战。 江慕寒带着灵车入内,莫茹萱则让冷言冷风占据了门口,不让谭青的人踏入房门半步。 “莫大人您看?”谭青一脸无奈地看向莫世安,见他沉思,便知道这下子捉拿之事,又要暂搁了。 灵尘为花氏把了脉,也查看了熏香,不由感叹道:“此人心思缜密之至,贫僧远不如也。” 莫茹萱紧张地拽着丈夫的手,生怕连师父都救不了她娘亲,好在灵尘还是灵尘,招牌还是很好的。 几个反手,将花氏身上的毒逼到了指尖,又用匕首划开了她的食指,将毒逼了出来。 莫茹萱眼明手快,用碗接住了这滩血。 灵尘欣慰地看着徒儿,难得赞赏道:“也就是在你在意之人出事时,为师才能看见你的聪慧,平日里蠢得让为师都不忍心看。” 莫茹萱撇撇嘴,不理会他的无理取闹。 嗅了嗅毒血的味道,与老夫人体内的一样,看来那人是想要一石二鸟了。 “师父,可有办法证明我娘亲的清白?” 徒儿的眼神太过清澈,里面的期盼太过明显,让灵尘狠不下心拒绝。 “让人将你娘亲送到刑部大牢。” “什么!”莫茹萱炸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见到他意味深长的笑容突然反应过来。 幕后之人既然想要让娘亲顶罪,那么一定会在刑部大牢中做手脚。不管师父有没有医好娘亲,在娘亲昏睡的这三日内,定会有人出手的。 “娘亲柔弱,不如我扮作娘亲入狱,可好?”莫茹萱不忍心,花氏从小娇生惯养,那刑部大牢岂是她能够承受的。 灵尘不置可否,江慕寒上前握住她的双肩,那双眼睛中的决绝,让他舍不得拒绝。 “我同你一块儿去。”终究还是不放心,他的妻子自然他来护着。 周妈妈和齐妈妈互视一眼,都跪了下来,恳求道:“还请王爷允许,让奴婢陪同夫人一块儿入狱。” 江慕寒低头看着被他拥在怀中的娇妻,见她点头,便指了齐妈妈作陪。 “周妈妈,你在娘亲身边伺候了十多年,我让王爷将娘亲送去花家,你跟着照顾我也就放心了。” 莫茹萱如此说,周妈妈也拒绝不了,只得领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险死大牢 昏暗肮脏的地牢中,仅着白色囚衣的妇人紧闭着眼睛,身侧的嬷嬷打扮的妇人悉心照顾着她,生怕她哪里不舒服。 死气沉沉的地牢内,难得来个新邻居,几个性子开朗的,甚至还开口问候了几句。 “喂!新来的,你们是犯了什么事儿进来的?”一个大胡子隔着牢房栅栏问道,“我们这儿可是十多个月没新人来了,说说吧,你们犯了什么事儿?” 照顾贵妇人的妇人沉着张脸,将手中的粗布帕子拽得紧紧的,闭口不言,也不管他的几度询问,只看着躺在角落中的妇人,好似那是她的全世界一般。 大胡子见她不理自己,觉得无趣,自个儿靠到墙上,用地上的稻草编起了蚂蚱。 “齐妈妈,这是哪儿?” 突然间,那个躺着的妇人捂着额头起来,疑惑地看着满目狼藉,还有狼狈的齐妈妈,心中一惊,吓得立马拽紧她的袖管。 “齐妈妈,我不是去给母亲送燕窝了吗?怎么在这儿?发生了何事?”妇人急匆匆地将堆积在心底的问题一次性问出,让那个齐妈妈张张嘴不知该如何去说。 “哎!我说大妹子。”那个大胡子见有故事听,立马搭茬,“你这个婆子是不是哑巴啊?刚才我问她十句,她连一声都没吭呢!” 花氏没再听大胡子的话,只紧紧拽着齐妈妈的袖管,眼含期待与恐惧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答案。 “夫人,刑部的大人说您毒杀婆母,这才被”好似说不下去了,齐妈妈撇开头,将花氏抱在怀中,安抚道,“夫人莫急。虽说小姐受了重伤不能救您,但南安王爷总归是您的女婿,不会见死不救的。” “毒杀婆母?”花氏怪模怪样地复述道,“刑部的人说我毒c杀c婆c母?” 花氏一字一顿,眼瞳张大,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我只是去给母亲送一盅燕窝,怎么就成了毒杀婆母了?现在的刑部人都这么草率?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毒杀母亲!” 她气得将一侧的桌子掀翻,连板凳都被她砸到了墙上,又哭又笑,“荒谬!荒谬!” 齐妈妈心疼这样的夫人,赶忙将她抱住,免得她伤到了自己,也哽咽道:“夫人息怒啊!您可千万别气到了自个儿,这样让老奴如何向小姐交代啊!” 花氏抱着她痛苦,难过得不能自已。 “老爷呢?”她带着一丝期盼,拽住齐妈妈的肩膀,厉声问道,“我被抓了,老爷怎么说的?他难道就不曾为我辩解过吗?” 齐妈妈闪躲着低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却让花氏如坠深渊。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她喃喃道:“原来他不信我,不信” 泪水何时浸湿了衣衫她全然不知,何时昏过去的也不知。 齐妈妈疼惜地半抱着她,嚎啕大哭,抱怨世道不公,咒骂着那些居心叵测的混账。 大胡子靠在牢杆上,算是听了个明明白白,看来又是一出后宅争斗的好戏,而对象则是南安王新娶的王妃一家。 可见济北王的折子,还是很有事实基础的。 他听得有滋有味,但齐妈妈的咒骂与哀嚎着实难听了些,耳朵都有些受不住,隔了小半个时辰,他就囔囔道:“差不多得了!这儿可是个死地儿,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死了呢,这般嚎着,只会让你们死得更早。” 他撇撇嘴,转身靠墙坐下,吊儿郎当地叼着一根稻草,很是有经验道:“这时候你可要时刻关注着你家夫人,莫要让她吃了什么不该吃的,喝了什么不能喝的,否则明天你可就看不见你家夫人喽~” 他最后那个字一声三荡的,让齐妈妈的心也揪起来。紧紧抱着花氏,如同抱着世间至宝一般。 在众人看不见的方位,昏迷的花氏对着齐妈妈挤了挤眼睛。齐妈妈好笑地借着姿势掐了“昏迷”的人一把,让她只能憋着,难受极了。 “乖乖躺着。”她明显在“齐妈妈”的眼中看到了这四个字,想到娘亲的受到的屈辱,只得忍着。 哼!等娘亲冤屈得雪,看我怎么收拾你! “齐妈妈”眼眸含笑,口中却依旧是呜咽之声。 论其演技来,这两人当真是不相上下。 时光易逝,齐妈妈抱着花氏瘫坐在角落中,尽力护着她,看着她面色潮红的模样,心也被紧紧揪了起来。 外间的锁头耷拉一声,齐妈妈惊恐地看着那无人的地儿,好似有吃人的怪物出没般,将花氏抱得更紧了。 大胡子见她如此,以为是自己刚才的话吓到了她,正要开口劝她莫要草木皆兵,却看见一行人大步而来。 趋利避害的性子,让他乖巧地侧卧,背对着花氏她们。 莫世安一脸惨白地在莫闲的搀扶下,走到了牢房门前,看着自己的发妻一脸红润地靠在齐妈妈怀中,气不打一处来。 “你倒是睡得安稳!”明显含着怒气,让听着的齐妈妈颤了颤身子,不敢出声。 莫世安见她如此护着花氏,嘲讽道:“母亲待你不薄,你却只顾着花氏。齐氏,你这是要背主吗?” 齐妈妈抱着花氏,颤巍巍地为自己辩解道:“老爷容禀啊!” 莫世安看都不看她一眼,从袖中抽出一条帕子,上面绣着精致的牡丹,雍容华贵,如同她怀中的妇人。 可莫世安却看都不看一样,将之扔在了地上,转身而走,连句话都不肯留下。 齐妈妈面露绝望,又不敢唤住莫世安的脚步,只得趁着夫人昏迷时,手脚并用地勾起地上的丝帕,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花氏放置在石床上,借着牢房外头的烛光点燃了它。 大胡子神色莫名地看着她垫着脚小心翼翼地够烛火,一边又要时刻注意着她的主子,莫让她瞧见,实在是难为她了。 一时起了恻隐之心,伸手夺了她手中的帕子,借着身高优势点燃了丝帕。 “多谢。”齐妈妈难得开口道谢,倒是让大胡子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挠挠自己的脑袋,又转身趴在石床上数蚂蚁了。 莫世安走后没多久,牢头便提着木桶来发饭了,不过他的左手还提着一个一看就名贵的食盒,放到了花氏她们的牢房前。 见齐妈妈不接,赶忙道:“这位妈妈,这是你们姑爷让小人送进来的。放心吃吧。” 齐妈妈蹙眉,但还是乖乖接了过去,老头这才松了口气,粗着声音对隔壁的大胡子道:“石虎子,今天上头开恩,你多了个鸡腿,吃吧!” 大胡子千恩万谢地接过鸡腿和两个馒头,嬉皮笑脸地捧了老头几句,让他心情甚好,还格外多给了一个鸡腿。 “拿着,算是爷今天心情好送你的。”老头很是大方地又给他打了一只鸡腿,然后又去给隔壁的牢房送餐了。 大胡子千恩万谢地送走了他,“多谢蔡爷!” 牢房大门重新上锁,大胡子确定没有人看见,赶紧从自己的碗里分了一半的馒头并着两只鸡腿给齐妈妈。 “大妹子你别嫌弃我粗,至少我这儿的东西没毒。”大胡子倒是直白,快速将小半个发黄的馒头咽下去。 见她还没有接,倒是有些急了,“你就是不为了自己也得看看你家夫人撑不撑得住啊!” 齐妈妈深深看了他一眼,接过了那只破碗里的馒头和鸡腿,端着放到了桌子上,自个儿又去抱着花氏。 “谢谢。” 听她又说了谢谢,大胡子呵呵傻笑,用地上的稻草扎了腰带裹住了自己的肚子,又躺在了石床上。 花氏半睁着眼睛,看着齐妈妈,眼中明显诉说着感谢,“出去之后,帮他一把吧。我看他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 齐妈妈眯眼,却也点了头。他并不在意这大胡子是不是十恶不赦之人,但对于有恩之人,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他都不会忘记。 大胡子晚上吃的少,饿得有些两眼昏花,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花氏从石床上起来,将食盒中的菜肴一个个拿出来,与齐妈妈一块儿验了毒。果真是剧毒啊! 花氏眼眸一厉,与齐妈妈互视一眼,然后倒掉了少部分的菜肴,按照相应的毒素,表现出中毒的模样。 “哎呦~疼啊!”花氏痛得冷汗直冒,姣好的面容惨白一片,再无半分血色。 齐妈妈也大声哀嚎着,“那个混账竟然敢算计我们!该死的混账!夫人呐” 两人痛呼了一番,声音越发低沉下去。 此时牢房的锁才被人打开,两三个黑衣人看着里面出气多进气少的两人,具是一笑。 一人掏出一根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腰带,用钥匙打开了牢房的锁。 “老五,记得让她们先服下解毒剂,免得功亏一篑。南安王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开口的男人谨慎极了,不过那夹杂着汗孥口音的话语,着实让人听得不习惯。 轻手轻脚进去牢房的老五却是不屑一顾,冷嘲道:“都说大夏南安王如何如何了得,还不是败在一个女人身上。现在怕是正抱着他的王妃哭呢,哪里顾得上这里的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计中计洗冤屈 他轻轻一甩腰带,将之挂在石窗的栏杆上,然后将半死不活的花氏搀扶起来。露在外头的两只眼睛里全是邪佞的笑意。 “莫夫人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女儿实在碍事。” 看着他靠近,花氏的眼眸闪过一丝恨意,却让老五越发欢喜,笑得越发大声得意。 “莫夫人这是在怨恨?”他似笑非笑地将腰带缠到她脖子上,看着纤细的脖子出现勒痕,眼中更是疯狂,“恨吧!很快你那个福薄的女儿也会去陪你的。” 花氏扣着他的手腕,生生扣下一块肉来。老五吃痛一声,松开了腰带。一侧卧躺着的齐妈妈奋力冲撞到了他身上,硬是将他撞到了栅栏上。 “你个老不死的混账!”老五抬脚就要踢去。 外面的那个黑衣人统领见此蹙眉,催促道:“快些解决了她们,主上给的时间可不是让你来废话的。我们还得去秦家” “秦家?”一直趴在地上的齐妈妈突然起来,甚至还发出了男人的声音。 黑衣人统领大呼不好,拉着身边的黑衣人就要往外面退去。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他们自从出现在这儿,便已是笼中之雀再难逃脱了。 莫世安黑着脸,在一行禁卫军的护卫下走到牢房前。看着牢中已经不知死活的老五,还有撕下面具的南安王以及李书,自嘲一笑:“原来莫某在你们主子眼中竟是如此愚蠢!好!好啊!” 两个黑衣人背靠着背,被禁卫军围作一团也纷纷抽出了自己的贴身软剑,试图冲破重围。 哪怕是狼狈的囚服,江慕寒也穿出了他的风骨。 “王尚书c谭侍郎,花氏毒杀婆母一案,是否内有内情呢?” 刑部尚书与侍郎讪讪笑着,不敢反驳。王尚书最是油滑,很自然地赔罪道:“多亏王爷这招请君入瓮,这次洗清了莫夫人的嫌疑。是老臣老了” 倚老卖老的招数,满朝文武可用得得心应手,江慕寒冷哼一声,小心拉起被结结实实勒了一顿的李书,狠狠瞪了她一眼。 莫茹萱心虚地转过头,尴尬地磕了磕。对着刑部的人指了指不远处的角落中的饭菜,朗声道:“那些饭食便是之前牢头送来的,都有剧毒。两位大人不妨收集起来请宫中的御医一验便知。” 谭青立马让人去搜集。 两个黑衣人不敢妄动,但看到那个假扮花氏的男子指向食盒以及饭食,立马变了颜色。两人互视一眼,手中的剑竟是直刺对方而去。 江慕寒眼明手快,那李书速度也不慢,直接借着板凳砸偏了他们的剑。江慕寒顺势点了他们的穴道,免得他们自尽。 两个黑衣人还打算强冲穴道,可惜江慕寒的手法最是毒辣。“不用白费力气,本王的点穴功夫没人能够冲的开,也死不了。” 江慕寒难得“善心”提醒,让两人面色巨变,身子都有些发颤了。 见此刻被南安王控制住了,王尚书立马让人去捉拿他们,却没想到那灵尘大师的首徒李书皮笑肉不笑地操起板凳,往他们的脑仁上砸去。看得在场之人纷纷冷汗直冒。 这般凶残,为何会是仁慈的灵尘大师的首徒啊?难道真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太可怕了! 莫茹萱掂了掂手中的板凳,看着地上昏过去的两个黑衣人,啧啧感叹道:“就这么点力道也昏了,可见他们的主子也是个渣渣。” 她摸了摸脖子上的印记,又对着地上的两人踹了几脚,这才出了口气。 “王爷,不知我可否去瞧瞧莫夫人还有师妹?”莫茹萱给了江慕寒几个眼神,急着脱身。 江慕寒点点头,清冷地对王尚书等人道:“这件事情如实上报即可,本王这就回府了。王妃怕是也遭人暗算了。” 他冷冷瞥了刑部的人几眼,让他们冷汗直冒。 若是因为他们的无能让南安王妃受了伤,想必真的是不用在大夏混下去了。他们可没忘了南安王是多么的宠爱王妃。 江慕寒冷哼几声,拉着李书的膀子,扯着她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嫌弃道:“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想要保护阿萱,真是笑话!” 之间李书不服地哼哼了几声,反抗道:“至少我保护师妹的心是真切的,哪像你” 两人斗着嘴出去,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最后王尚书的视线留在莫世安身上,见他气得面色发白,也不去撕他的伤疤。 “今日多谢莫大人配合了。之后之事,下官定不会让大人失望。”王尚书倒是将自己放得很低,语气也十分温和。 莫世安对他拱拱手,在莫闲的搀扶下回去了。 既然花氏的杀人嫌疑已经去除,那么真正的杀人凶手,他绝对不能放过! 莫茹萱被江慕寒一路拖回了南安王府,回到他们的新房,这才心虚地坐在桌子旁,看都不敢看自家丈夫,就怕被他那双蕴含着恐怖气息的眼眸煞到。 “现在知道怕了?刚才被人缠着脖子的时候,怎么不反抗呢?”江慕寒没好气地掐住她的下巴,逼着她看向自己。 这不听话的小妮子,她可知道在那一刻,他险些承受不住,不管计划不管其他,就想要将那个混账千刀万剐了! “我不是已经给他们下了十日断肠散了吗?”莫茹萱双眼迷离,好声好气地劝道,“我可不是善人,他们既然敢来杀我c杀我母亲,别想就那么容易死去!” 江慕寒没好气地松开手,气闷地坐在一侧。莫茹萱见他真的生气了,只得钻进他怀中,讨好道:“别生气啦!我也是为了效果逼真嘛!有你在,我怎么会有事呢?是不是啊?相公~” 江慕寒最受不住小妻子对他撒娇,又气又无奈地点点她的额头,感慨道:“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见他不再生气,莫茹萱这才笑着在他怀中打滚儿。 “王爷,王妃。” 冷言冷风站在院外朗声求见。莫茹萱赶忙从丈夫怀中钻出来,整理了一下自己。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江慕寒淡淡一笑大步而去。不过在离开前,特意提醒道:“后院还有个袁岑,记得处置了她。” 莫茹萱点点头。她自是明白丈夫这句话的意思。不管这件事情有没有丞相府的影子,但袁岑与秦夫人出手阻挠她大婚之事,却是铁证如山,而且运用得好,秦家也得吃挂落。 只是想起那个无双公子,莫茹萱倒是有些犹豫,对着还未踏出房门的丈夫问道:“那岂不是要让秦公子为难?” 江慕寒嗤笑一声,为娇妻解惑道:“双陌在意的从不是秦岑。” 说完,开门而去。 莫茹萱却怔愣在场,细细品味丈夫的这句话。 秦双陌并不在意秦岑,那为何一而再地护着她,甚至是不惜冒着惹怒圣颜c与江慕寒翻脸的危险,也要护着秦岑呢?究竟是什么原因,能够让他如此做? 江慕寒丢下一个炸弹后,便信步离开。 书房之内,灵尘沉着脸,看着面前的三份毒,嘴角总有一抹说不出的令人发寒的笑意。 江慕寒轻咳几声,让灵尘有所收敛。 “老和尚,这些毒里面都掺杂着红颜醉。你有何想法?”江慕寒将手中的口供扔给他,“这是其中一个刺客的口供,说是汗孥那边,你怎么看?” 灵尘又恢复到了那副慈悲为怀的高僧模样,打了个禅道了句佛。 “阿弥陀佛——”他长叹一声,不无感慨道,“看来有人是希望用三十多年的那件命案来借贫僧的刀了。” 有些本事的人都知道三十多年前灵尘曾追查过一件离奇命案,至今未忘。那件案子用的也是红颜醉,死的是当时的名妓方彩尔。也曾是白公公的主子 但少有人知,灵尘追查红颜醉是在五十多年前就开始的。所以江慕寒不能确定这件事情的幕后之人究竟意欲何为。 “你打算瞒着萱儿?”灵尘不答反问,似笑非笑地看着大徒儿,“你让萱儿借用自己的名义出现在世人面前,可否是打算下棋了?” “花氏平安脱罪,幕后之人不会再轻易动她。”江慕寒倒是没有反驳,直言不讳道,“但是莫家与花家的嫌隙已生。花氏沉冤得雪,可对于莫世安的心怕是再难回复当初了吧?” 灵尘不置可否,默默转动着佛珠。“既然幕后之人打算将花家拖下水,你说花家可是坐等挨打之人?” “阿弥陀佛。”灵尘道了佛,了然一笑,“他既然想要借助松弗的报仇心切,那么就得承受松弗的报复才是。秦家也该付出些代价了。” 当年之事,松弗如何不知秦道远在里面扮演的角色,但一直没有机会。既然秦家自己将把柄送到松弗手中,他们只要坐收渔翁之利便好。 “你还是不打算让萱儿涉足吗?”灵尘虽然欣慰大徒儿的爱护之情,但他当初可是打着替他打磨箭矢的目的教导萱儿的。 若是一点都不用,岂不是可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我没推她 平静的南安王府还是往昔模样,宁静安好。 莫茹萱一身鲜红之色,在清儿与琥珀的陪伴下,来到了关押袁岑的柴房。 “吱呀——” 门扉开启,袁岑将自己缩成一团,心惊胆战地看着门口。那双曾经极为炫彩夺目的眼睛,只剩下了对未来的惊恐与彷徨。 莫茹萱一言不发地入内,看着地上那个灰头土脸的女子,仿佛那么一瞬间看到了莫瑾欢临死之前的模样。 长叹一声,往日之事不可忆,过去的便过去了。 “袁岑,王爷让我处置了你,你可有何想法?”莫茹萱很是温和地询问她,“是想要暴毙而亡,而是让我将你送回丞相府?” 暴毙而亡,此事便是秦家受害,那么秦岑算是用自己一命换回了护佑她长大的秦家,也算是知恩以报了。选择回丞相府,则是将秦家推入万劫不复之地,但她许能苟且偷生。 是自己死还是秦家死,都在她的一念之间。 这也算是莫茹萱对那个无双公子的一点回报吧。 “我可以回家吗?”袁岑却只听到了可以送她回丞相府,无神惊恐的眼眸瞬间爆发出光芒,刺的莫茹萱眼睛发疼。她猛地站起来,惊喜莫名地再次问道,“我真的可以回秦家吗?” 莫茹萱笑着,十分的温和,但清儿与琥珀却觉得这份笑意很是悲凉,也极为嘲讽。 她柔声道:“当然可以。秦夫人不是很爱你吗?她为了你能够过得好,不是还特意给了你银票,为你清除障碍吗?” 袁岑眼眸一缩,心中惊惧。原来莫茹萱什么都知道 “你为何放我回秦家?”袁岑不认为莫茹萱是个好人,尤其是对她,她二人早已势成水火,莫茹萱为何要放她回秦家? 明眸一闪,莫茹萱掩嘴而笑:“袁岑,你该庆幸你有个好哥哥。” 原来是大哥求情了。袁岑惊喜莫名,一瞬间忘记了之前的警惕,恨不得立马回秦双陌的别院。 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就是大哥,只有大哥才不会伤害她,只有大哥! 莫茹萱见她欢喜也不打算解释,就是让琥珀将一身粉白色衣裙给她穿上,还不忘提醒道:“如今秦丞相闭门思过,这秦府的门可不好进,记得把袁姑娘放在门口就好。” 她说的略含深意,可惜一心想要回家的袁岑半分都没看见,倒是琥珀了然一笑。 “谨遵王妃旨意。” 莫茹萱满意地转身离去,清儿则嘟着嘴,十分不高兴。 “怎么啦?我的好清儿总嘟着嘴可容易脸上起褶子呢!”莫茹萱好笑地点了点她的脑袋,取笑道,“难不成你不怕寻不到好婆家?” “小姐!”清儿羞臊地跺跺脚,不肯看她,可还是很担忧袁岑之事。不解地问道,“王妃您为何要将袁岑放回去呢?她那般伤害您,甚至还想要毁了您和王爷的婚事” 莫茹萱嘴角微微勾起,却极为嘲讽,漫不经心地为清儿解惑:“清儿,万事不能看表面。袁岑既然想要回到秦家,或者说她想要借助秦双陌来为她遮风挡雨,我们何不推上一把?” 清儿一脸疑惑,继续提问道:“那为何不告诉她秦夫人已死之事?” 莫茹萱哈哈大笑,言语冰冷,让清儿好生心疼。 “清儿莫不是忘了,若非有她们的出手,宁儿为何会早逝!”莫茹萱那双清澈的眼眸闪现一丝血红,愤恨之情睁眼可见。 “既然她们害死了宁儿,那我便要秦家名声扫地,否则宁儿在天之灵如何安息!” 红颜醉,莫家c秦家两位夫人的中毒,袁岑都是其中很关键的一环,只要她敢踏入秦家一步,纵使秦丞相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也得被永安帝扒下几层皮。 更何况还有一个居心不明的秦双陌,到时候远侧的下场可想而知。只要让南安王府摆脱了她这颗毒瘤,日后谁为袁岑负责,与她何干? 想起那个古灵精怪的四姑娘,年纪轻轻便丧了命,清儿也有些不忍,自然不敢再戳自家主子的伤疤,静默下来。 袁岑虽然欢喜,却也一直警惕着。琥珀将她打扮妥当之后,便带着她出了柴房。 莫茹萱站在柴房门口,外间是忙碌的伙房人,时不时还会有意无意地偷瞄几眼,看着柔弱的面色惨白的王妃借着贴身丫鬟的力量坚挺地站着,不免有些怜惜她的遭遇。 袁岑见她一副柔弱模样,心生不愤,但现在保命要紧,只有回到大哥身边她才能安然无恙地活下去。否则莫家之事足够她此刻万劫不复了。 “王妃。”这是袁岑第一次向她行礼,倒也是规矩有礼。 可见袁岑是多么想回去的。甚至连一向痛恨的女人,她也能弯下腰去。 莫茹萱咳了几声,在清儿的服侍下才好些,看着她得体的穿着,对琥珀不无称赞道:“终究还是琥珀更得我意。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也就这一身更符合她的身份了。” 琥珀大大方方地受了王妃的夸赞,淡笑道:“还是袁姑娘底子好,奴婢不过是稍微修饰罢了。” 袁岑抿唇,警惕地看着她。对于这个女人,她无法放下戒心。 “王妃若是无事,还请放小女离去。”袁岑怕她出尔反尔,立马请求道,“小女思念家人许久,多谢王妃大人大量,让小女一家团圆。” 莫茹萱淡淡一笑,竟是打算亲自送她出府,这让袁岑越发心惊胆战。 莫茹萱很是满意她的惊慌,嘴上倒是没有出言为难。 袁岑这一路走得是心惊胆战,生怕身前的女子出什么花样,让她出府无望。好在这一路,她们没什么交谈,莫茹萱似乎也不打算要将她如何,心头大石倒也安稳着地。 看到南安王府的大门在望,袁岑的脚步倒是急躁了些。 王府的构造十分特别,这里曾是前朝太子行宫,那皓月太子为博美人一笑,特意在行宫前院挖了一个方圆百米的大水池,里面还修建了一座庭阁,倒是颇有些反世俗。 江慕寒被封王后,便赐住于此,又因他是永安帝最宠爱的儿子,工部的人更是将之发扬光大,倒成了南安王府的一景,颇为难得。 莫茹萱很喜欢这里的风景,每次出府必定是要走上一遭的。 因为是在水上行走,若是出事,她必定是百口莫辩的,故而袁岑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甚至还要分神去看莫茹萱的举止行为。 她可没忘记之前她给的两条路中,有一条可是暴毙而亡。 “此处风光如何?” 行至庭阁处,莫茹萱停了下来,甚至开口问了她,对于这边的风景评论。 袁岑心头一紧,两只手更是揪成了麻花,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南安王府乃是前朝太子行宫,这风景自是一绝。小女不过是平民,如何评论?” 莫茹萱淡淡一笑,拉着她的手,笑得温和,却让袁岑寒毛直竖,只因她说:“若是你将我从这儿推下去,你说会如何?” 双目瞪大,看着莫茹萱当真要往后仰去,赶忙将她拉住。若是莫茹萱在同她有肌肤接触后落水,按照南安王的性子,不将自己抽筋扒皮才有鬼! 这些时日,她认清了南安王的喜爱,她更想要活着,自然不能让这个女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事。 莫茹萱了然一笑,好似早有预料。 袁岑咬紧牙关,狠狠瞪了她一眼,闭上眼睛往水池一跃而下。 背水一战方有退路,若她当真要弄死自己,那还不如自己选个死法,至少还能保有一点尊严。 “王妃!”清儿与琥珀赶忙上前,将她反复打量了好几遍,见她毫无损伤这才松了口气。 莫茹萱看着在水池中沉浮呼救的袁岑,眼眸一厉。当初宁儿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便死去了。 “去寻些丫鬟婆子将人救出来,要快!” 袁岑还不能死,她还要活着,活着让自己看看这背后究竟是个什么阴谋,竟然要让她的母亲c弟妹一同陪葬! 没一会儿一身狼狈的袁岑从水中被救出来,趴在岸上心有余悸地大口喘着气儿。看到莫茹萱站在庭阁上冷冷看着自己的模样,不自觉地后退几步。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琥珀领命而来,对袁岑道:“王妃说送姑娘出府,还请姑娘自去换身衣服,好让奴婢送您出府。” 袁岑低头谢恩。心中算是松了口气。看来她是在为莫家四姑娘福宝君报仇,但自己身上应该还有价值,才让自己免于一死。 只要回到大哥身边,她就能好好的!袁岑恨不得飞到秦双陌身边,但她必须换下这一身的狼狈。 大哥最不喜欢她有失礼仪的模样了。 莫茹萱站在庭阁上看着。江慕寒不知何时站在到了她身侧,将她纳入怀中。 “我没推她。”莫茹萱将泪水压下,哽咽开口,“我还是没有亲手为宁儿报仇!” 江慕寒心疼地吻了吻她的发髻,柔声劝慰道:“你已经报仇了。阿萱,你为宁儿报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养女不教后患无穷 袁岑素来喜鲜艳的颜色,衣着亦是如此。自她入府,虽当做不见,可在衣物上面未曾短缺。那一柜子的鲜红衣裙,足够让她万劫不复。 而且双陌也不会让他失望的。杀母之恨,忍了这么多年,也够了。 莫茹萱紧紧攀着他,迟疑问道:“我这般可怕,借刀杀人,你不嫌弃吗?” 江慕寒淡淡一笑,将她拥得更紧。柔声解释,免得她胡思乱想。 “只要你对我永不变心,这点小心思有何可怕的?” 莫茹萱紧紧抱着他,幸福地落下了泪水。 “咳咳!”灵尘含笑带谑的眼眸在相拥的两人身上兜了一圈,取笑道,“光天化日之下,就这边缠绵,可否考虑过我等孤寡老人?” 莫茹萱从丈夫怀中起身,嘴快地怂他道:“师父你一大把年纪了,还有什么没见识过的?我们这般是我们感情好,难不成你还想看到我与慕寒相敬如宾?” 她痴痴地抬头与江慕寒四目相视,满满的情意涌动。 “王爷王妃感情好,圣人也就放心了。” 糟了!莫茹萱浑身一僵,转头看到了灵尘身侧的白公公,立马躲到了江慕寒身后,妄图借用他的英伟身姿遮住自己。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莫茹萱自欺欺人地念叨,着实可爱得紧。 白公公笑着轻咳了几声,对着灵尘道:“不如你我改日再来,如何?毕竟有情人的世界,着实非我等老残可承受的。” 没想到一向一本正经的白公公也会取笑人,莫茹萱的娇颜涨红,恨不得在地上挖一个洞将自己埋起来。 江慕寒虽爱极了小妻子的娇羞,但正事重要,更何况他的妻子只能自己欺负,别人想都别想! “白公公今日前来,可是为了红颜醉之事?” 谈及正事,白公公也正色起来,整理衣衫,跪在他面前,诚恳地请求道:“还请殿下出手相助!” 三十余年前,他的主子曾名动天下,可最终却红颜薄命,死于红颜醉下。那一刻,他的心便已经死了,随着方彩尔的死一同埋入地下。 灵尘长叹一声,并不反对。 当年与白松弗相识,也是因为这红颜醉,如今老友报仇心切,他亦是不能阻止。 江慕寒亲自将白松弗扶起来,清冷依旧的声音,却带着稳定人心的作用。 “袁岑并不知晓秦夫人身死之事,身着彩衣回府,白公公若是想要取回些彩头,现在去秦家还来得及。” 生母身死,女儿却着彩衣回家,此乃大不孝,也狠狠落了秦家的颜面。而此刻袁岑会秦家,便是之前丞相苦心经营,甚至不惜自断一臂换回的圣人的片刻信任,也会转瞬间失去。 当年圣人还是沐阳王时甚是喜爱名妓出身的方彩尔,甚至将之养在别院之中。当时的沐阳王妃便是秦家大小姐,也就是前皇后。 方彩尔之死本就让秦家被圣人记下了一笔,如今红颜醉这种害死了他心爱之人的毒再度出现,圣人心中的心结难解。 如今这种毒接连害死了莫家的老夫人和秦夫人,还险些让花氏身死,岂不是直戳永安帝的心肺吗?更何况,秦夫人插手南安王的婚事,企图毁了莫家,这种行径让圣人想起了当年。 袁岑在出府之后直奔秦家,不就是将秦家放在火上烤吗? 白公公心思百转,南安王不惜自伤也要将袁岑推入万劫不复之地,可见对她有多深的恨了。不过他倒很是期待秦家的下场。 养女不教后患无穷,也不知这一次袁岑是否能够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呢? “不知大师可否随咱家前去一趟秦家?”白公公向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这便是要借着灵尘的名头,去行落井下石之事了。 莫茹萱不懂,疑惑地看向丈夫,却得到了稍安勿躁的眼神。 灵尘含笑起身,大有舍命陪君子的意味。 白公公感激地看着他,与他一道离去。 见两人没了行踪,这才开口问道:“白公公为何如此在意红颜醉?可否与三十多年前的方彩尔有关?” 灵尘虽将许多事情都告诉了她,甚至是一些极为隐秘之事,但白松弗是他的至交好友,那件事情又是他的心头病,故而未曾说过。莫茹萱能知晓,还是这些日子东拼西凑而来。 “既然师父在追查红颜醉,且能解了这种毒,就说明他曾经对此执念很深。而白公公在意”她若有所思道,“白公公是圣人的心腹,他在意的必定是圣人在意的。而圣人之所以在意,想必是三十余年前他遇到的那位名妓了吧?” 江慕寒点头承认,扶着她去了自己的书房。 有些事情,他们不可能当着晴天白日来说。 回到了熟悉的环境,确保安全之后,江慕寒这才抱着她,轻柔地将当年之事一一道出。 “方彩尔美貌无双,父皇一见倾心,便将她养在别院内。倒是过了一段郎情妾意的日子。但当初的沐阳王妃生性善妒,哪里容得下一个卑贱女子,多次陷害不成,也发了狠。求了丞相。” 莫茹萱暗叹一声,“红颜薄命,无福享受。”也乖乖靠在丈夫胸前,继续听着永安帝的桃色传闻。 “父皇当时想要一挣皇位,自然不能与财大势大的秦家闹翻,故而一再容忍。”江慕寒嘲讽一笑,“那方彩尔倒是个烈性子,知道父皇只是贪恋她的容貌,布下陷阱让父皇与沐阳王妃反目成仇,之后也服毒而亡。” 莫茹萱颤了颤身子,难以置信道:“难不成那红颜醉是方彩尔自己服下的?” 江慕寒亲了亲她的秀发,好笑道:“后宫女子的争斗,多是不择手段的。可勾栏里的女子,那些个阴损手段,又岂是大家闺秀能够想象的?阿萱,你以为能够成为闻名天下的名妓,方彩尔会是个良善之人?” “她便是死,也要秦家付出惨痛代价。” 江慕寒对于方彩尔倒是很佩服。正因为如此,二十余年前,秦丞相爱上一人后,父皇才会横刀夺爱,甚至对秦双陌百般疼爱,就是为了恶心秦道远。 “所以说,秦家对女儿的教养出了问题,这才导致她们即便身份远高于他人,却没几个有好下场的?”也不知是嘲讽还是感叹,莫茹萱摇头,无言以对。 江慕寒含笑不语。 “扣扣——” 莫茹萱从丈夫怀中退出,看向门扉处。 “进来。” 得了江慕寒的同意,冷言这才入内,却不敢抬头。毕竟王爷王妃十分相爱,若是他看了什么不该看的,怕是要在北疆度过余生了。 “王爷,袁岑被秦丞相乱棍打出,如今被双陌公子带回了别院。” 冷言素来有事直言,连一点花哨都没有。莫茹萱有些好奇,那双明亮的眼眸闪烁着光芒。 江慕寒疼爱她至深,冷哼一声。 冷言直觉浑身一寒,立马会意将事情全部道出。 “启禀王爷王妃,事情是这样的。王府的马车停在秦家门口,袁岑自己下了马车。便被秦家的管家挡在外面,她一时不服开口训斥” 冷言絮絮叨叨许久,总算是将秦家的一出大戏说完。 原来袁岑还当自己是秦家大小姐,对那个管家自然言语不平,毕竟她虽被赶出了秦家,却在南安王府过得很好,再说了她母亲还是秦家掌家夫人,又有大哥宠爱,自然认为秦家人还是将她当做自己人的。 可惜秦丞相是真的舍弃了这个女儿,一听袁岑身着彩衣,还在门外喧哗,气得面色发白。下令将她乱棍打出,但秦家的笑话却自然而然地流传出去。 若非后来秦双陌及时出现救下了奄奄一息的袁岑,怕是她今日当真要香消玉殒了。 “双陌将袁岑带回去了?”江慕寒倒不在意,只当做是看了场笑话。 冷言点头,“还是亲自抱回去的。” 江慕寒一愣,复又大笑出声。 “哈哈哈双陌报仇在即,你和冷风多关注些,做得干净些才好。” 莫茹萱疑惑地看着丈夫,见他笑的猖狂,十分不解。上前扯过他的袖子,习惯性撒娇道:“夫君,秦公子要如何报仇?” 江慕寒一把将娇妻纳入怀中,冷言立马有颜色地退下去。 头抵着头,江慕寒柔声道出了秦双陌的计划。 “自然是,百般宠爱着,然后让她一夕之间从天堂落入地狱,却心存念想,生不如死地活着了。” 清冷的声音道出了令人胆战心惊的计划,便是心狠如她,也不免震住了。 莫茹萱浑身一颤,难以置信道:“秦公子是打算将袁岑送入女子最为恐惧的地方吗?” 世间女子最怕的便是勾栏酒肆,那里是良家妇女堕落的地方,也是比十八岑地狱更恐怖的地方。 若他当真如此,那岂不是 江慕寒察觉到娇妻的惊恐,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柔声哄道:“双陌从不是善人,他隐忍多年,就是为了报仇。以其之道还施彼身。当年秦夫人做的,便是他今日要做的。” 莫茹萱沉默下去。若是她,或许也会这么做的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南蛮宣战 丛山峻岭中的石头堆砌而成的城墙,来往的兵士皆身穿玄色战袍,面上还带了一层厚重的藤条编制的口罩,连带着半张脸都藏在了藤条之下。 城内的竹制高塔之上,浑身铃铛的少女正聚精会神地握着白棋。晶莹剔透的棋子,倒是与她的肤色相衬,让人瞧了莫名的心生欢喜。 可惜,坐在她对面的男子却满头大汗,细细看来还能看见他坐着的双腿不自觉地发颤,浑身哆嗦地好似随时都能发癔症。 与此同时,跪在一旁的苗疆女子,那双大大的眼睛也时刻注视着她的举动,死死不肯转移视线。 “大夏的秦丞相因为养了一个蠢货,如今是圣心尽失,虽说依旧是一人之下的大夏丞相,看似权势滔天,可终究已经是强弩之末。” “听闻大夏南安王也坠入了温柔乡,对他那新婚妻子是千娇百宠的,只要是南安王妃想要的,再难也为她去做。前不久不就为了一束妖姬,不远千里让人来求吗?” 也不知为何,一提及南安王,少女似乎格外不忿,连带着平稳的语调也多了一丝冷意与愤恨。好似她同江慕寒有着深仇大恨般,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所以夫人打算对大夏用兵?在所有人沉默的时候,首先开启战事?”阿萨多并不赞同这件事情。但他知道南疆王有多宠爱这个女子,所以他才打算带着情人隐居山林,不问世事。 只可惜,终究没有躲过这女子的算计,要与她下这局代表着生死的棋局。 他赢,她放自己与妻儿离开;他输,一家三口便要去阎罗殿团聚。 “北疆汗孥野心勃勃,若是等大夏缓过劲儿来,我圣姜岂有苟延残喘之机?”少女冷冷道出了天下格局,不忿道,“南安王终究是个隐患。阿萨多,你以为等他将云州城里的兵士调养好之后,是否会放过我圣姜?他是那么仁慈的人吗?” 阿萨多不发一言。他自二十岁上战场以来,也只有大夏南安王让他屡战屡败,失了雄心。 少女的白棋屠了他的天龙,似笑非笑的眼眸中时不时闪过一抹流光溢彩,让人见之难忘。 “阿萨多,你再不做打算,便要输了哦。”她的美眸流转,在苗疆女子身上打了个转,让那女子担惊受怕地躲到阿萨多身后,好似这般才能自在些。 男子却好似睁眼瞎一般,对她的美貌是半分不曾入眼,对身后紧紧拽着自己的情人也视若无睹,只紧紧盯着那分寸间的棋盘。 心思百转,还要应对她的询问,不免额头的汗水越发的多了。 “你倒是关心大夏的局势,可是还忘不了故国?”阿萨多的反问,也算是个陷阱。 眼前这少女的唯一不足,便是她的身世。“亦或者说,当年你也曾对南安王动过心?” 一个生于大夏,长于大夏的女子,因缘际会来到圣姜,因着一张好容颜便被南疆王宠幸,一举成为后宫之主,还能迷得南疆王唯她之命是从,可见其人的手段与谋略胆识。 但她提及南安王时的语气,像极了一个吃味的女子,不得不让人心生怀疑。 少女果真如阿萨多所料,举起的手为之一顿,却在转瞬间恢复过来。 眼眸敛去笑意,阴沉地对着紧紧攀着阿萨多衣摆的苗疆女子一笑,吓得她娇躯更是颤抖得厉害。 “再如何,本夫人也不过是一介女流,将军不就是如此想的吗?”少女呵呵一笑,反手吃了他的大半江山,如愿看到他铁青的面色,突然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瞳孔微缩,阿萨多执棋的手开始不住地颤抖,看着白天元的布局,右手却是无论如何都下不去了。 良久,久到少女都快要失去耐心,他才咬着牙将棋子置在死地。 少女嗤笑一声,将举了半天的白子落下,对面的男子面色一瞬间成了死灰。跪在地上的苗疆女子也生无可恋地跌坐一旁,握住了男子的手。 看他心死的模样,少女那银铃般的笑声再也抑制不住,“呵呵呵” 阿萨多无力地瘫坐到地上,双手握拳,却连看身边女子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只是低着头,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如此窝囊的模样,让少女更是不屑。 “阿萨多,就你这样还是圣姜的大将军,简直可笑之极!” 瘫坐在地上的阿萨多自嘲一笑,对她的冷言冷语恍若未闻,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怀中抽出一把精致的匕首,猛地刺中了苗疆女子的腹部。 “阿萨多”苗疆女子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腹部的匕首,慢慢向地上倒去。 她无法相信,自己的情人竟然用他们定情的匕首杀了她,杀了他们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 少女却是一副了然的模样,见他冷静地擦拭匕首上的鲜血,不禁哈哈大笑出声。 好一个阿萨多,好一个圣姜大将军!为了前途,为了活着,连自己的情人孩子都能下得去手,果然好魄力! “阿萨多不愧是圣姜的大将军!如此本夫人也放心了。”少女自称夫人,却是少女装扮,细看她的眉眼,也当是未出阁的少女。 阿萨多面无表情地跪下,表示臣服。 “阿萨多愿统领圣姜好男儿拿下云州城,为夫人献上云州织锦!” “哈哈”少女哈哈大笑,爽朗得比男子更添一丝英武。 云州乃是大夏与南蛮的军事要地,也盛产农桑,其中的织锦更是闻名天下,乃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稀罕之物。但凡有些名声的贵族女子,都以穿着云锦为荣。 皇室也将此作为贡品,只比一年一二匹的天蚕丝略逊一筹。 少女拔剑而出,直指北方。阿萨多知道,那里便是云州城。 战火的点燃,向来是风雨欲来的预料之中意料之外。江慕寒看着怀中的娇妻,星眸闪过几许留恋,终究将之压下。 南蛮的战事过于复杂,一日之内损兵折将多达四名,已经是军心动摇。他若再安逸下去,着实对不起浴血奋战而死的几位将军。 只是将她一人留在这波云诡异的京都,他也着实不放心。哪怕京城有花家护着,也不能让他安心。 “怎么了?”莫茹萱睡眼惺忪地朝他怀里拱了拱,寻了个更舒服的睡姿,柔声问道,“是不是在担心南蛮的战事?你打算披甲上战吗?” 她的丈夫是顶天立地的大夏战神,又如何会退缩。可永安帝会允许好不容易交出兵权的儿子,再次手握江南三十万大军的军权吗? 江慕寒从不瞒她这些事,哪怕这是男人的军国大事,在他心中也不如妻子的一句赞同与欣慰。 “阿萱,我是南安王。”他一字一顿,却又无比坚定地道出了自己的封号。 他是南安王,自他入军营后便注定要与南蛮不死不休,胆敢进犯大夏国土者,不管千难万险,就算是翻江倒海,他都要将之一一诛灭! 莫茹萱紧紧抱着他,压下心中的万般不舍,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容,却让江慕寒越发心疼。 “阿萱,不要笑了。” 莫茹萱抿紧唇,眼眸中水花早已酝酿而不自知,有他这句话,竟不自知地落下了。 江慕寒怜惜地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珠,轻柔地擦去面颊上的泪水,百般怜惜地亲吻着她的面颊。 “阿萱,我这一去,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他竟是有些无法开口了。 他们才新婚不过三月,期间种种阴谋构陷,还没来得及好好相守,却又要因为战火重燃而分离。 他当真是开不了口了。 好在灵尘也教导过她,南安王生来便不是儿女情长的人物。他这样的大英雄,就该仰不愧天俯不愧地,便是死也该当战死沙场。 如此豪情男儿,却因她而情长,得夫如此,她还有何不满的! “南蛮宣战,南疆王宠幸汉女,虽少问朝政但南蛮圣姜的国力经过多年的休养生息,也早已修复过来。更何况他们还有千里大山的天然屏障,那瘴毒绝非寻常。夫君你此去,可千万小心。”莫茹萱不怕阴谋诡计,就怕自己的丈夫因为怜惜百姓而被设计,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毕竟战神之称,“神”之一字,也说明了他的用兵战略,终究是顾念了百姓的。 这也是为何,武王江慕赫虽也是战功卓著,也有战神之名,却少有人提及的原因。 只因为武王在行军作战时,首先考虑的是战争的胜负,而不是那些可能会被无辜殃及的百姓。很多人在背地里,也偷偷叫武王为“修罗”。 这也是为何,他敢坐镇北疆久不回朝而永安帝没有下旨宣召的原因。因为他的民心,着实不怎么样。 江慕寒将娇妻紧紧拥在怀中,在她的额间虔诚地印上一吻。 这就是他的阿萱,能够与他心意相通的妻子。嗅着她的体香,江慕寒渐渐放松下来,感受到她的不舍,无奈道:“为夫不会有事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儿臣愿往 自从江慕寒做好打算,莫茹萱便已经开始默默地为他准备起行囊。花氏躺卧在榻上,看着倔强的女儿,无声叹息。 “萱儿,你若是当真不舍,不如去求了你外祖母,让她想法子让你也随军吧。”花氏终究是舍不得女儿如此强颜欢笑的模样,向她招招手,为她出谋划策。 “外祖母?”莫茹萱乖巧地坐到榻子边,疑惑地看着自家娘亲,不解问道:“花家早已不涉足军中事务,若是外祖母开了口,会否让圣人觉得花家的心,又开始动了呢?” 花氏捂嘴偷笑,但对女儿的孝心感到十分熨帖。 揉揉她满头乌发,又气又笑道:“你以为圣人的心病是那么容易去掉的?” 所谓心病,便是疑心病。每一位帝王都有,而永安帝做得比以往的皇帝都好,但随着他年龄愈发上去,这病也越发严重了。 “可是”莫茹萱还是不想将花家牵扯进来,“花家终究是花家,虽是我的外祖家,可我不想将他们拉入皇家的旋涡。” 花氏又气又笑,屈指敲了敲她的脑仁儿。 南安王府的温馨自然传不到庙堂之上。这一次南疆的战争,说不出的怪异,损兵折将不说,士气低落到已经连失三城,连云州城都成了南疆王的后花园。 “云州城之战,因秦将军战死沙场,五万大军为之陪葬。”兵部尚书冷着脸,握在手中的千里急报都快被他捏成废纸。 他努力压下那喷薄而出的怒气,高声道,“算上之前的两位将军,我大夏十万儿郎已经魂葬南蛮千里大山!” 高在在上的永安帝,听着最新的战情统计,脸色已然是黑得不能再黑,都快要挤出墨汁来。 几位在六部任职的皇子,乖巧地站在原地。这件事情翰林院c刑部都帮不上忙,自然没他们什么事儿。但十皇子的户部却是重中之重。 战事之上,还得粮草充足。永安帝的视线移到江慕省身上,他倒是乖觉,直接从朝服中扒拉出一个玉珠算盘,一时之间整个朝堂便只剩下了他拨弄算盘的声音。 “回父皇,这次战事若六哥出马,按照各种盘算,大致可以在一年之内结束,我朝需要付出的粮草总量为七十万担。若是其他的将领,儿臣还得重新盘算。” 英王这话,让很多武官纷纷低下了他们高傲的头颅。 大夏朝堂之上,除了坐镇北疆的武王,也就南安王能够胜任了。 之前三月内派往南蛮的将领,已经有三个去喝阎王爷的酒席了。大夏便是再人才济济,可能行军作战的将领,拨弄来拨弄去,也就这么几个。 按照南蛮这次的攻势之凶险,他们可没把握留下自己的一条命。 永安帝抿紧了薄唇,好在他的龙须够长,遮住了他的面部表情。但白公公还是明显感觉到圣人的不喜与忌惮。 这些时日,他的身子骨越发不济,也甚少再去招幸妃嫔。更是跟着灵尘大师吃起了斋菜来。而英王毫不避讳地推举南安王,怕是惹了他的不高兴了。 “寒儿新婚不久,朕不忍心呐!”永安帝情真意切地说道,“难道朕养的你们这些武官,没有一个是可用的吗?非要朕的皇儿抛下新婚妻子,去替你们守卫江山社稷?” “臣等不敢——”武官们非常自觉地跪下,纷纷表示自己的忠心。一个个不怕死地请求永安帝让他们挂帅出征。 江慕寒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捋平了自己的袖口,走到英王身侧站定,面色凝重道:“父皇曾教导儿臣,先国后有家。如今南蛮欺人,儿臣虽不舍娇妻,但也不忍心我大夏大好男儿魂留异国。” 他猛地跪下,言辞恳切道:“求父皇成全!儿臣愿率领虎狼之师,将南蛮并入我大夏疆土!让那些死于云中城的百姓c军士能够回归故国!臣求陛下准许!” “求陛下应允——”武将武官们见南安王出头,立马附和着请求。却是将他架于火上炙烤。 枯瘦的双手紧握成拳。永安帝欣慰地看着殿中央的六儿子,爽朗大笑道:“好!这才是朕的好儿子!朕的好儿子啊” 江慕寒知道,他犯了永安帝的忌讳,可那又如何?帝王素来多疑,不管他做什么都是一样的。 可云州城的百姓,为护卫大夏而战死的英灵们还在云州城上空飘荡。他必须去,去将他们带回来,带回这片故土。 既然南蛮杀害了他们,让他们的鲜血留在那儿,那么南蛮就成为我大夏国土!即便是化身修罗,他也要将战死的十万大军留下,留在大夏的疆土之上! “南安王听令!”永安帝猛地起身,入了江慕寒的心愿。 “臣在!” “特封六皇子南安王为十六路伐南总元帅,统帅江南十六州兵马之师。立即出发,兵发南疆!” 江慕寒领旨,抬头看向高座上的父亲,见他威严甚重,微微抿唇。 终究,父皇还是先君后亲。先是皇帝后才是父亲。 “启奏陛下——”一直充当壁画的花家长子花钰谦突然出声启奏,“陛下,南安王虽是英勇无比,但臣认为还需一位监军辅佐。陛下以为如何?” 永安帝看着他,看着他将腰杆子挺得直直的,不无打量道:“爱卿以为,谁做监军更为合适?” 花家这是忍不住,要与寒儿共进退了吗?还是想要这份从龙之功? 永安帝的心思,在这一两瞬时间内极速旋转,面色却掩饰得很好。 花钰谦倒是不躲不避,直言不讳道:“臣认为灵尘大师之徒,李书便是最好的人选。” 李书 永安帝沉默下去。他素来倚重也极为忌惮灵尘,对于他这个一直藏着掖着的弟子,自然好奇得很。 他只因为莫家之事而出现,之后便了无踪迹。哪怕是自己利用帝王的权利去查探,也不过得到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消息。 只知道李书此人年约二十五,是蜀州奉贤人,二十年前被灵尘大师收为弟子,之后的消息便石沉大海,没个动静。 但他出现以来,都是为了莫茹萱,这个儿媳妇,他倒是觉得娶得值当。 让儿子的情敌站在儿子身边制衡,永安帝莫名地笑了。 “如此也好。”他捋着龙须哈哈大笑,应允了花钰谦的要求。 江慕寒的脸却黑了下来。含怒看向这个舅老爷,恨不得在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永安帝见此,越发开怀了。 “寒儿可是认为不妥?”难得的,永安帝竟有闲心逗他,“李书终归是灵尘大师的首徒,本事也是一顶一的,你为何不喜?” 江慕寒抿紧唇,摇头表示不敢。但眼眸还是带着一丝期盼,想要请永安帝收回成命。 “父皇,我与李书八字不合,她若是跟着我,岂不是累赘?更何况这人也不过是徒有虚名,半点武功也不会,上了战场难不成还要我照顾着他?” 永安帝哈哈大笑,对于他这粗粗贬低李书的做法感到好笑。原来自己这个儿子也会吃醋,也会说人是非。 “寒儿不得无礼。朕可是听闻,李书机智聪慧,很有急智。这样的人才,在军队之中,想必能够更好地为你出谋划策。更何况你娶了人家的小师妹,还不让人酸一酸?总归他不会想要莫氏守寡的,你放心便是。” “可是!”江慕寒还想要拒绝,永安帝却没心情了。直接挥袖宣布退朝。 江慕寒冲着一旁的花钰谦冷哼几声,横了看笑话的英王一眼,清冷的声音到带着怒气,硬生生将英王的笑意压了下去。 “还不快去算你的钱,若是本王发现少了一丝一毫,仔细了你的皮!” 英王抖了抖身子,乖巧地像只鹌鹑似的跟在江慕寒身后出去了。 花钰谦好气又好笑地摇首而去。这南安王啊 当莫茹萱在花氏这里听到管家的传话后,欢喜地转起了圈圈。 看着女儿如此高兴,花氏也很开怀。如今她在南安王府修养,也正合适。女儿女扮男装随南安王出征,总归是有人护着的。自己安安分分地装一把病西施便是了。 “娘亲太好了!我可以”莫茹萱欢喜得不得了,好在她还有些分寸,没有将自己的另一个身份公之于众,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那对柳眉却弯得不能再弯了。 “就这般高兴?”花氏高兴过后,又担忧起来。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更何况是南蛮那种诡异的地方,更是让人胆战心惊。 莫茹萱自然感受到了娘亲的担忧,收敛欢喜走到她身侧蹲下,蹭了蹭她的怀抱。 丈夫远行,她如何放心得下。如今有机会前去,自然要把握住的。 花氏抱着她,喃喃低语,句句都是关心,字字都是母爱。生怕她吃不好睡不好,不能够安稳度过军中生活。 江慕寒站在门外,听着她们母女的交谈,握紧了手中的檀香木盒。 罢了罢了,今日就让阿萱陪着岳母,让她们母女好生道别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章 三城尽染亡灵血 人间地狱是怎么样的?是鲜血横流,超过了山川溪流?还是被屠杀之人垒起了京观?又或者是尸横片野,死状不一而足 莫茹萱从未见过如此场景。不分老弱病儒,或被一刀砍死,或被火烧成了木炭,亦或者成为的那些南蛮人发泄的对象,死无全尸c衣不蔽体 江慕寒握紧双拳,不能将妻子纳入怀中好生安慰。这是军营,是他的虎甲军。 “看不下去,就不要看了。” 于外人来说,是对李书的讽刺,但只有他们夫妻知道,这是一个丈夫对妻子的关爱。 莫茹萱抿唇摇头,坚定道:“从未上过战场,便不会明白战争的残酷。既然南蛮敢肆意杀烧掳掠,那在下之后便不会手下留情!还请南安王准许!” 江慕寒面不改色地往前走去。 莫茹萱面上一笑,也紧跟上去。不无气愤道:“王爷,可否将那些胆敢进犯我大夏国土的贼人交于我处置?” 他的步伐不停,但也没有开口拒绝。莫茹萱便当他是默许了。 此处是距离云州还有百里的莞县,而就是这样的地方,也已经有南蛮进犯,可见在他们出发前来的这半个月内,南蛮已经突破了三城之后的又一部分防线。 看他们这娴熟的手法,可见没少做这样的事情!莫茹萱闭眼不再去看地上那些被糟蹋蹂躏过的女尸,也藏好了眼中风雨欲来的狂暴。 你们放心,这些伤害你们的畜生,我一定让他们后悔来到世间走这么一遭! 大约百人的南蛮的藤棘小队汇聚而成的战俘,皆被人点了穴道,乖巧地躺在一处。 江慕寒坐到不远处的水井口,毫不在意地翻看着手中的战报。 作为他的副将们,很不理解自家元帅的所作所为,按照以往的惯例,若是王爷遇到这样的情景,必定是全部坑杀,毫不留情的。今日怎么 在他们的疑惑下,冷言很是乖觉地将一把从灰烬中扒拉出来的竹藤椅放在那些畜生前面,然后恭恭敬敬地请了李书坐下。 这姿态,简直比对王爷还要恭敬,这让副将们有些承受不住了。 “我说冷言,你不是王爷的贴身侍卫吗?怎么对一个文弱书生这么恭敬?莫不是你就好这口?”他是个大老粗,说话从来不忌口的,且素来与冷言不合,自然是什么荤话都说的。 冷言抖了抖身子,努力忽视王爷那杀人的视线,硬着头皮道:“这是我们王妃的大师兄,我就是谄媚又如何?” 大老粗啐了一口,也不说了。因为他也感受到王爷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 其他几人倒是看得出来,冷言是真心畏惧这个看似文弱的男子。 莫茹萱无视了他们的话,只是从冷言背过来的包袱中,一样样取出,各种罐罐的,上面还书写着乱七八糟的名字。 看着藤椅放不下,莫茹萱一个眼神,冷言立马去搬了一个案几过来,这才让那些罐罐有了安身之所。 在那些南蛮藤棘小队疑惑的眼神下,莫茹萱似笑非笑地拿起一个子,用着极为柔和的声音,介绍道:“这是抓破美人脸。此乃我大夏一种菊花的花名,但我个人认为,还是做成药物更有用处。想知道这是什么吗?” 众人不解,她直接打开子倒在了距离她最近的一个藤棘小队的队员脸上。只见那个被点了穴的南蛮人竟然不知何时冲破了穴道,将自己一张还算白嫩的脸抓得血肉模糊,比那些被他们可以毁容虐杀的女子还要恐怖。 莫茹萱冷笑一声,将他踢到了一边。 “你们有就是九十八个人,正巧我这边有足够的药物,不如你们废物利用,让我好好试验一下这些药物的毒性,如何?” 自认为英雄好汉,准备自杀殉国的藤棘军皆有些胆寒。这是要活活虐杀了他们啊!比以往南安王的坑杀更加让人心寒! 他们想要自尽,可被点了穴,一时半会儿根本冲不开,便是连嘴都张不开,又如何去自尽呢? 莫茹萱很是喜欢他们带着畏惧的眼神,这样她的心情便好了许多。 素手执起一罐贴着“醉芙蓉”的药罐子,轻轻一打开,便有曼妙迷人的香气涌出。但鉴于这男人的狠心,虎甲军的战士们也纷纷捂住了鼻子。 江慕寒倒是难得笑了出来,竟多了几分真心欢喜。 “难得见你发火,若是阿萱能够有你几分狠劲儿,也不需要本王日夜担心了。” 莫茹萱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在下便是如此阴毒又如何?反正只要师妹心灵善良便可。王爷不是巴不得我越狠毒越好吗?” 江慕寒不置可否。阿萱在老和尚的教导下,确实越发心善了。虽说也会狠也会毒,可在皇室之中终究还是嫩了些。 “不错。” 听他认同,莫茹萱没好气地从罐子里捞出一勺药粉,塞进了抓破美人脸中,瞬间味道更加醉人,但这一次江慕寒立马后退了数十米。 众将士见此,立马后退。 莫茹萱将不爽统统发泄在那些藤棘军身上,阴笑着晃了晃身。一边摇一边恐吓道:“在下今日心情不怎么好,不如你们谁来试试醉花枝的毒,如何?” 她特意走到一个面容狰狞的汉子身前,含笑将醉花枝倒在了他的脸上。 “啊!” 那个汉子是藤棘军的统领,也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乃是云州城里的死牢中的死囚,因为作战英勇,故而被南蛮编到了藤棘军中,还走狗屎运地成了一个小统领。 “身为大夏男儿,竟然为虎作伥!”莫茹萱享受地听着他的哀嚎,没好气地将手中的醉花枝统统倒在了他的身上。看着他哀嚎,看着他一边惨叫一边将自己抠一挖得不成人样,瞬间心情好了许多。 果然她就该是个恶毒的女人,而不是养在花室里的娇花。 没一会儿,那汉子便没了气息。莫茹萱抽出冷言的剑,一挥而下,斩下了他的头颅。 没事我没事儿莫茹萱强忍下恶心,冷声吩咐道:“冷言,将这人的头颅悬挂到莞县城前,再在城楼上刻下:叛国者,万事不容。” “我倒要瞧瞧,他下了十八层地狱,是否还能不悔过。” 此时,那些副将们才明白过来,为何冷言如此畏惧此人。这般心性,这般狠毒,但凡常人皆不愿沾染。 而他们的王爷,似乎还娶了人家的心上人一时间,那些将士们纷纷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江慕寒,看得他都有些发毛了。 处置了叛国者,莫茹萱心中的气越发旺盛了。她捞起一罐胡椒粉,笑得越发让人无法忍受。 南蛮人恨不得自尽以谢其罪,但事实却是,他们必须忍受着这个男人的残忍手段,除非他出手杀了他们,否则自己根本无法解脱。 “放心。”她冷笑着,却让南蛮人越发心惊胆战。 她走到上风口,让冷言将大夏的士兵都扩散开去,免得误伤。确定无误后,这才站在那儿一大勺一大勺地往上风口洒胡椒粉。 “阿嚏!阿嚏!” 很好,这些被点穴的人纷纷打起了喷嚏,没一会儿他们竟开始咳血,当年喷嚏却不停,没一会儿,他们的身上统统变成了血红色。 纵使战无不胜的虎甲军,也不免后退三步。此人凶残,莫要招惹! “李书,够了。” 看着最后只剩下三四人的藤棘军,江慕寒终于制止了莫茹萱的报复。 让人给挺过来的四人解了穴道,捆扎成粽子。江慕寒坐在另一口井沿上,冷声问道:“多少人,入了三城后防?前面三城如何了?” “哈哈哈”一个硬朗汉子哈哈大笑,口中还在喷血,却不在意,疯狂地嘲讽道,“就算你们虐杀了藤棘军好儿郎又如何!那三城早就是鬼城了!我们夫人最喜欢杀大夏人,早就没人了!没人了!” 他用最后的力道挣脱了束缚,夺过一侧看守他的兵士的刀,自尽而亡。 喷涌而出的鲜血,煞是好看,他双手朝上,狰狞地笑着:“圣姜天佑圣姜!” “将军!”其他三人纷纷哀嚎,“天佑圣姜!” 紧接着一个个服毒自尽。南蛮的人,素来擅用蛊毒,身体里面更是不知藏了多少,想要自尽便利得很。 江慕寒一点都不意外他们会自尽,但对于那个将军口中的夫人,还有三城被屠的消息 “启程!”好!好!好得很!看来是以往自己对南蛮太过仁慈,以至于让他们觉得自己软弱可欺!既然如此,那他必定化身修罗,让他们也尝一尝何为求生不得就死不能! 莫茹萱感受到丈夫的焦急与愤恨无力,上前几步,柔声道:“王爷只有将南疆王的头颅拿下,那些百姓将士才能安息。” 江慕寒点点头,将她一把扔到自己马上,带着她策马狂奔而去。 见主帅如此,那些早就点燃了怒火的虎甲军纷纷跨马追随而去。 不杀尽南蛮,大夏难安,我心难安!剑已出鞘,不沾染南蛮鲜血绝不回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军心渐得 漫长的山道中,一骑当前,不眠不休地奔袭了一夜,终于在晨曦下的第一抹阳光照耀大地时,虎甲军到达了三城后的第一防线云崖县。 云崖县的县城乃是以两座悬崖峭壁作为屏障,这才能够坚挺至今尚未被破。可坚持日久,民心思变。 一路之上,逃难之人何其多,不免有些细作混杂其中,造谣生事。 这样的人,江慕寒看见了,必定会出手解决。但也让他越发忧心云崖县的战况。 “王爷。”莫茹萱有些心疼地拽紧丈夫的战甲,上面冰冷刺骨的寒意,让她的心也冷了下来。 原来书中的伏尸百万,现实之中看来,竟是如此的刺目。 “本王无事。”江慕寒勒马看着面前这座县城,看中的一个个垂头丧气的百姓,还有一些老弱病残相互扶持着走出县城,只觉得心如刀绞。 南蛮!南蛮! 跟随着丈夫来到了军营,看着满地的伤患,她与他互视一眼,便在冷言的陪同下,前往伤兵营参与救治了。 鲜血是什么?在伤兵营中,随时可见的颜色,便是鲜红色,还有一些或黑或暗红的毒血,这样的兵士,被安排在一侧。 他们的眼神麻木得几乎没有波动,静静地躺在一侧。有几个能够动弹的,还会扯下身上一块比较干净的布帛,就着自己的血写下诀别书。 “少爷。”冷言怕她不习惯,可莫茹萱只是闭眼深呼吸一次,抓起一旁的医药箱,冲到了那些中毒兵士的身边。 “这位少爷,您还是离开吧。”一个好心且有力气的兵士喃喃开口道,“我们中的毒,不仅无解,还容易传给别人,您还是快离开吧。” 他麻木地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兄弟,咽下最后一口气,将他缓慢放置在地上,为他整理最后的仪容。另一侧的几个眼眶含泪的小兵走上前,将那人抬着往不远处的火坑边走去。 “轰——”那人的尸身便被火坑中的火焰吞噬。 莫茹萱含泪,伸手为他把脉,询问道:“这位军爷,你后悔吗?” 那人倒是洒脱,没有一丝悲伤。或者说,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究竟要多么的惨烈,才能眼睁睁看着直接的同袍好友化作灰烬也不会感慨一声啊! “没有。保家卫国,本就是我的职责。否则我何必来受这份罪。”那汉子倒是爽朗,即使身中剧毒,每笑一次都会加深一次身上的毒素,他依旧笑了出来,很是自豪地笑了出来。 “大夏还有南安王,只要他来了,我们就可以将那些欺辱我们兄弟姐妹的南蛮畜生赶出去,杀光他们!哈哈哈” 莫茹萱哽咽着递给他一碗水,看着他发光的眼神,柔声道:“南安王来了。他来了。” “当真!”他捏住莫茹萱的肩膀,惊喜莫名地看着她,但眼眸中的那丝光,慢慢沉寂下去。用着几不可闻的声音呢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他的头无力地垒在了莫茹萱的肩膀上,再不复爽朗笑声。 莫茹萱咬着唇,忍下悲伤。 “冷言。”她压下所有的悲伤,不忍去看他们无神的双眸,吩咐道,“将他们集中起来,我要救他们!我要救!” 灵尘花费一年多时间,可不是教她宫斗的。这一次,就让她为这些用命来护佑大夏的兵士出一份力吧! 冷言领命,特意将他们往后挪了几百米,选了个空旷的地儿。 那些中毒的兵士,即使疑惑,又或者渴望生,却不能有情绪起伏。之前虎劳头不就是因为情绪起伏太大,而丢了命吗? 他们中的毒,乃是南蛮的僵尸毒,中毒之人最忌情绪波动,而且身子会慢慢变得僵硬,直到最后一动都不能动,就是他们的死期。 这样的歹毒的毒,就是要让中毒者绝望而死。 而想要解毒,就必须用烈火为引,加之烈酒烹煮之。其间还需要各种药物混杂,一步出错,必定身死道消,连灰都不剩。 她让人围着他们挖了大致一指深的小沟,往里面倒了许多油,还准备了许多的烈酒,随时准备待命。 “诸位将士,我是灵尘大师首徒李书,此次要为你们解毒,就必须用烈火,还请诸位忍耐片刻!”莫茹萱不惜借用师父的名头,向他们宣告着生的喜悦,“师父慈悲为怀,我虽不如师父多矣,但对于毒,本人还是有些把握的!” “如今南安王已至,你们想不想追随他上阵杀敌?想不想!” “想!”一提及南安王,这些中了僵尸毒的将士们个个不顾自身,朗声大喊。 时机成熟,莫茹萱一声令下,熊熊火焰燃起,没一会儿,那些个中了僵尸毒的将士们纷纷难受地趴在地上,疯狂地咳着,有几个还难受地抓着空气,好似那里有他的杀父仇人一般。 见药效起了,莫茹萱靠着火圈疾步走着,一边走还一边往火焰中倾倒药物,没一会儿她带来的药物便少了个干干净净。 站在城墙上看着这一切的江慕寒以及云崖县的守备军们,皆为之一惊。 “没想到那抓破美人脸竟还能成为解毒良药,灵尘大师的徒弟,果真不凡!”这是虎甲军的一个将军,也是亲眼见过李书用毒的人。 江慕寒淡淡一笑,难得解释道:“灵尘大师很宠爱徒弟,但李书戾气太重,这才被冷藏着。也不知道花钰谦有没有后悔,让她跟着本王来战场。如此造就一个修罗出来,也不知他的脸色会不会变得很好看呢” 其他人瘪瘪嘴,不去说。这样一个狠人,还是自己这一方的,自然是好的。但一想到那些传言,他们就不怎么愿意开口了。毕竟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南安王又是宠爱妻子出了名的,这么一个情敌天天在自己眼前晃着,着实难受了些。 所以,王爷你说一两句酸话,属下权当没听见就好。 江慕寒感慨完,便远眺云州城,看着那依旧烽烟未消的地方,渐渐冷了下来。 “三日一城,才能让那些枉死的冤灵安息啊” 众将士心中一悸,王爷这是打算在十日内收复三城吗?若真是如此,他们必定以死相报! 莫茹萱没有发现丈夫的打算,也不知道他的决心。自从来了伤兵营,她就将自己埋在这儿,连饭食都是匆匆吃了几口,然后又开始救治一个个的伤兵。 不过近几日的伤兵数量减少了不少,也得知了一些消息。 南安王果然说到做到,三日一城,如今正在攻打最后的云州城。 “李大人,你是监军,真的不去大营吗?”军医难得休闲地瘫坐在地上,看着依旧在缝合伤口的李书,在他那张平凡的脸上,试图找出一丝不同。 明明是个普通平凡至极的男人,可他却又一双鬼手,常常将坠入死亡边沿的将士们拉回人间。不过短短六七天时间,就已经获得了大部分军人的心。 他也羡慕得紧。 莫茹萱见他视线不移开,冷哼一声:“本官对龙阳之好不感兴趣。” 军医讪讪一笑,收回了视线。 “大人,您确定是来做监军的,不是来做军医的?”军医还是有些好奇,好奇到竟然敢直言询问。 莫茹萱打好了结,这才抬头去看他,却了然一笑。 果然是个钱央,难怪敢口无遮拦。 “钱大夫不是号称艺术无双的神医吗?怎的就皮懒下来了?”就着满手的鲜血,莫茹萱没好气地将鲜血糊在了钱央的脸上。 钱央一脸懵,抬手拭去脸上的血痕,无语地看着远去的背影。 可见这位女扮男装的李书李姑娘,也是南安王的人呐!只是眉眼一簇,想起那个被南安王千娇百宠的南安王妃,他并不看好这位胆识过人的李姑娘。 “哎!情路波折啊!” 感慨刚发完,一双粗糙的手就拧了上来,恶声恶气道:“情路波折,怎么姓钱的,你是不是看上哪家的小姑娘,打算纳妾啊?” “哎哟!”钱央被妻子揪着耳朵,疼得龇牙咧嘴的,可还得求饶道,“我不敢!我不敢!我没想过也没打算!夫人求放过啊!” 钱夫人素来泼辣,扯着他的耳朵就是一阵蹂躏,让躺在那儿修养的将士们纷纷捂嘴偷笑。 没办法,这钱大夫也是个小气的性子,等他反应过来被他们看了好戏,下次的药里一定会洒大把的黄连! 对于钱夫人的河东狮吼,莫茹萱表示心情甚好。 “李大夫好!”“李大人好!” 一路回营,络绎不绝的便是各种问好,她听得出来这些人是真心尊重自己。嘴角的微笑越发大了。 相比京城里的尔虞我诈,她更喜欢这些大老粗,他们直爽,藏不住心事。 “大人,王爷请您入大帐一叙。”冷风及时出现在她的营帐前,面带焦虑地看着她。 莫茹萱心中一突,赶忙往大帐奔去。 千万千万!江慕寒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莫茹萱焦急,自然没发现冷风眼中的笑意,还有冷言的挪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替夫出战 南安王的军营,素来是大开大合的,故而莫茹萱只要沿着主道往里走去,定是不会迷失了方向。 短短数千米的距离,却让莫茹萱蓄满了泪水,若非急剧的奔跑,怕是早就泪如雨下了。 今日是第八天,按照江慕寒的部署与计划,现在他该是在云州城下才是,为何不会的!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江慕寒!你答应过我的,会陪我一生一世的!你不能有事!绝对不能有事! 猛地撩起帅帐的帐篷,她阴沉着脸,已经是山雨欲来的雷电之势,却曾想他竟好端端地坐在主位之上,还甚是有心情的吃着馒头。 “怎么这么急?”江慕寒一脸疑惑地看着她,看着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眸中积蓄起来的泪水,心头顿疼。怜惜地绕过桌子走到她面前,刚要将她扶起,却被她一把挥开。 “江慕寒!你敢骗我!”泪水不自禁地落下,她却顾不得拭去,扑在他怀里,素手紧紧拽成拳头,使劲儿地锤着他的胸口,恨不得将他锤出血来才好。 “咳咳”饶是铁打的江慕寒也不免有些发疼,咳了几声终于让莫茹萱收了她的老虎爪,这才将人半拥着坐到了床榻边。 “好了好了,我没事儿呢。”任谁都想不到,铁骨铮铮的南安王竟然伏低做小,甚至用轻柔的声音,哄着一个男人。 莫茹萱再是气愤,被他哄着也该气消了。 “咳咳。”江慕寒见她神色缓和,立马咳了几声,这心软的女子果然上当,主动投怀送抱。 “你怎么样了?是不是我下手狠了啊?哪里不舒服吗?”莫茹萱见他咳得厉害,恨不得将自己锤死才好!明明知道冷风最是在意这个主子,若他真的没什么事儿,又怎么会跑过来寻自己呢? 江慕寒暗笑在心,面上却是半分不露。握住她乱摸的一双柔荑,免得她玩火。 “阿萱,我无事。真的。”他的特意强调,却让莫茹萱更加确定他一定有事儿! “别想骗我!”她没好气地瞪了眼丈夫,握住他的手就开始诊脉。 妻子的关心,他自然高兴,自是不会拒绝的。可惜这是军营,若不然定是要好生怜爱一番,一解相思之苦。 “你没病!”莫茹萱赌气地将他的手扔到一边,背着他自个儿生气。 果然是自己太在意了,连他是不是真的病了都看不出来,白白让他看了场笑话! 江慕寒从后抱着她,将带着胡渣的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之上,感受着妻子身上的温柔气息与安宁,只觉得这些时日的辛苦都不值一提。 “阿萱,我必须中箭。”他在妻子耳边轻声呢喃,将自己的计划道出,“阿萱,云州城中还有三千百姓,那些百姓被南蛮的藤棘军当做了筹码。我” 他叹了口气,不忍将那些百姓作为他军功本上的一笔笔血债。 “阿萱,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他们既然敢利用我大夏子民,那为夫总要讨回些什么的。你说是不是?” 所以想要李代桃僵,又或者说是示敌以弱好斩尽杀绝? 莫茹萱没好气地转身瞪了他几眼,却异常决绝道:“江慕寒,我替你上战场。” “不行!”她话音一落,江慕寒便立马拒绝了她的提议,极为坚决地起身。 “来人!” 门口听差的将士立马进来,江慕寒手指着莫茹萱,眼睛却看着自己的亲卫军,冷声下了军令:“好好看着监军,若是在云州城攻下之前,让本王在别处看到了监军,你们就去伙夫营吧!” 众人面面相觑,只得点头应允。 “江慕寒!”莫茹萱气急,甚至用了女声,“江慕寒你敢!” 江慕寒冷脸瞪了她一眼,看着她眼眸中的担忧,也强硬不起来。但战场上刀剑无眼,他又如何能够让她去冒险呢? “你看我敢不敢!”极为幼稚的争吵,江慕寒却一无所觉,甩袖离去。 莫茹萱气得踹了好几脚床榻,自个儿坐到了床沿上生闷气。 南安王的亲卫们胆战心惊地将大帅营帐围成了一个圈儿,争取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王妃素来得宠,但这是战场,他们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若是王妃有一丝差错,他们也不用再留在王爷身边了。 莫茹萱气江慕寒,心口却极为甜蜜。但正是这份甜蜜,让她越发坚定,要替夫上战场的决心。 要论世上谁人对南安王的用兵计策最为熟悉,莫茹萱毫不谦虚地自称老二,那是因为还有师父灵尘在。想当年师父为了撮合自己和夫君,可是一直拿江慕寒的所有战事以及所学来教导自己的呢! 更何况,她是监军,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上战场不是更有说服力吗? 大夏内乱,不就是南蛮想要看到的吗?自己这个与江慕寒素来不合的监军上了战场,只能说明是自己想要夺一把军功,不是更有迷惑度吗? “几位大哥,小的是李大人在伤兵营里的助手,奉命前来送上今夜的晚餐的,您看?”一个谄媚的清秀小兵端着饭菜,陪着一脸的笑,就是希望门口的虎甲军能够通融一下。 莫茹萱双眸一凝,挑着烛火的手一顿,继而笑了出来。在亲卫打算拔刀的时候,救下了这个小兵。 “既然是来给本大人送吃的,就进来吧。” 得了她的同意,两个守门的亲卫互视一眼,“陪同”小兵将饭菜端了进来。 那小兵见到大咧咧斜躺在帅位上的李书时,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这就是被南安王下令软禁的大夏监军?耍他的吧! 你见过哪个被软禁的人会大咧咧地霸占主人家的位置,还如此随意地躺着,比在自己家还要随意! “送的饭菜在哪儿?”莫茹萱细细打量了一番,确定这人不是易容的,心中越发忌惮南蛮,面上却半分不显。 小兵笑嘻嘻地将饭餐端上桌,一一摆开,还甚至好心地为她解释道:“大人素来挑嘴。这些菜可是伙房的大师傅特意做的。” 他指了指最远处的青椒肉,很是自豪道:“那道青椒肉可是大师傅的拿手好菜,也是咱们蜀州鼎鼎有名的菜肴呢!大人您尝尝?” 莫茹萱淡淡一笑,原来是来试探自己身份的。她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所谓的蜀州名菜青椒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小兵,硬生生将他看得发了虚。 “大人为何不吃?这么看着小人作甚?小人既不好看又不能吃”小兵躲闪开她的视线,硬着头皮给她夹了一筷子肉。 莫茹萱撑着下巴,看着这个自作聪明的小兵,可见他问的人一定没有告诉他,青椒肉是蜀州名菜不错,但他们也只是在初一十五才吃,而且还得陪着菊花酒才去吃,否则定是要伤了喉咙的。 这菜,最是伤喉,便是蜀州人也甚少食用呢。 “你们出去。”见他死命想要留下来,莫茹萱一手摸着腰间的精致弓弩,一边将两名亲卫屏退。 亲卫自然不愿意,但莫茹萱一个眼神,就让他们乖乖退了出去。没办法,这王妃太凶残,又爱记仇,他们可不敢真的得罪了。 “大人请。”见碍事的人不见了,小兵就从最中央的清蒸鱼腹中扒拉出来一截信笺,恭敬地递到莫茹萱面前。 “我家夫人说,大人是聪明人。这次大夏皇帝派兵出征,大人本是监军,却被排挤得只能窝在伤兵营,这才笼络了些人心。”一提及他口中的夫人,这小兵竟是满脸的骄傲,看得让莫茹萱恨不得将他踩在地上,好生丈量一下他的脸。 “夫人说了,大人想要出人头地,不妨借着这个机会,将南安王拿下。”他恶狠狠地做了个“斩”的动作,陪着阴森的话语,当真让人不舒服极了。 “听闻大人与您的小师妹关系甚是亲密,当真甘心她终日跟在别的男人身边,为他生儿育女,与他举案齐眉吗?” 当然不愿意!莫茹萱淡淡一笑。若她真的是男子,且又是这小兵说的那般情形,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惜啊,她即是南安王妃。 “所以呢?”眉眼一挑,平凡的脸上竟多了一丝轻佻与邪气,让小兵无端生了些惧意,却还是战战兢兢地将他那位主子的话,一字不落地说完。 莫茹萱越听,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 夜色微凉,当江慕寒踏入帅帐的时候,他的小妻子,正趴在他的床榻上抱着他的棉被,睡得不亦乐乎。 轻手轻脚地靠过去,许是熟悉的味道,莫茹萱并没有拒绝。直接乖巧地伸手抱住了他,将自己埋入他的胸膛。 “怎么了?” 自家妻子自家知道,见她紧紧攀着自己的力度,便知道阿萱醒了。 “慕寒,明日由我出战吧。”她睁开眼睛,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满是担忧,想必那个小兵的事情,亲卫早就告知过他了。 “我再如何不济,这短短半日时光,我还是能够抵挡的。”蹭了蹭他的怀抱,她喃喃道,“他们既然有心算计,我们不将计就计岂不是浪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毒箭加身终不悔 有时候江慕寒总希望自己的妻子不要那么聪明,这样自己就能好生护着她了。可又不得不感激灵尘,将她调教的这么好,这么让他骄傲。 将她纳入怀中,轻轻嗅着她的发香,哪怕她满身的血腥味儿,也是香甜的。 “阿萱,明日定要让冷言冷风都在你左右。绝对!绝对不能冒险!知道吗?” 他的手劲儿很大,大到莫茹萱觉得自己要被他揉进血肉之中,与他不分你我。 她只能安抚着他,安抚他莫要因私情而舍弃了他身为大夏战神的骄傲。 “黍离是夫君的妻子,不离不弃要执手一生的人。”她从怀中退出,抬头直视他的眼眸,看着他那双只有自己的星眸,温婉一笑。 “夫君可还记得黍离何意?” 黍离,取自诗经,乃是天下苍生之意。而莫世安为她取字如此,便是希望她不会成为南安王的束缚,而是助力。 在永安帝赐婚那一刻,莫世安便已经做出了决定。 江慕寒如何不知,只是想到自己千娇百宠的女子,却要代替自己穿上铠甲,冲在战争的第一线,可能要面对那些飞剑流矢,便心痛得不能呼吸。 莫茹萱是个倔强的人,而江慕寒也是,比之更加固执。既然已经制定了计划,不做便罢做了就必须是最好的。 为了确保莫茹萱的安危,江慕寒连夜召开会议,将那些将军们一个个从被窝中挖出来,一再地耳提面命,并且不断地在脑海中完善整个计划。 黎明破晓的那一刻,莫茹萱看着略显疲惫的丈夫,心疼地伸手去扶他。 江慕寒对她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在这些将军们满脑子的算计筹谋,倒是没有注意到他们的举动。 冷言很是时候地将莫茹萱的战甲提了上来,那是银白色的铠甲,看着便很是英武。 “回去歇息三个时辰,我们午时攻城!” 众将离去,江慕寒这才转身入了内间为娇妻穿上铠甲。 镜中的女子明媚善睐,本该得到世间最好的一切,现如今却要穿上铠甲,与他一起出生入死。 “夫君。” 就是这一声夫君,他甘愿为之付出一切,哪怕重新修订计划,哪怕加重父皇对他的猜忌,也要将她困在身边,让她只看着自己。 也是这一声夫君,她褪去红妆,穿上战甲,也要与自己并肩而战。 “你为何喜欢我?” 看着他几近虔诚地为自己套上铠甲,莫茹萱不喜欢这沉默的氛围,难得活跃地问道:“当初是我硬拉着你说谎,之后你也利用我来达到你的目的。可是为何?为何愿意如此待我?论家世才貌,我并非你南安王妃的首选,甚至说,我是最不该成为南安王妃的人。” 帝王之爱,是药也是毒,明显自从娶了自己之后,永安帝对他的态度便改了许多。 如此严肃的问题,江慕寒倒是付之一笑。 “有何不可?你值得我喜欢。那就是我娶你的原因。”那双素来清冷的眼眸,唯独对她一人火热。 “你可还记得在白鹿书院的山上,你为我挡箭险些身死的事情?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若是不能将你放在自己身边,那怎么对得起你的一番盛情。” 莫茹萱囧了一下,她很想说当时她挡箭只是巧合。但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或许,那时候的她只是将这份感情深埋于心底罢了。 “又或者是,那一日你断琴以待,我觉得你有趣。”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江慕寒的手指勾起她的下颚,似笑非笑道,“那时候我急需摆脱父皇的赐婚,便选了你。没想到你倒是个果断的。为了家人竟然敢断琴以待!” 莫茹萱的眸子闪烁着,就是不敢看他。当时自己自作多情,想来就是一阵难为情。见他还是笑着看自己,气呼呼地掐了他几把,疼得他龇牙咧嘴才好了些。 让你嘴贱!活该! 江慕寒龇着牙,将她反手抱在怀中,钳制住了她的双手,轻声在她耳边呵了口气,如愿看她颤抖的模样,坏心眼地道:“亦或者是我装醉去调戏你,结果被你甩了一扇窗户。” “又或者”他抚着妻子的脸庞,看着她的娇颜,柔声道,“在看到你落泪求助的那一刻,你便被刻在我心间,从那以后再难抹去。” 莫茹萱心中一悸,原来竟是那般早,就对自己存了不一样的心思 “那次的箭,我不知是否有意去挡。但日后的箭,不管明暗,我都心甘情愿为你挡去。”只有这样,她才能报答他的一片深情,才能让他知道自己心悦于他。 傻丫头~江慕寒亲了亲她的鬓角,忍下满腔的爱意,为她套上盔甲。 她的女装美艳无双,她的男装亦是英姿飒爽。 “如何?”莫茹萱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只觉得自己怎么着也是个英武不凡的将军了吧? 江慕寒却将她拉着坐下,亲自执笔,为她画上了妆容。 如此英姿飒爽的一面,自己看见就可以了,其他人还是当睁眼瞎好了。 在看尽了血腥之后,看到一片平坦的战场,莫茹萱不由叹息一声。何为寸草不生,看看云州城外的那千米沃土化作血腥战场,人站在这儿,满鼻子都是那些士兵的鲜血味儿。 好在她在伤兵营中锻炼了许久,否则定是要吐上那么一会儿的。 “来者何人!” 云州城楼之上,阿萨多握着穿云弩,箭头直指莫茹萱所在之地。 “此乃我大夏监军李书!阿萨多将军,如今你们已经被重重包围,还是投降吧!”冷风一直跟随王爷征战沙场,对于这个南蛮的老对手,还是十分了解的。 知道这人虽然作战英勇,但心存慈悲,故而也能与王爷算得上是亦敌亦友。如今云州城被虎甲军团团围住两日,里面的粮草早就化作飞灰,两万藤棘军未必能撑得到南蛮来援。 “李书,你若是能够记得住我三箭穿云弩,我阿萨多便打开城门,但你必须保证不杀我圣姜男儿!” 阿萨多自然知道自己的处境,那位夫人早就弃城而去,如今也就只有他们两万圣姜男儿在了,圣姜必定无人来援,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得到这人保障,不去屠杀圣姜好儿郎! 冷风的脸色立马冷了下来。刚要拒绝,莫茹萱却伸手拦下了他。 “你告诉那位南蛮的大将军,说一说南安王是怎么对他们的,他们又是如何对待我们大夏百姓的!” 能得冷风出言劝降的,定是与江慕寒相识的,或许关系还是亦敌亦友的。既然如此,她便要这位将军瞧瞧他们南蛮的所谓好儿郎是个什么货色! “大将军,当年王爷离开之时曾与南姜做过约定,南姜不得屠杀我大夏百姓,我大夏军队亦不伤南姜百姓。”他嘲讽地说道,“可是我们这一路行来,多少大夏百姓被屠杀,多少妇孺被残杀!阿萨多将军,你扪心自问,我虎甲军可曾错杀过你南姜一个平头百姓吗!” “成王败寇!他们死在我圣姜军队手中,是他们的荣幸!”阿萨多身边的一个副官直嚷嚷,丝毫不认为残杀妇孺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儿。 “既然大将军如此认为,那我们便没有什么好谈的。”莫茹萱耳力训练得不错,自然听到那个副官的话,被气得眼眸通红,手中的小巧弓弩忍不住射向了他。 “你们这些大夏的小娘呃”话音未落,那副官的身子便直直往下落。 莫茹萱将弓弩放好,深深呼吸了一口,朗声道:“终于没了聒噪的虫子,耳根子清净了不少。” 冷言冷风嘴角直抽抽。王妃啊!您不是说要以德服人的吗?怎么现在一个没忍住直接将人给射死了呢? 没看到咱们的自己人都纷纷往后退了几步吗?更别说阿萨多了,转瞬间自己的副官就摔下城楼死了,可想而知有多震惊了。 阿萨多确实被吓到了,他只看见虎甲军中的那个监军右手一挥,没多久嘎扎便气绝身亡,连尸身都掉下了护城河,被护城河中饲养的鳄鱼吞噬了个干净。 “阁下何人?” 莫茹萱冷哼一声,让冷风继续喊道:“阿萨多将军,还请莫要多做挣扎,否则监军大人便不会留手了。” 嘎扎的死,让南蛮的几个将领为之心悸,但他们也不甘愿如此窝囊地做了战俘。 “将军,用那些俘虏吧!” “是啊将军!此时再不用,我们可就真的要葬在这儿了!” 败军之将,自是人心浮动。 阿萨多咬牙,下了命令:“攻!” 几个好战的将军立马一眼眸发亮,开始运用南蛮特有的作战方式——用毒。 只可惜,这一次,似乎在这三万大夏虎狼之师中,也不过寥寥几个人倒了下去。这让阿萨多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些可都是剧毒啊!便是他们自己也是小心翼翼的,这些大夏人是怎么挺过来的? “不好啦!”前线还未搞定,后院便起了火。一个斥候大声急报,“将军!北城已经被南安王攻陷!那些大夏人都被救走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恩爱惊吓人 阵前是三万敌军,而他们又被人从后方包围,连唯一的护身符都已失去。这一次,他终于可以解脱了。 只是圣姜 阿萨多闭目,腰间的南姜弯刀出鞘,他已然准备好坦然赴死。 梦罗你等等,你和孩子等等我,很快我们就能团聚了 圣姜,终究还是要负了你 没有预料中的疼痛,也没有见到他想要见的人,只有略带寒意的铠甲近身的触感。 阿萨多睁开眼睛,看到了他多年的对手。 江慕寒一手握着他的右手, 而他的另一只手很是灵巧地戳了他的穴道。 大夏南安王的点穴手法乃是天下一绝,他便知晓自己是自尽无望了。 “六王爷你究竟何意?”他僵着身子,难以理解地看着他,“本将军连自尽都不成了吗?” 江慕寒淡淡一笑,清音依旧的笑声,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了心境。 “阿萨多,你我多年为敌,你的为人本王还是知道的。”他让人将阿萨多等人绑起来,慢悠悠地问道,“当年你我定立盟约,十年之内互不侵犯,究竟是发生了何事,竟让你背弃了承诺?” 阿萨多却不愿多说,闭了眼睛,听候发落。 江慕寒也不逼他,让人将他带了下去。 云州城!江慕寒站在城墙上,腰间的龙啸宝剑出鞘,“大夏!” 城下的大夏军士看到他们的南安王将旗帜重新插到了云州城墙之上,并且大喊“大夏”,齐齐兴奋地同喊:“大夏!大夏!大夏!” 云州是大夏的国土,为此失去性命的同袍战友们终于能够安眠于大夏国土之上! “南安王!南安王!南安王!” 莫茹萱第一次亲眼看到,她的男人如同神一般地出现,从天而降,然后夺取了云州城,看似那般轻巧,却是种种算计,来之不易。 书籍记载何其简单,哪如亲眼一见为之震撼。不管是战场,还是战神,都让她更加的心生仰慕之情。 此处的胜利,也被人用飞鸽传书的法子,送回了南姜。而那个浑身铃铛的女子,在看到信笺上的描述时,更是气得面色发胀,一把将求欢的南疆王打到了一边。 云州城内已然是废墟一片,故而江慕寒等人随意地选了州府衙门作为临时的停驻点,五万大军便留在了云州城外,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莫茹萱不认为这些军政大事是自己可以掺和的,直接去了城外的伤兵营,等她回府之时,正好看到那个南蛮的什么阿萨多将军坐在凉亭内,与自己的夫君把酒畅饮。 怀着好奇,她转头看了眼似乎知道些什么的冷言。不解地问道:“虽说他们也算是亦敌亦友,可这般青天白日地相见,若是传到有心人耳中,是否过分了些?” 冷言很实诚地摇摇头,解释道:“王爷这是在诱敌。” 很好,很完美的解释。莫茹萱松了口气,大步往亭子走去。 她虽不好插手军政大事,但其他时间还是很愿意多了解一些自己的丈夫的。 举着酒杯的手,在看到她的身影后,慢慢放了下去。阿萱并不喜欢自己饮酒,一方面是喝酒伤身,另一方面是怕他酒后胡来。 按照她的原话是:淹死的都是会划水的,中招的都是会喝酒的。她可不希望哪一天一觉起来多了个妹妹。 小醋坛子的话,他还是乖乖照做为好,否则书房独眠就离他不远了。 “怎么过来了?”江慕寒伸手拉她坐下,毫不避嫌地为她倒了一杯茶,素来清冷的俊颜上,也不自禁地多了份笑意。 “看你这般好心情,还能过来同我聊天,可是折腾好了那些人了?” 他说的人,自然是藤棘军中的那些个将士,但凡被擒之后还骂骂咧咧的,统统被莫茹萱收拾了一顿,如今怕是只能躺着呼吸了。 小妻子如此霸道,他也无能为力。便是搭上了一个噬杀的名声,又有何妨。只要她开心就好。 莫茹萱瞪了他一眼,举起他的酒杯,敬了阿萨多一杯。 “这位将军,如今在我大夏的国土,身为大夏人自当尽地主之谊,一杯薄酒,还请将军莫要嫌弃。” 她说的豪爽,但句句戳人心肺,江慕寒偷偷地笑。这般清冷的人,眉眼都带了笑意,更何况阿萨多这个败军之将,可以想象是何等的尴尬。 “这位便是李书监军了吧?”阿萨多也不是个好惹的,既然知道自己现在还死不了,自然不愿堕了圣姜的名声,直言反击道:“素闻监军与六王爷向来不和,又因南安王妃之事更是势同水火,如今看来,本将军倒是要怀疑,监军喜欢的人,并非南安王妃了。” 看他们紧挨着坐在一处,铁骨铮铮的六王爷竟然还让人靠着自己的肩,简直是让他惊骇地不知道说什么了。 莫茹萱哈哈一笑,倒是爽朗得很。 “难为将军能看得出来。”终于有个人不是睁眼瞎了,她倒对他多了份认同,“本监军就是喜欢南安王,你待如何?” “当真!”难得听她说喜欢自己,江慕寒觉得心头的芙蕖花瞬间绽放,香得他都有些醉了。 “砰——”手中的酒杯坠地,阿萨多目瞪口呆地看着英明神武的六王爷竟然欢喜地将一个大男人搂进自己的怀中。 “六王爷你”你不是最宠爱南安王妃的吗?宠爱到甚至一再打破自己在世人眼中的形象,简直是宠妻无度了。 为何现在 他打了个寒颤,让莫茹萱心中闷笑不已。轻轻敲了敲夫君的胸膛,示意他身侧还有个僵硬的男人在等着呢。 这人怎么这么没有眼力劲儿啊!江慕寒暗暗蹙眉,但也只能忍痛从小妻子身上将自己扒拉下来,免得被人看了去。 “阿萨多将军,你口中的铃铛夫人,究竟是何人?难道南姜的那些大臣都不曾反对过吗?” 江慕寒有些不理解这些人,若是在大夏,出了这么一个魅惑君王并且敢插手军政大事的女人,早就被那些自命不凡的御史弄死了,哪里还能安然无恙地在牺牲了国家四万大军仓皇出逃后,还好端端地在宫里享福的。 “铃铛铃铛夫人”阿萨多还没有从刚才的打击中清醒过来,支支吾吾地说着,很是语无伦次。 莫茹萱轻咳了几声,这才将阿萨多飘出体外的灵魂拉回来。 看着六王爷眼中的不满,还有那个李建军的挪揄,阿萨多不禁老脸一红,也轻咳了几声,然后将话题拉回到之前。 “铃铛夫人自三年前入宫起,就被圣主宠幸,三年不衰,甚至还将重权都交给了她。如今圣姜朝中的反对势力,已经被她清洗得差不多了。” 若非如此,他何至于绝望地带着妻儿出走,结果还亲手了结了他们母子 “本以为自己还能保住圣姜,没想到是我自视甚高,终究误了母国。”阿萨多感慨不已。 他之前假意投诚,让铃铛夫人以为自己是个贪生怕死的人,甚至用上了妻儿的性命,却没想到还是被那个自私自利的女人所抛弃,连同藤棘军的两万将士一起。 如今云州三城的血债,如何能够抵得消?他圣姜百姓又该如何应对虎甲军的铁骑践踏?纵使有千里大山为屏障,他也不再看好了。 只因为,大夏百战百胜的南安王身边,多了一个毒辣无情的监军,当初他对藤棘军小队的所作所为,已经传到了自己耳中。 这样一个护犊子的监军,又如何会放过他圣姜呢?更何况通过刚才的谈话,六王爷也已经有了灭圣姜的打算。 圣主啊圣主,你为何要宠爱一个蛇蝎心肠的女子,以致招来灭国之祸啊! 阿萨多怒其不争,可偏偏无能为力。 “将军说,铃铛夫人是三年前入南姜皇宫的,那你可知她的来历为何?入宫究竟是什么目的吗?”莫茹萱倒是对这个试图做第二个武则天的女子很感兴趣,不住地询问,“你可知她是用何种身份入的皇宫,是哪里人啊” 她的问题喋喋不休,问到最后,连江慕寒都受不住了。一把将人拉到自己腿上,捏了捏她的小灰脸,无奈道:“你一下子问了这么多问题,你是想要让阿萨多回答你哪一个呢?” 莫茹萱犟了犟,却被江慕寒灌了一杯酒,然后很是欢喜地看着娇妻面颊通红的模样,虽说在一张灰头土脸之下,还能看出脸红,也是好眼力。 但架不住南安王眼神好啊!他就是喜欢看娇妻的真实面目,这会让他心情瞬间好起来呢! “还好不好奇别的女人了?” 莫茹萱赶忙摇头,惊恐地看着他手中再次续满的酒盏,手脚并用地从他怀中爬起来。高度的女儿红,让她难受得直接趴在栏杆上吐了出来。 “呃” 江慕寒心疼地上前,为她又是递水又是抚背的,简直比伺候人的老妈子还上手。 阿萨多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赶忙喝一杯酒压压惊。 心里狂吼,你们两个够了啊!当着我的面就敢这么亲近,就不怕我将你们的私情告知天下,让天下人看看他们崇拜畏惧的大夏南安王竟然是个断袖!该死的爱显摆恩爱的断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南姜谈和 被气了一肚子怒火的阿萨多表示,他还是看着桌子上的花生米,慢慢喝酒就好了。否则他怕一个收不住,拍死这两个死断袖! 吐完终于舒畅了许多的莫茹萱也不记得自己的问题了,直接对着江慕寒的这张俊颜,嘻嘻傻笑,然后人事不省地醉倒了在江慕寒怀中。 就你调皮!看你还敢不敢对一个女人充满好奇。江慕寒喝了一缸子的醋,手上的动作却轻柔无比。 他无奈地将娇妻打横抱起,然后将她轻柔地放下,让她的头枕着自己的腿,这才从容地抬头与阿萨多对视。 冷言冷风早就很有眼色地为王妃拿来了薄被褥子,让她安安心心地睡下了。 “铃铛夫人可是我大夏人?”虽是问句,却很肯定。因为从他得到的情报看来,还是个出生不错的汉女。 阿萨多点头,杯中的酒被他一饮而尽。 想必过不了多久,铃铛夫人便会派人前来谈和。虽说圣姜还有千里大山作为屏障,但未必能够挡得住六王爷的攻击。为了她的安逸享乐,铃铛是不在意被俘虏的两万藤棘军是否安好的。 两人亦敌亦友地相处了这么多年,也无需多说什么。阿萨多被带走了,江慕寒靠着石栏杆,右手有意无意地撩拨着娇妻的秀发,眼神却一直盯着湖中央的那颗桂花树。 七八月的云中城,依旧是潮湿而炎热的,唯独这湖中央的桂花树开得正好,好得让人忍不住砍了它当柴烧。 冷风冷言一直在亭外候着,听到自家王爷如此不合理的要求,只得抽搐着嘴角,让人将那棵树给砍了。 树倒下的那一刻,成千上万的虫子从里面钻出来,几个花匠瞬间被吞噬得只剩下骷髅骨架,若非冷言冷风轻功好,怕是也要只剩下骨骸了。 江慕寒眼眸一冷,掏出一个霹雳火,直接扔了过去,那些还未来得及四散的虫子大部分成了灰烬,其余的也不知潜藏到了何处。 “看来这位自称出身大夏的铃铛夫人,有些门道啊!”江慕寒喃喃自语,低头看了看睡得不安稳的娇妻,柔情万丈地将人打横抱起。 这儿死了人,还是不要冲撞了阿萱为好。 莫茹萱在他怀中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迷茫地看着他的俊颜,嘻嘻傻笑,还将手耷拉在他脸上。 “王爷,你长得真好看!”莫茹萱有些醉了,自然胆子也大了许多。双手很是不客气地捏了捏他的冷脸,小脑袋四处看了看没瞧见人,立马往他脸上凑,一个两个三个 江慕寒被她的亲吻惊到,看着她亲完之后呵呵傻笑的模样,心头一阵火起,抱着她的步伐也快了不少。 出征之前他特意去向灵尘要了药,自然不用担心她的月事。而她今日如此不知死活,那他若是还忍着不进食,着实对不起送上门的美味儿。 浓情蜜意,便是月儿都要用云遮起来躲羞。可南姜皇宫之中,那个满身铃铛的女人就不那么好过了。 云州城中的桂花树被人砍了,还被人杀了十之的蛊虫,可想而知她受到的反噬有多大了。 她那双晶莹剔透的玉手瞬间变成了干瘪的糙手,脸上的皮肤也松弛得不像样子,比褶皱的橘子皮还要皱上三分,比七老八十的老妪还不如。 “夫人啊!”贴身服侍的婢女掀开床幔看到她的模样,吓得昏了过去。 铃铛夫人立即掏出蛊虫喂进了婢女的口,然后她的皮肤竟慢慢恢复过来,半柱香的功夫,她又是那个明眸皓齿,眉目流萤的美人儿了。 满意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铃铛夫人暗暗一笑,看都不看服侍了她多年的婢女的骸骨。 能够为她的美貌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江慕寒啊江慕寒,你是大夏的战神,是永安帝钦封的南安王。”她举着一把小巧精致的镜子,沉醉于自己的美貌之中,“这世上也唯有你才能配得上我。” 原来,她竟是对江慕寒产生了不该存在的感情! “夫人,云州城已失,六王爷似乎有近日攻打须木寨的打算。”一个黑衣人出现在她的宫殿之中,恭敬地禀报刚刚得来的消息。 六王爷铃铛夫人嗤笑一声,将镜子放下。 “桤木,将我们准备好的礼物送出去,就说我们圣姜要议和。”既然对江慕寒势在必得,她自是了解过的。 如今的大夏朝堂何等的波云诡异,一句议和,便足够他们折腾了。 “如今永安帝年迈,他的几个儿子有哪一个是安居人下的?”她嗤笑一番,自怜自艾地覆上自己的脸颊,冷笑着说道:“只要我们圣姜提出议和,南安王便束手无策了。只要他还想要完完全全地回京,想要南安王府安全,就必定会妥协。” 她的主子啊!你当初将我送来南姜,可是为了今日呢?为了给南安王下一个套,不惜花费十余年的经历,培养自己,然后再用来陷害自己的至亲兄弟,也是“用心良苦”了。 可是铃铛不打算为您效命了。 “准备礼物,本夫人要亲自去会一会这大夏战神南安王!” 桤木抿紧唇,很是认真地说道:“是六王爷。” 南安王,本就是大夏皇帝对他们的侮辱,所以在圣姜没人会称江慕寒为南安王,只会叫他一声六王爷。 南安难安,不就是要让他们圣姜永无安宁之日嘛! 铃铛妩媚一笑,笑得让桤木浑身难受。她的素手伸来,桤木强忍着恐惧,咬牙没有躲过去。 “哈哈哈”越发觉得这个小孩子好玩了,铃铛夫人放肆地笑着,将人推到了床上。玉一脚一踹,那婢女的骸骨就散成了一堆,她却恍若未见,将桤木压在身下。 “我说南安王,便是南安王。”修长莹玉的食指勾勒着他的面容,让桤木额头上的汗水猛地增多。 有趣的孩子啊,让我陪你玩上一玩吧。 芙蓉帐内苦短,她素来及时行乐。 看着一车车的玉器金银被人抗进州府衙门,莫茹萱抱着算盘很是认真地核算着账册。可后面的物件还是源源不断地送过来,让她恨不得弃了笔。 最终还是冷言惧怕王爷回城之后会找自己算账,终于打着胆子夺过了王妃手中的笔,然后有模有样地开始登记造册。 莫茹萱揉着酸胀的手腕,看着源源不断的箱子被搬进来,心底开始不安起来。 金银珠宝她不怕,但后面的一箱箱原石,却让她心惊胆战。 虽说这些按照南姜的来使说,是不值钱的玩意儿,但大夏凡是个懂得玉石开凿的,谁不知道这些都是上好的原石,各个价值千金。 她不担心自己这边收了会如何,她怕的是若是日后送回去的路上,被人掉了包,那么这笔账绝对够南安王府消受无穷了。 不行!绝对不能给别人任何的机会! 莫茹萱咬牙站了起来,止住了那些想要往后院搬运原石的人,朗声道:“本官长这么大,还未曾见过原石开凿是什么模样。既然来使说这是不值钱的玩意儿,那本监军就要好生看看!” “冷言!” 王妃一句吩咐,冷言立马丢了手中的笔,不着痕迹地揉了揉发酸的手腕,亦是朗声道:“属下在。” 莫茹萱召集了州府衙门所有的人,命令他们带着还要往里面搬的原石箱子,一个不落地往城中广场走去。 既然想要贿赂,那就光明正大地来! 云州城中经历过这次战火后,已经是十室九空了,但外来的一些灾民也就不客气地霸占了一些空下来的居室,故而得知了监军打算当场开凿原石的消息,立马自个儿搬了个小凳子,坐到了广场上。 等莫茹萱等人到的时候,广场上面已经是人山人海了。莫茹萱怀疑,这满城的活人都来了这儿了。 “诸位乡亲,你们这是?”莫茹萱登上广场的台子,疑惑不解地询问道,“这是晌午了,不去吃饭吗?” “监军大人放心,我们都吃过了!”几个胆子大的,立马吆喝起来,“我们也没怎么见过开凿原石的场面,这不,就过来瞧瞧了。监军大人可欢迎我们啊?” “欢迎!自然欢迎!”莫茹萱会心一笑。 有人来做见证,那自是再好不过了。 大夏人开心了,南姜的来使却臭着一张脸。夫人的计划被这个监军破坏了。 他们本打算用这批原石,让大夏朝堂再翻云覆雨一番的,没想到这只会救人治病的监军如此不好对付,竟要当场解刨原石,这样解出来的玉石,自然是明明白白,然后登记造册后,哪里还有转圜的余地啊! 这可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心痛得不能自已,偏生这监军还恶意问他借了几个开采的好手。 圣主!夫人!老臣对不起你们啊! 看着南姜来使一脸生无可恋的心痛模样,莫茹萱很不厚道地笑了。当然,是在心底笑了。 让你们耍心眼!心疼死你们才好!敢算计我夫君,非得让你们吐上三升血不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铃铛夫人 二十车的原石,最终莫茹萱笑着将那一块块璀璨夺目的玉石收入囊中,当然是先当着所有云州城百姓的面,让他们一个个签字画押,表示亲眼所见的玉石,重新装箱。 整整三大马车的玉石,坐在车辕上莫茹萱依旧笑得像个傻子。 冷言已经没眼看了,只得撇着头,装作不认识她。王爷啊!您到底是有多亏待王妃啊!竟然让王妃这么见不得好东西 莫茹萱的那张平凡得几乎认不出的脸一直带着笑,但那股笑意早就在离开广场后,便从她的眼中消失不见了。 之前是故意试探,看那来使气愤不满,到最后看到一车车的玉石被搬走时那揪心的模样,便可知晓这批原石当真是诱饵。 背后之人,不仅了解大夏朝堂,更了解如今永安帝对夫君的想法。这是想要给永安帝一个借口,一个能够正大光明夺去他兵权及威信的借口! 若是世人知道,他们敬爱的南安王竟然收受了敌国的贿赂,而且还是价值连城用了三城百姓鲜血换来的玉石,不说地位,名声必定比不上过街老鼠了。而永安帝也可以借此机会,将夫君身侧的追随者一个个拔掉。 这种事情,年迈的永安帝,做得出来。那到底是谁呢?究竟是谁这么恨他,恨到让他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她想不到,将所有的皇子都过了一遍,还是找不上对应的人。 江慕寒回到府门前,正好看到他的妻子傻笑着坐在车辕上,被迫给她赶车的冷言一直埋头赶车,就差在脸上刻上:我不认识此人。 由此可见,他的宝贝,笑得有多傻了。 “玩够了吗?”江慕寒一身戎装,将莫茹萱从车辕上拎下来,无奈地捏了捏她的面颊,然后捏着她的手臂,将她拽进了州府衙门。 终究是在外头,他还是有所顾忌的。 看到消失了两天的丈夫回来,莫茹萱的眼睛都是发着光的。他平安无事的回来,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东院厢房中,江慕寒铠甲未脱便一把将娇妻抱着,撕下了她的面具,捧着她的两颊,深深地吻着,以慰相思之苦。 这段日子,他们夫妻聚少离多,纵使是女子,又如何不想呢?莫茹萱乖巧地顺着他,甚至主动迎合。 一场情事,顺其自然。时候莫茹萱躺在江慕寒的怀中,任凭他勾着自己的秀发,有气无力道:“回来的路上,听说南姜送了个女人过来谈和谈的事情?” 江慕寒亲亲她汗湿的额头,柔声道:“那女子便是铃铛夫人,明日你换上女装,去会一会她。但注意自己的安全,知道吗?” 勾起她的下巴,看着她了然的眸子,江慕寒深吸一口气,亲了亲她的嘴角,忍下再次宠爱她的。 “那女子,远远看过去就不是什么正经人,明日还是穿男装吧”江慕寒对铃铛夫人着实没有好感,对于明日的面谈,实在不怎么看好。 一方面怕妻子受欺负,一边又担忧妻子忍不住一巴掌呼死了她。对于娇妻不喜妖媚女子的事情,他可是记忆尤深呐! 想他们新婚后的第一个月,已经被圈禁的五哥打算找存在感,直接送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到府上,也不知是存了什么心思,反正阿萱是将人留下了。 等他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的时候,偷偷看过一眼,那人看过去简直比良家妇女还良家!洗衣做饭无所不精,那双手粗壮得和老萝卜干没什么两样了。 可见他的小妻子,是怎么折腾人家的。 穿男装?莫茹萱媚眼一笑,素手缓缓攀上江慕寒的胸膛,不无挑逗地指尖划过他的俊颜与唇畔,在他的唇上久久徘徊。 “所以夫君是担心妾穿了女装,不方便动手打人,是吗?” 她之前说过,女人何必为难女人。自从被这位爷娶回家千娇百宠后,她很少为难过女子了。这一次,可见江慕寒是多么厌恶那个叫铃铛的女人。 竟然让她穿上男装,忍无可忍时动手打人。着铃铛夫人,果真非一般的存在啊! 让莫茹萱睡梦中都在好奇的女子,终于在第二天的晌午,见到了真容。 华丽的马车停在了云州城门之下,莫茹萱拿着一把葵扇,十分无趣地看着马车,就等着她从上面下来。 要知道这云州城地处边南,在这样的七八月天,时至晌午更是火辣辣的烫,若非这残破的城门洞口还能遮挡一二,她早就晒成鱼干了。这就注定了她不会给这位铃铛夫人一分好脸色。 就这样,大夏的李监军消极怠工,南姜的铃铛夫人自视甚高,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过了半个时辰。 终究还是车里面的人忍受不住,推开了车门。 她一身红衣罩体,明明是南姜王妃,却偏偏穿了齐胸的襦裙,衬得她酥胸如凝脂白玉般,却偏偏在那几层丝绸之下,半遮半掩,若隐若现,越发勾人得很。 若是勾栏女子,这般露着便够了,这可这位夫人似乎更善于勾人眼球,硬是用一根宽阔的玲珑玉带将素腰一束,竟有几分楚腰之纤细窈窕。 偏生她的莲足还不肯屈就于绣鞋,毫不避讳地在直接踩在路上。 莫茹萱笑着,还特别的猥琐,让人不禁皱眉。 莫不是这位监军看上了这个风流的娘们儿? 莫茹萱笑着,对着她拱手道:“夫人远道而来,我等能一睹南疆王的宠妾之美貌,果真是不虚此行啊!” “大胆!”铃铛身边的一个丫鬟受不住别人这般贬低她的主子,立马跳出来,“我们夫人何等尊贵,大王更是宠爱有加!你凭什么侮辱” “够了卢梅!”便是被人嘲讽以色侍人,铃铛夫人也只是一瞬间的冷冽,之后又是笑得开怀,好似方才的话不存在一般。 莫茹萱笑得越发真诚了。她让到一侧,故意给她指路。 铃铛含笑,冲她点头,却在跨入城门的第一步,就感觉到脚底的传来的刺骨疼痛。 她低头一看,却是满脚的碎骨头,被敲碎了的骨肉! “大人,这是何意?”铃铛的美眸含泪,委屈万分地倚靠在贴身丫鬟的身上,好似莫茹萱是个十足的负心汉,惹她伤心难过了。 莫茹萱淡淡一笑,惊讶地看着她,难以置信道:“我听藤棘军的人说,夫人喜欢踩在白骨上走路。为了能够让夫人满意,我可以特地从战场上挖了大半夜的尸骨,然后帮他们剔骨削肉,好不容易才赶在夫人到来前铺好的这条白骨路啊!” 她一脸为难,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厚颜无耻地问道:“难不成这些南姜将士的骨头您不满意?要不您先回去,然后我再去挖一些南姜人的祖坟,看看那些人的骨头是不是您喜欢的,您看如何?” “你!”之前开口的那个丫鬟以及陪同铃铛过来的所有南姜人,纷纷双眼通红,腿脚却不知该往哪儿踩了。 这可是他们圣姜人的皑皑白骨啊!是为他们保家卫国的将士的骸骨啊!竟然被这个大夏人当做了铺路的材料,这件事简直是对圣姜的侮辱,是对他们尊严的践踏! 一些烈性男儿已经刀剑出鞘,而虎甲军的将士们纷纷横戈以待。 打就打,谁怕谁啊!三城百姓尽数化为灰烬,他们也是有脾气的军人,若非军令如山,他们早就用鲜血洗刷这些百姓的冤屈了! 铃铛原以为这世间能够抵挡得住自己魅惑之力的也就南安王一人,却不想这个大夏监军,传闻是南安王情敌的男子,竟也是个狠角色。 这是在用脚下的皑皑白骨提醒她,这就是她发动战争的结果,而且这远不是结束。终有一日,南安王会带领大夏虎狼之师,挥剑南下,将南姜杀得片甲不留!而她,也将被史书记载,她的脚下,是一整个国家的皑皑白骨。 如此狠毒之攻心计策,若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怕早就惶恐不安了吧。铃铛觉得,这个男人更和她的胃口。 莫茹萱含笑看着她,一路微笑着踏过绵延三百米的白骨路。 两人相视一笑,却各有算计。 “夫人的脚,踩了这么多的白骨,不如泡上一泡,可好?” 莫茹萱没等铃铛回应,直接三击掌,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便端着一盆洗脚水过来,另一个少女也低着头为她准备了一把椅子。 铃铛在心中咬牙,忍下那被轻视的怒火。看着面前那矮兀子,藏在宽大袖袍中的手,已然掐得手心泛了白。 好!好一个李书! 她再是生气,也只得咬牙忍着,可那兀子却是不愿去碰的。直接站着往那水盆里踩着水,竟不自禁用了几分媚意。 莫茹萱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还很是好心地拉着冷言退了。 “铃铛夫人,您的春光,似乎不是我们这些大夏将士该看的。不如留着给南疆王,可好?” 若说能气死人的话,莫茹萱近段日子倒是长进不少,这多亏了伤兵营中的那些无所事事的伤兵瞎聊天,聊出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唇枪舌剑 自出师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嘲讽得说不出半句话来。铃铛僵着身子,收回了媚功,甚至是连嘴角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了。 这是在说她不知自爱,自甘堕落c不守妇道,见到是个男人都要上去挑逗风流快活一番!虽她确实如此,但在大夏人面前被他如此羞辱,铃铛自然是要怒的! “自本夫人踏入云州城开始,监军大人就一直百般嘲弄,如今还这般羞辱我!究竟意欲何为?”她的那双勾人美眸含泪,滴溜溜地转了一圈。 突然又委委屈屈道:“可是本夫人何处惹怒了您?还是说您根本不愿两国重修旧好?大人以我圣姜军士骸骨铺路,可是想要再度挑起两国战火,让南安王困于云州城吗?” “莫不是传言是真,监军大人不想要让南安王殿下回京城?您当真与南安王妃有私情?” 凭什么都是自己吃瘪,她倒要看看大夏人最注重男女之防,这样裸地将他与南安王的矛盾道出,是否有他好果子吃! 许是近几年她被南疆王娇宠过了头,铃铛的得意表现得明显了些,虽说是极力克制的,可在皇家混了几个月的莫茹萱不得不说,这点火候还不够呢。 但想到夫君的计划,莫茹萱很是幸灾乐祸地抱臂而观。 “南安王妃是我师妹,我宠爱她有何不可?”她故意朗声说,就是要让那些想听的人听见,“若是南安王殿下不能让她过得快乐,自是有我代劳。我喜爱她,光明正大。” 她故意瞟了眼铃铛,看她眉目间特意修饰过的痕迹,可见这人是个放荡的,却偏偏要装作自己一清二白,简直是厚颜无耻! “听闻夫人与南疆王感情深厚,却依旧是个夫人的位份,可见他也只是将你当做了玩物,哪有半分怜爱之情?”她故意后退几步,随意看了看四周的情况。 今日南姜来使,城中的那些百姓早早就或站或坐,或偷偷躲在一旁,不是为了欢迎,而是为了寻找机会看能不能为那些死去的亲故报仇。 可以说,南姜递了国书,说是要停战议和,但这封国书还未到永安帝的桌前,或者说永安帝将之垫了桌角。反正他们得到的旨意是:不灭不停。 可见这一次三城百姓七十万军民,真的是让永安帝心疼极了。终于对南姜收起了那虚伪的宽厚之心,露出了獠牙。 “你什么意思?”铃铛心中一突兀,也随着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看了四周的情况,果真是一个个充满杀意的眼神。 但她已经递了国书,就是使臣,自古便有两方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所以她的性命定是无碍的。 再说了她摸了摸广袖中的暗袋,有这些东西在,她总能逃脱的。 莫茹萱自然也看到了她的小动作,又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 “听闻南姜的铃铛夫人出身大夏,自从三年前得了南疆王恩宠之后,便对南姜朝政指手画脚,南疆王爱美心切也随你折腾。但不知这云州三城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你,何至于要灭三城百姓六十万人性命!你的礼义廉耻丢了你父母知道吗?” 莫茹萱故意将这女人所谓的真实身份曝光,就是要激起民怨。自古以来战争之上,还有“民心可用”四字。 当男女老少皆为士兵时,胜利可期! “你凭什么骂我父母!”铃铛被气得丢下了所谓的高贵与和睦,直接手指莫茹萱,面上已有些阴狠之色了。 莫茹萱却对她的怒气仿若未闻,大咧咧地打了个哈欠,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嘲讽道:“在下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为何在生气的时候还要克制自己不骂你爹娘?你又不是镶金镀银的,根本就是一文不值!又不是什么流芳百世的名人,我凭什么不能对你一个以色侍人的卖肉女好言好语?还是个不知廉耻不知家国的卖国贼” 他轻蔑的眼神扫视了铃铛一遍,啧啧转头,看向那些或站或坐或装作不经意路过却特意踩几脚白骨路的百姓们。 “我大夏子民有这么不知廉耻的吗?” “没有!”这一刻,他们纷纷亮了嗓子,回答统一且洪亮,险险没将南姜的人震得摔倒地上。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娃抱着她染血的布偶娃娃哒哒地跑过来,扯了扯莫茹萱的衣衫摆。 “大叔,我阿爹教过我,女孩子不能随便让人看了自己,否则就不是好人家的孩子。”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却又带了一点忧伤,连带着语调也有了几分难过。 她瘪着嘴问道,“那妞妞如果乖乖听话,阿爹会回来吗?” 莫茹萱怜惜地摸摸她的脑袋,柔声道:“以后你去踩一踩那条路,你阿爹一定会看得到的。乖妞妞,快回家吧!你阿娘找不到你一定很着急了。” 谁知妞妞竟开始嚎啕大哭,抱着她染血的布偶娃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莫茹萱只得蹲下身哄她。有几个知道她情况的,不免感慨道:“监军大人,妞妞的父母都被南蛮人杀死了。他们家就只有三岁的妞妞被妞妞奶奶藏到了炕底下,这才免于一难。” 莫茹萱看着这个孩子的目光柔和了许多,揉揉她的脑袋将她抱着送到一旁的百姓身边。 铃铛已经利用这段时间冷静了下来,反正她又不是云州人,甚至也未必是大夏人,这些妨碍了她好心情的大夏人,杀了就杀了,还能喂养她的宝贝们,何乐不为? 莫茹萱看她冷静下来,也淡淡一笑。只是这笑容中有多少的恨,各人凭心而定了。 “夫人如今这不在乎的模样,可是觉得这些人与你毫无关系,死活也与你无关,是吧?”她一反常态,走到铃铛夫人身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了她袖袍中的竹篓子。 “百步蛇c千足蜈蚣c蛊虫”她一字一句,一个个毒物之名吐出,身边的那些看热闹或者说等着报仇的人,纷纷开始后退。 铃铛的面色也极为难看,在他的口里一个接一个道出这些宝贝的名字时,她已经有些胆战心惊了。 莫茹萱倒是很无所谓地转动着那个竹篓子,漫不经心道:“夫人大致是忘了一点,在下的师父是灵尘,而他在出家之前,也曾经是个人物。” 其实,灵尘在出家之后更是个人物,以至于很多人都不知道慈悲为怀的灵尘大师也曾经毒辣无情。这些可爱的小动物,当真只是下酒菜罢了。 当然,如果能够忽略掉莫茹萱转动朱竹篓子的时候,那巧劲儿就更好了。这一篓子的毒物,怕是也没几个活着的了。 铃铛面色一变,却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只向她伸手要竹篓子。难得连声音都冷了许多:“将这些宝贝还给我!” 今日之事她认栽了,但这次来是为了谈议和的事情,而不是和他进行口舌之争的。她还是分得清主次重要的。 若是南姜出了事,她的好日子也就真的到头了。 “今日本夫人是代表圣姜过来议和的,不是来和监军逞口舌之快的。”铃铛一把夺过竹篓子,连忙往袖子里塞。 看她宝贝的模样,莫茹萱嗤笑一声,顺着她的话道:“本大人也不想和一个立身不正,而且还水性杨花的女人,逞口舌之快。” 最后四字,她一字一顿,明明是个简单的成语,偏生被她说的暧昧至极。 一些深谙此道的,也纷纷哄笑出声。 “李大人,您若是喜欢风流姐儿,等战争过后我们出资给您请大夏最好的名妓胭脂姑娘,这个被不知多少人动过的破鞋,还是不要碰的好,免得染了不知名的病,得不偿失啊!” “哈哈” 被人如此明晃晃地解释出来,莫茹萱倒是厚着脸皮,强忍着自己不去脸红。那人说得如此明显,其他人也哄堂大笑。 唯有冷言,只感觉寒冷孤寂的北疆正在向他招手! 王妃啊!您可是高贵的世家贵女,怎么能这么这么口无遮拦呢? 他那张国字脸皱成了一团,他觉得自己以后无法再正视“口舌之快”这四个字了。 莫茹萱轻咳了几声,立马转换了一种态度,对着铃铛竟还能笑出来。 只是这笑容,铃铛怎么看都是嘲笑。 “胭脂姑娘为人很是清高,若非真心待她,便是皇孙贵族都不得一见。今日托了夫人的福,竟有机会一见。”她故意气人,将一个妓子捧得极高,却对她这个南疆王宠妃嘲讽得一无是处。 此等奇耻大辱,让铃铛恨不得将袖中的宝贝尽数泼到这个平凡的脸上! 莫茹萱似察觉到了杀气,很不厚道地让冷言在前面带路,她怎慢悠悠地跟在后头,一边走还一边和路边的人打招呼,聊聊天气,聊聊吃食。 这随意的态度,若不是铃铛的车驾还在,当真以为莫茹萱今日过来城门口,是专门和这些百姓们唠嗑的。 反正今日这城门口的一出戏,让这些痛失亲人的百姓们,痛快了许多。那条白骨路,更是被人踩得硬生生成了碎渣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千里大山埋忠骨 铃铛夫人来的匆忙,去得更是慌乱。因为南疆王死了,死在了女人的床上。 谁人想得到,南姜之主最终是以这么憋屈的法子死去的。难为他也曾野心勃勃,也曾让南姜百姓过得舒服。终究是抵不过岁月侵扰,最终名留史册,还是遗臭万年的方式。 江慕寒抱着莫茹萱,眼眸冷静又带着一丝火热。若是可以,他真想就这样一直抱着她,抱着她直到天荒地老。 但云州三城的百姓,那六十万冤魂尚在这云州城上空飘荡,他不能沉迷于男女情爱,唯有南姜的鲜血才能将他们解放出这座困城。 “夫君,那铃铛擅用毒蛊,南姜又有千里大山作为屏障,你明日出征可要注意安全!”莫茹萱很是不放心,自从两日前铃铛到访后,她的心就一直提着,从未放下来过。 看着娇妻软软糯糯地窝在自己怀中,江慕寒会心一笑。捏着她的鼻子,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坚定而深情道:“有你在这里等我,我哪敢不回来啊?” 与她抵着额头,戏谑道:“若是我不回来了,你岂不是要和李书走了?本王可舍不得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离开我。” 去你的!莫茹萱娇羞着锤了他几下。 将妻子狠狠拥抱了一下,江慕寒佩上龙啸宝剑,跨步而出。 莫茹萱痴痴地站在窗前看着他的背影远去,一步不停。渐渐失了他的踪迹,她又往阁楼跑去。 她不能阻碍南安王的步伐,但她想要一直看着他,哪怕只是看着他的背影,至少还能看见,不是吗? 三天,夫君以三天作为一个攻占时间,时间一到便会回来补给与修养。毕竟他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能够在短期内攻破南姜赖以生存了数千年之久的千里大山。 莫茹萱答应了江慕寒,这一次乖乖在后方治疗伤员,她不喜欢对夫君食言。可这一次,随着战事的开展,渐渐的出现了一些怪毛病,让莫茹萱手忙脚乱,有些人受伤过重的,只得断了手脚。 三日三夜,她不眠不休,可还是有许多大夏将士就此闭上了眼睛。 无力地为江慕寒的副将范飞盖上了白布帛,她心力憔悴地靠在一侧的木头桩子上,安安分分地闭目眼神。 钱央缝好最后一针,默默地让其他人先到自己这里看诊。李书她,着实累得紧了。 茯苓c百香c伽椰子这些奇奇怪怪的味道,为何组合在一起,竟连自己都有些昏昏欲睡呢? 难道她趁着自己脑子还算清醒,直接拔了头上的木簪,刺了左手一下。剧烈的疼痛将她激醒。 不好!定是千里大山那边出了问题,否则不会连勇猛无比的范飞都战死了! 江慕寒这个混蛋最是喜欢报喜不报忧,若是他们当真中了这种令人昏昏欲睡的毒,那战事危及,夫君定是 她猛地跳起,在冷言反应不及的情况下,夺了一匹马狂奔而去。 冷言立马提了剑追赶,若是王妃出了什么事情他可万死不能赎其罪了! “驾!驾!”莫茹萱的武功一般,也就三脚猫的功夫,自然比不少冷言,没一会儿他便赶上来了。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冷言不敢强行勒停马儿,只得跟着她的速度,询问道,“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妥吗?” 莫茹萱此刻心乱如麻,哪里顾得上同冷言说什么废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催着马儿,恨不得立刻飞到江慕寒身前才好! 云州城距离千里大山的第一批山林不过三里,那是他们大夏的地界,也是最后的平原。自然江慕寒的大军都是停驻在此的。 时值正午,那不远处的一大圈土丘,却令人胆战心惊。那是大夏将士的埋骨之地! 莫茹萱双腿一软,看着那好似漫无边际的土丘,若非冷言上前扶了一把,怕是要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 短短几日时间,这里遍布土丘,可想而知,攻陷千里大山是何等的困难! “来这何人!”守卫营帐的士兵倒是尽忠职守,将莫茹萱与冷言挡在了外面。 冷言拿出信物,守卫赶忙进去通报。 莫茹萱没有那么好的耐性了,直接问道:“南安王如何了?这里为何土丘成堆?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守卫被她犀利的眼神所摄,结结巴巴道出了缘由:“前些日子我们我们很快攻下了十里的山脉,但不知怎怎么回事,先锋队的人统统手脚无力昏昏欲睡地,没多久就” 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那个守卫的声音低沉了下去,双股战战。 莫茹萱也不逼他了,看来之前被送回来的将士,是难得还活着的,只是这毒太过霸道,连她和钱央联手也束手无策。 “大人!”冷风一身战甲,面上却是乌青了许多,眼眶更是红肿得几乎看不出来他原本那双温暖的眼睛。 “王爷如何?”莫茹萱急忙问他。 冷风却闪躲着,甚至是不顾尊卑地拉住她的手臂,好声好气道:“大人,王爷现在正在同将军们商量下一步的作战计划,正巧您来了,也一起去瞧瞧吧!” 看冷风拼命给自己打眼色,冷言很想实话告诉他,你的眼睛肿的根本没法看了,他根本看不出来你的意思。 好在两人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还算是心有灵犀。 “大人,既然王爷有命,还请大人恕罪。” 两人一左一右,直接架了莫茹萱就用上了轻功。 她寻夫心切,也就不在意方式了。 只是当她看到夫君的模样时,只恨不得早些过来。 银白色的铠甲已经变得肮脏不堪,玄色的战袍一块块地出现硬块,还能闻到上面浓重的血腥味儿。 他素来将自己整理得很是干净,可此刻头发散乱,胡渣破土而出,让他邋遢得几乎看不出原样。 “王爷”她忍着不哭,放轻了脚步,好似重一些都会惊扰了她的夫君。 江慕寒只当自己失血过多,出现了幻觉,他早已下令不得将自己的情况说与李书听,阿萱又如何会知道自己现如今的状况呢? 眼前的人,定是自己太想念阿萱了 莫茹萱心疼地掏出一方帕子,就着桌上的盆子里的清水,为他拭去面上的污垢。轻柔的动作,好似在擦拭绝世珍宝一般。 “阿萱?”江慕寒本能地握住她的手,感受到柔软的肌肤,以及上面传来的温度,他自嘲一笑,“果然是太想念她了。” “王爷。”莫茹萱笑着落泪,动作轻柔地握住他的大掌,轻轻为他拭去手上的血渍。 “当真是你!”江慕寒猛地睁开眼睛,惊喜莫名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小心翼翼地覆上她的面颊,感受到她的肌肤弹性,这才确信了。 莫茹萱贴着他的大掌,微微蹭了一下。 “若是我没有发现,你是不是就打算将自己的鲜血流光?然后让我改嫁!”莫茹萱心疼他,却又气他。 若是早些说了,她早就过来了,或许连解药都配出来了,何至于让他如此痛苦,时时刻刻都要用刺痛的方式来让自己保持清醒呢? 莫茹萱抚开他的大掌,撩起他的左臂袖口,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针孔,眼眶中含着的泪水,再也承受不住,哗啦啦地倾倒了下来。 好在她还知道,这里是他的军帐大营,不能哭出声来。 “我没事。比起那些埋骨千里大山的将士来说,我还活着。”活着,就还有希望。他活着,虎甲军才能军心稳定,那些土丘便是他们的动力。 莫茹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冷声道:“若再有这种事情,你还瞒着我,那就一辈子都不要再见我了!” 江慕寒心头一悸,赶忙将莫茹萱抱入怀中,怜爱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不再见她这比凌迟处死还要痛苦! “慕寒,你等着。我一定会救你的!”莫茹萱已经做好打算,等着师父的飞鸽传书过来,不管千难万险,一定要为夫君拿到解药。 江慕寒淡淡一笑,体力不支地昏睡过去。有阿萱在,他终于可以放松了。 “嘤——”尖锐的鸟叫声,打破了这一方的宁静与死气。莫茹萱轻手轻脚地将丈夫安置好,这才出去接了那只乌星送来的信笺。 灵尘的飞鸽传书,素来都是用黑漆漆的代表着灾厄的乌星所送。安全又可靠,从未出过差错。 毕竟人们对于乌星,忌讳颇多。 “茯苓c百香”这些都是之前自己闻出来的药材,看来夫君是有些眉目了。 想到这里,莫茹萱的眉头总算松了些许。看到最后,她却是笑了出来。 是啊,这千里大山毒蛇猛兽甚多,故而人们避讳不及,却没人想到要一绝后患! “恶心草两株c百日红三串”信笺的背面是一些花花草草的名字,但组在一起却成了一张药方。 怪病怪治,师父的手段果真不是她这个嫩丫头可以比的。 只是前面的花草好寻,后面的那株紫叶罗兰,有些麻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紫叶罗兰 紫叶罗兰,顾名思义便是紫色叶子的罗兰花。罗兰花色众多,但以紫色罗兰花最是珍贵,不仅是因为其药用价值,更是因为它的美丽传说。 而紫罗兰中的紫叶罗兰,更是价值连城,只是世间难寻罢了。 看着昏睡着的丈夫,莫茹萱握紧了手中的信件,回到大帐内重新誊抄了一份,让冷言送去随军的军医,让他去准备妥当。 素手描绘着江慕寒的五官轮廓,莫茹萱虔诚地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 紫色罗兰代表了,思念。传说只有有缘人才能找得到。 夫君,我是重活一世的人,想必也该有些不同。愿你我的思念能够化作缘分的牵引,让我找到它吧! 传说在数千年前,罗兰花并非姹紫嫣红,只是一株可怜的小百花。它迎风绽放,自信飞扬地活着。直到有一日,一个少年跨越山川河流,来到仙界将它摘下,送给了一位即将死亡的盲女。 盲女问少年:“这花是什么颜色的?这么香的花,定是很漂亮的吧?” 少年淡淡笑着,看着盲女,肯定道:“再美的花儿,也不及你的笑容。” 盲女以为少年认同了她的观点,笑着死去了。她失去呼吸的那一刻,手中的小白花瞬间化作七彩光芒,四散各地。 只留下一株,在少年与盲女的身侧绽放。那一株,便是紫色的花儿。 少年笑着将它摘下,递到了尚有余温的盲女手中,笑着说:“你素来喜欢花,我便寻了一朵举世无双的纯洁白花,却不知你竟是想要一株七彩的。如今你手中的是紫色的花。它因你而有色泽,便用你的名字命了它吧。” 少年说完,那盲女的身躯便化作流光,成了罗兰花的叶子,亦是紫色的。 莫茹萱不管这个传说是真是假,只要有一丝机会,她定要找到那株紫叶罗兰! 当年她将之当做神话故事,也只是粗粗扫了几眼,但她确定,那件事情很可能发生在南姜千里大山之中。 冷言跟着她,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摔了下来。若真是如此,他当真也不用活着了。 “大人,我们这样找,真的能在明日辰时找到吗?”冷言有些担忧。 王爷是个倔强的性子,之前撑着不肯睡下,就是怕自己一睡不醒,如今好不容易被王妃骗着睡下了,若是明日辰时还见不到王妃回去,怕是 想到那个可能性,冷言也不禁抖了抖身子。 莫茹萱咬牙,继续在悬崖峭壁之上攀着,视野绝不往下看,因为她怕自己承受不住,昏过去。 冷言也不敢往下看了,自从离地百米之后,他也一直抬头看天。 “王妃,这么高的悬崖,真的会有紫叶罗兰的存在吗?那不是一个传说吗?”爬得有些无聊,冷言竟也打破了他的清冷性子,主动没话找话。 “你以为师父云游天下是白玩的吗?”若不是灵尘告诉她,这座悬崖上可能存在一朵,她何苦攀岩而上。 但凡有一丝希望,她决不放弃! 娇夫人之毒,中毒四日便会毒发生亡。其他的毒素,亦沉淀许久,夫君已经撑了三天了,若是明日辰时还不能将紫叶罗兰带回去配药,饶是他医术不错,也讨不到好去! 娇夫人——南姜常用来驱赶蛇鼠的毒药,行走在十万大山中,只要在上风口撒上一包娇夫人,保准山里的毒蛇猛兽纷纷退避,运气好的,还能捡几只蠢笨些的动物,卖个好价钱。 可一旦人中了之后,若是没有解药的大夏人,少有能熬过四天的。而南姜人早就习惯了这种毒,竟也能在这样的环境中行走自如。 这也是千里大山的易守难攻的一大原因。 江慕寒身上,远不止娇夫人一种毒。所以他才会求助灵尘。若只是娇夫人,他早就生龙活虎地将漫山遍野的树林,烧成了炭。 冷言虽是自小皆跟着江慕寒的,可对于医术这方面的事情,绝对是个小娃娃,除了一些江湖上有名的药物外,其他的,呵呵 莫茹萱也发现了他这个天赋的缺失,如果不是贴着标签的,冷言连甘草和杂草都分不清。她早就对冷言能辨认草药的事情,绝望了。 不过,她也在心中想着,师父为何开了那么一张方子,全都是花花草草的,究竟能不能救得了夫君呢? 不是她想怀疑,而是真的不明白。这株紫叶罗兰,虽说名贵,可在救命的情况下,它还有何特殊的药用价值? 除了消除疲劳c帮助伤口愈合c润喉c治口臭c清热c解毒c 宿醉c伤风感冒c调气血的功效外,莫不成还有其他的她不曾见识过的能力? 不管了!不管了!莫茹萱咬牙,继续往上攀爬。 紫罗兰花的耐寒性极好,在这七八月的天,除了高达千米的悬崖峭壁,她还真的想不出来哪里还能让它好生活着。 山涧的风越发地冷冽,莫茹萱的手早就血口连连,与她持平的冷言抿着唇,不敢再出声打扰她。 百米距离,他有自信能护得住王妃,可这里已经有五六百米了,若是摔下去,他同王妃必定死无全尸。 莫茹萱手上戴着的,是专门用来攀岩所准备的铁爪,能够嵌入石头里,但她终究是个女子,坚持了这么久,体力早就不支。 “王妃!”冷言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这才险之又险地将她拉住,没坠入这深渊。 莫茹萱艰辛地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张口吞了下去。 “冷言,等会儿剩下一百米时,你能够用轻功飞上去吗?”莫茹萱也知道自己体力不济了,但是距离崖顶不远了,大半个时辰就能上去,她一定不能放弃! 冷言缄默。他的轻功再好,也需要有踏脚的地方,这光秃秃的悬崖峭壁,他没把握。 莫茹萱也看出了他的为难,咬牙往上。 若是实在不行,她递把手,怎么也要把他送上去。 两人同时安静下来,又继续往上攀爬。 不知是否是错觉,在不知岁月只见夕阳西下时,遥遥在望的崖顶,一株紫色的植物,迎风摇曳,招人眼得很。 “冷言,踩着我的肩膀上去!快!”莫茹萱欢喜不已,但夕阳即将落下,若是不能在夕阳西下的最后一刻,摘下紫叶罗兰,今日之事便白费了! 这花,只有在夕阳下的效用才是最佳的。 冷言却被她的要求吓到,死活不肯。 莫茹萱急切地看着即将消失的夕阳,恨不得飞上去。但冷言死活不肯踩她,只得换个法子。 “冷言,将我扔上去!快!如果你想要王爷活着的话!” 江慕寒是莫茹萱的死穴,也是冷言的死穴,一听到王爷会死,冷言也不顾尊卑,直接一把发力,将她往上扔去。 莫茹萱借着巧劲儿,几个起落,总算是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悬崖上。 夕阳下的紫叶罗兰,美得神秘又端庄。莫茹萱喜极而泣地跪在它身侧,小心翼翼地用药锄将它完整地摘下。 终于,终于得到你了! 冷言上来的时候,莫茹萱正捧着那株好不容易得来的紫叶罗兰,哭得尤其伤心。 “大人,我们还是赶快回军营吧!” 冷言总觉得这里不安全,见得到了紫叶罗兰,赶忙催促着莫茹萱回去。 莫茹萱也擦干眼泪小心翼翼地捧着紫叶罗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原路返回是不可能的,这么高的悬崖,易上不易下。 夕阳西下,火红的云烟泛起,莫茹萱的眼眸一冷,却又带上了笑容。 “冷言,看看那个方向是哪里。”她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包包的药粉,站在悬崖的上风口,素手指着远处的几座大营帐。 冷言瞳孔一缩,那是南姜的军营,却原来只同他们隔了一座山,此刻看他们载歌载舞的,又想起一山之隔的那万千土丘,他眼里出现寒光,恨不得将那些人统统杀了才好! “不着急。”莫茹萱倒是好心情,将几包药粉倒在了悬崖正面,那下面正好有一条溪流,而它的上方却是更高的山峰,那是南姜赖以生存的圣水河。 “大人是想”双眼发光地看着她手中的药包,恨不得替她往里面倒。 南蛮混账最喜欢用毒,不知道他们中了毒,是不是也那么得意呢? 莫茹萱无声地笑了,果然跟江慕寒在一起久了,她也便坏了呢! 抓破美人脸c气冲山河 零零散散的,莫茹萱将身上的许多毒药混杂在一处,让这些药粉,随着这些水冲刷到了南姜各个地方。 不要说她恶毒,也不要说她灭绝人性。那一路行来,多少大夏子民死在南蛮人手中。这只是利息!撑不下去,算那人倒霉。 看着她欢笑着倒毒药,冷言浑身打了个激灵。果然王妃就是不好惹,他们敢让王爷受苦,王妃必定要他们千倍万倍地还回来! “王妃” 莫茹萱毫不在意地就着上面冲下来的水,洗干净了双手。漫不经心道:“这不过是少许,死不了人,但也要看南蛮人是不是水c土c不c服。” 水土不服?冷言嘴角微抽。这可是人居住了数千年的地儿啊!哪里来的水土不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心疼娇妻面色黯 莫茹萱可不管冷言的面色巨变,甚是好心情地将身上所有的毒药统统倒进了那条圣水河中。奇奇怪怪的数十种毒药混杂在一起,又是在这毒药的窝窝里发酵,也不知最后会如何 想一想,莫茹萱就有些欢喜雀跃,恨不得赖在这里好生看着那些南蛮人是如何模样。只是营帐之中还有一个人在等着她回去。 想要回去,就必须想办法下了这座孤峰。 莫茹萱和冷言面面相觑地看着只能容纳三四人的山顶,无力坐到了地上。 “冷言,有何法子让我们赶紧下去吗?”莫茹萱可说是心急如焚。夕阳已下,千米高地的寒风自然冷冽,更何况她手中的这株紫叶罗兰必须尽快入药,否则药效流失,可是白费功夫了。 冷言四处打探,思量许久,最终选了正北方的一个位置,那里因为被圣山上融化的雪水经年累月地冲蚀,多了几个落脚点,他冒险一些,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很大。 莫茹萱的眼睛在黑漆漆的夜晚,并不是很好使,尤其是这座孤峰,往下看去只是黑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出来。 “冷言,我们没时间了!”她明显感觉到被她保护着的紫叶罗兰已经有些萎靡,药效将失。 冷言二话不说,一把将莫茹萱甩到自己背上,几个起落,便一路往下。 莫茹萱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好歹是感受到越发温暖的湿润了。 冷言每走一步,都极为小心,莫茹萱不敢出声打扰他,只得憋着。好在这条路算是上天的恩赐,大半个时辰后,冷言中算是将莫茹萱安全地送到了地面。 长长地松了口气,莫茹萱紧了紧怀中的紫叶罗兰。总算是不负苦心,这株花还没有枯萎。 因为他们是从孤峰的阳面下来,正好落在南蛮的地界上,这一路小心翼翼,生怕被人发现了去。 许是上天都在帮江慕寒,这一路有惊无险地避过了三队藤棘军,虽说伤了些皮肉,可好歹在冷言的拼死护卫下,险之又险地在子夜时分回到了营地。 而江慕寒早在军医钱央的诊治下,悠悠醒转。 所以在冷言为莫茹萱掀起营帐帘时,正好撞进了他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里,只是今夜的星辰隐暗,漆黑的可以。 “王爷” 江慕寒忍着没有当场跳下去将人抱在怀中,而是冷冷地看着她,或者说看着她手中的那株已经有些焉了的紫叶罗兰。 “你去闯了天罡孤峰。”他抿紧双唇,将所有的担忧和怒火压下,又怜又爱却又带着苦涩无奈。 莫茹萱知道,夫君定是知晓那处有紫叶罗兰的,因为他说了天罡孤峰。可见在早前就知此事。 钱央也有些诧异,为南安王换好药之后,他拖着浑身是伤的冷言下去。毕竟他虽面无表情,但那双拿剑的手已经开始发颤,想必也没讨到好。 他不才,却也听闻过天罡孤峰这四个字。只是这世上的有心人,很多都知道这个地名,却不知这个地方究竟在何处。 因此那些对紫叶罗兰甚是心动的人,这才按耐下来。只没想到这紫叶罗兰的有缘人竟然是李书。 果真是世间之大无奇不有。钱央感慨着拉拽着冷言下去。 莫茹萱从未见过夫君如此难看的眼神,自然不敢放肆,只得乖巧地低着头,将不远处长案上的药草挑选好,默不作声地将紫叶罗兰入了药。 “你可知道,紫叶罗兰的用处?”见她手脚麻利,好不痛惜地将紫叶罗兰蹂躏一番,江慕寒不禁疑惑道,“你难道没在老和尚的典籍中看过这个吗?” 莫茹萱感觉莫名其妙,这紫叶罗兰入药,难道还有别的她不知道的步骤?可是师父特别提示过,无需特别在意,只要将它当甘草用了便是。 所以她以为,紫叶罗兰只是药引而已。 那双清澈的眼眸闪过诸多不解与好奇,但她手中的动作是半分都未曾停过的。江慕寒无力地闭上眼。 臭老头!又被你骗了! 江慕寒暗暗咬牙,却不得不承认灵尘这个死老头对阿萱好得过分。却偏偏对他百般戏弄,好似自己好过了,灵尘就难过了。 莫茹萱自是不知夫君心中的埋怨,只顾着捣鼓药粉。 江慕寒无力地往床榻上一躺,长臂一挥,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什么使用紫叶罗兰需要沐浴更衣,什么不腹中有物必定影响药效统统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王爷,你这是怎么了?”莫茹萱捧着好不容易炮制出来的药粉,一脸疑惑地站在他面前,看着他难得小孩子的姿态,觉得有趣极了。 江慕寒半睁着眼睛,另一只眼眯着看她,见她手上那些细细碎碎的小伤口,心口似是被人剜去一块,痛得不能自已。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轻手轻脚地接过她手中的药钵,握着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却不想一碰到她,她便不自禁地吃痛轻呼一声。 江慕寒立马撩起她的袖子,看到里面乌青发紫的不规则伤痕,还有手腕上那通红的勒痕。越是看,他的眼睛也慢慢发红起来。 “天罡孤峰在哪里?”千里大山绵延千里,其间孤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便是南姜人自己,也未曾探索清楚过。 难为阿萱在来这儿的短短数日就能在第一时间找到地方,果真是聪慧无比,气运非凡啊! 手上传来凉凉的药膏触感,莫茹萱不敢惹他,只得乖乖回道:“就是往西去三千米的那座孤峰,师父给的地图上有写明他曾在二十年前看到过那里有株紫叶罗兰。” 二十年前的发现谁知这二十年间有何变化,阿萱她,着实太冒险了! 莫茹萱也知道自己这一次是拼了,病急乱投医,二十年前的所见所闻,她都不愿放弃去尝试,甚至险些死在那千米陡峭悬崖途中。她实在不敢惹了夫君的虎须。 见她鹌鹑似的模样,江慕寒心中发烫,可面上却一脸严肃。一把将她扯到自己怀中,就着她的发旋,哽咽问道:“那悬崖孤峰足有千米高,你一介女子,体力不支,怎可如此冒险!” 话是责怪,可语调却是极为心疼与害怕的。他怕,怕阿萱一去不回,怕她伤到自己。 “没有药,你活不过今日辰时。” 他的感情素来隐晦,唯独对她却是百分百的在意与爱重。这样的一个男子,为何不值得她用命去回报这份深情。 “当时我想着,若是我采不到紫叶罗兰,那边死在你前头。这样阴曹地府终归是能等到你的。” 她趴在江慕寒怀中,含笑说着,却也逐渐哽咽,“夫君,便是死,我也要死在你前头。这样也是我在等你回家。你说好不好?” 江慕寒紧紧将她困在自己怀中,良久才轻声唤了个“好”。 这一日过得提心吊胆,之前又三日三夜未曾睡下。如今在最爱的夫君怀中,没一会儿莫茹萱便熟睡过去,也不知有没有听见江慕寒的回应。 向来是听到了的,否则怎会睡着了还笑得这般开怀。 江慕寒的视线从娇妻脸上移到了长案上的药钵,轻手轻脚地将娇妻放下,为她盖好被子。深深看了她一眼,一瘸一拐地捧着药钵往外走去。 “保护好监军,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话不用说满,那些个看守大帐的侍卫们纷纷低下头,不敢有一个“不”字。 想要治好自己身上的各种毒,药有了,独缺了一个施药人。 阿萱的心太软,自己一旦露出难受的表情,她定是会心急火燎。偏偏这种药,还只能一气呵成,容不得手抖。 钱央也杵着一药钵子的疗伤药,先前已经喂冷言服用过解毒药丸了,他那张惨白的面容这才好了些。 如今是在为他涂抹伤口。看他一声不吭的模样,钱央倒是有些佩服他的铁骨铮铮了。 “冷言,你这一身的刀剑藤蔓混杂。也是难得的,你究竟带着李大人去了何处,竟落得个如此下场?” 钱央是个喜欢八卦的人,京都上下谁人不知钱大夫是个怪脾气的医者,若是不合他心意,千百两银子摆在他面前,也休想人家抬手给你诊治。 他老好奇王爷同李书的关系了。李书是女子,又是南安王妃的师姐,可见她同南安王定是早就相识的。看这段日子他们之间的相处,王爷虽说冷心冷情,可对李书却是好到骨子里的。 连冷风冷言都能使唤的女子,京都里的那位南安王妃未必有她这么使唤得得心应手。 “我累了。”冷言明显不愿多说,可惜钱央是个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人,故意在他腰间的伤口处洒了一把止血药,痛得冷言冷眉紧皱,双手也不自禁地拽紧了床罩。 可见这份止血药的药效,是多么的凶残。 “如何?”钱央洋洋自得,等着他开口。 冷言计算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口,还有这男人的凶残程度,默默认了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火烧千里大山 “大人她,将王爷看得比自己的命更重。” 这一句话,让里面的人越发好奇,也让站在外面捧着药钵的男人,停下了脚步。 冷言耳朵一动,也不用钱央催促,接着说道:“那座孤峰太高,即使是我最后也没剩下多少力气。大人她怕在夕阳西下时未能及时摘下花朵。便耳提面命,要在下踩着她的肩膀上去。” 钱央呐呐不语。千米高山本就可怕,更何况是四面绝壁的孤峰,平日里连飞禽都不太愿意停留的。 没想到李书竟然对冷言说,紧要关头,将她当做踏脚石,也一定要上去摘那朵不知是否存在的紫叶罗兰。这份痴心,让他这个没心的人,也不禁为之动容。 “李书她,对南安王殿下,当真是”钱央轻柔地为冷言上药,口中依旧对李书感慨不已,“只可惜殿下已有正妃,还是她的师妹。” 冷言眉头一皱,却也不奇怪这人看穿了王妃的女儿身份,却没想到他竟以为偷偷一笑,皮肉牵引之下,又痛得他龇牙咧嘴。 “姓钱的,你可知道,自从认识你以后,我同冷风再也不敢轻易受伤了。”冷言难得抱怨,这人心黑手辣,不仅死要钱,还特喜欢耍嘴皮子c耍心眼。 想当初他与冷风还青春年少,不知人间险恶,结果被这个死要钱的大夫翻来覆去煎熬,好在最后钱花光了,病也好了。 否则他定要拆了他的招牌! 钱央当然知道他们兄弟俩对自己避如蛇蝎的事情,但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很是骄傲道:“没想到在下竟然还有督促你们保持健康的作用。这可是大功德啊!” 冷言只感觉喉咙口一阵血腥味儿,艰难地咽下了那口血。 江慕寒站在外面,没在意里面的说笑打闹,记忆中只有冷言的那句“大人让我踩着她的肩膀上去摘花”。 阿萱啊阿萱,你若是出了事,让我如何是好!真是不乖!虽是这般想的,可嘴角的那抹发自内心的笑容,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阿萱爱他,还远胜自己的性命,这一刻江慕寒觉得,自己的生命圆满了。 身上的寒气越发地重了,江慕寒这才收回神思,捧着药钵入了钱央的营帐。 他看了眼昏睡过去的冷言,终究也没有打扰他。 千米孤峰,又要护着阿萱又要摘花,冷言也该累了。 钱央觉得,自己的这座营帐今日的客人很多。 江慕寒将手中的药粉递给他,顺道递给他的还有一张纸,上面有治疗的法子。这是灵尘一早传给他的,那时候阿萱还没有来。 这药粉,不是用来吃的,也不是用来敷的,是要划开他的四肢,通过骨头解毒的。而大夏能够有这份本事的,也就是眼前这个玩世不恭好奇心旺盛的钱央了。 钱央拿着信笺,越看那双通透的眼睛越闪亮,最后竟是放出了光,闪得让江慕寒觉得难受。更何况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如同阿萱看着莲藕羹,恨不得一口吞下! “能不能?” “当然能!”这么好的实验素材,钱央如何愿意放过。立马转头去扒拉他的宝贝箱子,兴奋得比他当年娶到媳妇还要再激动上个千百分。 江慕寒对于自己即将被人刨开的事情,一点都不关心,只是懒散地躺在一侧的医床上,手中还翻着灵尘送过来的信笺。这里面的内容,可比莫茹萱收到的多得多了。 火烧千里大山,那将烧死多少生灵?可江慕寒的眉头并未皱起来。这千里大山,不仅是南姜的屏障,还是一些通缉要犯躲藏的绝密好地。 所以江慕寒烧的十分心安理得。 根据线人传回来的消息,南姜的人合在一起也没有云州三城的人多,既然他们敢动手屠城,那他就敢动手灭国! 看着灵尘送来的这些信件中的种种信息,江慕寒嘴角的笑容从未消减过。 能够逼得灵尘用这么狠的法子来处理南姜,可见那红颜醉之事他们绝对脱不了干系。自是不知京城内是哪一个有如此手段的兄弟,能够控制了南姜一国 他沉思着,计划着明日放火烧山的时间段以及风向等要素,浑然不觉钱央已经准备好了他的专业套装,手中那把锋利的小刀也开始消毒。 “有没有麻沸散?”江慕寒从不是个会亏待自己的人,能够不痛,自然还是舒服些为好。再说了,若是在阿萱面前露了破绽,又要迎接她那水晶泪花儿了。 他江慕寒天不怕地不怕,唯独见了阿萱的眼泪,受不住。第一次见她,也是被她眼眶中的泪花刺激的。 钱央倒是没想到铁骨铮铮的南安王竟然会怕疼。好似被雷劈了一般,癫癫地将冷言没喝的麻沸散端过来,塞到了江慕寒手中。 江慕寒也没嫌弃这是碗冷药,直接一口闷着喝下去。然后躺在医床上,叙话家常一般,将自己的打算道出。 “你有研究过被火烧死的尸体的想法吗?” 钱央握刀的手一顿,沉着冷静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狠厉,阴阴一道:“王爷,在下更喜欢将人开膛破肚,翻一翻里面的物件。” 江慕寒眉头一皱,直言不讳道:“你来云州虎甲军多时,为的不就是当年杀你满门的凶手吗?幕后之人本王无法动,但动手之人,如今就在千里大山之中。本王打算明日就放火烧山,寸草不留。” 清冷的音调,不疾不徐,却说着千年来未曾有人敢做的事情。这数千年来的汉人皇朝,有几个是没和南姜发生过冲突的,自然也想要将南姜纳入版图,却从没人打过火烧的主意。或者说即便有人盘算过,可终究还是败给了大自然。 只是南安王既然说了,就说明这一次,南姜或许真的要失了这天然屏障,从此以后,从天下除名了。 想到那一日他大婚,却被人灭了满门,甚至在他被救之后才知道自己九族被屠,这份血海深仇,他现在还无能为力,可动手灭他满门之人,已经在这十几年间被他逼得蜗居千里大山。 这一次,他倒是要看看,当年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仁义君子,是否能够躲得过万丈火海! 许是心情激动,钱央的手很稳也很快,快到在江慕寒即将昏睡过去时,自己的四肢已经被钱央包裹好并且打上完美的蝴蝶结。 是的,蝴蝶结。钱央的恶趣味,终究没有因为他尊重江慕寒而改变。 江慕寒也只是眉头皱皱,之后就视若罔闻,躺在床上,静静地等待着天亮。 这副模样,还是不要回去见阿萱了,若是她看见了,定是又要哭了。 “去寻极为副将,天一亮就动手。” 江慕寒的吩咐一下,钱央就如兔子一般,蹦跳着出去了,那欢实的背影,让江慕寒也不禁为之一笑。 莫茹萱醒来的时候,江慕寒正在用着不怎么自然的姿势,握着一块软糕,吃力地吃着。 “王爷,您的手是怎么了?”她迷糊地起身,走到他身侧,身子也自然而然地窝在他怀里。 若是以往,江慕寒定是要好生怜爱一番的,可如今他连动弹都有些困难,只得忍着痛,柔声道:“阿萱,正事要紧。你先去帮钱大夫”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莫茹萱的含泪眸子,泫然欲泣地看着他,双手还扒拉着他的袖口。 为了防止被她发现,他特意挑选了行军作战时的战衣,却还是没能躲过她的眼睛。 有些害怕对视,江慕寒只得认命地叹了口气,解释道:“那药用法特殊。如今我是没什么力气了。” 莫茹萱咬着唇,拽着他的袖子,死死地盯着他。 江慕寒无奈地转了个话题,也不愿多说自己的伤势。反正阿萱的鼻子灵敏,怕是已有了猜想。 双手不太灵活,他只能伸着脖子舔着她眼角的泪水,柔声劝道:“我真的没事,只要静养十天就差不多了。” “那战事如何?”莫茹萱被他舔得有些发痒,躲闪着坐到一旁,没好气道,“莫不成你还打算用这幅尊容下场吗?” 江慕寒苦笑一声,“阿萱,你明知故问。” 他不信阿萱没有看到老和尚的信件,不知道火烧之事。 这场火,已经少了大致有两三个时辰了,虎甲军也已经抓到了不少的大夏逃犯,如今都被关到了一处。 说起来,他还得感谢阿萱的那些毒药,否则虎甲军如何能在不伤一兵一卒的情况下,将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轻而易举地拿下呢。 果然老和尚总算说对了一件事,有了阿萱在自己身边,总能逢凶化吉的。 听到已经开始火烧千里大山,莫茹萱激动地跑出去,看着眼前那冒烟的千里大山,别提心中多么畅快了。 虎甲军的那些将士也十分高兴,一个个都在那儿耍起了疯来。就连平日里最是讲规矩刑罚的邢兵营也闹成了一团,手中的鞭子c杆子挥舞得虎虎生威,将那些试图反抗的罪犯打得鼻青脸肿。 如果没看错,那个打得最起劲儿的,似乎是整日里拿着针和药的钱大夫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他的仇人是四皇兄 “钱大夫啊,这个人进的气儿快没了,您是不是”手下留情这个四个字,那个小兵一股脑儿吞了下去,还瑟缩了几下。 钱大夫好可怕啊!他不着痕迹地往后面又缩了缩,确定那双阴鹜的眼神不再看自己,总算是松了口气。 莫茹萱满脑子官司,不解地看向一旁云淡风轻的夫婿。 江慕寒很是慵懒地躺在竹榻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被,简直比那些踏春的公子哥儿还要随意。 他是三军统帅,能够在作战时还这般享受的,细数历史,也就他南安王一人罢了。 “公报私仇,没什么好看的。”江慕寒说的不多,但够莫茹萱理解了的。 首先,被揍得没有反手之力的人,定是与钱央有着深仇大恨,否则钱央只会用银针阴你,而不是这么明晃晃的大棒子打下去,还专挑穴位打,让你痛得哭爹喊娘,偏身上连个伤口都没有。 其次,这一次放火烧山的幕后,钱央一定是做了什么,让江慕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暂时性失明了。可见他们之间的恩怨,江慕寒是知之甚深。 最后,江慕寒应当是觉得亏欠了钱央,否则不会逾越身份,让一个军医出现在这里。 究竟是什么事情呢?莫茹萱搭拢着脑袋,拼命转动着思绪。师父曾经说过的辛密中,可有姓钱的人存在? 她思索得很认真,认真到连身边的鲜血迸溅都没发觉。江慕寒眉头紧皱,拉了她一把,才避开了那血溅三尺的汹涌。 钱央松了手中的棒子,叉腰喘着粗气,好笑地看着营帐前一躺一站的男女,尤其是他似乎为南安王创造了英雄救美的机会。 “怎么了?”她低头看他,见他面色不佳,又想起昨夜他才弄了一身的伤回来。如今又强行拉了她,定是伤口崩开了! “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这里?”莫茹萱猛地蹲下,焦急地扒拉他的袖管,毫不顾忌他们身处何处。 江慕寒淡淡一笑,如芝兰玉树般的人,当是世间一景。 指节分明的双手轻轻抬起,摸了摸她的满头乌发,在莫茹萱快要化成水的时候,被他一把拉住耳朵,扯到了一边。 “钱央,听说你救人治病的本事一流,却不知你手下这个人,可否痊愈啊?”别以为他不知道,钱央就是故意撵着那鼻青脸肿的人凑过来的。 想要占便宜?还是会修炼千年再回来吧。 钱央晦气地啐了地上死猪一般的人一口,见他瑟缩的模样,心头略有些失落,又狠狠踹了他几脚。出了这口闷气后,这才大步走到江慕寒两人身前,阴阳怪气道:“这么个伤员,不好好在帐篷里躺着,出来寻什么晦气,也不怕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让你的伤口好得越发慢。” 莫茹萱没有一皱,刚要发火,江慕寒已经伸手拉住了她,将她拉到身后,这才不咸不淡地回道:“身正不怕鬼祟缠,他们若是敢上前,必定连魂儿都做不成了。钱大夫不如担心一笑自己的小身板,是否躲得过嫂夫人的拼命三娘锤吧。” 钱央怕老婆,怕得全军都知道。所以江慕寒用钱夫人作为理由,钱央只得暗暗咬牙,冷哼一声,甩袖走人。 这人不能一次性玩死,以后还有得磨呢! 江慕寒目光淡淡的,莫茹萱却觉得这人的心情很好。 “钱央就这点出息?不是说他是怪医吗?难不成怕老婆就是怪人?”莫茹萱心疼完丈夫,有些对这个喜怒无常的钱央,倒是有了几分兴趣。 江慕寒拽紧她的手,将她的趣味掐断。清冷的声音中带了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 “李书,你是打算断袖c分桃吗?”江慕寒一字一顿,吓得莫茹萱赶忙乖巧起来。 连连罢手,她的小脑袋甩得比三伏天的扇子还要勤快,辩解道:“我可没有那种爱好!王爷莫要误会,莫要误会” 江慕寒冷哼一声,让冷风将方才被钱央蹂躏了一番的那个传说十数年前赫赫有名的仁义君子关进牢笼,还特意为他准备了一 些疗伤药。 冷风得令后,立即兴致勃勃地给他包扎伤口,只不过看他疼得冷汗直流,冷风笑得极为猥琐。 莫茹萱越发好奇起来。一双白嫩小手攀上他的袖子,身子蹲在他面前,双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直接将他看得软化了。 这幅蠢模样,像极了白胖白胖的兔子,可口得很。 “身上有没有一些可以止血却能让人四肢无力的药物?”江慕寒神神秘秘地问她,特意靠得很近。 莫茹萱从贴身的荷包中掏出一个小药子,眼眸含笑地解释道:“还君明珠。这是师父的无聊之作,用了之后会不自觉地流泪,不过对于治疗外伤效果不错。” 还君明珠双泪垂,可见这些年,这老和尚还是这般不正经。不过江慕寒很是自然地将还君明珠收进了自己的袖袍中。 “王爷是打算给谁用啊?”她可要先问好,若是给自己准备的,可得提前准备好解药,否则哭也能哭得求生不得就死不能。 江慕寒冲她淡淡一笑,左手小幅度地往前一抛,那还君明珠就稳稳当当地到了冷风手中。 他武功好,早就知道了这药的作用,十分不客气地将那人身上之前的药粉清洗干净,然后换上还君明珠。 “啊!”原本没什么气息的男人,突然惨叫出声,一边叫一边哭,到最后也不知是他叫的声音大,还是哭的声音响了。 见他这般凄惨,莫茹萱很是乖觉地举起双手,无辜道:“我没用过,不知道效果是这样的。真的,请相信我!” 江慕寒无奈苦笑,伸手递到她面前。鉴于自己之前惹了他,莫茹萱乖乖地扶着他,像是伺候祖母一般,搀着他入了营帐。 再次回到这个私密的空间,江慕寒淡然道出了钱央的心结。 “钱央本是前朝院正钱涛的嫡孙,但在二十年前钱家就被灭了九族,原因是毒杀皇子。”他眼中带着嘲讽,不免语气也多了几分不屑,“当年钱家满门被灭时,正是钱央的大喜之日。一日之间红白交替,连新婚妻子都被连累。” “现在的钱夫人,不是当年的人?”她以为钱夫人是钱央的糟糠之妻,这才百依百顺,甚至畏惧如虎呢。却原来不是啊。 清冷的眼眸一转,多了丝趣味,江慕寒忍下笑意,接着道:“当年之事,本王只查到那毒药是入了大皇兄的口,皇兄十年前病逝,也是因为余毒未清。” 莫茹萱没有打断,静静地听着。按说这毒不管是不是钱家下的,终归是害得大皇子年纪轻轻就早逝,夫君为何还要百般维护这钱家的唯一一个嫡孙呢? “钱家是棋子,也是弃子,还是一个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棋子的弃子。”江慕寒说得绕口,莫茹萱却听明白了。 这是有人借了钱家的手,或者说借了钱家的名义,杀了大皇子,还成功地全身而退。 而大夏正宫缺位多年,大皇子乃是嫡子,虽未曾受封储君之位,却也是皇位的第一继位人选。他死了,后面的弟弟才有机会上位啊。 所以说莫茹萱抬头看他,见他含笑以对,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钱央的仇人,是你的手足。或者说,是你手足的人。” 江慕寒用左手摸摸她的小脑袋,不反驳她的话语。 不管怎么说,大皇兄死了,得到好处的就是接下来的诸位皇子,所以所有人都有嫌疑。这也是永安帝这么多年迟迟不肯立太子的原因。 他就是要让这些儿子的后背,互相咬起来,只有这样他的皇位才能安稳,他才能报了杀子之仇! “钱央他,用他自己的方式查到了消息。”星眸微黯,他终究还是选择告诉阿萱所有的真相。 “大皇兄的死,后宫有地位有野心有儿子的人,都说不得干净。其实这件事情很好查,却又最容易发生误会。皇宫中的人,远比你想象得可怕许多。” 他的表情有些悲伤,让莫茹萱恨不得将他抱在怀中,好生安慰。江慕寒素来是有福就享的人,自然不愿错过阿萱的这份心意。 倚靠在她怀中,江慕寒笑着道:“他的仇人是四皇兄。当年出手的便是四皇兄的母族受不了气,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皇后拉下马。可惜四皇兄不争气,如今倒是落得个瘫痪下场。” 最后四字,却让莫茹萱觉得里面有故事。 既然钱央知道河清王是害死他九族的人,当年又怎会真的治好这个人呢?所以说,河清王的瘫痪,必定有钱央的出手。 江慕寒拱了拱她的怀抱,不无打趣道:“有些事情自己知道就好。” 莫茹萱也捂着嘴偷笑,很是认同地点头。确实,河清王可算是个极为不得人心的王爷。当年他仗着自己母族强盛,可没少招惹是非。所以当他变得半身不遂后,京都的人都欢喜得好似过年一般。 可见此人的所作所为,有多么的招人厌烦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往日恩怨消 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笑,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模样。可惜有人就是如此看不顺眼这幅美景图,很是不客气地闯了进来,惊扰了一地的鸳鸯。 “看来在下来得不是时候啊!”钱央那阴阳怪气的语调,听得人浑身不舒服,偏生他还似无所察觉一般,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王爷虽说是美人在怀,但现在是正午时分,是否早了些?” 被人如此裸地调侃,饶是莫茹萱这段日子将脸皮锻炼得厚实了些,也有些挡不住。下意识地往江慕寒身后躲去。 江慕寒却好似无知无觉,还算灵活的左手摆了摆,漫不经心道:“可见这段日子嫂夫人是动了真怒,让钱大夫一人独睡,竟睡出了些许闺怨了。” 莫茹萱忍不住噗呲一笑。闺怨二字,着实有些意思。 当日军中的营姬得蒙钱央救命,竟对他起了心思,隔三差五地就寻理由来伤兵营,这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模样,瞎子才会瞧不出来。 素来蛮横霸道的钱夫人又怎会容忍。毫无形象地同那娇滴滴的营姬大打一架后,心满意足地将那女子折腾了个半死偏生半点伤痕都没有。 大伙儿都说,不愧是一家人,连折腾人的手段都是一模一样的。为了此事,他可是好说歹说,这才免去了自己的一顿跪,只是媳妇儿生了气,给他配了些清热消火的药,如今就是绝色美人在前,他也无动于衷了。 被人挖了伤疤,钱央气得脸都青了。重重地将医药箱搁在案几上,面无表情地扒拉下他的衣服,粗鲁地给他上药。 莫茹萱看得心疼,恨不得接过他手中的药,亲自为他上了才好。 钱央似是发现了她的打算,不软不硬道:“王爷的伤,你若是呵护备至,怕是更能让王爷早生极乐。” “什么意思?”莫茹萱一愣,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 江慕寒蹙眉,淡淡瞥了眼生闷气的钱央,柔声道:“别听他胡说。不过区区小伤,只是他心情不好罢了。” “区区小伤?”钱央阴阳怪气地掐了他一把,如愿看到他紧皱眉头忍着痛楚的模样,阴笑道,“确实是区区小伤啊!咱们大夏的南安王可是石头做的,哪里知道疼呢” 他又狠狠掐了一把,将昨日缝好的伤口掐得迸溅开来,皮笑肉不笑道:“王爷,这下如何?” 江慕寒额头上的冷汗直流,嘴唇亦是咬得有些残破。但依旧不肯轻哼一声。 莫茹萱却是心疼极了,一把将钱央打开,立马自己上前扶住了他的双臂。 看着她眼眶含泪,江慕寒亦是心疼,还算灵活的左手伸出,为她拭去泪水。柔声道:“想要解毒,这是必然的。你乖一些,我现在没法为你擦泪。” 这一刻,莫茹萱泪如雨下。却不敢抬头被他瞧见。哽咽着对钱央说道:“钱大夫,能不能快些救他?这么流血他迟早会吃不消的啊!” 钱央啐了一口,手脚麻利地将止血药与清毒散一齐倒在了他迸溅的伤口上,接过他鲜血淋漓的右臂,没好气道:“我说什么你都不吭声,人家一掉眼泪,你就千哄万哄的。昨夜不是还喝了麻沸散吗?怎么今日打算 博取同情了?” 上了药的手臂,瞬间舒服了许多,江慕寒揉揉小妻子的脑袋,安抚好她的情绪。对于钱央的“醋劲儿”,很是不屑道:“我没有断袖分桃之好。” 莫茹萱红着脸,憋着笑。倒是不再不好意思了,她的脸红,是憋出来的。 江慕寒担忧她憋坏了自己,劝道:“他本就不是什么大方的人,你既然想笑,便笑出来就好。我总是对你最大方的。旁的人莫要去管。” 钱央一噎,愤恨地将药箱里的一麻沸散重重地放在案几上,对于这对若无其事地恩爱的小年轻着实无语了。 “你若是真心心疼他,就让他用了这麻沸散,免得待会儿痛不欲生,用脑袋撞木头,将自个儿撞傻了去。” 他恶毒地祝福着,莫茹萱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将麻沸散握住,努力装出正经的模样。 “多谢大夫。” 对于这对男女,他只能秉持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背起药箱子走了。 “哈哈哈”她素来知道南安王不好惹,没想到言辞竟能如此犀利,倒是前所未闻。可见他们成婚四个月,对于丈夫的了解还是不够啊! “既然他走了,那你便为我上药吧。”江慕寒看着她手中的麻沸散,坏心眼地一笑,很是自然地将自己的衣衫褪尽。 “你!你怎么”莫茹萱连忙用袖子遮住自己的眼睛。这人怎么能这么麻利地将自己剥了个精光,连条那什么都不穿啊! 江慕寒哈哈一笑,牵着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大腿上。 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莫茹萱的脸更红了。羞耻地嗔道:“还不快穿上!” 江慕寒轻声笑笑,不无恶意道:“你又不是没见过,有何好害羞的。你我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不知多少回了,怎的今日为我上药就百般推阻了?” “好!我为你上药!”银牙一咬,莫茹萱慷慨就义地睁开了眼睛,却又不着痕迹地避开了敏感点。 小手在自己的大腿上来回徘徊,甚至还不小心会擦到他的敏锐点。没一会儿他便觉得这是对自己的惩罚。 因为用了麻沸散,江慕寒浑身乏力,任由莫茹萱施为。 一开始她还有些不好意思,但发现躺着的这人毫无抵抗力地任由自己撩拨却无能对自己做什么的时候,莫茹萱的胆子大了起来。一开始只是有意无意地擦到,后来便是恶意撩拨,撩得他心头火气,却只能看着她干瞪眼。 这种感觉,莫茹萱觉得方才被他调戏的憋屈统统还回去了。果然是风水路扭转,今年在我家啊! “阿萱,你是在玩火。”男人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已经冒火,那用尽了自制力的话语,亦是阴风嗖嗖的。 莫茹萱捋了捋手上的鸡皮疙瘩,故意转移话题道:“钱央既然报了仇,为何还要留在京都?难道是为了光耀门楣?” 也不是啊,若是如此的话,他何必推拒了永安帝的旨意,偏居西城平民之地?但他拒绝了永安帝,却与南安王相识日久并且关系甚好 这真是让人费脑啊! 江慕寒淡淡一笑,毫无廉耻心道:“你亲我一口,我便告诉你,如何?” 这人的脸皮是越发地厚了。 莫茹萱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万般风情自显。 江慕寒恨不得将她纳入怀中百般疼爱,可惜却是有心无力。无力地长叹一声,苦笑道:“一口换一个秘密,阿萱这买卖不亏的。” 这人还将夫妻间的情趣当做了买卖?莫茹萱撇撇嘴,终究还是好奇心战胜了羞耻心。做贼似的看了四周,确定没有人在,这才在他脸上蹭了一下。 “好了,你可以说了。” 虽说这蜻蜓点水的吻太过轻巧,可好歹也是美人主动的,江慕寒已经很满足了。 “当年我第一次上战场,很不幸地受了重伤,是师父亲笔将钱央唤到了云州城。那时候他刚刚查到陷害他家人的人,将他一路逼到了云州。我就成了顺带的。” 说到这里,江慕寒不无嫌弃地嘲讽道:“可见老和尚的名头,也不是那么好用的。” 莫茹萱捶捶他胸口,催促他快些讲。 娇妻有命,他怎敢不从。 “那时候他还有查到是四皇兄的人下的手。故而对我还算友善些。我算是运气。一报还一报,他抓了陷害他家的人,却掰不开他的嘴。我承他相救,自是要回报的。” “所以你逼供了?”莫茹萱眉眼一挑,很是好笑道,“这才让钱央时不时对你冷嘲热讽,甚至是公然打击报复?” 江慕寒淡淡一笑,有些苦涩道:“他就算不知,也是这般性子。自从知道幕后之人,他就不躲不藏,便是父皇知晓他是钱氏后人,也拿他无法。终归当年钱氏九族,是替人背了锅的。” “但是圣人一定不知道,河清王的伤,是有人故意为之的。”莫茹萱不相信一个帝王能够容忍一个被自己下令灭族的医者对自己的儿子下手,哪怕他也看不顺眼这个儿子。 江慕寒点点头,对于妻子的聪慧还是很满意的。 “那时候钱央可是好生忠君爱国了一番,那份劳心劳力,可是感动了所有人。”骗也骗得高明,骗过了所有人。唯独没有骗过他。 夫妻俩心知肚明。 “钱央此人,爱恨分明。”虽然他自私又小气,特别爱记仇,下手又狠又毒,但对于自己还算是不错的。看钱夫人就知道。 “所以,你们成了莫逆之交。” 莫茹萱盖棺定论,江慕寒点头。 其实中间还发生了些事情,但这些血腥肮脏的事儿,阿萱还是不知道为好。他的阿萱,不管是狠是毒,只要对自己是柔和的,那这世间的脏污就不该染了她的颜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三道圣旨齐下 山林的大火不是那么容易扑灭的,尤其是在毒瘴弥漫的千里大山,更是如虎添翼,这一烧便烧了整整一个月,千里大山也名存实亡,到处都能闻得到烤肉的味道,以及木炭的气息。 火毒遇上瘴毒,成就了最天然的毒烟,也顺势让这场大火彻底点燃了千年来不曾有人攻陷过的南姜的最后一层屏障。 莫茹萱没有去数过这次大火毁去了多少生命,其中又有多少是她下毒的功劳。这些时日她日日伴在江慕寒身边,看着他慢慢将自己的身子养好,再度活跃起来。 “元帅,这次南疆王派人递来国书,说是愿意并入瓦大夏疆土,是否可信?”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操着一口云州话,让莫茹萱并不是很能听得懂。 “要瓦说,就该将他们这帮杂碎剁了喂猪!” 可见此人是由多恨南姜人了。想必这位周将军的亲人也没能在这次的三城屠杀中躲过吧。莫茹萱低下头,摆弄药草的手慢了下来。 三城百姓六十万,加上被千里大山吞噬的十万将士,难怪江慕寒迟迟不愿退兵。哪怕议和之事势在必行,他也要拖上一拖,让那些仅存的南姜人知道,大夏之怒绝不是他们区区一个小邦可以承受的! “圣旨未下,你我皆不得妄动。”江慕寒依旧清冷,面上的表情也是寡淡的。但他的话语却让座下的将军们眼睛发亮。 “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况圣人的君命未下,那些试图往外闯的南姜人,你们圈起来即可。只要别弄死,随你们心意。” 在座的几位将军也是明白人,纷纷起身道了“诺”,然后转身出了大帐。 这一次当真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 莫茹萱却停下了摆弄花草的素手,担忧地看着丈夫,见他揉着太阳穴,主动上前帮他解压。 “你是担忧这一次功高震主,所以故意担些恶名,以保自身。” 爱妻温润的柔荑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来回转动,江慕寒倒是坦然得很,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命门被人捏着揉着。 “自我下令烧山开始,就是了。” 虽说战场无情,但自己放火烧山,几乎以最小的代价将南姜灭了个干干净净。父皇即使心中满意嘴上也会斥责。而自己纵容手下寻衅滋事,也可为自己多添一些罪名,方便永安帝将自己的兵权收回去。 如此,他躲开了权利的争斗,又能在父皇面前卖乖,何乐不为? 他还想好生修养一段日子,与阿萱过些神仙眷侣的生活呢! “想必父皇的圣旨即将下达。阿萱,你的药停了吧。”江慕寒怜惜地看她,见她毫不在意的模样,心疼极了。 当初出发时,老和尚给了他一药,总共二十颗,每颗能用二十天。能够暂时断了女子的葵水,虽不至于损伤身子,可总有些副作用的。 他已经让阿萱委屈了这么久,现在即将凯旋还朝,她终于可以作为女儿身了。 莫茹萱倒是不在意,手指头依旧带着一定的频率为他缓解头疼。 其实于她来说,在云州的这些时日过得很是舒心。没有大家闺秀的束缚,她又能与心爱之人厮守,远比在京都困于一座王府开怀得多。 不过想到京城里的母亲及小弟,她的嘴角多了丝笑容。 真好!她又能回到母亲身边了。 江慕寒也瞧出了她的思母之心,轻轻握住她的素手,宽慰道:“岳母总归是活得自由些了。莫大人虽是伤了她的心,但两人夫妻多年,想必也能早日解开心结的。便是不解开,我这南安王府,也能奉养岳母到老。” 莫茹萱点点头。有些忧愁地靠到他怀中,江慕寒慢慢凑上去,正准备对她的朱唇下口,外间正好传来冷风的声音。 “王爷!” 如此温馨时刻,却被人煞风景地打断,江慕寒冷着脸,连带着清冷也变成了冰冷的声音。 “滚进来!” 站在门口的冷风抖了抖身子,被一旁不厚道的冷言一把推了进去,险些摔个踉跄。 “王爷”他不是已经特地高声通报,提了醒吗?为何王爷还是一张冰脸?难道自己又做错了? 对于不通情事的冷风来说,如何去揣度有了心爱之人相伴的主子,成了他毕生的功课,就目前来说,他从未摸准过主子的想法,导致他屡屡吃埋怨。 “冷风,可是发生了何事?”到底还是莫茹萱厚道些,在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后,柔声询问。却又招了男人的瞪视。 不就是说话温和了些吗,有必要瞪我? 莫茹萱很有气势地瞪回去,得到了丈夫的一个笑容,也莫名发起了笑。 真是,多大年纪了,还同孩子一般,真是被他宠坏了呢! 冷风是对这俩夫妻之间的花腔半分都不懂,傻傻地回道:“陛下连下三道旨意,已经到了莞县。” “哪三道?”江慕寒立刻正襟危坐。 若是两道,他还能理解,但是三道视线移到身侧的佳人身上,嘴唇抿得死紧。就怕是对她的。 “王爷,这三道旨意,一道是密旨。是让王爷随意寻个理由杀了李书。”话音一落,冷风便觉得浑身发寒,壮硕的身子也不禁开始颤抖。 莫茹萱亦是一惊,但又明白过来。这次的事情,虽说是江慕寒下令烧山,但其中自己的毒术与医术,都让永安帝坐卧不安。 尤其是,她此刻还是灵尘首徒的身份。永安帝想要以绝后患,这次的云州城之行便是最佳的动手机会。 第一是绝了灵尘一脉的希望,这样他日后收编就会轻松许多。第二则是考验江慕寒的忠心程度,若是他动了手,那么南安王必定会失去灵尘一脉的支持。 一箭双雕,甚至是更多思量,都是皇家获利,这就导致了李书不得不死。 好!好一个圣人!好一个永安帝!好一个父皇!江慕寒亦是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在莫茹萱回神前,已经将案几上的所有东西扫到了地上。 乒乒乓乓的,吵得人心里发慌。 莫茹萱也不知该如何去安慰他,任谁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如此算计还能面不改色的,她倒是要说一句佩服了。 “军中可有济北王的人?”她一直逼着自己冷静,短短时间内已经算好了一切,只要江慕寒这边帮她完善,这罪名就无需他来担了。 许是夫妻心意相通,江慕寒也明白过来。 当年在平城时五哥将她得罪的狠了,如今怕是要付出些代价了。不过看他被圈禁了依旧活跃的模样,自己倒是没有不忍心的。 “周将军即是。” 夫妻俩相视一笑,冷风确实半分头脑都摸不着,傻傻地站在那儿,呆得不能再呆了。 “去安排一场刺杀,越粗略越好,最好逼着周将军行凶。”江慕寒吩咐下去,却见冷风依旧有些不明白,只得重申一遍,“记住,必须是周将军亲自拔刀,可记住了?” 到底是跟随江慕寒多年的老人了,这么一说,他也算是明白过来了。 原来王妃是打算借由周将军脱身啊!这好办,他别的不行,扮扮刺客还是很容易的。他武功虽说不算很好,但在这军营之中,假装刺杀一个武功低微的将军,还是易如反掌的。 见冷风屁颠屁颠地下去,莫茹萱终于忍不住问道:“以往没发现冷风如此的这两日倒是见得多了,知晓不少秘密啊。你留他在身边,可是为了他的这份忠心?” 江慕寒一把将美人揽到自己怀中,捏着她的手,笑道:“夫人觉得,忠心与能力,哪个重要些?” 更何况冷风的能力也是很高的,只是最近他遇到的糟心事太多,有些睡眠不足,这才让他的脑子钝了些。没看见方才自己只是重复一遍,他便得了其中的深意吗? 莫茹萱了然点头。对于江慕寒而言,忠心确实重于能力。毕竟能力可以培养,忠心却是少见的。 当夜,周将军营帐内发生打斗,惊扰了满营,最终刺客伤重而逃,众人寻着血迹寻去,竟是他们的监军李书李大人! 这次的刺杀,在军中掀起轩然大波。周将军也被捆绑着带到了江慕寒的大帐之内。 往日与周将军交好的几个将军试着说情,却都被江慕寒压下,他的视线带着冷意,逼得这些将军们纷纷闭上了嘴。 “周万,本王倒是不知,你的功夫如此之好。那为何不在战场上显示出来?莫不是在你心中我大夏男儿的万千性命,都比不上你一人的吗?如此藏拙,居心何在!” 既然被抓了,周万也没打算辩解。他只是担心自己身后的主子是不是也被这个难缠的南安王发现了。 见他一幕沉默的模样,方才见识过他武艺的人纷纷明哲保身。方才开口是情谊,如今再开口,怕是要在王爷心里留下一个异心的标签了。 更何况周万入军多年,他们竟无一人知晓他的武功如此高强,当年为了救他还失了半条命的乾单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班师回朝算计多 我拿你当兄弟,你却将我当做垫脚石!没有比这更令人寒心的了。 乾单都不说话了,其他的人更是不会说什么。今日可以是乾单,下次便会是他们。周万隐藏武功之事,于文成来说无半分关系,但在战场之上,他如此做,不是别有用心鬼才会信! 江慕寒也不再多说,只淡淡问了句:“为何李书要杀了你?” 若是以往,定是李书的过错,但现在看来,或许是李书发现了什么,才被周万设计杀了的。毕竟他们一开始颤抖的时候,并未有人看见那刺客的面目,也是因为那一路的血迹,这才追踪到了李书帐前。 或许李书,在他们闯入帐中前,便已经死了。 这般一想,所有人看周万的眼神再次变了变。 李书是灵尘大师的首徒,对于灵尘大师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人物。而王爷的王妃是他师妹,且传说两人还有些瓜葛,若是死在了王爷的军中。怕是归家之后,不仅难以对灵尘大师交代,连妻子都可能闹翻。 如此,南安王将失去莫家c花家及灵尘大师的助力,几乎断了左右臂膀。 到底是哪位皇子,竟如此恶毒,恶毒到让南安王彻底断了希望 江慕寒只看着地上低着头跪着的周万,不发一言,薄唇更是紧抿着。 或许,周万背后的主子,未必是一眼就能看穿的五哥。若是按照五哥的性子,他必定要周万努力争取该有的,而不是我在虎甲军七年却依旧是个副将,成绩平平却也没有被排挤出权力中心。这种方式,绝对不是五哥的性子。 “李书终究是父皇钦命的十六路统军监军,他又是死在你刀下的。本王也不会再问你什么。”他似是意兴阑珊,挥挥手,将周万交给了乾单。 “乾单,你当年救他一命,对他尚有些恩情。这人便交由你来掌管,回京之后由父皇钦审。” 乾单应下,那些看了许久热闹的将军们也纷纷退下。 莫茹萱这才送床榻下面爬出来,十分狼狈地将身上的侍卫服穿好。 “我还需要躲到什么时候?”莫茹萱担忧地往营帐门口看了眼,终究是有些不放心。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在即将到达京城时脱离队伍远走,将李书这个身份放下,没想到永安帝竟对自己起了杀心,不得不做了这场戏。 只是,这样一来她只能借由其他的身份回京了。这一路上路途漫漫,她实在有些怕。 江慕寒也知这样辛苦,可总算是保住了她的性命。 “两日之后,钦差大臣就会到达云州城,届时我放下了军政大权便带你一起,快马加鞭赶回去。”摸摸她的秀发,江慕寒怜惜地看着明显瘦了一大圈的佳人,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些软一肉,早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莫茹萱只得点头。反正接下来的日子,她都要乖乖待在大帐之内,否则很容易引起那些人的警觉。 “扑腾——”大帐的顶上,一只黑漆漆的乌星仗着夜色朦胧,不着痕迹地将信笺从顶上扔下来,转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也难为师父一个慈悲为怀的大和尚,竟然驯养代表着灾厄的乌星,果真是与众不同的和尚。倒是对得起他的俗家身份。 在她出神的时候,江慕寒将灵尘的飞鸽传书拆开看了起来。 “阿萱,我想我们可以连夜收拾行囊了。”江慕寒淡淡一笑,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莫茹萱接过信笺,就着昏暗的烛光坐在床榻上细细观看。 见字如晤:永安三旨齐下,意在挑起皇子斗争。如今京中龙争虎斗,万事小心。 灵尘的信笺永远言简意赅,而且很容易引起他人的误会。 这可以说是给徒儿李书的,也可以是给南安王的,反正不管给到谁的手中,终归是将京城的水道了个清楚。 想必,永安帝的身子,不是大家所想的那般不济事了。若是如此,他为了大夏江山,只会迅速寻找一个继承人,而不是再次考察所有儿子。 与永安帝相知相伴四十多年的灵尘都如此说了,可见他定是有打算了,但又觉得有些儿子可以舍弃,在他的有生之年,必定要训练出一只雄鹰,其他不合格的雏鸟,没有资格担着他的姓氏。 永安帝之狠,旁人无法理解。但被灵尘教导过的莫茹萱能够明白一二。身为他的儿子的江慕寒更是明白,他喜欢掌控,任何不受他掌控的人事物,最终不是被毁灭便是被他所得,成为他能够掌控的。 “确实可以了。”莫茹萱走到床榻边的柜子旁,打开之后,便瞧见里面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两个包袱。 可见莫茹萱一早就准备好了。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两人相视一笑。 “我本来是打算这几天和你说,自己先行回京的事情,但想到自己的三脚猫功夫,还是跟着你走比较安全些。”莫茹萱吐吐小香舌,不好意思地坐在床榻上。 灯下看美人,越发地动人心魄。江慕寒只觉得喉咙发痒,却什么都做不了。 “算你有自知之明。”走过去半拥着娇妻,江慕寒长叹一声,“一把椅子,挣得头破血流,最终连儿子都不肯放过,着实没意思了些。” 莫茹萱淡淡一笑,窝在他怀中,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世上也唯有他这个皇子才会如此觉得吧?不过这样的夫婿,于她来说,才是最好的。 云州城的小夫妻淡然处世,可远在京城旋涡中的诸位皇子则没有这般悠闲了。 前些时日京城中出现了连续虐杀儿童的案件,凶手手段之残忍,举世罕见。而偏偏管理刑部的福王江慕檀又因为诸多案件缠身没回京城。 永安帝一怒之下,刑部大换血。刑部尚书和刑部侍郎被免职,如今入了天牢,倒算是休假了。 户部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英王江慕省最近看上了一个女子,正在努力追求中,虽说没有怠慢了公事,可终归是在这风口浪尖上戳了永安帝的眼,一气之下将那女子纳进了后宫,生生断了英王的念头。 英王为此大病一场,如今正躺在英王府中疗情伤呢。 而一直避世状态的江慕颖在翰林院中待的也不是很舒服,因着刑部办事不利,户部后继无力,而翰林院中的这些酸儒又顶着朝廷俸禄却碌碌无为,也让永安帝看着不爽。 圣旨一下,就要让景王好生处置那些光占着位置不出力的官员,空出来也免得朝廷的府库受累。 如此折腾,京城已是人仰马翻。而圣人连下两道旨意先是当着云州众将士的面封赏了战功赫赫的南安王,将之加封为安亲王后,又命令虎甲军班师回朝。 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着安亲王捧着帅印回归京城的时刻。 尤其是远在蜀州的福王与躲在府中的英王,更是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他早日回京,也好让他们早日摆脱那个越老越多疑的父皇的猜忌。 他们真的对皇位没什么念头啊!天地良心,他们出生不够,手段不够,管一管一部之事已经够了,再多的真是自讨苦吃! 景王府内,江慕颖翻阅着论语,面前摆着一盘棋局,似是漫不经心地下着棋,而他对面的执棋人却是冷汗淋漓,执棋的手也抖得不成样子。 “慢慢下,这一局不计较生死。” 世人皆道二皇子江慕颖心性淡泊,素来喜爱诗词歌赋,却又不是济北王那般自甘堕落的与梨园之人为伍。自有一股高尚在眉间。 偏生他长得眉清目秀,既不会让人误认为是女子,亦不会毫无特色到扔进人群便瞧不出。他的俊秀,恰到好处。 “王爷,下官这一局输了。”对面之人咬着牙,弃棋而起。 江慕颖淡笑着将论语放下,温和地看着他,只是笑着不说话,却让那人冷汗直冒,险险有些承受不住。 “刘仁坡,永安帝二十三年进士,与莫世安莫大人乃是同门师兄弟。只可惜时运不济,未被花家看重,这才错失了上升的机会。”江慕颖淡然地道出了此人的生平,漫不经心的态度,更是让人毛骨耸立。 “这些年你在翰林院蹉跎,可曾怨过?” 刘仁坡抬袖子擦着脸上的冷汗。虽说对一个没有他一半大的青年男子如此不济事,着实丢脸了些,但他却无法控制自己,只得拼命将留下来的汗擦掉。 “王爷言重了。下官自身能力不足以与莫大人相比,留在翰林院也是理所应当的。”他努力辩解着,并不是很愿意搭江慕颖的话。 景王淡淡一挑眉,却让他胆战心惊。 “你是说,本王留在翰林院,是本王能力不足?” “王爷恕罪!”刘仁坡很是自觉地跪下,请求着江慕颖放过他,“王爷啊!下官上有老下有小,不过是个没什么能力的庸碌之人,下官明日就请辞!明日就去请辞!还请王爷放过下官吧!” 江慕颖没说话,只是重新将论语拿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母女相见醋味浓 轻车简从,乌青色马车从云州城一路北上,直达京都。 莫茹萱归心似箭,时不时掀起一角车帘,偷偷看着外面飞驰而过的风景,直到看见那座十里亭,才胆怯了下来。 江慕寒一脸病容,口吻却依旧轻佻,取笑道:“先前那胆大妄为的人去哪儿了?怎的连座十里亭都怕起来了。” 莫茹萱虎着脸瞪他。这人真讨厌!明明知道自己是近乡情怯,偏偏要讨口头上的便宜,当真是不会宠媳妇儿! “你这一‘病’就是一月,你就不怕清妃娘娘担忧吗?”嫁他半年多,却还是未曾看明白夫君与清妃娘娘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若说清妃宠爱夫君吧,那倒是真心宠爱着的,但她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若说不爱吧,那时不时送进府中的珍品药材,又是如流水般,止都止不住。 江慕寒淡淡一笑,却带着薄凉与悲伤,这是难得能在威风凛凛的安王身上可看得见的。 昔日的南安王,如今的安王,一字之差却是用数十万南蛮百姓的性命堆积出来的。南安王乃是郡王称号,如今的安亲王才是他的王爷称号。 但凡被永安帝委以重任的,都是一字王,这也说明了,江慕寒即将正式迈入京都的官场,在此中沉浮。 苍茫大陆谁主沉浮!他即将步入看不见血腥的战场,可他并不想让小妻子知道,故而不多说。 十里亭是迎来送往的公共地段,亲人的归来与离去,总是免不了这里的。 离去数月,她竟有些陌生了。 “安王爷,双陌在此多谢王爷高抬贵手。” 秦双陌那温润如玉的声音传入马车中,让莫茹萱打了个激灵。 当初离京时,可是将袁岑送到了秦双陌身边,也不知她现如今如何了。 江慕寒并没有下车的准备,只淡淡地回道:“你我各取所需。没有谁亏欠谁。双陌若是当真如此客气,不如去西郊挖一坛陈年花雕,送到本王府中。这份礼本王是不会拒绝的。” 莫茹萱好奇地看他,据她所知自家夫婿是不怎么喜欢饮酒的。怎的今日主动开口要酒,还是自己亲自指的酒,这是不是太厚颜无耻了些? 江慕寒自是看出了娇妻面上的讪然与嘲笑,不着痕迹地挠了挠她的咯吱窝,让她险些破功笑出来。 莫茹萱一边躲着,一边瞪他,可惜美人的瞪视起不了作用,反倒是激起了江慕寒的兴致,饶有趣味地把玩着自己的娇妻。 这个男人当真可恶!莫茹萱涨红脸,手脚无力地推拒着四处点火挑拨的大掌,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因为担忧被外人知晓而闪烁着光芒,更是让江慕寒食指大动,恨不得将她就地正法。 若非还有一丝理智尚存,怕是光天化日之下,他就要做些有违君子之道的事儿了。 秦双陌的耳力不错,自然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响,但他当做自己是个聋子,打开折扇,在这已经飘过雪的京都,越发显得不食人间烟火。 “双陌能一尝多年夙愿,自是不无不应。不过是坛陈年花雕,今夜我便送到府中。”他大笑而去,当真是踏雪无痕,不留半分痕迹。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感觉,莫茹萱觉得秦双陌最后发笑,定是发现了车内他们的动作,这才取笑他们的! “都怪你!”她涨红脸,喘着气,被男人压在身下不得自由。一双小手拽出的拳,也是用了吃奶的劲儿锤着男人的胸膛。 江慕寒淡淡笑着,却让人轻易便能看出他的戏谑与恶意。 “你若是敢,我当真要不理你了!”莫茹萱顾及到待会儿还要见娘亲,死活不肯让夫婿得逞,奋力反抗着。 即使她也有些情不自禁,但到底还是阔别半年有余的母亲更重要些。 江慕寒也知道娇妻的固执,但他就是不爽。自从回到京都的地界儿开始,媳妇满心满眼都是岳母,都快将他这个正牌的丈夫忘记了!他如何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自然是百般寻找存在感了。 不过他终究是不敢真的惹了媳妇不高兴,否则晚间当真还要自己窝在冰冷的书房过夜了。 “阿萱” 想要装可怜的话还没有说出口,规规矩矩站在车马前的冷风再次煞风景地打断了他的话:“王爷,王府到了。” 江慕寒趴在娇妻的软嫩身躯上暗咒一声,不甘不愿地从她身上爬起来。然后一边轻声念着清心咒,一边为娇妻整理衣衫。 本是气呼呼的莫茹萱,见他一脸憋屈的模样,暗暗在心中夸奖冷风的“不识时务”,恨不得下车后给他做一顿冰糖莲藕,好生犒劳他才是。 江慕寒再三确认娇妻无异样后,这才虚弱无力地由她扶着,下了马车。 “啊呀!” “王爷!” 也不知是方才太过胡闹,还是某人故意的,莫茹萱在下车之后的第一步,就险险拉着他一块儿摔倒地上。 好在冷风反应迅速,赶在两人即将摔倒地上前一刻,拽住了他的主子。 莫茹萱松了口气,看着自己被人半抱在怀中,还有那双含笑的星眸,瞬间气不打一处来,担忧顾念着这里是王爷门前,有着不知多少的探子,只得忍气吞声,诚惶诚恐地要跪下来请罪。 江慕寒不着痕迹地将她拉起来,半靠在她身上,进的气儿少出的倒是多了许多。 “快去请灵尘大师来!”冷风很是上道地惊恐喊着,半夹着江慕寒入了王府。 安亲王一入京都就病发,如今全京都的御医都去了安庆王府,皆是束手无策。王妃莫氏更是以泪洗面,却也没有开口求了她师父医治自己的夫君。 这个传闻一流出,京都可是炸了天了。之后又有有心人传出李书身死之死,这传闻更是风起云涌。 而身在漩涡中心的莫茹萱,正躺在自家娘亲怀中,粘着她,恨不得自己长在娘亲身上才好。 花氏也是心痛地摸着她粗糙了不少的柔荑,到底是没将泪水淌出来。 “你一个好好的女儿家,偏生要去那种修罗地儿。瞧瞧你的双手,哪里像一个大家闺秀的手,比那些粗使丫鬟的还不如!你可真要心疼死你娘才好,是不是!” 莫茹萱见她真的要哭,赶忙哄道:“娘亲,我没事儿呢!这趟出去我可涨了不少见识,而且师父与夫君也都护着我,我哪里见过什么修罗地儿。娘亲不哭,不哭啊” 她手忙脚乱地哄着,花氏却越哭越厉害。 江慕寒举起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听着爱妻的话,真真是一瞬甜如蜜一瞬苦如莲。 “我既嫁了王爷,那他便是女儿一生的依靠,也将是女儿的信仰。但凡是他所思所想,女儿便是穷极一生也定要为他达成。” 莫茹萱说这话的时候,那双柳眉是弯的,眼睛是发着光的。 花氏欣慰于她终于找到了可以相互扶持过一生的人,又担忧她的性子,若是将来安亲王变了心思,她该如何。 “母亲曾说过,这世上除了花家的男人,没有哪个男的可以做到一世如旧。”花氏以往不信,以为莫世安虽是娇妻美妾的,可终究还是最爱自己的。可这一次,她才发现,莫世安的包袱太多,而自己不过是占据了他心头一角,随时都能被踹出去。 花家瞧不上莫家,不仅是因为莫家的家世,也是因为莫世安的好色。虽说世间男儿少有不喜鱼色的,但花家的人从来不会将之考虑在内。 当年若非自己执意,又怎会嫁入莫家。 世人皆道花若彤被宠的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人心好坏,可谁又知道她花若彤也是果断决绝的。而她的女儿 她担忧地看着陷入情爱的女儿,就怕她承受不住这份后果。 莫茹萱淡淡一笑,窝在她怀中,轻声道:“君若无情我便休。师父教导过的,没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只要心中有所坚持,终有一日会再次获得自己想要的。若是安王不能给我同样的情,那我何须作践自己。哪怕痛不欲生,哪怕穷极一生,我亦不会委屈了自己。” 前世死的憋屈,也深深见识到了深宅后院内的勾心斗角,一旦这安亲王府也变成了这幅样子,她必定会选择跟随师父的步伐,离了这里。 她的心,是黑色的。 江慕寒无声苦笑。阿萱啊阿萱,你以为我会放手吗?在得知你用自己的命爱着我时,注定了你我的这一生再无分开的可能。 你若想要独善其身,一枝独秀,那我便从你的骨血中钻出,与你一同,成为那朵并蒂莲! “本王今日来过的事情,绝不能告知王妃,你二人可明白?” 江慕暗寒难得威胁清儿与琥珀,冷着脸的他,将两个丫鬟吓得瑟瑟发抖,不敢违抗他的命令。 只是,当他转身离开后,清儿与琥珀相视一笑,互相搀扶着入了里间。 王爷真是口是心非,连夫人的醋都要吃。当真是爱惨了王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清妃移居凤林宫 江慕寒装病躲过了永安帝的折腾,并且骗了大笔的赏赐。而灵尘似乎在得知李书死讯后,再也不曾踏入过安亲王府,连徒儿都不见了。 对此,永安帝很满意,痛快地斩杀了周万,然后李书之事不了了之。 为此,莫茹萱特意数过,自从师父拒绝登门开始,她的私库里,已经入了十支千年人参朵天山雪莲,还有无数的珍贵药材,连傻乎乎的冷风都嫌弃手酸,因为登记造册弄的。 将自己往软塌上一抛,正好撞进男人的怀中,被他抱在怀中,感受着他的温度。 “慕寒,陛下可真是舍得,你昏上这么一次,咱们的私库可是入了不止万两黄金。”翻身趴在他胸膛上,故意贴着,听着他的心跳,感觉到安稳。 “真好,你没事儿。那都是假的” 听她喃喃自语,江慕寒怜惜地抱着她,捋着她的秀发。 “母妃她,已经移到了凤林宫。”江慕寒不想看她低落的模样,轻声在她耳边道,“因为我还在病中,咱们送些物件算是意思即可。” 话语一顿,他特意补充道:“就送西库房里的即可。” 莫茹萱嘴角一抽,我的好夫君呐!西库房里面的都是一般的东西,扔在路上没有是个也有八个是同样的货色,您确定这送给您的母妃,真的好吗? 看出了爱妻的意思,江慕寒丝毫不觉得难为情,很自然地点点头。 “反正她看不出东西的好坏,以免最后便宜了哪个不知名的奴才,还不如送些普通货色。这样我不心疼即可。”江慕寒对于自家母妃的鉴宝能力,着实不期待。 就如同莫茹萱不期待冷言能够辨认出草药一般,两者当真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又怕爱妻为了面子拿好东西送去,江慕寒多说了一句:“冷言哪天能辨认出灵芝与茯苓的区别的时候,咱们再送母妃好东西吧。” 或许,她知道了非常了不起的秘密。 冷言能够辨认一般的药草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对于灵芝与茯苓的区别,怕是等他死了都未必能行。而夫君将清妃与冷言相提并论,或许清妃娘娘的鉴宝能力与冷言辨认草药的能力,是一样的。 “噗呲!”莫茹萱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江慕寒见她理解了,自个儿也笑了起来。 身处后宫的清妃自是不知道自家儿子正在取笑自己,并且将自己的小小缺点告诉了她的儿媳。此刻的她,正坐在凤林宫中,接受着众妃的朝见。 凤林宫,顾名思义,便是凤凰栖林的意思。永安帝将清妃送到这里,其中的含义在后宫多年的女子,谁人敢说自己不知。 可谁让人家有个好儿子呢,当初的南安王一把火烧了南姜全国,如今也不过剩下些老弱病残,一国皆灭。何等的狠厉手段,让她们胆战心惊。 虽有不少人正在期盼着病重的安亲王死去,可人家不是在太医的救治下,好端端地活着,虽是半死不活,可好歹还是活着的。 “真是恭喜姐姐了!”出声的是青阳侯府的庶女,是这几年颇受宠爱的锦妃,她的这话虽说带了些酸味儿,可还是没坠了青阳侯府的名声。 只是京城里的人都知道青阳侯府家教严谨,这锦妃还是风世子这一辈往上三代唯一的一个庶女,算起来出身还是带着瑕疵的。 永安帝想要拉拢青阳侯府,就需要宫中有人,而这位锦妃也是个不甘寂寞的,在一次永安帝特意安排的出游中,与之相遇,继而成了一段“佳话”。 青阳侯府的嫡出小姐们都是一出世就有了婚约的,甚至是还没有出世便订了婚的。反正永安帝在位四十多年,也就逮到了这么一个庶女。 就算是吃亏,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还得是千娇百宠的,免得让人以为他亏待了功臣之后。有时候这皇帝做的,当真憋屈。 只是他不知,在青阳侯得知庶女的打算后,立即将她从族谱上划去,只没有公之于众罢了。 而江慕寒与风世子交好,前段时间风世子又娶了孙家的孙五可,鉴于莫茹萱与孙五可的姐妹情,他二人的交流也多了些。 故而清妃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对于这个爱自怜自艾又看不清现实的女人,她连搭话都觉得是一种浪费。 见清妃依旧寡淡的表情,锦妃的面色一瞬间难看了许多,但她也有点脑子,自然知道这时候不能闹起来,只得憋着气坐到原地。 “妹妹今日大喜,姐姐我也没什么可以送的。”诚妃素来是个阴狠的性子,却偏偏没带脑子出生,总是憋不住坏。只见她甚是随意地从手上捋下一只成色不错的玉镯,递到她面前。 “赫儿远征在外,我这做娘的是半分心思都没有的。而且我吴家也没什么好东西的,就这还是十年前陛下亲赐的。妹妹莫要嫌弃才好。” 说着就要将镯子套上去。 清妃不着痕迹地躲开,淡笑着看她。 “姐姐如此能吃苦,着实是陛下之福。姐姐能如此勤俭持家,我等自当遵从才是。”清妃左手一挥,崔嬷嬷甚是有眼力劲儿地将这些妃嫔桌案上的糕点等都撤了下去。 还未等这些妃嫔反应过来,清妃那清冷的声音便说了一句让她们恨不得掐死诚妃的话。 “本宫的儿媳妇持家算是不错。自她入府之后,安亲王府的月钱倒是存余了许多。既然姐姐如此节省,那我可得向儿媳学习一下管家的本事,总不能辜负了陛下的好意不是?”她捂嘴笑,却是句句戳在诚妃的肺管子上,气得她险些破口大骂。 就你有儿媳妇!就你儿媳妇能干!就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都四十岁的人了,还要勾着陛下,简直是厚颜无耻! 诚妃气得一颤一颤的,偏偏清妃还不停,更是火烧浇油道:“既如此,从即日起,每日茶不过三c糕点也不再时时备着。听说这些时日北疆的战事吃紧了些,那我们这些省下来的银子吃食,便让陛下给了武王吧。” 清妃可不管那些可能被克扣的妃嫔那想要吃了她和诚妃的眼神,淡然地唤了崔嬷嬷上前,朗声吩咐道:“自即日起,你亲自去御膳房守着,每一样食材都必须登记在册,本宫倒要看看这后宫御膳房是不是真的同外界说的那样,专门养硕鼠。” 在御膳房插过手的妃嫔纷纷变了脸色,也顾不得自己的用度,一个个寻了理由告辞。赶忙回去处理手脚,免得成了清妃立威的靶子,被棒打了才是。 数百宫妃一哄而散,凤林宫重新恢复了清净,清妃的脸色才好了些许。 看着依旧坐在原地的成妃,清妃含笑道:“姐姐不去吗?妹妹可听闻姐姐最是喜欢御膳房中的血燕窝,不知日后吃不到,是不是会心疼呢?” “哼!”成妃冷哼一声,甩袖走人。 为了赫儿,她便是吃糠咽菜又如何!只要赫儿能回来就好,可他偏偏怎么都不肯回来,上次好不容易走到半路,结果北疆告急,他扔下心爱的妾室就往回赶。 如今那个女人也不知死到哪里去了,不知所踪,儿子依旧在北疆窝着,一挪都不肯挪呢。 崔嬷嬷见清妃真心笑了,有些担忧道:“娘娘今日这步棋,岂不是将所有的妃子都得罪了?即便有诚妃挡着,您也在风口浪尖上啊。” 崔嬷嬷是陪同清妃一块儿入宫的,如今算来也有二十五个年头了,对她自是忠心耿耿,可这一次她当真摸不着头脑。许是真的老了吧。 清妃长叹一声,看着瞬间安静下来的凤林宫,自嘲一笑:“他想要用我牵制寒儿,却也不想想我是否那么容易被人控制。” 崔嬷嬷被她大逆不道的话吓得一身冷汗,赶忙做贼似的捂住清妃的嘴,惊恐道:“奴婢的好主子啊!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您如今已经入住了凤林宫,那旨意是迟早的事儿。就算是为了小主子好,您也不能”您也不能这般直言不讳啊! 清妃洒然一笑,倒是毫不在意。 “崔嬷嬷,你可知本宫的好儿子让莫氏送了什么礼过来?”她是个绝色美人,哪怕亦是半老徐娘,这份美貌依旧存在,还因为岁月的积淀越发地耀眼,比之夜空明珠更加闪耀。 崔嬷嬷被她突如其来的笑容迷住,好在习惯了多年,没一会儿就清醒过来,却正好撞入她那双似笑非笑含情目,羞得险些钻了地儿。 “娘娘莫要再戏弄奴婢了,否则奴婢都快羞愤死了。”崔嬷嬷捂着脸,不敢再看清妃的眼睛,又气又羞,竟是做出了小女儿跺脚的动作。 清妃爽朗大笑,重新回到了雍容华贵的贵妇形象。 “这凤林宫又岂是那么容易入住的。”永安帝想树靶子,那自己如了他的愿又如何,只是最后究竟谁才是胜利者,可不是谁说开始谁就是赢家的。 清妃起身推开宫门,看中的深秋初寒的天气,笑得越发真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凤临天下风雨已至 十二月初五,万里无云风霜渐停。 仿佛苍天也对于清妃封后之事乐见其成,飘了半个多月的大雪,终于停了下来。 有女韩氏,迤逦衣裳拽地而行,红青上衣披大袖褙子,云锦面料下隐现青白裳裙,倒是极为有层次的,女子摇曳款摆,不见其莲足。 大夏遵从秦制,衣着自不是一般的大红大喜,却也衬得韩氏美艳不可方物,即使她已年过四十。却在这庄重威严的皇后吉服之下,再次绽放耀眼光芒。 “娘娘带上龙凤珠冠,便是也无法与您想必呢。”崔嬷嬷避讳的自是先皇后,让永安帝用一生都维护的女子,是宫中人的忌讳。 韩氏淡淡一笑,欢喜崔嬷嬷的夸奖,却对那个压了她一头的先皇后,是半分都不在意的。大皇子已死,甄皇后亦亡,她便是赢了。 于宫中人来说,活着并且笑到最后才是赢。对于那个薄情寡幸的帝王,她从来不曾稀罕过,更何况他早已是个糟老头子了。 崔嬷嬷见自家主子不应,也不再说这茬,只轻手轻脚地挽起她的乌黑秀发,将十支金钗分次戴上。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她仿佛回到了出嫁的那一刻,没有欣喜,没有期待,有的只有枯寂而死的心。 “时间如白云飞逝,一转眼寒儿都可以做父亲了。”她拿起檀木梳子,将特意留着的发丝梳顺,感慨道,“王妃可有消息了?” 莫氏嫁入安亲王府已有八月,可她的肚子迟迟没有消息,她如何不急。 寒儿如今如履薄冰,一旦莫氏为他诞下子嗣,不仅能增加争储的筹码,更能一举将花家c莫家c灵尘大师的势力合三而一,这可是其他皇子最为眼红的。 崔嬷嬷面色一僵,劝慰道:“王妃到了开年才不过十六,如今却是嫩了些。娘娘的福气都在后头呢,莫要急。” 韩氏摇摇头,不再多言。 而被她惦记着肚皮的莫茹萱则顶着所有人的视线,正努力装作视而不见地坐在众王妃之中,时不时受一些人的酸言酸语。 永安帝存活的皇子不多,也就九个,但其中还算过得不错的,也就景王c武王c安王c福王c英王以及最小的老来子十一了。 自然这六个皇子中成家有正经王妃的不多,景王妃半死不活的,也不知道能拖多久。武王是出了名的,不提也罢。而福王英王倒是有看好的人家,可惜天灾的,到如今也没个挺住能站稳王妃之名的女子。 所以能够和炙手可热的安王妃她坐在一起的,也是大夏皇室的那些宗室王妃了。仔细算下来,莫茹萱庆幸近来各大王府中没有个红白喜事,否则又是一大笔费用。 谁让江慕寒的辈分低呢。莫茹萱在心中盘算这些十余家王府见的人情往来,算得认真了些,一晃神倒是不知道这些三姑六婆聊到哪里了。 “蔡姐姐,听闻你家的大儿媳又有了身孕,可真是恭喜恭喜啊!”也不知哪个世伯的王妃,反正穿得很是艳俗的妇人谄媚地对着一个面色寡淡的妇人,不要脸地夸赞道:“侄媳妇倒是个能生的,入了你这宗正府一年多,这可是第二个了。蔡姐姐当真是好福气!” 莫茹萱眼眸一转,原来这面色寡淡的妇人是二舅母的弟媳,难怪敢在封后这种大喜日子淡着脸。 “素来知道你最是消息灵通,没想到我们辰时才得知的消息,这会儿你就知道了,广阳王妃当真是神通广大。” 宗正夫人别有意味地最后四字上加重了读音,是故意让她难堪的。 可惜这位广阳王妃好似半分都听不出来,反倒是乐呵得很,权当宗正夫人是在夸奖她。 “小妹可当不起蔡姐姐如此夸赞。不过是儿子不争气,非要往那些地方钻,什么消息都得的比较快了些。”广阳王妃套着几只金戒指的右手挥了挥,好似真的被夸得不好意思了。 蔡氏面色一变,也不再理她,闭上眼修养起来。 莫茹萱耳朵尖,也听到了坐在她后面的几个比较年轻一些王妃,在一处咬耳朵。 “我先前还以为广阳王妃这是在为了她那儿子讨好宗正夫人,没想到竟是故意刺她。”那少妇捂着嘴,免得笑出声来得罪了人。 见身边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妯娌还没反应过来,轻声道,“前些日子广阳王世子流连那种地方,还欺辱了一个平民女子,被人告到了宗正寺,可是被宗正大人好生把鞭子抽了一顿,险险没一口气去了。” “这广阳王妃俗气,但她却将儿子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自此就一直有意无意地落着宗正家的面子。这不,又闹起来了。” “原来是这样,我说那日我婆婆邀请两家人时,为何头脑发胀,一股脑儿扔到我头上,原来是这样啊”另一个浅红色王妃冠服的少妇恍然大悟。 亏她还以为婆婆良心发现,想要扶持自己掌家,原来是为了扔麻烦啊! 所以说,广阳王妃是故意刺宗正夫人的?她说的那种地方,必定是酒楼茶肆,甚至是勾栏院 在这样的地方得知宗正嫡长媳的孕事,简直是将宗正家的面子踩到了脚底下,还狠狠碾了几下,难怪宗正夫人面色不佳了。 说起来二舅母对自己不错,那她的内侄有事,自己若不搭把手也真对不起儿时二舅母的教诲。 “宗正夫人,小辈有事请教,还请夫人不吝赐教。” 安王妃出声,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到了她的身上。虽说很是隐晦,但大家都不是蠢货,谁察觉不出呢。 但莫茹萱坦然极了,娉婷而起,端庄威严地走到蔡氏面前,行了一礼,算是认了她的长辈地位。 蔡氏眼眸一闪,难得淡笑起来,柔声道:“不知老妇人有何能为安王妃解疑的,老妇人定知无不言。” 莫茹萱瞥了眼面目可憎的广阳王妃,一双灵活的眼眸眨了下,好奇问道:“先前王爷总说我不知族规,却又没教我全部的皇室族规。但他教我莫要对宗正一家无礼,因为宗正代表着皇家的族长,有着不同意般的地位。夫人说,是与不是?” 这话,倒是不怎么好答。蔡氏却没那么多的顾虑,直接点头,柔声道:“宗正虽无什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耐,但于皇家而言确实是族长的身份,除了高高在上的陛下,不归宗正府管之外,其他的皇子c王爷,但凡还姓着夏,就是我夏家的子嗣。”意思是自然也就归夏家的族长管辖。 广阳王妃的脸色有些不好。这蔡氏如此说就是在指着她的鼻子说,你儿子的事情是他咎由自取,她宗正府没做错。若是她再敢无理取闹,那么宗正府也不会再放任不管。 被人明晃晃地指着鼻子骂无礼,还被威胁恐吓,广阳王妃的脸色怎么会好的起来。 “原来如此,那我以后岂不是又多了一座大山要供着?”莫茹萱那活灵活现的惊诧表情,倒是将在场的明眼人逗笑了。 “安王妃放心,蔡姐姐为人寡淡,对于一些小辈的出言不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蔡氏身侧的一个中年妇人笑着出声凑趣,“像我家的那个混蛋小子,还不是靠宗正的几顿鞭子这才改了过来。这次在南边立了个不大不小的功劳,好歹也没吃他老子的了。说起来我还得谢谢蔡姐姐呢。” 此前广阳王妃的为子寻衅,现在蜀南王妃的感激,形成了明显的对比。孰是孰非,当真是大白于天下。 广阳王妃冷哼一声,对于宗正夫人与蜀南王妃她吃罪不起,但开口的安王妃她是半分都不看眼中的。 哪怕安亲王是太子,她还是他的叔婶呢!但凡要点脸面的人,都不会为了一个不能生蛋的母鸡斥责长辈。 自然她的胆子大了起来。 “长辈说话,有你什么事儿!”广阳王妃将所有的怒气都出在莫茹萱身上,嗓门虽是控制着,可也让在座的所有人都听得明明白白。 “不过是个无人支持的女子,真以为自己是盘菜了?没有了莫御史的支持,又有个那样的娘,你真以为自己的身份有多高贵?真是不知所谓!” 莫茹萱嘴角的笑容依旧把持着,但眼中早已是嗜血一片。 她可以辱骂自己,却不该诋毁她母亲! “你说什么?”她笑着往前踏了一步,与广阳王妃仅有一步之遥,也正好让她看见了自己眼中的狠厉与威势。 “广阳王妃方才说了什么?侄媳倒是没听明白,不如王婶再说一次,如何?” 广阳王妃被她的眼神所骇,不自禁倒退了一步,却又觉得输人不输阵,更何况自己也没有说错,故而朗声道:“你嫁入王府半年有余,连点动静都没有,如今又被花氏拖累,哪里有资格与我们平起平坐?你师兄也被安王所杀,你还有何立足之处!” 莫茹萱忽而大笑,原来是有人开始盘算自己的安王妃之位,难怪这个最是势利的广阳王妃会如此无礼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宫宴见风雪 “本宫是陛下钦封的南安王妃,不说王爷是否有异心,便是他想要另娶,还得看看父皇是否能够让那个胆敢觊觎我安王妃之位的女子好生活着。”莫茹萱大言不惭,却又十分笃定。 “还是广阳王妃你认为,安王爷已经能够不用在意陛下的颜面?又或者说哪一家大臣的女儿,已经重要到能够让王爷不顾莫家c花家以及我师父的势力,也要娶回家,还得是正妃之位?那本宫倒要看看,我大夏谁家的女儿竟如此矜贵。” 那些个盘算过莫氏失宠后的安王妃之位的人,纷纷低下头装作在忙自己的事情。她都如此说了,但凡安王敢娶,那就是不尊君上,不敬皇权,连带着想要入安王府的人家也得成为陛下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么一来,谁家女儿敢嫁入安王府?反正她们这些人是再也不敢提了。 见她们安静下来,莫茹萱也松了口气。 没想到有人以为自己失宠,竟然存在取代的心思,也不知慕寒是否知晓。可他即使知晓也不会当做一回事儿的。反正在他心中自己是他的王妃就够了。 他既给了这份信任,那自己不做些什么,怎么对得起丈夫的这份信任。 蔡氏倒是有些担心。毕竟莫茹萱这么说,不仅仅是断了那些女人心思,也将自己推到了悬崖峭壁之上。 她字字句句都将安亲王推在前头,这不是在给他招圣人的厌吗? 莫茹萱素来感恩,看蔡氏不着痕迹地暗示,淡淡一笑。摇头让她放心。 这边的闹剧持续了一会儿,外头也传来先行用膳的消息。看来永安帝是打算借由宗庙朝拜之事,要好生折腾一下她婆婆了。 本就不是心甘情愿立后的,永安帝的小心眼又如何会放过韩氏呢?更何况韩氏跪得越久,在外人看来也是圣人对韩氏的满意。 这一招借刀杀人,光明正大地算计,韩氏还得笑着受了。 因着先前莫茹萱的大杀招,午膳十分和谐地进行了。 再次见到韩氏时,她已经褪去了厚重的皇后冠服,换上了凤凰锦衣,美艳不可方物地坐在年迈的永安帝身侧,倒像是父女了。 莫茹萱感慨着给自家夫君夹了一筷子芹菜,果然见他皱眉,却只苦着脸吃下去。莫茹萱甚是满意地又给他加了一筷子的蜜枣藕片。眉眼俱笑。 江慕寒不知在后宫时自家宝贝又被谁惹了,反正是自己倒霉,那芹菜虽是又脆又美味,但对于一个致力于耕耘的男人来说,这是禁忌。 好在媳妇儿知道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规矩,之后的蜜枣藕片倒是吃得很是欢喜。 他二人的一举一动都在永安帝眼中,放在膝盖上方的双手紧拽,面色微紧。明明都已经逼着寒儿杀了李书了,为何他二人还是那般甜蜜?难道莫氏对李书当真是半分感情都没有? 还是说,莫氏忍着,为了自己的地位 永安帝不介意用最恶劣的想法去揣测他人的意图。如此一想,便觉得座下的两夫妻是逢场作戏,早已相敬如“冰”了。 “清儿,若是朕没记错,寒儿与莫氏成婚已经半载有余了吧?”永安帝轻声问道,“怎么莫氏还没有动静啊?” 韩皇后微微弯了下嘴角,清冷道:“寒儿出征四月有余,如今才是腊月。若是莫氏有孕,臣妾才要担忧呢。” 她这话说的隐晦,却让永安帝觉得落了面子,冷下了脸。 韩皇后掐紧左手,忍下一拳打过去的冲动。 不就是看不惯他们夫妻俩感情好嘛?不就是担忧我们母子借了三方势力,夺了你的权吗?真当谁都要惯着你不成?你的脸又那么大吗? 在永安帝与韩皇后面和心不和的夫妻俩拌嘴之下,江慕寒逃过了被赐妃的一劫。只是永安帝存了心思,他们俩又能躲多久呢? 不同于午间的那些王妃专场,晚间的晚宴是三品以上所有官员携其女眷一块儿来了宫宴的。 自然莫茹萱也瞧见了作为青阳侯府嫡长媳的孙五可,与她交换了一个眼神,安了她的心。 既然午间广阳王妃敢肆无忌惮地嘲讽自己的处境,那么身为将朝政看得最是通透的青阳侯嫡长媳的孙五可又怎会不知呢? 只是她对夫君有信心,自是不在意那些风言风语,甚至还有心思为夫君做局。她方才那般说,便是为了让永安帝觉得他们夫妻俩就差撕破脸了。 果然刚才他探究的眼神看过来,是带着嘲讽的。 孰不知,究竟是谁嘲讽谁。她淡淡一笑,对着孙五可身侧的男子微微额首,算是感谢他。 江慕寒有些醋意,在案几之下拽紧了她的素手,掐得用力过猛,都有些掐紫了。 “风雪很好看?比本王还好看?” 京都的名公子中,唯有这青阳侯府的大公子风雪能够与秦家双陌相提并论,只是两人一文一武,且风雪常年不在京,若非娶妻,他还不知道在哪个深山老林里窝着练武呢。 可见孙五可在青阳侯府里过得顺心,不无风雪对她痴迷的因素在。 当年青阳侯夫人为了将长子留下,可是无所不用其极,最终风雪还是逃脱,让风夫人气得吐血三升,自此绝了希望。 要不是那次灵尘说风雪姻缘将至,风夫人故意装病这才将躲了两年的风雪骗回京都,正巧遇见孙五可,成就这一段佳话。 所以青阳侯府站在江慕寒这边,也是情有可原的。 风雪莫茹萱淡笑,却也要这男人醋一醋,否则怎对得起方才她发怒呢? “早闻京都二公子,以往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如今一见倒是不虚此行。”她故作感慨,举杯而饮。 “风雪公子人如霜,舞刀弄枪杀人易。”她觉得夸张了许多,这分明是位风流名公子,哪有半分武夫的模样? 一身暗紫色的长袍裹身,惊羽冠束起了发丝,面目如玉倒是不逊色秦双陌的。或许是他常年习武,且在战场磨砺,身上带着一股骇人的气场,却也唯他增色不少。 懂他的人自是对他痴迷,不懂他的人,也会因这一身的杀气,对他退避三舍。倒也落得个干净。 比起秦双陌的不食人间烟火,风雪的俊美,更贴近生活。 “风雪此人,确实出色。” 她的夸奖一出口,江慕寒的面色便冷了下来,看着风雪的星眸尽是刀片,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了才是。 坐于他们对面的风雪很是敏锐地感受到了他的杀意,不着痕迹地挪了挪位置,靠着媳妇坐好,那骇人的视线才移开。 “王妃看,他们夫妻感情甚好。”所以你就别夸他了,反正夸了也没人听见,咱们还是不浪费口水了。 对于他吃醋的模样,莫茹萱表示她甚是欢喜。 “陛下。” 或许是瑕疵必报,风雪在被江慕寒瞪了之后,立马反击起来。 只见风雪风流倜傥地一撩袖袍,掏出一方锦盒,笑着道:“听闻安王成婚近一载却为有所出,臣与臣妻担忧王妃有压力,便寻了南蜀的安神木。想必安王也能早日如愿以偿吧。” 被人当众质疑男子的能力,江慕寒冷下脸,嗤笑道:“你的好意还是留给自己吧。你们成婚在一处的日子,可比我们长多了,不也没有动静吗?” 孙五可羞红脸,在大部分人有意无意转移过来的视线下,扯了扯丈夫的衣袍,恨不得将自己埋入地下才好。 真是的!这般大咧咧地说这话,阿雪是怎么想的啊! 被反将了一军的风雪风轻云淡一笑,毫不在意道:“我家不着急。可王爷不是很焦急吗?否则怎会道出求医问药,为王妃调养身子呢?” 如此私密之事也被人当着众臣的面说出,江慕寒的脸当真黑得不能再黑了。 永安帝却眼眸含笑,对于下面快要打起来的场面视而不见,只是默默端着酒盏,时不时咪上一口。 韩皇后也不在意,反正她这些年来,也没多在意过安王。 “本王妃早听说风雪风大公子不拘世俗,今日初见果如传闻。”莫茹萱不是那般羞涩之人,更何况今日在这大殿之上的人,有多少期待着她被赶下安王妃之位,这些人都是敌人!在敌人面前,她素来不是什么善人。 “哦?”风雪挑眉,将木盒子递给白公公,抱手而立,看着不闪不避的安王妃,突然大笑出声。 “听闻王妃的师兄对王妃甚至宠爱,且他也是个不拘世俗的,今日看来王妃也不逞多让啊。”他翘起大拇指,夸赞道,“王妃身为女子,却能在这种情形下,为安亲王挺身而出,可见也是个没心没肺的。” 莫茹萱淡淡一笑,丝毫没有感觉不好意思,反而挑眉问道:“风雪公子宠爱娇妻,那王爷宠爱于我又有何错呢?以己推人,本王妃不该谢恩吗?” 谢恩二字,着实讽刺了些。 但聪明人听内里的意思,别管他人如何理解,风雪却退缩了。 如她所说,若是有人敢对他的妻子抱有觊觎之心,自己定是要用大刀将他看成渣渣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汗孥来使闹喜事 宫宴的开场舞将将跳完,北疆汗孥的使臣才姗姗来迟,借口倒是充分:弊国圣上诚意十足,送来的贺礼自是与众不同,为了搬运送来,这才误了时辰,还请大夏陛下谅解。 这话一出,人家是为了给你送礼才来得慢了些,今日又是封后大喜,他还能生气不成?永安帝捏着鼻子,忍了! “使臣远道而来,确实辛苦。即是迟了三刻,不如自饮三杯朕之佳酿,如何?”永安帝是个小心眼的皇帝,自然也不是那么容易被糊弄的,故而提道,“朕之大夏,美酒美食定是天下一绝,使臣前来若是不一尝其美味着实遗憾了些。” 美食美酒只招待朋友,若是敌人,他定要这人怎么吃进去的怎么吐出来。 他这御酒可不是那么好喝的,尤其是现在汗孥虎视眈眈,若非安王那一把火将南姜烧了个干干净净,未必能震慑住野心日益膨胀的汗孥。 毕竟安王当年可是出了名的战神,神之一字便说明了他的用兵之道。可他被逼急了也会化身修罗,更何况是北方修罗江慕赫了。他出手必定是不留余地,汗孥身居草原,若是在秋季来一场天火,他们虽不至于被灭国,但也离分崩离析不远了。 现在汗孥皇庭也不是铁板一块,若是不能示敌以弱,志得意满的永安帝再来一场火烧汗孥,可就真的是欲哭无泪了。 汗孥使臣是汗孥皇后的胞弟完颜秋律,如今也不过而立之年,却也圆滑得很。他当然知道自己已经落了一次大夏帝后的颜面,若是再不接酒就真的会惹怒永安帝,到时候得不偿失。 起身接了宫人递来的酒盏,哈哈大笑地痛饮而下。 “素闻大夏人杰地灵,大夏朝堂之上不仅有战无不胜的安亲王,连粮草补给的户部管事人英王殿下也是出类拔萃。”完颜秋律似是真心羡慕,自叹道,“若是我朝陛下能有如此出色的皇子,想必是做梦都会高兴地笑出来的。” 今日好不容易从王府“爬”起来的英王听到完颜秋律的话,举杯的手一顿,似笑非笑道:“却不知本王这样的,竟还有人将我当成宝,汗孥的皇子竟是如此的不值一提吗?” “不值一提”这四个字,英王咬牙发音甚重。连提都没人提了,简直是无能至极!一个使臣都对他们的下一代君王不看好,岂不是说汗孥上下已经人心涣散了? 完颜秋律惊得一身冷汗,在后面那个小个子的瞪视下,讪笑道:“我朝皇子相比大夏确实有所不足。他们也不过是擅长军战罢了。其他的俗务,着实比不得英王殿下。” 这是拐着弯骂江慕省无能?还是说大夏的皇子不过都是些看重金银白物的废柴? 莫茹萱看了眼身侧的夫君,见他嘴角勾着一抹嘲讽,也不知是嘲讽英王的还是看完颜秋律的笑话的。 私认为应该是在看完颜秋律笑话的,他是汗孥来使,却自认自家的皇子不如人,不管是为了什么,定是将汗孥所有皇子得罪了个干净,而英王不过是将完颜秋律日后所能用的借口统统堵上了而已。 这份口才,莫茹萱认为,大夏满朝文武,当真是无人能敌。 英王殿下的这张嘴,哪怕是她父亲,也不敢掠其锋芒,一个靠谏言吃饭的大臣却对一个管着户部的皇子下不了口,着实让人发笑。 如此一来,看着不远处举着酒杯似是漫不经心却步步陷阱将完颜秋律逼入绝境的英王,她越发好奇了。 江慕寒自然发现了爱妻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偏还不是对着他的,心头更是恨不得过去给那张肆意张扬的脸上,给扣上几拳,好让爱妻的眼睛转回到他身上。 真是的,这小十有什么好看的,明明自己才是大夏第一的俊美男子! 不得不说,有了心爱之人的江慕寒,将自己这张不怎么喜欢的脸保护得很好,因为他爱妻喜欢啊! 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照看自己的脸,越发地自恋了起来。 “哦?如此说来,在完颜大人眼中,似乎除了你家陛下之外,再无他人,倒真是忠心为主。”英王殿下的这话倒是在夸他,可所有人都觉得怪怪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完颜秋律面色铁青,双手握着的老拳,恨不得一拳殴上去,将这个带着笑的少年人打得连姥姥都认不出来! 莫茹萱因在军营中混了一段,此刻一听这明显带着调侃与恶意的话语,噗呲一笑,没忍住。 她发笑,倒是让人疑惑望她,但有些人却也反应过来,面上也带了几分如沐春风的笑容,只是在汗孥人看来,怎么看怎么碍眼,好似在被人嘲笑一般。 “确实是,一往情深呐!”也不知是哪个有才的,直接为英王解注,这下子全场的人都笑了出来,唯独站在殿中央的汗孥人各个烧红了眼睛,恨不得将这些大夏人痛扁一顿。 竟然敢说他们大人和伟大的陛下有禁断之情,简直是欺人太甚! 这下子一直躲在完颜秋律后面的小个子忍不住了,直接将人扫到一边,很是无礼地指着莫茹萱道:“你笑什么笑!有什么可笑的!” 莫茹萱冷下脸,淡然道:“本王妃想笑就笑,难不成还要向你汇报?你何时成了本王妃的天了?还得我看着你的脸色生活?” 说完,转个身拉住自家夫婿的袖子,撒娇道:“王爷,有人想要抢您的活儿。” 江慕寒冲她淡淡一笑,要多温和有多温和,温和到让在场能够看清的那些世家贵女们纷纷扯坏了她们手中的锦帕。 可恶!莫氏着实不要脸!竟然敢当着她们的面勾引安亲王!简直是伤风败俗 莫茹萱的嘴角那抹笑容一直没下去,告状的时候更是翘得老高。江慕寒笑着捏捏她的鼻子,一点也不避讳这里是皇宫正殿,他们此刻正在宫宴之上。 永安帝眼神一冷,对于他们这份自然而然的相处模样,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对爱妻柔和,不代表他对所有人都能温和有礼。这儿可不是平城,他何须给这些人好脸色,更何况他的好父皇也不会让他给人好脸色。 他是大夏战神,战神之名是用多少万鲜血铸就而成,他为何要笑给这些不知所谓的人看? 莫茹萱在打量这个敢跳出来的女子,江慕寒何尝不是。 她虽装作了男儿身,棉袍裹身,身上还多是三色彩绳打结,倒是装得有分相像。可惜身量不足,偏还要粘着假胡须,真当他们是睁眼瞎吗?不过碍于今日的封后大典的宫宴,若是汗孥使臣带了个女子前来观礼也未尝不可,但来捣乱就不是那么容易善了的。 “本王倒是不知,汗孥何时竟能让女子为官了。”江慕寒轻飘飘就道出了那小个子的女儿身份,还甚是看不起道,“连自己的性别都不知的人。汗孥也敢用?不怕她到时候连毒酒与美酒分不清,端了送到你们呼延皇帝手中吗?” 在少女出声之际,完颜秋律就已经黑下了脸,这时赶忙将人拉下,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却被她反瞪回来。 有那么一瞬,他真的不想要理会这人了。 要脑子没脑子,也不知道姐姐干嘛要抬举这么一个蠢物。完颜秋律对于这个女子,怨气不少,只是现在国家之事更重,稍后再处置她。 “还请安王殿下恕罪。”完颜秋律倒是个鬼灵精,竟是直接向江慕寒道歉,却不提永安帝,这么明显的挑拨离间,大夏的大臣们纷纷在心中嗤笑。 可莫茹萱却觉得这个人太厉害,竟能够在短时间内就摸清了永安帝对夫君的忌讳,这样当着他的面都能只认安亲王了,出了京师怕是他这个皇帝的话都没有安亲王好使了。 她不着痕迹地用余光扫去,果然看见永安帝沉下脸。 看来夫君在他心中,更是个威胁了。 “汗孥来使可是眼神不好使?”莫茹萱温温柔柔的声音瞬间充斥大殿,却也带着一些咄咄逼人,“她是对我不敬,乃是关系两国大事的事儿,不向陛下请罪,却向王爷道歉。莫不是在你心中这大夏是王爷说了算?且不论这一点或这女子的身份,单看她如此无礼,你即是出使使臣,也该对我朝陛下请罪。” 莫茹萱冷笑一声,眉眼一挑,万般风情皆在一眼之中,却让完颜秋律觉得自己兵临城下,不得不降。 “完颜大人,你这是无意之举呢?还是想要让安亲王谋逆?” 众臣深吸一口气,这安王妃这是怎么了?竟然敢当着陛下的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是不是真的嫌弃自家夫婿命太长了? 大夏官员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可永安帝的眼眸却柔和下来。 看来莫氏还是在生气的,只是他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安王妃所言不虚。”永安帝出言相帮,面色亦是不虞,冷声呵斥道,“莫不是你想要另立新主?可惜你不是我大夏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元勿和亲无人应 既不是我大夏人,就不要叽叽歪歪,否则别怪朕让你留在大夏国土以沃土! 永安帝言语中的杀意尽显,完颜秋律恨不得一脚将那个坏事的女子踹死。心中却是惊骇。 这安王妃看似柔弱,却是个如此狠毒的角色,竟然连自家夫婿都能随口卖了,如此妇人,亏安亲王视若珍宝。 这一瞬,他又觉得安亲王将这样一个蛇蝎妇人留于枕边,当真是举世无双的傻。不过身为外臣,他还是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吧。 江慕寒也是微微一愣,复又笑出声来,握住爱妻的柔荑,以眼神示意。 坐在他们对面的孙五可也被吓到,连忙去看好友,见他们琴瑟和谐的模样,心里一突一突的。她真的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傻媳妇,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风雪在她耳边轻声道了句,解了她的疑惑。心中也很是佩服安亲王妃的胆大妄为。 竟然敢用一个帝王最忌讳的事儿来给人开脱,偏生高座上的人还真的信了。他能说什么?只能说安亲王真是走了狗屎运,能找到这样一个匹配他的女子。 不过他可不羡慕,一个看似温柔却出口即喷毒的女子,他承受不起。 “夫人,你这样的就好。” 自家夫婿的这句话,说的孙五可一脸疑惑,傻乎乎地看着他,饶是风雪铁石心肠都被她看得软了下来,更何况早就看入了心尖儿的人呢。 摸摸她的脑袋,他将所有的话都憋着,等着回家再说。 “还请夏主恕罪。”完颜秋律赶忙诚惶诚恐地拉着那女子赔礼道歉,解释道,“此乃我汗孥元勿郡主自小就被宠坏了。此次出言不逊,还请夏主恕罪!” 元勿郡主瘪着嘴,但她还没有蠢到看不清形势,只得先低了头,等待之后报复。在汗孥,便是大皇子都要对她礼让三分,没想到来大夏喝顿酒席而已,却要让她跪!简直欺人太甚! 既然完颜秋律这般说了,若是再揪着不放,永安帝的帝王颜面真的就没剩了。 “郡主年少,朕不怪。”永安帝哈哈大笑,将这家事情掀了篇儿。 汗孥使臣坐到了青阳侯府的下首,虽说让来使坐西侧下首很失礼,但谁让他们是敌非友,时不时来打秋风呢?方才还故意找茬,不知道安亲王是皇后亲生吗?有这个位置坐就不错了。 那女子见自己被揭穿了女儿身份,索性一把撕了自己唇上的假胡须,然后坐下开始胡吃海喝了。 汗孥虽是强国,但它的国土多是草原绿洲,远没有大夏占据天时地利,许多方面自是不如。再说今日是封后大典的宫宴,皇后难封,御膳房的大厨们自是手段尽出,这份宫宴可是美味至极。 女子吃的毫无形象,让坐在他们不远处的大家闺秀们纷纷放下了筷子,努力让自己忽视一旁出来的稀里哗啦的声音。 还是郡主呢,这般无礼的人连她们家的丫鬟都不如。真不知道汗孥怎会让这么一个不修边幅还不修闺阁庭训的女子出使他国。 完颜秋律当然察觉到了周遭人的鄙睨,纵使他也想要掐死这丢人现眼的女子,可姐姐的吩咐,他怎么也得完成。 “陛下恕罪,元勿郡主素来不拘小节,弊国圣主与皇后多有宠溺。”他厚着脸皮,在一堆人的嘲讽眼神下,强装自若道,“此次外臣前来,也是希望能够与大夏修秦晋之好” “噗呲!”莫茹萱再次喷笑出声,这一次她却是故意的。 汗孥皇帝夫妻将这女子送来和亲,简直是在给汗孥拉仇恨啊! 而未娶的英王与福王,顿时将手中的酒盏摔地上了。如果要他们娶这么个女人,他们宁愿跟着六哥去军队打光棍儿! 永安帝再如何折腾自己的儿子,也绝不会允许自家的儿子娶这么个女人。他都不得不怀疑,这女人的粗俗不堪,是不是故意的。 如此一想,永安帝打量元勿郡主的眼神是犀利得不能在犀利了,看得元勿一阵发寒。 其实永安帝还真的是误会了,元勿在汗孥真的是没人要了,这才让完颜秋律送来大夏,并且希望以此获得大笔的好处。 莫茹萱温和笑着,眼睛里全是嘲讽。看着那个女人,觉得她就是一头待宰的母猪,屠夫拿了刀,就看买主付多少钱就割多少肉了。 许是夫妻心有灵犀,江慕寒轻声道:“吃那么多,也不知道同类不食的道理,可见也不是个受宠的。” 同类不食莫茹萱看了眼被她擎在手里的乳猪腿,嘴角微微一抽。但她还是落井下石了,轻笑道:“猪是杂食物种,怎么会不吃自个儿呢?” 夫妻俩相视一笑,倒真是琴瑟和谐得很。 永安帝是没心情顾这对儿了,直接问道:“你想要她和亲于谁?” 粗鄙不堪c毫无礼仪,这样的女子怎么配得上他的儿子!但是连两国邦交大事,他不能任性,只得耐着性子问。 这样的女子来和亲,简直是胡闹! 完颜秋律也知道这元勿郡主着实入不了男人的眼,不说她的容貌,便是她的举止行为,连自己都看不下去,更何况是在万千美人儿中长大的大夏皇子了。 “实不相瞒,元勿郡主年少贪玩,曾经偷溜出宫,遇见过一男子,从此倾心。前些时日得知了心上人的消息,这才来大夏。”完颜秋律说得认真,好似真的很同情苦恋的元勿郡主,朗声道,“还请陛下允许!” 永安帝放心了,他这几个活蹦乱跳的儿子,一个比一个宅,谁没事儿会去偶遇这么一个混混似的女子。 “如此,可有画像?”他倒要瞧瞧是谁家的公子少爷如此倒霉,竟然被这么个女人看上了。 完颜秋律回头看了还在胡吃海喝的元勿郡主一眼,忍着发胀的额头,拿出了精心准备的图像。 白公公脚步快,没一会儿就给拿回来,并且打开了。 只是这一打开,永安帝的脸色巨变,比之前被完颜秋律落面子的时候还要差。 画中的人眉眼含笑,带着淡淡的温和。俊美的五官,一眼便能万年,如此绝尘之姿,谁人见了会忘怀。 而画中之人,正式京都二公子之一的秦双陌。 看永安帝是不是将眼神递过来,秦双陌苦笑着站起来,特意晃荡汗孥来使面前,却发现那郡主看都不看他一眼,双眼只盯着面前的烤乳猪。 秦双陌眼眸一黯,淡笑着道:“双陌可否一观?” 永安帝抿着唇,最终还是让白公公将画纸递给他,看着上面的男子,秦双陌笑得越发真诚了。 “不知郡主可否记得三年前的柳城湖之约?” 嗯?吃得起劲儿的元勿郡主咬着乳猪肉,抬头看他,却有些迷糊。这人真漂亮,但是所有和她抢肉吃的都是坏蛋! “你也想要抢我的肉吃吗?”那双眼神死死地钉在他身上,一副不盯死你不罢休的模样,哪有半分见到情郎的喜悦与少女情怀,看见仇人还差不多! 秦双陌嘴角微抽,这人不是说这画中人是她的心上人吗?怎的自己真人站在这儿,她却只关心口里的吃食,这就是茶饭不思的心上人? 秦双陌笑着将画纸交给完颜秋律,好心提醒道:“许是大人搞错了。这位元勿郡主在等的人并非在下。” 完颜秋律一脸尴尬,心中恨不得将元勿踹到天边去!好不容易寻了个借口,谁知她只顾着吃了!方才不还是针对安王妃的吗?怎的现在就爱上了烤乳猪呢? 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贱人! 不管完颜秋律如何咒骂,反正秦双陌一惊老老实实地回到了他的座位上,神神在在地坐着品酒。 莫茹萱看得又想要笑了。这完颜秋律是算计好了一切,却没想到自己个儿带来完成最后一步的却是个蠢物。当真是功亏一篑! 原本完颜秋律都给她铺好路了。一个未曾出过宫廷的少女,如何知道方向与位置,不管秦双陌如何辩解,他都能来一句郡主不识路,就可挡回去了。 可谁知最后元勿掉链子,连正主都不认识,这个笑话,足够大夏人笑上三年的了。 江慕寒捏捏她的手,示意她去注意元勿的眼神,那可不是个蠢货儿。 果然,低着头吃东西的少女,那双还算灵活的眼珠子,一刻不停地转着,好似要将所有人的反应都搜集起来。 看来她之前故意表现得那么无礼,也是别有用心。 “夫君,这位元勿郡主到底什么来历?”她许久不曾费过脑子,而且着实没听过这么一号人物,心动了些。 江慕寒被她一声“夫君”叫得骨头都酥了,自然知无不言了。 “元勿郡主乃是汗孥呼延帝的私生女,不过因为生母身份特殊,就被抱养在他妹妹名下,自小千娇百宠着长大。”江慕寒轻声感叹道,“或许这位郡主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吧。” 在汗孥,女子也有继承皇位的权利,只是很少见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结亲?结仇 汗孥可女子继承帝位,这一点就足够所有有资本的人去争一争了。现如今汗孥皇太子之位依旧空悬,谁知呼延皇帝是不是在等某个人成长起来? 而完颜秋律是完颜皇后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将这么一个祸害送来,既可以为祸大夏又能为大皇子去除一个潜在的对手,何乐不为? 可惜这位元勿郡主应当是察觉了完颜皇后的意图,这才将计就计,故意这般作为,以保全自己。 将她当做傻子的,才是真的傻子。 莫茹萱略带深意地看她一眼,然后就着夫君伸过来的筷子,咬了一口鲜豆腐,果真是美味啊! 她吃得喜笑眉开,元勿也深深一笑,猛地将乳猪一扔,指着正在哄爱妻的江慕寒道:“本郡主记得你,你答应过要给我买大夏的糖葫芦的!” 莫茹萱与江慕寒都没想到这场灾火竟会烧到自己身上,一时倒有些愣了。 她瞟眼看他,见他蹙眉摇头,便知这是元勿在耍阴谋了。只是当初江慕寒确实为武王押送过几次粮草,若真是见过元勿郡主,也是说得过去的。 只是江慕寒不喜欢别人对他施诡计,尤其是会让阿萱生气的诡计,谁敢动,谁便要付出惨痛代价! “郡主可是手指本王?”江慕寒收敛所有笑意,清冷俊秀的脸庞,多了一丝不耐烦,“本王素来不吃那些个小玩意儿,倒不知你何德何能,竟能让本王破例?” 元勿微微一愣,嘟着嘴,有些委屈道:“本郡主可是听说了,你的王妃心里喜欢别人,而你杀了那个人。你怎么确定你的妻子还愿意待在你身边呢?” 她倒是“情真意切”,却毫不留情地挖人伤疤,或者说她在故意诋毁安王妃的名节。 孙五可素来直白,不愿拐弯抹角,且她与莫茹萱乃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见她被人诋毁,第一个没忍住,直接跳起来反驳道:“本夫人自幼与安王妃一同长大,虽说经常吵闹,可从未见过她与哪个外男有所牵扯。郡主一开口便要毁她清白,可是为了夺取安王妃之位?” 孙五可怒不可遏,直接鄙视道:“郡主便是想要取而代之,也该有自知之明。你一无形态二无可倚靠的娘家,凭什么敢说要嫁入皇家?你这样岂不是将我大夏皇室当做收集低劣之物的地方不成?” “一个被送来和亲都没人要的女人,也敢肖想安亲王妃之位,真当我大夏的大家闺秀都是瞎子不成?” 她说得痛快,一丝避讳都没有,却让在场所有人纷纷点头。 且不管安亲王的本事,便是他一个皇子身份,便足够许多世家大族去谋划了。若是这样的优质女婿被一个不讨喜的外族女子夺了去,他们真的可以一死以谢祖宗了。 莫茹萱在一侧听得恨不得鼓掌欢呼了。她第一次知道孙五可竟可以一口气说出这么大快人心的话,当真恨不得扑上去,给她几个香吻了。 江慕寒拉住蠢蠢欲动的媳妇儿,抬眼看了下风雪,却见他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恨不得一脚将他踩在地上撵上一撵。 竟然还有人比他更宠媳妇! “阿萱,不如你也去踩几脚,为为夫正名,如何?”江慕寒在她耳边轻声说着,那喷薄而出的呵气声,吹得她耳根子发痒。 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莫茹萱淡淡一笑,也加入唇舌之战中。 “安亲王只娶大夏女子,元勿郡主还是莫要肖想为好,免得一出门便被人套了麻袋,可别怪本王妃未曾提醒。” 安亲王只娶大夏女,自然元勿是半分机会都没有了。 元勿微微一愣,复又笑起来,似笑非笑道:“本郡主可从未说过想要嫁安王,不都是你们大夏人在说吗?” 莫茹萱眼眸一敛,嘴角的笑容也大了起来,以眼神安抚好快要跳起来的孙五可。 然后美眸一转,看着元勿道:“那郡主不也是张口闭口都是本王妃与师兄之事?您既然不顾脸面肆意造谣,那我朝为何不能反击呢?更何况是您对我夫君垂涎三尺的,难不成本王妃的眼睛不好使了?” 她一脸担忧,转头看向夫君,求证道:“王爷,为妻的眼神退步了?郡主说是我冤枉了她。” 江慕寒怜惜地拍拍她的手,柔声哄道:“王妃的眼神自然是极好的。只是你心中眼中全是本王,看谁都觉得那人想要夺走本王罢了。” 这一句话,既为莫茹萱开脱了,又表明王妃心中只自己一人,旁人都是来夺走他的,这般深情旁人自是插不进去的。 一句话便断了其他人的痴心妄想,果然是战无不胜的战神安亲王。 他对爱妻万丈柔情,但对别人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看王妃又恢复了原本的知书达理,他转头看向元勿,清冷的声线刺破了她的耳膜,让她的面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本王及本王的兄弟,可不娶父不详母不见的女子,谁知道会不会娶到自家的或者仇家来。” 他这话一出,除了永安帝及汗孥使团,大夏朝臣女眷纷纷捂嘴,免得笑出声来。 韩皇后也觉得好笑,只是见永安帝的面色已经阴沉,赶忙道:“寒儿莫要胡言乱语,你父皇洁身自好,哪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一句话便给永安帝定了性,若是日后真的出现这样的情况,那么永安帝的脸就算是丢得捡不回来了。 江慕寒恍然大悟,一副忏悔的模样,可英王c福王等人只觉得他装得过了头,这么假真的好吗? 只是,他的话提醒了他们,永安帝可不是个不喜鱼色的男人,万一在某些最后关头来上这么一招,岂不是 心有所想的人,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淡然饮酒的秦双陌。 元勿最痛恨的就是有人拿她的身世做文章,今日被人当着两国人的面前裸揭了伤疤,气得直接将缠在自己身上充当三色绳结的鞭子抽出来,几个快步跑到江慕寒身前。 “本郡主母亲乃是汗孥三公主呼延晚晴,何来的母不见!”她的鞭子挥舞得虎虎生威,透露着狠毒辛辣,找找不留情。 莫茹萱不会武,至少不会杀人的武术,有些心惊胆战。江慕寒冷下脸在抱着爱妻躲过几鞭之后,也有些不耐烦,但看在她是汗孥来使的份上,他也不愿做得太绝。 许是看出了安王心有所虑,元勿手中的鞭子更是不留情,好几次差点打在莫茹萱的脸上。 她虽被江慕寒护得很好,但总有失误的时候。 “呀!”莫茹萱觉得她手臂上应该是乌青了,也正是她的这声呼喊,让江慕寒失去了最后的耐心,直接一把握住元勿的鞭子,看着上面夹杂着的铁片,瞬间冷下脸。 “你倒是狠心肠的,果然是毒蝎之人,可惜没有美貌来配。”江慕寒开口便是嘲讽她,气得元勿想要再次挥鞭,可惜鞭子的另一端被江慕寒握在手中。 莫茹萱闻到了一丝止血草的味道,面色瞬间难看起来,小心提醒道:“这是止血草。” 江慕寒心头一悸,赶忙拔了自己头上的发笄扔过去,正巧打在元勿的虎口之上,逼得她松了三色彩鞭。 莫茹萱被江慕寒半抱着回到席位上,从怀中掏出灵尘准备的药物,就往她伤口上倒去,好在效果不错,那细小的一道伤痕总算是不流血了。 只是莫茹萱终归是失了血,面色已有些苍白。看得江慕寒恨不得在元勿身上捅上十七八刀,让她也常常失血的感觉! 竟然敢让阿萱受伤,若是不扒下你十层皮,怎么对得起阿萱失去的血!江慕寒低着的脸庞闪过一丝狠决,好在没被莫茹萱瞧见,否则又要惹她担忧了。 起身去了酒壶与酒杯,他看都不看地上哀嚎的元勿一眼,仿佛那是什么脏眼的东西般,避之不及。 “完颜大人,你确定送元勿郡主和亲,是为了结两国之好而不是来结仇的?”江慕寒扔了一杯酒过去,冷笑道:“这般不知礼数,不懂家国大义的女子,若是她的父母尚在,怕是也要将这么有辱祖宗颜面的后辈直接打死了事。若她是我大夏人,早就被送进家庙,哪里还有她放肆的地方!” 元勿气得脸都白了。她苦心经营多年,甚至不惜装傻充楞,为的就是在大夏找到一个能利用的权贵,没想到竟然被安王如此诋毁,那她还能找谁帮她? “是是是”完颜秋律俯身以示知错,头上的冷汗也顾不得擦,满脸惊慌道:“是我汗孥思虑不周,还请夏主见谅,见谅!” 永安帝有些意兴阑珊,本以为还是个可堪大用的,没想到被他们三言两语毁了个干干净干净。 “此事揭过,今日是我大夏大喜之日,使臣请坐吧。”永安帝淡笑着安抚好他,转头对着自家六儿子道,“你也是个王爷,为何对一个小姑娘咄咄相逼,罚你半年俸禄。” 江慕寒淡淡抬头看了他一眼,没甚诚意地应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敢觊觎者当如是 “安王既然觉得是我无理取闹,那本郡主就最后为自己辩解一番。”元勿不愿意放弃,忍痛起身,咬牙道:“先前王妃觉得本郡主是在觊觎安王,那本郡主就觊觎给你看!” 莫茹萱失了血,面色着实不佳,只淡淡瞥了她一眼,便转了头。 “不是说安王的妻子,只能是才貌双全的女子吗?”元勿见她蔑视自己,气得恨不得再提鞭挥过去,只是现在手腕还在痛,真的拿不起鞭子了。 “所以呢?”英王爱凑热闹,发现自己不会被用来牺牲,立马有了搅和的兴致,不顾福王的阻拦,直接问道:“难不成你想要和六嫂比试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若你真的这般有才,便是本王委屈些,娶了你也未尝不可。本王向来不学无术,正好互补了。” 元勿厌恶地瞪他一眼,嘲讽道:“先前你不是瞧不上本郡主吗?如此出尔反尔的,竟是大夏皇子,可见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英王正要挤兑她,说她马不知脸长,谁知永安帝竟轻咳几声,阻止了他。 父皇有命,英王只能不甘不愿地撇嘴沉默下来。 捂着手上的右手臂,莫茹萱淡漠地看着她,淡然问道:“所以,郡主究竟想要做什么?” 元勿也握着右手掌,没好气地瞪着她,将她的要求说了出来,说得明明白白。 “本郡主倒要瞧瞧,能够战胜无数大夏闺秀成功被安王捧在手心的女子,究竟是个什么货色。你我比试两场,一场箭术,一场舞蹈。你若是赢我一场,我便向你道歉,并且今生今世不再踏足大夏国土。” 心头百转千回,莫茹萱看着她的眼睛道:“你我说的不算,可否请完颜大人立下国书,若是元勿郡主失败了一场,从今往后,但凡我大夏今日国土所绘之地,子孙万代皆不得踏足。如有违背,天诛地灭永坠畜生道。” 狠!好狠!绝无仅有的狠! 不管是大夏朝臣,还是汗孥来使,皆一身冷汗浸湿了衣衫。这温温柔柔的安王妃竟如此狠毒,不仅要元勿郡主付出代价,还要她子子孙孙皆自绝于世间。 要知道若是元勿郡主输了,那么她的子孙后代便不得踏足大夏国土,而元勿乃是汗孥皇室之人,她的子孙后代,即是皇室后代,若有违背天诛地灭永坠畜生道! 一时间,对安亲王还有想法的女眷们纷纷觉得心头发寒,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 坐在江慕寒身后的几位女眷,更是恨不得晕过去才好,免得被安王妃以为自己想要勾引安王,到时候真是百口莫辩。 元勿与完颜秋律也没想到安王妃竟要如此重视这件事情,还是要以国书的方式来办理。 一旦真的给了国书,那么元勿真的是连最后的退路都没了。 之前江慕寒逼得她孤注一掷,而如今安王妃更是将她逼入死胡同,除了背水一战以求胜利之外,她再无退路。 只是国书 完颜秋律僵笑着拒绝道:“元勿郡主虽是我朝陛下最为宠爱的郡主,但她也只是女子,当不得如此重任,国书之事,过于严重了。” 这一次,永安帝没有接茬,反而转头与韩皇后聊起了明日的膳食,看那劲头倒是十足。 见他如此态度,完颜秋律便知道他不会再出手干扰。只是对于这位安王妃的传闻,他听了许多,没听过她会舞蹈。 只是这国书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给的。别人不知道元勿的身世,他还能不知道嘛! “元勿郡主既然是来和亲的,而她又看上了我夫君,想要安王妃的正位,那就是两国之事,若是完颜大人不肯,岂不是在耍弄我大夏?怎么,是你觉得我大夏可欺?” 被恩准带兵器入殿的武将纷纷抽出刀剑,随时准备动手。 他们保家护国,竟还有人敢当面挑衅,真当他们手中的木刀木剑不成? “我签。”元勿阴着脸,不顾完颜秋律的阻止,冷声道:“反正我是个父不详母不见的孤儿,我有何不敢的!” 她这是在提醒完颜秋律,自己不过是个孑然一身的孤儿,没什么可怕的。 只是她不怕,他怕啊! 他的外甥是她大哥,他的女儿是她大嫂,若真的被这人连累,自己去哪里哭啊! 莫茹萱了然一笑,白公公顺势将四国通用的国书麻利准备好,送上笔墨,只等着元勿提笔而书了。 看着面前这份青白两见的国书样式,元勿气得内伤,但也不愿莫茹萱好过,提笔问道:“若是王妃输了,又当如何?不如一起签字如何?” 莫茹萱淡淡一笑,丝毫不为所动。 “本就是郡主想要比试的,本王妃占据天时地利,为何要自降身份去和你做同样的事情?郡主既然不敢,何不就此罢休,免得到时候又来恨我说是无辜,那本王妃岂不是更无辜了?” 你无辜?众臣嘴角一抽。唯独江慕寒一脸骄傲,那份骄傲张扬得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若是王妃输了,朕自会收了她手中的权利,失去王妃之位,她将一无所有。这样郡主可满意?” 永安帝突然出声,让莫茹萱敛起笑意,淡漠到骨子里。 江慕寒也没给他好脸色,只是握住爱妻的手,权当那声音是谁放了个屁,不去骂已经是好修养了。 有了永安帝的承诺,元勿手下不停,别提多欢快了。 她可是知道的,安王妃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柔弱得很。连舞蹈都因为自家妹子的算计,跳不起来了。 等她赢了,看她如何撕了这个贱人!竟然敢威胁她,真是不知死活! 江慕寒自是看见了她眼中的嘲讽与恨意,担忧地看向爱妻。 “阿萱,出手的时候记得多踩几脚,免得被人嫉恨还是因为手下留情的。”他这话,让莫茹萱心情甚好。 淡笑着点头。她可不是好脾气的人,既然有人凑上来,她要不把人的脸打得肿胀不堪,怎么对得起那一瞬间的心情不爽呢? 白公公的速度极快,没半柱香时间,不仅连舞衣c练箭时的服饰都准备妥当,便是连箭靶子都树好了,就在大殿外的广场之上。 在丫鬟的服侍下,两人一身的劲装,手挽弓箭站到了广场之上。 时辰不早,星月交际之下的太极宫大殿广场之上,星火点点,照耀亮如白昼。 白公公充当比赛司仪,朗声道:“比试开始,请两位上马!” 元勿的白色骏马乃是难得一见的纯色汗血宝马,那些个将军一见,眼珠子都发光了,恨不得将它抢了过去才好。 而莫茹萱则选择了江慕寒的坐骑飞云。虽比不上汗血宝马,却也是万里挑一的千里骏马,又跟随江慕寒驰骋沙场多年,论起经验来,也未必比天生优势的汗血马不如。 英王见江慕寒一点都不担心,好奇心起,凑到他身边,轻声问道:“六哥就不怕六嫂输了,这样你就要娶了这个没脑的女人了。” 江慕寒淡淡瞥了他一眼,嗤笑道:“若是你对她真的感兴趣,我立马为你请婚,如何?” 英王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讪笑道:“弟弟不是关心你嘛,何必如此不顾念兄弟之情?” 江慕寒懒得理他,直接抱胸看比赛。 阿萱虽是娇宠着长大的,但那一年,他缺席的一年,灵尘是何等的严厉,为的就是让她又自保能力。 莫茹萱跨马而上,英姿飒爽,手挽弓箭更如行云流水,若是之前说安王妃不过是个美人花架子,这一刻看到她挽箭的那一刻,谁人敢再如此说! 元勿见此,心中一凌,手中的箭直线离弦。“嗡——” “郡主好样的!”汗孥来使中的年轻人们纷纷欢呼着。 元勿这一手,正中靶心,还力透箭靶。 放下弓箭时,她还特意挑衅地瞥了自己一眼,好似在等着看笑话。 莫茹萱依旧淡笑不语,右手拇指套上指环,在将弓拉出分时竟绕着弦一弯,然后仰天而射。 “嗡——”箭尾轻颤,却已是入木三分,透过了箭靶。 “王妃!”清儿与琥珀上前,手忙脚乱地裹住她的伤处,那鲜红的颜色没一会儿便染透了她手中的锦帕。 江慕寒也冷下脸,大步走向莫茹萱。 谁让她如此胆大妄为,竟然敢用这一招,难道她不想要自己的右手了吗?受了伤还敢孤注一掷,真真是气死他了! 莫茹萱忍痛看向元勿,笑道:“郡主,愿赌服输。你可服气?” 元勿阴着脸,手中的弓箭握得死紧,心中全是骇然。 她输了,她竟然输了!她竟然输给了一个柔弱女子!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不信!我” 元勿挽起弓箭,搭箭妄图射向莫茹萱。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之后,你就不会被人嘲笑,不会 完颜秋律见她挽弓吓得一身冷汗,立马敲了她的后颈,抱着她向永安帝请罪道:“这场比试,是郡主输了,还请夏主莫要怪罪!我汗孥愿赌服输,请夏主放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含怨冷生父 江慕寒刚确认爱妻无事,却被清儿与琥珀的惊呼声惊扰,转头看去,正好看到完颜秋律打晕元勿的那一幕,眼眸一黯。 原以为元勿郡主是个聪慧的,没想到也是个有头无脑的蠢物,只是她究竟是真的蠢,还是想要做什么手脚 江慕寒想不出来,便扔到一旁,小心翼翼地护住爱妻走到广场前方,站在了永安帝夫妻下首。 “父皇,王妃不坠皇家威名。今日之事,再与我安王府无关。”江慕寒在永安帝开口之前,便断了他的话语。不管元勿郡主想要耍什么花样,他们夫妻接招就是。 既然她是来和亲的,那输给了阿萱,就说明自己不需要浪费精力去弄死她了,至于最后是哪个倒霉鬼接手,就不是他的事儿了。 韩皇后见自家儿媳妇面色苍白,捂着的右臂也是鲜血淋漓,一时间也不忍再看,向永安帝求情道:“安王妃伤重,不如送她回府吧?寒儿不心疼,臣妾可舍不得。” 永安帝不着痕迹地往下看去,将一切看在眼中,然后握住韩皇后的手,柔声道:“皇后是爱护儿媳,那她生父更是关心。梓潼没瞧见莫爱卿那望眼欲穿的眼神吗?” 永安帝特意大声说话,故而前排的人都听见了。 莫世安被永安帝的这几句话说得羞臊地低了头,但想到许久不见女儿与妻子,在家里连唯一的儿子都开始回避他,心头总是空落落的。故而也不管他人的调侃,抬起头来。 莫茹萱也为之一愣。许久不曾听过父亲的消息,也不知他的近况。自从娘亲被他伤了心后,她也不去打探,除了每隔三天让人去莫府接了皖哥儿出来,便再也不曾听过一嘴。 一时间父女俩四目相视,倒是说不出话来了。 “臣,多谢陛下。”莫世安长拜以谢君恩。 莫茹萱微微福身,然后在江慕寒的搀扶之下,往外走去,莫世安不敢耽搁,立马跟着走了。 后面的热闹与他们无关,莫世安跟在女儿女婿身后,感慨地看着他们相依相偎的背影,思绪回到往昔。 曾几何时他与花氏也曾如此恩爱,可惜早已成了过往。 花家的人素来决绝,而花氏更是如此。当她将你当做宝的时候,是千好万好,哪怕自己好色纳妾,她也权当做瞧不见。只是当她不愿给人这份好的时候,那自己便是洁身自好,对她来说也不如一碗热汤来得有吸引力,瞧都不瞧一眼。 当时证据皆指向花氏,他亦是不信,这才让妻子冷了心,绝了情。他也曾数次登门,却被花家管家拦在门外,一顿冷嘲热讽,讽得他恨不得不再踏入花家。 只是一想到结发十数年的妻子,他忍了下来。 “岳父若是无事,可自行回府。父皇不会追究的。”江慕寒不喜欢有人跟着,尤其是爱妻近来不愿看见的人,哪怕这人是他岳父,也不招人待见。 莫世安讪讪一笑,看着连个脸都不给的女儿,心中失落,却不敢再得罪了她,否则真的和妻子和好之日遥遥无期了。 “萱儿你的伤如何了?”他没话找话,不过说话就后悔了,看她方才那惨白的面容,就知道伤得很重,自己还问。 莫世安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可又撑着身为父亲的傲气,强硬地转了话题,尴尬道:“皖哥儿得了他师父的夸奖,夸他学习甚好。徐师傅说想要将皖哥儿带去延陵府教学。” 延陵府 莫茹萱莲步一顿,复又往前。却也打破了静寂。 “父亲是觉得哪里不好吗?”徐行之乃是当世名儒,这朝中他的得意门生没有二十也有十八的。 皖哥儿跟着他,自己当然是很放心的。自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又要走,还不知这一次他们姐弟要分离多久呢。 延陵府地处蜀南王管辖范围,多是丛山峻岭,皖哥儿如今也不过八虚岁,长途跋涉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 “王爷与蜀南王关系如何?”莫茹萱不放心,下意识问丈夫,“也不知皖哥儿能不能吃得了这份苦。” 江慕寒最是见不得爱妻皱眉的模样,怜惜道:“蜀南王叔最是宠爱他的王妃,你不是与王婶有过一面之缘吗?改天我这安王府举办个宴会,让苏皖过来一趟。他如今也不过八岁,倒也不必忌讳如此多。” 莫茹萱弯眉一笑,将所有的感激都放在心中。夫君待她的好,记在心间珍藏一辈子才是。 莫世安走在他们身后三丈,听着他们为皖哥儿打算,却从未与他沟通,好似将他排除在外,这份被忽视的感觉,让他抿紧了双唇。 只是想到府中的事情,他便一阵头疼。刘姨娘带着莫昭君回了京城,为的就是她的亲事。当初她的及笄礼是崔先生一手办的,那是因为老夫人新丧,当家主母又不在家,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她的亲事,确实不能再麻烦人家崔先生了。 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但她父母双全的,没有这个道理。 “萱儿,你母亲她”莫世安一闭眼将所有的顾虑全都压下,开口问了自己最想要知道的事情,“她已经半年有余未曾回过莫府了,你看她的气可消了?” 此时已经到了宫门口,莫茹萱忍着疼痛,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一身朱红色一品冠服,俊朗的容颜依旧如初。若非年龄在那儿,怕是说他二十也有人信的。又想起当初娘亲得知父亲如何对她的真相后,一夜之间便有了几缕灰白,如今虽说是调养过来了,可发丝间依稀可见。 花氏也曾是倾城倾国的美人儿,如今虽美,却多了一份沉淀与情殇的痛楚。虽说女人如酒,越烈的越诱人,可这样的娘亲,她宁可永远那般天真烂漫! “父亲看来日子过得不错。”她半嘲讽道:“既如此娘亲操劳了半辈子,若是不趁着这个机会好生修养一番,哪里能配得上父亲这如玉面容。” 莫世安蹙眉,总觉得她话中有话,但他现在更想要花氏早些回到他身边。只当做没听见,执意问道:“你娘亲究竟何时才能回府?一直住在娘家也不是件光彩的事儿。” 莫茹萱靠在江慕寒身上,对着莫世安冷笑道:“花家巴不得娘亲一直住着,最好连皖哥儿都带回去一块儿住着才好。就不劳父亲挂心了。” 莫世安冷下脸,含怒道:“我是你父亲!”你怎么能如此无礼地与我说话! 莫茹萱嗤笑一声,终于支撑不住,在将将到达宫门时,昏在了江慕寒怀中。 阿萱!江慕寒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冲着清儿与琥珀焦急吩咐,“快去请御医!快!”说完也不管别人的反应,直接抱着她跨马而去,没一会儿便没了身影。 莫世安心中一紧,也赶忙上了马车,命令追着他们去了。 想到女儿昏迷,莫世安又是一阵自责。方才就不该问的,惹了她的气,也不知道她的伤严不严重。 江慕寒的飞云日行千里,那是普通马能够追赶得上的。等到莫世安到安庆王府时,只有大门紧闭。 莫世安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老爷,要不我们再等等,等御医来了,咱们一块儿进去?”莫世安的小厮机灵,他也知道安亲王府的门就算是陛下也未必能够叫开,更何况是他们老爷了。 除了这个办法之外,他想不到其他的了。若是他们上前敲门却被人拒之门外,那老爷的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莫世安下了马车,面色凝重地往大门走去。小厮也知自己拦不住,只得自认倒霉跟在他身后。 “扣扣!”莫世安亲自敲门,里面的守门人自是认得这是他们主子的泰山,可他们家王妃说了,若是谁敢放了莫大人进府,等她醒了就放他离开吃自己。 那真的是要吃自己的!王妃的手段,向来是看得温和,却最是狠厉,他们惹不起啊! “扣扣!” 莫世安再敲,还是没有反应。眉头一皱,正要再敲门,里头的门房哭丧着脸求饶道:“莫大人恕罪啊!不是奴才不开门,而是王妃吩咐了,若是让您进了府,就让奴才全家都去吃自己啊!” 莫世安冷下脸,忍着怒气道:“开门!让我进去。” 他倒要看看这个不孝女怎么敢将自己挡在门外,难道是嫌自己不够生气吗? 没有花氏的莫府一团糟,还有刘姨娘的胡乱插手,若是她再不回来,自己就该搬家了! “大人还是莫要为难奴才了!”门房真的要哭了。这真是阎王打架小鬼遭殃,他不过是个小小门房偏要他来挡住主子的泰山,可想而知他的下场了。 可是他知道谁才是他的主子,一直抵着门,就是不让他踏入。 莫世安气得吹胡子瞪眼,险些没保持住自己的沉稳。 “这是怎么了?”花氏被周妈妈扶着,一脸疑惑地抬头,这安王府的大门紧闭,那她该如何去看女儿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强解姻缘结 初闻花氏的声音,莫世安浑身一僵,缓慢转身去看她。 花氏没想到会在这儿看见丈夫,也是一惊,但想到他对自己的绝情,便当他不存在。借着周妈妈的力道走到偏门处,柔声问道:“可否容我进府?” 门房敢拦莫世安,那是因为王妃有吩咐。这位可是王妃的亲娘啊!他有十个豹子胆也不敢拦,欢欢喜喜地开了偏门,恭恭敬敬地迎了她进府。 莫世安淡漠地看着,看着她将自己当做空气,就这样含笑入了府内。 “莫大人,着实对不住了。”门房也知道这样不太好,故而道了声歉,然后很不客气地将偏门关上了。 小厮不敢去看自家老爷的脸色,就怕他黑得滴水。 “呵呵”没想到莫世安竟然笑了,他竟然笑了。 小厮浑身一颤,担忧地问道:“老爷可是受了风寒?要不要咱们快些回府,如何?” 莫世安淡笑着挥开他的手,大步走向自己的马车。 既然能看到花氏来,那自然也会看见她离开。他就在这儿守株待兔,不信逮不到她这只狡猾的兔子! 花氏担忧女儿的伤,进了王府便上了一旁的软轿,只盼着早些见到女儿,哪里顾得上待会儿的事情。 周妈妈倒是有些欣喜的。夫人终归还是莫家妇,一直住在花家也对花家几位未出阁的姑娘不好。如今老爷服了软,夫人只要再拿捏一番,想必日后的日子别提多甜蜜了。 莫茹萱与江慕寒一般都住在正院里,只有那么几天才会去他们那间新房居住,那个地方对于他们来说,是很特别的地方,还是不要太多人涉足为好。 “萱儿如何了?”花氏一落轿便问候在外头的琥珀,“怎么就受了伤呢?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哪里是那些野蛮人的对手,也真是不像话!” 琥珀忍着没告诉她王妃赢了,还是很漂亮地赢了。 花氏一边数落女儿一边又关心着女儿的伤势,总算是入了内间。 莫茹萱嘴角含笑,受伤的右臂被江慕寒握在手中,轻柔地为她上着药,时不时问她疼不疼。 花氏看到女儿女婿如此恩爱,瞬间将那丝不快忘了,又正好看到一旁处理伤口时的血痕,心疼地看着她,恨不得这伤是在自己手上才好。 “王爷你莫要惯着她,看看她现在都成了什么模样,竟然敢不要命地跟人家比试射箭,真当自己万能不成?灵尘大师再厉害还能让你一下子变得全能了?真是脸大!” 莫茹萱吐吐舌头,没好意思告诉她,自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那一年多的训练,她什么都曾涉及过,不敢说自己精通百般武器,但这箭术正好是其中一项。 之所以选择这个还是师父说,女孩子家头上暗器最多,学好了飞镖,也多了份保命的本事。 练箭与练飞镖很多时候其实没有差别,所以她的箭术也算是不错的。 “娘亲!”莫茹萱百般讨好,终于让花氏大人大量原谅了自己。 江慕寒端着茶,坐在不远处的梳妆台前,面色温和地看着爱妻与岳母撒娇。这般的活灵活现,才是他的阿萱啊。 “岳母前来,可曾见过岳父?”江慕寒看她们黏糊得差不多,自己的耐心也快用完的时候,直接问道:“岳父今日也是想问我们,您什么时候回莫家。毕竟他入不了花家,这才想要走婉转路线。” 花氏脸色一淡,莫茹萱便知道,娘亲并不想回去。 她既然不愿意,自己便不会再插手。反正这件事情本就是父亲不对,她无条件站在娘亲这边。 花氏有些恍惚。当初那个将自己捧在手心的男子,早已在这十八年间渐渐失了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花家人素来重情,也难动情。一直克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而莫世安,不说娇妻美妾,外面也会逢场作戏。 这次他不信自己,焉知下一次若是再有相似的事情发生,她是否又是被舍弃的那一个。她虽说是花家的奇葩,但她的脾性依旧是损了花家的根骨的。 凡是只给一次机会,而莫世安早就亲手断了她的念头,何须再恋。 “他曾去刑部大牢,与我恩断义绝,现如今他既然想要莫家夫人的位置,待我回去,送他一封和离书便是。” 莫茹萱一愣。刑部大牢的事情,她从来没和花氏说过,夫君他 接收到妻子的眼神,江慕寒摇头。莫茹萱自是信他,艰难开口道:“娘亲可是有何误会?那不过是我们做给刺客看的戏罢了。” 花氏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直视莫茹萱的眼睛,看得她心虚躲开。 确实那时候莫世安去恩断义绝,不是他们做戏的。所以江慕寒才会烧了那信物,只是没想到花氏还会知晓。 当初在刑部的人可都是认为这是一场戏的呀! 见女儿疑惑,花氏主动解释道:“你们在刑部大牢的时候是不是见过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后来还救了人家。” 原来是那个大胡子啊!莫茹萱恍然大悟,江慕寒苦笑着揉揉额角。 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救下来的那个大胡子竟然会遇得到岳母。这下子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给她解释了。 “岳母,那大胡子昏过去了,没看清全部,他只是好心”江慕寒开口辩解,可惜败在了妻子与岳母的两双眼睛下,默默闭上了嘴。 “不管是真是假,他既然如此绝情,我何必留恋。”花氏坦然道:“现今我只想结束了与他的婚姻,这样也不牵累了花家的那些侄女,免得她们被人说三道四。” 虽说花家的事情也没什么敢当面嚼舌根,但流言难听,她总是要避着些的。 见岳母心意已决,江慕寒也不再多说什么,寻了个理由出去了。 有些事情,还是得她们母女说才好。 莫茹萱趴在她怀中,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确定她不那么伤心,才开口道:“娘亲既然决定了,不如今日就提笔吧。” 花氏诧异地看着她,看得她羞红了脸。这才释然道:“娘亲犯过一次贱就不会再犯第二次。” 说完便走到书案旁,提笔便写下了和离书。 “萱儿你好生歇着。娘亲总盼着你好的。”先前她顾虑女儿的处境,但看到女婿并不在意这件事情,这才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她花若彤又不是贱,还要回莫家帮他操持一家子的姬妾才是真的蠢!如今这样也好,便是徐行之不愿教导皖哥儿,花家还找不出更好的大儒来教导吗? 若是她再拖着,那些花家的女儿就不好嫁了。毕竟有她这个姑姑的例子在,谁家若是执意纳妾,他们也没法理直气壮地拒绝。 莫世安坐在马车中,静静地等待着里面的动静,一直从星月交辉等到了月光暗淡朝霞曼布。 “老爷,要不咱们还是回府吧?”小厮憋着气儿打了个哈欠,这都是黎明时分了,若是夫人不在王府便是从另一个门出去了,老爷可算是白等了。 莫世安就着马车中的炭盆过了一夜,此刻身上早就冰冷得比冰雕好不到哪里去了。只是这再冷也没有他的脸冷。 枯坐一晚,却连一杯热茶都没等到。可见安王府多么不待见自己了。 “吱呀——” 小厮抖了抖身上的寒霜,听到暗处那吱呀一声的开门声,喜笑眉开道:“老爷,王府的门开了。” 莫世安掀起车帘,看着一盏烛光晃了起来。 门房陪着笑,将手中的食盒与信件递到马车车辕之上,苦笑道:“还请莫大人见谅。昨夜当真是手忙脚乱,王妃伤得太重,夫人又记挂着,这才委屈了大人。”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莫世安都不在意,接过那封信撕开就看。 没一会儿,马车中传来一阵咳嗽声,渐渐的血腥味儿渐浓,吓得小厮立马掀起车帘。 “老爷!老爷!”小厮惊恐地看着莫世安。嘴角都是血,双目崩裂,真真是吓得人肝胆俱颤。 “来人呐!快请御医!快!”门房也被吓到了,慌不择路地往王府跑去。 没一会儿,莫世安便被人抬着进了安王府。 在客房中休息了一晚上的御医被人急匆匆拉到了厢房,看见满身是血的莫世安,也吓得一跳,急忙救治。 就这样,莫世安吐血的消息,没过一会儿便传到了正院,正好被花氏听见。 “他怎么就吐血了呢?”花氏有些难以置信,拽着周妈妈的手喃喃自语,惊慌失措的模样,哪有半分昨晚的决绝。 莫茹萱苦笑一声,这女人呐,嘴上说得再狠,也不如情郎吐上一口血。这不,什么都试探出来了。 江慕寒提着食盒进来,看到爱妻那无奈苦笑的模样,也淡淡一笑,很是不客气地危言耸听道:“听说岳父是气急攻心,昨夜又一夜未眠,受了风寒。这才吐血了的。也不知这两相叠加之下,能不能撑到” 花氏提起衣裙,便往外跑去。这反应,谁都知道她是嘴硬心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飞来横祸 因着手臂受伤,莫茹萱乖巧地在夫君的视线下,活得像个两岁孩子,一步不错地被人看着。好在很多时候都是江慕寒亲自盯着,两人一人弹琴一人听,过得好似只羡鸳鸯不羡仙,若是没有哪个厚脸皮的英王,就更好了。 这不,江慕寒刚将指节分明的大掌覆上琴弦,那不讨喜的声音就传来了。 “六哥六嫂,今日听什么啊?” 莫茹萱挫败地睁开眼,却瞧见他身侧还有一个常年冷着脸的福王,只得起身行礼。 江慕寒本就不欢迎有人打扰他们夫妻俩的生活,如今这个拖油又拉了一盏油灯,更加不讨喜了。 “没事来我安王府做什么?还要特意绕道南城,小十,你皮痒了?”江慕寒扶起爱妻,让她回正院。 见莫茹萱要走,英王急忙拦下。 “六嫂!六嫂!i别走啊!”江慕省挡在她们身前,眼露哀求道,“六嫂今日弟弟可是来找你的,你可别走啊!你可得给我作证啊!” 作证?做什么证?莫茹萱一脸莫名,看看哀求的江慕省,又看看自己的夫婿,见他摇头,才将视线放在福王身上。 这福王常年的清冷,是真的从骨子里发出来的清冷。这让人一靠近他就想要逃走,哪怕他长得俊秀,也没什么闺秀往前凑。 这才让他十八岁还未有正妃人选。 “福王殿下,可是出了何事?” 福王还未开口,英王就叽叽喳喳地将事情说了明白,完了哭丧着脸,“六嫂!你可要为我作证啊!前两天的午时,我可是在你们这儿吃的午膳啊!” 别说两天了,她抱恙在身半个月,这家伙就在这儿蹭了近半个月的午膳c晚膳,有时候休沐的时候连早膳都是在这儿蹭的。 这吝啬的性子,她算是明白永安帝为何让他管着户部了。纯粹的铁公鸡一只,一毛不拔不说还外带兜着走,说他是饕餮更为合适。 只是这与福王有何相关的,难不成福王也想要蹭吃蹭喝? 莫茹萱的眼神太过清澈,清澈到福王将她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不自在地轻咳几声,解释道:“昨日刑部有人击鼓鸣冤,说是英王蹭吃蹭喝不给钱,还打伤了酒庄的活计,那伙计没等到晚上就不治身亡。” 所以英王这么撒泼打滚的,就是为了给他证明? “六嫂我冤枉啊!”英王再次听完,又嚎啕起来,虽说不见半滴泪水,可表情好歹做得还是蛮到位的。 莫茹萱被他嚎得头疼,还是江慕寒心疼妻子,往身后藏了藏,没好气地对着一侧站立不安的管家道:“将这些日子记录了英王在王府的吃喝用度册子交给福王。” 福王抿唇将笑意压下。英王立马跳起来不干了。 “好你个六哥!你竟然连弟弟吃了几顿饭都做了帐,你怎么比我还要扣啊!” 江慕寒连个眼角都不给,嗤笑道:“若是没有这份单子,你找谁给你证明?” 英王一噎,有些愤愤不平。 “那也不能这么扣啊!”他喃喃自语,终归没有闹起来。 莫茹萱笑着,也没避着人,就是在笑话他。 “英王殿下近日是否得罪了什么人?为何霉运连连?”这话说的时候,还带着笑。让英王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最后只得自个儿气闷着。 江慕寒淡淡瞥了他一眼,拉着爱妻的手往里屋走去。 “你的事儿自个儿弄清楚,我这是王府,不是客栈。没弄清楚之前别再踏进来。”江慕寒早就看不惯英王时不时出现争夺阿萱视线,现在正好将他扫地出门,心情都畅快了。 英王委委屈屈地站在那儿,踢了几脚软塌。 管家毫不客气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本新的账本,拿着笔就开始记。气得江慕省甩袖走人。 爷走还不成吗?有这么埋汰人的吗? 福王也随之而去。院落再次恢复清净。 屋内,莫茹萱直勾勾地看着夫君,等着他的解释。 爱妻这个信任的眼神,看得江慕寒轻飘飘的。 “去给王妃准备一碗莲子羹。”江慕寒看了看时辰,到了进补时候,在阿萱那湿漉漉的眼神下,还是硬着头皮让清儿去端了莲子羹。 琥珀在一侧看着就想笑。原本王妃是打算借着英王的事儿躲过去的,没想到王爷还记着。 “不吃行不行?”莫茹萱揪着他的袖子甩了甩,可惜在这件事情上,江慕寒不会惯着她。 清儿端着莲子羹上来,盯着王妃那裸地想要打翻它的犀利眼神,她觉得举步维艰。 江慕寒端起莲子羹,无视她的威逼恐吓,舀了一勺放到她嘴边。 “莲子清热解毒,你身上的毒素未清之前,每日一碗莲子羹,不能少。” 他说得认真,她没得反驳。 元勿的鞭子上不仅有冷家的独门秘技止血散,还有一种不易察觉的毒素。若非灵尘功力足,怕是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日为了避过别人的耳目,她特意说是止血草,只是元勿郡主下毒之事,她一定报! “说起来,元勿如何了?不是说要和亲吗?还有人敢娶她,我定要瞧瞧那人是何等的胆色。”莫茹萱看着一勺勺递过来的莲子羹,苦着脸,只得转移注意力,免得忍不住出手打翻了那一碗莲子羹。 都是元勿的错! “少抱怨一句。”江慕寒戳穿她的想法,那铁臂伸着,勺子连转弯都没有,就放在她嘴前,等着她吃下去。 见她乖乖吞咽莲子羹,江慕寒才为她解惑道:“二皇兄娶了她,侧妃之位。” “至于小十,他纯粹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元勿郡主心情不爽,假扮他在外胡作非为,偏她还是汗孥人。小十就算知道,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王爷,王妃!” 王府大管家急急忙忙跑到正院求见。 江慕寒起身而去。莫茹萱赶忙将莲子羹一股脑儿吞下去,免得再一勺勺地折腾自己。吃完才问道:“清儿,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清儿喜欢热闹,自从入了王府后,基本上哪个地儿的丫鬟小厮都混熟了,若是有什么传言,问她保准能知道。 清儿憋着笑,将刚刚端莲子羹时听来的事儿道出:“听说英王殿下被福王殿下领着去了刑部大堂,谁知元勿郡主因为没钱付饭钱,被原木堂的人捉了。这下子她可算是被抓着了。而状告英王的那些人正巧看见,就指认她杀人。一下子刑部大堂热闹得很。” 恶有恶报,虽然元勿不会有事,但英王的污名算是洗清了。 “后来呢?为何管家又来找王爷?”若是如此,罪名定在了元勿郡主身上,那何须管家来一趟?还是管家说的与这件事情不是一件事儿? 听到王妃发问,清儿立马冷下脸,气愤道:“那个不要脸的,竟然说王妃水性杨花,连英王都不放过。这不,她就仗着自己的身份,逼问英王为何这些日子一天不落地往王府跑,还连早晚膳都在府里用,是不是对王妃你图谋不轨” “呵!”莫茹萱冷笑一声,“她若是如此无脑之人,也不会惊动王爷,说吧还有什么事儿。” 清儿咬着唇,还是满脸气急的模样,“也不知哪个多嘴的,竟说起了咱们在平城的事情,连济北王都被提溜出来,说是王妃始乱终弃,逼得济北王下手杀弟。简直将王妃你说成红颜祸水了!” 莫茹萱抿唇思索。当年永安帝确实有打算将自己嫁给济北王,只是发现灵尘收自己为徒,且颇为宠爱,这才转换了主意,将自己指给了夫君。 这幕后之人究竟想要做什么?是想要再将济北王拉出来,还是让他万劫不复呢? 这些日子躺着都快要废了,连脑子都转不动了。 “莫要伤了神。”江慕寒伸手揉着她的太阳穴,让她放松自己。劝慰道:“不过是小小手段,你在府中好生休息,我去去就回。” 莫茹萱有些担忧,柔声道:“若是可以,我们还是化被动为主动,否则那些人总不把我们当回事儿。” 江慕寒淡淡一笑,点点她的额间,应下了。 看着他转身离开,莫茹萱心头突然一悸,只是这份悸动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抚着胸口,似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但又怕是自己胡思乱想。 清儿自小服侍她,见她坐卧难安的,询问道:“王妃可是有何担忧的?王爷去去就回。咱们行得正坐得端,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王妃安心便是。” 莫茹萱摇头,她从来不怕阴谋诡计,就怕意外。这世上的意外,总是不经意地降临,然后夺去你的一切。 济北王之事早已过去,现在被人翻出来,总有一种飞来横祸的味道,又有几分风雨欲来的风雨飘摇之感。 “更衣,我要去刑部。” 不管了,她等不了!是好是坏只要夫君在身侧,她什么都不怕。若是有人还敢不安分,那她就打得人安分! “王妃不可啊!”清儿担忧地拦着她,声音都带上了哭泣,“王妃您身子不适,哪里能去这份气!王爷定会为你讨个公道的,咱们还是等着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本王很好 刑部大堂坐北朝南,一袭雪白狐裘的少妇带着纬帽,让人瞧不出颜色。但看身侧的丫鬟及她的行头,定是位有来头有身份的妇人。 清儿嘟着嘴,那把伞倒是打得方正,没让一片雪落在莫茹萱身上。 她既然出现了,便说明清儿的阻拦没效果,也不免她虎着一张脸了。 刑部审案素来会有许多人来观看。只是在福王接掌之前,百姓们关心的是告状的人有没有活着。接掌之后关心的是犯案者何时死。 可见福王的断案能力之高,已让百姓折服了。 莫茹萱没有冒失地走进去,只是选了个比较隐蔽的位置,站在那儿,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新任的刑部尚书袁庆武顶着一头冷汗,看着站在堂中的几个活祖宗,恨不得自个儿昏过去才好。可惜他的顶头上司也在下面,他若是敢晕,明天就不用起来早朝了。 “郡主,您说是在同英王殿下生气,这才假扮成他的模样,败坏他的名声。”刑部尚书重复着她的供述,留着冷汗道:“那为何下狠手,让那个小二丢了性命呢?” 元勿没好气地挣扎了一下,没挣断身上的绳索,气呼呼道:“本郡主怎么知道!我明明只是将他推到一边,谁知道他这么脆弱,自个儿就死了!本郡主还没说是不是有人嫁祸呢!” 她瞪着一双大眼睛,那凶狠的模样,似乎恨不得将那个将她捆起来的男人瞪穿。 英王吊儿郎当地走到元勿身前,厚颜无耻地踹了她一脚,让她踉跄了一下。然后取笑道:“就你这样的软脚虾,也敢冒充本王,真当本王酒囊饭袋啊!” “你!”元勿狠狠地刮他一眼,气得不想理他,却极力否认自己杀人的事儿。 “本郡主素来敢作敢当,若是本郡主杀的,本郡主认,若不是我杀的,别想把罪名按在我头上!”元勿看着高座上的刑部尚书,没好气道。 然后又趾高气扬开口,“你们非要给我按一条杀人罪,那我也要举报安王妃,她才是真正的杀人不眨眼!你们怎么不去抓她?难道是本郡主是汗孥人,所以任你们欺辱吗?” 江慕寒清冷的俊颜上闪过一丝厌恶。这人真是口无遮拦,但阿萱手中确实有几条人命,他担忧被人拿来做文章,即使自己能够保下她,也不愿意她受人指责。 “你胡说什么呢!”英王这段日子吃安王府的喝安王府的,虽然知道六嫂不是个好人,但也不是坏人啊。作为他的食物供给人,英王还是很护短的。 “六嫂柔柔弱弱的,又不争不抢。除非有人惹恼了她,她才不屑与人结怨呢。”英王嘲讽她道。 “就像你这样的,若非你对我六哥有非分之想,六嫂何必与你一般见识。再说了你都被指婚给我二哥了,即使以前没学过三从四德,怎么也知道女子闺训吧?竟然冒充我的样子道出作乱,难道你更喜欢我?还是想要给我二哥戴绿帽?” 福王轻咳几声,示意他莫要把玩笑开得太过,可惜英王充耳不闻,只好奇地看着她,看着她脸色从红到青再到白,几番颜色变化,看得他心情好了不少。 “她是柔柔弱弱,所以你们所有人都维护她!”元勿被气得哭了起来,那花容失色的哭法,如雨打芭蕉,措手不及不说,还特别尴尬。 堂上的场面特别像是一大群大老爷们正在欺负一个小姑娘,丢脸得很。 “是不是官老爷们过分了啊?”观看断案过程的百姓,也不知是哪个心软的,已经开口质疑了。 古往今来人们都有偏心弱者的时候,她也经常利用这一点,以引导民心。只是现在里面的是自己的丈夫,被诋毁的是自己,她怎会让她得逞。 “一个外来人不守规矩一次,还能原谅。但她竟然敢杀了我大夏人,又没胆量承认,这样的人,凭什么得到同情?她若是被同情,那被她杀死的小二哥又该找谁讨公道?” 她站在人群中,如此一说,那些所谓的同情立马消失得干干静静,各个恨不得冲进去杀了元勿郡主。 一个外来人罢了,竟然还敢行凶杀人,关键是她还用自己未来小叔子的身份杀人,没有比她更不要脸的女人了! 听着身侧的咒骂声,清儿别提多高兴了。就该!让你污蔑我家王妃,看你还有何脸面活下去! 外侧栅栏的喧闹声很快传到了里面,刑部尚书再三示意也没能让百姓安静下来。 江慕寒一眼就看见角落中的白色狐裘,快步走向那儿。 百姓们很是崇敬战神安王,看他大步走来,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激动德都快要昏过去了。 江慕寒抿紧唇,走到莫茹萱身侧,握住她的手,责备道:“你身子不好,怎的出来了?” 话是责备,可动作轻柔,扶着她往正堂走去。 百姓们这才反应过来,这狐裘女子竟是安王妃!她竟然是安王妃!老天!他们竟然和安王妃站在一起听案! 莫茹萱知道自己私自过来定是惹了他不高兴,但不来自己又心神不宁,还不如过来看着他。 “王爷,我怕。” 阿萱很少会害怕,但她主动告诉他自己害怕,那就说明她定是有了不好的预想,这才不顾自己的命令,出现在这儿。 这下子,他的气也都消了,唯剩下担忧了。 “本王没事。你定要时刻跟在我身侧。”江慕寒不怕自己出事,就怕阿萱出事。 莫茹萱乖巧地点头,不敢违背他。 英王看到熟悉的白狐裘,立马高兴地向她行礼道:“六嫂身子还未好转,怎么就出来了呢?六哥不是让你好好养病吗?” “她有病?”元勿看不得莫茹萱万众瞩目的样子,气呼呼道,“我看她是故作柔弱,赚取同情罢了!” 英王对自己认可的人,那可是护得很紧的。他看莫茹萱顺眼,自然不允许别人对她不敬,立马反驳道:“还不是你!先是抽了我六嫂一鞭子,害得她受伤又中毒。又逼着她和你打赌,硬生生扯伤了,你还有脸说她装!你的脸怎么就这么大呢!” “那也是她藏拙!”元勿最恨别人揭她伤疤,英王一再挑衅,气得她面色发青,指着莫茹萱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明明骑射厉害,偏要藏着掖着。怎么?骑射厉害见不得人吗?还是说她还有别的身份,不能见人的?” 元勿咄咄相逼,就差说莫茹萱居心叵测了。 江慕寒的脸早就冷得不能再冷,而莫茹萱则淡淡一笑,纬帽下的她,没人能看得见她的眼神,那是刺骨冰寒的。 “大夏人喜欢财不露白人不露能。我们更含蓄,哪有你们汗孥那般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你们那点破事似的。”莫茹萱接着嘲讽道:“郡主这些日子苦心败坏英王的名声,为的究竟是出一出心头恶气,还是真的看上了我们小十,打算败坏了他的名声,然后好踹了景王?” 敢说她水性杨花,也不看看她自己的所作所为,浸猪笼都是小事儿! “对啊对啊!”英王立马搭腔,冲着她恶意满满道:“听闻你们那儿是可以一女多嫁的,嫁完爷爷嫁儿子,嫁完儿子嫁孙子。你不会也想要这么搞吧?” 他一脸惊骇,往后躲了几步,借着江慕寒的身子,结结巴巴道:“本王本王可没有这个嗜好!你还是找别人吧!我二哥也没有这个嗜好,不喜欢接破鞋!” “你!”元勿被他气得已经面色发紫了。只是除了这个“你”,她愣是一个字都骂不出来,更像是被人道破心事,恼羞成怒。 这下子,她算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外头那些百姓也觉得英王说得有理,一个个都在那儿抗议,这样的女人成为他们大夏二皇子景王的妃子,那不是在落自己的面子!不能让景王被这样的人糟蹋了! “不能娶!不能娶!” 刑部尚书一脸的生无可恋,明明是个杀人案,结果硬生生变成了争风吃醋的地儿,还是皇家的辛密,他真的不想死啊! 福王给了刑部尚书一个眼神,让他赶紧退堂。 这些民意不好惹,他们审的是杀人案,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通奸案或者是什么污蔑案! “退堂!”刑部尚书有了顶头上司的暗示,立马气势十足地拍了惊堂木。 然后跑到几位王爷身前,伏低做小,只求他们别再折腾他一个小小的刑部尚书,若是为了赐婚的事儿,还是去太极殿找陛下吧。 莫茹萱看着快要被气昏过去的元勿,心情甚好地不为难刑部尚书了。莫茹萱看向夫君,那满满的眼睛都是他,让他心情甚好。 “郡主虽是外国使臣,但杀人偿命是永恒不变的定律。就麻烦郡主在刑部大牢待上一晚。”福王也看出来了,安王妃是来出气的,出完了气,自然还是该黏糊的黏糊,别的什么都不管。 有了福王的吩咐,刑部尚书再是不高兴也只得将人带下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红颜险丧 刑部大堂的这场闹剧,最终以延后审理告终。那死得冤枉的小二一家只得守着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在堂上嚎啕大哭。 可恨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得看着那些个皇孙贵胄这样明晃晃地离去。 莫茹萱不忍心,可她做不了太多。若是她敢给钱,怕是这几位性子烈的家眷非得撞了刑部大堂不可。 江慕寒心疼爱妻皱眉,可这件事牵扯深远,只得慢慢来。 “人死当入土为安。大爷你们若是放心,可请三位仵作验尸,然后由今日在场的所有人签字。这位兄弟的冤屈自会有官员处理,本王等人也会盯着的。”江慕寒看着死不瞑目的小二,眉眼微皱,可也不好一直让他的尸身这么放着。 小二的老子娘本是不放心这些高高在上的王爷大人的,可这位是大夏战神,他们愿意相信这位保家护国的男人。 “哎!我们愿意!我们愿意!”若是可以他们何尝愿意让儿子死的不安生。 福王听到他们的对话,又得了江慕寒的眼神,当下让刑部管辖范围内的最有本事的六个仵作出来,抬着他去后堂验尸了。 当然,为了避免日后被人诟病,当下又选了几个胆子大的百姓,跟着他们入了后堂。 见事情有了安置的法子,莫茹萱的柳眉松开,江慕寒半拥着她出了刑部大门。 “怎的就这么鲁莽,若是出事的不是本王,你这样大咧咧地出来,岂不是要让那个本王担心?” 江慕寒口上数落着,但抱着莫茹萱的手,是半分都未曾松开过。 莫茹萱也知道自己莽撞出行,虽是有护卫跟随,可也不是万无一失的。当初与他在白鹿书院险些身亡的事儿,可是刻骨铭心呐! “还不是担心你嘛!”莫茹萱还有些赌气,推开他的手,不高兴道:“若不是怕你真的受伤,我何必赶着出来,连伤都不顾了!哼!” 江慕寒见她真的生气了,只得将她半抱在怀中,宠溺的笑止都止不住。 “阿萱如此关心为夫,为夫该如何报答呢?”江慕寒故意抵着她的额头,让彼此的呼吸交缠,逗得她面红耳赤。 莫茹萱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却也有些意动。 江慕寒打趣儿道:“不如”故意在她耳边轻轻呵了口气,感受到怀中人儿那一激灵,坏笑道,“不如本王以身相偿,如何?” 莫茹萱羞红着脸,锤了他几下,没好气道:“就知道欺负我!” 江慕寒轻笑了几声,刚要含住那朱唇,马车突然一冲。 莫茹萱猛地撞到江慕寒的胸膛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江慕寒下意识将莫茹萱护在怀中,冷声问道:“何事?” 冷风冷言等护卫早已拔刀护卫,冷言抽空回道:“来人二十,个个是好手。王爷与王妃坐在车中即可,属下们还应付得过来。” 江慕寒的脸一瞬间阴了下去。 莫茹萱的脸色也不好。这是天子脚下,却有人胆大包天到在主街上行刺,简直是将永安帝的颜面碾在了脚底下! 到底是谁 “嗡——”箭羽嗡嗡之声不绝,江慕寒拉着爱妻的手冲出马车车厢,便瞧见那已经成了马蜂窝的车厢。 这就是冷言说的应付得过来?这哪是二十个人,起码有半百之数啊!而且还都是手持玄铁弩箭的杀手! 莫茹萱嘴角一抽,动作敏捷地随着江慕寒东躲西闪,好几次玄之又玄地躲开了射过来的铁箭。 看着那嗡嗡之声不断的箭雨,莫茹萱只觉得头皮发麻。 江慕寒手中牵着莫茹萱,一步都不敢错,也不敢松开她的手,就怕这些玄铁之箭伤了她分毫。 许是刺客有意杀她,莫茹萱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侧射来的箭越发得密集也越发得狠厉。 好几次若是自己身手慢一些,就成了烤串儿。 “一个不留!”江慕寒方才一直顾着她,这才束手束脚,对方也看出来这一点这才下了死手。若是他们再不反击对上刺客未必能赢。 冷言冷风等人也在这不对等的实力之下,有了不同程度的损伤,冷言的手臂被射穿,如今也只能单着手反抗。 好在这里也算是闹市,早就又人去通报了京畿府衙和守城卫。只是这些人通常是出工不出力的,报案的人也没说是谁被刺杀,来得自然慢些。 看着身边的兄弟一个个倒下,冷言冷风们统统化身修罗,一个个煞气翻涌,没一会儿竟神奇地以血肉之躯战神了那一个个玄铁弩箭在身的刺客,快得让人不敢相信。 江慕寒不是个正人君子,至少对于敌人来说,他从不是君子。 “杀了,不留活口。” 命令一下,哪怕身上血口大开,他们也化身屠夫,毫不留情。 本是鲜血淋漓的场景,莫茹萱却未有半分不适,只是心中的惊慌半分微减。 “哈哈哈” 冷风的剑下,一个刺客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莫茹萱头皮发麻。 “长生天护佑!”他大喊一声,被冷风刺了个透心凉。 而不远处的摊位下一个小孩子却掏出一张精致的弓弩,对准了江慕寒的心口。 莫茹萱无意看见,来不及说直接一把推开了江慕寒,自己也因为脚下的物什往后仰。 “啊!” 江慕寒一脚踢开射来的箭弩,却看见阿萱往后面的刀刃倒去,吓得浑身一寒,急忙拉住她。 “王爷!”莫茹萱面无人色地窝在他怀中,心有余悸地喘息着。 冷风等人也没想到那个孩子也是杀手,直接抄起一把刀踢去。 那孩子可见是个老手,竟在他们反应的转瞬间,又射了一箭,却是朝着莫茹萱而去的。 刺杀命令是:先杀安王再杀安王妃,既然安王刺杀无望,那就拉个王妃为他们兄弟陪葬! “啊”看着横穿自己胸膛的刀,小孩笑得邪魅,倒在了摊位下。 而莫茹萱来不及反应,便被夫君抱着翻身,险之又险地避过了那如影随形的一箭,也听到了抱着她的男人发出的闷哼声。 “慕寒你怎么样!”莫茹萱惊慌失措地从他怀中滚出来,看他捂着的右手臂。那双大大的眼睛蓄满了泪水与自责。 若非自己多管闲事要跑出来,或许他早就脱险了!都是自己连累了他! “冷风快去传太医!快去找我师父!”莫茹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泪水止都止不住,哽咽着吩咐完,立马从自己身上掏出解毒丸。 不管有毒没毒,先服了再说。其他的金疮药c止血药不要钱地往他伤口上洒,一边撒一边抖着,都白白浪费了。 江慕寒好笑地起身,白着唇安慰她道:“为夫没事,有你这么个懂医术的妻子,我怎么会有事呢?” 好在这一次他护住了她,不再让她为自己流血。只是看着她流泪的模样更是心疼,让他暗暗发誓日后绝对不会被人伤了,绝对不会再让她流泪。 莫茹萱胡乱抹了几把泪水,可惜她似乎是要将这些年来的泪水哭干一般,怎么擦都擦不完。 江慕寒无奈地为她拭泪,带着茧子的指尖划过她吹弹可破的肌肤,激得她泪水越发汹涌。 “我还是给你拔了箭吧。”莫茹萱看着他手臂露出的箭头,心疼得眉眼都快皱到一处。 这玄铁弩箭的威力便是它的倒刺,还有那分量不轻的箭身。一旦入了肉,想要拔出来可就要承受至少射入时三倍的痛楚。 这也难怪铁骨铮铮的安亲王江慕寒也白了蠢。 莫茹萱没有把握能够在不伤他骨血的情况下将之拔出来,她捧着夫君的手臂,泪水再次爆棚,无法止住。 江慕寒也是第一次看到妻子如此柔弱的一面,十分心疼。只得用灵活些的左手将爱妻纳入胸膛,安抚她。 灵尘飞奔而至,看到的就是一男一女在血腥之地相拥,女子柔弱哭泣,男子轻声哄着。若非他的右手不是还插着一根箭的话,他倒是觉得自己来得多余了。 “咳咳!”灵尘不免有些抱怨,都伤得这么重了,还要情意绵绵,是不是嫌弃自己命太长啊!没发现自己的伤口还在流血吗? “师父!”莫茹萱小心地退出夫君的怀抱,满怀希翼地跑到灵尘面前,拉着他就往江慕寒身前凑。 “师父你快看看夫君,他伤得这么重你快给他治啊!” 莫茹萱一再催促,让灵尘很是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在江慕寒的伤口狠狠掐了一把,掐得他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师父!”莫茹萱那水晶珠子在眼睛里打着转儿,恨不得一脚踹了灵尘。 哪有这样子对待病人的!亏他还是慈悲为怀的出家人!简直是过分! 灵尘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小徒儿,没好气地将江慕寒右臂的铁箭取出。那随手一拔的随意,看得莫茹萱心惊胆战。 “这小子命硬,幸好则铁箭是擦着皮肤射进去的,没有伤到骨头。”灵尘见小徒儿瞪自己,讪讪解释道:“修养个半年,也就没事儿了。” 半年才没事,你好意思说他没事儿!师父你还能更敷衍一点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本王不管 杀人放火之后,来得最晚的永远是官府的人。等到灵尘远去,只留下一个玉子被莫茹萱贴身藏了后,他们才姗姗来迟。 “谁人敢当街行凶!”来人一身捕快服饰,肥头大耳的,可见没少吃些民脂民膏。 他手下的十几个捕快衙役跟着他踏入这条街,看到满地的血,一个个像是吃了的食物一般,有些个承受能力差的,已经吐了出来。 莫茹萱皱眉,好在他们在上风口,否则一地的死尸再加上那令人反胃的秽一物,她怕自己也承受不住,吐出来。 江慕寒伸手将她半抱在怀中,顺势堵了她的耳朵,免得她听得难受。 “哎呦!是哪个不开眼的打老子!”那肥头大耳的捕快抱着脚直叫唤,幸好这是实地儿,否则莫茹萱都要担心这地会不会震。 “是我。”冷风半身是血,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刺客的。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手中的剑鞘被他擎在手中,倒是不屈得很。 “你小子竟然敢打我!”那捕快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的,那肥嘟嘟的手指像是中风般指着冷风,止都止不住地抖着。 冷风淡淡瞥了他一眼,这么没有眼力劲儿的,真不知道是谁家的亲戚,真真是有头无脑净得罪人。 冷风不想同他多说,直接掏出安王府的令牌。 “安亲王”那捕快瞪大了眼珠子,却没有颤巍巍下跪求饶,而是下令将他们团团围起来。 “大胆贼人竟敢冒充安亲王!” 那捕快气极反笑,京畿衙门的人也是气愤极了,一个个公刀出鞘,指着他们。 “方才安亲王府的马车才从御道上过去,你们竟然敢假冒安亲王简直是混账至极!”捕快晃荡着肥硕的身躯,提刀就往前冲。 冷风等人立马拔剑相迎,江慕寒抱着爱妻,面色冷峻地看着眼前的混乱。 安亲王府的马车方才才从御道上离去?他倒要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敢假冒他! 那捕快身子肥硕,但身手敏捷,没一会儿竟然连砍了几个亲卫在他们身前的人,竟有些如入无人之境。 “看你们还敢冒充安亲王!”捕快狞笑着,手中的大刀横刺。 只要杀了他们!只要杀了他们!他就能够步步高升,到时候娇妻美妾的,简直是人间天堂啊! 莫茹萱下意识挡在他身前,抱着他往后翻滚。 江慕寒身上有伤,动作不能太大,左手弹了颗珠子,将他的刀震开。 莫茹萱惊慌失措地确认他的伤口没有崩开,这才缓了些苍白的脸色,余光看到安亲王府的亲卫竟然被一群衙役砍倒在地,她气冲天灵,猛地站起,朗声喊道:“玄衣亲卫何在!” 一声娇斥,数十玄衣涌到场中,将那些衙役制服。 莫茹萱松了口气,面色难看地扶起江慕寒。 江慕寒的脸色也极差。他气的不是爱妻的隐瞒而是背后之人。方才他宁愿苦战也不愿意让她唤出玄衣亲卫,便是想要给妻子留下一层保护。 如今玄衣亲卫已现,怕是幕后之人正在偷笑呢! 可恶!竟然敢如此戏耍他! 被制服在地上,摁了满脸血的捕快,两股战战,抖得快成筛子了。 玄衣玄衣亲卫难道这真的是安亲王?怎么可能!安亲王不是已经离开了吗?怎么会 可是玄衣亲卫乃是灵尘大师统领的,他是大家族的旁支,曾无意间得知灵尘大师的事儿,知晓他有这样的势力。 完了他面如死灰地趴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 “咚咚咚” 守城卫来得比京畿衙门的还慢,好在他们的统领是个明眼的,见过安亲王。这下子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方才安亲王离京,还是他放得行,如今真正的安亲王在这儿,那岂不是 “王爷恕罪!” 数十守城卫跪倒在地,江慕寒只嗤笑一声。 “原来本王长得如此普通,是个人都能是本王。”捕快说安亲王出城,那必定是经过守城卫盘查的。而他们来得这么慢,若是没人吩咐,谁敢啊! 指节合拢,那青筋暴起的拳头,莫茹萱真担心他一个气愤将这些人统统打得生活不能自理。 想必慕寒长这么大还没被人如此戏耍过。 莫茹萱看着持剑而立的玄衣亲卫,额头发胀。她最不愿意使用的便是他们,可如今青天白日的,难不成还能杀人灭口? 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她倒要看看今日下毒手的人究竟是何胆量,竟然敢来刺杀当朝安亲王。 那守城卫统领冷汗淋漓,头都不敢抬,只一个劲儿认罪。 莫茹萱看着王府的亲卫相互搀扶着起身,只留下那些战死的人,没了声响。 “王爷,我倒要看看敢冒充你出城又敢派刺客行刺当今皇子的,究竟长什么模样。”她气极反笑,笑得守城卫们毛骨悚然。 这位王妃的狠,他们这些混迹市井的早有耳闻,那汗孥的元勿郡主不就被她逼得成了个不忠不孝c厚颜无耻还水性杨花的女人了吗? 这样厉害的一张嘴,他们可不敢掠其锋芒。 江慕寒宠溺地看着她,淡淡一笑,朗声道:“还请诸位玄衣亲卫将这些胆敢刺杀亲王之人一并送到宫门前。” 这下子,连守城卫们也瘫软在地。这安亲王是要将事情往大里闹,不大他还不高兴。 “本王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既然放走了冒充本王之人,就给我在半天内追回来,若是追不回来,就别怪本王手下无情了。” 江慕寒很是坦然地放言威胁,在莫茹萱的搀扶下,上了插满箭矢的马车。 要丢脸,就要拉着永安帝一起丢脸。 连一个京都都不能保证安全,他这个皇帝是做得有多失败!而且被刺杀的还是有赫赫战功的安亲王,焉知下一次被刺杀的不会是他这个皇帝! 帝王的猜疑,绝非普通能够承受。这些年来,能够安然无恙的也就灵尘一人。 没一会儿安亲王坐着满是箭矢的马车一路往安王府而回,许多年未曾见过的玄衣亲卫竟押着京畿衙门的衙役捕快送到了宫门口。 一下子大半个京城都知道安亲王被人刺杀,如今重伤昏迷。好不容易前段时间才好起来,没想到只是出门做个证,竟然被刺杀。 如此治安,一时间京都之人人心惶惶。 永安帝面色铁青地将手中的奏折扔到地上。 跪在殿中的京畿府府尹颤抖着身子,一个字都不敢说。 而与他跪在一起的是守城卫的城卫都统,此刻他也是胆战心惊,就怕上面的人一个不痛快让他一辈子都不用痛快了。 “请陛下再给罪臣半天时间,必定将刺杀安亲王的同伙捉拿归案。”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谁人想得到竟然有人敢假冒安亲王的车驾,还不留破绽。结果转头就传出安亲王被刺的事情,他们守城卫这次怕是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能够执掌守城重任的必定是永安帝的心腹,只是这一次,城卫都统都不看好自己能不能活过明天。 “半天?”永安帝不怒自威的声音传来,却夹杂着无尽的怒火。 不管他如何忌惮江慕寒,都不可否认他是颗好苗子,若是他所有皇儿之中没人能够担得起重任,他不失为最好的人选。 只是现在,突然有人告诉他,你的儿子也不是万能的,他也会被人算计,被人刺杀。这让永安帝如何能忍! 更不能忍的是,他委以重任的守城卫竟然连他儿子是真是假都不知道,就这么放马车过去了,险些害得寒儿暴尸荒野! 今日安亲王可如此,焉知下一次被杀的不会是自己! “传令六部,从即日起全员缉拿刺杀安亲王之人,不管是谁,只要消息属实,加官进爵,三代不降!” 帝王一怒,自是有人走运有人倒霉,命令一发,白公公立马去吩咐了。 永安帝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官员,气不打一处来,冷声道:“给你们将功赎罪的机会,三天之内若是不能找到刺客,你们九族就去见先祖吧!” “陛下恕罪啊!”京畿府尹和城卫都统面色惨白,一下下地磕着头,只求一条生路。 永安帝被气得险些昏过去,哪里能听得进他们的求饶,直接甩袖走人。 京畿府尹与城卫都统无力地瘫坐在殿内,苦笑着将彼此搀扶起来。 “看来这一次,这京都的天,真的要变了。”城卫都统心灰意冷,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今日安亲王遇刺,可是炸出来不少东西,他不无感慨。 玄衣亲卫乃是灵尘的贴身护卫,陛下眼红了四十多年,结果被安亲王得到了。可安亲王今日却被人在天子脚下刺杀,而此刻还明目张胆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这幕后之人,不仅熟悉安亲王也熟悉他们这些人的习性,细思极恐,他只怕是真的命不久矣了。 京畿府尹也是哀叹,只是他们难兄难弟,都统既然说了,他便留着,等找到了幕后指使之人,非得好好踩上几脚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只为试探 占地最广的安亲王府,素来冷清,便是王爷大婚时,也只是稍微热闹了些。只是今日却躁动多了。 一群狼狈的亲卫护着他们的主子从马车上下来,即便他们已经没多少力气,也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能够被人在闹市中刺杀,这安王府附近也未必安全。 莫茹萱没空理他们的草木皆兵,紧紧抱着已经开始发热的丈夫,一眼都不错。 “王妃,王府到了。”冷风撑着一丝清明,看到王府大门敞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安心地倒在车辕之上。 “快!快!”王府大管家惨白着脸,让人将冷风搬下马车,安置好那些受伤的亲卫后,亲自掀了车幔,想要将王爷背出来。 软塌什么的早就准备好了,只是王爷似乎不肯放开王妃。 大管事一脸无措地看着莫茹萱。 因她被保护得很好,也只是衣衫凌乱了些,其他的伤也不过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的。 江慕寒即使发烧昏迷也将她拽得紧紧的,连一丝余地都没有。 莫茹萱心疼夫婿,只得让大管事帮着她将江慕寒拖下马车。 “王妃”大管事尴尬地看着江慕寒昏迷都不肯松开的左手,面上讪讪的,请求道:“要不王妃委屈些,陪着王爷一块儿上软榻可好?” 莫茹萱也没想自己走回去,这安王府占地太大,府门离正院可足足有半个时辰的路,若是让她自己走,她还真的走不下来。 二话不说,上了软塌,半抱着夫君,让他靠在自己怀中。 莫茹萱也有些脸红,光天化日的,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只是担忧他的伤势,没一会儿也就不在意了。 反正王府她最大,谁敢笑话! 安亲王遇刺乃是大事,永安帝命令整个太医院的御医一块儿来了安王府,这下子满京城都知道安亲王遇刺并且重伤昏迷的事儿了。 甚至还有流言说安王夫妇已经只剩下半口气了,没看见太医全都去了安王府大半天愣是一个都没出来吗? 这话一传,没多久就成了安王伤重不治,王妃悲痛欲绝,太医们束手无策了。 在被福王拉着来景王府赔罪的英王一听,立马跳起来。 “六哥六嫂上午还好好的,如今也没到午膳时间,怎的就如此了呢!不行!我要去看看!”说着就不管两个哥哥的脸色,跳起来就往外跑。 福王长叹一声,看着温和待人的二哥,面色微白,时不时克制地咳了几声,可见身子也不太好。 “二皇兄是受了风寒吗?为何不请御医?” 景王还未说话,他身侧的贴身伺候的小太监便气愤道:“福王能关心我家王爷真好,哪像那些个太医,一个个地就只知道说什么温养温养,我家王爷咳了大半个月了,还不是没好!” 福王沉默下来。不受宠的皇子王爷哪个不是这样过来的。 他和小十还好,手里头是实权衙门,谁也不敢亏待了他们,只是这与世无争的二哥,却只管着清水衙门,半年也捞不出半个铜板的,那些个狗眼看人低的谁会上心。 与六哥一比,二哥确实过得凄惨了些。 景王倒是无所谓,淡淡一笑,给福王重新斟了一杯茶。 “我这没什么,总好过六弟被人眼红,每天都过着刀光剑影的生活好。”景王眼神黯然,却又不会显得死气沉沉,是一种经历过生死之后的豁达。 “母妃不求我大富大贵,只要好生活着,活着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便好。”他淡淡一笑,竟有些茶靡花开的味道,看得福王心头一暖。 二哥的母妃,也曾是极为受宠的,只是在诚妃与韩皇后的宠爱面前,略微不足罢了。 韩皇后不屑后宫争斗,但诚妃是个跋扈的性子,当年莲妃娘娘可没少被折腾。最终郁郁而终。 他与小十的母妃出生不显,从小居住在莲妃的宫殿内,也算是得她照看过一段日子的。 知道莲妃娘娘是二哥的心头痛,福王虽冷脸可心肠好,也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他本就是不善言辞之人,没说几句话,便告辞回家了。 景王依旧淡淡的,让小太监恭恭敬敬地将福王送了出去。 碧螺春依旧亭亭玉立,景王的嘴角化开一抹惊艳的笑容,目光无神地看着窗外的美景,淡淡道:“这一场风波,到底谁会泯灭在历史长河之中呢?” 他也没指望有人会回答他,只是看着那一株牡丹花摇曳生姿的模样,想起了那位绝代风华的安王妃,感叹道:“本以为我江家没什么情种却原来出在了六弟身上。为了一个女子而不惜暴露自己实力,也不知我那多疑的父皇会不会容得下了。” 躲在房梁上的影子卫微微一僵,跳了下来。 “主子,那辆马车已经被人毁尸灭迹,那几个人也都尸骨无存。”他面无表情地回禀,丝毫不在意那些恐怖的画面,一点情绪都没有,“刺杀安王的那些死士身上也没有半点痕迹,这件案子,很难查。” 案子难查,那么刑部接手的几率很大,福王神断之名举世皆知。如今又是安亲王在出了刑部大堂之后被人刺杀的,怕是福王也很愿意揪出幕后主使的。 景王淡淡一笑,手中的碧螺春散发出阵阵幽香,让影子卫不禁咽了咽口水。 他的泡茶手艺还是跟着母妃学的,他自然知道如何让一盏茶释放出它最美妙的味道。 “去帮帮老八,他素来死心眼,若是不能查出个所以然来,定是要不眠不休的。”福王的性子,是优点也是缺点。他对这个死心眼的弟弟,还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影子卫接过主子递过来的茶水,闷头喝了下去。 主子的茶,精贵着呢。 这场风波,有了景王的暗中助力,似乎好查了许多。 只是传言又出了新的版本,传说安王为了护住王妃,不惜暴露了自己的底牌,那些活生生站在安王府中的玄衣亲卫便是证据。 要知道当年陛下登基,便是由三百玄衣亲卫护着上了位的。如今安王得了他们,岂不是说 不可说,不可说!京城百姓也知道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转头说起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京畿府衙捕快肥猪桃。 先前王妃亲卫们拼死拼活,结果被京畿府的衙役捡了便宜,那肥猪桃竟然不知死活地拔刀杀王妃,结果被那些藏在暗处的玄衣亲卫逮了个正着。 如今那肥猪桃已经下了狱,怕是不牵累九族也会被夷三族。 自出事起,各类传言充斥着耳膜,不过这一切都没能传进安亲王府。 莫茹萱疲惫地趴在床榻边,手中还紧紧拽着他的手,便是撑不住眯一会儿也是不松开的。 自安亲王遇刺以来,他们这些御医就没再睡好过觉。虽然王妃好心让他们三班倒地照看,可这位可是皇后嫡子,说不准就是未来的皇帝,他们哪敢心大到睡着啊! 江慕寒的发热持续了三天,这三天韩皇后也亲自来过了,顺便带来了永安帝的赏赐与旨意。 若是医不好安亲王这些太医就可以自缢以谢其罪了。 即便集结了大夏太医院的所有御医,也只是在第三天的时候让安王的高烧退了下来。可江慕寒就是不醒,记得好几位太医白发丛生。 “王妃,您还是去歇一歇吧,总这么熬着,也不是个事儿。若是王爷醒了,瞧见您这般憔悴,又该心疼了。”清儿红着眼睛,哽咽地劝着自家主子,“您的身子也没调养好呢,若是坏了岂不是让王爷更加自责吗?” 莫茹萱哪里敢错眼,不肯去休息。只握着他的手,固执地等着他醒来。 对于江慕寒的情况,她急在心里,恨不得自己替他受了这份罪才是。 明明脉象已经平稳,而且御医也说他的伤处理得很好,只要静养一年即可痊愈。只是先前他高烧不退,如今退去了也没有醒来,这才是最愁人的。 医书上也曾提及过有人高烧不退,大烧三天后昏迷不醒的例子,这让被永安帝下了死命令的太医更加胆战心惊。 若是安亲王真的一睡不醒,那他们岂不是要去见先帝了? 莫茹萱可管不着他们的心思,只求自家夫婿能早早醒过来,看看她,哪怕看一眼也好,总这么睡着不好! “冷风他们的伤如何了?”莫茹萱抹了一把泪,转了话题,问起了冷风那些拼死护卫他们的亲卫。 清儿早知她会每日问几次,早早地就打听好了最新消息,立马回道:“冷风他们是皮肉伤,除了冷言被砍了三刀在背上外,其他的几位活着的侍卫大哥,如今也没什么事儿了。只要好好养着即可。” 莫茹萱松了口气,握着江慕寒的手却是更紧了。 你的手下我没护住多少,好歹你用得习惯的冷风冷言没事儿,下次我给你在玄衣亲卫中选几个补上,你看可好? 只可惜她的自言自语没能唤醒江慕寒,倒是念叨来了灵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明枪暗箭不沾身 “你这妮子就是胳膊肘朝外拐,只知道夫君不知道师父了。”灵尘带着小和尚,嗔怪地看着她,“为师还能让你守寡了不成?” “师父!”莫茹萱被他打趣,一时间红霞曼布,恨不得挖个地洞跳下去埋了自己才好。 小和尚扒拉着灵尘的腿,那双未沾染世俗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好奇地看着那些老头儿。 为什么太师父来了,他们就像是不用被逼着念经了呢?难道这儿也有人让他们念经? “师姑,你们也在念经吗?” 小和尚天真无邪的问话,愣是将那些想要同灵尘套交情的太医止步,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莫茹萱知道小和尚想事情简单,见他们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就以为是有人逼着他们念经。 只是永安帝下了死命令,他们这些时日用尽办法也没能让安王醒来,确实有几分做和尚的模样。 灵尘摸摸小和尚的脑袋,无奈笑了笑。戏谑地看了眼紧张得揪起了帕子的小徒儿,见她眼巴巴地看着,终归是心疼的。 “这小子命大,死不了的。” “那师父你快来看看他!”莫茹萱欢喜极了,上前扶过灵尘就牵着他往床榻走去。 “师父您快看看,慕寒究竟怎么了,为何高烧退了却总是不醒?”莫茹萱急得泪花儿直转悠,随时都能掉下来。 床榻上的男人,自然地闭着双眸,将所有的璀璨星光收敛,安安静静的,连同呼吸都有些平稳得可怕。 灵尘微微蹙眉,搭上了他的脉象,平稳畅通,无一丝滞留之感。这样他都不醒? 看透世事的眼眸微微一黯,将在场所有太医赶了出去,顺带地也让小和尚将莫茹萱拉了出去。 “小和尚乖,让师姑留下好不好?”莫茹萱不想离开他,只是小和尚格外固执,最是听灵尘的话,一个劲儿地拉着莫茹萱,将她拉了出去。 被轰出来的太医们一个个摸了摸鼻子,讪讪地低下头。本还想着能够偷师呢,没想到灵尘大师直接把他们赶了出来,真真是白开心一回了。 有个胆子大的太医凑到莫茹萱跟前,讨好地问道:“王妃,您说灵尘大师会如何救治安王殿下呢?臣等无能,故而特别好奇。您是灵尘大师的徒儿,定是知道些的吧?” 莫茹萱没理他,清儿则气愤得差点就指着鼻子骂了。 “御医你好生无状!且不论你是御医却未能救我家王爷,还得让王妃请了灵尘大师前来。你方才这般说,可是在挑拨我们王爷王妃的夫妻情分?太过分了!” 难得一次清儿能够说出如此有水平的话,若不是情况不允许,莫茹萱真想要给她鼓掌以喝了。 这太医也是没脑子的,竟然说她家王妃有法子治王爷却不动手,这不是明显挑拨他们的夫妻之情嘛!若是王爷真的信了,在心里有了疙瘩,那让她们王妃还怎么活啊! 所以,清儿立马炸了。若不是琥珀一直拉着她,这太医的脸非得给她挠花了不可。 那太医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讪讪地请罪然后躲得远远的。 莫茹萱没甚在意,那双灵活璀璨的眼眸一直盯着正院卧房的那扇门,死死的不肯错过一次风吹草动。 屋内的两人,一个转动着佛珠,一个躺在那儿若不是还有呼吸,完全可以媲美尸体了。 “你若是死了,我正好让萱儿改嫁。” 灵尘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话,直接将床上那人刺激得跳了起来。 江慕寒眉眼一挑,说不出地风流。只是一搭手一耸肩,那份天然流露出来的霸气与风流,让灵尘不由后退了两步。 眼眸一敛,打了个佛禅。灵尘淡笑着看他,“看来你已经有了计划。只是瞒着萱儿,你不怕她事后生气不理你吗?” 江慕寒的眉头微微一簇,但想到此事筹划未必能够圆满,还是不要让阿萱知道为好,免得劳她费心。 只要一想到莫茹萱,他身上的那份俾睨天下的霸气皆能化作万丈柔情,柔得让灵尘心生不安。 “你装病来躲明枪暗箭我不管,这三日萱儿为了你哭肿了眼睛,还连累她身子都弱了不少。你若是不能让她安心,我便带她回寺院住些时日。反正你们不是也打算以此迷惑陛下吗?” 灵尘很是随意地将他们的谋划道出,江慕寒倒是半分都不奇怪这老和尚的眼力劲儿。 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如何能够在永安帝的逼迫下,活到今日。而父皇看不透的原因,不过是当局者迷。 江慕寒低下头,无奈笑道:“师父,我已经不知道那些兄弟谁能相信了。” 当初他不愿意掺和立储之事,宁愿自我放逐到平城,只是没想到时至今日他们依旧将自己当做最大的对手,欲除之而后快! 见他神情低落,灵尘毫不留情地嗤笑道:“你以为你以为!你以为他们都将你当做手足兄弟,谁知道人家眼里只有皇位!你怎么就这么蠢呢!你娘那么聪明,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货!” 身为帝王最宠爱的子嗣,尤其是你说不想要就能不要的!更何况你志在安邦定国,可军权本就是帝王大忌,永安帝能够将兵权相交,抱着的心思可见一斑。 “我不管!你若是不能护好萱儿,为师就将她带回灵安寺,总能护得住她一世!”灵尘直接拿莫茹萱威胁他,“你也不想想,萱儿是我的徒儿,那些个狼子野心的,谁会放过她!李书又死在你的军营之中,若是没了萱儿,你凭什么得到我的玄衣亲卫?” 当年他将玄衣亲卫私留,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让他们光明正大地现世,谁知这大徒儿就是不想要皇权,硬生生自个儿去了军中打拼,还获得了许多老人的赞赏。大徒儿争气,他不能说什么,可小徒儿无辜啊! 他将玄衣亲卫留给她未必没有考量的意思,可这蠢货还护不住妻子,真真是气死了他了! 江慕寒被他指着鼻子骂,也是怒气上涌,好歹还知道自己现在在装病,压着怒气,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你敢说你不是故意将玄衣亲卫交给阿萱的!若不是你,父皇何至于惦记她一个妇道人家!” 说起这件事情,他就气得眼冒金星。 永安帝眼红玄衣亲卫不是一天两天了,四十多年前就垂涎三尺,偏偏他干不掉灵尘,只能眼红。 这些年灵尘将玄衣亲卫的消息藏得严严实实,若不是上了年纪的人,在经历了四十多年后,谁还记得那些人。 如今他们重出世间,没一会儿就人尽皆知,若是没有这老和尚的帮助,谁信啊! 里面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灵尘的盖过了江慕寒的,所以没人知道安王已经清醒,甚至生龙活虎。 莫茹萱揪着小和尚的手,愣是没发现她掐紫了小和尚那双肥嘟嘟的小手掌。 小和尚疼得龇牙咧嘴,可万不敢从她手里抽出来。 师姑的脾气不太好,他可不敢惹了她,要不然不仅师父不帮忙,还得反过来抽他。以前告过状,结果被师父师姑混合双打。 小和尚可怜,泪眼汪汪的,看得清儿与琥珀心都化了。 “王妃,您若是不放心,就进去看看吧。”琥珀稳重,她也知道灵尘大师宠爱自家王妃,更何况王妃与王爷伉俪情深,看一看也没什么的。 莫茹萱有些心动,但还是没离开石凳。 师父特意将她支走,就是不想她知道太多,即使她有些猜测,那也只是猜测,她只要慕寒没事,其他的再说。 “王妃,英王殿下正在门前,死活要闯进来。” 王府大管家站在正院门口,让小丫鬟穿了话,自个儿左顾右盼的,十分纠结。 英王终究是皇子,他们这些人虽然是奉命拦人的,可人家是皇孙贵胄,哪是他们能够伤到的。大管事做不了主,只得进来寻她了。 莫茹萱看了眼房门紧闭的卧室,挥挥手,让大管事进来。 “王妃。”大管事也很无奈,平日里他拦着也就拦着了,可今日英王是为了来探望自家王爷的,已经被拦了三天了,再好脾气的人也会发飙,更何况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了。 莫茹萱淡淡瞥了他一眼,让大管事冷汗直流,浸湿了背夹。 “这是安王府,不是他英王府。如今王爷重伤昏迷,他来有何用?除了添乱一无是处。”莫茹萱毫不客气地嘲讽,“就连御医都束手无策,他若是真的有心就去救济灾民,或许老天爷看在他如此诚心的份上能让王爷早日康复也说不定呢。若是他敢再来,直接把人轰出去,不然你们就自挂东南枝吧!” 大管家双腿一软,险些瘫软在地。 王妃啊!我的祖宗啊!这话你敢说,老奴可不敢传话啊!若是让英王知道了,还不得气死自个儿啊! 清儿今天心气不顺,见大管事那副窝囊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往外跑去。 “琥珀,去看着她,免得真的得罪了英王。”莫茹萱揉揉额头,没好气地吩咐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我家王妃说 安王府的大门总是比别的王府气派些,而三天前安王重伤遇刺之事搞得京都人心惶惶,连带的安王府附近的一条街都多了不少的人蹲点。 距离府门前百米之地,一队英伟的禁卫军身后是三大箱的药材。别问为什么盖着盖子都知道是药材,实在是那些药味儿熏人,再猜不出来就该割了鼻子了。 禁卫军身前的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旁边还有一个魁梧的军士撑着伞,时不时来几个小厮殷勤地给他递上茶水c果盆。 英王十分舒坦地坐在椅子上,甚至还好心情地捧着暖手炉吃起了烤地瓜。 这种大雪天,还是窝在家里最舒服,可惜他还真就和安王府这扇门磕上了,不盯着它打开他就不是江慕省! 另一侧冻得跳脚的门房欲哭无泪地看着英王殿下一口一口地将他的零食吃进嘴里,而自己只能蹲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咽口水。 “英王爷您看着大雪天儿的,是不是也该回府避一避风雪啊?”门房第一千次劝他回府。这三日他已经快被英王折腾死了。 第一日来他就打算直接闯进来,结果看到王爷的泰山也被拦在府门外,只得悻悻地走了。谁知道英王好毅力,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匆匆跑过来,连早朝都不去上了。顺带看了场笑话,亲家老爷现如今见了他就绕道走。 只是第二天英王依旧被拦在门外,死磨着大管事还是没能进府,一踏入王府大门百步之内就被那些来无影去无踪的暗卫大哥们拎着放到了百米开外。 当时他还在心中为暗卫大哥们鼓掌了呢。谁知这英王也是个牛脾气,被拦了就死活要进,不让进人家就将自己的日常饮食搬到了百米开外,愣是要看着安王府大门打开。 这一坐就做了两天,这两日他还厚颜无耻地叫了京都最好的酒楼的饭菜,就在那儿吃着,偏偏付钱还是他们安王府! 放下手中的地瓜皮,由着小厮为他净手,英王似笑非笑地看着门房,看得他心发虚。 “本王担忧六哥,结果被拒之门外,那本王就等着门开。”他也是有气性的,虽说六哥六嫂遇刺与他关系不大,可终究是因为他才出了府的。 若不是为了给他证明,又怕他吃了暗亏,一向不管这些闲事的六哥何必委屈自己去刑部走一遭。 每每想到有人利用他来制造机会刺杀六哥六嫂,英王的脸就发臭,恨不得将幕后主使五马分尸,死后分尸曝晒然后挫骨扬灰! 可他没想到六嫂这么绝,连自己的生父都给堵在了门外,不让踏进一步。他担忧六哥伤势,直接上门两次都不肯开,那就在这儿等着他们开门,这段日子的伙食费等,就当是六哥心疼他这个穷弟弟吧。 不得不说,英王不仅一毛不拔,还特别不要脸。 喝了口热茶,觉得嘴里淡了些,吩咐小厮去西城的王婆子瓜子店买些瓜子来。那玩意儿虽登不上大雅之堂,可确实是打发时间的休闲佳品。 他牙口好得很,正适合在这儿抱着暖炉嗑瓜子打发时间。 “可是”门房真的要哭了,这位爷是打算要在这儿开茶话会吗?怎的还要嗑瓜子了呢? 在他恨不得有人跳出来将英王打昏的时候,清儿已经气急白咧地从小门里冲了出来。那圆嘟嘟的小脸虎着,活像是有人欠了她几百两银子没还一样。 琥珀怕她闯祸,急急忙忙跟着她跑出来,可惜她素来稳重,竟差了一步。 “英王殿下恕罪!我家王爷如今还昏迷不醒,连灵尘大师都没辙。”清儿有些生气,气他堵着门口让人看笑话,只是她也懂分寸,说话自然带着三分气愤,“我家王妃说了,若是英王殿下真的关心我家王爷,不如将您在安王府蹭吃蹭喝的钱省下来,然后再添一笔,送到城外的粥棚,也算是真心为我家王爷祈福了。” 她那双灵活的眼珠子转着,两颊更是鼓鼓的,看着就讨喜。 只是她的话就不那么讨喜了。英王拉下脸,他好心上门看望,结果人家不给面子拦在门外也就罢了,现在还派个丫鬟出来打发他,着实可恨! “本王如何,岂容你一个丫鬟多言!”英王一把将手中的暖炉扔过去,砸得清儿面色一白。 那滚烫的木炭就这样砸到她的裙底,四溅的火星伴随着那两三斤中的暖炉一块儿砸在了她的脚上,痛得她险些抱脚哭。 门房和刚刚才跑出来的琥珀吓得腿脚一软,门房直接跪了,还不住地请罪。这位爷可自是小心眼,若是被他记着了,不脱层皮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得罪过英王殿下。 琥珀惨白着面容,急忙拉着清儿往后退了几步拽着她一同跪下。就跪在还染了几点星火的暖炉木炭旁,诚惶诚恐地赔罪:“请英王殿下恕罪!王爷三日未醒,王妃也是担忧极了,这才说了这些气话。清儿自小跟在王妃身边,担忧地昏了头,这才冒犯了英王殿下,还请殿下恕罪!请殿下恕罪!” “恕罪?”英王依旧气愤不已,他好心来看六哥六嫂被堵在门口也就算了,还要受一个丫鬟的气!是不是他在这些奴婢眼中就这么低贱? “你一个卖身为奴的贱婢也能看不起本王了,可见本王在京城也没什么位置了。”英王突然不生气了,自嘲一笑,意兴阑珊。 英王出身不好,要不是他有一技之长怕是活得还不如得体的富商痛快。清儿直咧咧地埋怨英王,还让他去给王爷祈福,若是陛下开口那还好,可她一个伺候人的婢女开口,简直是将英王的颜面踩在脚底下。 他若是不让清儿破层皮,怎的对得起他雁过拔毛的名声!或许安王府还得为此付出惨痛代价。 如此一想,琥珀的手心更是冷汗淋漓。 琥珀是见过世面的,知道这些皇子王爷们平日里再是和蔼可亲,一旦有人侵犯了他们的尊严或利益,那是一个个都恨不得拆了你炖了才好。 清儿不知天高地厚,又被王妃宠着 清儿也怕了,她刚才敢对着英王吼也是因为之前英王那和善的模样,加上被王妃宠着的。只是英王变脸,她才恍然明白过来,这是一个王爷,是陛下的儿子,不是她一个奴婢能够呼来喝去的,便是王妃,也得商量着来。 琥珀磕着头,见英王无动于衷,急忙扯了扯清儿的衣袖,让她也开口求饶。 清儿不傻,她也知道自己闯了祸,可能还要连累王妃,一时间懊悔不已。 “是奴婢不知天高地厚,还请英王殿下恕罪!”清儿那眼眶中含着泪,却不敢让它落下来。否则又是不敬之罪。 “奴婢是担忧过了头,这才昏了头让殿下失了颜面,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说着说着就往地上磕,磕得一下比一下重,没一会儿就流了一地的血。 王爷能和你说话是你的福气,若是敢顶撞,说是老寿星吃砒一霜也不为过。这一刻,清儿毁的肠子都请了,还可能连累王妃,真真是猪脑子! 清儿确实被王妃宠坏了,好在不是朽木。 听她认错的话,琥珀在心中松了口气。 “还请殿下恕罪,王爷虽有灵尘大师照看,可王妃守了三日三夜不肯离开,这一听您来送礼,这才气得让您替王爷施粥做些功德。”琥珀赶忙解释,“王妃知晓殿下最是公正,但凡您过手的,没得让人占了便宜去。也唯有像您这样的,那些受了雪灾的灾民才能得了实惠。还请王爷原谅王妃的无礼之处。” 现下这种情况,她也只能厚颜无耻地借用了王妃的名头,只希望英王殿下能够高抬贵手,否则损了王妃的名声,怕是王爷醒来也会将她们两个赶出府去。 英王眉头一挑,深深看了眼琥珀,然后很是冷冽地哼了一声,让禁卫军将那些送来给六哥的药材扛起来往回搬。 “既然六哥不稀罕这些宝贝,那本王去将它们换了钱银就是。” 他是走了,可也带走了陛下赐给王爷的三大箱珍稀药材,琥珀与清儿腿软手软地互相搀扶着进了大门。 门房瘫坐在大门口,看着英王远去的背影,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只是心中惴惴不安,总觉得英王殿下还憋着什么坏招。 想起过往得罪过英王殿下的人的下场,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为清儿感觉到疼。 阿弥陀佛,希望她能死有全尸。 大管事一路将那些不怎么出过力的太医送出来,对于王妃身边的两个丫鬟花容失色的事儿先放在一旁。 只是等他知道全部的时候,真恨不得掐死了清儿。 就知道王妃这么宠着一个丫鬟迟早要出事,竟然敢戳英王殿下的痛脚,简直嫌自己命太长了! 只是王妃宠爱她,这件事情总得让她有些准备才是,免得到时候死了丫鬟,还要他来赔,不划算。 大管事叹了口气,刚要转身去找王妃,就看见长公主府的大管事,下了马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请柬上门 “老哥哥怎的来了?不是昨日才替长公主殿下送了药材过来吗?”大管事赶忙迎上去,将所有的情绪压下,笑得真诚极了。 长公主府的大管事是驸马身边伺候的老人,被驸马赐了叶姓,名讳三行。 叶三行苦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角红色请柬,大管事便明白了。这日子也到了腊月,皇后新封,正是举国大喜,长公主府的赏梅宴也该是时候开始了。 只是自家王爷这昏迷不醒的,王妃守了三天三夜,哪有时间去啊。要是去了,别人又该怎么说王妃?是不守妇道,趁着自家夫婿重伤昏迷之时参加这种类似相亲的宴会?还是说王爷欺君犯上,王妃都能快快乐乐出来玩了,可见他的伤势一点都不重?亦或是说王爷王妃离心离德,不过是表面功夫,要不然王妃凑个什么热闹? 也正是因为这样,叶大管事才只是透了个角,让大管事心中有数。 这事儿不是长公主府强求的,而能够让长公主低头的,这大夏也唯有皇宫中的那高座顶端的人了。 反正韩皇后是不会给自己儿子儿媳难堪的。 如此一想,大管事惊得湿了背心,额间也是冷汗淋漓。 陛下这是要做什么呀!难道非要看着王爷王妃掐架才顺了他的心意吗?大管事气得面色发白,偏偏一句不对的都不能开口。 叶大管事也觉得冤,长公主得到消息的时候,直接砸了最喜欢的一只茶杯,气得指甲都断了三根,若不是驸马劝着,只怕长公主非要冲到宫里去挠花了陛下的脸了。 不知道她最宠爱安王殿下吗?非要这么给王爷王妃添堵,岂不是让他们夫妻生分了吗? 大管事心事重重地带着叶大管事往里面去。 而莫茹萱也是无语地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两个丫鬟,看她们吓得面无人色,也有些心疼。 但琥珀说得对,她真的对清儿太宠爱了,想着让她活得快活些,也算是弥补了前世对她的亏欠。没想到竟是害了她。 英王殿下的锱铢必较,她哪里没听过。那些曾经取笑过他c侮辱过他的,现在哪个好生生地站着?今日他放过清儿,也是看在慕寒的面子上,至于自己,他未必看在眼中。 她额头发胀,揉了揉太阳穴,无力地让琥珀起来。 “清儿,你可知错?”莫茹萱头疼,看着清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心头也揪疼。只是这次她若是不能好好惩治她一番,下次她还得犯。 清儿擦了把鼻涕,听王妃这么说就说明她不会赶自己走,立马欢喜道:“奴婢认打认罚,只求王妃不要赶奴婢走!奴婢知错了,请王妃惩罚!” 看她额头那还没结痂子的伤口,莫茹萱心软得想要原谅她,可琥珀暗暗扯了她的衣袖,特意提醒她。 狠狠心,莫茹萱让人将清儿带到院子外面的那颗枣树上。既然是惩罚,便让她倒挂,一时间好不容易止住血的伤口,因为充血,又崩裂开来,那血滴在树下的地上,还发出“滴滴”声,吓得那些丫鬟婆子绕远道。 连王妃最宠爱的清儿姑娘犯了错都这么惩罚,她们哪里敢再犯错,不怕下一个挂上去的就是自己啊! 歪打正着,莫茹萱倒是立了威。 大管事带着叶大管事过来的时候,清儿被倒挂在树上,那凄惨的一幕正好撞入眼中,也不由心头一颤。 这是 大管事拉了个洒扫的小丫鬟,指了指已经神志不清的清儿,问道:“这是怎么了?” 那洒扫丫鬟抖了抖,没敢看清儿的凄惨模样,颤颤巍巍道:“是是王妃” 那轻得几不可闻的回答,让大管事与叶大管事面面相觑。不过大管事还是感慨,果然是灵尘大师的徒儿,这下手又快又准,既毒辣又表明自己知错能改的决心,只是这丫鬟能坚持得住吗? 大管事将这个担忧压在心底,让婆子去禀报叶大管事的到来。 这毕竟是正院,他一个外院的大管事,还带着别府的管事,终归是于礼不合。 莫茹萱捧着茶杯,小和尚趴在她腿上,就着几个拼凑在一起的石凳子,睡着了。 “让他们过来吧。反正我这儿多得是外男,也不必避讳。”她不着痕迹地看了眼留下来的几个太医,之前那个说话的,脸皮看来时常有锻炼,竟将那些异样的眼神统统无视了,愣是也留了下来。 叶大管事进来,向她请了安,然后从左手袖子里掏出一张帖子。带着一些笑容,也是极为真诚的,不会让人觉得他是故意来刺激安王妃的。 “还请王妃恕罪,昨日长公主思前想后总觉得昨日送来的药材不够好。这不,这份算是殿下补上的。还请王妃莫要推辞,这是长公主殿下对安王殿下的一份心意。” 莫茹萱接过那张帖子,觉得薄薄的几张纸却重如泰山。 她也知道再过两日是长公主府的赏梅宴,之前公主还说要请她去牵线搭桥,看看谁促成的良缘多。只是慕寒现今昏迷不醒,她哪有心情去玩这些个玩意儿。 大管事递了个眼神,莫茹萱眼尖,瞧见了叶三行袖子里的那张红色帖子,面色也有些冷淡。 长公主素来宠爱慕寒,自是不会如此做,那么能够逼得长公主前来送帖子的,也唯有皇宫里的那位了。 可知道又如何,看叶三行将送礼的单子递给自己,就知道长公主吩咐过,若是安王的情况未有好转,就送药材。 长公主的这份心意,莫茹萱暖在心头。 “本是与公主说好的,只是”莫茹萱贝齿轻咬,为难地看了眼房门紧闭的正屋,故意放大声音解释,“赏梅宴怕是不能去了。是我失信在前,倒是让长公主为难了。” 叶三行也明白安王妃这是在为长公主殿下开脱,这不是长公主不邀约而是安王妃没空过去,总不能让长公主仗着自己的长辈身份来强压着王妃点头吧? 便是陛下,也没有这么为难人的。 “王妃放心,公主殿下宠爱安王,自是明白的。王妃莫要觉得对不住公主,终归都怨刺客,也不知道守城卫们有没有查到刺客是谁。” 叶三行也聪明,立马将话题引到了刺客的事儿上,既然长公主的赏梅宴她去不了,那不如说些大家都关心的事儿。更何况这安王府可是陛下赐下的,里面的人也多是陛下赏的。 想到王爷王妃连说句话都要担心会不会传到陛下耳朵里,这日子过得可真有够憋屈的! 莫茹萱淡然一笑,面上的忧愁少了些许。刺客若是那么好查的,那守城卫何必不眠不休追逐千里,还只找到了几具尸体和一辆破马车。 “吱呀——” 不大的开门声,牵动了门外的御医以及她,看着灵尘如常踏出,莫茹萱急忙凑上去。 “师父,慕寒怎么样了?”她就着灵尘的衣袖,愣是将他的神棍模样糟蹋成了邋遢和尚。 灵尘无奈地将自己的衣袖从小徒儿的手中拯救出来,恨铁不成钢地指着莫茹萱的脑袋,没好气地数落道:“就你这有了夫婿忘了师父的蠢模样,为师还尽心尽力给你治人,真是为师念经念多了,脑子生锈了!怎么不问一声为师好不好呢?” 灵尘这一手,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这位这位念叨得比老太太的裹脚布还要长的和尚,真的是灵尘大师吗?他们怎么不相信呢? 一定是他们今天没睡醒,一定是这几天担忧安亲王的伤,弄得脑子发傻了。 莫茹萱见他如此数落,就知道自家夫君没事儿了,这才吐吐小香舌,讨好地黏到灵尘身上,撒娇道:“师父~徒儿哪有啊!徒儿这不是对您的医术有信心嘛!” 有信心?有信心你还这么问?糊弄为师呢?灵尘的眼中全都是鄙视,这人说谎也不眨眼睛的,张口就撒谎,偏偏说得他通体舒畅。 “算你小丫头有良心。” 灵尘这话一出,让所有人都像是被锤子打了一顿。这这么好糊弄的,真的是灵尘大师吗? 果然是他们没睡醒,正在做梦呢。 即使慕寒没事了,但她不看一眼,总觉得不放心。看她左顾右盼想要进去,灵尘故意冷下脸,质问道:“难不成为师还能骗你?就不能好好待在为师身边吗?” 莫茹萱赶紧摇头,若是惹了师父生气,她可没好日子过。 看小徒儿这么乖,这么听话,灵尘立马阴转晴了。 枯瘦的大掌一伸,叶三行一脸迷茫。大师这是要什么啊?难不成化缘吗? 他下意识地去淘了荷包,却被灵尘一个反手取了袖中的帖子。 “赏梅宴,我家徒儿定会准时参加。让长公主放心。”灵尘很霸道地决定了莫茹萱两天后的行程安排,一点拒绝的机会都不给。 看着师父递过来的曾有过一面之缘的赏梅宴请柬,莫茹萱呵呵一笑,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过去了。 方才惹了师父,还是乖一些为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夫妻闺房道真心 送走了灵尘,莫茹萱这才急急忙忙往房里跑。至于那些御医,她选了几个医术不错的老者,留在了客院。 梳妆台前,昂扬身姿的男子,对着镜子梳着那满头乌发。铜镜中照出来的笑靥,美得如彼岸花,见之忘俗。 “阿萱,过来。”他放下檀木梳,看着铜镜照映中,那娉婷而至的少妇。温和一笑,仿若彼岸花开,更是诱人前往,哪怕前面是三川途河,也甘愿先洗去一身罪孽,再去看他。 “慕寒,你真的没事了?” 她上前接过他手中的檀木梳,淡淡一笑。一人坐着,一人站着,他的头发正好落在她的手中。他任由自己的爱妻为自己梳理乌发,束上了冠羽。 为他换上新装,看着他从憔悴不堪,在自己手中变成绝世俊男,莫茹萱心情甚好,好到看见他便开始笑,笑得他头皮发麻。 “阿萱” 莫茹萱挣开他的束缚,走到一侧的软塌上,气呼呼地扯着他的衣裳,恨不得手中的锦衣便是他,好生让她蹂躏一番,否则不能弥补自己这几天的担惊受怕。 她说怎么脉搏没事儿,偏偏人就是不醒呢!原来是装的!气死她了! 知道自己这次惹了她的恼,江慕寒很是乖顺,走过去哄她,一点都不介意自己身为亲王的尊严被她踩在地上狠狠蹂躏。送的很是主动。 “阿萱,父皇的性子你不是也了解一些吗?若是我不来这么一遭,他就会觉得我是个没血没泪的人,便不会对我留有余地。”他半抱着爱妻,感慨着这些年的遭遇,“当初上了战场,本以为能够将军王就能摆脱这些人的纠缠,没想到最后将我拉进来的还是父皇。” 到今日想来,自己是何等的天真。一个帝王,尤其是一个心有所忌惮的帝王,哪里容得下一个儿子手掌大权,还是守天下需要的兵权。三哥这些年不愿回京,为的就是表明态度,不管是对他的那些兄弟也好,对他父皇也好,都表明了他无意做皇帝的心思。 只可惜自己傻,心有所顾忌,这下才两难了。或者说当自己被封为南安王的那一刻,就再也逃脱不出去了。 “所以你打算用自己的苦肉计,逼得他去追查那些刺客?”莫茹萱气狠了,没好气地锤着他,委屈得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你可曾想过我是你的妻子!总归是要与你同生共死,死在一个穴里的!你竟然还瞒着我!你就这么怕我演不好,砸了你的计划吗?你可知道你可知” 莫茹萱委屈的泪水哗哗地往下流,不管江慕寒如何哄,她就是不肯停下。 本就看不得女人流泪,更何况现在哭的这个人还是他深爱的女子,还是他给弄哭的,这一刻他深切地体会到了灵尘走之前那富有深意的眼神。 原来他早就知道阿萱会哭,还会趁机抱怨他的隐瞒! 只是天可怜见,当时自己根本来不及反应和暗示,父皇的暗卫已经出现,自己若是轻举妄动,或者说阿萱有一瞬间的不自然,这场戏都会存在瑕疵。既然如此,只能委屈了阿萱,倒是累得她伤心了三天。 说了好多甜言蜜语,又一再保证以后装病一定提前告诉她,这才将将把这个小祖宗给哄好了。 半抱着爱妻,他无力地扶着额头,轻声问道:“你为何猜到我是装病?” 莫茹萱娇哼一声,没好气地揪了揪他左手,揪得皮肤上都是一个个青紫色的印子。 别以为她舍不得揪他的右手,等他的右手好了,非得扒了他一层皮不可! “师父的态度。” 短短五个字,就让阿萱猜到自己是在装病,可见她的聪慧。 确实,当初老和尚收她为徒为的就是给自己添一个助力,既如此,阿萱又怎会不懂灵尘情绪的变化。之前只是关心则乱。 老和尚出去之后还抱怨她只知有丈夫不知有师父,这话一出,加上刚才灵尘那故意吼响给某些人听的话,她再傻也猜到了。 至于这场戏,反正有人信了,就可以了。江慕寒醒了,但什么时候能够外出,就看之后的戏精不精彩了。 “那我后后天的赏梅宴就自己去啦?”莫茹萱那戏谑的眼神一直瞟着他手上抬不起来的右手,故意逗他,“你现在可是伤患,还是听御医的话,乖乖躺着。” 御医的原话可是——安亲王伤势极重,许修养一年方可用力。 一整年啊!她想想就想要笑。 江慕寒这几天神识清醒着呢,自然知道让爱妻笑得比偷了油的老鼠还要开心的事儿,只是他的伤口确实不能用力,否则日后出行,怕是每一百个玄衣亲卫护着,他出门都要右眼跳个不停了。 只是爱妻笑得如此得意,他若是不泼冷水,实在对不起她这笑靥如花。 躺在软塌上,左手不自禁地绕着她的秀发,转着圈儿地逗她。 “长公主的赏梅宴,每次都有新花样。你可知道她这次为何要选了你来帮她吗?” 莫茹萱很是乖巧地摇摇头,只是手上的动作出卖了她,非要和他争头发,还不让他玩了是吧? “为什么呢?”莫茹萱再次将自己的头发救出他的指尖,却发现自己距离披头散发不远了。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从他怀里起来。 江慕寒还想要将爱妻揽入怀中,却面色一淡,看向门口。 “王妃。”围着正院跑了三十圈的琥珀,终于完成惩罚,趴在了门口,精疲力竭地禀报,“奴婢已经完成了跑圈,清儿清儿是不是可以放下来了?” “琥珀姐姐!”几个和她们玩得不错的小丫鬟压低了声音唤她,可见琥珀已经昏了过去。 让一个伺候人的丫鬟跑步,这正院一圈足足有三千米,她能坚持下来就不错了,更何况跑三十圈。就算是暗卫,也得脱力。 江慕寒疑惑地看向自家娘子,按照她对这两个丫鬟的纵容,若不是她们犯了极大的过错,怎会罚得如此厉害? 莫茹萱叹了声,让人将清儿放下来,然后把她们两个抬回去,先草草治一下,晚上再出去请大夫医治。 如此重罚,想必英王不会再找这两个丫头的错了。 看爱妻一脸心痛的模样,江慕寒柔声哄了几句,才知道是她们得罪了小十。 一时间为了她二人的命大感到不可思议。以往小十可都是当场就报的,这次看来是真的看在自己夫妻的份上,延后再说。 如今清儿与琥珀这般凄凉,他也不好意思对两个丫鬟下手,否则他的名声就真的不能听了。 不管他是否有雄心壮志,与卑贱的丫鬟斗气,那真是一分不值了。 “你认识他不久,倒是很懂他啊~”那最后一个啊字,颤音颤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清儿与琥珀伺候她一场,能救当然要救,否则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总之这场惩罚已经够了,江慕寒便说了些好听的有趣儿的事,好久才逗得爱妻笑了。 莫茹萱嗔怪地瞪了他好几眼,哪有他这样哄人的,竟然拿大臣的糗事来逗她。不过心中像是涂了蜜的,甜到了心坎儿里。 “她们没事了,我们接着说。”江慕寒老不愿意有人抢了他在娘子心中的位置,这下见爱妻喜笑眉开,瞬间通体舒畅了。 半搂着她,又开始说长公主府上赏梅宴的事儿。去年她才刚如京,稀里糊涂地竟也蒙混过关,这一次他可不想让自家娘子下不来台。 “赏梅宴又称相亲宴,所以很多时候作为主家就要想些有趣儿的事,让那些矜持过了头的贵女们放下那些伪装,多一些互动。这样合下来的亲事,出了问题也不会埋怨你。” 江慕寒说得仔细,莫茹萱看着他的眼神却渐渐变味。从一开始有趣到惊讶再到钦佩最后到惊悚,看得他眉头一蹙。 “看我做什么?”左手弹了弹她的脑袋,没好气地咬了口白皙透红的脸颊,气得莫茹萱想要伸手挠他。 “哎!”莫茹萱急忙从他怀中钻出去,用锦帕擦了擦左脸颊挑出小镜子确认牙印。看到那发红的印记,气得她想要抡拳头打人。 江慕寒故意将右手凑到她身前,好悬她还没被气糊涂,及时收回了拳头,否则非得将他打出个好歹来! “你太过分了!”莫茹萱不愿意了,气呼呼地从软塌上下来,趴在床榻上,死命地揪着枕头,像是将它当做了江慕寒。 看她这般孩子气的表现,他只能轻声小小,然后走到梳妆台前,继续为她科普朝中的人际关系,免得明天她点错鸳鸯谱。 莫茹萱心有不甘,可那又能如何?她嫁给江慕寒这九个月来,不是和他蜜里调油,就是随他征战沙场,一回来就是各种刺杀,她哪有心思去管朝中的纠葛。 若不是出嫁后韩皇后曾经对她普及过一次京都的姻亲关系网,怕是她想破脑袋都想不到隔了十万八千里的人竟然会是连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化身红娘绑红绳 冬雪连降,在这天地即白的冬日,那一抹的灿烂骄阳格外显眼。 莫茹萱偷偷酸胀的脖子,好悬在凌晨才算明白那一摞大的关系网,算是明白初步了解了在这繁华都城之中如何经营人际往来。 “王妃,公主府到了。”车外的马夫轻声唤了她,琥珀连忙撩起一角。 终于到了她松了口气,揉揉发胀的额头,将手递给琥珀。 经过昨日被连累之后,琥珀的举止行事越发小心谨慎,莫茹萱虽然不忍她这般拘谨,但想到现如今自己的身份,琥珀拘谨些还能活得安稳。 “清儿的老子娘都死了,这婚事你作为姐姐多担待些。”莫茹萱也不舍清儿这么早出嫁,可她的性子再待在自己身边,只会让她陷入险境。 “王妃放心,清儿虽然嘴硬,但奴婢知道她心上是有人的。自是碍于入了王府,这才没有说起。” 琥珀与清儿相交多年,自然知道她心里的如意郎君是谁,只是她们只是奴婢的命,哪有资格自己挑夫婿的,也就王妃疼她们。 莫茹萱倒是没想到一向对自己形影不离的清儿竟然会有心上人,偏她这个主子一点都不知道。 “是哪家的小子?”听她如此说,莫茹萱倒是极为好奇了。 能够不声不响在她眼皮子底下得了清儿的欢心,倒是个有本事的。 琥珀怕她误会她们私通,立马解释道:“王妃恕罪!清儿的心上人是莫家的二管家的侄子,只是因为人憨厚便被二管家放在庄子上。还是您前些年去庄子上避暑时,人家救了清儿的命,这才有了瓜葛。之后清儿就一直记挂着,前两年钱管家的姐姐去世了,那人便成了孤儿,人又憨实,被其他小厮指使着,没少受委屈。清儿看不过眼,就说了几句,那人倒是感恩上了,逢年过节的,总是会送些小玩意儿,这不就把清儿的魂给勾了嘛!” 琥珀一边说一边注意着王妃的面色,见她没什么异样,才松了口气。 莫茹萱也知道自己这一次罚得狠了些,让琥珀有些畏惧自己。只是这是必然的,她也只能默默受了。 “既然如此,你去查查那人是不是真的老实憨厚,如果是的话,就让清儿如愿了吧。”莫茹萱轻叹一声,没想到清儿都到了嫁人的年纪,果然时间如流水啊! 琥珀有些羡慕主子对清儿的用心,但也明白自己的忠心被主子看在眼中。只是自己从小在老夫人身边长大,老子娘也不怎么在意自己这个赔钱的女儿,除了拿钱也不和自己联系,终归是淡了情分的。 如今王妃说了,只要自己想,如意郎君自然会有,她不会拘着自己一辈子。只是她早在老夫人跟前伺候的时候,就歇了嫁人的心思。 后院的手段,王妃不懂,自己这些年看得可不差。莫府虽不如外面其他府邸乱,可那几个姨娘的明争暗斗,她瞧得仔细,每每想起来都心有余悸,还是不嫁人为好。 “是。” 这场主仆谈话,结束在踏出马车之时。 一下车,莫茹萱便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不舒服,强忍着才没有打喷嚏。看着那快堆到巷子口的马车,她不由庆幸自己是安王妃,否则也不知道自己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入府了呢。 “给安王妃请安!”长公主府的叶大管事眼力好,一个回头便看见安王妃,连放下手中的请柬往她面前凑。 一边跑一边还挂着笑,口中还说着恕罪的话。 “还请安王妃恕罪,小人这就让软轿送您入府!”叶三行很是欢喜地将莫茹萱迎了进去,对那些大家闺秀视而不见。 虽说这样很失礼,但人家是安王妃啊!哪个敢说自己比她还尊贵的?故而那些大家闺秀及贵夫人们只得忍着,还得是笑着忍着。 身份不如人,就得有被冷落的准备,否则硬要挣,也只会是头破血流,人家还站在高处俾睨着你呢! 莫茹萱倒是恭敬有礼,对于那些向她行礼的贵夫人也浅浅点头回应,倒是让一些人对她心存好感。 一个不骄不躁的安王妃,远比那起子没眼色的人好多了! 长公主府的赏梅宴,连着办了两年,这一次自然要有些新意,便将宴会地点搬到了花园之中,以天为盖地为炉,炼一炉好香! 莫茹萱在叶三行的带领下绕过那些名门闺秀,往后院的山雨亭而去。 驸马的眼疾在灵尘大师的出手之下已经好了,只是半年前他们的宝贝女儿被封为蜀州郡主,让两人好一顿担忧,好在永安帝没有用她和亲的意思,否则长公主的指甲早就挠过去了。 历来公主之女皆封为县主,如果要用来和亲的话才会先赐个郡主名头,等到年纪到了,又有合适的机会,便会加封公主送去和亲。 这才是让长公主与驸马气愤的事儿,后来因为夫君入宫求情,蜀州郡主虽然保留了郡主封号,但到底没有食郡主的俸禄,这才让长公主夫妇放下了心。 毕竟大夏四周,除了汗孥之外,南姜已灭,也不需要和亲了。而永安帝有自己的公主,轮也轮不到蜀州郡主。 许是知道江慕寒的救命之恩,蜀州郡主一见到表嫂,立马从长公主身边跑下来,粘着莫茹萱就不撒手。 “表嫂许久未来看过蜀州,可是蜀州做错了什么?”蜀州郡主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要落不落的泪水,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还是自己给的。 这一看,就让她有了愧疚之心,好声好气地蹲下身搂着她,哄道:“你表哥最近流年不利,总是这儿伤那儿坏的,表嫂要照顾他。这才冷落了我们蜀州,蜀州别生气了哦!” 蜀州郡主最是单纯,她自小备受宠爱,如今十一岁的年纪,见表嫂说得情真意切的,还傻乎乎地问她,表哥坏在了哪里,她好那迷糊糊糊起来。 这一说,让在场的贵妇闺秀们哄堂大笑,连长公主都笑得花枝乱颤,让驸马的眸子深了许。 “好孩子快过来,你表嫂在逗你玩呢!”长公主看不下去自家宝贝女儿被人逗,立马将她叫上去,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骂道:“你这孩子就是实心眼,你以为什么东西坏了都能用你的迷糊糊糊起来吗?真当自己能耐大了啊!” 蜀州郡主觉得委屈,竟将身子背过去,伸了手要驸马抱。 叶千机无奈苦笑着将女儿抱起来放在两人中间,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脸尴尬的安王妃。 莫茹萱讪讪地摸摸鼻子,没想到蜀州郡主还是一如既往地单纯,连自己取笑都没听出来。 “今日可是黍离来迟了?”迫不得已,莫茹萱只得换了话题,硬顶着发麻的头皮,在人精似的驸马一眼皮子底下,绕过欺负他闺女的事儿。 长公主没好气地横了驸马一眼,拉着郡主的手把玩,笑道:“哪里迟了,还有大半人还没有过来呢。否则我们怎会在这儿躲懒呢?” 确实,长公主一家窝在后院的山雨亭,倒是出乎人的预料。毕竟这亭子寻常得很,又在偏处,除了别有用心的人还真的找不到这儿呢。她也是在叶大管家的带领下才来了这里。 莫茹萱没客气地坐在一角,捡了几块糕点下肚。之前出来得急,早膳没吃多少,在这儿垫垫肚子也好。 长公主见她喜爱,将那桂花糕推到她面前。莫茹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出来得急,没顾上早膳。倒是多谢姑母疼爱了。”莫茹萱讪讪地抓起一块桂花糕往嘴里塞,细嚼慢咽之后才解释缘由。 “这些时日我只顾着安王府的一亩三分地,倒是没怎么理外面的那些关系。昨日王爷醒来得知师父替我接了赏梅宴的帖子,非得撑着病躯,给我梳理了一遍京都的姻亲关系网。”她不好意思地捋了捋鬓角的发丝,羞红了脸颊,“我笨了些,到子时才算记了个大概,之后又反复记了几次,这才睡得晚了。” 长公主捂嘴笑笑。她这侄媳妇倒是纯善,这种事情避都不避,光明正大地告诉自己。这份坦然与亲近,让她心底舒坦极了。 “那你可知,今日的媒该如何做了?”长公主故意逗她,看着她土着脸,瞬间欢喜了。 莫茹萱是真的头疼。她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有一天,她竟然还要给人做媒。难道她真的长了一张媒婆脸? 素手不自禁地摸上自己的脸颊,确认自己没有长媒婆痣,这才心有余悸地放了手。 长公主什么人没见过,见她这些小动作,立马猜到她是如何想到,一时竟笑得没收住,脆玲般的笑声,传了出去。 那些个跑得远的闺秀听了笑声,自是聚拢过来。 长公主眼眸一转,含笑指着外头骚动的人群,故意为难道:“咱们这小亭子怕是也要不得安稳了。这山雨欲来之意,倒是颇符合亭子的名头。” 见莫茹萱不为所动,再添了一把火,“听说里面很多人对小六贼心不死,你不怕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安王妃不能惹 莫茹萱面色一变,只是从面色红润变得漆黑如锅底。 原来长公主今日让自己来,就是为了打发这些胆敢觊觎她丈夫的人!正好,之前自己手下留情,只是震慑她们一小段时间。这一次她定要一劳永逸! 没谁愿意每天挥舞着大刀,站在自家夫君面前替他砍桃花的。那样的日子,着实无趣得很。 长公主与驸马相视一笑,然后在蜀州郡主疑惑的眼神中,碰了杯茶。 今日是长公主的赏梅宴,自然全京都有些名气或者身份的世家贵女们都来了。一屋子的莺莺燕燕,还要防着一些别有用心的,他们这才躲到了角落里。 只是没想到,这样都能被人找到。 打头循声过来的是刑部右侍郎的女儿,算起来也是她的表妹。如今正是豆蔻年华,身着青色衣裙,外面套着一件桃红色的斗篷,既喜庆又显得人如青梅。 只是莫茹萱并不喜欢她。只因为前些时日庶出的那位姑姑竟厚颜无耻地求到了莫府,要让自己的女儿入安王府做侧妃,说什么反正安王也要纳妃的,那不如将血脉相连的外甥女送进去,也好姐妹俩有个照应。 照应个鬼!她听了周妈妈传回来的话,气得险些让冷风冷言他们去侍郎府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所谓姑姑剁成十七八段!真真好使气死她了! 还是花氏柔和,劝说了几句,这才没迁怒刑部右侍郎。 她发誓,若是再有下一次,她胆敢挑衅自己,就送他们一家去塞外苦寒之地,好生体验一下何为“礼义廉耻”。 “小女敢问此处可否容我等姐妹栖身歇息?”万茜媛柔声询问。 山雨亭中的四个人皆翻了白眼。 你都这么问了,难不成他们还能赶他们离开吗?他们今日是主人,哪有主人赶客人离开的。虽然他们确实不讨喜,可也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长公主没好气地瞪了眼驸马,让他受了无妄之灾。 “今日是赏梅宴,这处虽没有万朵梅花,可也不差一两株的。若是你们不嫌弃单调,看看也无妨。” 长公主这话说的很直白,若是为了赏梅宴来的,现在就该去外头的那个梅园子待着,说不准还能瞅上个如意郎君。 若是想要躲懒的,在这儿也无妨。只是待会儿就当她们今日只是纯粹来赏风景的,婚姻之事绝不出手。 如此一来,抱着借了赏梅宴觅得如意郎君的闺秀们纷纷告辞了。 虽然能够入了长公主的眼很好,但现在明显惹了她的嫌,再待下去怕是好货色都给了别人了,到时候自己去哪里哭啊! 万茜媛没想到那些个听了长公主在此歇脚才跟上来的闺秀们,没一会儿竟走得没剩下几个。 莫茹萱隔着纱幔粗粗看了几眼,留下来待在一旁赏景歇息的,大部分都是已经订了亲的,还有些是未满十二岁的。 如此算下来,也只有万茜媛一人,算是适龄之女却留了下来。 莫茹萱嘴角勾起一抹笑,向长公主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捅了她几下。 “看来我这小表妹是觉得还未曾在父母跟前尽完孝,正好我那姑母心也大。让小表妹留上个年的,也好全了她们的母女缘分。” 长公主嘴角微微一抽,不着痕迹地往驸马身上靠了靠,却忘了蜀州郡主正坐在他们中间,硬是挤到了蜀州郡主身上,挤得她都快哭了。 娘亲好讨厌!蜀州郡主泪眼汪汪地跳下了凳子,往后面的栏杆坐下去,独自一人在那儿生闷气。 反正这一次,娘亲不来哄她,她才不会原谅她呢!竟然想要将她挤成一张纸,肯定是嫌弃自己吃得多,又胖了。 捏了捏这几日圆了一圈的小肥脸,蜀州郡主愈发委屈了。 长公主可没心思管自家女儿的小心思,只觉得安王妃这杀人不见血的招数,着实厉害了些。 让她留个年,到时候人都十七八了,哪里有什么好亲事给她。就算有,一个明显得罪了安王妃的女子,谁家脑子进水,会娶回去啊? “表姐可在?”万茜媛候在亭子外许久,也没见里面有动静。一想到自己入府之事被拒绝,便觉得这表姐不知好歹。 明明自己入了王府是帮她固宠的,传闻安亲王十分不喜李书,又对她与李书之事有了芥蒂,这时候不让自己人固宠,难道要便宜了不知名的贱蹄子吗? 越想越不服气,万茜媛揪着帕子,壮了胆子朝里面问。 莫茹萱喝茶的手一顿,眼眸微黯。既然是送上门来的出气筒,她若是不打上几下,真真对不住心底的火气。 “听见了。”不咸不淡的一句话,气得万茜媛面色发白。 你听见了不会回一句吗?还是亲表姐呢!有这么做人姐姐的吗? 幸好莫茹萱不知道她心底的想法,否则手中的茶盏非得砸到她头上,磕她个头破血流不可。 “前些日子庶姑母特意往莫府跑,不是担心你的婚事不好吗?虽然本王妃觉得刑部右侍郎的官职不大不小,你又是嫡女,嫁得也不会差。”她似是自言自语,只是声音大了些,让园子里的人都有些耳闻。 “只是听说你比较喜欢有妇之夫,这不父亲觉得你这毛病就是给惯出来的。所以劝庶姑母带你多去你父亲眼前晃荡,这样也好治了你的病。一天不行两天,两天不行就三天。三天还不行那就三年,终归能治好的。庶姑母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自己是庶女的身份,自然不愿意你的孩子也捞着这么个身份。” 莫茹萱抿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接着道:“所以本王妃才说,让你延迟个年出嫁,到时候还是嫡妻,不正好全了孝道又护了你终生吗?” 远处听了个大概的大家闺秀们纷纷捂着嘴巴,免得笑出声来。 原来这人竟是存了作妾的想法,而且定是惹恼了安王妃,否则王妃何必字字句句都是挖人心肝的话? 说什么庶姑母最遗憾庶出的身份,王妃偏偏还一口一个庶姑母,不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吗?再说让她三年五载不出嫁是为了给她治想要作妾的毛病,是为了她好。 如果她们是万姑娘,只怕早就羞得昏过去了吧? 几个闺秀瞅了瞅万茜媛,见她只是气得身子打摆,没有昏过去,竟有些失望。 看来王妃的功力不够啊! 莫茹萱也有些诧异,按照这些京里闺秀的做派,被人当着上位者的面如此羞辱,早该爆炸了。怎么她这位表妹还好端端地站在那儿? 莫不成自己损人的功力真的倒退了?莫茹萱捋了捋鬓角的碎发,看向长公主。 若不是身为主人不能笑,长公主早就大笑出声了。现在憋着只得抖着肩膀,若不是驸马在一旁舒缓着,怕是都要抽地上去了。 叶千机的嘴角也勾着一抹微笑。 万侍郎想要攀龙附凤的事儿,他早知道。只是没想到这侄媳妇这么能耐,这一字字一句句都是淬了毒的风刃,饶是厚脸皮如他,也有些承受不住。 这般一想,他倒是有些钦佩外头的万家姑娘了。果然是一脉相承,一样的厉害! 万茜媛如何不气如何不恼,只是她得忍着,否则自己这一晕,就真的没脸活了。 一个嫡女,还是刑部右侍郎家的女儿,又有一个做安王妃的表姐,舅舅又是当朝御史大夫却偏偏自甘堕落与人为妾,不是有病是什么? 这样一来,她的婚事必定泡汤! 咬着牙,她都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儿。 “表姐说笑了。” 莫茹萱白了一眼,是好不顾王妃的体面,冷笑道:“那你娘一个月前上莫府求的是什么?不是让你作妾吗?吓得我父亲三天不敢走正门,唯恐被人知道,被人戳脊梁骨。” 她这话不清不楚,竟有些拖莫世安下水。 她只说万夫人上门主动要让女儿为妾,却没有说是给谁为妾。若是给莫世安的,不知莫大人要被人戳断脊梁骨,就是万大人也得被人扔石子! “你!欺人太甚!”万茜媛忍无可忍,直接撕破脸皮为自己解释,“我不过是担忧你在安王府的位置不稳,这才让母亲同舅舅说嫁入安王府之事。为的还不是自己人!你竟然如此污蔑我!你良心何在!” “呵!”莫茹萱冷笑一声,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拍在石桌上,让人不由心头一悸。 “你的脸这么大?”她嘲讽地掀起纱幔,走到九曲回廊之上。 雪白狐裘般染烟纱,美得浑然天成。而她的容貌,若是用洛神赋形容,也只是平分秋色。卿之容貌,举世难寻。 伊人涉水而来,摇曳生姿,一步一莲花,走到万茜媛身前三丈时,停了下来。 “你认为你的蒲柳之姿,敌得过我的一个眼神?” 万茜媛面色惨白。 她没想到这个传说中不讨安王喜欢的表姐,竟是如此的倾国倾城!这样的女子,若是不喜欢才叫瞎了眼! 自己还想代替她,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一刻,万茜媛只觉得面上火辣辣的,被人扇红了两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安王妃的阴损无人能敌 万茜媛脸上一阵白一阵青,最后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这样尴尬的场面,也只有昏过去才是最好的法子,否则被人知道自己攀龙附凤不成,还妄图与绝色美人比美,脸大心大,却是不知天高地厚,蠢得无与伦比! 看万茜媛昏过去,她的丫鬟急忙忙地掐她人中,又喊又叫的。莫茹萱都觉得替她丢人。 这丫鬟如此没脑子,连护个主子都不会,要来何用? “时辰不早,我们去大厅吧。”长公主看完了一场没有悬念的戏,含笑与驸马并肩走出来。 一时间,美人浅笑,男子温文尔雅,站在一处便是绝美的风景。她倒是有些羡慕了 侧身让长公主与驸马先行,她拉着不开心的蜀州郡主跟在身后,走到万茜媛身边时,见她那双眼皮子不住地抖着,显是被丫鬟气得不轻。 眼眸微波一转,脚下的步伐改变了几下。 莫茹萱看都不看地上努力昏着的万茜媛,仪态万千地从她身旁走过,却也不着痕迹地踩了她的手臂一脚,正好踩在她的麻穴上。 “啊!” 被丫鬟又掐又摇的万茜媛本就憋得难受,偏偏自己的丫鬟是个榆木脑袋,不知道递梯子。本以为熬过长公主他们离开即可,没想到莫茹萱竟然直接踩她! “你是故意的!”万茜媛双眼冒火,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那眼神看得丫鬟惊恐万分,下意识往后退几步,正好撞在九曲回廊之上,生生往水里栽去。 “呀!救命啊!”丫鬟呼救,奋力挣扎着。 只可惜她家姑娘视而不见,依旧瞪视着安王妃。 还是长公主看不下去,让身边的婆子丫鬟去将人捞起来。好好地一场宴会,没的死了人,晦气! 莫茹萱好笑地瞥了她一眼,拉着蜀州郡主的手,感慨道:“这人呐,明明心里头都明白,却偏要装模作样,也不知道她父母知晓了,会不会气得直接躺进棺材里。这样的女儿,郡主日后还是少接触为好。” 蜀州郡主还没反应过来,莫茹萱便接着说:“郡主金枝玉叶,身份高贵又有诸多宠爱,难为您的性子一如既往的和善。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总是会用各种各样的花样,欺负郡主,所以郡主日后瞧见有人在你面前装晕,一定要掰开她的眼睛瞧瞧,是不是还灵活的。如果是的话,咱们就不要管,免得被人冤枉了还不能说理。” 蜀州郡主觉得六表嫂说得有理,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倚着她的身子问道:“六表嫂,万一人家眼珠子不转,我该怎么办啊?” 莫茹萱转头看了眼还在揉手臂的万茜媛,觉得不利用她来现场教学,实在对不住她的倾情演出。 “郡主记住了,下次有人昏在你面前,往她左手臂的关节处踢一脚,若是那人醒过来,咱们也算是做了好人好事。如果人家醒不过来,就立刻让人去找御医。” 蜀州郡主觉得这样疼,不想这样做,缠着莫茹萱要其他的法子。 长公主夫妇走在前头,对于后面的动静自是听得一清二楚,只是女儿太过单纯,若是不加以染色,日后出嫁了可如何是好?便是如今,也不敢放她出去交手帕交,没的让人白白利用了还觉得人家好。 每每瞧见女儿被人利用后还一脸骄傲的模样,长公主真心想要一头撞死在柱子上,丢人呐! 现在这侄媳妇不嫌劳累,正好教一教她这蠢女儿,也好让自己夫妻安心些。 蜀州郡主的脾气秉性,自己也是有耳闻的,也曾亲眼见识过。故而莫茹萱想了许久,拔了她头上的一支金簪,递给她。 蜀州郡主好奇地接过簪子,左看右看也不明白六表嫂这是何意。 “六表嫂,这簪子很漂亮,可是我还不能戴啊”说起这个郡主就有些委屈,她也喜欢漂漂亮亮的,只是 摸摸头上的儿童髻,完全没有这支漂亮金簪的用武之地。 莫茹萱无语片刻,扶额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决定化繁为简。直截了当地将簪子在自己的虎口处比划了几下。 “郡主可看好了,如果有人昏过去了,只要拿支金簪往虎口这儿”莫茹萱扶着蜀州郡主的手,比了比那个位置,教她如何下手。 “只要在这儿扎进去,别管真昏假昏,一准儿能醒过来。这样郡主既救了人又保护了自己,是不是很好啊?” 莫茹萱将簪子交到蜀州郡主手中,见她兴致勃勃地在自己虎口处比划了一番,瞬间松了口气。 郡主单纯,这样子那些人也不至于明目张胆地陷害了。但凡昏过去的,就给人扎这里,谁能承受得住这伤痛,还要死命忍着,这样的人,她定要见识见识。 蜀州郡主得了新玩具,把玩得不亦乐乎。一只手被莫茹萱牵着便往前院走去。 跟在她们后面的那几家闺秀也听得毛骨悚然,下意识将还在玩簪子的蜀州郡主视作洪水猛兽。 安王妃聪慧,跟她耍花样是自寻死路。没看见她连自家表妹都给弄得名声全无?只是小白兔一样的蜀州郡主,被她调教之后,怕也不再那么好糊弄了吧? 想到再在郡主面前装柔弱,被她一簪子刺下,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娇躯,还是算了。画面太美,恕她们不敢想象! 前院的大厅内,世家公子少爷们纷纷入座歇脚,而一些闺秀也早早入了里面,或与自家兄弟一处,或与手帕交一起,时不时往哪些工资少爷堆里扔个眼神,得他们一个微笑回应。正可以用媚眼横飞c情愫暗流来形容。 只是今年的赏梅宴不在室内举办,待会儿他们还得去梅花园,在那儿进行赏梅宴。 因着距离开宴还有下半个时辰,所以大厅里面的氛围也算是热闹,在山雨亭看了一场好戏的闺秀们迫不及待地要将那些事儿与好姐妹分享,没一会儿全京城的世家贵族们都知道刑部右侍郎的女儿妄图嫁入安王府,却被安王妃奚落,两姐妹情分就此告终。 一时间,万侍郎嫡子万千流的身边瞬间空了一块地,便是以往几个交好的同窗好友,都有些躲闪,气得他恨不得将自家那个没脑子的妹妹扔进茅房里淹死算了! 不知道安王妃醋劲儿大,非得凑上去,不仅自己没脸,还连带他! 这场闹剧最终如何,莫茹萱不再去管,只安心坐在长公主夫妇的下首,静静地品味着梅香与花茶。 梅的芬芳与苦涩,于清泉水中释放专属于它的气息。是苦是甜由人而定。 蜀州郡主得了她的簪子高兴得很,索性也不去父母身边,就黏在她这儿,缠着她说些辨别人的法子。 莫茹萱闲来无事,在她的痴缠下,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儿。 “六表嫂,如果有人当着我的面要跳河,我是救还是不救啊?”蜀州郡主很是纠结,当初她明明好心救了人,结果回来之后她被母亲骂了个狗血淋头。她好委屈的,这不就想向表嫂讨个支持的。 莫茹萱端茶的手一顿,想起半年多前自己刚嫁给江慕寒,结果有个不要脸的闹死闹活要嫁,还在蜀州郡主面前演了场苦肉计。若非长公主明眼,她还得被气个半死。 一想起这个仇,莫茹萱眼眸一厉,声音却出奇地柔和。 “如果遇到有人想要跳河,我们就站在旁边看着,如果她三炷香内都没能跳下去,这人定不是真心寻死的。既不是真心的,我们就当没看见就好。如果人家入了水,我们就让丫鬟去叫人,自己躲得远一些,免得被人冤枉是你推的人。如果人家跳河的时候就在你手边,记得立马把手举起来,然后往前走一点,看看那人是不是死了。死了就赶紧回来找长公主” 蜀州郡主眼眸一亮,又接连问了几个问题,莫茹萱也一一解答了。 只是在她看来平淡无奇的法子,让那些三三两两过来入席的闺秀耳中,只觉毛骨悚然,再没勇气看她一眼。 甚至有些对安王还未死心的闺秀,直接被她的法子吓得收回了那份心思,乖乖地坐在那儿,死活不肯多说一句,就怕招了她的眼。 长公主好笑地看着,与驸马碰了一下杯子,轻轻抿了一口。 侄媳妇出马,果然一个顶俩,陛下的想法怕是要夭折了。 谁的命都只有一次,若是被莫茹萱逮到把柄,那是往死里折腾。陛下再厉害也不能把手伸到儿子的后院,若是敢伸,怕这位侄媳妇还真的敢剁了他的手! 见人越来越多,莫茹萱停了与蜀州郡主的话,静静地坐在席上,与她说起了一些好玩的物件,不再谈论之前的话题。 这时那些闺秀才松了口气,总算是结束了。她们相信,经过安王妃这一次无心的普及法子,日后后宅里面的陷害怕是要换些花样了,否则就是自取其辱! 莫茹萱不动声色地将所有人的视线收入眼中,淡淡一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你的花,我不接 这次的赏梅宴与以往不同,以往的宴会上只有未婚的男女参与,这一次却是已婚或已定亲的都来了。至于目的,自然是几个未大婚的亲王。景王参加还是因他那病恹恹的景王妃自认为妻不善,要景王纳妃。 有了景王的参与,自然不好只请一些未婚的闺秀了。 永安帝这一想,将自己的儿子拨弄来扒拉去,算了算他们后院里的子女人数,都有些不忍直视了。直接发话让他们都来了。 所以这一次的赏梅宴格外热闹。 许是景王与景王妃的感情真的很好,自从景王入席之后,就不怎么抬头看那些大家闺秀c世家贵女,只一个劲儿同桌子上的核桃较劲儿。 福王素来冷淡,这一次还是因为自己追那刺客不利,最终出动永安帝的暗卫这才摸了个头绪,被永安帝嫌弃了一顿,打发到了赏梅宴上。若是不能挑出一个适合的福王妃,他就别想去追查凶犯了! 同样被逼来的还有英王。至于永安帝看他不顺眼的原因,竟然说他有空堵在城门外赠衣施药,怎的就没空管管自己的后院,那些个死的没声没息的孩子,不就是他惯出来的嘛?这份罪孽哪是他去做善事能抵消的。还不如找个靠谱的英王妃管着,还能积点德。 三哥难兄难弟聚在一处,喝着杯中苦酒,不由羡慕“病重”的安王。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哀叹一声,碰杯酒。 莫茹萱看得有趣,微微一笑,让身旁觉得她最厉害的蜀州郡主险些留下哈喇子。 六表嫂真美! “今日咱们玩些不一样的花样。”长公主身为主人,又没有碍眼的秦家女眷在场,她的心情那是无与伦比的畅快,“击鼓传花c曲水流觞大家都玩厌了。这一次我们用一些民间的玩法,正好与民同乐!” 虽然不屑于民间,但她们可不敢说不。要不然永安帝一句:体验下贫民百姓的生活吧。她们真是哭都不知道去哪里哭了。 一时间恭维之声,听得莫茹萱都替长公主感到脸红。 蜀州郡主拉拉她的衣袖,皱着眉小声抱怨:“母亲说的有这么好吗?怎么这些大姐姐大哥哥们都说母亲好啊?” 莫茹萱怜爱地摸摸蜀州郡主的小脑袋,无知是福啊! “人家言不由衷,我们充耳不闻即可。”若是可以,蜀州郡主这样没心没肺地活着也不错。 蜀州郡主很乖巧地点点头。母亲也说过,她不喜欢听的就当没听见就好。表嫂也这么说,那就一定是这样的。 在她的心里,莫茹萱的地位已经同长公主一样了。 在她们的悄悄话中,长公主已经说明了游戏规则,待会儿小厮们轻轻打梅花树,谁能在最快的时间里拿到五朵花,就免了第一轮的比试,直接进入下一轮。没有得到的就按照手里的花的多少排序,第一个喊一,连续报九个数,第十个拍手第十一个喊一,错的人就要喝下长公主府特制的饮品。 至于特制饮品是什么 莫茹萱瞟了眼笑得奸诈的长公主,暗暗表示她一点都不想知道。 因这次的赏梅宴就摆在梅园里,小厮们打花是一打一个准儿。一开始那些闺女们矜持,结果被淋了一头的雪,形象尽毁。而对面的公子少爷们就放得开些,没一会儿就有十几个抓了五朵梅花,有的甚至还有十余朵。 一想到自己要在如意郎君面前出糗,甚至被罚,这些大家闺秀们纷纷化身摘花小能手,一个个地拿花。没一会儿便有十位闺秀完成任务,让服侍的丫鬟帮着清理了身上的雪花儿。 “时间到——”叶大管事朗声宣布游戏结束,剩余那些闺秀们纷纷跺脚,气自己不争气,看着自己的对手站到了自己心上人身边。 长公主看到场中的男女姿态不一而足,含笑拯救了那些订了亲却缺了花儿的男女。 “你们若是有本事让对面的人舍了一朵赠你,便算你们也过关了。” 她的话音一落,家中已经给彼此订了亲的,立马凑一块儿,你借我一朵我赠你一朵的,好得如胶似漆。 只是也有个别的,明明是订了亲的,却当对方不存在,气得人家红了眼眶。 长公主看在眼中记在心间。少不得她从中调和。若是不行,还得自己豁出脸去解了人家的姻缘绳呢! 莫茹萱默不作声地将那些不情不愿的男女记在心中,为心中的那本京都姻缘簿添砖加瓦。 被气哭的那个是新上任的户部侍郎杨三破的独生女儿,算是英王手底下的。 杨三为人吝啬,三年前英王被派去抚远县收账,结果遇到了同样嗜钱如命的主簿杨三破,这下算是他乡遇知己。两人联手硬生生从抚远县那儿讨回了当年太傅尔冬升欠户部的十万两银子。 这件事也算是个趣闻,没想到原来的户部侍郎一离任,英王立马把知己塞上去了。只是杨大人结亲的眼光似乎有问题。 杨三破是寒门出身,但他会做官,也会做人,倒是与一众朝臣相处得宜。只是这女婿是荥阳郑家的,虽说不再是那千年的世家,但也有百年的历史又自认是郑家分支,这不为人就傲了。 这门婚事,怎么算都不是良配,也不知道杨大人是怎么想的。 在她暗暗出神时,另一只握着梅花的手递到了杨姑娘面前。如沐春风的笑,暖人心脾,却让杨姑娘气得一把打落了他手中的梅花。 “你的花,我不接!”她气得咬牙,甚至咬破了自己的嘴唇。眼神冒火,恨不得将他烧成灰烬,连同他的兄长! 莫茹萱抬头,面色也是一冷。 送花的人正是郑家二少爷,是杨姑娘未婚夫的亲弟弟。自己不送花,甚至将花送了别的姑娘,却让自己的亲弟弟补上,欺人太甚! “郑千汇你欺人太甚!我要退亲!我便是死也不进你郑家的门,没的让人说我杨家人不知羞,让人扒灰!” 杨姑娘有一个嗜钱如命的爹,自然不是好惹的,郑千汇敢如此羞辱她,她才不会给人好脸色! 左右都是郑家有求于自家,还敢如此高姿态,那就别怪她翻脸! “长公主殿下,是小女无状。但小女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儿,哪有正经的未婚夫不理反而收未来小叔子花的。这门亲事,我杨家不愿!也不敢结了,要不然他哪一日想把我往别的男人床上送,我也只有三尺白绫自尽守节了” 话未完,杨姑娘已经哭得梨花带雨,止都止不住。 刚刚拿花讨好了喜欢的姑娘的郑千汇听到杨姑娘如此说,气得脸都白了。而且喜欢的姑娘立马把花扔在地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这更让郑千汇心生不满。这女人不过是个寒门之女,他可是堂堂郑家长房嫡子,娶她本就是权宜之计,还当自己真的是香饽饽啊! 郑千汇气愤甩袖,没好气道:“杨琯你比给脸不要脸!我郑家清清白白的名声,岂容你一介寒门之女如此污蔑!” 杨琯一边啜泣一边回他,言语中的不屑十分明显。 “你父亲不就是不想要还户部的二十万两借银嘛!他把你当货物卖给我们杨家,我父亲还在考虑是不是同英王殿下说说宽限你们几日。既然你看不起我们杨家出身低微,那正好也免了我父亲的为难!” 她一咬牙,往英王那边跪,诚惶诚恐地解释她父亲的对大夏的忠心,已经准备好了关于郑家的详细资料,本是请英王看在郑家这些年的苦劳上宽松个一月两月。现在两家闹掰,她直接请英王做主,免了自家父亲的隐瞒之罪。 至于郑家行贿,甚至是卖儿子的行为,只会成为全大夏的笑柄。 郑千汇被气得身子发颤,若不是他弟弟眼明手快扶住了,怕是要仰面倒下去。 英王觉得杨琯这人敢作敢为,也受不得气,倒是与六嫂有些相像,一时心软便应下了。 一听英王同意,郑千汇真的是昏了过去,任由他弟怎么掐都没用。 蜀州郡主突然眼眸散发着光芒,看得莫茹萱恶寒不已。 “我来我来!”蜀州郡主兴致冲冲地跑过去,直接从袖子里掏出宝贝簪子,拽起郑千汇的手就往虎口上面扎。 “啊!”郑千汇惨叫出声,握着虎口就破口大骂:“哪个贱人敢刺我!” 蜀州郡主好心救他,结果挨骂,委屈得泪花直打转,气呼呼地往他手上又戳了几下。 让你骂我!让你骂! 郑千汇气得险些昏过去,一把将人推开,那条大腿就要往蜀州郡主身上踩。 只见银光一闪,他哀嚎一声,抱着没了腿的一侧打滚儿。 “哇啊!”被人推到在地,蜀州郡主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刚刚砍了人一条腿的福王手忙脚乱地蜀州郡主扶起来,只是他口拙,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掏出帕子给她擦眼泪。 “别别哭了我我已经给你报仇了,你别哭了好不好?”福王安慰人的话,翻来覆去只有这几句。 蜀州郡主越哭越委屈,索性放开了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好一个郑家 “来人!给本宫将胆大妄为,意图行刺郡主的乱臣贼子拿下!”长公主姣好的面容上一片铁青,抚开驸马的搀扶,脚步踉跄地下了高台,跑到女儿身侧。 一把拉过女儿,再三确认她身上并无伤痕,细致得连连头发丝都没放过,见她只是哭得眼睛红了些,这才松了口气。 眼波流转,朦胧烟雨蕴含眼中。长公主没好气地捏着她哭得发红的鼻子:“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动手,真不怕人一把将你打出去!你的胆子怎么就这么大呢!” 莫茹萱讪讪地摸摸自己的鼻子。虽然长公主没怪她,可方才蜀州郡主被推开甚至险些被踹的时候,她也只来得及扔出手镯。好在郡主无事,否则她真得内疚死。 蜀州郡主哭得小鼻子红彤彤的,见自家母亲还捏自己,十分不痛快,又瘪了嘴。 福王赶忙从怀里掏出一串被油纸裹着的糖葫芦递给她,有了吃的,蜀州郡主也没顾上哭了,舔了舔还是原来的味道,那双大眼睛立马弯了起来。 见女儿这么没出息的样子,长公主险些气得吐血。她究竟是哪里教得不好,为何费尽心思教出来的还是这么个没记性的货! 驸马也揉了揉蹦跳的太阳穴,苦笑着将长公主拉到自己身边。将矛头对准胆敢伤害他们女儿的郑千汇,以及郑氏一族。 “大哥!大哥!”郑二少爷趴在郑千汇身边,使劲儿晃着他的身躯,试图唤醒失血过多昏过去的大哥,可惜收效甚微。 “大哥”郑二少爷含泪脱了自己的锦服,将他的伤口包裹住。又让人去找大夫,全然没有过问过长公主夫妇。 莫茹萱觉得有趣,再次确认蜀州郡主缓过来,已经没事的她,没心没肺地坐到原位,剥瓜子看好戏了。 叶千机冷哼一声,让府兵将郑千汇兄弟二人架起来。没管被福王削掉一条腿还未止血的郑千汇是不是承受不住这份血流。 “郑家好大的架子,竟然敢在公主府内行凶,还敢伤害本驸马的女儿!你们真当自己是荥阳郑氏,能够左右皇位更迭吗?你们哪来的胆子竟敢伤害我大夏蜀州郡主!”叶千机怒极反笑,指着面色发白的郑二少爷,“好一个郑家!好一个野心勃勃的郑家!” 郑二少爷咬着牙,面无血色地为自己辩解:“还请驸马恕罪!我大哥今日心情不好,又被人当众退婚,气急攻心,这才失手伤了郡主,还请驸马与长公主看在我郑家这些年来鞍前马后地为大夏效劳的份上,莫要牵连郑家!还请驸马公主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啊!” 他说得情真意切,若没有杨琯刚才说的事儿,许是有许多人会同情他们,可惜没有如果。 杨琯说过郑家故意拖欠户部钱银不还,甚至还用长房嫡子的婚事作为筹码,这样的家族,不拖大夏后腿就不错了。还鞍前马后为大夏效劳?傻子才信! 英王觉得自己已经够不要脸了,没想到这儿还有个极品。 蜀州是他的表妹,又差了六岁,自小便宠爱些。方才若不是八哥及时出手,怕是那一脚非得结结实实地踹到蜀州身上不可! “本王从未听过郑家有何鞍前马后之功劳。掌管户部这些年来,也只在盘查时发现郑家名下的商业与农业几乎只是多了一两成的收获,如此执掌能力,本王很是怀疑郑家是不是还适合皇商这个角色。”英王为自己斟了一杯暖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额角流汗,漫不经心地补充道:“之前也没发现你家还欠了户部的二十万两黄金,看来这笔账我们得好好算算了。” 二十万两黄金黄金 莫茹萱口中的茶差点喷出来。果然英王还是雁过拔毛的好手,明明是二十万两白银,在他口里转悠了一圈就成了黄金。郑家算是撞上铁板了。 默默为他们哀叹三秒,莫茹萱将口中饶了许久的茶咽下去,静静等待着接下来的发展。 若是她没有看错,刚才自己扔出去的手镯,似乎因为他自己的避让动作,很是精准地打在了他的某个一部位。也不知道他是哪个地方痛得更厉害些。 “王爷!我郑家清清白白,何来的何来的二十万两黄金借据”英王虽是信口开河,但郑家确实欠了户部的钱。这让他不免有些气虚。 这些年,郑家确实克扣了许多钱,否则他们怎么支持一大家子的运转生活,只是二十万两黄金,便是杀了他们全家也拿不出来! 若是拿得出来,怕是永安帝的刀剑也不会让他们活下去。郑二少爷很清楚,所以要死了不认。 “是吗?”英王挑眉,邪魅一笑。甚是有自信,也不再掺和长公主府的事儿。 杨琯见状立马上前,补了他一刀:“英王爷放心,这些年来郑家利用自己的皇商身份,到处打点的明细也被家父梳理了一遍,想必明日一早便会出现在陛下的案头。鉴于您是户部的主子,父亲也定会将郑家所欠户部的所有钱银,一笔一笔给您记得清清楚楚。” 英王闻言,很是认真地打量了她一番。没想到嗜钱如命的杨三破竟然有个如此有眼力劲儿的女儿,还是个胆大包天的女儿。 他爱计较,又爱钱。看着杨琯心头划过一丝流光,或许他的英王妃有人选了。 六哥有六嫂,他为何不能有个兴趣相投的女子相伴? “贱人!”眼睁睁看着自家被人卖了,郑二少爷也不禁破口大骂,若不是还要搀扶着大哥,他早就冲过来杀了杨琯了。 “你竟然敢向其他男子献媚!你眼中可有我大哥!厚颜无耻,水性杨花” 他骂得痛快,杨琯只是很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她杨家若是在意颜面的,她何必当众要求长公主解除婚约。 一个能够被用来换名利的男人,不配当她的丈夫! “够了。”长公主没兴趣管这些,她发作也是因为郑千汇动手伤了她宝贝女儿。 “来人,将郑氏兄弟扔进刑部大牢。”她不耐烦地挥挥手,府兵立马将两人拖着带出去了。 郑千汇已经面如金纸,进的气少出的多。而郑二少爷则破口大骂,他不敢骂长公主与驸马,亦不敢对英王如何,只能将所有的气都出在杨琯头上。 之前气得脸发青,是因为在意。如今猜得到他们的下场,杨琯倒是半分都不在意了。哪怕他骂得再难听,也充耳不闻。 他骂得越难听,她越有把握解除婚约。她可没打算给这群不要脸的郑家人陪葬! 长公主气极甩袖,坐回了首座之上。驸马看了眼被福王牵着的女儿,正一脸快活地啃着糖葫芦,苦笑一声也回到了位置上。 “不好意思,打断了诸位的雅兴。游戏继续。”公主任性,就只能驸马顶上了。 叶千机递给莫茹萱一个眼神,她只得认命站起来。面上含笑,柔声宣布下面的玩法:“诸位请按照自己手中梅花的多少排序,同样多者并排站。然后蒙上眼睛转身在后面人的手心中写上一个字。其间不得发声,一淡发声即为输。输者”当空三击掌,丫鬟们端上来长公主精心准备的饮品。 被装在精致的琉璃盏中,能够在阳光中清清楚楚地看见那分外闪耀的色彩。 莫茹萱强压下良心,昧着心说道:“输者自罚一杯。当然按照顺序到最后一人都未发声的。在纸上写下那一个字。答错者自罚三杯。” 过关了的第一批人默默咽了口口水。那琉璃盏中的饮品看着好看,但未必好喝,尤其是长公主府中的。 若是长公主自制的 想想就头皮发麻。在京都长大的,便是黄口小儿都知道长公主的厨艺,是公认的大夏十大未解之谜。其食物让味蕾受损害的程度,不亚于吞下一块煤炭。 莫茹萱见他们迟疑,很是好心地让丫鬟们将饮品送到之前未凑够梅花的闺秀c少爷面前。 “不过在下一轮开始之前,还请诸位饮下饮品吧。”她用锦帕捂住自己的嘴,免得那份幸灾乐祸太明显。 那些个大家闺秀及名门少爷,咽了咽口水,将那份看似很诱人的饮品倒进嘴里。 酸!酸得让人不想活下去!眉头皱到一处,恨不得端起桌子上的茶酒灌下去好散味,只是他们不敢。 “多谢公主王妃赏赐!”几个忍耐力极强的闺秀c少爷僵硬着舌头,道了谢。 聚在梅园中央空地上的人看到他们的表情,便知道那是何等的酷刑,立马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就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喝了。 莫茹萱轻咳几声,坐到了席位上,然后很是认真地看着他们比试。只是她总觉得似乎哪里有一双眼睛,有意无意地注视打量着自己。 可惜自己每每去寻找时,却没了踪迹,连个具体的位置都无法判断。 莫茹萱皱眉,还是少惹事为妙,一切等慕寒“好”起来再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花红之时方见血 长公主的饮品重出江湖,吓得这些少年少女们纷纷乖觉,这个游戏也越发地精彩,到最后逃过惩罚的,却是一个没有。整场游戏下来,算是全军覆没了。 英王c福王及黯然伤神的景王,都是一脸的心有余悸,可见他们这些侄儿自幼时便被荼毒的心酸了。 莫茹萱捧着手中的茶盏,好奇地看向驸马,见他只是宠溺地看着偷笑的长公主,不由心生羡慕。希望多年后,她与慕寒也能如此吧 经过这一场的宴会,长公主对于京都内的婚姻状况有了一定的了解,想必她已在心间你号了联姻的单子,再试一场,便可在明日将之送到永安帝御案之上,等他的御笔朱批了。 “啪—啪—啪——”叶三行三击掌后,一队身着锦绣华服的男女翩然而至。 莫茹萱觉得眼生,但那些游戏人间的公子哥则面色一变。不为其他,只因这些男女皆是京都有名的角儿,不只是梨园里的,还有勾栏里的名姑娘! 身处那些个地方,这些人不论男女皆有一副好相貌,且身段风流,每一步的舞姿,都那般完美,举手投足间,韵味浑然天成。 不一会儿,那些端坐在席间的世家男子或名门闺秀,面上的表情皆有了松动,有些甚至露出了痴迷。 长公主夫妇俩互视一眼,将那些人从心里的联姻名单中扣下来。 赏梅宴上的婚事,错不得。只要是他们手中出去的婚事,必定要两方家长都满意,且不会坑害两个男女,否则指婚一下便是毁人一生。 莫茹萱看了一会儿,恍然大悟,下意识往自己右手边看去,却没人能说。一直粘着她的蜀州郡主已经被福王的一串糖葫芦收买,乖巧地坐在他身边,是不是让他伺候着吃这个吃那个,吃得不亦乐乎。 更难得的是素来寡淡无情的福王竟对她一个小女娃百般宠爱,一点都不介意她瞎指挥,宠溺地看着她,时不时给她夹她指着的菜肴糕点。 这样的福王,她怎么看怎么眼熟 她看着远处发愣,手中的茶盏一盖一盖的,看得人眉头一蹙。 景王默默将她的动作看在眼中,不着痕迹地看了自己身侧的福王一眼,淡淡一笑。 小八对蜀州的不同他早就看在眼中,只是二人之间隔着千山万水,他只能等着。或是小八如愿,或是最后黯然神伤,他只要准备好佳酿,坐在家中等着便是。 只是六弟妹他始终觉得她与世上的女子皆不同,几次宫宴的经历,都能看到她眼中那一抹的不屑与厌烦。想来若是没有六弟,她定是活得逍遥自在了。 “六弟妹对这支舞曲可有何看法?”景王有些想要扒开她的伪装,看看她的内心,这种冲动来得莫名其妙,但他遵从了自己的内心,开了口。 闻言,她为之一惊,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有些迷糊地看着坐在她对面的景王。那双湿漉漉的眼眸就这样看着他,看得他恨不得将之蒙上。 这双眼睛太过清澈,清澈到让他觉得只一眼便能看进他的心中,将他所有观遍。 景王狼狈地举杯,讪笑地看她:“六弟妹今日可是半个主人,怎的就一直躲在一旁,如今这场舞即将结束,你不做些什么吗?” 莫茹萱莞尔一笑,瞥了眼搔首弄姿的舞者,无可无不可地轻啄一口冷茶。 “这舞虽好,可不是我所喜爱的。跳得再好,与我何干?”她素来大胆直爽,但凡惹了她不痛快,都是直言不讳的,所以在场的人也没人敢为这些舞者说半个字。 谁惹了安王妃,安王妃必定要让那人自恨一世,为何敢招惹她!万家的姑娘不就如此?好好的一个待嫁闺中的女子,如今怕是没什么好人家愿意娶了。 一个心中有别人的女人,谁家娶了谁家倒霉!尤其是一个明眼人都知道不得安王夫妇眼的女子,谁嫌自己前途太好,倒是可以试试。 景王面上讪讪,捏捏自己的鼻子,很是尴尬地举杯自罚三杯。 莫茹萱以茶代酒,应下了。 只是两人的对话已经传到了舞蹈队伍里,其中一两个心理承受能力不太好的,竟错了一步,好好的花团锦簇之舞,瞬间分崩离析,成了一堆乌合之众。 长公主看着自己特意安排的舞蹈散了,气得一人一个白眼,瞪得景王与莫茹萱心虚不已,不敢与之交递眼神。 “三行,去。”长公主亲自倒了两杯饮品,然后让叶三行亲自端着走到了两人面前。 “你们既然那么好奇,不如试试我特意调制的心意饮品,看看能不能够满足你们的好奇心!”长公主绷着脸,阴阳怪气道。 看着大了两倍的琉璃盏,莫茹萱与景王咽了咽口水,伸出去的手都在不自禁地发抖。 之前被迫喝了一杯的少年少女们,一个个眼毛星光,直勾勾地看着他们,等着他们喝下去。 方才一小杯就够他们狼狈不堪,也不知道景王与安王妃喝下去,会是何等的情形 好奇心起,视线越发火热,看得莫茹萱觉得自己都快在他们的眼神中化了。 琥珀舍不得自家王妃受这等苦,直接伸了手想要为她解忧。谁知叶三行很是有原则地避开,很是真诚地将托盘递到莫茹萱身前。 琥珀咬牙跺脚,再次伸手。如是三次,叶三行僵着脸上的笑,打开了琥珀的小手,将琉璃盏送到莫茹萱面前。 “安王妃,请。” 琥珀还要阻拦,可惜莫茹萱不愿她与自己再丢脸,把心一横,豁出去了! 暖玉般的素手抖着,一寸寸接近叶大管事托盘中的加大号琉璃盏,闭眼将之端起饮下。 这是什么鬼! 酸得她都感受不到自己的牙齿存在,只觉得牙根处已经酥软了。本以为只是酸,没想到咽下去的那一刻火辣辣的感觉汹涌而上,她的眼眸瞬间变得通红。 娇躯轻颤,莫茹萱头皮发麻,感觉自己三魂七魄自动离体,魂不知去了何处。 等到她再次感到身侧有人的时候,已经被琥珀护着往一侧躲去。 那些身着锦绣华服的舞者,竟有几人身手极快,那些个曾让世家男儿一掷千金的美人已经成了阎王殿的客人。 “王妃你终于醒啦!”琥珀见她清醒过来,喜极而泣。方才王妃喝下长公主特制的饮品,无论她怎么唤都唤不醒,若不是自己还有把子力气,刚才那个臭男人借着舞步上前的那把匕首一定就留在王妃身上了。 “我没事,你把事情说清楚。不着急。”莫茹萱踹了几张案几过去,正好砸在与侍卫缠斗的刺客身上,算是帮了那几个护卫一把。 只是这样也将刺客迎了过来。让护卫在她身前的安王府亲卫们倍感压力。 说来他们也真是倒霉,三天前王爷遇刺,若不是有灵尘大师相助,怕是他们要陪葬了。今日又被几个出身小倌馆的男人逼得一再后退,感觉真的没脸活了! 琥珀第二次遇到这样的刺杀,此刻已经有些语无伦次,所以莫茹萱只能从中听到重点。 原来这些人混在献舞者队伍中,就等着一个机会,一个刺杀她的机会。 这支舞原名叫做《花红之时》,这些刺客自动为之补充了后半部分的名字——方见血。花红之时方见血,花的红,想要鲜血染就。 那个身着蓝色舞服的男子作为领舞者之一,因为之前她与景王的对话打乱了他们的步伐,索性转换了舞姿。这也正好让他有了自由发挥的机会,趁着一次上前舞蹈,直接从腰带中抽出软剑,若非琥珀眼明手快,怕是她都会直接被人来个透心凉。 暗暗将感激放在心中,她拽着琥珀往后退。这群刺客拿剑砍人的凶猛,分明是想要用她的血去染红一朵生命之花! 那几个刺客似乎对那些世家贵族之人没有半分兴趣,自她清醒过来,这些人纷纷往自己这边涌来。 莫茹萱也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眼看着护卫在自己跟前的侍卫越发得少,她却死忍着不喊玄衣亲卫。 上次为了慕寒破例,却逼得他只能“卧病在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好”起来。而且她明显感觉到这些人为的,或许就是她能够召唤玄衣亲卫。 “快去安王妃!快!”长公主等人虽然无生命之忧,可也被这批不知什么来历的刺客逼得狼狈不堪。 可随着莫茹萱身旁的人越发地少,那些刺客愈发集中而去,她吓得花容失色。 若是安王妃在她这儿死在她静心安排的舞者手中,不仅小六会拆了她的公主府,灵尘大师也得让自己一家人求生不得就死不能! 相比之下,她更恐惧于灵尘的手段。出生皇家,她知道太多外人所不知道的事情。灵尘只恐怖,比天子之怒更甚! 且在数十年前,唯一一个能够钳制他的人死于红颜醉后,他的行事便只凭自己喜好。 “快去救王妃!快啊!”长公主惊恐地拽着驸马,死死不肯松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景王的剑 不论长公主多害怕这些混账刺客伤了安王妃,事实依旧未能如她所愿。刺客们依旧不疾不徐地屠杀护卫着莫茹萱的侍卫。似是在等着什么,又像是在等着莫茹萱露出惊恐的表情。 只可惜这一切都不过是奢望,莫茹萱的面色只是随着躺下的侍卫越来越,变得越来越冷。 “安王妃莫要怪我们,要怪就怪你丈夫和师兄太过残忍!”刺客狞笑着刀剑砍来,等待着手起刀落之后的那抹血红。 琥珀两股战战,挡在莫茹萱身前,闭眼等待着刀剑砍下的那一刻。 “叮——” 神出鬼没的玄衣队伍如天神降世一般,将那些围在莫茹萱身前的刺客,直接对堂穿,鲜血四溅,染红了莫茹萱的眼睛,也为她身上的雪白狐裘增添了妖异光芒。 “玄衣亲卫!是玄衣亲卫!”不知哪个识货的,看见这对黑衣人,喜极而泣,口里嚷嚷着玄衣亲卫。 但莫茹萱知道,这些人不是。 玄衣亲卫虽然常年玄衣裹身,他们的面容亦是无人知晓。可他们身上会有一种浩然正气,而非眼前这些人的冰冷无情。 “诸位虽救我一命,但不知诸位是何人,请告知主上为谁,便于我等前去拜会。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看着这群人,莫茹萱心中难安。若他们是玄衣亲卫,自己身为灵尘弟子,自当算他们半个主子,到时候他们手下但凡伤了一条人命,便要算在她头上。 若是他们刺杀自己,先不说自己难以保全自身,若是唤了真正的玄衣亲卫出来,岂不是当众承认,她已经继承了玄衣亲卫?这不是逼着永安帝算计她吗? 永安帝想要将玄衣亲卫握在手中数十年,迟迟没能如愿,便是因为玄衣亲卫只忠于灵尘,他没把握算计得过师父。可自己还嫩得很,又被人护得太好,未必能行。 两种想法,她没想到这些玄衣人选择了后一种。 琥珀的那口气还没有喘完,玄衣人的刀剑就再次铺天盖地而来。这一次 没有人为她们挡着,连莫茹萱都变了脸色。 柔荑紧紧拽着袖子口,她死命瞪着眼睛,带着琥珀往梅林里躲。一边跑一边往后面洒毒药,为自己与琥珀争取一线生机。 长公主吓得面色发白,赶忙让人去救人。 看着那一个个倒下的侍卫,她与驸马的脸色差得几乎能滴出墨来。千算万算没算到有人竟然敢利用他们夫妻,来进行挑拨离间。 不管这些玄衣亲卫是真是假,他们若是让莫茹萱在这儿少了半根头发,倒霉的只会是他们! “小心!”一个男音划破天际,一把剑也如影随形。 被他的话惊到,莫茹萱猛地栽倒在地,牵累得琥珀也摔在一旁。 “王妃你怎么样?”琥珀吓得面色发白,踉跄着到了莫茹萱身边,看着她在那儿揉脚却死活站不起来,吓得摔倒在地,与她做了伴。 莫茹萱眼眸微黯,方才她分明是感觉到有人打了她的脚腕,这才让她摔倒在地。借着揉脚腕的功夫查看了,果真是有人用石块打在了她的脚腕子上,还点了她的穴,让她动弹不得。 “琥珀你去个隐蔽的地方,将这个烟火放了。”莫茹萱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信号弹,塞到琥珀手中,然后将她推出去。 琥珀泪眼婆娑地看着吃力对抗玄衣人的景王,以及抽出手来的福王c英王。狠狠点头,连滚带爬地往空着的地方去。 在那颗石子射来的时候,就知道对方不想要她的命,否则直接射一支毒镖,省时省力。何必要用石头将她留在这儿? 既然刺杀她又不要她的命,那定是志在玄衣亲卫了。既如此,她不满足一下他们的好奇心,岂不是对不住他们? “砰!”巨大的烟火升空之声,吓得莫茹萱都一瞬间脑子空白。 她本以为只有颜色没有说声音的,谁知这信号弹竟然如此厉害! 放信号弹的琥珀也被吓到了,她也以为只是小动作,没想到动静如此之大。更让她吓得魂飞魄散的是,一伙玄衣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面前,就在她放完信号弹之后的三秒时间内。 “你们你们”琥珀惨白着脸,两股战战,险些摔倒在地。 玄衣亲卫首领微微额首,身后的玄衣亲卫纷纷化身黑影,冲向梅园的战场。 揉着脚腕,莫茹萱仔细打量场上的对战,三王虽然娇生惯养,可身手还算不错,加之玄衣人并未想要杀了他们,这才与之拼了个半斤八两。 第一批刺杀之后,长公主夫妇已经派人送那些受惊的闺秀们离去,而那些胆大的世家子们也纷纷举起手中的刀剑,护卫着自己的亲人。好悬没有造成重大伤亡,只是府中的府兵却是没几个好的了。 长公主生怕莫茹萱有事,咬着牙让自己挺着。叶千机心疼她,小心护着爱妻,只是对于莫茹萱身侧的刺杀,却无能为力了。 他与长公主只会粗浅的武功,上去也无济于事。 景王生性淡薄,酷爱书籍。可手头上的功夫却让福王英王自叹弗如。原来二哥的武功这么高,以往怎么就不知道呢? 只是他们还来不及细想,又一伙玄衣人从天而降,动作更加迅捷地将刺杀莫茹萱的人统统绞杀,没一炷香时间,行刺的玄衣人只剩下残肢断臂。 “我杀了你!”一个玄衣人看着自己的兄弟死去,烧红了眼睛,提剑冲向莫茹萱。 “啊!”玄衣人气势如虹,长剑横刺。 下一刻,十余拔剑刺在他身躯之上,还有一把封喉而过。 他惊愕地看着执剑而立的景王,“呃呃”几声,到底不起。 后来的玄衣人首领走到莫茹萱身侧,恭敬地将她扶起来。 莫茹萱朝他摇摇头,以示自己安好。玄衣首领这才冷声道:“敢冒充玄衣亲卫,刺杀主上之徒。杀!杀!杀!!” 玄衣亲卫肃穆凛然,一人一剑,给那些苟延残喘的玄衣人一个痛快。 “别杀”长公主还指望从这些人口中问出幕后真凶,好让她有个交代,没想到玄衣亲卫下手太快,只一阵阵血雾飘过。 长公主气得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叶千机怕她气昏头,赶忙跑过来扶住她。 “胆敢挑衅玄衣亲卫者,杀无赦!” 玄衣亲卫首领如是说,下一刻这些玄衣亲卫便消失无踪,只留下一地的尸身。 莫茹萱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拖着伤脚从地上站起来。只是那一击石头太狠,打得她直到现在也无法移动。 倚在梅树上,因行刺而染上鲜血的梅树,一滴鲜红的血液顺着梅花瓣滑下。 滴答! 鲜血滴在泥泞的地上,溅起一朵污浊的水花,染在了她的狐裘之上。 这一刻的她,似坠落凡间的仙子,却被浸染了世间的污浊,让人心生不忍,却又想要将之禁锢于自己身侧。 “多谢景王殿下救命之恩。”她站在梅花树下柔柔一笑,仿若梅花仙显现人间。 景王一瞬间闪了神,温和地摆手,然后苦笑一声,掉头去取了一壶酒自斟自饮而去。那把剑被他随意扔在地上,再不看一眼。 莫茹萱瘸着脚走到剑旁,将之小心拿起。 不管如何,这柄剑终究是救了她的。 “福王c英王可愿赏脸,三日之后我安王府家宴,还请两位不吝赏光。”莫茹萱将万般心事藏于心头,柔和地问他们兄弟是否要来。 英王很高兴,比起自己府中的膳房,他更喜欢六哥家的。而福王则淡淡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刚才他拼命救人的热心肠。 “劳六嫂破费。”福王说完,拽着英王的衣领离去。英王还想要点餐,可惜福王不肯给机会,拽着他就往外拖。 “六嫂!我喜欢吃芙蓉叫花鸡c杭城三绝酥c还有还有” 远远还能听到英王的叫唤,福王被吵得恨不得一把将他敲昏了才好。 “闭嘴!”今日一而再再而三遇到此刻,福王满肚子的火,英王又这样不知死活,吵得他脑仁疼。最后忍无可忍也爆吼一声。欺软怕硬的英王瞬间蔫儿了。 没办法,当他缺钱的时候,八哥总能支持支持,若是真的惹怒了他,比惹怒父皇还严重。 终于没了吵闹声,莫茹萱深深松了口气,对着尴尬地站在一侧的主人家道歉。 “对不住,皇姑母c皇姑父。”她是真的觉得不好意思,明明是一场喜宴,没想到有人为了试探她,直接毁了。 长公主愤愤不平,倒也没对莫茹萱生气。毕竟这两场刺杀,第一场可是她给的机会,莫茹萱没怪她就不错了。 想到小六的处境,长公主哽咽着拍拍她的手,让丫鬟婆子服侍她上了软轿。 莫茹萱没看到琥珀回来,担忧她出事,便央了长公主去寻。因为之前信号弹的动静太大,没一会儿昏迷不醒的琥珀也被人抬了出来。 莫茹萱向长公主告辞之后,便被公主府的人一路抬了出来。 今日之事,惊险异常。该回去好好问问慕寒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血染的天空 赏梅宴上安王妃被人刺杀两次,长公主府中府兵死伤的消息,在莫茹萱还没有踏入安王府所在的那条街,就已经传遍了京都上下。 江慕寒冷着脸将卧房中的那把削铁如泥的龙泉宝剑扔到了院子里,吓得那些每日过来请安的太医跪地求饶,生怕这位主子一个气不顺宰了他们。 “冷风冷言呢?”江慕寒咳了几声,任由口中喷出血来,也没顾得上去擦,直接寻找亲卫的两个头子。他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敢在他的头上撩虎须! 还有他安王府的亲卫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连王妃都要别人保护! “王爷恕罪!”冷傲汗流浃背,盯着主子吃人的目光跪下,为两人解释,“还请王爷息怒。冷言冷风保护王妃出行,还未回来。” “哼!”江慕寒气极,胸口猛地一揪,不由握着心脏处,额间也蔓延出层层汗渍。 “王爷息怒啊!”孙院判见他气极捏胸口,吓得面色一白,赶忙劝道:“王爷您重伤在身,不可动气!不可动气啊!” 江慕寒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只可惜孙院判此人是个榆木脑袋,特认死理。他认为江慕寒这样动怒对身子不好,就是对他自己的不负责任。身为医者,自该规劝。 这不,牛脾气上来了,直言不讳道:“王爷伤得过重,即使有灵尘大师出手,也不能立马结疤愈合。您若是不肯听从医嘱,那微臣便只能禀报圣人,您不珍惜自己的身子” “停!”江慕寒最不喜别人的念叨,手指一个安分的太医,将灵尘给的药递给他,“你给我上药。” 那太医抖着身子,接过药粉,小心谨慎地为他上药。 孙院判见他上药,一副老怀安慰的模样,嘴里却片刻不停。 “王爷如此便对了。灵尘大师的药可是举世难寻,您是我大夏的战神,若是日后不能上战场亮剑,岂不是我大夏的损失” 孙院判喋喋不休地说了有小半个时辰,好在江慕寒充当了耳旁风,否则真该被他说得羞愧地去死才对。 “王妃的车马快回来了!”外院的小厮急匆匆跑到正院门口,对着里面大声禀报。 江慕寒猛地站起,也顾不得药换到一半,直接提步往外走。 “王爷!您的药还没有上完呢!”孙院判瞪了眼尴尬地举着药的年轻太医,直接一把夺过,将药藏进怀里。然后端起桌子上的替换药物,追在江慕寒身后跑。 年轻的太医讪讪地摸摸自己的鼻子,院判这眼神给的,着实冤枉。他只是一个小小太医哪敢与安亲王顶牛啊! 不过嗅了嗅指尖的药味,他微微一笑。在这儿待了这么多天,也不算是白费,总算知道灵尘给安王的药是什么了。 虽然只能嗅出草药的种类,可也是一份收获不是?主子的任务,他也能交了。 马车停在安亲王府门口,她还没缓过来,一只健壮修长的手臂已经撩开了车帘,那双蕴含了天地星芒的眼神满满都是自己,哪里的担忧与深情,看得她为之一暖。 夕阳的晚霞照耀在这个男人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暖黄色的光芒,耀眼却不刺目。 他伸出手,对着她微微点头。 莫茹萱将手递过去,却拒绝了他的怀抱。 她没有忘记,她的丈夫还是“重伤”状态,若是被人看见他竟能够抱起自己,那便是致命的破绽。 “慕寒,我回来了。”夫君,我完好无损地回来了,没有违背与你的承诺。我愿与你生同衾死同穴,绝不提前离开你,哪怕是一秒都不行! 江慕寒直接将她拉入怀中,紧紧地拥着,以此来确定她依旧活着,活着在他怀里。 低调奢华的马车上,一男一女紧紧相拥。女子两行清泪划过,男子的神情却无人知晓,但看他恨不得将女子嵌入怀中,便知他有多害怕失去怀中人儿。 孙院判赶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们俩夫妻在马车车辕之上紧紧相拥的画面,突然想起自己当年与亡妻的恩爱。 想想当年的日子,再想想现在的生活,他只恨当年风流,害死了亡妻,也与女儿离了心。如今的孙府,他当真是个孤家寡人,能够接近他的,也多是别有用心的,连自己的孩子也是想要利用自己。 如此无趣,有时候想想,若不是还有嬛娘在,怕是早就青灯古佛了却残生了。自家的父母早就对自己失望透了,这些年连祭祖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走,愣是一天都不愿多待。 他不想打扰他们,只是王爷的药还没有换完,若是出了差错,谁人担责? 硬着头皮,孙院判故意放开声音,打断那对交颈鸳鸯:“王爷,您的药还没有上完。再说王妃今日受了惊吓,不如让我们这些御医探探脉,正好让王爷放心。您看如何?” 方才一时动情,她倒是忘了这是在自家王府门前。她竟然当众与夫君拥抱 面上火辣辣地,莫茹萱推了江慕寒一把,将发窘的自己藏进马车,下令马车进府。至于自家男人?他不是连药都不上了吗?那就让他多运动,反正精力无限,运动运动也好。 江慕寒被自家媳妇扔下车,没好气地瞪了孙院判一眼,快步进了府邸。他自是知道媳妇恼羞成怒了,又被孙院判这个混蛋告了状,若是不先上完药,怕是连房门都不肯开了。 他年轻气盛,又重病在身,睡书房也太可怜了。 莫名挨瞪的孙院判浑身一寒,赶忙端着伤药跟上去。 等到江慕寒捯饬好自己,莫茹萱已经服下了安神药,昏睡过去了。只是睡梦中,美人柳眉紧皱,可见睡梦中也不得安稳。 江慕寒看得心疼,左手为她拭去额间的汗,亲了亲她的朱唇,尝到微微苦涩,眼眸瞬间变得狠厉冰寒。 胆敢伤她,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都别想好过! “阿弥陀佛,贫僧来了。”来去无踪的灵尘上前就着烛光看了眼昏睡的小徒儿,见她面色不佳,眼神也变得凛冽。 江慕寒没好气地瞪了眼灵尘。若不是他非要将玄衣亲卫交给阿萱,阿萱又怎么会被人一次次地刺杀算计!这一次是一环接一环,若不是阿萱聪明,怕是都回不到王府了! 大徒儿的心思,自从遇到了小徒儿,很容易就会显现在脸上。即使他的脸庞俊美得犹如谪仙,但灵尘依旧见一次想要打一次。 不为别的,就为了他脸上欠扁的表情,白瞎了这张脸! “这一次,为师可能会做得过分些。”灵尘素来护短,前一次他忍了,可这一次他忍无可忍。胆敢动他小徒儿,就别怪他出手无情! 江慕寒眉头一蹙,但在转眸间瞧见爱妻睡梦中都不得安稳,终是狠下了心。 “留一命吧。”他无力地闭眼。 身为将者,如何不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道理,可他们终究是至亲骨肉,儿时也曾一同嬉笑玩耍,不管是哪个兄弟,他都不愿见他们死去,尤其是死在自己手中。 可他们对阿萱动手了,竟然为了一把冰冷的椅子,对他的阿萱出手!他无法容忍!伤他无所谓,但是伤阿萱,千刀万剐不足以泄愤! 在憋屈了许久之后,终于得到了江慕寒的认同,灵尘的心情就像是在三伏天喝了半罐子冰块水一般,爽得不能再爽了。 “好孩子,为师不会让你失望的。”灵尘话语中的刺骨杀意,江慕寒并未在意,也似是没有发现。 他坐在床沿上,紧紧握着爱妻的手,在她惊恐时,轻声呼唤几声,一眼都不错。如同四日前的情形,只是主人翁对换了而已。 这一夜,玄衣亲卫重出江湖,大开杀戒。京都之内,乌星密布,时不时发出“呀一呀”之声,叫得人心慌慌。 是夜,六部损失惨重,一些平日里刚正不阿的官员一夜之内被满门屠杀,连刚出生的婴孩都不放过。 永安帝一夜不眠,每隔半个时辰便有几位重臣贪赃枉法c收受贿赂的罪证出现,一并出现的还有这些事件中的证人的签字画押。 永安帝的面色,在听到第一家大臣被屠杀之后,就没有好过,一次比一次青,最后险险吐出一口血,吓得白公公赶忙要唤御医。 永安帝拦下他,将那些刺得他眼睛疼的罪证,扫到一旁,无力地靠在龙椅之上。 “松弗啊,你说朕是不是做皇帝做得很失败?”永安帝双目无神,嘴角挂着血迹,喃喃自语道:“若不是如此,为何朕的儿子巴不得朕早些死?” 白公公不敢应,巧妙地偏离了这个话题,只安慰道:“圣人乃是大夏的守护神,谁人不是在您的庇护下生活的?那些个没眼色着急投胎的,早些去了也好,免得伤了圣人的心又带累了诸位皇子,伤了您与众皇子的父子亲情。” 永安帝无奈笑笑。有气无力地自嘲一声:“若是他们心里还有我这个父皇,朕也就知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安王府家宴 听说那一夜血流成河,第二天的清晨连太阳都格外地红,犹如血日。听说那夜之后,各府之内,怨气上涌,时不时都能听见那些冤死的鬼魂在原地哭泣 莫茹萱喝着琥珀递上来的安神汤,听着清儿打听来消息,嘴角的笑容半分微减。 “琥珀,你那日也受了惊吓,大夫如何说?”琥珀忠心护主,那一日被活活吓昏过去,她总觉得对不住琥珀,故而多关心了些。 琥珀受宠若惊,赶忙回道:“王妃放心,奴婢已经没事儿了。” 清儿也作证,在一旁狠狠点头。琥珀姐姐救了王妃,这份大恩大德,她要一辈子对琥珀姐姐好! “琥珀姐姐可是最听王妃的话的,您吩咐了的事情,哪敢不遵从啊!”清儿俏皮地眨眨眼,故意挪揄道:“就是那个来看病的小大夫呆了些,每次诊脉的时候非要摸琥珀姐姐的手,说是” “你这小妮子!”琥珀大窘,气恼地朝她亮爪子。 清儿吐吐舌头就往莫茹萱身后躲,边躲还边说俏皮话:“清儿说的都是真的,不信可以问端午姐姐和重阳姐姐!看看清儿我说的话是不是假的!” 端午重阳在莫茹萱出嫁的时候作为陪嫁丫鬟送了进来,如今也占了莫茹萱四个一等丫鬟的名额,不过平日里这两人管着其他的杂事,很少会在跟前伺候你。 而且莫茹萱习惯了清儿与琥珀的服侍,也乐得给她们权利,让她们帮着管家。 要知道在她嫁进来之前,安亲王府可是只有几个三四十岁的嬷嬷,连绣房都是摆设,慕寒身上的所有物件基本都是宫里做好了送来的。 但她一入府,人口就多了。按照亲王的规制,后院里的小半部分都被充满了。莫茹萱懒得管,直接将安歇丫鬟交给端午重阳管着了。 端午为人端庄温柔,手头上的刺绣功夫也很好,管着新搭起来的绣房也算是得心应手。重阳聪明细心,又有一手打算盘的绝活,管理账本那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身为花氏身旁的一等丫鬟,对于管家早有心得,故而莫茹萱这个甩手掌柜做得十分顺畅。 不过莫茹萱想到之前清儿与琥珀冲撞了英王,为了翻过篇去,这几日只能劳累一下端午重阳,暂时先冷藏一下清儿与琥珀了。 “明日便是景王c福王与英王登门的日子,说不得连其他几位王爷也会过来。清儿与琥珀这两日便躲在账房里,莫要出头,等这阵风过了再出来。记清楚了吗?”莫茹萱再次吩咐,心中依旧有些惶恐。 英王的手段,她未曾亲身经历过,但也知道并不好过。这几日清儿与琥珀做着三等丫鬟的活儿,也算是一个教训。更何况那日琥珀还救了自己,英王总不好再对她们如何了吧? 她想得美,可事到临头还是惊慌的。 清儿与琥珀也知道英王的赫赫威名,瞬间蔫儿了下去。 端午和重阳也是满脸愁容。之前她们管着后院,却不经常在王妃身边伺候,若是伺候得不好,岂不是罪过? 莫茹萱自然知道这四个丫鬟的担忧,但现在也只能如此。英王瑕疵必报的名头太大,她不得不如此做。 “我这儿倒是无事,终归是一家人。可明日在招待英王等人时,必定要谨言慎行。”莫茹萱再三吩咐,看着端午与重阳,托以重任。 两个丫鬟见自家主子都如此说了,若是敢推辞才是给脸不要脸!咬牙应下了。 清儿与琥珀觉得不好意思,尤其是清儿,这场祸事可算是她一人惹来的。偏连累了三位姐姐,一想到那日琥珀姐姐凄惨的模样,清儿眼眶里的泪水,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三人急忙又哄又劝,将将止住了她的泪珠子。 莫茹萱扶额,没好气道:“你有时间哭,还不如攒点力气去帮你重阳姐姐算账!看你还敢做事不过脑子不!” 清儿委屈地瘪着嘴,泪水要掉不掉,伤心得不得了。 莫茹萱无力地挥挥手,让她们去准备明日的家宴。 江慕寒从卧房的另一侧暗门推门而入,看着娇妻横卧软塌,风情万种而不自知的模样,心头燃起一把火焰,烧得他险些失控。 “慕寒,明日的家宴,我们真的只请三位王爷吗?”莫茹萱那日在长公主府请他们,却忘了永安帝还有几个儿子,虽然不是瘫痪便是残废,可好歹都是慕寒的亲兄弟,这样区别对待,永安帝那儿真的没关系吗? 江慕寒将爱妻拥入怀中,挤到了软塌之上。 指节分明的大掌在她乌黑亮丽的秀发中穿过,感受着她的柔顺与芬芳。心都骚动,却有心无力,暗暗恨着伤他的人。被他抓到非得灌他几缸子春药,然后将人扔到井水里,尝一尝欲一火焚身却求而不得的感觉! 猛地将爱妻纳入怀中,汲取着她身上的馨香与温暖,平复心中的火气。 莫茹萱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手吓了一跳,揪着他的衣襟问道:“慕寒,你怎么了?” 看着她无辜又担忧自己的神情,江慕寒深吸一口气,然后对着她温和一笑。 “除了那三个,其他的怕是没空来。”他说得简单,莫茹萱也不纠结了。 武王镇守北疆,就算是永安帝传召也没能将他叫回来,权当这个儿子长在北疆了。而济北王之前因为结交学子又涉嫌刺杀亲弟,已经被圈禁了。之前还有传言说人要放出来了,可惜都要过年了也没个动静。 而其他两位王爷,不良于行。小十一又太小,出宫不仅不方便,还有危险。谁知道那些人会不会想要杀了十一来陷害慕寒呢? 如此一想,莫茹萱瞬间将这几个王爷忘了个干干净净。 江慕寒说得轻巧,其中的内幕却让那些背后下手的人,恨得牙痒痒。江慕寒娶了灵尘唯一的徒儿,虽说他大徒儿死得蹊跷,可灵尘也没证据说是安王动的手,自然要将全部心血倾注在小徒儿身上。 如此一来江慕寒相当于有了灵尘大师的保驾护航。这一次被人行刺,明明已经中了玄铁箭,谁知灵尘大师出手调养,只要修养一年便可上战场。这样的好运,让其他两个在永安三十六年坠马的两个皇子如何肯呢! 在有心人的挑拨之下,河清王与兰溪王动了手脚,又或者说有人借了他们的名头动了手。这下子他们在朝中最后的一股力量,便在灵尘的怒火之下化为灰烬,再无半分希望。 这一次的血流成河,不仅仅是明面上的。暗地里某些人的势力也被灵尘毁去大半,想必在两三年内是打不出什么动静了。 与此同时,因为安王妃遇刺之事,满京城血染大地的事儿,都被各府的谋士看在眼中。对于安王身受重伤都要为妻报仇的手段,既感到心悸又感叹英雄难过美人关。只要他一日不肯放开王妃,就会离皇位越来越远。哪怕有灵尘大师相助,他也不会成为帝王之选。 想要坐上帝位就必须要有子嗣,还是优秀的子嗣。可安王妃入府至今,半点消息都没有。御医还说过安王妃的身子不太适合有孕,如此一来,只要安王对王妃情深义重,那么只会在圣人那儿失了君心。 因为那日救人展现了剑术的景王,不想去面对那群儒生,直接借口受了惊吓,身子不适,躲在王府里。 英王大咧咧地将景王正厅里面的博物架上的小物件一件件地往自己兜里塞,半分都不客气的。 福王黑着一张脸,终是没有管他,只担忧地看着面色苍白得能够与景王妃媲美的二哥。见他如此虚弱的模样,不免有些不高兴:“让你逞能!明明知道自己的身子不适合动武,非得动手,看你这模样明日怎么去安王府?” 景王淡淡一笑,如莲绽放,淡墨渲染,当真是个如玉君子。 “阿檀关心我,为兄高兴。”景王笑笑,只一句话又开始咳了,“咳咳咳!”咳得撕心裂肺,让人为之皱眉。 英王也不好意思拿他的物件,不动声色地摆回去。一边摆一边关心道:“二皇兄这幅样子,不如去请孙院判来看看吧?他的医术可是太医院最高的。用药也不会绵软。” 景王摇摇头,长叹一声:“孙院判给我看过,说是硬用内力,伤了脾肺。需要好生蕴养才行。” “咳咳咳”刚说完又开始无止境地咳,咳得福王眉头紧皱。 “二哥,还是请灵尘大师看吧。”不是信不过孙院判,而是灵尘大师的医术更高,有好的为何将就差的? 景王淡然一笑,拉住了要走的福王,安抚他:“我这病不碍事。只是明日怕是不能去安王府看六弟了。你们走的时候将我准备的礼物带去,也跟他们夫妇解释一下。” “咳咳咳” 福王和英王可不敢再让他说话,忙答应下来。然后很是主动地转身走了,那速度好似后面有狼追一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路有冻死骨 腊月二十八,已将近年关。可今年的大雪似乎格外钟爱大夏,自九月底开始便一直连绵不绝,对大夏爱得深沉。 英王躲在马车中,抱着暖炉,身旁还燃着暗火,烘得马车里面格外地暖和。 福王默不作声地坐在一侧,借着外头照进来的光,翻阅着刑部的案件资料。那手不离书的模样,可见对案件的钟爱程度。 英王没好气地咳了几声,见得不到八哥的关注,只得哀叹一声:“自从一年前福宝儿离世后,咱们大夏似乎总是灾祸连连。” 翻阅资料的手一顿,福王眼眸微闪,幽幽回道:“人各有命,她姐姐受上苍宠爱,她这个做妹妹的自然要缺了福分的。” 英王撇撇嘴,将身上的大氅裹得更紧,窝在角落里就着暗火取暖。心里暗暗抱怨:八哥真是个闷葫芦,不说他在意的事,半句都不带搭理的。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兄弟,看他脸上的小表情就知道小十不高兴了。只是他不善言辞,说多了反而惹他不高兴,索性也不开口,免得让他气得更狠。 英王还等着八哥说几句软话,谁知道这家伙又开始看书了!难道他一个大活人还没有几卷死人案卷好看吗?明明他的容貌也能排进大夏前三的呀! 别说,英王这人爱算计,但不会给人一种尖酸刻薄的感觉,这一方面还多亏了他那张一流的容貌。 他的容貌随了他的母亲,而他母妃当年能够被永安帝宠幸,还是占了那张绝色容貌的便宜,否则一个女官如何能宠冠一时。受宠之时,永安帝甚至为其作画,称为“朕之洛神女”,可见其美貌如何。 虽说最后也算是凄惨收场,可好歹也留了个英王下来,算是光宗耀祖了。 承继了他母亲的美貌,他对自己的容貌那是相当自信!若不是六哥和秦双陌顶在前头,他一定要挣个第一回来。然后在自家王府门口贴张告示,看一眼一百两! 只可惜,前头有六哥和那个装腔作势的家伙挡着,他的梦想也只能是痴心妄想。 “八哥,你说我何时才能靠我的脸吃饭,而不是每天苦哈哈地拨弄算盘啊?”思绪乱飞,英王摸着自己的脸颊,轻声呢喃着。 好在自己没有喝茶,要不然非得喷出来不可!福王黑着脸,将手中的案卷一卷,在他头上敲了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 “八哥!”英王气愤不已,可在心中盘算了一番两人的武力指数以及强硬度,有求于刑部的自己,还是在八哥面前硬不起来。 越想越委屈,英王只能转身背对福王,装作马车里只有他一人。 见他如此小孩子的做派,福王莞尔一笑。 “大老爷行行好啊!行行好” 英王气急之下撩开车帘一角,正好看见马车后面几个锲而不舍一直追着他们跑的人。看他们骨瘦如柴的模样,他微微蹙眉。 这大雪之下必定有灾。可他已经将能够救急的钱银拨下去了,这些人也该在城外等着粮食补给,怎的在他们身后追马车呢? “八哥,你看这些人。”心有有疑惑,他也没顾上自己还在生福王的气,直接伸手拽过他,掀起帘子给他看。 “看这些人锲而不舍,哪怕摔倒也咬牙站起来,想必是有冤要诉吧?”英王皱着眉,言语间却有些担忧,“八哥,你是刑部主事人,是不是” 福王颔首,让车夫停下。 没一会儿后面追车的人便气喘吁吁地赶上来了,也没看清里面的人是谁,直接跪在马车周围,算是将他们包圆了。 “这位大爷!”为首的那个中年人喘着粗气,却先吼了一嗓子,让人知道他们不是拦路抢劫的,免得一言不合就亮家伙杀了他们。 他们是灾民,追车也是为了活下去,可不是为了早点死的! “大爷救命啊!”他们又跪又拜,让里面的两兄弟一脸疑惑。 车夫勒着马缰,小心谨慎地看着他们。安王回京几次遇险,他们现在对于陌生人早就如杯弓蛇影,但凡发现一点苗头,都得发几身冷汗。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拦车?”车夫自然不会让自家主子开口问,直接盘问,“你可知道我家主子是要去哪里吗?便是灾民也该去城门口领取口粮,拦我家主子是何道理?” 为首的男子往前跪了三步,磕了几个响头,将事情缓缓道来。 原来户部发了粮食后,各守城卫统领便开始施粥了。只是前三天的粥还算能饱腹,可半个月之后的粥已经薄得能照人了。 守城卫说现在户部也没有多余的粮食了,让他们这些能够自食其力的人自个儿去找活干,剩下的米粮是给那些老弱病残的。 可他们是灾民,在京都附近人生地不熟的,好些人都将自己卖了才算是有饭吃。但因为雪灾的缘故,那些主家也没有多余的米粮,自然招的人少了些。 那些个高官王族的贵人们,身边伺候的人数都数不过来,哪里需要他们这些来历不明的人?所以很多人都只能饱一顿饿一顿,看见好一些的马车就追车,若是能被看上领了进府,也算是一场造化。 他们这样的追车人,在京都每个角落都有,那些巡城卫们也不管。毕竟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总归有些同情心。 只是他这话听得马车里面的两个人瞬间冷了脸。 今日早朝那些个管施粥的官员还说人太多米不够,要加拨。父皇怜惜百姓,也爱惜自己的名声,当然是满口答应。下朝之后又命他筹集三万旦米粮。 英王为此极为不高兴,因为他手里出去的粮食那是经过精心计算的,就算是做成饭也够十万人吃了! 可如今却有人说,粥都能照人了! 英王气得面色发青,福王的手也拽得死紧。听男子说的话,已经有许多人因为找不着工作又没有粥喝,已经是进的气少出的多了 “梁侃,将这些百姓安置好,然后将他们的话写成口供。本王要让父皇看看这就是他的善心!”福王直接吩咐,言中之意,已是杀意凛然。 车夫应下,下了车,给了这些人几个馒头,这还是他今日的饭食。本是打算凑合一下午餐的,可如今有人更需要。 那些灾民得了馒头,又听他说自家主子愿意买下他们,感激涕零地跪地磕了几个响头,这才视若珍宝地将馒头小心翼翼地分成十余份,确保每人都能有一口。 他们对一个馒头如此珍视的模样,直直地刺痛了福王与英王的眼睛。他们的母族不显,小时候失去了母亲也曾过了段不足与外人道的日子,看着他们就想起了那段相依为命的日子。 英王愤恨地将暖炉都扔了,眼眶发红。显然是被气得狠了。 “这件事情,还得六哥牵头。”福王素来清冷,看事情也看得透彻。如今主管赈灾的官员,便是秦丞相的门生,而今日开口要粮的也是他的门生。 虽然秦丞相的权势不再那么滔天,可他这些年的门生却已经成了气候。否则按照父皇的性子,又如何能容忍卧榻之旁有人酣睡呢? 灵尘大师那是人家本领高强,又有免死金牌,手里的底牌也足以影响到大夏的皇位更迭。而秦家 不是他们看不起秦家,那不过是堆出来的强大。当年为了与灵尘作对,永安帝与先帝亲手缔造了大夏秦家,荣宠有加。只是没想到这一届的秦家家主竟然如此厉害,让永安帝没处下嘴。 一年前若不是秦夫人脑残c秦岑自寻死路,怕是秦丞相的破绽也没那么好抓。这一年他韬光养晦,现如今直指米粮,都让人有些心惊胆战。 中原王朝的立国之本便是粮食,如今雪灾天祸,若是没有足够的粮食补给,加之有心人煽动,谁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儿。 “走,去安王府。”福王眼中闪过千丝万缕的猜想,最终寂灭下来。 不管如何,如今能够与秦丞相硬碰硬的,也唯有六哥安王殿下了。 更何况六嫂又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当年秦岑傻惹了她,最终落得个凄惨下场。若是她能出手,与六哥双剑合璧,想必秦丞相也会头疼不已吧? 安王府前,马车停下。英王虎着一张脸,福王的面上也是冰冷一片,看得大管事一阵发寒。 他一早出来迎接,可没有招惹这两位煞神呐!天地良心,他可是乖巧地站在门口,就为了迎接他们呀! “福王殿下c英王殿下”大管事颤巍巍地开口,生怕这两人一人一脚,将他踹回老家。 福王抿唇,余光扫到不远处巷子口的几个衣衫褴褛的身影,嘴唇抿得更紧了。 “老王,那些人是怎么回事?”福王指了指另一侧的巷子口,总感觉那些人有些不对劲儿,这么长时间,竟一动不动。 大管事哀叹一声,怜悯地摇头:“王爷,那些是雪灾的灾民,已经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雪灾成患 “死了?”英王阴阳怪气地挑眉,指了指那些尸体,再看着大管事,似是在疑惑他为何容许这些死人出现在安王府门口,不嫌晦气吗? 大管事摇头苦笑,指了指里面,轻声道:“王妃说,既然有人要让我们王爷看到,那就那些可怜的人在这儿安息段日子,等过了三天再去送他们入土为安。” 福王与英王不由打了个寒颤,六嫂的性子果然与众不同! 这种事情,若是一般主妇,知道了定是让人立马悄无声息地挪走扔了,偏他们这位六嫂特立独行,还让他们“安息”三日,只是有多瞧不上扔尸体的人呐! 不过王管事的话,也让他们确定,这一场雪灾之后的,恐怕是无法避免了。 “瞧老奴说的什么话!”大管事见他们深思,立马打了自己的嘴,讨饶地请他们两位进府,“两位殿下快些进府吧!王爷王妃可盼着你们过来呢!” 英王讪讪一笑,摸摸自己的鼻子,跨步入了王府。福王最后看了眼那些个倚墙而卧的灾民尸体,将之记在心间。 英王缺心眼,除了钱和仇的事情,他能记一辈子之外,其他的事情,转眼便忘。刚入了正院,立马嚷嚷着要吃好吃的,喝好喝的。 福王面无表情地踏入正院,吓得满院子的小丫鬟缩起脚来做人,恨不得将自己贴在墙壁才好。 之前清儿姐姐和琥珀姐姐得罪了英王殿下,就被王妃发配了,如今整日打着算盘,听说手腕都肿了也没能停歇。 她们都是娇嫩嫩的,哪里受得住这个罚,今日的家宴自然是小心再小心,生怕被这两位王爷记住了,落得和两位姐姐一样打算盘的命! 不过比起爱笑的英王,她们更害怕这位不苟言笑甚至连表情都少得可怜的福王。人性使然,怪不得她们。 莫茹萱默默地将一切看在眼中,为福王c英王倒了两杯茶,这才回到江慕寒身侧坐下。 只一个眼神,崔妈妈便带着满院子的丫鬟退了出去。 整座院落中,只余下坐在院子里的四人。 英王福王见此,便知道这位身受重伤的六哥动气了,而且不是一般的生气。否则不会在六嫂面前露出这么难看的脸色。要知道自从他成亲之后,但凡有六嫂在的地方,那是一个春暖花开,虽然对他们还是一如既往地手下不留情,可好歹有人味儿了呀! 今日能够露出这幅表情,可见是是被气得狠了。 “八弟c十弟莫要见怪。”莫茹萱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两人解释,“自从王爷伤了手臂中了毒之后,脾气便爆了许多。这几日又有人如此挑衅,怕是” 她担忧地看了眼捏碎了茶盏的夫君,讪讪地对两个小叔子表示抱歉。 英王默默对比了一下他手中被捏碎的茶盏的价值,以及自己的身子骨,最终还是放弃了劝说的想法。 没办法,他虽然心疼这些茶盏,可对比自己的小身板,还是自己的命比较重要些。 福王爽快,直接将来的路上遇到的事情,一一道出,顺便说了今日朝堂上的事情,当真没有半句隐瞒。 江慕寒淡淡点头,八弟的性子注定了他不会说谎,也不屑于说谎。 “明日我便上奏折,你顺带着递给父皇吧。”江慕寒咳了几声,莫茹萱赶忙递了帕子给他,又给他倒了杯药。 “看你还嫌不嫌自己命大!”莫茹萱没好气地瞪他,手上的动作却柔和得很,生怕拍重了伤了他。 福王与英王转了眼神,也不想看这两个厚颜无耻的口是心非之徒。 只是见他咳得厉害,又想起二皇兄。视财如命的英王这才送袖子里抽出景王让给的礼物,顺带着道歉:“二皇兄说他身子不适,就不过来扫兴了。这是他送的赔罪礼。” 江慕寒刚要开口,又重重咳了几声,咳得莫茹萱都快急出眼泪来。 那一碗黑乎乎的药,生生被他咳出了半碗。 “这几日,咳嗽会传染吗?”英王见他咳得厉害,与景王是不相上下,不免嘀咕。 福王眼眸微闪,手中的茶盏转了几圈,终是没有开口。 江慕寒的眼神一变,仰头喝下爱妻端来的第二碗药。总算将那份咳嗽压制下去。这才无意地问道:“怎么,二皇兄难道也咳得厉害?” 英王点点头,将昨天看到的事情说了出来。莫茹萱心头一颤,不着痕迹地看了丈夫一眼,看他没什么表现,才算是略松了口气。 “二皇兄身子不好吗?”莫茹萱给三人续了茶,有些惊奇地问道:“我看那日二皇兄救我时,倒是无碍。可是那次不小心牵动了体内的暗伤?严不严重啊!” 她的眼中,充满了担忧以及一丝愧疚,似乎认定了景王的伤与她有关。这让福王英王倒不好说什么了。 虽说确实是为了救她才牵动了内伤,可那是二哥心甘情愿的,又如何能怪无辜的六嫂呢? 英王急忙安慰:“六嫂莫要自责。二皇兄的伤是陈年旧伤了。这些年也没少发作,只是大夏的医者束手无策罢了。” 当初二皇兄也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竟然被人重伤,若不是八哥眼尖,从景王府的废井里看到了反光,怕是二皇兄死了都没人知道! 只是一晃三年,二皇兄身上的伤是好了,可内伤难复。若说谁能救,或许只有医术冠绝天下的灵尘大师能有一二分的把握了。 只是灵尘大师性子古怪,虽然与父皇交好,可那份真心有多少,谁知道呢?二皇兄也没福气娶到灵尘的徒弟,自然只能拖着了。 莫茹萱想了想,景王终究对自己有救命之恩,那请师父出手一回也没什么。便将这件事情记在心里。 江慕寒也没多说什么,又将话题引到了雪灾上,丝毫不避讳莫茹萱。 福王英王虽然觉得六哥太宠着六嫂,但人家的家事,自己还是少管为好。只是言语中不免带了几分拘谨。 莫茹萱自是知晓他们的想法,可她学的从不是深闺算计,而是治国安邦的策略。故而将他们言谈中的信息一一搜集,然后加以自己的想法,等着晚间与夫君对照。 “当初因着秦岑的事情,秦丞相老实了一段时间,如今也不算是只手遮天,可手下的那些门生已经成了气候。若是想要斗他,怕是先要过这些门生的关。”福王不满秦丞相的跋扈,可又无能为力,不免有些怨言,“父皇也真是的,亲手创造了一颗毒瘤,看他睡不睡得安稳!” 福王话不多,但从他的言谈中可以看得出来,福王的性子偏向于光明正大,从正面与对手较量。难怪能够统领刑部,一身正气,着实难得。只是这样的性子,不会在案件上吃亏吗? 莫茹萱有些好奇,但碍于场合不对,决定憋着等晚间问夫君。 英王则洒脱多了,半倚在后面的那颗树上,懒散地笑着,好似万事不经心。 “要我说,和秦老狐狸面对面较量纯粹是找死,到最后救人不成反惹了一身骚,不值当。”他统领户部,算得上是祖宗一样的存在,只可惜祖宗上头还有一个如来佛,但凡他敢动弹过了,就毫不留情地打上几个五指山,痛得他恨不得将之抽皮拔筋。 对于英王而言,媳妇子女都不及他手里的钱银来得喜爱。 莫茹萱很认同英王的话,秦丞相的势力她已经有过深入了解。知道秦家的崛起是前两代帝王的杰作,而永安帝只是将之发扬光大,只是没想到现任秦家家主秦道远此人心机深沉,远非前两代那般好掌控。 或许永安帝现在也后悔得睡不着觉了。毕竟养虎为患,师父手中的玄衣亲卫好歹世代守卫大夏,若是师父的命令太离谱,玄衣亲卫就敢不听。虽不至于另择明主,但也不会全心全意为师父一人。 所以她一直觉得永安帝以及前两任帝王实在是吃饱了没事干,才会忌惮师父,不知道他就是只纸老虎吗?真是白瞎了一身帝王术! 而秦道远,不是她看不起永安帝,实在是他越是年老越是昏庸。而秦道远太会钻空子,借着永安帝忌惮夫君的心思,又将几个棋子放在了低调又重要的位置。 虽然师父已经做了补救措施,可这样处于被动的位置,她实在不喜欢。 若是可以一次性掐死他,莫茹萱不会愿意几次踩死他的。 “八弟,你手底下的人三教九流都有,去查查那些个要粮食的官员最近都和谁在接触。然后看看粮食是不是被送出了大夏。”江慕寒用帕子捂着嘴,咽下翻涌上来的血,僵硬着身子说道:“小十,你去那些人家撒泼打滚要钱要粮。具体怎么做,不用为兄教你了吧?” 英王邪邪一笑,很是爽快地起身,“六哥放心!敢要我的粮,看我不让他吐出三倍来!” 江慕寒一脸欣慰,看得英王恨不得插上翅膀去打秋风。 反正英王殿下的不要脸已经是举世闻名,父皇都管不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好宴人恶 今年的大雪成灾,腊月的天空一片灰雾茫茫,时不时刮起凛冽的寒风,夹杂着些许雪花瓣。安王府的门房小窝里,三个门房围着暖炉烤火,将外头受了的寒去了。 “难得咱们王府开宴,可惜只是家宴,如果王妃开了场大宴会,咱们也能见识见识京城的名媛淑女呢。”其中一个门房有些可惜,但也只是说说。 安王府与别的王府不同,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自王爷封王开始,除了娶王妃的时候,还真的没有举办过宴会。 以前府里连女的也只有几个老妈妈,大管事那样的年纪都下不去嘴。自从王爷娶亲之后,他们才算是脱离了和尚庙范畴,只可惜那些个丫鬟也没有看上他们的。 “有人才不好呢!”这是那个险些被英王吓死的门房,叫房马。他对于那些个爱装腔作势又不知死活的贵族千金半分好感都没有。 而且之前每次那些个贵人闹事,都是他看得门,险些将他吓得去见了仙游的姥姥。所以巴不得安王府一直那么安静才好。 另一个门房也知道房马是被吓得狠了,这才期盼安王府门庭冷落。他讪讪一笑,捧着淘杯喝了口茶,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那也不行啊!若真是这样,王爷岂不是没什么心腹,那可不好,不好!”线头的门房赶忙怼他,“王爷终归是圣人最宠爱的皇子,若是没有一两个趁手的人,日后可如何” 他说得隐晦,但三人都明白,他是说登基之路难行。只是这种事情哪是他们小小门房可以说的! “喝茶!”安静的门房立刻吓止了他,面色寡淡地瞥了眼巷子口。 另两人看见来的三辆马车,纷纷变了脸色。少言的门房立马往大门后面跑,拉响了一根红绳。 安王府大门后面有四色绳结,红色代表来者不善。 正院之内,大管事接了禀报,在院门口回禀:“启禀王爷,河清王爷与兰溪王爷到了。” 院中的四人纷纷皱眉。这场家宴本就是为了答谢三王而特意举办的,那两个人来凑什么热闹? 心里是这么想的,可面上还得留一两份情面。 英王素来毒舌,想起瘫痪的排行第四的河清王江慕皓,满脸的不屑:“这人都瘫了,还来打乱。果然是本性难移,转给人找不痛快!” 河清王的母妃出生高,自幼受永安帝宠爱,又被母族宠溺着,做事从来只在乎自己的心情。在永安三十六年的时候,因惊马事件而落下个半身不遂的下场。 这样的人也能出来赴宴,可见其急迫。与此相比,同样因惊马事件而残疾的七皇子兰溪王过来,倒是没什么奇怪得了。 不过听说这两人不太对盘,每次好脾气的兰溪王见到河清王总要刺上那么几句,不说他不痛快。对别人却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好脾气得不行。也不知道这次会不会砸了她家的东西 福王抬头看了看天,时辰也不早了,该开宴了,“六嫂,我饿了。” 莫茹萱嘴角一抽,只得起身去准备。虽说也不需要她做什么,可既然他想要自己回避,还是听话些,正好躲起来看戏。 江慕寒知道自家爱妻的心性,宠溺一笑,也不戳破她的小心思。 他也十分好奇,老四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请他们去前厅伺候,我等稍后即到。”江慕寒擦掉嘴角的血迹,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喑哑,让福王与英王为之侧目。 他们也是习武之人,听他的声音便知道六哥有伤在身,而且方才竟是硬生生忍着。想着六嫂,两人不由感叹,英雄难过美人关。 “六哥,你的伤没事吧?”英王对江慕寒倒是真心关心的,瞅到了他帕子上那不明显的一点猩红,立马跑到他身边,担忧地扶着他。 江慕寒淡淡一笑,余光瞥了眼院门口,轻声请求:“我的伤别告诉阿萱,她若是再去寻灵尘大师,倒是我的不是了。总是让她为难她师父。” 英王蹙眉,不肯答应:“你们本就是夫妻,她去求灵尘大师有何不可?难道你让她视若无睹,等你死了好改嫁?” 大夏皇族并没有必须守节一说,若是女眷有心,皇室还是愿意让她再嫁的。只是这些年来,那些个嫁进皇家的女子贪慕虚荣,又或者为家世所迫,没的自由。可莫茹萱不同,她的身份本就高了所有女子一截,又是灵尘的爱徒。想要娶她的比比皆是。 而灵尘宠爱莫茹萱的事情,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想当初灵尘大师何等高傲自负,结果还不是要哄着六嫂?但凡她点了头,谁敢说个不字? 甚至,英王暗戳戳地想:或许灵尘大师未必尽了全力医治六哥,为的就是让爱徒改嫁,好避免参与皇权更迭。 听到“改嫁”,江慕寒星眸一冷,仿佛要将说这话的人吞噬了般。刺骨的视线,让英王不由倒退几步,惊愕于他的骇人眼神。 “我又没说错!六嫂愿意为你求人是将你放在心中!你若是挨着面子,伤了损了,最后伤心的还不是六嫂!”英王自认为自己说的没错,嗓门也大了些。只是勇气用尽,不免有些气虚。 江慕寒抿抿唇,拍拍他的肩,独自转身离去。 “六哥!”英王正要解释,却被福王拦下。 “八哥,你干嘛拦我?”他不解,犟开福王的手,却顺手拖了他,一边走一边说:“我总觉得六哥的伤有些奇怪,不像是被玄天箭弩伤了的模样,倒像是被人下了蛊,眼神可怕得很” 英王喋喋不休,将自己觉得不对的地方一一道出。福王看着前头行走如松的男子,将心中的猜想压下。 或许只是巧合,六哥只是中了和二哥一样的毒。或许 几千几万个或许过去,福王依旧没有开口。倒是英王说得累了,最后说了句:“也不知道连灵尘大师都无能为力的毒,究竟是怎么样的。我倒是好奇,下毒之人究竟是想要干嘛?” 福王一颤,甩开英王的牵制,快步往前。 被抛弃的英王一脸蠢萌,完全没想到一向好脾气的八哥为何甩了他?难道真的是自己太聒噪了? 不会啊!他们平日里相处,自己何时不多话?摸着自己的下巴,英王疾跑几步,又趴在福王背上,竟是耍赖要他背了。 江慕寒眼中流光溢彩,划过一道道流星。 他故意表现出来的中毒模样,八弟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尤其是小十的话,似乎二皇兄与他的症状相同啊! 似乎是在三年前落下的病症,可惜这些年他不在京都,不知道当年的详细案发过程。只希望自己身上的毒,与他无关。 “人呢!”庭院还未踏足,里面的暴怒声就刺破了他的耳膜。 江慕皓没好气地将手中的茶盏扔到地上,暴怒地抬起手中的双拐,敲在了小厮的背上,打得他哎呦惨叫一声,跌在了地上。 “河清王爷息怒啊!”小厮揉不到伤处,只得僵直着身子站起来,躲得远远的,才解释道:“两位王爷来得不巧,我家王爷正在同福王英王商量事情,不是有意怠慢的。” “不是有意?”河清王拽过一旁兰溪王的茶盏就要往小厮身上砸去。 这些年他瘫痪在床,什么都没进步,唯有这扔东西的本事那是进步飞速,一扔一个准。 兰溪王同河清王不对盘,见他要拿自己的茶盏扔,立马站起来夺过自己的茶盏。又貌似不经意地将杯子里面滚烫的茶水洒在了他身上。 河清王半身不遂,哪里躲得过去,被烫茶这么一烫,立马嚎叫起来。 “江慕墨你竟然敢谋害亲兄!”河清王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手中的拐杖抄起就往他身上打。可惜兰溪王只是瘸了,我不是瘫了,手脚麻利地往拐杖范围外跑。 看着自己的仇人逃离自己的势力范围,河清王挥舞着拐杖却是半分都打不到了。 “你给我过来!”河清王恶狠狠地瞪着他,两只眼睛险些跳出来。可见他有多恨兰溪王了。 兰溪王又不是傻子,挨打的活儿,他可不喜欢。瘸着一条腿坐到他正对面的椅子上,很是嘚瑟地让小厮重新续了茶。 他今日来,是有求于人。而不是和这个王八蛋闹腾的! 江慕墨的腿,当初也不是不能救,只是御医求稳,不敢用虎狼之药,结果生生错过了治愈佳期。 当年钱央又被该死的老四拖着,只给了药方,那些个混账御医竟自作主张减了一半的药剂,害得他不良于行这么多年。 这个仇,他记一辈子! “四皇兄不是为了来求医的吗?这般态度对待六哥府上的人,是不是态度有问题啊?”江慕墨皮笑肉不笑地嘲讽他,“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处境,你当你是太子,还是父皇啊?凭什么你一声不吭就跑来人家府上,还要人家放下手中的政事先接待你?你的脸有没有这么大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牡丹花下死 “你!”河清王被气得手指都在发颤,愣是半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只是这些年来他顺风顺水惯了,若不是那次惊马事件,他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若是他双腿好着,储君之位哪有老六的份儿! 只是这四年多的瘫痪生活,让他有所忌惮。知道这话不能宣之与众。气得面色铁青,只能回敬他:“你不也是听说灵尘大师出手救了老六,这才眼巴巴过来的吗?咱们五十步笑百步,你有什么资格嘲讽我!” “哼!”兰溪王白了他一眼,翘着二郎腿,丝毫没有平日里的温文尔雅,倒是痞气十足。 “本王是想要求医,谁人不希望自己完好无损?可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他不屑地扫视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老四,“你落得如此下场是你的报应。可本王当年本可以安然无恙,你偏要将钱央困在身边,又怕他杀你。害得本王瘸了一条腿。这件事情本王记一辈子!” 被他那双丹凤眼一瞪,河清王多了几分心虚。确实老七的腿,是自己不地道。可是他身边又不是没有御医,落得如此下场,也定是往日里做了亏心事! 这般一想,河清王立刻将窜上来的愧疚踩到地底下。刚要反齿讥讽,却被人打断。 “够了!”江慕寒冷着一张脸,瞬间让大厅里安静了下来。 “六哥。”兰溪王进退有礼,对着他身后的两个弟弟也额首示意。 至于河清王,连永安帝都不指望他能够守规矩,更何况他在这四个兄弟里面最大呢? 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就当做是问好了。气得英王想要冲上去抽他一顿。这么高高在上的模样做给谁看啊?是想要恶心谁啊! 明明是个郡王,也敢看不起他们这三个亲王! “时间不早了。”江慕寒不愿意搭理河清王,但兰溪王这人不错,自然要护着些。看了眼王福,示意他可以开宴。 躲在一侧看了场好戏的莫茹萱心满意足地从角落里钻出来,终于让跟在她身后的两个丫鬟松了口气。 王妃这样躲着偷窥外男,传出去名声不好啊!可惜她们又劝不得,只得又急又怕地为她把风,免得被人瞧轻了去。 拍拍自己身上沾染上的灰尘,莫茹萱雍容大方地踏入前厅。 之前就是以她答谢的名义宴客的,这时候她不出去不好。虽然不喜欢那个河清王,可福王英王是她请来的客人,不作陪不像话。 “王爷。”莫茹萱笑意盈盈地端着一盘糕点出现,藕粉色的衣裙,配上简洁的并蒂发髻,行走之间正如灼灼芙蕖花,步步生莲,妙不可言。而她的妆容素雅,嘴角含笑,将整张清丽绝伦的容颜展现出了清新淡雅,偏偏眼角上那一抹殷红,又妖艳迷人。 这个美人真好看 在座的男人都是一样的想法。但她是安王妃,他们的惊艳也只是一时。只除了某个色迷心窍的男人。 这样的女子,若是能够得到手,那是何等的美妙啊!看她身段风流,想必滋味也定是人间一绝。 想着想着,那双晦暗的眼神充斥着嫉妒,狠狠瞪了一眼春风得意的安王。凭什么所有的好处都让他得了!凭什么 江慕寒眼眸一闪,将那丛火焰深埋,温和一笑:“你怎么出来了?这是给我的?” 他指了指爱妻手中的托盘,看着那晶莹剔透的糕点,总觉得没有她葱玉似的小手可口。 莫茹萱莲步轻迈,将手中的糕点递到江慕寒面前,淡笑着将托盘中的其他几碟分到各个王爷面前。 “诸位王爷莫见怪,这是妾身前不久研制出来的糕点,诸位尝尝看与御厨做的有何不足,也让我听听一见,稍加改进。”这些人可都是被好东西惯出来的,他们的舌头更能帮助她厨艺。 至于自家夫君,莫茹萱表示,一个娇生惯养的王爷在经过战场的残酷与训练之后,哪怕是猪食都能说不错,问了也白问。 江慕寒自然知道爱妻的想法,所以乖乖地端着自己的那一叠糕点,愤恨这些敢虎口夺食的男人,恨不得让王福将这几个不要脸蹭吃的男人用扫帚打出去。 他们坐在偏厅的圆桌上,江慕寒做首座,河清王占了年纪的优势,做了下首第一个位置,依次是兰溪王c福王c英王。 莫茹萱一个个地分,因是从夫君右手边开始放的。故而顺序便成了英王c福王c兰溪王c河清王。 福王英王点头接下,兰溪王也是有些期待这位六嫂的厨艺,感谢地接过。唯有河清王,那双眼睛在看到莫茹萱的那一刻就没有移开过,虽然隐晦,但江慕寒和莫茹萱都能察觉到。 私心里,莫茹萱半分也不想给河清王,只是他是四皇子,她避不过的。 “河清王请。”莫茹萱强笑着将碟子递过去,却被他摸了一把。 莫茹萱当场面色黑如墨,迅速将手抽回来,然后命端午打盆水进来。这人真是臭不要脸! “诸位莫怪,刚才碰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可能是位置站得不对。”莫茹萱见他们停下来,立马解释道:“你们吃啊!你们的糕点都是很干净的,只是妾身今日气运不佳,似乎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手上发痒。” 她一边说一边朝着河清王翻白眼,傻子都知道定是这个色中饿鬼想要占六嫂的便宜。 英王不得不说这个人的胆子真是吞了天了。竟然敢当着六哥的面轻薄嫂子,真是不想活了。 江慕寒冷着脸,起身帮莫茹萱净手,一边洗一边埋怨道:“不知道自己金贵吗?怎的还做这些下人的活。若是被那不干净的东西碰坏了,谁来陪本王一个王妃?” 莫茹萱有些心虚,任他发脾气不敢回话。只是河清王竟然敢轻薄,不让他付出些代价她就不是莫茹萱! “王爷,主菜已经在准备了。妾身还是去看看吧。”莫茹萱讨好地拉拉他的手,揪着他的手指,荡了荡。 江慕寒心疼地点点头,然后黑着脸坐下。对着气得面色发青的河清王,似是而非道:“四皇兄可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 “没有!”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听得在座的人险些喷笑出来。 刚才安王夫妇分明是在说老四是个脏东西,不干净。莫茹萱甚至还特意洗了手,就怕脏了自己。如此羞辱,便是寻常人都受不住,更何况是向来心高气傲的老四,没有当场发作已经是天下红雨了。 江慕寒貌似松了口气,喃喃自语:“幸好没有。灵尘大师为了护住王妃的安全,可是在她的身上下了剧毒。若是有人不小心蹭到了,怕是” “毒?毒!”河清王僵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说她身上有毒?还是剧毒!” 江慕寒捏了块糕点,淡淡瞥了他一眼,“既然没碰到,四皇兄大惊小怪做什么?总归不会中毒,自然也不会有事。你喊这么响,难不成你还真的敢对我的王妃如何?” 河清王被他的话一噎,但想到那滑腻的触感,心头又是火热又是冰寒。美人如玉自然是好,可带了毒的美人,太可怕了! “自然没有!”河清王立马否认,但又怕自己的小命不保。没听老六说安王妃身上的毒是灵尘那个贼秃下的吗?又是为了防止有人对安王妃图谋不轨,那分量,想想都毛骨悚然。 “六弟啊,弟妹身上的都是什么毒啊?”他状似无意地问,那双贼溜的眼睛,傻子才看不出来这是在担心他自己中毒了呢! 不过其他三个也很好奇,六嫂身上的毒究竟是怎么回事,日后若是要救人,先得备了药,否则敌人没事儿自己却倒了,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江慕寒嗤笑一声,也没有吊他们胃口:“王妃的左手上是抓破美人脸,乃是李书特制的,中毒者会忍不住恼破自己的脸,并且无法治愈,只得顶着一张流脓的脸,过一辈子了。” 河清王面色巨变,突然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痒了 “可有解药!”他怕,怕没有解药,怕真的要顶着一张烂脸过一辈子! 江慕寒“疑惑”地看着他,不解地回道:“既然是为了防止歹人的,这样明显的特征,让人无处遁形。要解药做什么?” 没有解药没有解药 这四个字重重地压在河清王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坐在桌子上的四个人,纷纷露出幸灾乐祸的眼神,就等着他出糗。 他们可是看见了的,六哥为六嫂洗手,半点事儿都没有。六哥分明是在戏耍老四!可惜这老四还傻乎乎地信了。 “没有解药”他控制不住地开始挠自己的脸,一下比一下狠,没一会儿就抓得自己皮开肉绽。 “呕”英王看得头皮发麻,冲到门口趴在花坛里吐了起来。 “这人是怎么了?”江慕寒忍着恶心,“诧异”地指着自残的老四,赶忙让人喊了御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鬼也不好做 孙院判等几名太医踏入偏厅的时候,河清王已经将自己的脸毁得不能看了,还瘫在地上口吐白沫。 江慕寒看到他们到来,仿佛松了口气,解脱似的吩咐:“快给四皇兄看看,他到底是怎么了?” 孙院判绷着脸,其他两名太医则被这血肉模糊的场景震到,险险没有吐出来。 “救救本王”河清王虚脱地躺在地上,连翻滚都做不到,双目无神c口吐白沫。孙院判也只能听到救他这三个字。 凭着多年的医德与忍耐力,孙院判才没有送开他的手!不忍去看他的脸,更不想看他的手,那指甲缝里都是血与肉丝。 “四皇兄如何?”英王吐得有气无力,依靠着福王才将将站起来,趴在他背上,看都不想看那张横七竖八的烂脸。 孙院判诊着脉,面色却越发地古怪,到最后用“你有病吧”的眼神看着痴呆的河清王。 江慕寒暗笑,抓破美人脸的毒无色无味,而且中者只要开始抓脸,那毒素会渐渐散去,但麻痹的作用显现,让人以为脸上越来越痒,不得不继续抓脸,直到精疲力竭。 这种毒之阴损,他不喜欢阿萱玩,免得有朝一日自己玩脱了。只是这次江慕皓竟然敢占阿萱的便宜,活该他有此一劫! “河清王爷没病,也没中毒。”孙院判阴着脸,松开了他的手,极为气愤,就差没有指着江慕皓的鼻子骂他脑子有问题! “啊?”三个王爷诧异地看着他,又小心翼翼地瞅了眼没人样的江慕皓,这样都没病? “孙院判,你要不再诊诊脉?”兰溪王幸灾乐祸地抱臂靠在墙边,朝孙院判努努嘴。 孙院判是个固执的性子,说一不二,说是没病就是没病,说没中毒就是没中毒!被个不懂医术的毛头小子如此质疑,气得胡子翘了三翘:“你们几个过来给河清王看看!老夫不奉陪了!” 说完甩袖走人,连医药箱都拉下了。可见兰溪王对他说的,有多惹他生气了。 兰溪王摸摸鼻子,一瘸一拐地上前提起医药箱,讪讪笑道:“本王惹了孙御医生气,这就去道歉。本王就不奉陪了。” 说完,用着瘸腿飞快地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福王c英王惊愕地看着他,后悔刚才没有惹毛孙院判,这下子自己没有理由躲了! 狡猾的老七!福王英王暗暗唾弃兰溪王的不讲道义,却也只得乖乖站在一旁等着了。 其他几个御医诊脉之后都发现河清王没有病,也没有中毒。虽然瘫痪了可身子骨健硕,就算是一般人都奈何不了他。 这下子几个御医尴尬了,最后横了横心,报了与孙院判同样的答案。 英王听了,啧啧赞叹,对着一张烂脸的河清王,好奇问道:“四皇兄,你这么做究竟是想要嫁祸六嫂给你下毒呢?还是觉得自己这张脸看得久了不喜欢,打算讹上六嫂,让灵尘大师治好你,顺便给你换张脸啊?” 几个太医耳朵一动,愣是没出声。 “你”江慕皓怒极,却也只能瞪着眼,声音更是小得可怜。 英王掏掏耳朵,惊奇地反问:“四皇兄你说了啥?弟弟耳朵不好使你说大声点!” 江慕皓被气得两眼一翻白,昏了。 “”兄弟三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江慕寒将人扔给了英王。 “既然是你气昏了他,就你待他回去吧。”说完甩袖离开,理都没理气愤得想要反抗的英王。 “我我”英王指指远去的男人,又指指地上的人,险些自个儿也昏了。 福王见状,一脚跺在英王脚背上,然后向几位御医告辞,趁着英王还没反应过来,消失得无隐无踪。 “一群没有兄弟爱的家伙!”英王跳脚,却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看什么看!还不快给他的脸上上药!”他看着就膈应,想想都要吐了,若是让他就这样将人送回去,他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在半路上一脚将他踹下去。 长得这么丑,连鬼都不好做! 前院吵吵闹闹,莫茹萱有些心虚地躲在正院里,捧着绣框,愣是半朵花都没绣出来。 “端午重阳,你们说王爷会不会生气啊?”目视远方,担忧着夫君的态度,莫茹萱觉得自己太窝囊了。 端午重阳刚要开口安慰几句,却见王爷从门外进来,还示意她们禁声。 “我也不是故意用那个的,谁让他不开眼非要往我手上蹭呢?”莫茹萱没发现自家婢女离去,也没注意到自家夫君的到来,自顾自地为自己开脱。 “早上调药,正好试试最新研制的抓破美人脸,谁知道毒药还残留在我的袖管上”她嘟着嘴,又气愤又委屈,“明明是那人轻薄我,我也不是故意的,王爷不该生我的气!对!不该生气” “本王气的是,你为何不下一些让他清净清净的药,非要弄个大花脸,害得本王差点吐了。”江慕寒一把抱住媳妇,蹭了蹭她的脖颈,宠溺地亲了亲她的下巴。 “吓!”莫茹萱被惊到,下意识推他,好在江慕寒的伤好了许多,否则说不准真的得被她推到地上去。 没好气地掰过她的脸,对上她那躲闪的目光,亲了亲她的朱唇,笑道:“现在知道错了?不是告诉过你别玩毒了吗?怎么还是去配了?” 莫茹萱有些委屈,明明她被占便宜了,夫君为什么关注点还在配药上面啊? 看出她的心思,江慕寒只得柔声哄道:“四皇兄现在,怕是鬼都比他好看。幸好你的抓破美人脸只是游戏之作,最多让他受些皮肉苦。孙院判诊过脉了,说他没病也没中毒。” 江慕寒说这话的时候,带些戏谑与幸灾乐祸。虽然他很想剁了敢碰他爱妻的手,可让他不人不鬼地活着,更让他解气。 “你做了什么?”莫茹萱转瞬间想明白了,自己的抓破美人脸,改良过后最多让人脸上发痒,痒上个三个时辰也差不多了。但听夫君的意思,似乎与她用在战场上的那种效用一样。 江慕寒眼眸一闪。讪讪地摸摸鼻子,自个儿承认了罪行:“你给我的糕点里面多了一位活血养气的药,我跟他换了一块。” “噗呲!”夫君的腹黑与霸道,她算是又多了个认识。他的糕点可是自己亲自配的药,然后让端午做的。接连两次,他伤得狠了,又是失血又是虚弱的,不吃些活血养气的药,怎么能够好起来呢? 抓破美人脸加上活血养气的药,只会让毒药迅速蔓延,顺带着早些顺着血液散发出来。这样子就算是医术强如灵尘,也是半分都查不出江慕皓曾经中过毒。只以为他平日里资补有道。 这个哑巴亏,江慕皓不吃,也得吃! “王爷!”端午的声音带着些急喘,“河清王状告王妃对他下毒,圣人已经召集所有太医前去会诊。白公公亲自来了,说是” 端午话还没说话,江慕寒已经打开了房门,面色冷峻地看着她,看得她心发虚。 不是经常在王妃跟前伺候,她还是怕这位主子爷啊! “王爷”诺诺地喊了声,接着说道:“白公公来了,奉了圣人的旨意,请王妃入宫。” 江慕寒冷着脸,回头去书案上写了张纸,然后递给端午,却是连看都没让她看见莫茹萱。 “拿去,让父皇看看本王的好四哥做了什么!”江慕寒满肚子火气,看来小小毒素还不能让他学乖。那就别怪他添油加醋了! 端午呐呐地接过纸张,险些被突然关上的房门磕个正着。心有余悸地摸摸鼻子,然后带着信纸往外跑。 莫茹萱好奇地看着他,心中纳闷,就那么薄薄的一张纸,真的有效吗? 江慕寒对着她笑笑。信纸虽薄,可里面的内容却是一字千金,合在一处足够让永安帝将老四踹得远远的。 河清王,封地自然是中原肥沃之地,可有了信笺中的内容,怕是不用到明日老四的名头就得换一换了。或许沉河王更适合吧。 沉河在云州城那儿,如今南姜已灭国,沉河那块地儿也算是无主之地。老四过去说不得还能做个土皇帝呢。 莫茹萱见自家夫君面上带笑,直觉这厮没想什么好事儿。定是有了什么阴损的法子,直接缠上去,要听听看。结果两人自是滚到了一处,红被翻滚去了。 距离安王府半个京都的路程,河清王府的大门口是人来人往,不过都是些背着药箱子的大夫。一侧进,一侧出。 进的人胆战心惊,出的人神清气爽。 永安帝站在自家四儿子的寝殿内,隔着屏风,听着跪成一排的医者的回报。气得浑身都在发颤。 手中的那张纸早就被他团成了团儿。 皓儿不争气那也是他的儿子!本以为可以借此杀一杀灵尘师徒的威风,没想到竟是自己儿子调戏人,调戏的还是自己的六儿媳!更可恨的是,竟然是当着寒儿的面调戏的! 就这样,寒儿没有直接一刀砍了,已经算是对得起自己这个父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流言蜚语 信纸很普通,不过是还一些的宣纸。安王虽然得圣宠,可他一向不注重身外之物,而莫茹萱也没有打算做败家媳妇,所以安王府里的宣纸,不过是三钱银子一刀的那种。 此刻被大夏高高在上的帝王揉得皱巴巴的,用来如此正好。 只是永安帝更想要做的是,将这一团纸塞进江慕皓嘴里,让他闭嘴! 儿子蠢点没关系,他总能养得起,但一个蠢得将自己的把柄塞到别人手里,还不准别人丢的,无药可救已经无法形容他了。 敢当着寒儿的面,轻薄莫氏,皓儿能活着真是祖宗显灵。 “陛下”几个御医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心里恨不得将河清王栽进花盆里!你要让灵尘大师给你治病,也用个好点的借口啊!做什么非要陷害王妃,说是人家给你下毒!结果你不过是吃了点补血养气的药 看着他那张原本还算是出众的脸,此刻裹成了大白馒头,他们都觉得不忍直视,眼睛疼。 “尽力即可。”永安帝说完,直接甩袖走人。 不过他这话也是表明了立场,若是救不活或者就不好,也没关系。可见河清王是真的失了帝心。 一个被帝王厌弃的儿子,哪里还有将来。一时之间河清王府人心惶惶,连带着御医们伺候得也不那么尽心了。 江慕皓一醒就听到永安帝这句决绝的话,气得一口老血喷出来,直接又两眼一翻白,昏了。 “王爷!王爷您这是怎么了呀!太医太医!”河清王妃吓得面无人色,紧紧拽着自家夫婿,慌忙叫了太医。 永安帝往外走的脚步一顿,最终还是没有停下。 白公公分明听到了永安帝的一声叹息,也权当是外头的风大,什么都没听到。 不过他也在心中默默拍手。河清王与秦道远不清不楚的,虽然四年多前河清王瘫痪,离不开秦道远的算计,可他们之间的龌龊,谁又能说得清呢? 河清王当年少年英勇,安王殿下又隐姓埋名去从了军。永安帝就将河清王宠得过分了些,那些个年头,京都里多少的冤假错案,多少的生离死别,都与这人有关系。就连他自己,若非自己小心谨慎,怕是骨头都做了化肥。 永安帝这一路上闷闷不乐,但因为是微服而来,故而白公公只是准备了一般的马车,普通得上了道儿没有十辆也有八辆雷同。 永安帝心情不好,耳朵自然就长了。白公公小心翼翼地驾着马车,生怕一个不好,就让里面憋了一肚子火的主子发作。 “唉!你听说了吗”为了保密,白公公就没走御道,而是驾着马车东绕西绕,绕到了繁华街市上。 只是街市繁华,也意味着人多,人一多起来,就很容易流言蜚语满天飞。 永安帝气不顺,尤其是听到了外头的话,恨不得将自己那个没脑子的蠢儿子掐死! “听说方才河清王府那么大的动作,就是因为河清王爷轻薄了安王妃,安王一怒之下毁了他亲哥哥的容貌。这不,那些个进去的大夫都说了,河清王的那张脸,怕是回不到从前了。”一个粗布麻衣的男人说得活灵活现,让坐在他身边的人纷纷竖起了耳朵。 与他说话的人一脸惊讶,“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就差指控他造谣了:“你怎么知道的?你又不是大夫,而且能够进王府治病都是些有脑子的,谁会傻乎乎地告诉你啊?” 那麻衣男子见有人质疑他立马不敢了,拍桌而起,大吼道:“我二姑可是安王府的管事妈妈,是她说她亲眼看到河清王在摸安王妃的手,结果被安王爷一把揪起来,直接甩到了假山上,摔得满脸血,毁了容貌!老子敢说谎,就让老子断子绝孙!” 他说得狠厉,声音也变得尖锐,似是要与哪个反驳他的男子一较高下。 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人既然敢拿自己的子孙后代做赌注,可见这件事情有几分可信度。 茶楼里的人纷纷点头开始说起了河清王与安王妃之间的事儿,又有几个人趁机添油加醋,说是安王妃水性杨花,未出嫁时与师兄关系亲密,结果出嫁之后也不安于室,竟然与自己的四伯搞到了一起,可见其不要脸! 麻衣男子也跟着骂了几句,尤其是他说他的二姑是安王府管事,众人就当他是个知情人,很多猛料都是从他嘴里得到的。 麻衣男子一脸愤恨,似是对安王的处境很是同情,但眼底那抹得意是怎么都掩饰不掉的。 永安帝病着脸,白公公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都是与宦官一同长大的,那个麻衣男人再怎么伪装,也不可能躲得过他们的眼睛。 只是永安帝没有妄动,他在思索着什么。白公公虽然想要过去拆穿,可他是永安帝的奴才,不是莫茹萱的,最多心里为她惋惜几句。 “我可听说了,当初安王殿下攻打南蛮的时候,王妃称病不出,就是为了方便约会野男人。”麻衣男人说得起兴,一时间声音没有控制住,或者说他故意不控制。 那个反驳他的男人又举了几个例子,似是想要为莫茹萱洗白,可惜那个麻衣男人一个个地“证据”打得他脸疼,没一会儿就溜了。 不久之后,河清王与安王妃那不得不说的消息瞬间席卷京都,有没有半柱香的功夫就聊到安王妃的入幕之宾究竟有多少 永安帝沉着脸入了皇宫。 而安王府内,江慕寒看着被玄衣亲卫扔到他面前的两个男人,一人一剑,挑断了他们的脚筋。 “啊”凄厉的哀嚎声没有两声,江慕寒便点了他们的穴道,寒着脸在爱妻的搀扶下回了房间。 莫茹萱感动于他的维护,也将那个肆意散播谣言的混账恨得牙痒痒,若是被她查到究竟是谁敢把她与那个色迷心窍的恶心鬼放到一处,她不介意送他几包逍遥散,让他与河清王相亲相爱,然后公之于众! “这点流言蜚语,我还能受着。”莫茹萱心头不舒服,但安慰自家男人更重要,“明日你且看着,让冷情他们记下要你休妻的御史的名单,等过几天本王妃送他们几分大礼。” 莫茹萱也是气狠了,那嘴角微微勾起的笑,竟是骇人得很。 因着冷风冷言手上,而被提上来的冷情,瞬间打了个寒颤。一时间竟有些同情那些个御史了。 王妃出手,素来没有半分仁慈。更何况是盛怒之下的王妃,恐怕几天之后那些个人会恨不得自己从未在这人世间走过一遭。 江慕寒怜惜地将她搂进怀中,蹭了蹭她的香肩。 是他没有保护好她,是他这个做丈夫的不好,还需要她来处理这些脏眼睛的东西 莫茹萱可不管冷情在不在,直接抱住他的脑袋,两人依偎着。 可怜尚未经人事的冷情涨红了脸,风一般地飘了出去,躲在树上,死命地蹭着树皮,险些将那棵树蹭得提前龟裂。 端午与重阳好奇地看着他在院门口蹭树,但碍于彼此不熟,重阳便嘟囔了句:“这么大的人还像个孩子,蹭树有什么好蹭的?看那姿势,倒是颇像莫家那只汪发那什么的样子。” 终究是个未出阁的姑娘,重阳说话有所顾忌,但端午却是羞红了脸,拉了拉她,进了隔壁的偏房。 王爷和王妃在一处时,并不喜欢她们待在门外,而且这周围有的是人护卫着。她们在偏房也能第一时间听到王妃的叫唤,自然愿意在屋子里暖着。 正院外的冷情听了重阳的话,羞得脸都快要烧起来了,只是身上太痒挠又不管用,只能蹭树皮止痒了。 卧房之内,江慕寒捋着爱妻的秀发,好奇地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冷情虽然只有十二岁,但素来稳重,怎么会去抱着树蹭来蹭去? 莫茹萱捂嘴偷笑,躲过他的袭吻,眼眸中波光流转,美得让人甘心情愿沉溺于她眼中的世界。 “安王殿下伤重,我这安王妃又被人肆意污蔑。若是不做些什么,岂不是对不起那些个嘴碎的人?”她气不过背后之人,竟然想要毁她名节,逼死她! 若是她所料不差,明日永安帝早朝之后,怕是三尺白绫也该过来了。她莫茹萱,可不仅仅是一个王妃,还是他最忌惮的人的弟子,别的女子若是名节尽毁,永安帝为了遮丑,为了皇族的声誉,早就让人死得不明不白,或者揪出一两个替罪羔羊,就此了事。 但她的事情,永安帝只会想着越闹越大,闹到师父看不下去,到时候若真的动了手,永安帝也是占据有利位置的。若是能够将师父那层高僧的伪装尽数拔下,永安帝就是睡了也会笑醒。 可她偏偏不让他如愿!不是忌惮玄衣亲卫吗?不是想要只手掌乾坤吗?我就让你常常算计到头一场空的滋味,一定很美味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爱好别致的御史 子时三刻,阴气最重之时,几个黑衣人将两个赤条条的男人挂在了正午门上。来去无踪,守卫正午门的那些个士兵竟是无人发觉,多了两个陪他们守夜。 “喔喔喔”鸡鸣三声,正午门大开,黎明第一抹朝阳照耀在正午门之上。 “有刺客!”一个眼尖的士兵突然看到两个人悬空在城墙之上,下意识大喊。 这一喊,也惊动了整座皇宫,更是让那些个从正午门经过的大夏肱骨之臣,吓得纷纷缩在自己的马车c轿子中。 弓箭加身,墙上的两人死得不能再死。守城卫这才发现那是被人吊在城门口的,而且是赤身。 那些个自命清高的御史们纷纷斥责伤风败俗。 但守城卫的人发现这是两个太监,还是净身了至少有些年头的太监。这下子,热闹了。不过更热闹的是,有人认出了这两个人就是昨天在茶楼里说安王妃与河清王事情的人。 甚至那个赌咒发誓说所言若假,就断子绝孙的男人,也是个早就去了孽根的太监。这下子,有些脑子都知道昨天的事情,怕是后头学问大着呢。 一些个谨慎的,已经将袖子里弹劾的奏章塞好,生怕掉出来。安王妃不可怕,可怕的是安王爷和灵尘大师。 若是被他们俩知道自己想要让安王妃一死洗清污名,后背冷汗湿了一遍又一遍。 这早朝还没有上,一部分御史已经打了退堂鼓。莫世安淡漠地看着,对这件事情不发一言。 女儿太聪明,有时候会让他这个做爹的没有成就感。但看到那些明白过来的同僚,他还是有心思放他们一马的。至于女儿会不会报复,他只当做没看见就好。最多等他们死的时候,多上一根香。 朝堂之上热闹非凡,而传说中重伤的安王正卧着美人膝,吃着爱妻递过来的瓜子肉。 冷情冰着一张脸,将朝堂上闹腾的几个御史一个个点名。 因为昨天试药,害得他脸面丢尽。昨天他抱着树蹭了三个时辰,那些个没良心没兄弟爱的侍卫们纷纷围上来取笑他,冷风最是可恶,竟然还在那儿数他蹭了多少下! 这笔账,他迟早还回去! “袁c黄c蔡c晋”冷情一个个报了姓,顺带着将他们背后的关系理了个遍。 “其中黄御史和晋御史乃是景王之人。蔡御史则是兰溪王爷的人” 莫茹萱甚是佩服地看着他,小小年纪,如此厉害,这么杂七杂曲十八弯的关系,竟能够记得分毫不差! “咳!”江慕寒咳了声,不怀好意地瞥了眼滔滔不绝的冷情,将他吓得一噎,话也停下了。 莫茹萱好气又好笑地白了眼夫君,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玉。冷情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惊恐地看着那个子。 昨天就是王妃挑了一丁点粉末,他不小心闻了,然后就 往事不堪回首,他只想远离王妃三丈远! 见他如惊弓之鸟,莫茹萱笑笑:“这东西小惩大诫。你中过一次,第二次便无效了。” 冷情十分不情愿去接,但王爷那吃人的眼神,以及王妃那笑中带着深意的娇颜,让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接过。 “记得,一个指甲盖就好。让他们蹭蹭树皮,也好过家长里短,变得像长舌妇一般。”莫茹萱讨厌那些人,自然没什么好话。 冷清接过药粉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 莫茹萱摸摸自己的娇颜,无语地转头看自家夫君,委屈道:“夫君,我长得那么吓人吗?小冷情干嘛那么怕我?” 院子外保护他们的暗卫纷纷崴了脚,险些摔下去。 王妃啊!您这样折腾他,还指望冷情对你和颜悦色? 江慕寒很是认真地捏了她的下巴,左瞧瞧右看看,还捏了几把她的粉嫩脸颊,最后在她那如水的目光下,真诚而肯定道:“你长得很美。只是冷情还小,觉得把你当母亲有些对不住你的脸。” 哦莫茹萱傻乎乎地点头,但旋即反应过来,这人竟然再说自己装嫩! 她莫茹萱今年也才十六十七而已!哪里老了!哪像他都二十好几的人,还娶了她这颗小嫩草!对!就是这样,她才不老呢! 江慕寒见她气鼓鼓的模样,甚是喜欢,捏捏她的脸颊,见她不理自己,又亲了亲。莫茹萱有些生气,但在江慕寒的手段之下,没一会儿就软了。 外头的暗卫们纷纷摇头。王妃终究还不是王爷的对手,只可怜了他们这些局外人,只能陪着王妃闹腾,让王爷看了好戏。 不远处的东城边,几个御史的宅院是相邻的,自然冷情下手也方便了许多。因为今日他们提了处死安王妃的建议,但永安帝并没有答应,下朝之后又聚在一处,正等着他们的主子下一步的行动。 这也正好方便了冷情动手。本来还要挨家挨户放毒,这下子省时省力,还能让他们吃个哑巴亏。 不管如何,一群大老爷们下朝之后聚在一起,不管是谈论诗词歌赋还是打牌摸麻将,都不是个应付永安帝的好借口。尤其是一堆的御史扎堆,绝对是自寻死路。 御史乃是朝廷中最特殊的一批人,他们的权势未必顶天,但他们的嘴却比鹤顶红还要毒,就算是永安帝也要退避三舍。 所以为了避免出现御史抱团的情况,一旦被大夏皇帝发现这种情况,下场凄惨。 当然永安帝的疑心病重,一旦进了御史院,家里总会出现那么一两个细作。这次他们敢光明正大地聚在一处,就是在指责安王妃不守妇道的事情。 看他们说得起兴,冷情有些不好意思打扰,一个纵步跳上了不远处的一棵百年古树,躲在了枝繁叶茂之内。 看他们骂得起兴,他邪邪一笑。顺着上风口的风,挑了整整一把粉末,往风口撒。 底下喝茶怒骂的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裸露在外面的肌肤被什么黏附着。 “袁兄,你说陛下这是什么意思?若是那莫氏在我门中,我非得抽死她不可!”黄御史气呼呼地喝了几杯茶,才压下心头的怒火。 本来他女儿喜欢安王,求了他许久他也心软了。毕竟他黄氏也算是名门望族,就算做不了正妃,侧妃怎么也能捞到,可惜自从莫氏入府之后,安王府就没个其他动静。 他就那么一个女儿,曾经厚着脸皮去探听了安王的口风,结果被他狠狠羞辱了一顿。女儿的年岁等不及了,只得出嫁。出嫁那日哭得肝肠寸断,他也恨极了安王。 这一次知道安王最爱的王妃竟然如此不堪,不给他添堵,不逼死了莫氏,怎么对得起那郁郁寡欢的女儿! 还能为什么?且不说那两个兴风作浪的人死得蹊跷,就说莫氏女的身份,但凡灵尘一日不倒,她就算是杀了人也有的是人顶着。 袁御史捧着茶杯,一言不发。其他的御史也对他马首是瞻,都将希望的眼神放到他身上。这一次他们联名要莫氏的命,只怕不需要多久就会遭到报复。 但他们不得不为。就算要死,也要死得光彩些。 “我们” 袁御史刚开口,院门便被人推开,白着脸的安王坐在轮椅之上,被他的亲卫推着。 他的眼神很冷,冷到让人从骨子里开始发寒。一群御史在他这样的眼眸盯视下,静若寒蝉。 他的身后,是刑部侍郎杨三破,以及守城卫统领鹰飞。他们面上带笑,却看得他们心底发寒。 “诸位,大冬天的,都快要过年了,怎么这么有兴致,在这儿待着?”鹰飞勾唇一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们。 腊月二十九,确实要过年了。 “我们是在为今日弹劾之事说些话,这样也惹了你们守城卫吗?”黄御史素来暴脾气,也从来不会藏着掖着,自然反唇相讥。 鹰飞摆摆手,连道不敢。 “今日我们是奉命送安王殿下来找你们的。至于其他的,我们也不会管。”当然,如果安王殿下过分了的话,他们会注意保护好这些爱嚼舌根的御史的生命,不让安王打死他们就是。 听他如此说,御史们愈发不安。袁御史静静地起身,看着安王。 江慕寒也看着他,然后淡淡一笑,仿若栀子花开,干净得让人自惭形秽。 “呀!”先前动了怒的黄御史突然惨叫一声,然后抱着身侧的蔡御史,就开始“蹭树”行为,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被他掐着抱着蹭着的蔡御史怒火攻心,恼羞成怒地将他一脚踹到了地上,然后捂着胸口开始大口呼吸,最后趴在地上开始耸动,那姿势 鹰飞与杨三破倒退三丈。 江慕寒冷着脸,瞥了眼鹰飞,示意他将自己也往后拉。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杨三破不得不感慨。 在场的所有御史,唯独那个袁御史没有“蹭树”,其他的那几位御史,一个劲儿地蹭着,恨不得蹭下一层皮。 “诸位御史的爱好,真别致。”江慕寒嘴角抽搐着嘲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戏多的济北王 这处庄园乃是袁御史的私产,算得上隐秘。但江慕寒带着杨三破与鹰飞的到来人,让他沉下了脸。 “王爷明鉴,诸位大人应该是中毒了。”袁御史不卑不亢,可惜他身后的那些人太过脓包,有些甚至还发出那种不可描述的呻吟声。 江慕寒让鹰飞拉着他再次后退十米,将将回到了门口。在他轮椅后面的鹰飞也暗暗松了口气。 想他成为守城卫统领十几年,还是第一次看见爱好如此别致的人,竟然喜欢咳咳,还是不说为好。 杨三破是刑部的,竟然有人喊冤,他自然要顶上。只是他也不敢靠近,就怕那些个御史将他当做树蹭了,那时候真是里子面子都丢光了。 “袁大人既然说他们中了毒,否可将他们其中一位打晕,然后我们请御医验一验,可好?”杨三破不敢上前,只得让还有胆量站在那群人中间的袁御史上了。 袁御史黑了脸,但还是咬牙用刑部衙役递过来的木棍,敲了黄御史的后脑勺,打晕了他。 几个衙役眼明手快,将他抢了出来。 只是一时之间还真的找不到御医,只得命人将黄御史绑了,等着御医的到来。 江慕寒没看那丑态毕露的黄御史一眼,星眸直直地盯着袁御史,看着他掐着自己的手人,让他自己保持着清醒。 看来阿萱的药还是很有效果的嘛! “袁御史,你既说他们是中了毒,那为何你安然无恙呢?”他当做没看到他鲜血淋漓的双手,“还是说,你在忍着?” 袁御史一颤,然后颓然倒下。那一刻他似乎与那些个大人并无异样。 江慕寒不着痕迹地抬头看了眼树上,冷情立马下来。 “王爷。”他低着头,毫无起伏地禀报:“启禀王爷,这位袁大人似乎有些武功。而且属下看他的面部表情有些僵硬,不知是否是带了人皮一面具的缘故。” 人皮一面具?杨三破与鹰飞对视一眼,立马上前一人拽一手,制住了袁御史。 袁御史下意识反抗,却让两人面色一黯。然后一人一下,袁御史彻底没动静了。 鹰飞嘻嘻一笑,不怀好意地摸到了他的脸上,在他的怒视下,扒开他的衣领,从锁骨那儿开始扒皮。 是真的扒皮,一张惟妙惟肖的人皮一面具被他一点点撕下,袁御史痛苦哀嚎,竟是痛楚逼得他冲破了哑穴。 面具之下,那是一张不算陌生却有些陌生的脸。 “五哥,好久不见。”江慕寒一字一顿,却让在场所有人都颤了颤身子。 这“袁御史”竟然是还在圈禁的五皇子济北王江慕旭! 鹰飞点了他几处大穴,有些手足无措地看向江慕寒。 他长叹一声,看着自幼一块儿长大的兄长,只觉得心头一阵刺痛。本以为会是二皇兄的人,却没想到 还好,还好二皇兄依旧是二皇兄 “鹰飞c杨大人,这里的事情本王管不了。”他颓然地靠在轮椅上,冷情很是自觉地推着他往外走了。 鹰飞与杨三破张张嘴,最终也没说什么。 江慕寒的马车停在一旁,鹰飞将里头还在发狂的几个御史一块儿端了,然后塞进了马车里。 不过这处庄园终究还是在城中,且还是东城,故而看热闹的百姓很多,收了情报回去通风报信的人更多。 江慕寒当做没看见,只等着所有事情过去,然后回了府邸。 济北王被正式圈禁的消息,是第二天早晨出去买菜的厨房婆子带回来的,至于原因,便是说他因爱成恨,得不到安王妃便要毁了她。 正好他素来喜爱写折子,索性以安王妃与河清王作为蓝本,编了好几本的戏折子,让人到处宣扬,就是为了报当年安王妃拒绝他的仇。 世人嗟叹济北王爱恨极端,却也叹安王妃红颜祸水。 终归这次,莫茹萱是跳进黄河也得背着祸水红颜的罪名了。兄弟阋墙,只为伊人,故事传奇,可惜当事人都被气得不轻。 永安帝更是气得昏了过去,若不是白公公忠心护主,他早就脚一蹬,去见了大夏的列祖列宗。 莫茹萱吃着银耳羹,听着清儿打听回来的内容,那叫一个滋滋有味,简直不能再得意了。看得江慕寒觉得眼睛疼。 一把将爱妻抱入怀中,逼退了所有的侍女,面色铁青地看着她。竟有几分委屈与醋味,看得莫茹萱哈哈大笑,亲了亲他的脸颊才哄好了些。 “阿萱长得如此可口,难怪那么多人惦记了。你说,我是不是该将你锁起来,这样别人就看不到你了?”他突然提议,却带着几分认真。 莫茹萱心头一跳,锤了他几下,没好气道:“我只会是你的,还管别人做什么?真是吃饱了撑的!” 一句“我只会是你的”,彻底将吃醋中的男人哄好,乐得他将嘴黏在她脸上,亲了好久才松口。 “好了好了!”莫茹萱受不住他的亲,挡了下来,转移了话题:“你说济北王竟然委曲求全易容成了袁御史?那袁御史不是二皇兄的人吗?” 不管皇子是不是野心勃勃,手头总要有那么几个得力的人,否则怎么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不被永安帝所抛弃呢? 而景王的母族便是袁氏家族,袁御史又是母族族人,团结在一起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江慕寒捏着她的手,漫不经心地点了头,并且解释:“袁御史站在二皇兄这边,是顺势而为。” 莫茹萱默然,正如她父亲以及外祖一家,因为她嫁给慕寒,便被划为安王一党,洗都洗不掉,除非璎珞表姐自己去嫁了一个皇子,否则花家想要独善其身,怕是永安帝也会掂量再三。 “公主!公主您不能进去呀!”崔嬷嬷几人辛苦地挡着来势汹汹的少女,心中暗暗叫苦。 来人是永安帝的小公主,是诚妃养在身边的。因着诚妃的缘故,那脾气素来差得可以。又因自小与济北王玩得好,这次济北王受难,她不来闹上一闹,难能罢休。 “本宫不管!本宫就要见六皇兄!”小公主昂首挺胸,手中的鞭子是挥得虎虎生威。 她不过是陪着太妃去礼佛了两年,一回来五皇兄被圈禁,最讨厌的清妃成了她嫡母,心气本来就不顺,今日她不闹上一番,为五哥哥讨个公道,她才不回去呢! 寝室内的两人起身,莫茹萱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江慕寒便道出了来人的身份:“这是诚妃养女,尚无名分。你唤她小公主即可。” 一个掖庭罪女生的孩子,能够被尊称为公主已经很不错了。永安帝若不是为了防止日后需要用到时没人顶上,又怎会忍受御史弹劾三天,老脸丢尽的情况下,将这小女娃记在诚妃名下。 只是这丫头看不清事实,以为父皇真的喜欢她。而且又有五哥百般呵护,得意忘形,在诚妃的教导之下,俨然成了宫中一霸。 听他说完,莫茹萱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那个十四岁的女孩儿。如此嚣张跋扈,她不喜欢也喜欢不起来。只是听到她的结局与用途,心难免有些恻隐。 只是这份恻隐之心,在小公主的下一句话中,消失得干干净净。 “本宫听说勾引了我六哥的是个狐狸精,害得几位哥哥阋墙!本宫倒要看看一个被万人枕千人睡的狐狸精到底长什么样子!” 她怒火冲天,里面听了全话的莫茹萱也瞬间冷了脸。 捏捏夫君的手,莫茹萱灿然一笑:“夫君,这位公主十四了,也该出嫁了吧?” 江慕寒温和一笑,将爱妻纳入怀中。 “汗孥二皇子的正妃正好死了。而且汗孥之前不是要送元勿郡主和亲吗?虽然这一门没成,但我们这边送公主过去也是一样的。” 夫妻俩对视一笑。 说起元勿郡主,因为他们夫妇遇刺之事,永安帝歇了和亲的心思,送他们回汗孥去了。只是汗孥那边还是希望能够与大夏结为秦晋之好。 今年大夏灾难不断,永安帝为了边境的和平,也心动了。只是对象却有些犹豫,不知是随意送个贵女过去,还是扔个公主。 不过现在,莫茹萱看了眼自家夫君,想必永安帝也该决定用哪位公主了。 外头的小公主还是闹腾不休,江慕寒让人出去将小公主拽起,然后十分不给面子地扔出了府门。 结实的地面擦过她的娇躯,小公主惨叫连连,细皮嫩肉却被刮伤,她身边随侍的奶嬷嬷们吓得赶忙将人抱起来,急匆匆地回了宫。 莫茹萱听着冷情的回报,不由扶额。济北王还真是戏多啊! 原来小公主被冷情扔出去之后,哭哭啼啼地回了皇宫,永安帝本就身子不适,被她这么一哭更加心烦意乱。但想到与汗孥和亲之事,也只得随了她的心意。 小公主欢欢喜喜地去了济北王府,结果和济北王妃掐了起来。济北王妃也是个厉害的,两人互不相让,结果出来劝架的济北王就被两个女人一人一下,推到了井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红颜重现 济北王府的事情,他们权当做是看了场热闹,顺带着收了些利息。济北王处心积虑要害他们夫妻,若是就这样放过,实在对不起自己的担惊受怕!如今被人推下井,没出人命,但皮肉之苦算是妥妥的。 更何况今日莫茹萱给冷情的那子药,可是让易容成袁御史的济北王吃足了苦头,也失尽了颜面。 今日事情多,夫妇俩都有些疲倦,将将歇息时,外头却传来消息,竟是济北王妃突然身死,似乎是中了红颜醉的毒! “怎么回事!”莫茹萱睡意瞬间消失,揪着丈夫的手,心头一阵悸动。好似将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之前也曾有过这种感觉,事实证明她的预感很准,以往都是江慕寒出事,如今她心悸,怕是这件事情又要让他受伤吃亏了。 两人互视一眼,莫茹萱起身着衣,江慕寒也立即将暗卫招来。 年初的时候,莫家c秦家的三位当家夫人都中了毒,莫老夫人与秦夫人更是驾鹤西归,若非灵尘出手相救,花氏也早就香消玉殒。 为此,京都在明面上一阵腥风血雨之后,暗地里多少人为此而死,也没能寻到真凶,让之前的京兆尹恨得牙痒痒。京兆尹认死理,觉得没有抓到真凶,对不住莫家,所以在莫世安面前抬不起头来。 其实这怪不得他,就连手上势力让永安帝忌惮的灵尘,劳心劳力地调查红颜醉的消息,也没多少有用的。即使年初的时候红颜醉重出江湖,调查进展亦是缓慢得可以,与以往数十年来一样,这毒神秘莫测,让灵尘险些大开杀戒。 “属下刚才得知,济北王爷重伤昏迷,陛下让太医院里医术一流的几位御医前去诊治。谁知在诊断过程中,才与小公主打过一架的济北王妃竟昏了过去,御医一把脉发现竟是中了毒。之后没两个时辰就不治身亡了。” 暗卫尽忠职守地回了,然后将灵车那边的情况大致汇报了下:“灵尘大师那边,因为之前大师救治好了莫夫人。可济北王府没个主事人,太医们又不知去哪里寻找。等到陛下下旨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想必那份旨意现如今该在大师手中了。” 江慕寒眼眸一黯,父皇这是但凡有些风吹草动就要给师父添堵。这是有多巴不得师父自乱阵脚,好去寻到那凶手,与之大打出手! 他难道不知道师父手下的玄衣亲卫是做什么的吗?若是公器私用,那将是何等的危险!再说了,他总觉得父皇知道些什么,甚至在用着灵尘的弱点,暗中布局。 莫茹萱心头也是百般盘算,直觉告诉她,如今这毒又出现,是个针对灵尘的陷阱。 毕竟永安帝要对付慕寒与自己,首先就要除掉灵尘!没有了师父,他们俩对永安帝来说,不过是羽翼未满的雏鸟。一个孝字,便能永劫不复! “我让冷风先去寻师父,若是他老人家得了消息,冲动了不好。”江慕寒与灵尘虽是“虐恋情深”,但终究多年的师徒情分,知之甚深。 灵尘想要揪出红颜醉幕后真凶多年,却依旧被人牵着鼻子走。虽有些猜想,但对方不知是真无辜还是藏得太好,他啃了这么多年,却是一口都没咬开过。 莫茹萱赞同他的做法,上次师父就做了许多事,若非慕寒下手快,怕是师父的名声就什么都不剩了。也因此让永安帝越发看慕寒不顺眼。 很多时候,她都在怀疑,从前听闻永安帝最是宠爱六皇子,基本上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可真正嫁入皇家后才发现,永安帝很是忌讳夫君,有时候恨不得剥削光了才好。 就连之前的四皇子江慕皓那样的混账,即使瘫痪了也是真的关爱的,比对自家夫君用心多了。若非江慕皓轻薄自己又被有心人利用可未必真的会受到重罚。 永安帝的心,太小了。 般若寺内,一身古朴僧袍的老者,面无表情地敲着木鱼,身侧是探头探脑的小和尚,那木鱼断断续续的,十分敷衍。 “静心二字,你去写百遍。辰时之前写不好的,今日晨斋便省了。”灵尘淡淡地判了小和尚不认真的处罚,却看都不看站在一侧的安王府暗卫。 安王府的暗卫也有些尴尬,在鼎鼎大名的灵尘大师面前,他做不了什么,只能将事情告知,然后等待着吩咐。 灵尘不愿多言,只是从僧袍的袖中抽出一封信件,扔到暗卫手中。 “拿给你们主子看。”一句话说完,暗卫突然感觉一阵排斥力,将自己从禅房弹了出来。耳边几声呵斥,便看到朝霞突破天际的天空。 暗卫不敢耽搁,赶忙回了安王府。 听到外头没了声响,灵尘眼角闪过一丝晦暗。这些人的手段终于开始了,当初自己落败,失去了爱人。如今也不知寒儿与萱儿能否携手共繁华 想着想着,连呵斥小和尚偷懒耍滑的声音也低了下去。 “太师父你怎么了?”小和尚被罚,心头难过,但看到难得出神又看上去十分伤心的太师父,立马心软了。晃晃他的手,圆嘟嘟的肥脸并没有因为他长了一岁而消减。 可见这近一年的伙食非常不错。 灵尘捏捏他的圆脸,长叹一声,让他出去了。 不用受罚真是太好了!小和尚趁着灵尘没有改变主意,赶忙溜出去找好吃的了。 看着冷冷清清的禅房,灵尘长叹一声,终究还是选择踏出这里。 若是这一次,他找不到凶手,那就不找了。他的身子,已经承受不起了 揉揉发胀的额角,等眼前的路变得清晰,灵尘大步而出,往安王府而去。 而安王府中,有心事的两个人,只草草吃了些膳食,莫茹萱就带着崔嬷嬷她们去了济北王府。 谁让济北王妃是嫂子,她就算再不愿意也得去守一守灵。 出门却正好碰上赶回的灵尘,呆呆地看着他,见他不过十日未见,竟苍老得她有些认不出了。若非那身僧袍太过特殊,她也不敢认。 “师父你这是怎么了?”莫茹萱赶忙上去扶他,“您怎么一个人来了?小和尚呢?” 四处看了看,没看到那圆滚滚的身子,莫茹萱心头升起一抹不安。 灵尘拍拍小徒儿的手,等到眼睛重新看清她的时候,才温和笑道:“为师收到了陛下的传召,但未进城就听闻济北王妃离世的消息,这才赶来你这儿,等着与你一起去济北王府。” 幕后之人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韩皇后,为的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可他还没老到老眼昏花,若真是韩氏,自己如何查不出来。 见他明显有事说,莫茹萱扶着他入了王府马车,又留了崔嬷嬷她们随侍。 马车晃着,莫茹萱等着师父的话。 年迈的肌肤已经没了多少弹性,皱在一起的皮肤成了沟壑,眼角垂着的几条细纹,将灵尘的老态展露无疑。 莫茹萱又自责又伤心。自责的是她一直将师父当做无所不能的人,凡是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还有师父在,却没想过师父是不是能够承受这份期待。他,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 伤心的是,若非为了慕寒与自己,师父也不必再踏足这片是非场,短短一年间,已经有两次被人捅心窝了。而他们作为弟子的,却无能为力。 “师父,这次的事情过了,您就好好歇着,该轮到我们孝敬您了。”莫茹萱靠在灵尘的肩膀上,感觉到面颊下的坚硬,泪水不自禁地落下。 师父他,竟瘦得只剩下了骨头,她却毫不知情! 灵尘没有说话,只是拍拍她白嫩的柔荑,然后闭目养神了。 济北王府里面,想必已经没有什么价值的线索,幕后之人能够如此迅捷地下毒,又怎会粗心留下线索呢?便是留下了,也多是为了挑拨离间。 马车行走间,外头的哭声已经陆陆续续传进来。莫茹萱整理了一下仪容,顺带着将袖子的姜收好。 方才落过泪,现今眼眶红红的,想到师父瘦骨嶙峋的模样,她便心疼极了,哪里还需要姜来催泪。 “师父,我扶您进去吧。”把了脉才知道,师父的身子确实大不如前,似乎是为了救慕寒,失去了太多的内力。 感受到小徒儿的愧疚,灵尘也只是捏捏她的手心。有些事情,注定了的,他既收了江慕寒为徒,为他做些事情也是分内之事,自己不后悔,旁人又何必多言呢? 济北王虽然被圈禁,但在他圈禁第一日就遇到王妃离世,永安帝不忍病床上的儿子收到锥心之痛,也不想王妃走得冷冷清清,免得寒了朝臣的心,索性将圈禁延迟了半个月。 永安帝的任性,可见一斑。只是这一场哭灵,确定不是在济北王的心口再捅上几刀? 莫茹萱看着那些不伤心也逼着伤心哭泣的贵妇人们,默默地为济北王点蜡。 “安王妃到”唱客一喊,所有人的目光瞬间移到了来人身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面善之人 顶着几百号人或戏谑或好奇或不屑的目光,莫茹萱面不改色地扶着灵尘踏入灵堂之中。 “灵尘大师也来了?”奉命前来操持丧礼的礼部官员,见到被安王妃搀扶着而来的灵尘,立马走上来行礼:“见过灵尘大师。参见安王妃。” 灵尘还了礼,扯了扯小徒儿的手,苦笑着问道:“萱儿,如今济北王妃可是入棺了?” 莫茹萱看了眼棺椁,见到里头确实有个女子在,便点了点头。 “师父,五嫂已经入棺了。”她特意补了一句,“看来师父不好再验了。” 贵族女子入棺之后,除非有夫家的同意,否则就是娘家人也没有理由让人再开棺查验的。会认为是对死者的不尊敬,也会打扰她死后的安宁。 灵尘暗叹一声,便不再管。不太灵活的眼神放到礼部官员身上,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虽非贫僧之过,但贫僧来不及救治王妃,心中有愧。可否容贫僧在此为王妃诵念佛经,也算是弥补一二。” “好!当然好!”礼部官员也知道灵尘的佛性极高,能够请到他来诵经,简直是天大的惊喜。自然满口答应,然后命人搬了个蒲团,放置在了棺椁前端,算是定了他诵经的一把手位置。 莫茹萱陪着他坐下,然后才走到她待的位置,默默地掏出帕子开始哭灵。 好在她是皇子妃,与济北王妃同辈,且她是亲王妃,故而膝盖下还有个蒲团,跪上两个时辰算是事了,不用每天来。而那些个贵妇人们以及与济北王沾亲带故的后院女子,则就没这么幸运了,膝盖底下是实打实的青石板,这寒冬腊月的,冻得不能再冻了。 而且今日是腊月二十九,即将过年却还要来守灵,简直是整个年都过不好了! 莫茹萱想,这底下一堆的贵妇人,不知又能有几人是真心的。怕是恨都不来及,都在怨济北王妃死都不会挑日子吧? 不过,济北王妃不过是个郡王妃,永安帝竟然能够不顾新年即到的喜庆,要让人来哭丧,真是让人无法捉摸他的内心。 当权者都愿意让自家儿媳妇的死冲撞了喜庆,别人还能说什么?莫茹萱心头对永安帝的任性,一阵鄙视。 “王妃!王妃您怎么样?”右手侧的妯娌不小心翻了个白眼,要昏过去,身后的丫鬟立马小心翼翼地接着,然后轻声唤着。 若非她耳力好,也未必能在哭声一片中听到她的声音。只是这声音,为何觉得莫名地耳熟呢? 莫茹萱接着抬袖子的动作瞥过去,竟是景王妃。 景王妃此人,出身一般,长相一般,手段更是不出彩。偏偏景王对她十分敬重,可惜福气不够,自从加入景王府后,大病不断小病成灾。至今五年有余,却连个郡主都没能诞下。 听闻永安帝早就看她不顺眼,可是儿子喜欢,无可奈何。就这么戳眼子地疼了四五年。莫茹萱也听过她的传闻,每次传她即将离世,却在不久之后她又坚挺地过来了。 如今无病无灾的济北王妃都去了,她也能挺着病体在这儿昏倒。可见也是个命硬的。 想着景王终归救过自己一命,莫茹萱侧过去扶了景王妃一把不着痕迹地给她把了脉。 这脉象莫茹萱不着痕迹地看着她。若是没有猜错,景王妃也是中了毒,而且是变异了的红颜醉。只是她一个不会武功不会医术的弱女子,为何能在中毒之后除了身子弱些,还能好端端地活着呢? 还没等她理出头绪,那丫鬟就半抱着景王妃下去了。 莫茹萱看了眼左手侧的兰溪王妃与河清王妃,,对于景王妃的离场,也不过是撇撇嘴,眼眸微转。 可见这两位对于柔弱的景王妃是半分都没情谊的。只是她总觉得那个丫鬟的声音她在哪里听过,只可惜她低着头,没看清容貌。 “那女人惯会装模作样的,这么多年了也不嫌累得慌。”兰溪王妃嘟囔着抱怨,看似对景王妃是千百个不顺眼。 河清王妃因为河清王爷的暴虐性子,自嫁人后就小心谨慎惯了,扯了扯兰溪王妃的袖子,示意她莫要胡言乱语。 兰溪王妃看不起景王妃,更看不惯河清王妃!要知道当年若不是河清王故意拖延,自家爷也不会成了跛足,失去了一挣高位的机会。 “我说说怎么了?她不就是这个德行吗?也不知道景王究竟看上了她什么,这么多年没个子嗣还专宠着。真是”她咬牙恨着,那后半句话不用说都明白,兰溪王妃想说的是:占着茅坑不拉屎,活该景王子嗣不丰,只有几个庶出的女儿。 河清王妃不敢再劝,直接跪得远些,权当做没听到。河清王如今算是声名尽毁,又被永安帝厌弃,河清王妃越发地没地位了。 她可不敢得罪了兰溪王妃,更不想得罪景王妃,只能远远地躲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莫茹萱本以为还能得到些其他的内幕,没想到兰溪王妃碎碎念了几句,见没人理她,便没声儿了。 一篇往生经念完,莫茹萱跪得腿也麻了。两个时辰过去,她却是连济北王的身影都没瞧见。唯有西侧的那些个济北王府的内眷哭得震天动地,连小娃娃们都使出了吃奶儿的劲儿。 也不知道他们的亲娘究竟下了多大的手,才能让他们哭得如此长久,如此伤心。 莫茹萱在崔嬷嬷的扶持下站起,活动了几下,就走到灵尘身边,亲手扶起了他。 灵尘淡淡一笑,师徒俩就一同下去了。 灵尘大师如今七十有余,故而济北王府的大管事并没有阻拦他与安王妃一起。只是济北王府用于休息的偏殿都是女眷,总归不好让大师去休息。大管事便请了两人去侧厅坐着。 “师父,你可安好?”莫茹萱递了杯暖茶过去,担忧地看着他。 念完经的灵尘,面上寡淡,却又透露出一股看破生死的超脱。只是精神的衰退,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 灵尘摇摇头,握着茶盏,却没有喝。即使他很想喝,可怕徒儿发现他视物不清的事实,只得忍着。 莫茹萱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方才的相处,她已经猜到了。只是看着师父下意识地舔嘴唇,却没有喝茶,那干燥的唇畔,似是裂在了她的心口。 “师父,我服侍您喝吧。”哽咽着举起茶盏,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灵尘哀叹一声,张开了嘴。徒弟有孝心是好事,他愿意受着呢! 师徒俩的温馨,却被隔壁传来的声音打断。 “王妃,您若是无事了,咱们便回去吧。”那个熟悉的声音又传进耳朵里,让莫茹萱下意识地竖起耳朵去听。 “您若是出了什么事儿,王爷怪罪下来,奴婢可承担不起。”那丫鬟说得谦卑,可莫茹萱却觉得十分的盛气凌人。 “可是我是来参加五弟妹的葬礼的,若是先走了岂不是于礼不合?”景王妃出生书香门第,对于规矩礼仪很是注重。而且景王也是个重规矩的,看府中那些个侧妃c滕妾就算被宠爱着,也不敢在她面前放肆,就知道景王府的规矩之森严了。 那丫鬟翻了个白眼,语气越发不耐烦:“您是嫂子,跪她一个郡王妃已经是折了她的福。您还想着给她披麻戴孝不成?”轻轻地嗤笑几声,让景王妃涨红了脸。 “您既然注重传统,那也该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您有心送济北王妃一程,已经是尽了心了。其他的事儿,不如操心一下爷的子嗣问题。自从您入府之后,王爷的后院再无所出,连个男儿都没有。您若是真的有心,也该” 她絮絮叨叨了一通,那边只传来景王妃闷着的哭声。 “好了!别哭了,哭什么?难不成您想要让这些人嘲笑咱们王府连个正经的继承人都没有?”那丫鬟说话可无遮拦,让景王妃十分难堪。好在她还克制了声音,否则偏殿里休息的那些皇室贵妇们,又怎会没个动静? 即使她刻意压低了声音,甚至用了敬语,可言语之中对景王妃并无半分尊重,反而视其为累赘,若非景王重视她,怕是早就不耐烦这人了。 这股子的嚣张气焰,她似乎越发地熟悉了 灵尘而耳朵也很灵敏。虽然眼睛不行了,可其他的感官还是在的,尤其是小徒儿同他说了景王妃也中了红颜醉,却安然无恙的事情。 “萱儿,那个丫鬟。”师徒俩想到了一块儿去,不管这丫鬟是谁,一定要抢到手,或许困惑了他们许久的问题,即将迎刃而解。 那一侧,景王妃似乎有些难受,哭了几声,然后就告辞离去了。 临走之时,似是在与那丫鬟解释,不过离得远些,他们没听清楚。 灵尘一个眼神,暗处的玄衣亲卫便跟了上去。两师徒休息了一会儿,便告辞了。 济北王府的大管事恭恭敬敬地送了他们出去,这才转身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往事如烟多寂寥 青铜色的马车,棕色骏马叮当儿响。外头略显清冷的街道,似乎都在为永安帝的一句“大办”而放轻了脚步。 这种因一人喜怒而毁众人欢笑的做法,莫茹萱还是无法认可。 灵尘欣慰地看着小徒儿,甚至察觉到了她嘟起的嘴儿,似是在对永安帝发神经似的做法抱不平。 明明是好日子,偏偏死了人,还碰上个当权者脑子有坑的。她都为这些老百姓叫屈。 “五十年前,我也曾任性妄为。”今日的灵尘似乎格外不同,难得他愿意提及当年之事。这几年来,她顶着灵尘大师关门弟子的名头,却还是从旁人的口中,得知了一些师父曾经的过往。 听他一提五十年前,莫茹萱立马坐好,乖乖等着故事的开始。 灵尘似是在追忆往昔,神情都柔和了许多。略带沙哑的嗓音,描绘出了一幅锦绣江山以及一位爱美人更爱江山的多情帝王。 “当年我还是少年,遇上了她就成了一段孽缘。我不甘只困于大夏,我要这四海皆属于朕之封地!可惜最终,我夺了太多土地,却失了心底的那人。红颜醉,醉红颜,一醉千古万事不醒!”灵尘悲怆,声音依旧克制,但也正是这份克制,让莫茹萱越发心痛,也越发惊骇。 原来原来师父他曾经是帝王! 大夏的帝王,那个五十多年前一手奠定了四海来朝的大夏基业的那个无双帝王!那个可俾睨天下唯我独尊的帝王! 难怪,难怪永安帝会不安,却又敬着他。原来师父他是永安帝的叔父,那个让位与先帝的人 “师父”莫茹萱艰难地开口,那双清澈璀璨的水眸看着他,呐呐道:“师父为何,不去做了道士?” 记得拜师时慕寒曾说过师父的心性其实更适合做道士,而且他本也是打算投身道观的,只是阴差阳错,师父成了灵尘大师,这高僧一做就是五十年。 灵尘没想到小徒儿在得知自己身份之后,开口问的竟然是这句话,笑声带着苦涩却越笑越爽朗,到最后是仰天大笑。 为什么?因为他最后信了佛家的来世啊!只要有来世,他必定不再放手,哪怕这来世需要千年万年去等,他也守得起! 灵尘笑罢,那双历经世事的眼眸直直地看着她,看得莫茹萱从灵魂深处开始颤抖。师父他,是否知晓自己的来历?所以才会固执地收了自己,甚至将玄衣亲卫一并相送? “因为你,让我坚信,只要信念不灭,我终究能够等得到她。”灵尘的眼眸开始浑浊,但眼神依旧犀利,犀利与浑浊,最终融汇成了寂灭。 果然,师父知道自己的秘密,而且一直替自己守着。 莫茹萱突然感觉在这世上终于不再彷徨。师父知道自己的来历,还百般照顾,那就说明自己不是不容于世的妖孽! “师父!”莫茹萱投进灵尘的怀中,抱着他哭,放声大哭,将这几年积累在心中的委屈c惊慌c恐惧以及彷徨,统统哭了出来。 她将所有的一切都哭出来,那么她就再不会畏惧,从此以后,她与这一世真正融合在一起,她便是莫茹萱,真真正正的莫茹萱! 灵尘只是半拥着她,宠溺地拍着她的后背,像对待婴孩一般哄着她。 “师父,你的眼睛会好吗?”莫茹萱哭够了,她从灵尘的怀中爬起来,小心翼翼地覆上他的双眼,哽咽着问道:“师父,是不是为了救慕寒,您才会变成这样的?” 灵尘摇头,宽慰她:“师父老了,之前是执着了太久。却不知道早些解脱了才能早些寻到她。”他的话似是在说临终遗言,听得莫茹萱心酸不已。 “王妃,王爷来接您了。”崔嬷嬷看见门口处坐在轮椅上的风华无双的男子,敲了敲马车壁。 崔嬷嬷方才在马车外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她万万没想到主子竟然会对王妃坦诚相告,后来听到王妃哭得伤心,崔嬷嬷也红了眼眶。 自己的命是主子救的,这一生困在皇城内也是心甘情愿,只是她终究是个晚辈,未曾知晓当初的那段,只知道这些年主子很苦。他执着于一个死人,还有一种毒,五十年来从未放弃过。 如今却是放下了,可他的生命也即将走到终点。 主子他,已经过了知命之年 莫茹萱擦干眼泪,唯有眼眶红红的无法遮掩。灵尘见她的动作,便知道这丫头是不想让寒儿知晓她哭泣的原因,也算是有心了。 “扶我下去吧。”灵尘觉得,他该与寒儿好好谈谈了。 莫茹萱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借助了崔嬷嬷的力量,却也发现崔嬷嬷似乎对自己越发恭敬,还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恭敬。 难道崔嬷嬷她,其实是师父的人?莫茹萱带着疑惑,抬头看师父。见他不疾不徐的坦荡模样,若是问了倒显得自己小气了。 反正不管崔嬷嬷是谁的人,现在她听命于慕寒就好。 自从李书死后,灵尘唯有在救安亲王时才踏入过安王府,如今被安王妃亲自扶着下了马车,并且安王亲自站在门口迎接,这一幕瞬间被时刻关注着安王府动向的人散播开去。 江慕寒坐在轮椅上,眼神平静地看着缓步而来的老和尚。 “老和尚,进来吧。”江慕寒有些羡慕他有阿萱搀着,而自己只能让一个十二岁的小家伙推着。 只是尊老爱幼这点小美德难得冒出来,他就委曲求全一次。 看着丈夫乖巧地没有闹脾气,莫茹萱也松了口气。只是他突然换了性子,自己竟有些感觉怪异。 这份怪异没有坚持多久,他们师徒三人便入了书房。 江慕寒从袖中掏出灵尘让暗卫带回来的信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固执地要一个答案:“信中所说,是真是假?” 灵尘长叹一声,接过信件淡淡一笑:“信是真的,但上面的内容不管真假,我都是不信的。至于其他的,就交由你们去调查了。我都七十多了,难不成还要为你们操劳一辈子?我有这么好说话?” 他的故意反问,弄得莫茹萱面色焦红。确实,让师父一个七十多岁的老者为他们操劳,着实不像话了些。 江慕寒没有阿萱那么好打发,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看到了深处。 可惜灵尘现在眼中眼睛是浑浊不堪,江慕寒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有心底暗暗的惊心。什么时候,那双看透一切的眼睛,竟变得如此浑浊? 灵尘似是感受到了大徒儿的震惊,提手捂住了那双变了的双眸。 “寒儿,为师现在是过一天少一天” 话未说完,江慕寒便习惯性地反驳道:“谁的日子是过一天多一天的” 莫茹萱站一旁被他们的对话噎了个结结实实,狠狠瞪了自家男人一眼,乖巧地坐到灵尘身边,撒娇道:“师父您可有什么话想要说的,我们都听着呢。” 灵尘宠溺地拍拍小徒儿的头,不在意大徒儿的打断,接着道:“韩氏为人如何,为师知晓。她若是想要动手,现在坐在皇位上的就不是永安了。” 灵尘对韩皇后十分信任,提及她的时候,总有一份骄傲,那是一种对子女的骄傲。这让莫茹萱觉得荒唐,但又控制不住心头的野草狂长。 “韩氏是我看着长大的,虽无师徒之名,也曾教导过一段日子。她的为人脾性,我很相信。”灵尘倒是没有给莫茹萱胡思乱想的空间,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她不喜欢永安,但为了家族她最后牺牲了一次。从此之后,韩氏与她基本上也就是面子情了。” 难怪她觉得母后对韩家的事情并不热衷,甚至当年白鹿女课的事情,也是为了儿子才扔了两个嫡女进去,还是没有脑子的嫡女。这些时日的相处,她明白韩皇后不是蠢人,若是真心为韩家谋福,韩家又怎会依旧不上不下呢? 今日听灵尘道出原委,才明白真相。这些年倒是难为母后了。 只是江慕寒依旧没什么触动。他自己的娘自己清楚,他想知道的不是这些家长里短。 灵尘晾晒够了江慕寒,这才慢悠悠道:“前些日子手底下的人调查的方向突然被统一到了韩氏身上。当年的证据也被一点一滴地落实在了韩家人那儿。” 他嗤笑一声,对背后之人嗤之以鼻:“可他却万万没想到,我与韩家之间有些渊源。当年的韩家家主可不似如今这般酒囊饭袋,可惜他的睿智只遗传给了你娘。韩家当年的手段,没能力得到红颜醉,也没有理由使用。” 胸口的玉微微发烫,烫得他心口缺了一块,只想要哭泣。当年若非韩家人拼死相护,他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也因此韩家精锐尽失,才会落得今日的下场。 若说韩家当年有心下棋,那这盘棋也太大了,大到浪费。若是为了皇位,韩家当年的权势不小,暗地里的势力也足够了。何必多此一举,还要为了他这个不合格的君王失去家族精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吾乃毒妃 这一日,莫茹萱觉得以往知晓的一切都只是皮毛甚至是假象。 皇位的鲜血淋漓,被灵尘说得平淡,可那一字一句的控诉,都是浸染了鲜血。 说到最后,灵尘将一切吐露出来,唯独信了韩皇后,那种信任是不容摧毁的。莫茹萱突然觉得,母后今生能够得到一个人如此的信任,已经不虚人间这一行了。 “好了,我这儿的故事到此为止,接下来就是你们的工作了。”灵尘疲惫地晃晃脑袋,让候在门外的崔嬷嬷进来搀扶起他。 “小崔啊,劳烦你送我回去了。”灵尘玩味一笑,拽着莫茹萱的手,故意当着江慕寒的面,叫她小崔。 “”已经递出手的崔嬷嬷无语地转了个身,挡在了王妃面前,很是有技巧地扒拉下灵尘揪着王妃的手,然后搀扶住他就往外走。 “大师,您放心,老奴一定将您平安送到家。”崔嬷嬷很是自告奋勇,将这件事情当做最神圣的事情去完成。 莫茹萱无语地擦了擦鬓角滴落的冷汗,然后转身走到夫君身后,半拥着他。 “慕寒,我们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她怕,怕最后的帝王业会让他们两人之间成为障碍。 她承认自己自私小气,绝对不允许别的女人沾染她的男人!可是他若想要登上帝王宝座,后宫不可能空悬,师父就是最好的证据。只宠一人,最后的结局便是两人都不成活。 江慕寒抱着她的手臂,回应着她。 他想要的从来不是帝王宝座,但其他人逼得太紧,不给他们一条活路,那就唯有踏着鲜血登上最高位,这样就没人能够再伤害他爱着c想要保护的人! “阿萱,你认为若是我会负你,你该如何做?” 他的语气带着调笑,听得她心头一暖。顺着他的话回道:“若是你敢负了我,我必定让你后悔一辈子!” 她可是毒女,从心里开始就散发着毒气,谁敢碰她的东西,必定要做好死亡的准备! “是啊!”江慕寒捏捏她的鼻子,轻声笑着:“你这个小毒女,嫁我之后便是毒妃,我哪里敢对你不起?再说了” 一把将人转到自己怀中,趁着她张口呼喊的机会,直接侵入她的唇舌之间。 一吻毕,额贴着额,江慕寒亲亲她染了红晕的双颊,笑道:“再说了,我怎舍得放开你的手。” 这双手,是他亲自选的,也曾想要放弃过,可一而再再而三的,每一次推开她只不过是将她再次种入心底。到现在,想到有朝一日会失去她,便觉得那颗满是她的心脏会枯萎死亡。 被他裸地表白,莫茹萱的双颊像是染了胭脂般,越发地红了。 不过他刚才提到的毒妃自己突然想起景王妃身边那个丫鬟的声音像谁了! “慕寒,你可还记得南姜的铃铛夫人?那个传说是大夏人的南疆王宠妃?”她一定没有认错!那个声音,那个语调,一定是那个讨人厌的铃铛夫人! 江慕寒眉眼一蹙,俊秀的面庞多了一份凛冽。 “阿萱,你是说那人是二皇兄的人?” 莫茹萱点点头,江慕寒的面色越发地冷。 “冷风你去皇宫传话,本王明日入宫。”江慕寒猛地从轮椅上站起,将爱妻放在一旁,一个快步便消失得无隐无踪。 莫茹萱张了张口,终究没有说什么。 推开门,端午重阳两人站在书房的院子外头,正不着痕迹地往里面探头。 “端午重阳,我们回院子。”莫茹萱怒气冲冲地从里面出来,然后带着自家的两个丫鬟走了。 看守门院的小厮面面相觑,这王爷和王妃又吵架了?怎么最近这么多火气? 莫茹萱的怒火持续了一路,让安王府内的奴仆看得真真切切。端午与重阳更是胆战心惊,又担忧自家主子真的惹怒了王爷,那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谁知她们揪心了一路,结果回了正院卧房之内,莫茹萱突然笑了出来,然后还做贼似的捂住嘴,偷偷地在那儿笑。 “王妃您”两丫头恍然大悟,原来王妃的怒火是装出来的!可这是安王府,谁人敢给王妃脸色看啊?难不成王妃怀疑府中有细作? “王妃您这样,让奴婢们好一阵担忧。”端午温柔,但也是有小脾气的,见自家主子故意戏谑地看着她们姐妹俩,瞬间炸了毛。只是她性子温和,就算是心底委屈,也只能是这么柔柔的一句话。 若是清儿在,必定会与莫茹萱闹起来。只可惜惩罚还在继续,清儿与琥珀还抱着算盘没日没夜地打着。 莫茹萱嘻嘻一笑,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外头:“谁让咱们这王府,成了人家的米缸。若是不抓出那只老鼠来,多少米都藏不住的。” 端午重阳点点头,然后极为配合她的行动。当天中午的午膳就是便宜了外头的丫鬟婆子,莫茹萱委委屈屈地抱着重阳做的阳春面,恨不得出去抢了那些膳食回来。 说实话,重阳的手艺,也只是矮子里挑高个,论味道真的是莫茹萱默默地咽下去,当做那是御厨做的吧。 等她将最后一口阳春面吞下去,江慕寒正好捧着一碗馄饨面进来。 那深入毛孔的香味,气得莫茹萱险些冲上去掐死他! 早不来晚不来,让她胃里头满了才来!真真是过分! 江慕寒淡淡一笑,捧着馄饨面坐下就吃。让莫茹萱的口水止不住地流,好悬没有失礼。 不过看他有心情戏弄自己,看来是误会解开了。 “说说吧,母后怎么说的?”她的视线不离馄饨面,气得重阳剁了脚,然后发誓这辈子都不给王妃做吃食了! 她知道自己手艺不好,可若不是她自己做的,谁相信王妃会不吃东西啊!她做饭难吃是府里出了名的,只有她做的,才会有人相信这是她做给自己吃的,而不是给王妃。 明明她也很委屈好不好!谁让老天给了她算账的天赋却收了她做饭的能力呢? 被人盯着吃饭,是很难吃得下去的,尤其是盯着你的还是你心尖上的人,这会是一种罪恶,好似你虐待了她一般。 江慕寒不忍心,舀了一个馄饨递到她面前,无奈地喂她。 “吃吧,吃个馄饨的位置,你的胃还是绰绰有余的。” 看着近在咫尺的美味馄饨,莫茹萱思索了一下撑着的可能与弥补味蕾的冲动,最后还是决定吃下去。 江慕寒好笑地喂她吃下去,然后在她的回味中将那碗馄饨面吃了个干干净净。 饭饱之后,就是正事了。 端午与重阳很是自觉地离开了。江慕寒牵着她的手,来到了书房之内,也顺便让那些伺候人的丫鬟婆子看看,在安王府内,王妃是他捧在手心的人儿! 江慕寒让守护着莫茹萱的玄衣亲卫入了前院的书房,自己的几个暗卫与亲卫也顺道一块儿加入。 所以莫茹萱踏入书房时,觉得格外拥挤。 “见过主子。”暗卫与亲卫拜的是江慕寒,而玄衣亲卫拜的人自然是莫茹萱了。 两方泾渭分明地站着,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只是她明显感觉到中间地带的气氛,格外地诡异。 江慕寒安顿好爱妻,便看向书房中的两行人。 “从今往后,我与阿萱便是你们的主子,灵尘已经退隐,所以”江慕寒那冰冷的眼神扫过另一侧的玄衣亲卫,一字一顿道:“所以你们,从今往后就归属我,大夏安王!” 玄衣亲卫的首领眉头一皱,仅露出眼睛的黑衣之下,是何等的表情,无人知道,但那双不羁的眼神让人见之难忘。 这是个刺头,也是个惹不起的人物。 “恕属下直言。我等乃是王妃的直属守护人,今生也只认王妃一人为主。王爷的命令,请恕在下无法认同。”玄衣亲卫素来死心眼,认定一个主人,就是永生永世的效忠。 其实当初他们也不愿意,刚刚出师便被送给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任谁都不满。可随着她上战场之后,见识的是她对敌人的残酷以及对自己人的维护。 那些死去的南姜军士与获救的大夏将士,就是最明显的对比例子。作为一个不能露脸的玄衣亲卫,他们庆幸自己的主子是安王妃,而不是安王。 安王虽好,却不是他们愿意效忠的对象。 或者说,自从灵尘隐退皇位之后,玄衣亲卫效忠的对象从来不是帝王,也不会是帝王! 江慕寒未曾怪罪他,只是朗声大笑。 “归去来,你的名字。”江慕寒微笑着唤他,却让玄衣亲卫面色一变。 江慕寒见他面色巨变,笑着解释:“灵尘老和尚告诉我的,你是他亲手调教的,严格算起来也是我们的师兄,不必惊慌。本王叫你,只是想告诉你,本王需要你答应本王一件事,那就是好好保护王妃!本王对你们玄衣亲卫的唯一一个命令就是” 他看向爱妻,见她面上盈盈一笑,瞬间也暖了面容,语气坚定道:“誓死保护王妃!决不许任何人伤她一分一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无人敢惹的安王妃 官场上的晋升,如同萝卜和坑。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坑的萝卜早晚要被人吞吃入腹。 既然决定守护,江慕寒的雷霆手段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他连同福王c英王,搅得朝堂上风风雨雨,人人自危。 永安帝默默地看着,并不阻止,甚至还借了儿子的东风,塞了几个自己看好的人才填了那些个坑。 这一次的疯狂清洗,所有人的势力都有不同程度的折损,但最为严重的就是秦丞相的手下。本是门生满天下,可惜被安亲王这么强势又证据十足的一搞,秦家除了官声上佳的个别几人外,基本上都乖乖回家吃自己了。 秦道远的面色一直沉稳不变,但所有人都为他感到肉疼。辛苦数十年的积累,却被安王短短数天就毁了大半。若是自己,早就疯了,秦丞相依旧傲然挺立,当称楷模! 安王病愈,安王妃自然可以出外交际,因着这段日子安王的大刀阔斧,后宅妇人们对于安王妃那是一个如珠如宝,生怕这位小祖宗磕着碰着,到时候自个儿倒血霉。 莫茹萱这段日子是接请帖接得手软,不过那些个宴会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她可以在后夫人的交际之中,看出那些个大臣私底下的关系,这可比暗卫c亲卫调查得更加可靠。 刚出十五,年节的氛围尚在,故而户部尚书府里头散发着喜庆。只是杨夫人的笑,终归有些牵强。 莫茹萱面上含笑,想要看看这位杨夫人今日究竟是个什么打算。 当初杨姑娘可是不畏强权,在长公主与英王面前跪求退婚的。性子之刚烈,已经是京都闻名的了。这时候想要与之结亲的,除非别有用心,否则那些个爱盘算的宗妇没人敢娶一个镇不住的儿媳回家。 娶妻娶贤,不是娶回去给自己添堵的。在大夏对女子的要求,多是要求娶一个能温柔小意的大家闺秀,很少会求娶一个“狠心绝情”的女子。 杨姑娘那日当着众人的面,将郑家的面子里子扒了个精光,已经成为京都媒人账册上的黑名单了。 捧着茶杯,莫茹萱端庄地坐在上头,听着下面的对话,收集自己想要的信息。 说来也巧,在这京都里头,总共有三户有权有势的杨家,其一是兵部尚书府,那家的女儿能被成为“小姐”,倒是不虞被人浑说。而曾经保家卫国因大夏朝堂的约定俗成,而成为正三品的景武将军,好在永安帝没有寒了功臣的心,还特封了一个侯爵给杨家,只是这十几年来,杨大将军的后人不争气,也就守着侯爵的名头,也没能获得个“小姐”的称号。 接下的一家就是户部侍郎杨家,因着他们家女儿的婚事,牵累了其他两家,为此没少被穿小鞋。好在英王还算是照顾部下,只是小打小闹,没能成气候。 只是其他两府的女儿到了出阁的年纪,却偏偏因为杨三破的女儿被牵连,只得逼着杨家举办场宴会,好为她们洗一下名声。 故而莫茹萱坐在上头的时候,底下最靠近她的就是三府的女眷。 杨家小姐如今正是双八年华,因为身份高,婚事也不好谈。这下子坐在她身前,又被莫茹萱的容貌压了一头,心底本就不舒服。只是碍于莫茹萱的身份,只得强忍着。 “王妃今日难得有空,可否教教我等姐妹如何防身?”她身份高,其他人不敢开口。只得自己硬着头皮上。 说实话,前头几次安王妃参加宴席做的事情,都让这些习惯了算计的人心头发慌。杨小姐僵笑着,却不得不降话题扯开。 只是她的这个话题,着实不好接。 莫茹萱摸摸自己的鬓角,撩起一缕碎发,淡淡一笑:“若是本王妃所记不差,杨小姐才高八斗,手腕也是出了名的八面玲珑。怎的要本王妃教防身之术呢?” 不会起头就别起,莫茹萱暗笑她自作聪明。就算是自己会些手脚功夫,可也不过是三脚猫,这里头的女子可有些是将军世家出身,手头上的功夫对付三四个壮汉都绰绰有余了。 更何况,按照这位杨小姐的心计,还缺人为她出头吗? 被安王妃这样明褒暗贬了一顿,杨小姐的面色十分难看,想要装作笑,都牵不起嘴角的皮。 “王妃谬赞了。”她承受不住,立马遁走,将问题抛给景武将军家的姑娘。 “铃铛妹妹不是说见到了王妃,定要好好讨教一番,也好增长一下见识吗?”杨小姐主动走过去,揪起还有些迷糊的杨姑娘,将她摁在自己的座位上,自个儿跑过去,然后安分守己地坐下了。 莫茹萱看着她竖起耳朵偷听的模样,心中暗笑此人的不真。 杨将军家的姑娘是个直率的,见杨小姐将她拉上来,又看见自己一直很佩服的女子,立马双眸发着闪光,亮晶晶地注视着她。 莫茹萱被她这崇拜的模样看得心虚,又不好让她不要看了。 “我有什么好看的?”莫茹萱不讨厌她的眼睛,自然对她的态度不似杨小姐那般敷衍,“你今年多大了?” 杨姑娘笑眯着眼睛,清脆悦耳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欢喜:“小女再过两月便要及笄了。王妃姐姐,你这好看!比我娘都好看!” 周围的人倒抽一口冷气,似是对她敢直言叫安王妃姐姐,又拿风华正茂的王妃与她那年老色衰的娘亲相比而感到惊吓。 莫茹萱看着她的眼睛,里头都是真挚。莫茹萱心头莫名一暖。 捏捏她的手,莫茹萱故意逗她:“那若是姐姐要将你带走,不让你见娘亲了,你可还觉得姐姐比你娘亲好看?” 安王妃自认为姐姐,那岂不是说众人的心思百转,都有些羡慕嫉妒地看着被她握着手的少女,似是在等着看她飞上枝头的模样。 杨姑娘一听要离开自己的娘亲,也不知是真是假,直接摇头拒绝,带着童音的嗓子还多了一丝哽咽:“我不要离开娘亲!王妃姐姐你是坏人!” 她的指责又再度引起了在座所有人的倒抽气。她她竟然如此大胆,竟然敢拒绝安王妃,还骂她是坏人!天哪! 或惊慌或同情或嘲讽不屑,场中形形色色的表情,看得莫茹萱是心满意足。 这场上的表演,可比那台上的戏曲有趣儿多了。 杨姑娘的亲娘吓得两股战战,跑过来拉着杨姑娘就跪下,求安王妃饶恕女儿的大胆之过。 看见娘亲跪下了,杨姑娘这才反应过来,坐在那上面的那人是安王妃,而不是她姐姐。 “王妃恕罪!小女冒犯了王妃,是小女之过,还请王妃饶了我娘亲吧!”杨姑娘惨白了面容,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也哭得莫茹萱皱了眉。 “本王妃半个字都未曾说过,你二人何须如此着急认错?”指尖的帕子轻轻绕了几圈,莫茹萱淡笑着看她们母女,见她们松了口气,感觉到有趣儿,故意逗她们,“怎么的,你们是希望本王妃罚你们吗?” 杨夫人立马又磕了头,那副怯懦的样子,真真是碍眼。莫茹萱将视线放到那个爽朗的姑娘身上,等着她的动作。 杨姑娘抿紧唇,然后抬起头,水汪汪的眼睛特别惹人怜爱。 “王妃姐姐,可以罚我吃糕点吗?我娘胆子小,我替她受罚,吃两份,可以吗?” 莫茹萱捂嘴笑着,看向一侧的户部侍郎夫人,郭氏闻弦知音立马让人准备了两大叠的梅花糕,那香香糯糯的糕点一端出来,杨姑娘就没移开过眼睛。 地上跪着的杨夫人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看得莫茹萱一阵好奇。 “娘,这可是王妃姐姐罚的,可不是我要吃的!”杨姑娘吃之前,还特意向她娘解释,只不过杨夫人的面色在这解释之后,更加难看了。 莫茹萱好奇,让端午又去将自己的糕点端进来,果然杨姑娘的眼睛越发明亮,连之前怕自己的那份小心都扔掉了。只是杨夫人那里 杨姑娘开吃之前,特意递了一块给杨夫人,却被杨夫人挡下了。 “你吃吧,吃吧”这无力回天的颓废语调,竟让莫茹萱生出了一种愧疚感。 得了娘亲的准许,立马捧着碟子开始往嘴里塞糕点。那热乎乎的糕点,以肉眼可见地速度迅速消失,偏偏杨姑娘那进食的姿态还十分优雅。 没一盏茶的功夫,两碟子梅花糕就见了底。莫茹萱觉得,她似乎做了件坏事,只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弥补,杨姑娘就可怜巴巴地看着端午,准确的说是看着她捧着的一碟子马蹄糕。 那马蹄糕是塞外传来的,也就是最近王妃爱吃,她才特意请户部侍郎府的厨子做的,本是打算端进来给王妃的,谁知被杨姑娘那虎视眈眈的眼神盯着,竟不自觉递了出去。 “谢王妃赏!”杨姑娘很是爽快地捧着碟子,跪在地上,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碟子里的马蹄糕吃了个干干净净,连一点碎渣都没给莫茹萱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不踩心难安 莫茹萱嘴角抽搐,瞥了眼生无可恋的杨夫人,她总算是知道杨夫人是在怕什么了。大夏以瘦为美,虽然杨姑娘不胖,但她的胃口怕是让那些有意的人家退避三舍了。 那甜腻的糕点,平常女儿家,吃两块就不行了,可这姑娘却硬生生塞了三大碟进去,还有些意犹未尽。若非身侧的杨夫人那杀人的视线太过浓烈,莫茹萱觉得这位杨姑娘怕是还能塞下去三大碟。 “难为杨姑娘待母至孝,方才之事本王妃也不计较了。”莫茹萱试图为她做最后的形象挽回。虽然在场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可她说话总还是有些分量的。 果然莫茹萱话音一停,其他人都收回了看怪物似的的眼神,纷纷调转话头,夸杨夫人生了个好女儿。 只是结亲之事,她们却是只字不提了。 杨夫人好似也认了命,面上笑着,却总是带着一股苦涩之味。 “谢谢王妃姐姐!”许是吃饱了,杨姑娘笑得眉眼弯弯,跪谢了莫茹萱后,便拉着自家娘亲起来了。 今日的主人家杨夫人赶忙说了几个趣事儿,然后将方才那件事打岔了过去。 杨姑娘被她娘训了一顿,朕委委屈屈地窝在角落里,莫茹萱扫过去,觉得有些心里不安。今日的宴会,本就是为了给其他两家杨府挽回名声,顺带着相亲的。结果自己似乎做了错事?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将杨姑娘送上来的杨小姐,看到她那暗暗得意的笑,瞬间没了好心情。 她爹是刑部尚书,之前因病退了一年多,正好躲过永安帝的怒火,之后的刑部尚书又不得福王的心,自然没做多久就退下来了。正好杨尚书的病好了,永安帝感念他多年的辛劳,又让他回去了。 只是她不喜欢杨小姐,从第一次见到就不喜欢。当年她也对自家夫君有非分之想的,除非脑子坏了,她才不给人好脸色看! “杨小姐方才说要向本王妃讨教什么?”莫茹萱似是在思索,看着杨小姐的脸色一点点变黑,这才恍然大悟道:“杨小姐方才要让本王妃教你防身之术!难不成有人窥视与你?告诉本王妃,本王妃去将人捉来!” 大家闺秀被人窥视,那可是大事儿,所有人的视线都有意无意地飘到杨小姐身上,看得她羞愤欲死。 “王妃取笑了!”杨小姐咬牙切齿地回道:“小女只是想要向王妃学几招辨别人心的小招数,免得被人算计了还给人数钱。之前王妃在赏梅宴上交给蜀州郡主的,让小女等姐妹长了见识,这才大胆请求。却不想” 取出帕子为自己擦了擦眼泪,像是受尽了委屈冤枉。 莫茹萱暗中冷笑,这人惯会装模作样的,看着眼睛疼! “哦~”莫茹萱恍然道:“原来如此啊!直说不就好了?本王妃不喜欢弯弯绕绕的,你说得明白些,本王妃听着也舒服,也就不会闹出这些事儿来了。” 杨小姐气得帕子险些扯碎。还是刑部尚书夫人闵氏见情形不对,赶忙拉着女儿跪下请罪。 “请王妃恕罪!小女不懂事,冲撞了王妃,还请王妃看在她年幼的份上,饶她一次吧!”闵氏真恨不得将自家女儿的嘴给缝上。 本来想要踩着侯爵府的丫头上位也算是有脑子的,可现在当着安王妃的面玩弄诡计,不是给自己脸上找难堪吗?既然知道王妃心里头亮堂,还傻乎乎地说什么防身之术,不是当着人的面说她诡计多端? 还想要装委屈?真当这是自己家啊!闵氏恨不得送女儿几个大耳刮子,可如今除了磕头请罪,也别无他法。 被母亲拽着跪在地上,向自己最不屑的人磕头认错,杨小姐险些吐出一口老血来! 这一次莫茹萱没有开口,在一众贵妇那似有若无的视线下,优哉游哉地端着茶盏,时不时抿上一口。 杨姑娘有些奇怪,但自家娘亲暗底下那掐着自己的手,逼得她变成了锯嘴的葫芦。 现在还是正月里,外头的天气没好到哪里去。若非这处儿有地暖,怕是里头的人早就冻得瑟瑟发抖了。 只是地上依旧冰冷得可以,杨家母女跪在那儿,其他人碍于安王妃的情面,半句求情的话都不敢说。 正经的主人家母女,心头其实也是急的。俩母女给了不知多少个来回的眼神交战,最后杨姑娘输了,不情不愿地站出来给她们解围。 “王妃,时辰不早了,不如移驾湘语阁用膳,如何?” 莫茹萱看向那个敢于争取自己婚姻幸福的女子,对她很有好感,自然不会驳了她的颜面。 “你这一说,本王妃确实有些饿了。”她起身牵起杨姑娘的手,十分给面子地邀请她:“不如你坐在我身侧,向我介绍一下你户部侍郎府的菜色,如何?” 杨姑娘猛点头,欣喜若狂。之前因着她自作主张退婚的事情,牵连父母,如今王妃给她做面子,自然是满口答应。 那侯爵府的杨姑娘一听有好吃的,立马挣脱自家娘亲,嗖地凑到两人身边,自来熟地挽起莫茹萱的另一只手,讨好道:“那我给王妃姐姐试菜色!我一定是最好的试菜人!” 莫茹萱见她那贪吃的模样,还没有见到饭食就已经快要流口水,无奈又好笑地应允了。 “”陪了大半天,想要凑近乎没成功的贵妇人与贵女们纷纷无语了。 之前王妃一直说喜欢率真的,没想到她还真的好这口! 只是要她们舍弃装了十余年的温良贤淑,去做那口没遮拦的人,她们做不到,她们的骄傲也不容许。 只是看着前头走着的三个人,眼中的羡慕嫉妒却怎么都遮掩不住。 如今安王在朝堂上闹得是人心惶惶,她们这些贵妇人也心头不稳,总觉得下一个被流放岭南的就是自家。而且她们出门交际,为的就是给自家找一些助力。 那安王妃便是重中之重,可惜能够入她眼的是少之又少,至今为止,十余场宴会能近她身的也不过一二。 杨小姐与闵氏在众人离开之后,默默地从地上起来,然后跟在大部队后面。只是她们的身份在这儿就是走在一二排也无可厚非,只可惜惹怒了安王妃,如今竟是要跟着这些五品官的女眷后面,她们的颜面算是被踩入泥底了! 杨小姐甚至还听到了前面的人在嘲讽她们。 “这人呐,要有自知之明。明知道自己比不过人家还非要厚颜无耻地往上凑,现在好了吧,被人踩得脸都肿了。若我是她,早就把头埋进地里,哪还有脸面跟出来。” “姐姐这话说得不对。”有人反驳她,但嘲讽的意味更甚,“王妃娘娘素来心善,从来不主动招惹是非。既然有人愿意将脸塞到王妃的绣鞋底下,如此盛情难却,若是王妃娘娘不去赏她几下,怎么对得起人家的良苦用心呢?” “哈哈哈哈”身旁的几个闺秀夫人也纷纷捂嘴偷笑,只是人一多,这笑声就大了。 莫茹萱耳朵尖,自然听到了全部,但她故意回头问她们:“你们在笑什么,竟笑得如此开心?不如说出来让大家都笑笑。” 一个闺秀眼眸子一转,抢先回道:“王妃,我们在讨论什么动物的脸皮最厚!竟然连城墙都比不上!” “哈哈哈”这下子,一群人哄堂大笑,再也没忍住。 莫茹萱也是忍俊不禁,唯独身侧的吃货有些没反应过来。她的反射弧似乎特别地长。 清澈纯净的眼眸闪过好奇,歪着脑袋问道:“那你们得出结论了吗?什么动物的脸皮最厚啊?我也想知道!” “噗呲!”莫茹萱没忍住,笑了出来。杨夫人上前一把将女儿拽回去,恨不得堵了她的嘴! 生了这么个光长了脑袋没长脑子的女儿,真是她上辈子犯了错,这辈子得担着呀! “你这丫头,不明白就少说话!”侯爵府看着风光,可除了老将军还算有几分薄面之外,其他都是你烂泥扶不上墙的,她担心得罪了刑部尚书府,恨不得带着女儿遁了才好。 莫茹萱看得出杨夫人是小心谨慎惯了,又心怜小吃货那委委屈屈的模样,将人重新拉到自己身边。 “杨夫人莫怪,本王妃倒觉得她这样的性子都是直率得很,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与她相处甚是畅快。”莫茹萱含笑对杨夫人点头,打消她的顾虑,甚为抬举道:“若本王妃的弟弟再大些,倒是可以与杨夫人这个亲家。” “娶妻娶贤,为的就是家族和睦。而杨姑娘这样的舒爽性子,说一是一的,也正好能与妯娌相处。杨夫人你说,是与不是?” 杨夫人感激涕零地看着她,狠狠点头,“是!我这女儿就是说不来谎,我就怕她嫁了人吃亏。如今得了王妃这番话,臣妇算是放下了心头大石啊!” 身后的夫人们纷纷思索,确实如此。杨姑娘的性子不适合做宗妇,可作为嫡次子的媳妇,却恰恰好。这样的直爽性子,没有弯弯绕绕,日后好处理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 杯中一点红 杨三破是寒门出身,他的府邸自然没有其他官员家那般九曲玲珑,恨不得一步一处皆风景。 莫茹萱能明显感觉到身后那些世家女们的不屑,虽不言于表,可那一个个的眼神,充满了嫌弃。 杨铃铛跟在后头,只关心午膳什么时候上,丝毫没在意身侧那些人的嫌弃。只觉得这些人扭扭捏捏不是好人。 “杨姐姐家很漂亮啊!你们在讨厌什么?”杨铃铛不解地看着身前两个说悄悄话的世家女,嘟嘟嘴反问道:“难道一定要用金子银子堆起来才好看吗?那你们家真有钱!” 那两个世家女面色一白,赶忙辩解:“铃铛妹妹说笑了!我们不过是觉得杨大人家装饰质朴了些,觉得新鲜。没有别的意思没有别的意思!” 开玩笑!得罪了户部侍郎,那回头自家老子从户部那儿受了气,还不得拔了她们俩的皮! “对!对!铃铛妹妹听岔了!我和姐姐说的是杨大人果然廉洁,我们虽是女儿家,但日后少买些簪子首饰的,也是为家里省一笔开销。当今陛下崇尚节俭,我们不才,也愿效仿。” 两双眸子带着讨好与希翼,看得杨铃铛以为自己真的听岔了,赶忙道歉,然后乖乖站到自家娘亲身边。 被抓到的两贵女这才松了口气,然后静寂了下来。 莫茹萱听得清楚,这两人是在嘲讽,却偏偏在一个纯真的人面前说,纯粹是浪费唇舌。险些偷鸡不成蚀把米,要知道这几位世家贵女的老子都要在杨三破的手底下拿俸禄的。若是杨三破记仇,刁难二三,谁人会帮他们说话? 杨姑娘走在莫茹萱身侧偏后,似是也猜到了后头的事儿,面色有些难堪,可好歹也是撑住了的。 莫茹萱伸手拽拽她的柔荑,低声问道:“你可生气?” 杨姑娘受宠若惊地摇摇头,知安王妃喜欢同直爽的人交流,她直言不讳道:“她们爱说就说吧,反正我家不偷不抢的,谁算话的都是不如我家的。嘲讽我们的,我们也犯不着上赶着给人家树三观,又不是” 她的话没说,莫茹萱却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杨姑娘没说的自然是:又不是人老子娘,凭什么要她劳心劳力帮她改正? 骂人不带脏字,这位杨姑娘可算是个中高手,莫怪英王殿下有心了。 想到昨日某人特意过府交代的事儿,她便觉得脑仁疼! 堂堂英王,多少朝堂风雨都经历了,却偏偏要她来探口风。今日几场好戏下来,她若是看不出来杨家女儿的滞销,那才是眼瞎。 从杨夫人特意选了这条道儿走,就知道杨夫人并不希望自家女儿嫁入那些所谓的勋贵之家,也没有攀高枝的打算。许是之前郑家的跟头栽得很了些,竟是故意抹黑自家门楣了。 趁着后头的人还没上来,莫茹萱特意带着杨夫人快走几步。 “王妃可是有事吩咐?”杨夫人也是七巧玲珑心,一见她如此举止,便猜到了一些。 没给人做媒的莫茹萱讪讪一笑,撇了撇后头与杨铃铛凑一块儿的杨姑娘,轻声问:“杨姑娘的终身大事可有打算了?” 杨夫人面上一僵,复又笑着道:“小女不知礼数,怕是配不上京都的那些个富贵人家。我家老爷想好了,等明年科举之后,就来回榜下捉婿。终归我杨家也算是有些地位的,不会亏了女儿便是。” 她这是话没说,就被人堵回去了? 莫茹萱咳了几声,然后换了个话题,说起了历来榜下捉婿的趣闻,一下子倒是与杨夫人说得热火朝天。 小十啊小十,不是六嫂我不帮你,而是你这八字没一撇的丈母娘不要你这个女婿呀! 杨夫人看到安王妃面色如常,与她一块儿道起了家常,这才算松了口气。 今日举办宴会的目的就是为了杨氏三家的女儿,这刑部尚书与侯爵府的姑娘已经见识过了,唯独被当家夫人拘在身边的杨姑娘没什么动静。 不过那两位杨氏女的名声,除了有安王妃保驾护航的杨铃铛,另一位自持身份的杨小姐可算是丢尽了颜面。 她不愿意留下来被人嘲笑,可让她自认了这个亏,她就是睡着了都要爬起来掐死人!憋着一口气,她被闵氏扯到了杨夫人身旁。 莫茹萱贵为王妃,自是坐在主桌主位的,可她身边的座位可就讲究多了。 今日的主人是杨夫人,故而杨夫人与杨姑娘坐在了首位,然后按照身份排位,杨小姐与闵氏自然落后一等。而杨铃铛因为安王妃的偏爱,自然坐在她右手侧。 如此一来,圆桌一满,莫茹萱便与杨小姐坐了对面。 宴席一开,因为杨夫人的八面玲珑,席面上的氛围极为活跃。 唯有杨小姐与她母亲有些闷闷不乐,便是笑都带着几分勉强。旁人都知道这杨小姐是得罪了安王妃,故而不敢与她走得多近。 为此,杨小姐气得脸都白了。以往捧着她的那些个世家女此刻就像是躲瘟疫一般,就算是不敢得罪她的,也只是小心翼翼地应付着,生怕王妃瞧见了,连带了自己受罪。 “杨小姐可是不喜欢这桌子菜肴?”莫茹萱尝了几口,味道不错。见她一脸的憋屈模样,心情甚好地开口戏弄,“还是杨小姐平日里美食佳肴吃习惯了,便觉得这儿的菜肴不入味?” 闵氏拧了女儿一把,面上僵笑着解释:“臣妇将女儿惯坏了!这桌子菜着实不错,可见杨夫人用了心来招待我们的。” 见母亲有些卑躬屈膝,杨小姐的小姐脾气上来了。若非这贱人突然出现,她才是名正言顺的安王妃!哪里轮得到她这个乡下长大的贱胚子! “王妃说笑了。”心里再是瞧不上安王妃的出身,可形势逼人前,杨小姐僵笑着解释,“只是这几日受了惊吓,胃口不是很好。” 说着就夹了一块,逼着自己咽下去。那吃不下硬要塞下去的可怜劲儿,都让人看得替她感到难受。 只可惜不是所有人都有同情心的。 莫茹萱看不上她这样装模作样的,淡淡瞥了她一眼:“既然吃不下,那就别勉强自己。许是尚书府中的饭菜是天下第一等的美味,杨小姐既然有些胃口不佳,那就不要勉强自己了。” 莫茹萱手一挥,重阳立马下去端了一碗粥上来。 “本王妃不是精贵的人,这碗燕窝粥便送与杨小姐垫垫肚子。”莫茹萱故意挤兑她,“想必小姐不会连燕窝粥都瞧不上吧?” 因着两人相斗,其他桌上的人纷纷放下了筷子,场面一度静寂。 杨夫人也有些埋怨杨小姐,什么时候作不好,偏要在王妃面前作,不是给自己找难受吗? 看着面前这碗燕窝粥,杨小姐恨不得端起来扣在莫茹萱的头上,可她却只能起身千恩万谢。红润的唇被她咬出了血迹。 “多谢王妃。” 莫茹萱心情舒爽地拿起筷子,然后招呼诸位夫人姑娘吃饭,场面渐渐缓和过来。 虽然都是些贵妇人与未出阁的少女,但席面上也摆上了几个酒壶,里头的是花酒,度数不高,便是喝多了也不会醉人。 杨夫人起身给莫茹萱倒了一杯,为了她的到来向她道谢。杨姑娘也在她娘的示意下,起身敬了杯酒,然后说了几句俏皮话。 杨铃铛见有人向安王妃敬酒,立马端了酒杯,笑盈盈地站起来,“王妃姐姐,我也要敬你一杯!” 莫茹萱含笑与她碰杯,又说了几句私房话,逗得杨铃铛嘻嘻哈哈笑个不停。铃铛她娘见此,才慢慢有了笑意。 终归女儿的饭量大,已经瞒不了人,可她与安王妃交好,总是多了几分优势的。 看到安王妃与侯爵那破落户的女儿亲近,闵氏没好气地拧了女儿一把,气得杨小姐脸都发了白。 “你这小妮子还不快些向王妃赔罪!”闵氏在女儿耳畔警告她,“若是你今日真的惹怒了安王妃,看你回去你老子不用棍棒打你!” 全家虽然对这唯一的嫡女十分宠爱,可刑部尚书治家甚严,女儿若是犯错,那棍棒可是从来不手软的。 杨小姐似是想到了棍棒加身的滋味儿,不自觉地抖了抖,然后咬牙接过了丫鬟递过来的酒壶,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莲步轻迈,她婀娜多姿的走到莫茹萱身侧,盈盈一拜:“小女无状,还请王妃日后多加指点。” 手中精致的酒壶举起,想要为她添一杯酒。 莫茹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看得杨小姐毛骨悚然,似是被猛兽看上了一般。 “王妃为何如此笑?”她没做错什么啊,为何这么看着她?难道说这贱人打算向自己发难了? 杨小姐眉头一蹙,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 莫茹萱爽朗大笑,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看着里头凝结儿臣的一点红,甚是好心情道:“杯中一点红,相思愁断肠。好一个傲雪红梅酒!” 杨夫人不解地接过酒盏,看着里头的一点红,甚是不解地看向那个拿酒壶过来的丫鬟,“哪里来的红梅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最好不要 丫鬟颤巍巍地跪在地上,指天指地地发誓:“夫人明鉴啊!奴婢是按照管家的意思拿的梨花醉,没有拿红梅酒啊!夫人明鉴呐!” 小丫鬟胆子小,见她要怪罪,赶忙解释:“今日的酒都是上等的梨花醉,奴婢也是从酒窖里端出来的,不知何时变成了红梅酒呀!” 杨夫人还待再问,莫茹萱却阻了她。取过她手中的酒盏,笑意盈盈地递到杨小姐面前,“杨小姐可知,这红梅酒中,还掺了什么?” 杨小姐心中不安,嘴却十分地硬:“小女不知,还请王妃告知。” 莫茹萱笑着将杯中酒泼在地上,“刺啦”一声,黑色的泡沫将地都腐蚀出了一个黑洞。 “啊!” 几桌子女眷纷纷将手中的酒盏扔到地上,却没有任何一杯酒与安王妃手中的酒一样,是穿肠毒药。 “你竟然敢刺杀王妃!”端午重阳惊恐地看着地上灰黑色的一片,将莫茹萱挡在身后,重阳更是将杨小姐一推,推到了地上。 “快来人呐!有刺客啊!”端午慌慌张张地喊着,外头一阵慌乱。数十名玄衣亲卫无声无息地闯院落中。 归去来首当其冲,似鬼魅般出现在了莫茹萱身侧。 杨小姐的脸上一阵阵地变幻,最终成了灰白色。无力地跪在地上。 “请王妃还臣女一个公道!”她颤抖着身子,伸手一勾,将桌子上那壶酒打翻,果然是穿肠之毒,将地上腐蚀得东一块西一块的。 不得不说,杨小姐聪明得很,利用弱势地位,然后主动打翻那壶酒就是为了占据有利地位,表明她的无辜。 只可惜啊,莫茹萱但笑不语。 “王妃恕罪!是臣妇治家不严,还请王妃给臣妇一个机会,臣妇必定给王妃一个满意的交代!”杨夫人吓得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杨姑娘也是无力得紧。 若是方才安王妃将这杯毒酒喝下去,那不用明日安王殿下就会拆了她们户部侍郎府,顺带着将他们一家抽皮拔筋了! 莫茹萱挥挥衣袖,一大群的玄衣亲卫堵在了花厅外头,将莫茹萱护在里头。 “王妃请吩咐。”玄衣亲卫的首领看都不看跪了一地的如花美眷,眼睛里只有莫茹萱一人。 素手轻扬,方才接触过酒壶的侍从都被玄衣亲卫揪出来扔到了花厅外头的院子里。 “杨夫人莫怪本王妃越俎代庖。”莫茹萱眼神一厉,迈步而出。 杨小姐被玄衣亲卫亲手拎着扔到了外头,闵氏吓得面色发白,扑到了自家女儿身上,将她护在怀里。 “王妃明鉴呐!这件事情与我女儿无关!与她无关呐!”闵氏怕女儿成了代罪羔羊,怕安王妃对她不满,随手给她一刀,故而将女儿护得牢牢的,口里还在念叨着冤枉。 杨小姐也被吓坏了。她虽然对莫茹萱恨之入骨,可她只是想想,没有想过要毒死她呀!安王妃不仅是安王爷的心头宝,更是玄衣亲卫的主人,这在京都可是公开的秘密呀! 她是吃饱了想死才会对她下毒手! 可她的辩解谁人愿意听,现在众人自身难保,恨不得她认了罪,安王妃放过她们才好! 莫茹萱嫌弃她们母女哭喊得耳朵疼,让人堵了两人的嘴,没好气道:“本王妃有这么蠢吗?” 这么明显的借刀杀人与金蝉脱壳之计,她是傻了才会相信杨家小姐的胆子会这么大!如果她的胆子真的这么大,那她早就成了安王妃了,何必对着自己羡慕嫉妒? 闵氏抱着女儿,忙收了眼泪,可怜兮兮地跪坐一团,等着后续的发展。 大部分胆子小的世家女们纷纷向自家母亲求助,一些个胆子大的,如同杨铃铛,早就跟在莫茹萱身后站到了院子里。 方才热热闹闹的宴席,就是这些丫鬟穿插其中,可如今她们花容失色,跪缩在一处。 “方才本王妃命大,不知诸位可有何想法?” 莫茹萱的话音一落,铺天盖地的喊冤声将她掩埋。她翻了个白眼,十分不给这些人面子,“哭闹如果有用,那要衙门做什么?” 丫鬟婆子们的哭喊声更加厉害了。 “王妃冤枉啊!老婆子不过是个看门的,哪里知道这酒是什么呀!还请王妃高抬贵手饶了老婆子一命吧!”看门的婆子嚎起来,那副架势,就差没指着莫茹萱的鼻子骂她草菅人命了。 莫茹萱冷笑着看她,看得那婆子渐渐没了声响。 “既然你是看门的,那就认一认最后进出这门的是谁,或者说你又收了谁的好处?” 看门的差事,也不一定是个清差,有时候手里头的荷包可多着呢。尤其是这种主人家有宴会的,那看门的可都是肥差啊! 那婆子突然没了声响。杨夫人见果然有猫腻,命人将她拉下去,重重大了二十大板,板板到肉,没两下就皮开肉绽,嚎叫声也渐渐落了下去。 “夫人,梁婆子说她今日就收了杜鹃姐姐的荷包,其他的都不知道。”杨夫人身边的得力丫鬟走过来禀报,声音并不小。 跪在院子里的那些个丫鬟眼神化剑,直戳戳地捅向那个叫杜鹃的丫鬟。 那跪在前头的丫鬟猛地磕头,血溅了满地。哭声凄惨地指天发誓:“奴婢冤枉啊!奴婢就出去了一回,还是夫人您让奴婢去的!请夫人明鉴呐!” 杨夫人抿紧唇,她确实就出去了这么一回。但梁婆子被打得那般凄惨,也断没有再隐瞒的道理。 “王妃您看”她管不了,索性将问题抛给莫茹萱来管。 莫茹萱递给玄衣亲卫统领一个眼神,那别扭的归去来用剑鞘点了杜鹃的几处穴道,又绕着她打了几转,确定这人没有武功,才慢悠悠地给了莫茹萱一个眼神。 那轻飘飘的眼神飞来,气得莫茹萱险些拔了头上的簪子飞过去,最好戳瞎了他的眼睛! “杜鹃没有武功。”归去来的回答带着一些懒散,他索性又如法炮制,以不同的手法将地上跪着的丫鬟婆子一个个挑弄过去,愣是没发现一个会武功的。 杨铃铛双眸闪闪发亮,紧紧拽着莫茹萱的袖口,可眼珠子就没从归去来的身上挪开。 杨夫人见王妃只是试探武功,索性开口问杜鹃:“杜鹃,既然梁婆子说你给了她一个荷包,那你就去认一认,看看究竟是哪个丫头胆子如此大。” “是!是!”杜鹃千恩万谢地又磕了几个头,等着荷包的到来。 熟悉又陌生的花香,伴随着荷包而逸散开来。 莫茹萱默默地捂住自己的鼻子,端午重阳也有样学样,甚至还拉着莫茹萱往后退了几步。 归去来直接一剑划过,那荷包里头的粉末刹那间四散开去。 莫茹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只得装作中了毒的模样,瘫软在端午重阳的怀中。 玄衣亲卫们也似体力不支,软倒在地。 “这是这是什么呀”满屋子的人,一个个倒在了地上,身子不听使唤,面上都极为惊恐。 杨铃铛挣扎着凑到自己娘亲身边,与她倒在一起,却再没力气了。 “铃铛夫人,我可有认错?”莫茹萱没什么力气,但她的视线一直放在杜鹃身后的位置,眼神凌厉如常,似是没受影响。 杜鹃看她看向自己,吓得险些魂飞魄散,无力地摇着头,似是想要否认。 而她身后的丫鬟,慢慢站起了身。在一地的瘫软之下,唯独她一人站着。 这种滋味,甚是美妙。 “安王妃,初次见面。”青色丫鬟服,面上带着青涩,可那笑意却充满了邪性。她的笑与她的脸,实在不相配。 莫茹萱也笑了,她确实没有认错,那日她听到的声音真的是铃铛夫人的,那个胆敢觊觎她丈夫的蛇蝎女子。 “听师兄说,你水性杨花,虽是南疆王爱宠,可身边的面首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如今却穿了身丫鬟装,莫不是养不起那些面首,要赚钱了?” 若论气死人的本事,莫茹萱在英王殿下的熏陶之下,倒是进步神速。 铃铛夫人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看着她阴阴一笑:“本夫人确实放荡不羁,可若是安王看到他心爱的妻子,与别的男人苟且,不知是不是会气得杀了你呢?” 莫茹萱面色一冷,看着她。 铃铛哈哈大笑,踏着杜鹃的鲜血,走到她身前,一把拽起归去来,就要扒他的衣服。 莫茹萱看到院门口的男人,极为同情地看向有些得意忘形的铃铛夫人,好心劝道:“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 “怎么?你害怕了?害怕被被你的丈夫知道你给他戴绿帽子?”铃铛夫人哈哈大笑,手猛地一拽,却没能拉下归去来的衣服。 黑着脸的归去来一把揪住她的手臂,十分不怜香惜玉地将她分经错骨了。 “啊!”铃铛夫人惨叫声不绝,而归去来在给她松完筋骨后,直接扒拉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擦了擦自己的手,将衣服盖到她身上,狠狠踩了几脚。 这么不知廉耻满身肮脏的女人,他怕自己得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哪里不配 有着自然光晕的木质轮椅上,坐着一位俊美男子,清冷的双眸将容颜变得无情冰冷,唯有看着自己妻子时,才会柔和几分。 莫茹萱自个儿站起来,柳眉微蹙。 轮椅行至她身前,江慕寒伸手拉过她的柔荑,“你可有事?” 莫茹萱摇头,不着痕迹地将身后那些个含羞带怯的少女模样看了个透彻,没好气地跺跺脚。 “安王一笑可不止是百媚生!您的笑还是留着吧!”莫茹萱醋意盎然地嘟起嘴,扯了扯丈夫的袖子,撒娇道:“你来得太慢了,我险些就被人揉捏了呢!” 江慕寒含笑点了点这鬼丫头的琼鼻,没好气道:“那我怎么看见,归去来将那人分经错骨了呢?你啊你,谁敢得罪你哟!” 从没想过素以冰冷无情闻名于世的安王,在他的王妃面前,竟是如此的柔情万丈,还会说笑打趣。这般一看,安王这朵高岭之花,多了几分烟火气,似是更让人着迷了呢 那些个闺阁少女,眼角含春,恨不得被他温柔以待的是自己才好!难怪安王妃安如此肆无忌惮,有这么一位专宠她一人的王爷守着,若是自己,也定是过得肆意。 感受到那些少女看向自己丈夫的眼神越发地痴迷,莫茹萱没好气地松开江慕寒的手,走到已经疼得虚脱的铃铛夫人身前。 归去来站在三尺之外,手中拿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竿子,铃铛夫人一动,他手中的竿子也随之而动。一下下的,动静不大,可每每都是点在了她的穴道上,让她有苦难言。 莫茹萱没好气地夺了归去来手中的竹竿,将对那些敢觊觎她丈夫的闺秀的气愤,统统发在铃铛夫人身上。 “今日你故意来这么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莫茹萱心中好奇,手头上的动作却半分没留情,一下下地抽打,那虎虎生风的竿子挥舞得令人听了风声就胆战心惊。 “啊!”铃铛夫人被分经错骨,本就痛楚难当,又被莫茹萱抽打,惨叫声不绝,声声哀泣如鬼哭,叫唤得让躺在地上恢复体力的女子们恨不得堵上自己的耳朵才好!那些个对安王有些遐想的少女,也被安王妃这令人惊惧的做法,吓得将小心思收回来。 安王固然好,可有一个备受安王宠幸的王妃在,她们是脑子抽了才会想要去与一言不合就抽人的安王妃硬碰硬! 若是惹恼了安王妃,那竿子抽到自己身上,该是何等的酸爽! 刚从里头冒出头,想要在安王面前卖个乖的杨小姐看到安王妃直接亲自动手的粗鄙,很是厌恶地蹙眉。 这般粗鄙不堪的女子,怎配得上她那如月神般清冷高洁的安王殿下! 看爱妻玩得畅快,江慕寒嘴角的笑容是掩藏不住地勾起来。 “归去来,为这些人解毒吧。”他不喜身旁有太多人,阿萱性子真,受了气就要发出来。可他不想让人道她是非。这些人还是得先救了才是。 归去来不情不愿地挡下了自家主子的竿子,忍着厌恶在铃铛夫人身上一阵摸索。 “归去来,这女人可还顺手?”莫茹萱见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在得知了归去来的真性情之后,平日里她没少挤兑调侃他。 摸索的手一顿,归去来阴阴一笑:“没有庄子上的肥猪好。王妃若是想要试试,属下这就去给您扛一头回来,比较比较?” “”莫茹萱被他的话噎到,默默转头走回自家夫婿身边。 这人最是不要脸,她明明是说他摸得尽不尽兴,结果人回她不如猪,顺带着还要坑她一把。真是没大没小,好歹还是她的护卫呢! 摸索了大半天,归去来的性子都被磨光了,直接用剑划拉开铃铛夫人身上的衣衫,也不管她是否衣衫不整地躺在那儿,挑了她的衣裙,好不容易在她的肚兜里找到了一个玉子。 像是将她当做破布般,归去来的鞋底在她身上擦了擦,然后用剑挑起之前脱下来的外袍,给自己擦干净手。扔垃圾一样将外袍扔到了铃铛夫人的身上。 被点了哑穴的铃铛夫人,那小眼神冒火的模样,果然是人间尤物,竟是一双眼睛就能让人对她生出怜惜之情。 只可惜归去来对女人没什么兴趣,甚至还特别讨厌女人。就是自己,若非当初在云州城以男儿身折服了他,让他甘愿为自己所用,怕是自己死了他都要放鞭炮庆祝个十天八天的。 就算如此,对着穿女装的自己,都是爱答不理的。 “果然人至贱则无敌,你本是良家女子,偏要做那淫一荡不堪之人。”归去来直接一脚踹过去,将铃铛夫人踹到了墙上。 “咚”的一声,莫茹萱听着都觉得疼。 “你这混账!你竟然敢如此待我!”被踢开了哑穴的铃铛夫人顾不得身子的疼痛,直接嚣张骂道:“不过是个女人手底下的看门犬,竟然敢这么对我!等王爷来了,看他放不放过你!” “王爷?”轮椅一转,江慕寒看向角落里的铃铛夫人,星眸寒霜。 “哪家的王爷?是南姜的,还是汗孥的?”最好不要是大夏的,若真是如此,胆敢对阿萱出手的,那就别怪他下手无情! “哈哈哈”铃铛夫人仰天长笑,笑得口中喷血,也没停下来。 江慕寒冷冷地看着她,大掌握住了爱妻的手。莫茹萱似是感受到了他深埋于心底的那份不安,怜惜地握紧他。 “你的王妃不是万能吗?她既然猜到是我要毒死她,你不如问问她究竟是谁要杀她啊!你问呐!你怎么不问问你的王妃究竟有多惹人怜爱?哈哈哈”铃铛夫人有些癫狂,似是受了刺激,言语激烈,“她也不过是个残花败柳,凭什么就有人想要将她捧起来?而我为了他失去了一切,可到最后却连个眼角都得不到!凭什么!凭什么” 有人敢觊觎阿萱?江慕寒抿紧唇瓣,待再问,铃铛夫人却死咬着不肯再说,像是故意在逗他。 既然不愿说,那就别说了。归去来懒得听她废话,直接踢了块石子过去,世界彻底清净了。 莫茹萱心头闪过几个片段,但对于铃铛夫人的话,保留最大的质疑。虽然在景王妃身边听过她的声音,但那声音带着极大的不屑与轻蔑,可见景王妃有多么让她看轻。 若景王是她口中的王爷,那也不对。景王有多爱重景王妃,这些年虽然没有儿子,却也没有多为难她。便是景王妃病重时,他也是不离不弃的。在一众皇族中,景王可算得上是对嫡妻敬重有加的了。 既然能够让铃铛夫人妒火中烧,甚至失了理智也要将自己毒杀,可见是极为爱重她的王爷的。可在云州城时,她明显感觉到铃铛夫人喜欢的是自家丈夫 这个王爷,越发地扑朔迷离。 杨小姐得了解药,缓过劲儿来,看着院子里的动静,虽痛恨那铃铛夫人,可对她的话确是十分认同。 她莫茹萱凭什么就能够得到万千宠爱,连安王殿下都为她神魂颠倒!明明自己什么都比她好,为何安王殿下就看不见呢? “王爷~”杨小姐越想越气,索性放手一搏。 那媚叫声,听得莫茹萱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素手揪了一把身侧的男人,不甚开心地转身。 她才不要看这个明显想要勾引她男人的女人呢! 难得看见爱妻吃醋,江慕寒将心思压下,难得和颜悦色地看人。 “杨小姐唤本王,可有事?”难得见爱妻这么醋意盎然的模样,还这般明显,江慕寒也起了逗弄的心思。 听到心上人这般温和地与自己说话,杨小姐的脸微微晕红,恰如三月桃花面,娇羞得令人恨不得纳入怀中怜爱一番。 可惜江慕寒渐渐冷下了脸。他是故意逗弄爱妻,不是来招惹桃花的,若真的惹恼了阿萱,怕是她又得暗戳戳捅他了。 “既然无事,本王就不多留你了。”失去了逗弄爱妻的心思,江慕寒的脸又冷了下来。 这一冷,就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杨小姐僵立当场,她似是听到了后头那些个世家贵女们嗤笑声,那一声声都在嘲讽她没有自知之明,笑她痴心妄想! “王爷,为何”她喃喃自语,失神地看着江慕寒。 只可惜她的心上人早就在他人身旁,神情是出奇地柔和,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印证了他对那人的在意。 若非深爱,何须如此这般迁就? 江慕寒一眼扫过去,那些个大家闺秀对于杨小姐似是极为不屑,但她们对阿萱也并未有过多的尊重,更多的是因为他的身份才去逼着自己接近。 一想到阿萱每次出来都要见这些人,他索性一次性说清楚:“因为她是我选择的妻子,没有人能够比得上她。” 莫茹萱一愣。之前慕寒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可她从不在意外头那些人的目光。前世冤屈而死,今生已报了仇又得了慕寒这个如意郎君,她已经满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 景王的求情 对于那些喜欢胡言乱语的长舌妇,她素来都是以身份压人的。与她们交心,才是对不起自己的大好时光。 只是慕寒当众表明心意,莫茹萱只剩下满满的感动。得夫如此,她还有何可抱怨的? 因为江慕寒的一句话,基本上就是绝杀。那些个大家闺秀们纷纷低下了头,恨不得逃出江慕寒的视线。 门口的玄衣亲卫突然发出一声哨声,归去来一个晃身就出去了,没一会儿他带着景王府的大管事进来。 江慕寒没再理会那些个长舌妇,面色阴沉地看向二皇兄家的大管事,又想起铃铛夫人口中的王爷,整个人如同陷入了深渊之中,冰冷得让人无法接近。 莫茹萱没有开口,而是去寻了杨夫人母女以及杨铃铛母女。今日总归算起来是因她之过才害得她们连带着受此惊吓。 虽说铃铛夫人只是想要毁了她,可她若是在这儿出了事,慕寒的怒火这些在场之人绝对无法承受。 “安王殿下。”景王府的大管事看了眼被扔在角落里的身影一眼,那股厌弃与无力感,就是不问也能知道他有多讨厌跪缩在地上的人。 “别告诉本王,你是代表二皇兄过来寻人的。”江慕寒的话带着森森冷意,听得景王府大管事冷汗淋漓,鬓角都被冷汗打湿了。 擦了擦滴下来的冷汗,大冬天的景王府大管事觉得自己似是走到了冰窖,自己都快僵化了。 “王爷明鉴。”他苦笑着指了指地上不能动弹的人,传达他家主人的意思,“我家王爷虽不知此人与安王府究竟有何深仇大恨,但我家王妃还需要此人相救。王爷说,他知道可能为难了殿下,可王妃的命重要些,所以还请殿下手下留情,容她再活段时间,可好?” 听他意思,二皇兄只是希望铃铛夫人去救治二嫂,江慕寒的心算是松了一半。还在二皇兄还是那个二皇兄 “她是南疆王宠妃,素来心狠手辣。若是请她治疗二嫂,我怕只会越治越糟。”江慕寒虽欣慰二皇兄与铃铛夫人的关系并非自己所猜想的那般,可还是不愿意放过她。 且不说她为何要埋伏在二皇兄身边,就说她浑身的毒与心思歹毒,若是起了歹心,二皇兄更是防不胜防。二嫂的病,也不需要这些歪门邪道来治。 大管事为难地看着他,见他是铁了心要留下铃铛夫人,只得跪下请求:“还请殿下手下留人呐!今日我家王妃没了那位姑娘的救治,已经疼得在打滚儿,我家王爷看得难受,这才命我们府中人去寻她。若是没有这人,老奴怕” 大管事一边说,一边还在偷偷抹泪。 莫茹萱没有开口为景王妃说话。这话事情还需要丈夫自己拿主意。而她身侧的杨铃铛在恢复自由之后,眼珠子就转个不停,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又瞟瞟地上躺着的铃铛夫人,十分的好奇。 “你看她做什么?”莫茹萱将她的脑袋摆回来,语重心长道:“那人自甘堕落,不知为自己争取更有意义的活法,非要强求不属于她的东西,落得如此下场也是活该。你们以此为戒即可,多看了也是伤了自己的眼。” 杨铃铛不解,但将她的话记在心里。只是方才全身乏力时,听到了她对那个女子的称呼,好奇地问:“王妃姐姐,那人是不是也叫铃铛啊?可她为什么那么坏?” 父亲说过,铃铛是清脆的,是好人的声音。为什么那个也叫铃铛的竟然那么坏!她虽然不聪明,可也知道女子最重要的就是清白名节,那个人竟然想要毁了王妃姐姐的名节与清白,简直十恶不赦! 莫茹萱摸摸她的脑袋,“人有好坏,不是名字的错。” 杨铃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就过去了。 可江慕寒那边就是不肯让大管事过去,死咬着铃铛夫人不放。大管事无可奈何,只得跪求。 “殿下您行行好吧!我家王妃真的受不住了呀!殿下!”一想到自家王妃那副模样,景王抱着她,那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吓得他不敢不把人带回去呀!若是一个不好,王妃出了事儿,那他家王爷岂不是 “请您看在我家王爷的面子上,还请高抬贵手,让我家王妃多活些时日吧!求您了!求您了” 这般想着,大管事的求情,那是一个惨烈与凄婉。听得莫茹萱都觉得江慕寒再不放人就枉为人弟。 江慕寒星眸偏冷,面上也是半分悦色都没了。“你是在逼我?” 大管事冷汗直流,在那双冰冷刺骨的眼眸之下,他半句话都说不了。 莫茹萱见此,也对那个未曾深交过的景王妃多了几分敬佩。能够以病弱之躯得到景王府上下的维护,可见此人手段之强了。 想到景王对自己的救命之恩,莫茹萱轻叹一声,走到丈夫身边,劝道:“不如让归去来送她去一趟景王府。” 归去来是玄衣亲卫的统领,他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护自己。为期三年,三年之后就会以另一个身份投入战场,保家卫国。 为此,师父可没少给他们一些保障,武功不缺,医术c阵法c兵法能够在战场上保命除敌的,师父都教了。归去来的医术,已有灵尘的八分功力。 江慕寒自然知道,看归去来,得了他的同意才让大管事带人离开。 “二皇兄对皇嫂的感情,本王自是深有体会。”他指了指站在铃铛夫人身旁的归去来,特意解释道:“这位的医术,也有灵尘大师的八分功力,想必比那心术不正的铃铛夫人强了百倍吧?” 灵尘大师传授的?大管事眼睛一亮,那发光的眼神投到归去来身上,看得他毛骨悚然。 “好!好!”大管事喜极而泣,恨不得拉了归去来就往景王府跑。 铃铛夫人面色铁青,但她被点了哑穴,浑身上下又被归去来抽得没了力气。不过今日她闯下大祸,主人还愿意冒着暴露的危险来救她,这份情谊,足够了! 归去来没好气地又踹了铃铛夫人几下,然后让大管事带着她,自个儿抬步往外走去。 一场刺杀,因为景王府来人而没了后续。杨三破的夫人强装镇定,送了那些前来赴会的贵夫人与闺秀们离去。 杨铃铛有些依依不舍,但被杨夫人拽着回家了,那一步三回头的模样,莫茹萱险些将人留下了。好在江慕寒一直拽着爱妻,又用杀人的视线看着杨铃铛,这才逼走了人。 刺杀的直接凶手被带走了,但他们并不相信一个小小的女子能够在户部侍郎府中为所欲为,而不被人发现。或许真正有价值的线索,在院子里的这些人当红。 两人像是打了桩额样子,让杨夫人母女更是惴惴不安。 可惜杨三破因为公事被英王留在衙门里,就是听了家里来报,也没个空出来看看。 江慕寒看着院子里剩下的那些个丫鬟婆子,以及一部分小厮,面色冷峻地敲击着轮椅的扶手。 就算铃铛夫人再厉害,可她也只是个女子,若是没有人帮她,哪里能够在这陌生的环境中,来去自如? “铃铛夫人假扮的人,是谁?” 跪在院子里大半个时辰的丫鬟婆子,一听安王询问,一个个像是倒豆子一般,将那丫鬟的生平说了个干净。 “回安王殿下的话,那丫头是伙房的烧火丫头,今日府里忙,老奴就自作主张将人提了出来帮忙。可谁知她她竟然敢”管厨房的婆子嚎叫着喊冤,那声音生生压过了其他人的招供。 揉揉发胀的额角,江慕寒扯了扯妻子的衣袖,示意她来询问。 他最讨厌女人的哭喊,小到三岁老到八十岁,除了阿萱的,他都烦! 对于丈夫的小毛病,莫茹萱苦笑一声,开口问道:“那丫鬟来自哪里?又与那些人相熟?你们好生想想,然后告知你们夫人便是。” 本是在人家里的,若是连审问仆人的工作都干了,他们俩就真的是太闲了! 杨夫人受宠若惊地接了这烫手山芋,将安王夫妇送去其他的厢房。 这小院子发生了刺杀事件,看情形安王是打算揪出母后黑手的,能够容她插手就说明对他们杨家还是信任的。就冲着这份信任,她也得将这件事情理得干干净净。 推着丈夫的轮椅,想着今日的一系列事情,莫茹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阿萱可是在怀疑二皇兄?”夫妻间心有灵犀,江慕寒开口道出了她的心思。 轮椅一顿,莫茹萱没有隐瞒,她确实对景王有了怀疑。虽然今日之事是铃铛夫人自作主张,可景王来得很是时候,看似突然却是必然。 玄衣亲卫的拷问手段,有些底蕴的都有所耳闻,能够扛过去的人不多。而铃铛夫人又是来毒杀莫茹萱的,简直是在太岁头上动土,想要她开口那是分分钟的事情。 可景王此人,不管是名声还是官声,都不上不下,他若是有了那份心思,该是藏得多深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香消玉殒 前世的她一直以为世上的人都是善心的,可为此她付出了最惨痛的代价,家破人亡c死不瞑目!所以这一世开始,她就习惯性用最恶的态度去揣度人心。 景王温文儒雅,在士林之中颇有贤名。虽然他在朝堂之上建树不大,可也是唯一一个活得自在的王爷。 除他之外,不管是驻守北疆十余年的武王,还是心计颇深的济北王,亦或是看似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丈夫,都活得很艰辛。英王福王的活法,也算是苦中作乐。 福王掌管刑部,一不小心就是万丈深渊,由此养成的冷峻寡言,也算是一种自我保护。而看似游戏人间的英王,掌管着户部,那是大夏的钱袋子,却也是最容易翻船的地方,若是有心,随时能让英王身败名裂! 这些年英王敢肆无忌惮,搞得名声狼藉,何尝不是对自己的保护。 至于兰溪王与河清王,不说也罢。 细细数来,唯有景王,安安静静地窝在翰林院中与诗书为伍,倒是躲了个干净。 如此一想,莫茹萱不觉而厉。若他真的有心,那慕寒他 担忧地低头,正好在撞进那双浩瀚星辰之海,无边无际,却又只为一人旋转绽放。 “不怕,有我保护你。”江慕寒含笑牵起她的手,让冷情接过轮椅,两人一同离去。 既然心有所怀疑,若是不能求个水落石出,他们都无法睡得安稳。而户部侍郎府,怕是有价值的线索也早就被幕后凶手抹了个干干净净。 不呆,也罢! 可他们的步伐,被跌跌撞撞跑进来的小厮打乱,那人一脸的惊慌,大口呼着气。 冷情将剑摆在他脖子上,吓得人面色发白,两股战战。 “王爷饶命啊!”小厮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将刚才得到的消息赶忙爆出来:“王爷饶命啊!是景王府景王妃她” “二嫂怎么了?”莫茹萱心头一紧,立马叱问:“吞吞吐吐干什么!景王妃怎么了?” 小厮一边抖一边回道:“景王妃她没了。” 景王妃没了?莫茹萱难以置信地看向丈夫。方才还让归去来治病,这怎么就没了呢? “到底怎么回事?”莫茹萱面含厉色地瞪向小厮,可怜他不过是个户部侍郎府跑腿的,哪里知道内幕。 他之所以前来报信,还是大管事不放心让人跟着去了景王府,谁知道人还没送到,景王府就已经挂起了白幡,一打听才知道景王妃竟是没等到人就驾鹤西归了。 那小厮一得了信,赶忙跑回来,一说完就昏过去了。户部侍郎府在东城边上,距离景王府有大半个京都,也难为他跑回来还能把话说流畅了。 小厮胆战心惊地把知道的都说了,安王夫妇这才放过他。偷偷擦了把汗,赶忙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去向夫人报信了。 “前头五嫂刚走,今日又是二嫂,今年是否流年不利?”莫茹萱低头呢喃,听得江慕寒眉头微蹙。 “别信那些有的没的。不过是时辰到了,谁都留不住她们。”或者说她们不愿意留了吧。 皇宫里的算计,远超世人想象。有些人累了倦了,便会选择杀人或自杀,更多的是被同化,然后让自己沾满了鲜血。 儿时母后问过他,要不要变成那些人的样子,自己拒绝了。所以十二岁便上了战场,哪怕隐姓埋名,裹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也咬牙坚挺下来了。因为他的手上,不想沾上自己亲人的血。 只是他一再避让,如今却是滋养了那些人的心,也该剁下一些爪子,免得人以为自己好欺负了。 莫茹萱沉默以对。她家一个小小的莫府都能刀光剑影了,更何况那些个王府。景王妃不死,王妃之位空不出来,那么有心人就只能屈居人后。 景王妃的娘家不怎么样,也没个助力,若非景王念旧且重情,她的位置早就不稳了。如今死了,怕是景王的后院也该起火了。 莫茹萱发现自己竟有些想要瞧瞧景王府的热闹,而不是去关怀一下失去了妻子的景王。 阿弥陀佛,要不得啊要不得! 莫茹萱在心中念了几句佛,但娇颜之上那份神采多动到连冷情都看不下去了。 王妃啊王妃,您想要看好戏也得分场合呀!这还没回安王府呢,您笑得这么明显,不是让人以为方才是王爷故意不让人去救景王妃的吗? 冷情在那儿腹诽,江慕寒则将她的柔荑握得更紧了些。 莫茹萱还在脑中海补景王府的大戏,突然手上一紧,她茫然地看自家夫婿。 “怎么了?” 看她呆呆傻傻地问他,江慕寒突然有些无力。他的阿萱,有时候真的好傻好天真 “没什么。”江慕寒摇摇头,让马车带着去了景王府。 之前他“伤重”不便起床,又因济北王与他之间的兄弟情早就没了,故而就没去济北王府吊唁。如今是景王妃去世,他们两兄弟并无龌龊,自己又能起身,自是要去府上吊唁的。 以往冷情素净的景王府,此刻已是哭声震天。年前济北王妃才走,今日又是景王妃离世,京都的那些个贵妇人觉得这皇家的媳妇一个接一个,她们都快要习惯了。 莫茹萱推着江慕寒进了王府,由引客人接着入了灵堂。 她看着白幡漫天的王府,因景王在永安帝那儿不上不小,王府自然中规中矩,这一来灵幡也就显得密集了些。 “二皇兄如何了?”推着夫君,莫茹萱轻声问着身侧指引的引客人,“他们夫妻二人感情深厚,可有人在一旁安慰着?” 引客人见安王妃竟如此关心自家王爷,心头一暖,轻声回道:“王爷最是宠爱王妃,如今王妃去了,他便呆坐着。宗正府的老爷们来将王妃入棺,王爷也站在一旁,拽着的手愣是没分开过。” 他没说的是,府里后宅那些侧妃侍妾们都想要在王妃的丧礼上沾些便宜,只可惜王爷心里只有王妃,那些个想要趁虚而入的,都被王爷扔到了西院,与老鼠蟑螂为伴了。 没想到景王竟是如此的深爱王妃。莫茹萱心生感慨,低头看了看坐在轮椅上的夫君,也不知道若是自己先去了,他会否如此待自己 江慕寒抿紧唇,阿萱的目光太过炙热也太过直白,可他怎会容许发生这样的事情!想要死在他前头,想都别想! 引客人没再多说,只是将莫茹萱与江慕寒引到了灵堂之内。只是她推着轮椅,江慕寒又不想旁人伺候,故而只得厚着脸皮推着他走到了男子的地儿。 踏入灵堂的那一刹那,她似乎觉得那些个目光都快将自己戳穿了。不为别的,就为了她推着安王去了男子的地儿。 皇室男儿,除非亲生骨肉,谁会跪一个妇道人家?莫茹萱去了那儿,自是不用跪的。 她们也想起来啊!大过年的,不是这个死了就是那个没了,好好的年都耗在了跪上面,谁家愿意呀! 只可惜形势比人强,她们是臣,死的是皇家的。 被那些人直愣愣地看着,还有身后那些个努力哭着的贵妇人们的眼神直戳戳地捅着,莫茹萱觉得自己的身子都快被洞穿成了筛子了。 “老六家的怎么来了?”一个头发须白的老者捋着胡须,蹙眉看着轮椅上的侄儿。 莫茹萱也小心翼翼地偷瞧着,一身灰黑色道袍,头上虚白的头发被裹成了团儿用一支木簪随意挽起来,却又带着一股放浪不羁的仙风道骨之感。 矛盾的人呐 莫茹萱感慨一声,却也主动行了礼。没办法,谁叫人家是长辈,还是宗正府的管事呢? 宗正府是管理江氏一家族的地儿,只是江家是皇族,自然名头上要好听些。而这位打扮得有些像道人的正是江家族长的二儿子,算起辈分来是江慕寒的十五叔,故而他叫莫茹萱为老六家的,没什么错。 只是被称惯了“安王妃”,突然来这么一个接地气的称呼,莫茹萱一时没反应过来。 江慕寒轻咳几声,向那老者行了礼,一副羞愧的模样,气得莫茹萱想要挠花他的脸! “十五叔见谅,侄儿不喜他人碰触又不想自个儿推轮椅。只得让阿萱帮忙了。”他一脸的羞愧无奈,但后面的话气得莫茹萱险些将他踹到地上去! “阿萱脑子笨,刚才没反应过来您是在叫她。十五叔看在我娶妻不易的份儿上,就别同她一般见识了。” 莫茹萱黑着脸,可这位十五叔她也是有所耳闻的。为人刻板单调,又认死理。她一个女儿身却来了男人待的地方,能给好脸色才怪了! 可今日是景王妃的葬礼,不好同她计较,若是后头再碰到十五叔手中,怕是不好过。 如此一想,莫茹萱赶忙在暗中掐了自己一下,硬是让自己眼眶红彤彤的。 她与景王妃少见,基本上也就两三面的缘分,自然是哭不出来的。不作弊,还真的难以从十五叔手中逃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 借你的簪子一用 那一下掐得十分用力,莫茹萱的泪水配上帕子上的姜汁熏染,她的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珍珠,噼里啪啦地掉下来,哭得那叫一个痛不欲生呐! 十五叔也觉得这娃儿真,哭都能哭得这么惊天动地,可见她对老二家的是有几分真心的。心头一松,面上自然就好看了。 见他没再为难自己,莫茹萱心头大石落下,可还等石头到地上,十五叔的一句话,让莫茹萱恨不得咬下江慕寒的一块肉来。 “既然你与老二家的关系好,又能为她哭得如此伤心。那就陪陪她吧。”十五叔似是有些感慨,“她这些年病着,也没几个能说真心话的,你既然对她有心,那今夜就留在这儿陪夜吧。免得她到了地下还冷冷清清的。” 莫茹萱一愣。这陪夜的活儿,不是该景王府的子女来干吗?再不济还有景王后宅里的女人呢,她一个妯娌留在这儿陪夜? 莫茹萱真相掰开十五叔的脑子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还没等她有所动作,江慕寒先冷下了脸。 “阿萱是我媳妇。”他安王的王妃,留在景王府里给人守夜?又不是他死了! 十五叔一噎,又被江慕寒那阴森森的脸吓到了,直接转移了话题。 “老六家的,听说你脾气好。老二又救过你,要不你去劝劝他,送了他媳妇的手,好不好?”十五叔似乎也觉得自己让一个王妃留下来给景王妃守夜的要求有些过分,赶忙转了话题。 只是这个话题转的,江慕寒的脸更黑了。 之前媳妇被人刺杀,他鞭长莫及以至于让阿萱欠了二皇兄一条命,为此不舒服到现在。结果十五叔哪壶不开提哪壶,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媳妇去安慰自己的哥哥? 他给了一个冷眼,然后让莫茹萱推着他向景王走去。 十五叔灰溜溜地摸摸鼻子。他的要求是有些过分了,但也不用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自己吧? 十五叔气得够呛,直接甩袖坐到了一旁。只是眼睛一直留在江慕寒身上。 这小子看着冷,其实最有良心。 景王站在棺木旁,清瘦的身躯倚靠着,左手还握着一本书,时不时读几句诗经里的句子,甚至还下意识地问早已不能回答他的景王妃,是什么意思 莫茹萱看得鼻子酸酸的,泪水是真的收不住了。 景王他,怕是爱惨了景王妃,才会接受不了王妃离世的事情,竟陷入了梦魇中。 推着江慕寒靠近,那些个白幡少了些,她才瞧清楚,景王的右手竟是一直握着棺木中的景王妃的左手。 江慕寒的眼眸一黯,对他这幅样子颇有些自责。若非自己当时心有所疑,许景王妃不会死。 他已经知道景王妃她,是被活活疼死的。 “阿沁,你说这首诗的诗人,真的是在思念他妻子吗?”景王似是没发现身旁有人过来,只是拽着早已没了体温的景王妃的手,看到心中所惑时,下意识地扯扯景王妃的手,要她回复。 好在十五叔也知道这样子的景王不能让人瞧见,所以那些个贵妇人跪在外头,这儿又被重重白幡遮着,外头哭声震天,谁都不知道景王如今竟是这般模样。 只是这样子,莫茹萱莫名想要为他哭一顿,恨不得打他一顿,好哭出来。心中痛到了极致才会不愿面对现实 江慕寒见一向温润如玉的景王竟然变成了这幅痴傻样子,心头也万分胀痛。 “阿萱,你先出去吧。”他想要和二哥待一会儿,二哥这样,不哭出来是不会清醒的。他不希望阿萱看到自己被打得无力还手的样子,她会哭的。他舍不得看到阿萱的泪。 莫茹萱有些担忧景王的状态,但自家夫婿的本事她是全盘信任及崇拜的,忍着心中的酸涩,她去了女眷那儿哭灵。 为了景王的这番深情,为了有情人不能长相厮守,她也该去为景王妃哭上几声。尤其是,景王妃还是因为他们夫妇而离世的。 虽说景王妃是被活活疼死的,可还是因为他们扣留了铃铛夫人,才会导致这种结果。 只希望待会儿慕寒还能见人 丈夫的心思,她怎么会不知道。 听到爱妻的脚步声远去,江慕寒这才一把夺过景王手中的诗经,扔到了地上。 “你干什么!”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景王猛地被拉回现实中,那双被水浸泡过的眼睛,透露出一股杀意。 这是他第一次从温和的二哥身上感受到杀意,比杀意更重的,是孤独与悲伤 “二哥,二嫂死了。”江慕寒清冷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投放在景王身上,看见他涨红了双眼,故意激怒他,“是因为我的命令,二嫂才来不及得到救治,所以你该打我!” 打他?景王舍不得松开景王妃的手,只一脚踹到了江慕寒的胸口,将他踹得连人带轮椅一起出了灵堂,摔在了那些哭灵人的面前。 场面为之一静。 莫茹萱惊慌地跑过去,将江慕寒扶起来,看着他胸口那一个不太清晰的胶印,憋着气儿将他扶起来。 只可惜手还没伸到丈夫面前,里面的人已经跑出来,一把揪起江慕寒的衣领,将他扔到了地上。 “啊!”大脚将要踩下,莫茹萱想都不想,直接扑到江慕寒身上,给他挡了。 嗯哼!她虽有些武艺防身,可怒极的景王,那一脚可不是假的。 江慕寒本打算让二哥打他一顿出气,这样也好过他忧思成疾,英年早逝。可没想到他竟是如此恨他,踹在阿萱身上的那一脚,他都听到了骨头断了的声音。 “阿萱!阿萱你怎么样?”江慕寒顾不得景王的心思,直接坐起来,将莫茹萱抱在怀中,大声喊着太医。 里头听了动静的人出来,看见抱作一团的安王夫妇,吓得面色发白。而景王似是入了魔一般,竟抓了张板凳,就要往柔弱的安王妃背上砸去。 “手下留情啊!”英王与福王同时大喊出声,可惜都没能定住狂怒中的景王。 两人急得冒火,而他们身侧突然吹起一阵风,刮得人脸疼。 “借你簪子一用。” 风一般的速度,一名贵妇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头上的一根银簪子便没了踪影。等她看到自家银簪子的时候,吓得两眼一翻白,昏过去了。 归去来的速度极快,抽了贵妇人的簪子,还很是有礼貌地先说了,只是他的话音刚落,那簪子已经插在了景王的穴道上。 一向温文尔雅的景王,此刻双目通红,手中的板凳高高举起,却一动不动。 英王福王见自家二哥被人定住,险险松了口气。好在最后关头归去来出现,否则六嫂要是有个万一,六哥非得疯了不可!而最可怕的还是灵尘那老和尚。 之前李书的死已经为此付出了惨痛代价,若是连最后的小徒儿都死了,怕是这大夏要翻天覆地了。 莫茹萱只觉得自己的肋骨有些移位,疼得连呼吸都恨不得停了。只是夫君抱着自己的力道,却是让她想出声都做不到。 疼啊! 莫茹萱的娇颜惨白一片,怕是棺木里头的景王妃都比她有些血色。江慕寒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紧紧抱着她,既恨她不听话跑出来,又觉得心头满满的。这世上能够毫不犹豫为他挡剑的少,而怀中这人却是最让他心疼的。 “阿萱没事的,没事的”他抱得紧,却也没敢用死劲儿,他知道骨头断了的话,一用力的下场,怕是阿萱日后就不能站起来了。 他不敢动,就怕一动就让阿萱的骨头也跟着移了位。 今日景王妃病发,景王府里头的御医不缺,他一喊就有人去请了御医。只是等御医来的时候,看到静寂的灵堂,冷汗就冒出来了。 谁不知道安王妃是安王的心头肉,谁敢动她一根头发丝安王都要让那人偿命。如今这架势怕是景王动的手 “还愣着干嘛!”英王看见御医畏畏缩缩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将人甩到了江慕寒身前。 御医不敢违背,也没顾得上行礼,直接给莫茹萱把脉。 只是这一把脉,御医的脸瞬间就白了。 脉象带滑,气虚不足看着安王妃那忍痛的模样,御医死都不敢说了。 “血!好多血!”一个跪得近些的贵妇人看着从莫茹萱裙下溢出来的鲜血,吓得捂住了嘴巴。 这里都是些生过孩子的,这副模样,哪里还不知道安王妃这是小产了 莫茹萱只觉得下腹有些酸胀,算算日子该是月事来了。嫌弃她们大惊小怪,她只想知道这御医能不能先帮她接了骨再说。这肋骨断着,真的很疼呀! “王妃究竟怎么样了?”江慕寒也知道这两天是阿萱的月事期,这可是关系到他福利的事儿,他记得比谁都清楚。 尤其是半年前带她出征,她的服用的那个药的后遗症太大,回来之后每次来月事就像是大出血一样。还在只是在排废血,事后补一补就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没怀孕 御医不敢说,可跪在那儿的妇人嘴巴大,直接嚷嚷道:“安王妃这样子,怕是小产了呢!” 江慕寒浑身一颤,面色莫名地低头看疼得皱眉的妻子。他肯定妻子没怀孕,否则灵尘那老秃驴早就把她保护得比祖宗还好了,哪里还会让她到处乱走动。 可这时候他不能说破。 二嫂的死,都快将二皇兄逼疯了,若是他开口解释,怕幕后之人又得利用二皇兄做些什么了。 感受到夫君将自己抱得更紧,莫茹萱难以忍受地推了推他。好在动作幅度不大,也只有他们三人瞧见。 御医颤抖着身子,冷汗落满了头,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头恨不得埋进土里。 “安王妃她王妃她”他真的不敢说呀!虽然那夫人说的是实情,可他一个御医深知这些皇族人的喜怒无常。 安王对安王妃宠入骨髓,若是因为她流产一事迁怒,自己一家老小就没那么好命了。 江慕寒只是抿着唇,而英王已经大声嚷嚷了。 “你这御医什么毛病!我六嫂怎么了你倒是说句话呀!” 看六嫂咬着发白的唇忍着痛没喊,英王的眉头也紧紧皱在一处。他不是对六嫂有非分之想,而是知道若是六嫂真的流产了,那二哥和六哥是真的不是不休了。 二哥爱妻不必六哥少。今日因为六哥扣留铃铛夫人之事害死了二嫂,若非如此一向温润如玉的二哥怎会伤了六嫂。 只是六哥更是爱妻如命。之前父皇私下说要给六哥几个美貌姬妾,结果六哥都推拒了,父皇逼急了,他索性说要带着六嫂归隐田园。反正有玄衣亲卫护着,父皇就是想找也得花个七八年。 说句大不敬的话,七八年后父皇死没死都不知道,反正六哥素来是说得出做得到。 六哥对六嫂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若二哥真的将六嫂打得滑了胎,那六哥非得疯了不可! 御医不敢说话,也不敢得罪了英王,只得梗着脖子道:“安王妃这是滑了胎” 死就死吧!御医已经做好了被迁怒的准备,没想到安王只是将安王妃抱得更紧。那双清冷的眼眸依旧清冷,只是那星芒看得他浑身难受,恨不得将自己浑身的肉都挖了才好。 “给王妃止痛!”没看到阿萱已经痛得昏过去了吗?还有时间在那儿叽叽喳喳说废话! 御医自认逃过一劫,松了口气,慌慌张张地打开了自己的药箱,从里头掏出一个药子。药还没倒,子已经被安王拽在手里了。 谁都没看见他是什么时候将药塞进安王妃嘴里的,只听见安王妃嗯哼一声,眉头稍稍松了些。 “王妃能移动吗?”江慕寒已经不指望御医了,看他这没胆量的样子,他哪里放得下心将人交给他。 御医点点头。 江慕寒挣扎着爬起来,归去来已经将轮椅重新放正,江慕寒抱着莫茹萱,走了几步便坐到了轮椅上。几个玄衣亲卫突然出现,抬了轮椅就走。 归去来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圈灵堂,将插在景王身上的簪子拔下来,扔到了吓昏过去的贵妇人头上。 哪里拿的回到哪里,这一手也没谁了。 景王无力地瘫软在地。英王福王上前扶住他,好险没让他直接摔地上去。 去准备抬棺事宜的十五叔听到灵堂有人打架,吓得手中的笔一扔,急忙忙跑出来,没想到只看到已经昏过去的二侄子。 至于那个传说被一脚踹出灵堂的六侄儿与倒霉催的扛了一脚又流产的六侄媳妇已经没了踪迹。 “到底怎么回事!”十五叔气得脸色发紫,手叉腰指着灵堂里头围坐一团的兄弟仨,“我不是让老六去劝人的吗?怎么被人打得媳妇都流产了?” “” 没人能回答,就算知道也不敢说。难道要当着全京都贵妇人的面,说安王害死了景王妃?还是说景王一脚踹得安王妃流产? 不敢怎么说,都是错,都得罪人,他们傻了才开口。更何况听十五叔的语气,早就知道事情的真相了,他们还多什么嘴?免得得罪人。 跪在灵堂外的贵妇人们也恨不得自己今天没来过! 只怕今日之事过后,景王与安王那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要知道景王虽然没了王妃,但他又不是不能生,不能娶了。可安王妃不一样啊!谁让安王妃那是有靠山的,还是一座无人能比的靠山! 灵尘大师的名讳,便是陛下都要再三一退让,何况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而且景王再如何也有几位小姐,安王如今二十有三至今膝下空虚呢!被自家亲哥哥踹掉了嫡子,哪里还能善了? 十五叔被这两兄弟气得险些昏过去,而江慕寒则抱着莫茹萱享受了一回高空飞翔的感觉。 玄衣亲卫的轻功很好,一炷香时间就回了安王府,一到内院,早就被玄衣亲卫拎过来的御医们手法熟练地一个个上前给安王妃诊了脉,然后将方子留下。 不过这些人都说阿萱是流产了。江慕寒也不想解释,让人将方子拿下去煎药,就直直地看着归去来。 有事的时候就看自己,没事儿就当自己不存在?归去来十分想要甩脸子走人,可他不敢。之前他已经给主子喂过止疼药了,如今需要安王自己动手板正主子的肋骨,这活儿他一个大男人做不了啊! “主子是气血两亏,不是流产。大出血也只是以往服下的药在起副作用。不过景王这一脚,也算是帮了主子。” 归去来摸摸自己的鼻子,讪讪一笑,在江慕寒杀人的视线中,悠悠道来:“主子因为服用了闭一经的药物,导致身体内沉淀了许多毒素,虽然之后停用了,又多加调养,可还是留在她体内。景王这一脚,正好逼得主子体内的毒素废血都流了出来” 话不用再多,江慕寒便知道,阿萱这一次是因祸得福,不用再喝苦哈哈的药,体内的废血毒素都排出来了,也不用再服用避子汤了。 虽然知道阿萱没怀孕,但听到那些个御医都说她流产,劝他莫要心伤,他突然觉得有一个留着自己与阿萱血脉的孩子,是件非常美妙的事情。 归去来鬼影般离开,江慕寒趁机给她续了断骨。 即使服用了药物,莫茹萱依旧痛得咬破了唇,看得江慕寒心疼不已。对幕后真凶也是恨之入骨。 若非他知道阿萱这小半年都服用了避子汤,知道她没有怀孕,今日看到那么多血又被人一再告知她流产了。怕是也要将景王府掀了吧。 想想一向温和的二哥,因为二嫂离世而变得那般可怕,那是真的想要杀了他!而他不会还手,哪怕真的被捅上几刀,碍于自己的过错,一定不会与二哥动手,那么二哥手足相残的证据就明晃晃地摆在世人面前。 这是要毁了他们! 而阿萱深爱自己,若看到自己被打,一定会出来阻止,那么她磕着碰着是必然的。而幕后之人能够算到这一切,定也是考虑过阿萱的身子情况的。 或许他是知道阿萱“怀孕”的。毕竟阿萱的脉象,真的像极了有孕在身的。 那么能够得知这个情况的,也只有留在安王府的那几个御医 想到这儿,江慕寒的星眸一冷,胆敢将手伸到安王府来,不给你修理修理,真的对不住阿萱受的这番罪! 为她盖上锦被,江慕寒疲惫地倒在莫茹萱身侧,也沉沉睡去。 一阵风吹过,归去来的身影出现在床榻前,玄色的衣袍与面巾将他裹得除了眼睛都看不见其他的地方。 没人看得见他的面色,只是他那双吊儿郎当的眼神换成了凝重。 一下子扒拉开睡过去毫无抵抗力的江慕寒的衣襟,看着他胸口那深沉的一个脚印,无声叹息。 手中的银针几番轮转,最后削铁如泥的匕首在他的胸前划了一道,黑紫色的血液流淌着,直到出来的血为鲜红色,他才清洗好,涂了金疮药。 这皇家啊归去来摇摇头,将衣衫规整好,又一阵风过去,了无踪迹。 床榻之上,江慕寒缓缓睁开双眼,带着难以看清的悲伤与苦楚。 “慕寒慕寒” 等不及他伤春悲秋,身侧的人儿在睡梦中都不安稳,叫唤着他的名讳。 江慕寒侧躺着半抱着她,亲亲她的额头,又拍拍她的背,尽力驱散她的噩梦。 许是正骨之后的酸胀痛,即使有江慕寒的安抚,莫茹萱依旧被痛醒了。 她自小就是娇生惯养着长大的,那怕是前世被折辱的日子,她也是痛在心头的。而今日被人踹断了肋骨,安分痛楚,她即便在睡梦中也忘不了。 轻盈的睫毛刷着眼睑,佳人的水眸缓缓现世。 “阿萱,御医说你流产了。”莫名的,江慕寒想要看看她是怎么想孩子的。 莫茹萱没想到一醒来就被自家夫君扔了这么一个炸弹,但她反应极快,自己给自己把脉。 虽有不畅,那也是伤的。 “我没怀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会藏的老鼠 寒风萧瑟而过,夫妻俩四目相对。 他的眼眸带着调笑与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看得莫茹萱有些莫名的心虚。 她知道慕寒已经二十三岁,寻常人家的男子这个年纪,孩子都入学三四年了。唯独他,在皇室中唯有他一人,不仅身旁人少,连个庶出的丫头都没有。 而她至今未曾给他诞下一儿半女,便是韩皇后都已经开始旁敲侧击,是否给他纳妾了。只是自己自私,自己的男人只能是自己的,旁人若是敢染指,必定要她吃不完兜着走! 伸手扯扯他衣袖,莫茹萱软言软语地哄他:“方才我把脉,体内的毒素已经清空了,这一次也算是因祸得福,再修养些时日” 她想要为他生孩子,可这般裸的话,她一个大家闺秀如何说得出口! 江慕寒见她支支吾吾又带着一些羞涩,便猜到了她后面的话,心头突然一阵暖和。 握住她扯着自己袖子的手,风清月朗一笑:“那本王等着世子的出世了!” 被自家夫婿这般裸地调戏,莫茹萱面上一片火热,想要将手撤回来窝被窝里去,可惜自己是重伤患者没了气力,只得顶着一张燥热的娇颜自暴自弃地拉了锦被,将自己藏了进去。 甚少见到她如此小女儿姿态,江慕寒不由一震复又哈哈大笑起来。 “好了好了,我不说这个了。”终究还是江慕寒先退让了,他虽高兴阿萱答应给他生孩子的事儿,但他更关心背地里暗算他们夫妇的人。 莫茹萱小心地动了动,硬是不肯冒头。见她小性子上来,江慕寒也不为难她了,直接问道:“你觉得王府里,哪位御医最喜欢嘴碎?” 被子里的莫茹萱微微一愣,想了一下今日之事,这才反应过来,方才慕寒说她流产。之前她在景王府时被砸得狠了,没怎么听御医的话,之后痛得厉害便昏了过去。 既然御医来把过脉,那自己的脉象可像极了有孕,若是御医把了脉没道理不知道。而且自己来月事第一日必定是血流不止的,好在之前都是算准了日子又在安王府里,身边知道的又是自己信得过的,不会嘴碎的丫鬟。 御医三日一次的平安脉,之前都是孙院判来的,唯有两日前的那次是那个小年轻的太医来的。当时还曾想过是否要给他封口,可王府事多又想到他是孙院判的忘年交,想必来时曾得过嘱咐,故而对她的脉象并未多说,只说一切安好,注意修养即可。 今日想来,当时倒是自己想茬了。 当时自己同孙院判再三说过自己的脉象原因,也曾请他代为保密,孙院判此人虽有些糊涂,可最为信守诺言,在为医一道上称得上一句医者仁心。 他又怎会将自己的情况告知旁人呢哪怕那人对他来说是忘年交,只要不是他女儿,其他人对他来说没人能打破他的为人原则。 孙院判此人,独独怕他女儿一人。为了能哄女儿高兴,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慕寒,两日前是赵太医过来诊得脉。”莫茹萱的面色不太好,若自己不是当初服用了那药,今日真的是身怀有孕,那景王的那一脚,自己和孩子如何挨得过去? 一想到有人想要谋害她的孩子,莫茹萱的面色就夹杂了霜雪,恨不得将那算计的人千刀万剐了! 江慕寒抽开她的锦被,面无表情地握住她蜷缩在一起的素手。 “但凡是想要伤你的,就看看他的命有没有那么大了!”他嗤笑一声,清冷的音调却能划破天地,冰得能将人碎尸万段。 夫妻俩对视一眼,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来人!” 江慕寒一喊,早就候在门外的端午重阳还有听了消息扔了账簿直接跑过来的清儿与琥珀,一股脑儿冲了进来。 四个丫鬟的眼睛红彤彤的,一看就知道是方才哭过的。只是没想到她们都信了外头的流言以为自己真的滑胎了 “照顾好王妃,去请赵太医过来看看。”江慕寒吩咐好之后,就直接甩袖走人了。那风风火火的模样,一点都不像之前传闻中的那般冷静自持。 想必是王妃流产的事情让他伤了心吧。 丫鬟们这般想,看着床榻上昏睡不醒,但面色惨白的王妃,更是怜惜不已。 “我的小姐”清儿自幼陪在莫茹萱身边,一向将她当做最重要的人来看,如今被人打得流了产,也不知道王妃醒来能不能接受这件事儿! 越想越伤心,清儿捂着嘴哭得不能自已。其他几个丫鬟也是暴雨梨花地哭着,好在她们不敢太大声就怕吵了她休息。 躺在床上装病的莫茹萱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肚皮,那里干干净净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货儿。 当初师父问过她会不会后悔,她回不后悔。可如今被她们这么哭着,她竟是有些庆幸。庆幸那些算计他们的人,不知道自己现在无法怀孕的事实,若非如此真的失去了腹中的孩子,她便是再同情景王,也要让他偿命! 不过他倒是好算计,借着发狂的景王落了自己的孩子,逼得慕寒与景王兄弟反目成仇,这样一来福王必定会站到景王那边,英王也会在顾忌了福王之后,与慕寒保持一定距离。 这一招,不仅离间了四人的兄弟情,还可以兵不血刃地分化四股势力,尤其是景王手中的那些自诩清流的文人。 自古以来都是武将的刀文人的笔,他们的一支笔杆子一张嘴,足以让慕寒在朝堂之上举步维艰。 而直接导致这种后果的景王,也会因为兄弟相残,而得到惩罚。最后的得益者 真是只会藏得老鼠!她愤愤不平地骂了几句。 莫茹萱闭着眼睛想了许久,愣是没能想明白,究竟是谁躲在幕后操控着这一切。想不明白,又因着身子疲乏,没一会儿就真的睡了过去。 清儿她们一个个都忙着,眼睛更是每隔几个瞬间就要往莫茹萱的床榻看看,确保上面的人还没醒过来,这才小松一口气。 王妃失了孩子,身子乏着,可一直这样昏睡着也不是个事儿。几个丫鬟又多了个往外张望的习惯,恨不得自己长了翅膀飞过去瞧瞧那赵太医怎的还不过来! “赵太医您终于来啦!”守门的婆子看到背着医药箱的赵太医急匆匆赶过来,立马喜笑颜开地凑上去。很是主动地接了他的医药箱,恭恭敬敬地带着他入内。 一边走还一边解释:“您若是再不过来,清儿姐姐她们怕是要急坏了!王妃自从被王爷带回来之后就没醒过。如今王爷去忙了,就等着您过来给王妃瞧瞧了” 赵太医在众人盼星星盼月亮的目光下踏进了正院。那些个丫鬟婆子期待的眼眸险些晃晕了他的眼睛。 第一次被人如此期待,赵太医却心生忐忑。 毕竟安王妃被景王一脚踹得流产的事儿,已经传遍了京都大小角落,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甚至还开了盘口,看看这一次两王对战,究竟谁胜谁负! 可他只觉得这一次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怕是在劫难逃。那一日他诊完脉之后被人请去喝酒,他有个酒后失忆的毛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做过什么事儿 听到外头迎接赵太医的声音,清儿赶忙扔了手中的抹布,蹭蹭蹭就往外跑。 琥珀轻声一笑,复又哀愁下来。若是王妃看到了定又会说清儿毛手毛脚也不知道谁家的儿郎这般无辜,竟要娶了这么只闲不下来的猴子。 往往这时候,清儿总是要嗔怪几句的,可如今清儿依旧活泼,她们的主子却昏睡在那儿。 “赵太医您快些!”若非顾忌着男女授受不亲,怕是清儿早就上手拉人了。若他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清儿也不会这般顾忌,可谁让这位赵太医是个而立之年的男子?纵使胆大如清儿,也不敢轻易动手动脚,她可没有嫁人为妾的打算。 赵太医心头有事儿,恨不得永远都到不了正院,偏被她催着又不能掉头就走,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 就这样惴惴不安的赵太医被清儿再三催促着入了正院。 按礼他是不能入寝殿的,可莫茹萱昏着,总不能为了迁就他再把人王妃抬出来吧? 赵太医深吸一口气,忍着心头的恐慌,硬着头皮进去了。 王爷啊王爷,您可别怪微臣,微臣也是为了给王妃治病呀!赵太医在心中对江慕寒再三解释,这才避免了同手同脚的尴尬。 这正院寝殿,自两人成亲以来,少有人能踏入,除了贴身伺候王妃的几个丫鬟外,他还是第二个进来的外男。 第一个是灵尘大师。 可惜这第一,赵太医是半分都不愿意领的。因为这意味着他可能被安王记下了。安王对安王妃的醋劲儿,他一个驻守太医看得不要太明白! 当初那个胆敢搭讪王妃的小年轻,不就乖乖待在医药署里头磨药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醉生梦死的景王 不管赵太医的心情有多跌宕,最终还得硬着头皮把脉开药。 见他只是胆战心惊地模样,莫茹萱并不确定,等着江慕寒的回归。而江慕寒此刻,正在皇宫之中,站在永安帝面前,听着他口水乱喷地训斥。 一侧了无生趣的景王,满身的酒味儿,相信若不是永安帝命人将他从酒中掏出来,他已经醉死在酒坛子里头了。 永安帝又气又急,这个二儿子出生高,心性也淡泊,这些年来,除了在娶景王妃这件事儿上俩父子有过口角外,都是极为听话的。 说实话,景王妃死了,永安帝正高兴呢!只是见他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丧气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说说你一个大男人,做什么小儿女姿态!这些年来你与世无争,不就是担心朕看景王妃不顺眼,一个气过头赐死她吗?”永安帝可不是个憋得住的主儿,尤其是面对自家儿子的时候,说话更是百无禁忌。 他看景王妃不爽已经好多年,几次露出要杀了王妃的意思,都被景王巧妙地躲过了,甚至还为此纳了永安帝赏赐下来的美人。 可如今他在意的人已经不在了,那后院的一摊子闹心的女人他也无需养了。在踹了安王妃之后,一醒来就让大管事将后院那些个女人统统送走了,一个都没留下,甚至给他生过女儿的都被他送到了庄子上。其他没生过的,他也让人卖进了教坊司,一点情分都没留。 这也是永安帝气得险些昏过去的原因。要知道二儿子后院里的很多美人可都是他从牙齿缝里省下来的绝色美人儿,结果统统扔进了教坊司,白白浪费了他的一片苦心! “嗝”景王打了个酒嗝,半醉半醒地自嘲一笑,“父皇看阿沁不顺眼,儿子知道,如今她都要入土为安了,这些个陈年往事,说来做什么?” 永安帝一噎,气得摔了镇纸木。 安王有些担忧景王,可想到阿萱一身血迹,瞬间心又硬下来了。冰冷的面庞,看都不看旁边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的二皇兄。 见殿中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的两儿子,永安帝的心更憋屈了。 好好的两个儿子,都为了女人与他作对!老天看不下去,拿走了景王妃的命,却也让他儿子成了酒鬼。莫氏的孩子没了,寒儿必定不好过,可自己要是敢给他塞人,搞不好不用明天就能在教坊司看到自己送出去的美人儿登台亮相。 想到这儿,永安帝狠狠瞪了眼打酒嗝的景王,没好气地指着他的鼻子骂:“瞧瞧你现在这幅样子,若是不想活了,直接撞了柱子就是!你的那几个孩子,朕一定送的远远的,不让你死了都不清净!” 永安帝气急败坏,故意激将他。心中的那口气怎么都下不去。 一个大好男儿却偏偏是个儿女情长的,想当初自己对他抱有多大的希望啊,结果呢?结果这混账小子为了一个女人就将自己扔进了翰林院,宁愿做一个编修也不肯改。 好不容易阻碍他的景王妃死了,他还这么模样,越看越不爽! “还有你!”见景王一点反应都不给,永安帝气得直接将矛头转向江慕寒,指着他的鼻子骂,“就是你这个不孝子!有了孩子都不说!现在好了,颖儿一脚踹了你媳妇,你倒是给我看看你的儿子在哪儿啊!都二十三的人了,连个孩子都没有!” 一提及安王妃流产之事,景王与江慕寒瞬间一颤,江慕寒低下头,忍着那股火儿。若非阿萱没怀孕,他早就闹得天翻地覆了,哪里还能给永安帝吼人的时间。 只是有人利用二皇兄的事情,他还没查出个所以然来,也不好多说,免得又被父皇拿捏,他最是痛恨被人牵着鼻子走。 而且父皇时刻准备给他塞人,他若是敢说阿萱没怀孕,父皇就敢扯出一连串的美人打包送给他! 好在二皇兄威武,直接将家里那些个闹腾的女人送进了教坊司,日后父皇敢送人,他就敢卖!心疼死父皇才好,免得他有精力插手后宅之事。 “父皇,您身子不好,还是歇着吧。”江慕寒这句关怀之语直接气得永安帝险些昏过去。 这混账小子不就是在指责自己多管闲事嘛! “陛下!”白公公憋着笑,见永安帝气得指头都在抖,赶忙上前扶住他,“陛下保重龙体啊!” 白公公这句话,更像是火上浇油,气得永安帝太阳穴突突的跳。 “哗啦”茶盏碎了满地,江慕寒一脚踹向景王,让他险险避开了飞来的茶盏。 景王酒喝多了,被他踹了几脚,就像是连轴陀螺,滴溜溜滚到了一旁,见此情形,永安帝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龙爪指着江慕寒,不住地抖着,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江慕寒心中记挂着家里的事儿,见他没什么好说的,直接告辞走人,将永安帝气得险些一佛升天。 “你看看你看看!”指着江慕寒那潇洒又带着匆忙的背影,永安帝怎么看怎么不爽,“就知道一个莫氏!他眼里还有朕这个父皇吗?” 白公公没的回应,只得将话引到地上瘫着的景王,“安王爷素来有事儿说事,脾气就倔得很。陛下若是认了真,怕是没少受气儿。您瞧瞧景王殿下” 永安帝的气不顺,可他知道白松弗说的是真的,和寒儿生气,最后自己气死了人还没反应过来呢。他媳妇流产了,今儿就不为难他了。 看向地上醉成一团的二儿子,他只觉得自己的脑门都快炸了。 “给他上杯醒酒茶。朕有事和他说!”江慕寒与莫茹萱都能猜到的事儿,他一个帝王如何想不到,甚至他想得更多。 能够用一个计策就逼得他两个儿子自相残杀,又能挑拨自己与灵尘之间的关系,这样的手段,怕不是大夏之人的手笔,更像是北疆汗孥的大皇子轩辕王。 汗孥王庭以呼延为姓,自认乃是天下的正统,为此没少小瞧了大夏江家。而汗孥大皇子为人阴险狡诈又聪慧异于常人,汗孥呼延帝十分欣赏他,待他成年便封为轩辕王,妄想有朝一日他能如同轩辕皇帝那般一统天下,期待之高,无人能及。故从此无人再以真名相称。 与他弟弟简直是云泥之别。 想到汗孥皇帝两个儿子的对比,他在自个儿儿子中拨弄来拨弄去,能够抵得上轩辕王的也就二儿子和六儿子,其他的几个皇儿,不是他小瞧,捆在一起或许还能与轩辕王抗衡,甚至如四皇儿那个不长脑子的蠢货还不如人呼延拓呢。 至少人家知道保护兄长,浩儿不拖后腿他就谢天谢地了。 所以怪不得永安帝被醉生梦死的景王气得昏了头,他好不容易有个能出息的儿子,结果还因为儿女情长给耽搁了,搁谁身上都不会有好脸色看。 “酒给我酒阿沁”景王趴在地上,喃喃自语,白公公多了一份同情与怜悯,但也只是一瞬间。 永安帝揉揉发胀的额角,不忍心看烂醉如泥的二儿子,挥手让龙亲卫将人扛下去。 白公公重新递了杯茶上前,小声建议道:“陛下,不如给景王殿下选一位酷似景王妃的女子,即使无法取代了王妃,可也好过殿下这般模样” 永安帝眼眸微闪,点了头。 颖儿啊颖儿,希望为父这次做的,你能够满意吧。永安帝长叹一声,命白公公去取了不久前礼部递上来的诸位闺秀的画儿,争取为他选一个称心如意的女子为妻。 看永安帝为景王专心挑选美人,却对安王半个安慰的字都没有,白公公不免对安王夫妇感到心寒。 即使再猜忌儿子,如今他失了嫡子,你却给害得他失了孩子的人精心挑选妻子。他想这事儿传到安王耳中,又将引起一场风波。 被龙亲卫扛着送回景王府的景王,人还没站稳,就嚷嚷着要大管事拿酒,那副模样,真真是让人瞧了又恨又怜。 大管事还想要感谢一番龙亲卫,结果那些人来无影去无踪地消失了。 醉酒的景王耳朵一动,嚷嚷得更大声了。 而回到安王府的江慕寒,第一时间去换下了身上带着血腥味儿的外衣,特意跑了花澡,还摸了清香露,总算将一身的血腥味儿压了下去。 阿萱不希望自己造太多杀孽,那就不让她知道就好。不过想起这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丫头,江慕寒嘴角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自己能够下狠手杀人,甚至是灭国的狠人,却说见不得血腥杀戮,真真是好笑。不过她的好意自己心里明白,她是怕自己杀人太多,罪孽缠身。 这一点,灵尘那个老秃驴也是这样子的,可他一个出家人手上的鲜血也未必比手掌三十万大军的自己少。 这两师徒都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性子。 江慕寒笑着摇头,带着香气踏入了他们的院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送错的簪子 人还没进房门,莫茹萱就已经闻到了他身上的那股子清香,不用说都知道他一定是去杀人了,而且是杀很多人。否则何必用这香做遮掩呢? 喝着清儿含泪喂过来的鸡汤,那大眼珠子里打转了小半个时辰的泪花愣是没掉下来。可她知道自己一旦不肯喝了,清儿那神奇的泪珠就会掉下来。 这么绝技,她表示无法抵抗。 “王爷。”端午重阳看见来人,立马恭敬地行礼并且十分迅捷地将饭菜安置好,就恭恭敬敬地退出去了。 莫茹萱看到江慕寒的那一刹那,柳眉瞬间舒展,水汪汪的眼眸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看得他觉得自己是不是神化了。 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见她递眼神这才发现,自家媳妇是寄希望于他能救她出水深火热的坑,而这个坑就是她自己的贴身丫鬟清儿了。 这个不怎么好的发现,让江慕寒蹙了眉。总算将一碗鸡汤喂完的清儿这才现在王爷不知何时竟站到她身后,吓得她直接将碗给摔了。 “岁岁平安!”还未来得及请安,清儿的吉祥话就先说了,然后抖着身子求饶恕。 江慕寒无力地看向爱妻,见她偷笑,越发无奈了。 “出去吧。”江慕寒将人打发走,就走到床榻边坐下。 清儿不敢违抗他的命令,立马圆润地离开了,顺带着将地上碎成凉拌的碗一起带走。 “”莫茹萱不知该如何去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觉得自己这个主子做得十分失败。 将佳人纳入怀中,发现她有些憋屈,疑惑问道:“谁给你气受了?难道是清儿那小丫头?” 江慕寒眉头一蹙,他都舍不得阿萱受委屈,她一个小丫鬟凭什么敢给主子脸色看? 身子一起,就要去让人将清儿杖毙,好在莫茹萱了解自己的夫君,赶忙拦下。 “还不是你!”莫茹萱嗔怪地白了他一眼,“清儿这些丫鬟都把你看得比我还重,怕你怕得要死,却不怕我。我都说了不要喝鸡汤,清儿非要喂我,说是补身子的!” 美人横目娇嗔之语更是娇娇诺诺,看得江慕寒眼眸一黯。但想到她小日子来了,只得忍下来不去品尝,否则最后难受的还是自己。 “铃铛夫人死了,死在二皇兄手中。”江慕寒索性转了话题,不去管家长里短。 莫茹萱一愣,但旋即便明白了:“景王之前冒着风险将铃铛夫人留下,就是为了救治景王妃,如今王妃已死,对他来说铃铛夫人也没有意义了。” 江慕寒点点头,但他总觉得二皇兄这次的杀手下得太急了些。虽然他失去二嫂让他心性有所改变,下杀手也是理所当然的,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莫茹萱感性些,只觉得景王这样做,是重情重义的表现。 “今日我试探过赵太医了,他应该不是细作。但他有个喝酒说胡话的毛病,昨日有人请他看诊又请了酒,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看了眼面无表情地夫君,抿抿唇接着道:“方才让归去来查了,请酒的人,与袁家的人走得很近。” 袁家是景王的外家,即为皇子外家,又有哪家是甘愿不争一次就放手的?即使景王不争,不代表袁家愿意放弃,去对别的皇子俯首臣称。 自家有人为何要给被人当垫脚石,随人拿捏? 莫茹萱明显感觉到夫君心头的怒火,但又顾忌着怀中的自己,这才忍了下来。 轻轻抚了抚他的胸膛,安抚他:“或许二皇兄并不知情。” 江慕寒将下巴磕在她的额头上,忍下了快要脱口而出的冲动。今日二皇兄的那一脚本就是含怒而出,可谁能想得到,他的鞋子上警示沾染了剧毒的,若非归去来出手相救,怕是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因病离世。 “因病离世”,对于一个战场上的战神来说,这四个字既是讽刺又是意料之中的事儿。哪一个将领不是一身的毛病,就算他因病离世,也没人会有所怀疑,只会道一声可惜。 哄着阿萱睡去,江慕寒特意点了安神香,让归去来好生看着她,才轻手轻脚地离去。 归去来面无表情地窝在书上,看着蹲在正院外的两个蠢货,不屑一顾。 清儿因为安王的脸色难看,胆小地将自己藏在冷风背后,试图借用他本不宽阔的身子挡着。 冷风极为尴尬,好在王爷似是有心事,并没有看到大门口的他们。 需捏了一把汗,冷风将小丫鬟从自己背后拉出来,没好气地瞪了她好几眼,瞪得她委委屈屈地嘟起了嘴,低下了头。 到底还是自己不忍心,冷风长叹一声,将从怀中掏出一支簪子递过去,“这是给你赔罪的。喜不喜欢?” 清儿没想到这根木头竟然会给自己带礼物,欢喜得不得了。 接过簪子放在手心,好生把玩了一会儿,才憋着嘴气呼呼地将簪子扔到了他怀里,眼眶通红地瞪着他:“你什么意思!是不是看不起我啊!竟然敢给我这种东西” 清儿一边哭一边骂,那声音若非顾忌了正房里的王妃,怕是早就嚎得石破天惊了。至少守在外面的琥珀听到她的哭声,急忙忙冲出来,拉着她直问哪里不舒服。 清儿咬着唇,指着冷风怀里的簪子,委屈地抱着琥珀就哭。 琥珀安慰不好,冷风也是一脸无辜,只得在琥珀的眼神攻势下,将怀中的簪子取出来。 琥珀以为什么大事儿,没想到竟是为了一支簪子,有些怪清儿矫情。 可待她看清簪子的模样后,也气得想要挠他!这人怎么可以怎么能送清儿这种玩意儿!这种楼子里的姑娘才用的,他怎么能用来送给清儿! “你!你欺人太甚!”琥珀憋了半天也只憋出这一句话,涨红了脸,拉着哭得不能自已的清儿进了院子,甚至还自作主张将院门给关了。 “砰——”老大一声,将冷风关在了门外,险些撞坏了他的鼻子。 到底怎么了嘛!冷风一脸的无辜,把玩着被嫌弃了两次的簪子,挺漂亮的呀,听那家小二说这可是极品呢,怎么清儿不喜欢呢? 归去来抱臂看着,笑他是个愣头青。真不知道那卖他簪子的人是不是同他有仇,竟然将楼子里姑娘用来增添情绪的簪子卖给他讨好姑娘,不是讨打吗? 那簪子一头花哨一头却是圆润得很,而且没有一般簪子那么尖锐。这样的簪子在楼子里是姑娘们在自一渎时用来开道的,哪家的正经姑娘会用这样的簪子?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冷风竟然如此清纯,连这点都不知道。反而是清儿这个小丫头看出了名堂,气了个半死。 归去来今日心情好,就当日行一善,下去将实情告知,冷风的脸是瞬息万变。 最后化作了紫红色,可见他憋得有多难受。归去来甚是好心道:“先去店里找找那个陷害你的人,然后再回来解释。你现在就算去人家也不会理你的。” 被他调侃,冷风却半句话都回不出来,气得面色瞬间青了。 拽着簪子藏回袖子里,一身怒意赶去卖簪子给他的店里。 归去来心情更好了。 其他的玄衣亲卫见自家老大那哈哈大笑的模样,瞬间觉得冷风真的可怜。老大这性子,最是看不得人家有情人终成眷属,他最是喜欢搞破坏了,让他抓到谈情说爱,不给你来一场破坏,他就不是归去来! 深有体会的几个玄衣亲卫甚是同情地看着含怒离去的冷风,为他默默点了蜡。 清儿受了委屈,趴在偏房里哭,哭得莫茹萱嘴角抽搐。 她当然知道这一定是归去来又把戏,想当初他明知自己是他主子,可还不是袖手旁观,任由自己与冷言两个人去爬那座孤峰? 按照他的话来说,若是连生死考验都过不去,还在一起做什么? 他的理由是一打一打的,她说不过,还是默默当做不知道吧。今日冷风送簪子,定是被归去来看见了,这才被他偷梁换柱,为的就是看笑话。 这个毛病不好,可她也觉得有趣儿,自然没有说破。 这厢清儿哭得伤心,冷风那边更是让人哭笑不得。 拽着簪子去要解释,结果找到了铺子没找到人,冷风被气得够呛,自然有些得理不让人,拽着那掌柜就要个解释,为何要拿楼子里姑娘用的东西给他,难不成看他好忽悠故意谋财? 那掌柜的一脸的委屈,他哪里知道自己招的伙计会骗人,还拿了他偷偷做的不堪的物件出来忽悠人。他想要将那伙计骂个狗血淋头,可惜人已经被辞退了他去哪里找? 可偏偏冷风不依不饶,他这珍宝阁是京都里出了名的首饰店,没想到暗地里的生意被人碰了个正着,甭管他怎么解释,都说不清了。 那些个在他这儿买东西的贵妇人c闺秀们纷纷将手中的首饰扔了,没半柱香时间就走了个干干净净。 看着门可罗雀的珍宝阁,掌柜的面如死灰,完了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冷风是安王府的亲卫首领,也不是没脾气的。被人如此糊弄,甚至在清儿面前丢了脸,更被归去来那个混蛋嘲笑,早就一肚子火,哪里忍得下去。 “你堂堂一个珍宝阁不好好做贵妇人的生意,还接那些个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是不是真的嫌钱烧手啊?”冷风气得直接将掌柜的一把拎起来,“就算是那样,在下哪里像是个混迹花楼的,竟然给我那腌臜物,我被你害死了!” 一想到清儿哭得那般伤心,甚至还将簪子扔了,可见她是真的很生气很生气。他最怕清儿生气了,偏偏这气还是自己给的,一想到这儿他恨不得将那时候的伙计给扒光了扔到城门口去! 见他一脸杀气,掌柜的腿脚发软,面如金纸。 “这位英雄,这位英雄!请老朽解释啊!请听我解释呀!”他恨不得将眼前这人打昏,可他要知道自己老胳膊老腿的,哪里是这练武之人的对手,只得软言软语的解释,“这真的不是我的呀!真的不是我珍宝阁的物件呀!” 他义愤填膺,指天指地的发誓,就是不肯承认这腌臜之物是从他珍宝阁里出去的,否则这珍宝阁真的是无法在京都立足了。那东家知道了自己一家还不得从这世上消失呀! 不能认,死都不能认! 外头还在张望的各府小斯们心下一松,只要这簪子不是珍宝阁的,回去夫人那边一定有赏。毕竟这些世家贵女们最在意的都是名声,若是被人知道她们互相攀比的首饰与那些个低贱的勾栏女子用的同出一家,岂不是自降身份?与勾栏里的女子一般,那不是将她们的颜面踩在地上还在狠狠挨踩吗? 这样的事情,这些个后宅夫人非得剥了珍宝阁和珍宝阁背后老板的皮不可! “不是?”冷风揪着他的衣领,阴阳怪气地看着他,“那你的意思是我在无理取闹,想要讹你的钱吗?” 看着他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掌柜的真的没胆子点头。 不过他这副模样,外头的小厮确实是这样认为的。 冷风见他心虚地四下打量,嗤笑一声,直接拽着他往京兆尹那儿去。这种事情,还是得见官了才行,否则明天那些个想要弄死王爷的人几道奏折上去,岂不是害了王爷? 更何况这珍宝阁背后的东家可是袁家,今日王妃受的伤,不让他们吐血怎么对得起王爷今天黑了一天的脸呢? 被人拽着走,掌柜的面色难看,既想要拿袖子遮脸又想要挣开,可惜力道不如人,面皮的厚度也不如。 一路上,从东城到南城,一路上见过珍宝阁掌柜的人纷纷打听这是怎么了,得知竟是有人在珍宝阁里买到了勾栏女子用的簪子,第一反应就是这人在讹人。 珍宝阁在京都立足五十年,信誉向来好,谁肯相信呀!可那人一手拽着珍宝阁掌柜的,那闲庭漫步的模样,让人竟不由自主想要去相信这个男人了。 难道真的是珍宝阁做了那种事儿?心上念头一转,脚步已经不由自主地跟上去了。 掌柜的看到那队伍越来越壮大,胆子越来越小,也越来越心虚。心里是恨死了那个伙计,可如今人家已经被辞退,自己又被人那你饿着,十分的被动,若是真的被京兆尹判了,那他们一家老小可就 越想越心慌,掌柜的恨不得杀了这个男人。 杀意一瞬间涌现,冷风下意识一闪,躲过了一把冷飕飕的匕首,那泛蓝的色泽说明这把匕首上沾染了剧毒。 冷风一脚踹了掌柜的,用帕子拿起那毒匕首,似笑非笑地看着掌柜的。 “什么时候这京都这般不安全了?”他晃了晃手中的匕首,往后一扔,直接射中了人群中的一个小贩。 那小贩仰面倒下,袖子里叮叮当当地掉了几枚匕首出来。 “啊!杀人啦!”小贩身边的人群瞬间哄散,只留下他一个孤零零的尸身在哪儿躺着。 掌柜的瑟瑟发抖,嘴皮子哆嗦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冷风没好气的拽起掌柜的,直接拖着他往京畿衙门走。 那小贩的尸身被几个黑衣人扛着,瞬间消失得无隐无踪。那些打算看热闹的人也因为这场刺杀统统跑光了。 就这样,冷风很是潇洒地拽着珍宝阁掌柜的走了一路,小半个时辰,躲过了三次刺杀,后两次是针对掌柜的的,只可惜在冷风的护佑之下,掌柜的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只是那脸色,已经是涨得发紫了。因为冷风一路上都在挤兑他。从最开始的嘲讽他珍宝阁无人,到最后说他是条被抛弃的狗,还是他心善才会救他。 虽然已经准备好要狡辩,辩不过的就自认了这份罪,决不能让旁人觉得珍宝阁是卖那些不正经的东西的地方,否则就算是自己从衙门里出来,主子们也会让他们全家下地狱团聚的!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被杀又是另一回事儿。 看着那一枚枚匕首毒镖,他都快要忍不下去了。 生平第一次击鼓,还是因为簪子的事儿,若非事出有因,他都快要把自己给埋了。 冷风气性大了,直接拿起棒槌去打,敲得那是一个震天响,响得让人心生厌烦。 躺在床榻上装流产的莫茹萱看着眼眶红红的清儿,不由一叹,吓得琥珀赶忙呸呸两声,虎着脸道:“王妃可不能叹气,快呸出来!” 莫茹萱嘴角微抽,配合地呸了两声,无辜地看着琥珀,看得她都无奈了。 王妃的性子真是难以捉摸,她还是乖乖去擦博物架吧。 “清儿可是在怪冷风?”没法子,谁让她是个好主子呢,只得为属下排忧解难了。 清儿摆弄腊梅的手一顿,嘟起嘴抱怨道:“王妃,奴婢再是低贱也是个清白身,他竟然拿那腌臜东西给我,不是看轻了我吗?” 她当然生气,气得都想要将他的脸给挠花了!可那又能怎么办呢?人家是王府亲卫,她不过是个小丫鬟,被人轻视也就忍了,大不了日后不再往来就是。 莫茹萱觉得归去来造孽,这对是自己看对了眼告诉自己后,才给做的媒,自是希望他们能和和美美的,只得劝道:“冷风那性子,憨憨傻傻的,怕是都不知道自己拿给你的是个什么玩意儿,听别人说哪个好就买哪个,还不是为了哄你开心?” 清儿嘟嘟嘴,不说话。他的这份心意自己确实高兴,可一想到那东西的用处,羞红了脸,也气红了眼睛。 “可他也不能拿那么龌龊的东西呀!”清儿不肯松口,依旧火气旺盛。 琥珀见王妃揉额角,赶忙扯过清儿,替王妃解释:“王妃不是说了嘛,都不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当时你没认出来的时候不也挺高兴的吗?” 被琥珀戳穿,清儿的脸上已经滚烫得可以煎蛋了。确实在认出来之前,自己确实喜欢。 见她羞臊的模样,莫茹萱便知道她已经想通了,只是没有台阶下。便开口为冷风说好话,“日后你看着点冷风,别看他一副但男人模样,可那份粗心大意也是实打实的,别被人卖了还在那儿给人数钱。今日他能买错簪子,焉知日后会不会办错事儿?有你在身旁看着,我与王爷也能放心些。” 被王妃打趣儿,清儿的脸上更是滚烫,直接将手中的花枝一插,往外跑了。 打赢了官司得了赔偿的冷风,高高兴兴地从另一家首饰店买了只手镯回来,一踏入正院正好瞧见冲出来的清儿,一把拽住了。 “你干什么呀!”清儿心虚地东瞧西瞧,确认没人看见,才理直气壮地挣脱开他,“动手动脚的,不合礼数!你拉我干嘛?” 话说得理直气壮,可那小眼睛东躲西闪的,别提多可爱了。 冷风在心中暗笑,面上却很是委屈地掏出一只手镯,直直地盯着她的脸,“这是我买的手镯,特别问过人的,这只没问题。” “你!”清儿羞得瞪他一眼,见他也是一副委屈的模样,想起王妃的话,娇羞无线地递出了手。 “不给戴就把东西收回去吧!”说完已经羞得没脸见人了。 冷风平日里傻,可这时候特别机灵,立马握住人家的皓腕,将银色的手镯带上去。 琥珀瞧见他们俩浓情蜜意的,也暗暗发笑,将这件事情回去禀报给王妃听了。 莫茹萱想到一向二愣子似的冷风竟然也会哄女孩子,会装委屈,会心一笑。不过归去来的话,让她觉得,或许这就是傻人有傻福吧。 这一场因为簪子引发的官司,最终以珍宝阁败诉为结果。而因此现在珍宝阁的大门已经被京都里头有名有姓在他那儿买过首饰的人家堵了个结结实实,都是要求退货的。 那掌柜的没忍住,一回去就自挂东南枝了。只是珍宝阁的名声已经败了,还要面临巨额的赔偿,想必身后的袁家死的心都有了。 莫茹萱笑了,笑得无比得意,笑得胸口发痛才有所收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 送上门的礼物 江慕寒踏入房门的时候,就听到了她的笑声,也会心一笑。 看来袁家真的是将阿萱得罪透了,否则她怎会幸灾乐祸至此? 端午重阳看着自家王妃笑得癫狂的模样,以为她是忧伤过度,有些癫了,吓得面色发白。 好在莫茹萱渐渐收了笑意,笑骂袁家活该! 见王妃嬉笑怒骂的模样,俩丫鬟这才松了口气。 “下去吧。”看到那一抹玄青色锦袍,莫茹萱让俩丫鬟离开,含笑等着人进来。 既然被阿萱瞧见了,他索性快步走进来,将捧在手里的首饰盒打开,亦是含笑相对。 “这是袁家的赔礼?”莫茹萱想要起身,可身后那隐隐作痛的肋骨实在拖后腿,只得眼巴巴地看着,等着他打开。 夫人有所命,他怎敢不从?江慕寒将首饰盒打开,里头是一整套水蓝色的首饰。十二支水蓝色花簪,可从一月戴到年末,也算是将一世荣华戴在了头上。 这十二花簪的称呼便是一世荣华,乃是当初珍宝阁的镇店之宝,一共只有三套,水蓝色的玉难得,更何况是这样大的玉,更是绝世难寻。 而那份首饰可不仅仅是一世荣华,还有三副耳环,别看款式单一,可极品羊脂玉雕琢而成,更是将诗经中的《关雎》刻在小小的耳环上。 “这样一套怕是要十万两银子吧?”莫茹萱爱不释手,她没有旁的那些贵妇人的矜持,实在的好处才是真的好,有时候要名声只会吃亏。 江慕寒但笑不语,将首饰盒的第二层打开,那金光闪闪的首饰展现。 莫茹萱下意识去挡着光,半睁的眼眸迸发着惊喜。这是一套富贵双全首饰,乃是娘亲那个年纪的首饰。 她抬头看丈夫,等着他的肯定。 江慕寒怎么会让她失望呢,直接点头:“这是袁家送给你的,当然由你决定。” 母后素来不喜这些金灿灿的东西,封后那日她已经破例将九尾金簪戴在头上,自那之后甚少带着些金色。 既然韩皇后不喜欢,那她改天送给娘亲就是了。 唤了端午过来将首饰收好,她半靠着丈夫,好奇地问他:“今日冷风那事,究竟是巧合,还是归去来又作弄人了?” 不是她不愿意相信老天有眼,而是她更相信归去来的恶意。 江慕寒苦笑,她的手下她自己了解,这件事情还真的是归去来的恶搞,只是他很会选地方,千选万选,选了袁家的地儿。 今日这么一搞,袁家的名声,是一落千丈。而珍宝阁更是直接易了主。至于接手人,便是英王殿下了。 谁让今日福王与英王闲来无事,去找京兆尹讨债,正好碰上了冷风,在小十的胡搅蛮缠之下,那掌柜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自家的声誉尽毁,还赔上了珍宝阁。 想必再过不久,珍宝阁将会换个名字重新在京都站稳脚跟了吧。 莫茹萱从来不怀疑英王殿下的赚钱能力,更不会低估了他不要脸的程度,只是他的脸皮之厚,她还是低估了的。 江慕寒看着她面上的表情变化,便猜到了她的心里话,直接为她解惑:“小十说了,他开张之后还叫珍宝阁,就是要哪里跌倒的哪里爬起来。” “”莫茹萱无语至极,然后默默拉了被子,将自己盖起来。 她错了,不该认为英王还有脸。 江慕寒笑了几声,硬是没发声,免得让她觉得是在嘲笑她的天真。 “王爷,主子。”在一片静寂下,归去来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沉默。 他大咧咧地抱着一只盒子进来,看他脚步沉稳,应当不重才是。 江慕寒手一滑,直接落了床帐,抿唇看他。 归去来当做没这人,直接将盒子放到地上,那“咚”的一声,可见这盒子的分量。 莫茹萱很好奇,可她起身太折磨人,只得任由一只爪子在心头上挠来挠去。 归去来也不装神秘,直接打开了盒子,一瞬间她觉得即使有床帐在,也无法隔绝那金光灿灿。 “别告诉我,这是袁家送来的。”她拒绝相信,袁家是这么大方的人家。 归去来耸耸肩,一点都不像个玄衣亲卫首领,反倒像极了抢劫人的土匪。因为他说:“这是属下去袁家仓库里搬的,人手少,只搬了三箱。下次他们再不开眼,我们兄弟就去搬空了他们家的百万黄金。” 这一次,江慕寒都沉默地笑了。若是可以,他很高兴归去来带一百个亲卫去,然后袁家的仓库应该就够搬了。 莫茹萱嘴角抽得几乎要歪了。百万黄金,他想要搬空?那袁家得得罪她多少次啊?这亲卫一定不是她的!对!一定不是她的,她不认识这么凶残的人! 自欺欺人地将被子盖到脸上,不去理归去来。 没得到回应的归去来,撇撇嘴,没好气地打包了半箱子黄金出去。 “这是我们兄弟辛辛苦苦搬回来的,主子不奖我就自己取了,主子别客气了。”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莫茹萱躺在床上,张张口,还是没有他的厚脸皮。 江慕寒撩起床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似是在嘲笑她: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 气得莫茹萱想要挠人! 见她真的恼了,江慕寒赶忙转移话题,“今日收成不错,有的是人赶着上门送礼。王妃觉得,咱们是不是该多躺几天?” 莫茹萱嘟起嘴,没好气道:“我躺一天就已经浑身发痒了,你想要我躺几天?” 虽然断了肋骨需要好好休息,可她真的觉得这样躺着是生不如死。这一刻,她总算明白河清王为何脾气那么暴躁,喜怒无常了。 瘫痪在床,短短一日就让她百般难受,更何况是躺了好几年的人,没成变态已经是祖上积德了。 “王爷,福王c英王还有景王府上的管事送都送了礼过来。景王府大管事还说,如今他家王爷情绪不好,就不过来讨嫌了。”端午站在门外,一字一句地回禀,等待着里头的回复。 听到景王的消息,莫茹萱微微一愣,听端午的话,似乎景王有些不妥啊。 看向丈夫,见他神色不怎么好,也不说话。 江慕寒从自己的思绪中拔出来,清冷地吩咐下去:“王妃伤重需要休养,诸位有心了。礼物留下,其他的等王妃好了,我安王府设宴款待便是。” 端午急忙下去了。可莫茹萱却吓呆了。她嫁入王府近一年,可从未听说过安王府设宴的,基本上她都是蹭别人的宴会的。她以为安王府是不会设宴的呢。 她的诧异太明显,江慕寒捏捏她的琼鼻,笑问道:“难道我安王府就不能有件喜事去设宴吗?何必如此诧异,你是我安王府的女主人,这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吗?” 可是她咬咬唇,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一旦设宴,龙蛇混杂,若是有心人去拿了你书房的物件,你该当如何?” 江慕寒笑了,笑得朗月风清,笑得肆无忌惮,还带着一丝霸气无双的狂妄。 “傻阿萱,若是不给机会,别人如何陷害我呢?” “啊?”莫茹萱疑惑不解,他这是要引蛇出洞,还是请君入瓮? 不过想到有些事情她不该过问,便没去问。师父说过,她是妻子,不是谋事,有些事情要分的清自己的身份,莫要瞎胡闹最后害人害己。 她一向听话,自然不会再问。她的这份懂事,也让江慕寒将她爱入骨子里。 “王爷,皇后派人送了许多补品过来,您看?”端午不情不愿地又跑过来讨嫌,可那是皇后娘娘贴身女官,她不敢得罪呀! 想到母后,江慕寒面上的笑意渐渐冷了下来。莫茹萱猜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他不高兴的事情,否则慕寒不会这么不给皇后面子。 “去将人轰出去,本王府里不缺人伺候,谁知道那是些什么东西。”他十分厌恶,一点面子都不给,让人把他们轰出去。 端午也不喜欢那个高高在上的女官,更不喜欢她送来的那些个宫女与嬷嬷,一听王爷拒绝,瞬间欢喜了。 不过她的性子不够泼辣,直接拽了最泼辣的清儿一同去。 前院里,等了又等的女官,面色极其难看,好不容易看到一身青衣的丫鬟回来,就要开口让王府大管事王福将人带下去。 “既然王爷许了,那这几个美人和嬷嬷,就劳烦” 知道这是送来给王妃添堵的,清儿直接断了她的话头,对王福道:“王大管事,王爷说咱们府上还不至于缺人缺到什么香的臭的都要。王爷让你将人轰出去,免得王府上的东西丢人都不知道找谁去要!” 王福也不喜欢这些妖妖娆娆的女人,更不喜欢那些个眼睛长在脑门上的嬷嬷,听了清儿的话,立马喊了王府的亲卫,将人轰出去。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那女官尖声叫着喊着,“我们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你们竟然敢这么对我们!大胆!大胆” 亲卫们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更何况清儿这个未来的统领夫人在,赶人的手法更是毫不留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轩辕王至 “哎哟!哎呦!” 亲卫们甚是熟练地将那些个宫女美人以及嬷嬷们扫地出门,一个比一个扔得远。而且这些个亲卫似是在比试般,每一个人都是屁股落地平沙落雁式。 清儿性子活泼,在莫茹萱的宠爱之下,越发地泼辣,平日里她最是不好惹,又最不在乎颜面,不过忌惮于英王的小心眼,她生生憋着没出去落井下石。 冷风宠妻如命,看她憋得难受,直接大无畏地站了出去,为妻分忧了。 “王爷有命,非安王府之人不留宿!”他冷冷着在地上挣扎着要起来的一群人,尤其是那个眼睛朝天长的嬷嬷,“安王为朝廷战将,书房之内虽算不上机密,可也不是谁都能染指的。嬷嬷若是想要投递叛国,还请换个聪明的法子。” 在那个嬷嬷还未反应过来时,冷风直接下令关门。 “吱呀——” 在嬷嬷忽青忽白的面色下,安王府的那扇大门老实不客气地关上了,连个在外的门房都没有。 安王府是在巷子里的,但这儿的动静太大,一直对安王府的事情极为关注的京都人们,一看那些个风情万种的美人被扔出来,又听了王府亲卫统领的话,一下子就热议开来。 安王是战神,那书房又岂是普通人能看到的?这些人竟然敢打战神书房的主意,万不是汗孥派来的细作吧? 大夏好不容易能够休养生息,这些人若真的是想要在安王殿下的王府里做些什么事儿,那岂不是又要他们的兄弟夫婿去战场? 如此一想,那些个得了消息的人纷纷拿起手中的菜叶c鸡蛋,狠狠往这些人身上砸去。没一会儿,光鲜亮丽的美人们成了落毛凤凰,又脏又臭,生生将她们熏晕了过去。 而那个被指着鼻子骂通敌叛国的嬷嬷,早就被那些个百姓砸得昏过去,脸也早就不能看了。若不是玄衣亲卫便装的人注意着,她怕是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某些人,是打算借用这个嬷嬷的死,让王爷背上“忤逆父母”的名声呀! 就不知道这某些人,指的是大夏的人还是 归去来趴在王府正门口的屋顶之上,看着下面的好戏,手中的几根绣花针时不时往人群中射去。 借刀杀人的技巧玩得如此光明正大的,轩辕王名副其实! 看到越发热闹的人群,他的嘴角慢慢勾起,手中那一整盒的绣花针完全用尽的时候,底下某些老鼠已经不同程度地吃了些亏,还看不出半分痕迹。 看着他们默默离去,归去来觉得他还是没有愧对灵尘老和尚的教诲的。至少他还是留了人一命不是吗? 这几个倒霉催的人各自离去,最终汇聚在一家客栈之中。 半树梅花已凋谢,一名身着青绸长衫的男子背对着院门而站,三千青丝挽成髻,独留两缕鬓发飘逸而下。 温煦的阳光扒开了厚重的云层,只一缕光线停留在他冠宇上的玉簪之上,仿若天地都为此人而退避三舍。 几名汗孥人走到院门口看到这样的场景,竟不敢进去打扰了这位天之骄子的静思。 “失败了?”似是没意外,男子的声音极为平和,一点儿起伏都没有。 这温和的问话却让他们陡然竖起了汗毛,颤巍巍地跪在地上,连给自己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口,也不敢开口。 男子意兴阑珊地挥挥手,他们才颤巍巍地站起来。 轻折了一树梅花,嗅着残存的芳香,男子微微勾起唇畔,淡笑道:“若是连你们在这儿他都不知道,如何当得起大夏战神之称。” 站在院子里的人瑟瑟发抖,他似是未觉,只捧着那一树梅花,悠然地走向院落中的石桌旁。上面有一副棋盘,还有两盒白玉棋子。 下棋之人,最是喜欢旗鼓相当,否则容易荒废了棋艺,连带自己都成了废子。 能够让江慕赫甘愿驻守北疆而不回京的人,又岂是无能之辈? “主子,这安王未必会成为阻碍。倒是武王,一直霸占着北疆十三州,断了咱们的生路”坐在桌子另一侧的青年男子并不是很认同轩辕王的意见,对于武王更重视些。 “武王看似无害,可那是对大夏的。他巴不得咱们闯了祸,好一鼓作气,将咱们一网打尽。”提到武王他就极为气愤,之前将元勿郡主送来和亲,谁知道闹了一场,反倒是自己汗孥吃了大亏,还被武王趁机打击报复,失去了北疆三州,为他的武王之名添砖加瓦。 一想到那绿洲环绕的三州,他气得肚子疼。 轩辕王倒是没怎么在意,他只是将那一树梅花上已经衰败的花朵摘下,将枝丫剪好,放入一个富贵长颈中。 “要知道,最难对付的从来不是武夫。”轩辕王温和一笑,带着难以描述的温柔,眼前的这一梅花,似是最温柔的情人。 武王有勇有谋,甚至算得上用兵如神,但在轩辕王的眼中却也只是一个武夫的名头。那青年男子有些不虞,可碍于君臣有别,他只得转移话题:“听闻安王极为宠爱安王妃,为她甚至一再拒绝了大夏皇帝的美意,至今府中也仅有王妃一人。” 轩辕王不说话,将子递给战战兢兢的一名侍从,然后捻起一枚白玉棋子,开始与青年男子对弈。 “虽说安王妃的出身也不错,但她不过是占了灵尘那老秃驴的名声,其他的臣下当真看不出半分优势。如果她长得貌美算一个优势的话。”这话说得酸涩,又带着不屑。 轩辕王眼皮一掀,淡然道:“就凭她是灵尘幼徒,便足够了。” 青年男子:“” 随后不再说话,默默开始下棋了。 归去来虽喜欢胡闹,但汗孥来人,他还是很及时地禀报了,至于之后该怎么做,他表示听命行事,气得莫茹萱想要挠了他那张欠扁的脸! 什么叫听命行事?这么久以来,他不是一向自作主张的吗?何时这般乖觉了? 莫茹萱气得暴跳如雷,而江慕寒则明白。归去来虽不愿意在王府保护阿萱,但她是玄衣亲卫的主人,在外人面前他只尽忠职守的玄衣统领,自然听命行事。 这是在为阿萱做脸,只是这种语气,别说阿萱了,就是他也觉得手痒。 “汗孥这次有多少人为轩辕王保驾护航?”江慕寒很会抓重点,旁枝末节无需管,擒贼先擒王,他要防范的自然是轩辕王。 这时节,非年非节的,轩辕王所来,必定有所图谋。 归去来懒得回答,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本本子,上面详细记载了轩辕王自踏入大夏国土开始的一举一动,甚至连他去茅房所用的时间都写得明明白白。 “” 江慕寒与莫茹萱默默不说话,免得出手将归去来打死。 只是灵尘手下的玄衣亲卫情报之强,着实令人叹为观止。连人家何时上茅房,何时洗浴,连洗浴花了多少水都记得清清楚楚,简直可怕! 莫茹萱面色古怪地看向自家夫婿。要知道他可是师父的得意徒弟,师父的恶趣味,他不会不知。那当初他在调动玄衣亲卫调查自己时,是不是也曾 被爱妻用怪怪的眼神看着,江慕寒再厚的脸皮也顶不住啊! 不自然地摸摸鼻子,当初他确实出动过玄衣亲卫去调查莫家的事儿。就算是想要用女人挡灾,他也得选个好摆脱的。 千挑万选才选中了阿萱,谁知道他们俩的情缘早就在三生石上刻着了,白白废了那般功夫,还险些让阿萱与自己离心。 一想到这个,他就对归去来百般不顺眼。当初是谁告诉他,阿萱腼腆好骗,没什么脑子的?他的阿萱明明聪慧狡黠,哪里是蠢货来着? 江慕寒没好气地瞪了归去来一眼,瞪得他一脸的莫名其妙。 “轩辕王是个美男子,素来喜欢收集美人儿。主子您的美貌也算是大夏独一份的。”归去来被瞪得不爽,嘴上自然不肯轻饶了,专戳江慕寒,“若是他瞧见了,怕是要日思夜想。或许不用武王殿下坐镇,他都能害了相思病,自个儿死了。” 配上那猥琐的两声“嘿嘿”,气得江慕寒直接抓起一只茶盏,往他身上扔! “我的傲雪红梅!”莫茹萱瞪大眼睛看着那飞出去的茶盏,心疼得心都快揪死了。 好在归去来也是个财迷,顶着被砸伤的危险,险之又险地抢救了即将砸到地上的傲雪红梅。 只是这厮可恶,拿着那傲雪红梅,还似模似样地大松了口气,“好险没碎了,否则王妃又要花十两银子买一套茶具,实在暴殄天物。” 他将傲雪红梅的茶盏放到桌子上,一脸的义愤填膺,似是对江慕寒如此浪费感到悲愤。 “王爷怕是下了战场久了,竟忘了那些前线将士的辛苦,竟然要摔东西,真是嫌钱多了” 这副心疼钱又不敢反抗的模样,让人看了就算手痒。 莫茹萱看不下去,自己的丈夫只能自己欺负,随手抄了软枕扔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八宝玲珑络子 “滚!我的男人你也敢调戏!”莫茹萱气呼呼地将归去来赶了出去。 一句我的男人,让江慕寒的心情一直好到晚上。江慕寒觉得,如果不是琥珀出来搅局,他的好心情能够持续到第二天,甚至更久。 琥珀看着坐在床榻上,面色沉下来的王爷,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手中拽着的八宝玲珑络子更是无处藏身,可怜兮兮地在江慕寒的瞪视下失了光泽。 莫茹萱没想到自家男人的醋劲这么大,竟连一根络子都不放过。虽然是送给景王的,可到底也是为了弥补一些歉意,他这样让自己很为难呀! 躺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拽了拽他的衣角,弱弱地求情道:“这是我打的第二个络子,送去给景王,也算是一份心意。我听说二皇嫂在的时候,也曾给他打过络子,用旧了都不舍得换下来。” “那也是人家景王府女眷的事儿,你一个妯娌,你送算怎么回事!”江慕寒语气发酸,就是不怎么爽快,不过听她说是第二个络子,立马来了兴致,“第一个在哪儿?” 看他变脸快,莫茹萱无言以对,只得羞红脸从枕头下摸索着掏出一根络子。 终究是第一回打,自然没有第二根好看。甚至有些部分还有些参差不齐,不算得齐整。 只是江慕寒却极为宝贝,面上的冷意也缓和了不少,将络子宝贝地贴胸放好,然后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上一吻,柔和地看着她,看得她都快化掉了。 “我喜欢,但凡阿萱送的,本王都喜欢。”他捏捏她的琼鼻,“当然,若是下次手艺长进些,为夫就更喜欢了。” 莫茹萱张张嘴,最终也没有把对他的鄙视说出口。算了,还是自家夫婿,就给他留点颜面好了,虽然他一点都不觉得脸皮是个好东西。 琥珀被这对夫妻白日里的手段羞得满面通红,低着头恨不得连绣花鞋上面的针线几何都数清了才好! “伺候好王妃。”江慕寒抽走了琥珀手中的络子,然后大步往外走。 莫茹萱地捂住眼睛,不去看自家夫君难看的吃相。吃醋就直说,何必拿走她准备送给景王的络子,真真是一点都不肯吃亏呢。 琥珀倒是松了口气,不仅是对王爷离开带走的压迫还有王妃让她去景王府送礼的尴尬。王妃可是景王殿下的弟妹,哪有弟妹给大伯送东西的,免不得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 只是王妃坚持,她也拗不过,自得在王爷面前来求救了。只希望王妃不要怪罪才好。 莫茹萱自然有些不虞,但刚才夫君说得也对,景王府中不缺别有用心的女人,她一个做人弟妹的,何必去瓜田李下。 “再去打十个络子,你亲自去,明天拿给我。”虽然想通了,但琥珀终究是自己的婢女,该罚的还得罚。 “是。”琥珀乖巧地退下。 捂着难受的胸口,莫茹萱开始掰算自己何时能起床活动了,可是越算心越冷,还需要半个月,她才能起身呢! 不同于被变相禁足的莫茹萱,江慕寒手里扯着自家媳妇打的络子,不甘不愿地来到了景王府,看着那白幡依旧的王府,突然觉得自家媳妇的礼物怕是不会有人接了。 不过他从不是个退缩的人,直接掀了车帘下来。 景王府钱管事在门口就看到安王府的马车过来,吓得面色发白。 要知道安王妃可是因为自家王爷那一脚才落了胎的,这时候安王过来,不是来找茬的吧? 胆战心惊地迎上来,扯着面皮强颜欢笑:“安王殿下这么晚来,可是有何急事?” 晚?江慕寒瞥了眼笑得僵硬的钱管事,嗤笑声:“看来钱管事是忙糊涂了,这才正午,竟也算是晚了?景王府的门何时关得这么早了?” 钱管事擦擦鬓角滑落的冷汗,喃喃不能反驳。 这时间确实早了些,便是坊市都没关呢,哪里晚了?只是王妃离世之后,王爷又将那一屋子的姨娘侍妾打发出去,只留了几位小姐在,一下子景王府也安静了下来。 没人闹腾,自家王爷又是那副德行,他们也只得闭门谢客了。 江慕寒也知道二皇兄烂醉如泥的模样,那一日在父皇面前也是那副德行,在家里只怕更甚。他不愿去火上浇油,哪怕他没有这个意思,但他一身清爽地进去,怎么看都是一种挑衅。 从怀里掏出那根络子,递到钱管事面前,抿唇道:“这是本王王妃特意为二皇兄打得络子,希望二皇兄能早日从失去二皇嫂的悲痛中走出来,化茧重生。” 钱管事木然地接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安王间接害死了自家王妃,自家王爷却是直接一脚踹掉了安王的嫡子,这仇算起来也是剪不断理还乱。只是安王送来安王妃亲自打得络子,这一下便是聪明如钱管事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接了。 索性木着一张脸,在安王转身离开后,依旧没反应过来。 “钱管事,您看?”他身侧的小厮壮着胆子扯了扯他的衣袖,将他惊醒,“王爷可还醉着呢” 自从失去了王妃,王爷是一天十二个时辰,总有十个时辰是醉着的。没人敢进去,几个想要趁虚而入的婢女,如今坟头也有好几层灰了。 那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竟在妻子离开之后,变得易怒,他们没胆子进去,也唯有钱管事还有几分颜面,王爷才不会闹。 看着手中的八宝络子,钱管事面上五味陈杂,最终长叹一声,紧紧拽着它入了王府。 一层又一层的白幡,将整座王府都渲染成了白色,倒是与天地一色了。 景王府的西南侧,那儿的酒味,便是隔着厚厚的门墙都能闻得到。钱管事在踏足这处偏院的时候,便皱了眉。 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络子,还是满腹心思地往里头走。 王爷的心思,他在身侧照看了二十七年,自问还是有些了解的。 “扣扣——”钱管事扣了房门,里头只有酒味飘散,没有动静,他也就直接推门进去了。 在门口守着的小厮们,纷纷用看勇士英雄的目光,目送钱管事入内。 “咣当!”果然没一会儿,里头就传来摔酒坛的声音,虽说没有一声斥责,但也不见得钱管事就安然无恙。 他们中的几个人就吃了亏,身上还有些青紫色的痕迹呢! 钱管事不知外头人的想法,只是心疼地看着躺在床榻上闭眼的男子。好好一个如玉君子,如今却是一副醉鬼模样,让他的心都快疼死了。 他是袁家的家生子,也是随着莲妃娘娘陪嫁到皇家的,之后又做了景王府的大管事,算是看着景王长大的,见他如此模样,怎会不伤心呢? “王爷。”他轻声唤了几声,只见床榻上的男人半眯着眼睛,醉眼惺忪的,没半点精神气。 咬牙从怀中掏出安王给的络子,却没说是安王送来的,只说:“这是安王妃亲自打的络子,虽不及王妃的手艺,但也是一份心意。您” 话未说完,手中的八宝络子已经易主。 江慕颖看着手中的八宝络子,又摸了摸自己腰间的络子,果然有几分相像。只是不是阿沁打的,他便是带了又如何? “她倒是”景王摸了摸八宝络子,声音带着宿醉的嘶哑,“有心了。” 虽没有取代腰间的络子,可还是收了起来。 钱管事见此,也在心中暗暗一叹。可惜啊,罗敷有夫,并非良配。 “王妃既然愿意送来络子,可见并不恼王爷无意伤了她孩子的事儿。”钱管事是这样想的,“看来王妃对安王殿下也并非全然在意。” 否则又怎会有时间给自家王爷打络子呢? 江慕颖嗤笑一声,六弟与她之间的事情,他是看不清的。六弟有多宠爱莫氏,傻子才看不出来。尤其是他在灭了南姜之后,更是宠得肆无忌惮,一而再再而三地推拒父皇塞的人。 “怕是她认为,害死阿沁的事儿,让她难以安心吧。”话虽如此说,可怎么都站不住脚。 莫氏为人,可不是宽厚大方的,当初得罪过她的,哪一个是好下场?就算是莫世安这个父亲,当初不过是怀疑了花氏一下,最后不还是信了她吗,结果到现在花氏还在花家待着。就算是莫苏皖出马,照样吃了闭门羹。 他可是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莫氏的一句话,要让莫世安吃吃苦头,等他明白了,花氏才能回莫府,否则一纸休书,她更喜欢。 一点都不顾及自己父亲的颜面,这样的女子,又怎会因为害死景王妃而心怀歉疚呢? “本王终究,也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亲王。”景王自嘲一笑,仰头饮下一杯苦酒。 可偏偏正是这样的一个女子,他却觉得真实,真实到让他心生异样的情愫。 钱管事没说话,只是低着头,做好了一个奴才的本分。 真啊!身在皇家,一个真字,哪里去找?所以啊,六弟是何等的幸运! 摸着胸膛,他感受到了一个真字,他竟含笑睡过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不和亲,做兄弟 二月二龙抬头,这个寓意甚好的日子,汗孥的轩辕王驾也如期而至。 不过汗孥人最是不拘小节,故而轩辕王的銮驾是在十天前才透了消息过来,那时人已经走到了潼关。 可对于一些消息灵通的人来说,这十天时间,想必人轩辕王已经把大夏京都里的耗子洞都寻了个遍。 因轩辕王是汗孥毫无异议的王储第一人,虽没有被册封为太子,却是早晚的事儿,故而大夏这边接待的话,自然也需要同级别的人去。 永安帝看着殿中那几个还算完好无损的儿子,一时间竟觉得自己生的孩子少了。 老二那一副刚酒醒的模样,派他去丢丑还差不多!老三驻守北疆,死活不肯回来,好似京都能活吃了他似的。老四不争气,略过。老五算了吧,这个儿子太能闹腾,他受不起。 看着面前这个似是被欠了几千万两的老六,他莫名有些心虚。视线直接跳到老七身上,却看他特意显摆了一下瘸了的腿脚,默默移开。 小八小十身份太低,不足以匹配,小十一还太小,都没来。 永安帝揉揉发胀的额头,无奈地看着殿下的几个儿子,最终将决定权交到了他们手中。 “汗孥的大皇子来了,你们谁去接待?”虽说汗孥这些年因为老三的缘故没能进犯得了大夏,可汗孥大皇子的威名从不是吹出来的,他也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却已经收复了汗孥周边的所有部落与小国,现如今带着汗孥的结盟书而来,没个身份相当的接待,实在丢颜面。 不过因汗孥皇帝的恶意,赐他轩辕王称号,很是膈应了永安帝,故而在永安帝这儿总是以汗孥大皇子来称呼轩辕王。 几个皇子也知道自家父皇的矫情与心病,自然乖巧地用大皇子代替了。 景王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看都不看上面高座上的人一眼,似笑非笑地瞥了几眼底下的弟弟。那带着戏谑的眼神,看得他们乖觉地后退一步。 景王也很是同步地往后一站。江慕寒就这样被他们给卖了。 他就不在京都,自是不知这些个兄弟之间的玩闹,通常他们不愿去的时候,就会这么做。谁的反应慢,谁就得为君父分忧。 江慕寒:“” 看着身侧空无一人,转身看着后面一排看天看低数蚂蚁的兄弟,莫名觉得胸口气得有些发疼。 看着矗在那儿的六儿子,永安帝眼眸含笑,不和这些混小子混,是要付出代价的。 “既然寒儿你愿意为朕分忧,那就你去吧。”永安帝解决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心情轻快了许多,说完转身就走了。 白公公随侍在旁,看永安帝似是真心欢喜,心头一紧。 自从安王回京之后,陛下的心情总是那么惴惴不安的,如今怎这般好心情?但他是奴才,自然不敢开口问。 不过没一会儿,回了太极宫的偏殿,他便知道了。 等在里面的人一身黑衣,背后绣着一只展翅的雄鹰,他便知道这是当年灵尘大师留给陛下的玄衣亲卫,如今的暗卫首领飞鹰来了。 永安帝嘴角含笑,在看到他的时候,笑得越发开怀。飞鹰是自己一手提拔的,对自己的忠诚度远比四十多年前接手时的那批老人高得多。 有时候他十分想试试看,两支玄衣亲卫,究竟谁的本事高些。只是现如今汗孥未灭,他还舍不得丧失了最精锐的战斗力,自然只得把这个心思按压下去。 “飞鹰,大皇子来京后,与哪些人接触过?”他最是痛恨不忠,眼里揉不得沙子,对于敢与汗孥大皇子接触的人,稍后就会被一一清算。 甭管大皇子给了多少好处,要他们做什么,只要帝王的手段一下,那些个好处自然归到了国库之中,到头来汗孥大皇子只是一场空。 论手段,轩辕王再如何天纵之资,也比不过为帝多年的永安帝。 飞鹰将手中的折子递给白公公,便说起了轩辕王接触的人,“呼延觉在入京之后混迹于酒楼茶肆中,第五天才开始拜访一些商户,似是要在与大夏签署和平条约之后,开启互市,到时候他们这些富商就可以到汗孥那边光明正大地经商了。” 呼延觉便是轩辕王的名讳,不过许久未曾有人如此称呼他,永安帝竟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还是白公公贴心提示,他才想到汗孥大皇子的名讳。 “之后呼延觉又去拜访了外事司的一些官员,具体说了什么,请恕属下无能,并未得知。” 这些年,因着武王的存在,汗孥才调转了枪头,针对汗孥周边的小国与部落,如今轩辕王呼延觉收服了这些地方,自然将目光放到了大夏身上。 之前与大夏的冲突,也不过是每年例行的试探。如今找到那些个胆敢违反大夏律令的富商,不就是想要利用无利不起早的商人来达到了他积累财富的目的吗? 可他不想想,商人再重利,这可是大夏的国土,是他们的故土,只要陛下不允许,这些个商人连半分钱都拿不出去。 至于外事司的,永安帝的面色极为难看。每次有外国使臣来访,这群看不见利牙的吸血鬼就会说什么,为何彰显大夏中原大国的气度,要赏赐某某贵重物件 仔细一罗列,完全是资敌!可他就算再不舍又如何,这群酸儒当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或者说,这里头的惊人回扣,足够他们欺君罔上了。 永安帝的面色难看,飞鹰也不抬头,权当做不知道。方正在那些外国使臣离开之后,这些个外事司的官员家中总会被洗劫一空,然后刑部插手,最后也只是赔了他们几年的俸禄。 可即使如此,这些个吸血鬼依旧不肯罢手,乐此不疲地出卖国家。 每每这个时候,他总要出手收集罪证,然后将外事司的官员换上一批。 这是约定俗成的事儿,不过今年由寒儿出手,想必那些个胆敢资敌卖国的人,没几个能够全须全尾地活下来。 如此一想,他便开怀了。虽然他不是很愿意寒儿名声太旺,可他们再如何闹腾,只要还是他江家执掌大夏,他完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外敌虎视眈眈的情况下。 “安王府最近什么有什么动静?”他喜欢掌控,对于最难掌控的两个儿子,自然是屡败屡战,锲而不舍。 飞鹰面有苦涩,他虽自傲,可在灵尘大师调教出来的玄衣亲卫手中,他还是嫩了些。 “安王妃这些时日卧床休养,归去来一直在院落中守着,进出王府正院的人也要经过三道排查,臣下的人未曾踏足过。只是通过安王府内驻扎的太医们得知,王妃的肋骨快好了。” 飞鹰与归去来算是两方这一代的较量,只可惜他向永安帝效忠,缺了一份骨子里的洒脱,终究亏了心智,如今在武功造诣上已不如归去来了。 “对于呼延觉的到来,安王殿下准备了一些礼物,想必呼延觉会觉得此行不虚。”一想到那些个礼物,想必呼延觉气得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辛辛苦苦在大夏经营了十几年,结果被安王一朝挑完,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了,他不气自己才要佩服呼延觉的修养了。 正如飞鹰所想,此刻的呼延觉,堂堂汗孥大皇子轩辕王,此刻捧着的茶盏已经被他生生揉碎了。 跪在地上回禀的传令官也是一身身的冷汗打湿了自己的背脊。若非那些个地方的人已经死伤殆尽,他何必带着伤往这儿跑来招嫌? “王爷,自潼关开始,我们在大夏经营了十多年的关系网已经失了十之。”青年男子坐在下首的位置上,颇为同情这个被人送来送信的人,他的下场已经很明显了。 “既然你的伙伴都已经死了,那你也去陪他们吧。终归是一场兄弟。”轩辕王嘴角含笑,只是这个笑容,怎么看都觉得冰冷得刺骨。 话虽温和,可手中的动作却极为凌厉,残破的茶盏碎片直接射入报信人的咽喉,让他在惊骇中死不瞑目。 四下的亲卫部署,纷纷低头,对于那个死在那儿还在涓涓流血的人,视而不见。 轩辕王的名头,那可是汗孥与周边小国部族用鲜血浇灌而成的,又岂会是温润如玉的君子呢? 北方两修罗,一为大夏武王,二为汗孥轩辕王。 “銮驾何时到京都?”他是自负,但不是蠢货。既然江慕寒已经在回敬自己,若是不接招,岂不是对不起他的热情款待? 青年男子抿唇,有些担忧地看着智珠在握的轩辕王,黝黯地回道:“三天。” 轩辕王微微一笑,似是一树梨花开,却是沾了血的。 “明日进宫。” 吩咐下去,轩辕王昂首阔步而去。 青年男子让人将那具尸身带下去。轩辕王这是打算告状了,就不知道安王是否愿意配合了。不过这些年轩辕王屡战屡胜,确实该受受挫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恶人先告状 三更天的时候,北城门口出现了一队狼狈身形,若非为首的人取了自己的贴身令牌,那些个守城卫们早就拉弓将人射成了刺猬。 “我们乃是汗孥轩辕王殿下亲卫,还请诸位禀报城门守将,救我等一命!”一身暗红色衣袍的男子,焦急地抬头高喊,一手还搀扶着已经昏迷不醒的男子。 因天色未亮,守城卫无法辨别城门之下究竟为何人,但也知道轩辕王即将来京,故而一个个如临大敌,赶忙派人去寻了北城门的守城卫统领。 北门的守城卫统领姓孟,人称孟统领。一接了禀报立马带着头盔出来了。 他曾有幸去过汗孥,自然见过汗孥轩辕王,从小门出去看到一行人,满身的血腥味儿,面色大骇,又小心翼翼地扒拉开被人搀扶着的男子散落的头发,确认是汗孥轩辕王,吓得手脚冰冷。 这几日便是汗孥轩辕王到来之时,他们作为迎接的城门口,早就整装以待,如今人被刺杀,岂不是说大夏有人不希望他入京? 这些个国家大事,他做不了主。想到轩辕王是为了送来和平条约的,只得咬牙命人开了城门,讲这些伤残人士扶进去。 三更开城门,不是小事儿。孟统领直接换了身官服,急匆匆往太极宫跑。 这时候早朝还没开始,他这一路狂奔的,倒是让百官揪起了心,纷纷去打听,谁知竟是汗孥轩辕王遇刺求助。 这下子,早朝还没开始,就已经热闹开来了。 孟统领以为自己够早,没想到在太极宫外头,他竟还看到了往外走的安王。 不敢有所怠慢,立马上前行礼:“臣下拜见安王殿下。” 江慕寒甚是好心情地对着他点点头,让孟统领如坠梦中。安王殿下他,竟然对自己点头了?唉呀妈呀!真是太幸福了! 孟统领迷迷糊糊地被白公公带了进去。 永安帝捧着一碗碧玉羹,似是不在意被臣下看到自己用膳的模样,很是随意地将桌子上安王递上来的其中一本折子交给了白公公。 “孟达,你先看看,看完之后再告诉朕,你要说什么。”永安帝头也不抬地继续吃羹。 孟统领擦擦额头的汗水,胆战心惊地接过了白公公递过来的折子。 内容很普通,就是轩辕王这些时日的行踪。比如某年某月某日,轩辕王呼延觉踏入某某富商的家中,密会几个时辰;某月某日,前往某大臣家中,密谈多少时辰,出来之后又是怎样的表情,还有去向 这如同流水账的记录,却看得孟统领双腿发软,面无血色。 苍天呐!我不求你给我指些大富大贵,可你好歹让我的亲戚脑子清醒点吧!这汗孥轩辕王呼延觉的礼物是那么好收的?他的好处是那么好拿的? “微臣知罪!还请陛下恕罪啊!”孟统领一声嚎,生生吓得外头等着的大臣心里打鼓。 江慕寒靠在太极宫的殿外石柱上,半眯着眼睛养神。 不得不说,阿萱这招敲山震虎,正和父皇心意啊! 想昨日说起呼延觉的行踪,他夫妇俩越看越生气,明明是大夏百姓,却非要卖国求荣,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那块料! 惹急了阿萱,便有了馊主意。既然你爱财,那我把你的靠山拔了,看看你日后如何仗势欺人拿好处! 这孟统领孟达也算是个倒霉蛋,谁让他出生氏族家里却没个能挣钱的呢?这不,他只得自己娶了京都郑家的女儿,这些年来,你有财我有势的,勾结在一处,倒也成了气候。 就不知道这京都郑家经此一役之后,是否能够留下一儿半女,不绝了种才好。 他在这儿幸灾乐祸,里头的永安帝也在偷着乐。 孟达虽然好用,可谁让他花花肠子也多呢?接了寒儿的这份折子,他已经让飞鹰去调查清楚了,这位守城卫统领的家中,可足足有五十万两的雪花银! 而小十递上来的欠条中,这位大人可还请欠着户部一千两银子没还呢! 虽说年前灭了南姜代价很小,可三军十六路驻守云州城半年多,那军费是哗哗地往上涨,永安帝看了都觉得心肝疼。 本着赚一点是一点,他已经准备好抄家的圣旨,就等着呼延觉一走,好充实一下国库了。 “陛陛下”孟统领从未有一刻觉得话是那么难说,张了张嘴,却突然大舌头了。 纵有千般辩解,在永安帝那看透一切的目光下,也只能化作飞灰,统统吞下去。 他便是想说轩辕王遇刺,也得看看永安帝这时候信不信了。 吃饱喝足,永安帝在宫人的服侍下,清洁了一下口腔,然后大步移到太极宫正殿,上早朝了。 至于孟统领,此刻还腿软脚软地跪在那儿,一动不动呢。 一个早朝的时间,轩辕王脱离队伍遭到行刺的事儿,被那些个朝臣翻来覆去地说。秦丞相一派的文官,纷纷上奏要永安帝严加勘察,希望能够找到真凶,免得让大夏与汗孥在未结盟之前先结怨。 结果英王那个嘴上不饶人的讽刺得那文官当庭撞了石柱子,半条命都去掉了。 “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叽叽歪歪的腐儒,汗孥才会欺我大夏无人!什么结盟之前先结怨,我们大夏和他们汗孥什么时候好到能穿一条裤子了?他们现在一来试好你们就对他歌功颂德的,便是孝子贤孙也没你们这般主动!”英王对于那些个主和的人没好感,嘴上更是半分情面都不留。 “说什么寻找着真凶,既然在大夏的国土上行刺,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与轩辕王有仇的汗孥人,另一种就是别有用心的大夏人。既然是大夏人,我们大夏自己不保护,还得要屁颠屁颠地给人送去出气,蔡大人,你究竟是汗孥的还是我大夏的?不保护自己的子民就算了,还非要去捧汗孥的臭脚!既然如此,还不如一头撞死了,十八年后做个汗孥人呢!” 这话不可谓不毒,字字攻心,气得那蔡大人直接一个白眼昏了过去,被人掐人中掐醒之后,直接一头就往一旁的石柱上撞。 英王一点拦人的都没有,反而学着江慕寒抱臂上观。 秦丞相一派的老古董们手脚到底不怎么麻利,一个不慎,在永安帝还未来得及阻止的情况下,蔡大人已经一头撞到了御前的柱子上,脑袋开了花儿。 朝堂上的闹剧,待江慕寒回家后,一一告知了莫茹萱,听得她笑得险些断了肋骨。 “哈哈哈”她一向知道英王这张嘴最是不饶人,没想到今日那蔡大人撞到了火山口,这几日英王一直在为杨家拒亲的事儿不爽呢,蔡大人非要让刑部给一个交代,气得护兄的英王直接将火力集中扔到了他身上。 也算是可怜可敬,想必经此一役,英王之威名,再无人干掠其锋芒了。 不过她最高兴的是,自家夫婿“恶人先告状”,怕是现在汗孥轩辕王已经气得快吐血了吧?好端端地想要用计为难一下福王,顺带着对自家夫君斩杀他多名得力助手的仇报一报。 一场苦肉计,最终在归去来的干涉下,赔了夫人又折兵,连带着自己都被人暗算,真的昏了过去。 连带着蔡大人也为之折戟沉沙。只是不知道秦丞相那边 想到秦丞相,她便又想起秦双陌,那个温润君子,似乎很久都没有路面了。 “秦丞相终究在大夏根深蒂固,虽说你现在手头上有些证据,可他最是不缺替罪羊,那二十多年的门生发展,难以撼动。”江慕寒说政事时从不避讳,她自是知晓的。 虽说当年自己与秦岑想斗,单方面大获全胜,也因此让秦丞相被牵连,可他是只老狐狸了,哪里是自己这只京巴可以动弹的。 一想起灵尘对自己“京巴”的评价,莫茹萱觉得,这很侮辱自己毒妃的名头,所以这些时日一直钻研如何让秦道远这只老狐狸吃亏! 御史台的蔡大人,因为英王的出手,才折损了。可那不过是秦家势力里的九牛一毛,不让他掉块肉,自己都觉得对不住自己! 莫茹萱咬着自家男人的手指,愤恨地想着法子。 江慕寒无奈又宠溺地看着孩子气的爱妻,只觉得这样子真实的她,实在太可爱了! 一个没忍住,直接将人扑倒。 “呀!”莫茹萱又羞又恼,却也渐渐臣服在他的手下。 安王府一片甜蜜祥和,而使馆那儿,福王却冰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一再询问。 “本王再说一遍,按照御史台蔡大人的要求,本王来了就是为了寻找凶手的,你们堵在大门口,是个什么意思?” 福王心情很不好,因为小十被父皇罚了,而那个没良心的家伙竟然欢天喜地地回家反省了,直接将户部的事儿都扔到了自己身上! 那些个算账的本事,他怎么会!而这些汗孥人还在这儿磨磨蹭蹭的,就是不让自己进去! “你们不是要个公道吗?拦着本王,本王去哪里问刺客长什么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 福王发威 使馆的门前,整整二十名汗孥亲王护卫一字排开,就是不肯让福王等刑部人进去。 “福王殿下请恕罪,我等怕刺客去而复返,故而在我家王爷尚未清醒之前,恕我等不能让旁人踏入使馆一步!”轩辕王的护卫统领葛淑泰面无表情地回应。 话说得不客气,行动更是在表明他誓死守卫自家主子的决心,连点缝隙都没给福王他们留下。 一向受人欢迎的福王何时受过这等气,便是性子再清冷寡淡,也多了几分愠意。 使馆这边相持不下,又碍于轩辕王确实是在大夏国土上受的伤,自然福王也没有硬闯的道理。只是这一来他们便被动了许多,这对于喜欢主动出击以达到破案目的的福王,十分的不爽。 距离使馆百米远的茶楼上,半开的窗扉时不时传出一阵清香。 江慕寒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爱妻,不由感慨天意弄人。想当初自己装病时,阿萱特意让人打造了这把轮椅,没想到他刚站起来,她自个儿倒是去体验了一下轮椅的滋味儿。 “伤还没有好透,你就这么想看呼延觉倒霉?”江慕寒觉得阿萱太自信了,虽然因为双陌的配合,呼延觉这一次赔了夫人又折兵,但他性子坚毅,区区损伤必定没大碍。而八弟那憋不住的性子,定不是他的对手。 呼延觉此人,阴险狡诈,却偏偏得天独厚有一副好容颜,老天就是爱开玩笑。 莫茹萱皱皱小琼鼻,娇嗔道:“他再狡猾,也是个不走直路的人,而福王殿下最是直爽不过。” 福王是那种能够砸绝对不讲道理劝你的人,能够耐着性子说这么久的废话,她都觉得今天要下红雨了! 果然,莫茹萱的话刚落,使馆那头,福王已经忍不住讲道理的麻烦,直接让守在他身边护卫的人出手麻了那些个轩辕王亲卫,踩着他们的身体进了使馆。 葛淑泰伸手拽住福王的脚,哪怕身子没什么力气,也不肯让开。这一点倒是让福王对这个执着的北方汉子存了几分好感。 拔出自己的腿,福王感慨道:“这是我大夏国土,这使馆是我大夏斥资建造。你们本就是客,难道没听过客随主便的话吗?” 葛淑泰咬牙,铁锈的味道充斥着口腔,却依旧没能集聚起气力。 “我是轩辕王亲卫,但凡我还有一口气,就决不允许有人伤害我的主子!”一边说,一边咳血,伸出的手却够不到福王的脚。 福王让人给了他解药,让人架起这个执着的汉子。 “本王只是为了给你家主子找到刺杀的真凶,你这样一直拦着,岂不是在耽误我们寻找真凶的时间?就不怕真凶趁着这个时机逃了个无影无踪?” 葛淑泰沉默片刻,推开刑部衙役的搀扶,跌跌撞撞地往里头走,硬是不肯让福王占了个先。 看他这般倔强,福王只是叹了口气。 江慕寒看着葛淑泰那踉跄的脚步,也不由想到了远在云州城的那些个部下。虽说几位将军已经去任了职位,可大部分的将士还在云州城。他们驻守在那儿已经十多年了,早就与云州城融为一体,谁都不愿离开了。 莫茹萱随军小半年,自是知晓夫君对远在云州城那支虎甲军的思念。看着那葛淑泰表现,怕是想起了那些个兵痞子了吧?可也只能是思念,他是大夏安王,不再是南安王。云州城,怕是很难再回去了 推着轮椅上前拽住那双宽厚的大掌,彼此感受着手指相依传来的温暖触感。 江慕寒默默一笑。 他的阿萱啊,就是这般懂他。 使馆是一个十进出的大院落,占地广,可建筑物并不是很高。这是建造给他国之人居住的,自然不会有居高临下的建筑,否则不是将京都全城尽归眼底了吗? 反倒是这个茶楼,竟是个三层楼的建筑,站在第三层的窗前,倒是能一眼看到使馆全部。 此刻福王已经在葛淑泰的带领下,到了使馆正中的一间院落,里头足足站了半百之数的亲卫,将这一间院落围得水泄不通。 轩辕王亲卫看到自家统领脚步凌乱地回来,立刻拔出了腰间的弯刀。 福王:“” 他可以理解为,这些汗孥人是打算与自己这些人大干一场吗? 这次出来,因为涉及到汗孥一国,永安帝还是分了十五个暗卫来保护自家儿子的。至少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这十五个暗卫还能保护自家儿子活下去。 至于说跟在福王身后的刑部衙役?遇事时他们不拖后腿已经是难得的了!可见永安帝也知道刑部的衙役着实无用了些,只是碍于银子,只得这么用着。 汗孥那边一拔刀,十个暗卫立马将手中的暗器射出,在葛淑泰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轩辕王的亲卫队再次缩水。 葛淑泰眼孔微缩,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手下的兄弟就这样死不瞑目地躺到了地上。 咬着牙,葛淑泰强忍着怒气,转身看向面无表情的福王,“王爷就是这样查案的?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射杀了我汗孥儿郎?这查得是哪门子的案!” 福王微微蹙眉,但想到暗卫的用处,只得认下杀人之名。 “本王是来查案的,不是来找茬的。统领这些手下,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相向,本王的守卫自然要还以颜色,否则岂不是让你们觉得我大夏无人?” 两人互不相让,葛淑泰认定福王是来找茬的,而福王只能捏着鼻子死不承认。 因为隔得远,莫茹萱与江慕寒只能看到个大概情况,却也猜出下手的应该是永安帝的暗卫,就那些个刑部的酒囊饭袋,哪里会是轩辕王亲卫的对手。 只是这种情况,莫茹萱反倒是有些担忧福王吃亏了。 这一次,轩辕王是想要自导自演一场刺杀,以还击江慕寒拔光他在大夏细作的仇的。顺带着构陷他,以江慕寒不愿看到大夏汗孥结盟,而痛下杀手的虚假场面,为自己反胜一筹。可惜这一次还是失败了,反倒是被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人打杀了个措手不及。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后院着火,他们这边又有归去来这个不安分的,直接假戏真做,这会儿怕是正被一个个接肘而来额消息气得吐血吧? 而江慕寒直接将那些个杀人的证据以及原由摆到了永安帝的御案之上。这下子,轩辕王就是真的有冤情也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轩辕王的性子可不是个宽厚的,若是今日使馆之事被他利用,乱做一通文章,福王的名声怕是要落下几重了吧? “慕寒,你觉得轩辕王究竟想要做什么?”他们是得知了轩辕王苏醒的消息,这才跑过来看好戏的。 他一计不成,必定会调转枪头,还是早些知晓为好。 归去来躺在房梁之上,优哉游哉地嗑着瓜子,倒是半点都不担心。 江慕寒握着妻子温暖的手,目光清冷地看着喧闹的使馆正院,嘴角慢慢勾起一抹蛊惑人心的笑容。 不管他想要做什么,他接招就是!终归这儿是大夏国土,不是任他为所欲为的汗孥!若是连自己的主场都不能整得呼延觉灰头土脸,他就愧对大夏百姓,愧对江家的列祖列宗! “阿萱,你说若是他在进宫告状的时候,被父皇和稀泥,他会如何?”江慕寒已经预料到八弟将此事上禀之后,父皇会有的态度,想必一向被人捧在手心的轩辕王,非得气得吐血三升不可! 事实正如江慕寒预料的那般进行着。轩辕王呼延觉面色苍白地从正院里被人扶出来,没有一句重话,反而让自己的手下向福王赔礼道歉,但话语中字字句句都是逼着福王去找出刺杀他的真凶。 “竟被人在大夏的国土上刺杀,倒是让本王见识了一番尊国的刺客水平,让本王汗颜呐!” 呼延觉这话说得不硬不软,却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福王不喜欢打官腔,直接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跟我说再多,不说刺客的标志,我哪里去给你找刺客?” 福王看了一眼像是吞了苍蝇般面色难看的轩辕王,也没心情去询问他为何心情不善,只当他是被刺客闹得。 可王爷唉!您将汗孥轩辕王比作招苍蝇的臭蛋,人家会有好脸色才叫活见鬼了! 刑部的人憋着不敢笑,不过低着头双肩加速抖动,让呼延觉的面色又难看了几分。 “说说吧,你们是在哪里遇到的刺客,别说不知道地点。”福王可没有心情和他兜圈子,不留余地地戳破他想要撒的谎。 “你入京十天有余,别说什么第一次来大夏国都,不知道遇刺是在哪一块。就算之前不知道,现在都已经昏了又醒了,再不知道本王就要怀疑,汗孥皇帝是看重了你什么?” 这话就差指着轩辕王的鼻子说他撒谎不打草稿,睁眼说瞎话是在侮辱彼此的智商。 呼延觉冷着一张脸,将遇刺的地点说了出来,并且将刺客的一些“特征”一一道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有理说不清 “他们一身玄衣,袖口绣着半只海东青”呼延觉强忍着想要杀了福王的心,克制着将一些刺客的特征说清楚。 福王身侧的主簿细心地记着。而福王的面色越听越古怪。 “你确定刺杀你的人真的是你描述的样子?”福王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轩辕王,看得他差点抽出腰带中的软剑一剑劈下去了! “本王不屑说谎!”轩辕王气急甩袖,背对着福王。 刑部的主簿为难地看着擅自打断录口供的自家顶头上司,无声地叹气。手中的笔也停了下来,只是没有收起来。 自家上司如此反常,他倒是多了几分好奇了。 “玄衣c海东青色软剑?”福王阴阳怪气地重复轩辕王的话,再次求证,“你确定是这么说的?” 轩辕王冷哼一声,没有反对,便是默认了。 福王无语以对苍天,意兴阑珊地招招手,一个暗卫不情不愿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玄衣c海东青刺绣。来人浑身漆黑,黑得仿佛让人看到了新月的夜色。而那只在显眼的海东青不瞎的都看得见。 葛淑泰立马将自己主子护在身后,轩辕王其他还能喘气的亲卫也纷纷拔刀。 一时间,竟有些剑拔弩张的紧张感。 福王却极为无奈,难得地失礼,伸手遮住了无奈苦笑的双眼。这是个什么事儿!最后刺杀轩辕王的竟然是父皇的暗卫! “好一个大夏!”看着刺杀自己的人出现,轩辕王冷笑不已,腰带中的软剑也随之抽出,直接劈了过去。 暗卫一个闪身,将福王带着后退了十米。 “看来昨夜大皇子是遇到了我们的额兄弟了。”暗卫平静无波的声调,气得轩辕王肝都疼了。 “本王来大夏是来谈和平共处的,谁知你们大夏竟如此待客!”他手中的软剑挥舞得虎虎生威,但依旧没能沾到暗卫的一角。 暗卫是用来杀人的,不是来讲理的。若不是今日永安帝下令让他们保护福王,他们早就动手了。 再说了,轩辕王私自进京,遇到了他们兄弟,若是再主动出手,那些个杀人成瘾的伙计,不将他们耍弄一番,才对不起憋在京都的窝囊气。 所以暗卫一点都不讶异轩辕王被自己人刺杀,谁让他入京之后四处乱逛的,被杀了也活该! 既然动了手,其余的十四个暗卫,除了习惯性埋伏的五个外,其余九个纷纷出手,没一会儿轩辕王一方的亲卫,除了葛淑泰之外,已经没有喘气儿的了。 轩辕王被那个拉着福王的暗卫耍着玩了许久,看着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亲卫一个个死在自己眼前,饶是心志坚定如轩辕王呼延觉,都觉得怒发冲冠,手中的软剑一下狠过一下。 这厢打得火热,茶楼这边,归去来嗑瓜子也磕得起劲儿。 这“咔嚓喀嚓”的嗑瓜子声,听得莫茹萱心烦气躁。本来是为了来看好戏的,在确定有永安帝的暗卫护卫下,她就不担心福王的安危了。只是好戏看到正精彩,自己耳边就传来咔嚓咔嚓的嗑瓜子声,她真的是气得没脾气了。 更过分的是,他吐出来的瓜子壳还掉进了她的碧螺春茶里,这让她怎么喝啊? “你能别嗑了吗?”莫茹萱无奈地抬头看他。 这厮正是一副福贵公子游湖的潇洒模样,斜躺在房梁上,一手风骚地撑着头,一手拽着瓜子,一颗接一颗地往嘴巴里塞。偏偏这厮还不讲究,嘴里嗑剩下的瓜子皮,还一个劲儿地往地面上吐。 “不能。”归去来一点都没注意到底下两人的面色有多难看,甚至在莫茹萱出言提醒后,嗑得越发起劲儿了。 江慕寒冷冷一笑,“就算你再怎么作,北疆那儿的战事不起,你也没有机会去。再说了你还没完成灵尘那老和尚的考验,没资格去保家卫国。” 玄衣亲卫想要去保家卫国,是要通过考验的。归去来虽是玄衣亲卫的统领,可他的考验更加严苛。就他现在这副德行,怕是再过十年也没得过。 被人戳穿心思,归去来恼羞成怒,一个闪身出了茶楼。 莫茹萱苦笑着揉揉额角,“就这位大爷,平日里比你还要难伺候。慕寒” 话未说完,人已经被丈夫抱了起来,坐了个满怀。 江慕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星眸里全是挪逾:“我难伺候?” 清冷的嗓音带着一丝轻颤,意外地勾人心魄。莫茹萱心中一紧,赶忙顺毛:“没有!你最是好伺候了!” 老天啊!她不过就是想要好好看唱戏嘛,怎么就成了自己要粉墨登场了呢? 看着怀中人儿那苦哈哈的模样,江慕寒觉得心情甚好。 小心翼翼地抱着她,两人一块儿坐到了轮椅上,占了窗口的位置。 使馆里头经历过一场硬战,轩辕王带来的亲卫死伤殆尽,若非福王吩咐不要伤了葛淑泰,怕是这硕果仅存的一个也得护主而亡。 因为被人耍着玩,又看着亲卫一个个死去,轩辕王又气又怒,最后一口气没上来,生生将自己气得昏了过去。 “” 福王让人抬了轩辕王就往皇宫而去。 既然轩辕王是被父皇的暗卫所伤,那他刑部的事儿就完成了。这趟浑水,他还是不去淌了。 看到这种结果,江慕寒夫妇俩皆是一笑。 昨夜为了引轩辕王去西山,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永安帝的那些个暗卫训练场所便在西山之上。 就算是要做些什么,他们也不会选择自己亲自动手,否则被人发现了,岂不是很掉价?算来算去,也就永安帝在西山的这些人最为得用。 就算轩辕王能证明刺杀他的是暗卫,那又有什么用呢?永安帝最是宝贝这支暗卫,你一个外国皇子没事儿晃到西山是想要做什么? 所以这件事情,轩辕王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诚如他夫妇俩所预料的那般,轩辕王进了宫,也没有直接告状,只说了刺客就是福王的人,还指认了一下暗卫的服饰用具,然后默默站在一旁。 不是他不想要动手杀人,而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如今汗孥的銮驾尚未抵达,他身边的力量已经被这批刺客杀得只剩下葛淑泰一人。 便是他想要做什么,也得有人手呀! 之后发生了什么,少有人知,但是轩辕王是被抬着送出宫的。被抬着进宫又被抬着出去,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只是一向注重修养的轩辕王,便是昏迷着也依旧眉头紧蹙。可见这一次,他是被气得有多狠了。 江慕寒面不斜视从他们主仆身边走过,嘴角含着暖人心脾的笑容,煞是稀有。 看到轩辕王倒霉,他家的那位就开心了,阿萱开心了,他自然也就开心了。 太极宫偏殿内,永安帝好整以暇地看着装木头的八儿子,等着那个该来的人过来。 白公公不负众望,在福王打算装晕昏过去的前一秒,带着江慕寒进来了。 福王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然后找了个时机告退了。 偏殿内,只剩下心思各异的两父子,还有装聋作哑的白公公。 “朕听闻,昨夜朕的暗卫出动了。可似乎为的不是刺杀汗孥大皇子吧?”永安帝抿了一口茶,面带笑意,可话却半分不柔和,像是在责怪谁。 江慕寒一脸惊讶,十分地假,连敷衍都没有,气得永安帝险些将手中的茶盏扔出去。 “父皇,您的暗卫去做了什么,儿臣怎会知晓?您这样问我,可是睡糊涂了?” 永安帝冷哼一声,终究舍不得手里头的醉花瓷盏,毕竟价值百两,他可舍不得呢! 永安帝不想被活活气死,直接开门见山道:“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踏足西山的,唯有你妻子手中的玄衣亲卫,你当真不知道吗?” 若是不知,便是莫氏私做主张,一个女子胆敢干政,那她的命也到头了。 被人拿捏住了七寸,强如江慕寒也得气馁。 他低眉顺眼道:“呼延觉已经命手下的亲卫绘下了京都周围的地形图,打算合成一张。儿臣无意间得知的。”江慕寒抬眼看着自己的父亲,清冷的声音不带一丝起伏,却如同黑云压城。 “父皇认为,儿臣该不该动手?” 一个常年带兵的将领,要地形图只会有一个作用,那就是将地形图上的土地变成自己的领土。 也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永安帝的面色极为难看。但他更为忌惮的还是玄衣亲卫打探消息的能力。 明明都是同一批出来的,为何他手底下的就只能转化成暗卫,而灵尘手中的依旧是玄衣亲卫? 他到底哪里比不上灵尘! “这个消息,朕竟不知。”永安帝咬牙切齿,似是恨不得嚼碎了某人。 江慕寒权当不知,恭敬回道:“儿臣得知,也是偶然。阿萱素来喜欢吃甜食,那日儿臣正好回家路过糕饼店”江慕寒不希望永安帝为难自己的妻子,自然为她辩解。 “所以说,阿萱是福星。父皇认为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坑人不手软 最后江慕寒是带着两大箱东西出宫的,虽说帝王赏赐是无上荣耀,可这两箱赏赐,若是可以他真的想要扔进护城河! 两大箱宣纸!谁家穷的连宣纸都用不起了?父皇这是小气到连毛都不肯拔了?这种材质的宣纸,还有脸说是贡品?怕是京都书铺里卖的都比这个好! 江慕寒绷着一张脸,回了安王府。 听说永安帝竟然赏赐了两大箱东西,莫茹萱就很是好奇,但归去来这混球死活不肯说给的是什么,反而躲在一旁偷笑,让莫茹萱觉得有人拿了根鸡毛在自己脚底下挠着,痒得她坐立不安。 “王妃,王爷回来了!”清儿一早就候在前院,一听到禀报立马提了裙子就往正院跑,气都没有喘匀称,就将江慕寒回来的消息道出。 莫茹萱松开手中拽着的宣纸,让琥珀端午俩收拾一下。今日下午因为外院的小厮买到了一叠次等的宣纸,好好的一家人倒是先闹了起来,那小厮的父母也是在安王府里做的,都是韩皇后当年的陪嫁。 这采办的事儿,本不该是这小厮的活儿,可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巧合,那小厮最终处府买了宣纸,可到了端午那儿就不能过关。碍于这小厮父母的颜面,端午特意关起门来解决,谁知道那小厮的父母也是急性子,一听还以为是自家儿子贪污了。这下可好,也不容许小厮辩解,直接抄了扫帚就打,若不是小厮的父亲有把子力气,那小厮早就被他娘给打得瘸了。 为了这事儿,端午特意将宣纸送到了她面前,求了恩典,等明日再去那家书铺,看看真实情况究竟如何。 她也是刚许了的。 江慕寒心情不是很好,一回府就想见自家媳妇,自然快步走进来。 端午琥珀俩还没将那些个宣纸收好,正巧撞上了江慕寒。 “王爷。”俩丫鬟还是很畏惧他的,非常识礼地请安。 江慕寒直接略过她们俩,走到床榻上,“阿萱,你身子可有大碍?” 虽说孙院判等人已经再三确诊莫茹萱已经没什么大事儿,可他就是不放心,尤其是今日她还出过府。 莫茹萱心头暖暖的,向他摇摇头。 琥珀与端午见此,立马拉了还瘫坐在一侧门后面的清儿,离开了屋子。 王爷和王妃感情好,她们就放心了。就他们这个黏糊劲儿,想必再过不久王府就要有小世子c小郡主出世了吧? 三丫鬟想得很美,好似都看到了那白白胖胖的肉墩子在朝她们招手。 屋子里头的两人还没来得及像她们所想象的那般黏糊,就被遗落在床榻上的一张宣纸破坏了。 江慕寒抿紧唇,一手夹起那张薄如蝉翼的宣纸,似乎说是纸膜更为恰当。 “阿萱,你不说一下,这种东西为何会出现在我们的床上吗?”他捏了捏,还没有用劲儿,宣纸已经碎成了渣渣。 “”夫妻俩无语地看着飘落在锦被上的宣纸。 “咳咳。”莫茹萱清咳了几声,算是解救尴尬的场面,“这是曹嬷嬷家的阿达买回来的,说是从京都的一家书铺里得到的。” “就这儿?”江慕寒似是小心翼翼地夹起残破的宣纸,不屑地撇撇嘴。 莫茹萱也觉得那个阿达是个没脑子的。她不想谈论这件事情,直接转移了话题:“听说陛下赏赐了两大箱的东西,是什么?” 她的眼睛闪闪发亮,看得江慕寒心头发软,但一想到那两大箱子如同手里这张宣纸的纸,瞬间面色就难看了许多。 莫茹萱没想到他会变脸,心头一紧,拽住他的袖子,急忙追问道:“陛下给了你什么?” 看出了自家媳妇的担忧,江慕寒带起了一抹微笑,却有些苦涩:“父皇给的,也是这样的宣纸,说是让我督促你好好练练女德女戒。” 这么薄的宣纸,连人都能照出来,还练字?一点墨汁就全都糊了!这是在故意为难阿萱呢! 莫茹萱嘴角一抽,扯了下江慕寒手中的宣纸,“嘶啦”一声,很好,这张宣纸终于碎成了两半。 夫妻俩面面相觑,莫茹萱赶忙扔了,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做。口上还在抱怨:“陛下也真是的,想要罚我就直说,何必这么搞,连后宅妇人都不是这么做的!” 江慕寒有些同情地拍拍她的手,可总有那么一股幸灾乐祸。 “不行!”莫茹萱挥开他的手,死活不肯接受永安帝的折腾,“慕寒,你再说说陛下究竟是怎么说的?” 江慕寒不解地看着她,那双明晰清澈的眼眸滴溜溜转着,似是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父皇说,莫氏在王府无事可做的话,不如代我大夏多抄几册佛经或女则女戒,好让旁人瞧瞧我大夏女子亦是文武双全之辈。” 江慕寒看见自家媳妇的眼眸越来越亮,话一停顿。 莫茹萱有了主意,自然也不催促。既然是为了彰显我大夏之威,那她何须累了自己。明日便是轩辕王銮驾到来之际。根据归去来回报的消息,汗孥二皇子呼延拓也在其中。 轩辕王呼延觉不好惹,这一次虽说借着天时地利,有心算无心侥幸得胜一局,但汗孥二皇子是出了名的草包。若是要找人做顶包c冤大头,自然非他莫属。 “慕寒,明日是轩辕王銮驾到来,呼延拓也会出现,你说若是他知道京都最新出现了一种薄如蝉翼的纸,他会不会见猎心喜?” 江慕寒懂了,这是要让呼延拓当冤大头啊!就算不是他中招,现在接待汗孥使臣的工作交由自己负责,到时候他将那两箱子的宣纸扔进去充数,谁又能说些什么呢? 一旦有了个好用处,便是一根草都能抵万金。 如此一想,他也有了主意。抱着爱妻的小脑袋,狠狠亲了一口:“阿萱,你就是我的幸运星!” 莫茹萱一脸的懵,她只是想了个损招,想要坑一下汗孥人,这家伙又想到了什么整人的法子? 江慕寒有了想法,顾不得和爱妻缠绵,立马离府而去,顺带着刚刚抬回来还没到库房的两大箱子又给抬到了外事司。 外事司在东城墙角跟上,距离安王府也有大半个时辰的距离,可江慕寒心中有事,军中的来去如风的作风发作,没两炷香就到了外事司的门口。 那些个平日里眼睛朝天长的人,一看到江慕寒,一个个乖得像只猫,不要脸地谄媚。 江慕寒没心思管这些,直接让人抬着两大箱的东西进去。 说实话,这一次外事司的官员得知是由铁面无私的安王负责接待,他们是没胆子给汗孥谋福利的,连带着这一次准备的物件,也不过是普通的贡品,倒是没有以往的大操大办。 可就是这样,他们也担心安王在看到那份礼单之后,将他们扒了皮当礼物送人! 这么一位煞神出动,外事司们一个个胆战心惊。 江慕寒大刀阔斧地坐下,将那些心思各异的官员表情看入眼底。一群蛀虫,等呼延觉离开了,看本王怎么收拾你们! 喝了半盏茶,等到那些个官员快要虚脱之前,江慕寒终于开了口:“本王来,是来送父皇准备送予汗孥使臣的礼品。” 话音一落,冷风冷言抬着两大箱的东西,“咣”的一声,砸在外事司正堂的地上。 听得外事司官员们心都跟着颤了颤。 “这两箱乃是父皇赏赐给本王的物品,本王想着如今国库空虚,父皇的面子上也不好看。你们既然说两国要结成兄弟之邦,那本王若是还拖后腿就是大不该了。” 江慕寒似笑非笑地瞥了眼御封未拆的两大箱,“既然如此,按照父皇对本王的拳拳爱子之心,想必这些个东西远比之前诸位大人从户部那儿掏出来的东西更好。不如用两箱替下来,如何?” 外事司的官员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他们不敢和这位煞神做交易呀!一个弄不好,就是个“贪污受贿”的罪名下来,他们胆子再大,也吃不消呀! 见他们畏手畏脚的,江慕寒冷哼一声,让冷风冷言去外事司的仓库,随便搬两箱东西出来。 “诸位大人应该不介意本王的爱国之心吧?”江慕寒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嘲讽道:“这样一来,想必某些人也不会说,本王假公济私,想要造成两国邦交损毁了吧?” 外事司的官员们额头大汗淋漓,硬是一个“不”字都说不出来。 他们没胆子啊!他们不怕安王光明正大地搬东西,他们怕安王深查外事司府库里头的东西,若是真的被查出来了,就是有九族也未必够砍的! 就这样,在双方“友好”的商量下,安王以永安帝御赐的两大箱东西换走了外事司府库中的两箱。 因为已经装库备案,他们早就将能够分赃的都分了,若是再打开箱子,只会自找麻烦,所以那两箱薄如蝉翼的宣纸,就留在了外事司府库的,等着汗孥使臣离开时一并带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冤大头 因是汗孥使臣来访,又是为了缔结和平条约,故而此次的迎接仪式,有些重大。永安帝自持身份,端坐在太极宫中,只派了六皇子安王殿下相迎,也算是给足了呼延拓面子。 迎接的典礼,女子不得参与,故而重伤刚愈的莫茹萱坐在轮椅上,被重阳推着入了皇后寝宫。 她是韩皇后的嫡亲儿媳,自与旁的王妃不同,有因着她这身伤的来历,故而没人说她半句不是。就算是心里嘲讽,面上也是不敢的。谁不知道京都里,最不能的得罪的女人,不是韩皇后,而是安王妃呀! 一身正红色亲王王妃朝服,穿在莫茹萱的身上,即便是坐在轮椅上,也是力压殿内所有王妃公主。 唯有坐在高位上的韩皇后,才能压了她一头。 莫茹萱让重阳扶起她,向韩皇后行了礼,这才推到韩皇后座下。 看着面色红润的儿媳,想到那个传言,韩皇后为之一叹。莫氏嫁入安王府已经快一年了,可还是没有动静。虽说自己不是个恶婆婆,但她的寒儿二十多了,也该有孩子了。 前几日寒儿来请安的时候,自己也不过是感慨了一句子嗣颇艰难,就被儿子甩了脸色。想想都觉得可笑。 不过儿孙自有儿孙福,她就不瞎掺和了,免得最后里外不是人。 “黍离许久未曾入宫,今日就在本宫身旁坐着吧。咱们婆媳也好好说说话。”韩皇后温和地向她招招手。 莫茹萱许久未曾被人唤过黍离,一时间竟有些怔愣。 想当初,父亲以此为她字,亦是给予了厚望的。只可惜这些时日,她一直不愿原谅父亲的怀疑娘亲的事儿,有意无意地抗拒着。 此时想来,却是她的不该了。 “好孩子,你怎么了?”韩皇后见她发愣,担忧的看着她,“莫不是哪里不舒服?” 莫茹萱回神,摇摇头感慨道:“让母后担心了。儿媳只是想到了自己的娘亲。母后待儿媳友善,是儿媳之福。” 凭心而论,韩皇后已经算得上是极为开明的婆婆了,若是一般人家,媳妇一年无所出,怕是通房丫鬟都要好几个了,更别说其他的。 韩皇后这一年为了他们夫妻俩,多次忤逆了永安帝的旨意,就是帮他们扛着不让人入府。 不管她的初衷是什么,她都对自己有恩。 原来是想到了花氏。韩皇后与其他王妃公主恍然大悟。莫家的事儿在京都也不是什么秘密。 莫家唯一的嫡子跟随徐行之学习过,小小年纪就有了名声,如今又立志要踏遍五湖四海,如今也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可近一年来,总有些地方会出现莫苏皖的事迹,或打抱不平或文采斐然,他的消息总是不缺的。 只是莫家的两个嫡子嫡女都是赫赫有名之人,他们的父母却闹起了别扭,也不知为何,花氏回了花家,一待就是大半年,看样子是没打算再回莫家了。 偏偏莫世安身为御史大夫,家中无嫡妻操持,又没个像样些的妾室,一个大男人还得操心后院的事儿,真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为此没少被人嘲笑。 只是莫家的事儿,大家心里有数即可,若是敢说出来惹了安王妃不快,她们也别想痛快了。 今日的莫茹萱,格外的乖巧,让韩皇后十分骄傲。瞧瞧瞧瞧,这就是本宫的儿媳,比你们这些长舌妇有格调多了! 韩皇后心情好,这殿中的气氛也十分地好。 等到了相应的时间,由韩皇后打头,莫茹萱坐在轮椅上,请了兰溪王妃帮忙推车,诸位王妃紧随,一行人浩浩汤汤往太极宫殿而去。 坐在轮椅上的莫茹萱觉得每次她入宫参加宴会,似乎都是这么个步骤,她都有些厌烦了。没个新鲜劲儿,无趣得紧。 兰溪王妃活跃些,察觉到她的情绪,眼眸一闪,轻声问道:“六皇嫂是否有些不舒服?我瞧你面色不是很好,若是难受不如求了母后,还是回府修养吧。” 安王妃替安王挡了一脚,结果流产的事儿,也就在不久前,京都里头的热闹还没过呢。兰溪王妃不敢直接戳她伤疤,只得婉转地劝她。 莫茹萱微微一愣,谢了她的好意,收敛了脸上的表情。 她倒是忘了,这皇宫中最不缺的,就是察言观色之人,还得小心为上。 今日又是国宴,自然汗孥使臣居左而坐。 各家王妃都去了自家王爷的地儿,公主们也坐到了她们的专属席位上。兰溪王妃推着轮椅,站在殿中央有些突兀,好在江慕寒没让这种突兀存在太久。 在兰溪王妃还没决定究竟是推着六嫂先去安王的席位上,还是托人送去的时候,江慕寒已经从席位上站起来,往她们这边而来。 兰溪王咳了一声,兰溪王妃闻弦知音,立马松了手,向高位上的帝后行了一礼,赶忙往自家王爷那儿凑了。 一身正红色亲王妃朝服的女子,面若桃李,正是最好的年纪,更巧的是,她还拥有了最好的容颜。 只一眼,便会将这女子刻入心间。 对于不知安王妃大名的汗孥人来说,这样一个娇弱的女子,是该让人怜惜的。 呼延拓自认自己是个惜花人,在江慕寒尚未抵达时,已经站起来,很是温和地向她行了礼,然后装作风流才子的模样,向她问名。 “这位姑娘,本王乃是汗孥二王爷。不知姑娘尊姓芳名?”手中的折扇一转,流畅的动作有着说不出的风流。 只是在场的大夏人纷纷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免得在御前失仪。 老天真是爱开玩笑!天哪!竟然有人敢挡着安王的面,向安王妃示爱!啊哈哈哈 江慕寒的面色也瞬间冷了下来。 轩辕王虽也有一瞬间的惊艳,可在自家蠢货弟弟的刺激下,瞬间抿紧了双唇。 这一次,永安帝将和谈结盟的事儿都交给了安王,如今这蠢货竟然当着大夏皇室的面,调戏安王妃,真是被母后宠坏了,简直是不知死活! “安王请息怒”轩辕王刚站起来,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自家弟弟又开始脑残了。 阿拓,想死你直接说,为兄成全你就是! “大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只是在询问一位淑女的名字,你干嘛向安王请罪?”呼延拓十分不满自家大哥打断自己追求美人的步骤,面上也不是很好看了。 他知道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可他难得心动,这么一位楚楚可怜的美人,他若是不怜惜,岂不是天理不容?长生天也会唾弃他的。 莫茹萱眨巴眨巴眼睛,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呼延拓。这人的眼睛没问题吧?她明明穿着亲王妃朝服,竟然还直呼姑娘? 莫不是故意让夫君难堪,又顺道抹黑她的名声吧? 如此一想,莫茹萱的面上也多了一层愠怒。 只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在莫茹萱眼中的冤大头,此刻就像是初尝情爱的毛头小子,一见心上人对自己怒目而视,瞬间觉得她可爱无比。 “姑娘也觉得本王英俊不凡,对吧?”呼延拓自夸自擂,正想要再说说自己的优点,却发现开了口也没声儿了。 呼延拓怒视一圈,只看到那些个幸灾乐祸地眼神,还有自家大哥恨铁不成钢的眼眸。 他被气得眼睛通红,恨不得拔了点他穴的人皮去做天灯! 轩辕王虽不喜蠢到无止尽的弟弟,可那也是他亲弟弟,他不能不管。 “舍弟无意冒犯安王妃,还请安王手下留情。” 轩辕王开口求情,有些大局意识的人都该顺驴下坡,可安王从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 有人胆敢调戏他爱妻,又是当着自己的面调戏的,可想而知江慕寒心中的火气有多大了。 江慕寒薄薄的唇畔一掀,满满的不屑与嘲讽喷涌而出:“你该庆幸,现在汗孥要和大夏结盟,否则呼延拓的命,早就没了。” 汗孥来使:“” 确实,按照大夏安王的性子,若这一次他们不是来谈结盟的事情的,就冲着二皇子胆敢调戏安王妃这一点,就会被安王折腾得脱了几层皮。 江慕寒没再理会屡次吃瘪而导致气度大减的轩辕王,直接推着莫茹萱王往他们夫妻的席位而去。 满殿的人都看到了安王对安王妃的宠溺,竟是连推轮椅这样的事情都亲力亲为,一时间那些个王妃公主心中百味陈杂,更多的是感到心酸。 她们也是王妃,可与安王妃相比,简直是伤人自尊心。明明都是姓江的,怎么安王就能如此宠妻,她们的夫婿却要三妻四妾,还嫌弃原配妻子? 诸位宗室王爷纷纷感到背后发凉。 永安帝看着这一场闹剧,慢悠悠地开口道:“老六媳妇,看来朕送去的宣纸,你还没用过吧?” 这是在提醒她女则女戒吗?可呼延拓找茬又不是她的错! 莫茹萱心中不快,面上不显,“启禀陛下,儿媳近些时日一直在抄写,只是那宣纸特殊了些,如今儿媳的字依旧未能停留片刻。还请多给儿媳些时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 送上门的羔羊 莫茹萱的请罪声才落,记吃不记打的呼延拓再次咋呼开来。 “王妃放心,你用的纸本王给你包了,你要哪些要多少,本王都让人去买!”呼延拓说得豪气干云,好似能够为她做点事就是天大的幸事。 简直一副为心悦之人,肝脑涂地死而后已的模样,看着倒是深情得很。 莫茹萱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按下想出手的夫君,含笑对着呼延拓点点头,“多谢二王爷关心,这点纸,我安亲王府还负担得起。再说了” 她故意把话说一半,果然那个性子冲动的呼延拓傻乎乎地上了钩。 即使有轩辕王的再三暗示,习惯了对美人献殷勤的呼延拓像是拴在了四匹马上,拉都拉不回来。 无视大腿上的刺痛,一听美人有难,呼延拓急忙拔了轩辕王插在他大腿上定穴的银针,随意扔在桌子上。 他这动作很快,所以少有人看见他是拔了银针的,但江慕寒的视力很好,心中的怒火瞬间消失,倒是对轩辕王呼延觉有些同情。 他江家最不招人待见的就是四哥河清王,如今连父皇都对他失了怜爱,便是连这一场国宴都没个位置,可见他如今的处境。 却没想到世上还有比四哥更加不招人待见的人。虽然对呼延拓的为人处世早有印象,可还是低估了这个人的无耻与厚颜。 轩辕王就算有千百算计,在这样一个专业拖后腿的弟弟面前,怕是连下手都要再三考虑吧。 永安帝握着酒盏,与韩皇后共饮了几杯,对下面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可以,他巴不得有人能给莫氏制造些障碍,好让他看看由灵尘教导出来的人,究竟是怎么个不凡。 “到底有何为难之处,王妃但说无妨。”美人话说半句,让他甚是焦心,硬是没看到自家大哥那杀人的视线,直愣愣地往坑里跳。 上钩了。莫茹萱心底偷笑,面上倒是有几分为难,不去理会一头热的呼延拓,而是看向永安帝。 凭什么我要让你看戏?莫茹萱对永安帝没什么好感,自然乐得拉他下水。 “陛下,儿媳寻了一种与您赏赐的相似的纸张,倒是花了不少,却未能写成您想要的模样。儿媳蠢笨,还请陛下见谅。”莫茹萱倒是不为自己辩驳,只是一味地请罪。 话里话外都是在说,他的纸张用完,自己迫不得已才买了其他的纸张来代替。但深层的意思,则是永安帝为难人,专门挑选她不擅长的来要求,简直是故意罚她。也顺道将女则女戒偷转了概念,只用模糊的字眼来应对。 反正她是不愿意去写那些个残害女子身心的东西的!谁爱写谁写吧! 这话说得巧妙,旁人只当安王妃是在为无法达成永安帝所要求而感到不安,只有少数几个知情人才知道,安王妃这是在明目张胆地要求永安帝收回成命,否则就有苛待儿媳之嫌。 一个帝王,竟然去找一个儿媳妇的麻烦,这是想要做什么? 若是被有心人利用,编绘出一个故事,怕是连当年的唐明皇和杨贵妃都得受牵连。 被她逼着,永安帝手中的酒盏出现了裂痕,白公公极有眼色,小心翼翼地寻了个借口,将酒盏换了下来。 “陛下,酒多上身,陛下还是喝些暖茶吧。”白公公递上一盏白茶,别有深意地提醒道:“王妃如今重伤刚愈,且并不擅长书法,陛下不如让兰溪王妃临摹一副兰亭集序,您看如何?” 白公公更是直接,将女则女戒转换成了兰亭集序。兰溪王是个温润君子,至少在没看到河清王的时候,他很合格。 作为他的正妻,当年议亲时永安帝便为他择了才名在外的翰林院院正之女,本该是天作之合,偏偏被河清王那么一搞,温润如玉的君子变成了跛子。 但兰溪王妃的才华却是一等一的。 见到美人故意撇开自己,对她势在必得的呼延拓立马上蹿下跳求关注。 “是啊是啊,王妃若是想要练笔,本王愿意支付王妃的练笔费。”呼延拓可不是个会看颜色的,这一点举世皆知。即使小腿上传来钻心的疼,他依旧笑得灿烂。 被呼延拓岔开,永安帝轻轻松了口气,默默喝了杯白茶。 “那就让老七家的来吧。”他主动退了一步。 兰溪王妃不知其中机锋,但被永安帝钦点,一时间面上带着受宠若惊的笑,在丈夫的允许下,上前领旨。 抛开了身上的压力,莫茹萱淡淡一笑,仿若芙蕖花开,芬芳满室。 呼延拓的眼神越发深邃,看得人心头发慌。轩辕王见此情此景,无声叹气。 大夏京都人谁人不知安王妃为人阴险狡诈,下手狠辣无情,偏自家二弟是个忘记带脑子出生的人,哪里是人家的对手。可惜这时候被美色所惑的他,说再多都没用。 算了算了,就当是给他一个教训吧。收起扎在他小腿上的几根银针被收回,轩辕王不再管呼延拓,他就如同脱缰的野马,再无顾忌。 “王妃,那本王明日过来,王府的门是不是会给本王开一扇呢?”呼延拓那双丹凤眼里闪烁着希冀与隐藏极深的淫——秽。 他素来不忌口,对于美人更是见一个爱一个,越是难搞的女人他的兴致越大。而作为安王独宠的王妃,安王妃对他来说更是一座可以用来炫耀一辈子的丰碑。 自然,在这样的想法之下,他越发大胆地追求她了。哪怕她的正主安王还在,他依旧不掩饰对安王妃的势在必得。 “二王爷,她是安王妃。”阿萱可不是你的王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 江慕寒的面色很难看,即使知道阿萱打算狠狠刮下他几层皮,也依旧压下怒气。 察觉到夫君的愤怒,莫茹萱也不敢玩得太大,只得收一收性子,不咸不淡道:“二王爷有所不知,我安王府的宣纸素来很是寻常。父皇只是想看一看能在薄如蝉翼的宣纸上写出一篇兰亭集序会是何等模样,可惜我的字始终无法停留,故而糟蹋了父皇赏赐下来的纸张。还请父皇赎罪。” 莫茹萱又要从轮椅上挣扎着起来,却被江慕寒一把按下去。 对着看戏看了许久的永安帝,江慕寒可没什么好脸色:“阿萱已经做到了最好,还特意寻了京都里头卖父皇所赐纸张的铺子,要了大半箱,如今也都成了糊糊,父皇下次若是再有好奇心,不如请旁人满足你吧。” 简而言之一句话,我的媳妇不伺候您了!你爱看就找别人写给你看。就凭你一个大夏皇帝,为了获得你的青睐,多的是人苦练绝技,何必为难一个伤重刚愈之人? 江慕寒这话说得明白,气得永安帝险些将手里的银筷子飞过去。 这个忤逆不孝的臭小子,真真是有了媳妇忘了爹娘! 韩皇后伸手覆上永安帝拽得青筋暴起的拳头,柔声道:“寒儿与黍离感情好,这是陛下所希望的吗?当初臣妾吃醋,您不也劝臣妾看开点吗?” 韩皇后在外时素来温柔如水,即使四十多岁的年纪,依旧是风韵犹存,这一开口便将人的视线吸走。 帝后和谐,于外而言,是好事。在这种国宴之上,永安帝是不会反驳韩皇后的,哪怕只是为了一个虚名。 越老,他越在意这些虚名。 永安帝讪讪一笑,按捺下被江慕寒戏耍的愤怒,挥手大度地揭过了这件事情。 可他愿意揭过,呼延拓还不舍得放弃这个向美人献殷勤的机会呢! 心里头痒痒的他,立马开口询问那家能够卖薄如蝉翼的宣纸的店铺在哪儿,明日就去买两大箱送去安王府。 莫茹萱拽着夫君的手,只是寡淡地向呼延拓道了谢,然后夫妻俩又坐到了一处。 看着那边高兴得手舞足蹈,狂饮三大杯的呼延拓,江慕寒星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呼延拓突然感觉后背发凉,却没能寻找出那道刺人的光芒来源。轩辕王坐在一旁,恨不得不认识这货。 有这样一个弟弟,他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却没想到蠢无止尽,他算是刷新了对自家弟弟的认知。 为了美色,钱算什么,命又算得了什么。 他不怕呼延拓死,就怕着厮死得憋屈,连带着汗孥都得憋屈死。 一想到这儿,轩辕王莫名地流了半身冷汗,后背发凉。这时正好看到坐在对面的安王举杯相邀,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莫名地觉得自己是不是该给蠢弟弟准备一副棺木。 若是可以的话 轩辕王若有所思,而坐在他对面的江慕寒只不屑地撇撇嘴。 想要用一个废物蠢货的命来换取大夏的赔偿,也得看看呼延拓值不值得这个价了。 “大皇子放心,本王不会要了二王爷的命的。”江慕寒直接戳破了轩辕王的算计,“所以王爷不用算拿二王爷能够换到多少赔偿。” “” 满殿之人为之一静。大夏的官员甚至有几个面皮薄的,已经抬头擦汗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慷慨的二王爷 安王殿下,您就算是再耿直,在这种场合说这种话,不是找打吗?挑拨兄弟关系做得这么明显的,是不是不好啊? 果然,脑子不会转弯的呼延拓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同胞兄弟,好似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轩辕王干干一笑,举起手中的酒盏,向安王遥遥相祝:“安王殿下何时练就了看透人心的本事?莫不是深得灵尘大师的真传?” 你掐我三寸,我打你七寸,谁也不让谁。 永安帝最是在意灵尘,听了轩辕王的话,眼角多了一丝戾气,看着江慕寒的眼神也多了一缕探究。 虽得了消息灵尘命不久矣,可这样子的消息每年都会传出来两三次,让他次次落空。他可没忘记莫氏的身份,一旦灵尘身死,他的势力必须纳入他的手下,哪怕是寒儿独吞了也不能留给莫氏! 被人挟制的痛苦,他不允许自己的儿孙再受!更何况,这莫氏也未必是个安分的 他是帝王,所思所想,必须为大夏的江山考虑。 “若是寒儿当真得了灵尘大师的真传,那朕便是百年之后都能含笑九泉了。”永安帝反其道而行之,没有轩辕王所想的那般脸色阴沉,反而哈哈大笑,直达肺腑。 呼延觉略一思衬,便明白了他的笑声是何意思。略带同情地眼眸掠过安王妃的娇颜,多了几分同情与看好戏。 传闻安王爱妻如命,就不知道在大位与妻子面前,他是否能够保持本心,爱美人不爱江山。 永安帝这一招,果真狠绝! 当着汗孥人的面说着似是而非的立储决定,甚至还暗示安王可以夺了安王妃的权。一旦安王露出一丝欣喜,那么不仅是站在了大夏各皇子的对立面,甚至连带着如胶似漆的妻子,都有可能成为夺命人。 安王妃,可从来不是善茬。 轩辕王饶有趣味地看着正对面的夫妇,等着他们的回应。 江慕寒淡淡一笑,全没有被诱惑的模样,却也未曾出声,只是加了一筷子的青菜,递到了莫茹萱面前。 星眸暗含着璀璨的星光,更多的是一种化不开的浓情。 莫茹萱被他眼眸中的深情击中,微微一愣。复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含住了那颗碧绿碧绿的青菜。 “咔擦——”清脆的一声,在本就寂静的殿堂中显得格外响亮。 在场的大夏宗室之人,纷纷掉了下巴和手中的筷子。 他们看到了什么?安王安王他竟然在国宴之上给安王妃夹菜!竟然在两国会面的场景下,没有立刻回了陛下立储的暗示,而是给安王妃夹菜? 难道储位与他而言,当真没有安王妃的一颦一笑来得重要? 永安帝手中的酒盏也不受控制地往下坠,好在白公公眼明手快,在即将倾倒之前,稳稳当当地接过了酒盏。 看着下面恩爱得旁若无人的小夫妻,白公公只觉得欣慰。 主子啊,您看看,安王始终没有改变过,他始终坚持着自己的爱,您可以瞑目了 想起红颜早逝的主子,白公公的眼眶中,慢慢汇聚了泪水,好在他锻炼许久,眼泪早已收放自如,怕被永安帝看出破绽赶忙让宫人去取了一盏新的过来。 “陛下,安王与安王妃伉俪情深,不正合适您的期许吗?”永安帝的心思,他这个伺候了三十多年的老人自然了解得一清二楚,还不就是那一丝的妒意作祟,认为世上尤其是皇家是不会有真情的。 永安帝要证明,他当年没有错! 韩皇后欣慰地看着下首的儿子与儿媳,余光扫到永安帝那张威严的脸,心中冷笑不已。 轩辕王不动声色地将他们的神情动作记在心间。擒贼先擒王,若是能通过永安帝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想必这一趟的大夏之行,才是不虚此行啊! 莫茹萱一点都不在意这些人的打量,自己夫君将自己看得如此之重,那她若是连这一点重量都承托不起,那如何有资格站在他身边? 慢条斯理地吃下他筷子上的青菜,她优雅地擦擦嘴,柔情脉脉地看着自家夫婿,“别顾着妾身,王爷也尚未进食,还是用些为好。” 她柔柔的一句话,让江慕寒眼眸含笑,爽快地夹了一筷子菜,斯文又迅捷地吃了下去。 “王爷慢些,这儿并非战场,您慢些吃吧。”莫茹萱心疼地看着吃饭的夫婿,悠悠地瞥了眼看好戏状态的轩辕王,心中有些不服气。 凭什么我们夫妇就要被你压着?柳眉一蹙,那双好看的大眼睛突然闪过一丝恶作剧的味儿。 “王爷莫非忘了,这次汗孥大皇子与二王爷前来,可是来和谈的。”莫茹萱特意提醒下夫君,可这声量,分明是在提醒在座的所有人,尤其是志在帝位的。 不管日后谁登记,想要坐稳皇位就必须解决了汗孥这个外患,否则这匹来自北方的狼,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狠狠咬你一口,撕下你的一大块肉来。 轩辕王的面色一冷,但他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兄弟立马跳了起来。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莫茹萱,眼中那赤裸裸的欲望,显而易见。莫茹萱厌恶地转头,而江慕寒则阴阴一笑,身侧刮起了一阵寒风,冷彻心扉。 有着动物直觉的呼延拓莫名地抖了抖身子,但美人在前,他更注重美色。 “安王妃可是好奇我汗孥的诚意?”他嘚瑟地站起来,刚想要迈腿,结果小腿上那钻心的疼,立马让他顿在原地。 转头看自家将不悦摆在面上的哥哥,呼延拓抖了抖身子,害怕地闭上了嘴。 他觉得,若是自己敢开口,大哥一定会直接用针捅入他的百会穴,那时候他就真的死翘翘了。 “二王爷别急,左右不过两三天的事情,到时候本王妃能与大夏万民一同观赏汗孥的诚意,意义更为重大。”莫茹萱加油添火,“二王爷身不由己,自当为汗孥使团保密。本王妃也不是为难人的人,您还是快些坐下吧。” 她这番交心交肺的话,让美色当前的呼延拓直接无视了小腿的疼痛,大声将汗孥的诚意爆了出来:“这一次,我汗孥是真心与大夏交好,愿用北疆二省作为和谈的诚意,另外也将我汗孥的汗血宝马贡献十匹,其他牛羊亦是填补。王妃觉得如何?” 莫茹萱倒是被他们的大手笔惊呆了,她以为汗孥最多与大夏签订和平条约,然后在北疆十三州的地儿化道而治。没想到他们竟然愿意用北疆二省作为和谈诚意,这份礼,着实太重了。 汗孥的大手笔,让大夏的皇族纷纷惊掉了下巴。不管汗血宝马还是其他牛羊,都不及北疆二省重要。 要知道汗孥的大部分领土都是沙漠,绿洲对于他们来说是何等的重要。那北疆二省可是汗孥最丰富的绿洲之地,便是威武如武王,也没能染指到。 如今,竟被汗孥用来作为和谈的筹码?是不是他们今天没睡醒啊?宗室王爷们纷纷掏了掏耳朵确定自己的耳朵没问题。 一窝子的江家人,唯有永安帝c江慕寒和英王皱了眉。 英王的不悦最为明显,他执掌户部,但从不贪墨。按照现在大夏的富裕程度,若是再养上北疆二省的那四十万汗孥人,怕是自己又要倾家荡产了。 至少在三年内,他看不到任何收益。要知道汗孥与大夏世代为敌,很少会结盟,北疆二省的那些个人民可都是土生土长的汗孥人,陡然被大夏接收,光是安抚民心都不知道要用多少钱与人力,在驯服他们之前,北疆二省简直是个无底洞。若是执行官落在秦丞相手中,那根本就是在变相资敌。 丞相一党,比硕鼠还能偷! 秦道远这个老匹夫,把柄不好抓,还容易惹一身骚。 永安帝则在思索了所有的关系后,淡淡一笑,对着呼延觉道:“看来二王爷喝醉了。那北疆二省可是汗孥人的命脉。我大夏既然愿意与汗孥交好,自当诚心相待。” 四十万汗孥人,一旦暴动,又是在自己的地盘,到时候自己一方必定大出血,还不如舍弃这块看着美味的馅饼。 江慕寒亦是冷着一张脸,嘴角微微一动:“二王爷果真是酒气上头了。竟然拿自己的国家的命脉与我大夏做交易。难不成在二王爷眼中,那二省的汗孥百姓都不过是随意买卖的货物吗?” 江慕寒怒吼一声:“我大夏绝不接受以百姓作为代价的和谈!” 似是觉得自己这番话有些过分,直接拽了莫茹萱起身,对着上首的永安帝与韩皇后道:“父皇母后还请赎罪,今日看来酒气上头的不仅二王爷一人。儿臣不胜酒力,先与王妃回府了。” 说完也不等永安帝反应,直接拽了莫茹萱离去。 莫茹萱只来得及向上首的两个大夏最尊贵的人行了半礼,便被拖着走了。 呼延拓看着美人艰难地跟着安王离去,怜花惜玉的心思充斥着心头,可他的话还未说出来,直接被轩辕王冷着一张脸打晕了。 “大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慷慨的二王爷 安王殿下,您就算是再耿直,在这种场合说这种话,不是找打吗?挑拨兄弟关系做得这么明显的,是不是不好啊? 果然,脑子不会转弯的呼延拓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同胞兄弟,好似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轩辕王干干一笑,举起手中的酒盏,向安王遥遥相祝:“安王殿下何时练就了看透人心的本事?莫不是深得灵尘大师的真传?” 你掐我三寸,我打你七寸,谁也不让谁。 永安帝最是在意灵尘,听了轩辕王的话,眼角多了一丝戾气,看着江慕寒的眼神也多了一缕探究。 虽得了消息灵尘命不久矣,可这样子的消息每年都会传出来两三次,让他次次落空。他可没忘记莫氏的身份,一旦灵尘身死,他的势力必须纳入他的手下,哪怕是寒儿独吞了也不能留给莫氏! 被人挟制的痛苦,他不允许自己的儿孙再受!更何况,这莫氏也未必是个安分的 他是帝王,所思所想,必须为大夏的江山考虑。 “若是寒儿当真得了灵尘大师的真传,那朕便是百年之后都能含笑九泉了。”永安帝反其道而行之,没有轩辕王所想的那般脸色阴沉,反而哈哈大笑,直达肺腑。 呼延觉略一思衬,便明白了他的笑声是何意思。略带同情地眼眸掠过安王妃的娇颜,多了几分同情与看好戏。 传闻安王爱妻如命,就不知道在大位与妻子面前,他是否能够保持本心,爱美人不爱江山。 永安帝这一招,果真狠绝! 当着汗孥人的面说着似是而非的立储决定,甚至还暗示安王可以夺了安王妃的权。一旦安王露出一丝欣喜,那么不仅是站在了大夏各皇子的对立面,甚至连带着如胶似漆的妻子,都有可能成为夺命人。 安王妃,可从来不是善茬。 轩辕王饶有趣味地看着正对面的夫妇,等着他们的回应。 江慕寒淡淡一笑,全没有被诱惑的模样,却也未曾出声,只是加了一筷子的青菜,递到了莫茹萱面前。 星眸暗含着璀璨的星光,更多的是一种化不开的浓情。 莫茹萱被他眼眸中的深情击中,微微一愣。复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含住了那颗碧绿碧绿的青菜。 “咔擦——”清脆的一声,在本就寂静的殿堂中显得格外响亮。 在场的大夏宗室之人,纷纷掉了下巴和手中的筷子。 他们看到了什么?安王安王他竟然在国宴之上给安王妃夹菜!竟然在两国会面的场景下,没有立刻回了陛下立储的暗示,而是给安王妃夹菜? 难道储位与他而言,当真没有安王妃的一颦一笑来得重要? 永安帝手中的酒盏也不受控制地往下坠,好在白公公眼明手快,在即将倾倒之前,稳稳当当地接过了酒盏。 看着下面恩爱得旁若无人的小夫妻,白公公只觉得欣慰。 主子啊,您看看,安王始终没有改变过,他始终坚持着自己的爱,您可以瞑目了 想起红颜早逝的主子,白公公的眼眶中,慢慢汇聚了泪水,好在他锻炼许久,眼泪早已收放自如,怕被永安帝看出破绽赶忙让宫人去取了一盏新的过来。 “陛下,安王与安王妃伉俪情深,不正合适您的期许吗?”永安帝的心思,他这个伺候了三十多年的老人自然了解得一清二楚,还不就是那一丝的妒意作祟,认为世上尤其是皇家是不会有真情的。 永安帝要证明,他当年没有错! 韩皇后欣慰地看着下首的儿子与儿媳,余光扫到永安帝那张威严的脸,心中冷笑不已。 轩辕王不动声色地将他们的神情动作记在心间。擒贼先擒王,若是能通过永安帝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想必这一趟的大夏之行,才是不虚此行啊! 莫茹萱一点都不在意这些人的打量,自己夫君将自己看得如此之重,那她若是连这一点重量都承托不起,那如何有资格站在他身边? 慢条斯理地吃下他筷子上的青菜,她优雅地擦擦嘴,柔情脉脉地看着自家夫婿,“别顾着妾身,王爷也尚未进食,还是用些为好。” 她柔柔的一句话,让江慕寒眼眸含笑,爽快地夹了一筷子菜,斯文又迅捷地吃了下去。 “王爷慢些,这儿并非战场,您慢些吃吧。”莫茹萱心疼地看着吃饭的夫婿,悠悠地瞥了眼看好戏状态的轩辕王,心中有些不服气。 凭什么我们夫妇就要被你压着?柳眉一蹙,那双好看的大眼睛突然闪过一丝恶作剧的味儿。 “王爷莫非忘了,这次汗孥大皇子与二王爷前来,可是来和谈的。”莫茹萱特意提醒下夫君,可这声量,分明是在提醒在座的所有人,尤其是志在帝位的。 不管日后谁登记,想要坐稳皇位就必须解决了汗孥这个外患,否则这匹来自北方的狼,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狠狠咬你一口,撕下你的一大块肉来。 轩辕王的面色一冷,但他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兄弟立马跳了起来。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莫茹萱,眼中那赤裸裸的欲望,显而易见。莫茹萱厌恶地转头,而江慕寒则阴阴一笑,身侧刮起了一阵寒风,冷彻心扉。 有着动物直觉的呼延拓莫名地抖了抖身子,但美人在前,他更注重美色。 “安王妃可是好奇我汗孥的诚意?”他嘚瑟地站起来,刚想要迈腿,结果小腿上那钻心的疼,立马让他顿在原地。 转头看自家将不悦摆在面上的哥哥,呼延拓抖了抖身子,害怕地闭上了嘴。 他觉得,若是自己敢开口,大哥一定会直接用针捅入他的百会穴,那时候他就真的死翘翘了。 “二王爷别急,左右不过两三天的事情,到时候本王妃能与大夏万民一同观赏汗孥的诚意,意义更为重大。”莫茹萱加油添火,“二王爷身不由己,自当为汗孥使团保密。本王妃也不是为难人的人,您还是快些坐下吧。” 她这番交心交肺的话,让美色当前的呼延拓直接无视了小腿的疼痛,大声将汗孥的诚意爆了出来:“这一次,我汗孥是真心与大夏交好,愿用北疆二省作为和谈的诚意,另外也将我汗孥的汗血宝马贡献十匹,其他牛羊亦是填补。王妃觉得如何?” 莫茹萱倒是被他们的大手笔惊呆了,她以为汗孥最多与大夏签订和平条约,然后在北疆十三州的地儿化道而治。没想到他们竟然愿意用北疆二省作为和谈诚意,这份礼,着实太重了。 汗孥的大手笔,让大夏的皇族纷纷惊掉了下巴。不管汗血宝马还是其他牛羊,都不及北疆二省重要。 要知道汗孥的大部分领土都是沙漠,绿洲对于他们来说是何等的重要。那北疆二省可是汗孥最丰富的绿洲之地,便是威武如武王,也没能染指到。 如今,竟被汗孥用来作为和谈的筹码?是不是他们今天没睡醒啊?宗室王爷们纷纷掏了掏耳朵确定自己的耳朵没问题。 一窝子的江家人,唯有永安帝c江慕寒和英王皱了眉。 英王的不悦最为明显,他执掌户部,但从不贪墨。按照现在大夏的富裕程度,若是再养上北疆二省的那四十万汗孥人,怕是自己又要倾家荡产了。 至少在三年内,他看不到任何收益。要知道汗孥与大夏世代为敌,很少会结盟,北疆二省的那些个人民可都是土生土长的汗孥人,陡然被大夏接收,光是安抚民心都不知道要用多少钱与人力,在驯服他们之前,北疆二省简直是个无底洞。若是执行官落在秦丞相手中,那根本就是在变相资敌。 丞相一党,比硕鼠还能偷! 秦道远这个老匹夫,把柄不好抓,还容易惹一身骚。 永安帝则在思索了所有的关系后,淡淡一笑,对着呼延觉道:“看来二王爷喝醉了。那北疆二省可是汗孥人的命脉。我大夏既然愿意与汗孥交好,自当诚心相待。” 四十万汗孥人,一旦暴动,又是在自己的地盘,到时候自己一方必定大出血,还不如舍弃这块看着美味的馅饼。 江慕寒亦是冷着一张脸,嘴角微微一动:“二王爷果真是酒气上头了。竟然拿自己的国家的命脉与我大夏做交易。难不成在二王爷眼中,那二省的汗孥百姓都不过是随意买卖的货物吗?” 江慕寒怒吼一声:“我大夏绝不接受以百姓作为代价的和谈!” 似是觉得自己这番话有些过分,直接拽了莫茹萱起身,对着上首的永安帝与韩皇后道:“父皇母后还请赎罪,今日看来酒气上头的不仅二王爷一人。儿臣不胜酒力,先与王妃回府了。” 说完也不等永安帝反应,直接拽了莫茹萱离去。 莫茹萱只来得及向上首的两个大夏最尊贵的人行了半礼,便被拖着走了。 呼延拓看着美人艰难地跟着安王离去,怜花惜玉的心思充斥着心头,可他的话还未说出来,直接被轩辕王冷着一张脸打晕了。 “大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 路遇调戏 入夜的皇宫,格外的寒冷,一阵阵冷风吹过,带着冷冽的寒意,丝毫没有入春的气息,那刻骨的寒意透到了骨子里。 江慕寒的步伐很大,被他拽着走的莫茹萱一边感受着皇宫的寒风,一边又要咬牙跟着他的步伐,一边冷一边热的,难受得紧。 他好像真的生了气,本就清冷的面色都多了几分风雨欲来的阴暗,极为不好看。莫茹萱想,或许汗孥这一招以退为进着实诛心了些,才让慕寒他动了真气。 大夏朝堂之上,并非一片祥和,尤其是以秦道远为首的文官集团,便是一个泥潭。 他们贪婪,将自身利益重于一切。北疆二省的肥沃土地,足够某些人铤而走险,哪怕明知这是一个陷阱,也会跳得义无反顾。 于他们来说,打仗是武夫的事儿,他们只要能捞钱就好,百姓的生死,与他们何干。 “王爷。”莫茹萱担忧他,作为一个将领,最是不屑与文官打交道,就是因为的这个原因。 但现在,汗孥将诱饵抛出,哪怕慕寒方才已经明确表示过反对,可那些个恨不得吸干最后一滴血的人,又怎会舍得放弃到嘴的肥肉呢? 不得不说,汗孥这一招,绝对狠辣无情。 感受到爱妻的疲惫与担心,江慕寒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统统压下。 牵着她的手,握在大掌间,略带歉意地看着她冻得有些发白的面容:“阿萱,对不起。” 他只顾着生气,却忘了阿萱的身子远没有自己的健康,尤其是她之前还重伤过,这般被他拉着从太极宫出来,都快到宫门口了,着实累着她了。 莫茹萱含笑摇了摇头,就着他特意放慢的脚步,与他并肩出了皇城。 他们从朱雀门那边走,江慕寒的面色依旧不佳,莫茹萱靠在他肩膀上,自得其乐地玩起了手中的手镯。 江慕寒指节分明的大掌,握着她的柔荑,时不时捏几下,眼神却一直看着车帘,像是要透过厚重的车帘看到外头的世界。 这样沉默的他,自己已许久未见了。 “阿萱,你说为何他们就能够无视我国的利益,只看重蝇头小利呢?”江慕寒对汗孥奉上北疆二省的做法依旧耿耿于怀。 他知道自己今日的这一通脾气,绝对抵挡不住那些嗜血的家伙,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觉得无力与难过。 这是他们的国,为何这些人就只看中眼前的利益,却忘了根本呢? 莫茹萱靠在他肩上,紧紧拽着他的手掌,感受着他手心那厚重的老茧,心疼他的遭遇。 “慕寒,若他们看得到远处,就不会甘居人后了。” 记得当初师父教导她时,说过大夏的文官可用不可信,只因为这些人在近二十多年间皆是出自秦丞相之手。秦道远的野心与性格,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当年的她未曾明白,但现如今的她已经深刻体会到了。秦道远此人,绝对是狐狸中的九尾狐,狡猾得不能再狡猾。 这么多年,便是连师父抓他的把柄都很困难,可见此人心机城府之深了。 回安王府的路上,必然要经过繁华的夜市区,尤其今日乃是汗孥来朝的日子,这儿的夜市也越发地热闹了。 坐在寂静的马车中,听着外头传来的小贩吆喝声,那一声声都带着一种期盼与幸福。 “慕寒,不如下去吃点东西?”莫茹萱掀起车帘一角,看着外头热火朝天的夜市,有些心动。 江慕寒微微一愣。阿萱是大家闺秀,虽然也曾与自己入过军队,但对于夜市这种地方,向来是不涉足的,今日怎的这般有兴致了? 莫茹萱扯了扯他的手臂,将人拖下了马车。 京都的夜市格外地热闹,京畿衙门特意点起的蜡烛灯笼,将这条街道照得如同白昼。 莫茹萱扯着江慕寒的袖子,挪到了一个卖馄饨的小贩摊子上,要了两碗不加葱的。 “好勒!”小贩爽朗响亮的声音响起,手脚麻利地团了两碗馄饨下去。 闻着那时不时诱惑人的肉香,莫茹萱的大家闺秀形象都快没了。 好在他们夫妻俩今日穿得都不是那般耀眼,坐在这小贩的摊子上也不显得突兀。除了他们俩的面容着实出色了些,引得小贩的生意好了几筹。 卖馄饨的小贩笑眯眯地在他们俩的馄饨里又加了几个,权当做是谢礼。 小贩实诚,那满满两碗馄饨,堆得碗满满当当,让一旁的客人有些羡慕,“摊主,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同样是十文一碗的馄饨,为何他们的比我们的多了那么多?” 小贩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顶回去:“那是人家夫妻俩好看,给我招揽了客人。我回礼一下也是应当的。客官您说呢?” 不软不硬的一句话,愣是堵得那吃客无话可说,默默地埋头吃了起来。其他座位上的食客也纷纷发笑。 江慕寒亦是为之一笑。或许这就是大夏的百姓,不好惹却不主动惹事,心怀感恩之心,却恩怨分明。 只可惜想到那一群高位之上却缺乏仁义的高官,江慕寒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失望。 莫茹萱看到了他眼眸中的难过与失望,眨巴了下水汪汪的眼睛,舀了一只馄饨递到他嘴前。 “夫君,吃。”她清亮的声音传到他耳边,竟像是一根羽毛在刮着手心,痒痒的。 江慕寒含笑咬住了她递过来的馄饨,悄无声息地将之吞咽下肚。望着她闪闪发亮的眼眸,心情也随之变好。 “好吃。”他给了她想要的回复,面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拥有出色的容貌,就是容易招惹是非。江慕寒与莫茹萱坐在那儿吃馄饨,充满烟火气的画面,也进入了别人的眼中。 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带着他的手下,十分招摇地往馄饨摊子走过来。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句:“张霸王来了!” 原本热热闹闹的馄饨摊子瞬间冷清得只剩下摊主与江慕寒夫妇。 “”莫茹萱咬着半只馄饨,抬头看向来人。 确认了自己的目光没有错,这里确实有绝色美人,那张霸王的王八绿豆眼瞬间睁得老大,嘴角竟留下一串湿漉漉的口水 如此不堪,让莫茹萱失去了品尝美味的欲望,将馄饨扔到碗里,扯了扯自家夫君的袖子,“夫君,我们回家吧。” 她虽不喜仗势欺人的人,可她终究不是官府,这种讨厌的人,她还没有管教的权利。 她没有,可江慕寒有啊! “小美人儿”张霸王伸出手,将她身边的江慕寒忽视了个彻底,直直地往莫茹萱身前凑。 江慕寒面色一冷,抬脚就踹。 “啊!”张霸王的身体就在下一瞬间飞到了半空中,硬是飞出了十米远,才重重地摔在地上,口吐鲜血。 “少爷!少爷!”张霸王手底下的小厮们纷纷涌上去,将张霸王围了起来。 江慕寒冷哼一声,牵起莫茹萱的手就走。 “不许走!咳咳”自从他成名以来,何曾遇到过这样的打击,竟然有人敢踹他! 推开小厮们的手,张霸王踉跄起身。 “老子说了不许走,没耳朵没听见吗?”看见这对夫妻自顾自地往前走着,张霸王气得又吐了几口血。 莫茹萱有些好奇,这姓张的怎么就成了霸王?扯扯夫君的衣袖,示意他停下。 江慕寒冷着脸,只停了脚步,却不肯回头。那个寒碜的模样,看了也是脏了眼睛。 莫茹萱好奇心起,凭着气死人不偿命的作风,开口询问道:“听说你是霸王,那请问霸王一名这千百年来唯有西楚霸王项羽可得,你若是霸王,岂不是早已做了古?那我是否该给你上几炷香?” 在张霸王还没来及说话的时候,莫茹萱又道:“这也不对啊,你虽长得显老些,可也没有霸王的霸气与英武。别是个冒牌货吧?” “你你”张霸王被气得手指都在发颤。 他不傻,能够做到这条街的霸王,被百姓们避之唯恐不及的存在,又岂是个没脑子的? 这女人分明是在装疯卖傻,说他丑陋不堪,还说他是个千年王八! 在他恼羞成怒之时,远远躲开的百姓们也纷纷回过神来,一个个捂着嘴,双肩颤抖着。竟是忍笑忍得难受极了。 张霸王没注意,只是指着莫茹萱,气得连话都说不通顺。 今日本就心情不好,莫茹萱自然嘴下不留情,直接嗤笑一声:“就你这副模样,说你是熊都是在侮辱人家熊族。明明是个矮冬瓜,做什么要取个霸气无双的别名,不怕人西楚霸王晚上出来找你聊天吗?” “你个贱人!”张霸王气得操起一旁馄饨摊子上的板凳就往莫茹萱身上砸去。 可他的板凳还没来得及挥过去,人又一次飞出了好几米。这一次算是再也动弹不得了。 江慕寒牵起自家媳妇的手,看都不看那个顽固。 张霸王一口一口地吐着血,张家的小厮还没来得及叫大夫,就有一群玄衣人跳出来,叉起张霸王就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 酒酿圆子的巧遇 被人搅和了食欲,莫茹萱倒足了胃口。但这一晚上他们夫妻俩都没吃什么,尤其是江慕寒今日从辰时起来准备迎接礼仪,更是没进过口了。 远离了那个馄饨摊子老远,腹中空空的感觉十分不好受。莫茹萱那双亮晶晶的眼神已经在探寻其他的美味。 江慕寒饶有趣味地看着她,嗅着精巧的琼鼻,一手拉着他走在人群繁闹之中。这就是活着的感觉,生活的样子。 好在两人身上都是低调的服饰,除了识货的人会见了服饰退避三舍外,其他的平民百姓也不过认为他们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夫人,趁着这个机会出来逛夜市的。虽还是有人偷偷看他们,但也是相安无事的。 这样的放松,许久未曾有过。遥想当年他第一次从战场上退下来,便是天下谁人不识君的局面,为了能够出来透透气,他还得易容,如今却能牵着心爱女子的手,如闲庭漫步般走在闹市之中,而自由自在。 鲜明的对比,让他不由感恩起此刻的温馨。 “夫君,我们去吃些酒酿圆子吧!”莫茹萱闻到了那股淡淡的酒味,嗅嗅琼鼻,很是淑女地咽了咽蔓延开来的唾液。 被她拽着走到了那个酒酿圆子的摊子,莫茹萱眼睛闪闪发亮,“摊主,给我两碗酒酿圆子,一碗多放些糖。” 江慕寒淡淡一笑。阿萱是在江南之地的平城长大的,自然嗜甜,便是酒酿圆子里也要放些糖才罢休。而他是北方男儿,自然不喜那些绵软。 许是摊主太忙,都没来得及抬头看顾客长啥样,就顺手掏了一块木牌递到他们面前。 “对不住客官,龙祥酒楼里的大主顾要了一百碗酒酿圆子,我现在也空不出手,只能随缘煮些,若是能等得了,就拿了牌子等一会儿吧。”话倒是诚意十足,可他愣是连个头都不抬。 江慕寒接过了木牌,那摊主立马双手齐上,每一刻功夫二十碗酒酿圆子就出来,不远处的龙祥酒楼里穿着小厮服的少年人走出来十个,每人两碗,然后就走。 摊主松了口气,却没的休息,利用这难得的休息时间,立马煮了两碗酒酿圆子出来。 “阿松啊,那贵客打碎了一碗,要我来寻你补上。”龙祥酒楼的小二一脸尴尬,打在肩膀上的白布都被他揪得很皱,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酒楼里的贵客非要吃阿松的酒酿圆子,这一连续已经一个多时辰,之前说好的一百碗都送了八十碗了。可刚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贵客又砸了一碗,非要让阿松补上,说是若不补上,就要拆了阿松的摊位。 天可怜见的,阿松全家的口粮可都是靠他一个人整出来的,若是摊位被砸,他哪里凑得出钱来重新置办呀! 依他看,一定是那个贵客哪里搭错了筋,非要为难阿松这个老实头! 阿松为难地看了看都端起来了的酒酿圆子,一时竟没有回了那小二的话。小二知道这小子最是认死理,端起来的就一定要送到顾客面前。 他不忍阿松得罪了贵客,端起一碗转身就跑,却又让那碗酒酿圆子连滴汤汁都没滴下来。可见龙祥酒楼的小二身手何等了得了。 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酒酿圆子被人抢了就跑的莫茹萱,“” 她好想哭!好不容易得了允许才能吃上带糖的酒酿圆子,却被人抢了抢了抢了 江慕寒暗笑,眉眼都多了一丝趣味。他倒是要好好谢谢那位摆谱的贵客,若非如此,阿萱的那碗加了糖的酒酿圆子就得端上来了。 他虽宠爱阿萱,但对于她入口的东西看得很重,那些个多糖的他很少给,所以才让阿萱这么馋。 阿松看着奔跑的小二那动如脱兔的身影,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小二的好意他知道,可这样抢了别人的就跑,着实不好,尤其是那一碗酒酿圆子还是他加了三勺糖的。 他家的酒酿圆子与众不同,如果要加糖用,就得三大勺,否则味道会变的。只是那种味道北方人很少会喜欢的 想到可能得罪贵客,阿松的面色也有些紧张。讪笑着将手中唯一剩下的一碗递到江慕寒与莫茹萱面前。 “吧嗒——”很清脆的一声,那碗没加糖的酒酿圆子就端端正正地落在了他们面前。 摊主阿松咧咧嘴,很是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这碗算是我阿松赔罪的。您二位稍后,我这就给你们去煮。夫人还是要加糖的,对吧?” 他第一次认真去看莫茹萱,虽觉得她长得好看,可他对女色并不是很上心,只觉得这是个慈母善目的菩萨模样,这样的人他可不敢亵渎了。 看了一眼立马垂了眼眸。这主动避让的态度,让江慕寒心情甚好。 端起酒酿圆子,从袖子里掏出十文钱放到了被擦拭得很干净的桌子上,清却不冷的声音缓缓流出:“我夫妇二人只是为了尝鲜,摊主大可不必在意。这一碗足够了。” 阿松偷偷瞧了眼,只觉得这位少爷比画上的仙人都好看,又怕被对方发现,赶忙收回了视线,然后很诚实地转身了。 原来这位摊主真的很实诚啊莫茹萱看着真的转身走人的摊主,无语地看着已经被自家夫君端起来的碗,默默咽了咽口水。 这家摊位她早就从清儿那个多嘴的丫头口里听过了,只可惜今日还是第一次得见。听说这儿的酒酿圆子甚是美味。虽然不是她最爱的糖圆子,可也是久负盛名的 江慕寒像是没有看出莫茹萱的急切心情,以及恨不得夺过去一口吞了的表情,慢悠悠地舀了一勺,两三个饱满圆润的圆子混合着浓稠又清澈的汤汁,正躺在木制的勺子里,冲着她招手呼唤着她入口呢! 莫茹萱默默咽了咽口水,可怜兮兮地抬头看他。 江慕寒嘴角带笑,隐藏的很好,被馋的眼花的莫茹萱并没有发现自家夫婿的戏谑与调戏。 木质的勺子,在灯火掩映下,越发衬得圆子的白皙圆润与可口。 勺子移了移,莫茹萱的眼神也跟着动了动。江慕寒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 不管了!美食当前,莫茹萱决定丢下脸面,直接一口含住了勺子,还很是得意地对着江慕寒眉眼弯弯地笑,像是偷到了食物的狐狸,可爱极了。 两三个酒酿圆子不大,不过莫茹萱本就是为了尝味道的,又是为了故意气江慕寒,所以吃得十分陶醉。 陶醉得连江慕寒将酒酿圆子吃得见了底,才回过神来。 看着碗底空空,莫茹萱觉得她还没吃够呢!没好气地瞪了眼他,她不依地嘟起了嘴。 这人真是狡猾,明知道自己想要吃,才故意诱惑自己,然后趁着自己得意地时候,将最后的希望都给吃了个干干净净。那她就算回过神来又能如何? 气人!太气人了!连吃个酒酿圆子都要用兵法,真是太气人了! 看够了爱妻的小性子,江慕寒这才轻轻咳了一声,推推她的手,“阿萱,摊主还在这儿。今天为夫允许你吃加了糖的酒酿圆子还不成吗?” “当真?”莫茹萱眼眸一亮,瞬间将之前还准备不理他的事儿扔到了脑后。 江慕寒点点头,将木牌随意一扔,扔到了摊主阿松的面前,让他再下一碗,多加糖。 阿松抖抖发酸的手腕,笑着点头,憨厚得不得了。 虽然时辰不早,但有慕寒在身旁,她就觉得还早。坐在一旁,与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等着酒酿圆子的出锅。 许是今日连老天爷都不待见她,一碗加糖的酒酿圆子她都注定吃不到。 莫茹萱抿抿唇,看着即将端到自己面前的酒酿圆子,刚要接,一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脚就将它踢翻了。 恶!如同咸鱼的味道散发,莫茹萱被熏得险些翻了白眼。 江慕寒也面色难看,将爱妻护着后退了几步,但是被莫茹萱惦念了许久的酒酿圆子,是已经不能再吃了。 一滩汤汁与白胖的圆子被那个有着咸鱼脚即使穿着鞋都挡不住的男人踩在脚下。 莫茹萱缓了好久才缓过来,没有干呕出来。 “别打别打”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摊主阿松已经被那个男人带着一伙人,压在地上打。 阿松不是个能打的,也是个嘴笨的,只翻来覆去这两个字,脸上已经满是鲜血了。 打人的男人一身的汗孥服饰,面上还留着大胡子,身上时不时散发出一股牛羊的骚——味,可见是个常年和牛羊打交道的。 莫茹萱看了看自家夫君,看他点头,这才吹了口哨,一伙玄衣人猛地跳出来,将那个胆敢行凶伤人的男人点住,并压着跪在了地上。 归去来抿紧唇,将阿松扶起来,并给他喂了颗止痛药,便让人扶着坐下了。 “放开老子!”那个男人看着玄黑色的人影,想到传说中的玄衣亲卫,双腿已经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 好巧啊王妃 玄衣亲卫,这是一支杀人不眨眼的军队的代号,曾几何时它是大夏敌人的噩梦,即便是四十多年后的今日,他们这些被屠杀过的人的后辈也无法忘记这些人的恐怖。 在汗孥,你可以不知道当今王庭里住的是谁,但一定不会不知道玄衣亲卫是谁。因为他们的手上,沾染了千万的汗孥儿郎。 有血性的汗孥儿郎,这辈子都以击杀玄衣亲卫为最大的荣誉。可四十多年来,那么多的玄衣亲卫,只是单方面屠杀他们,从来没有儿郎杀过他们! 对于这些和大夏人做生意的汗孥商人,他们对玄衣亲卫是极为惧怕的。 “玄玄衣亲卫”汗孥男子结结巴巴地看着这些突然冒出来的玄衣人,满眼惊恐。 围着看热闹的人,听到他那结结巴巴地汉语说的话,也纷纷惊愕地看向这些玄衣人以及他们的主人。 两位身着气度皆不俗的男女。难道他们就是传说中的战神安王以及灵尘大师的弟子安王妃? 京都人谁不知道安王妃拥有玄衣亲卫,以前只以为是谣传,没想到竟然是真的。没人知道这个传言起于何处,但他们都知道就是了。 “参见安王殿下c安王妃——” 一时间那些个人统统跪在了地上。 莫茹萱抿抿唇,站到了江慕寒身后一步的距离。 不管他们多么相爱,可在外头他就是自己的夫君,夫为妻纲。 江慕寒让他们起来,然后扫了眼地上冷汗直流的汗孥商人,“说说吧,为何动手殴打我大夏百姓?说不清楚的,本王不介意请你们的轩辕王过来。” 轩辕王呼延觉的名头,远比汗孥皇帝的更好使。果然一提他,汗孥商人瑟瑟发抖,结结巴巴地将事情道出:“王爷容禀啊!是这摊贩故意挑衅,竟然在酒酿圆子里头加了糖!我们汗孥人除了家族长辈去世,基本上从不吃糖的。他却给我的圆子里头加了那么多,这是咒我全家老小去死啊!” 汗孥商人嚎啕大哭,像是自家的老小已经全都去见了长生天似的。 江慕寒眉头一皱,莫茹萱的柳眉更是纠成了一团。那一碗加了糖的酒酿圆子可是给她准备的,要不是他非要找茬,小二又怎会抢了就跑。 “那个给你端酒酿圆子的小二呢?”莫茹萱对汗孥人没什么好感,她更担心那个端去圆子的小二。 那小二也是个热心肠,可千万别被打得没气了才是。 汗孥商人支支吾吾,眼神又是闪躲得很。莫茹萱心头怒火熊熊燃起,狠狠地刮了他一眼,看向归去来。 归去来摇摇头,开口道:“那小二没事,他运气不错。”那小二确实运气不错,送完了圆子就觉得肚子不舒服,现在还蹲在龙祥酒楼旁的茅房里。 这汗孥商人吃了一口圆子,就怒发冲冠地跑出来,哪里顾得上人。汗孥商人之所以支支吾吾就是怕主子以为自己杀了人,结果却是自作聪明。 知道小二无事,莫茹萱就默默退了开去。 江慕寒眼中闪过一丝炙热与刻骨的爱意。他的阿萱啊,总是善良的,虽然她总说自己是毒妃,可这样的心性,于皇室而言是何等的难得呀! 他最是喜爱阿萱的毫不做作。 “嚎什么嚎。”江慕寒的语气淡淡的,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很不待见面前的人。 果然那汗孥商人立马闭上了嘴。 归去来让人去调查,还没等这汗孥商人开口报家门,他已经得到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背后的牵连。 看着那汗孥韩商人格雅达,阴阴一笑。 格雅达只觉得背脊发凉,还没找出原因,归去来已经走到了他面前站定。 “格雅达,年三十有五,好女色尤其是大夏女子。仗着是汗孥轩辕王侍卫长葛淑泰的表弟的身份,在汗孥也算是个狐假虎威的人物。在我大夏曾经掳掠过十数名清白女儿,如今还活在世上的只有给你生下女儿的安氏,不过她的日子也不好过,被你送给了一个小官。” 归去来说的,对于上位者而言没什么可在意的。毕竟这些上位者通常都喜欢将女人当做玩物送人。可对于老百姓来说,这些女人就是他们的同胞,是他们的姐妹。 一时之间,围着他们的包围圈里各种骂声不绝。 格雅达瑟缩了下身子,连半句辩驳都不敢说。他是不屑,大夏女人除了皮肤好,哪里及得上他们汗孥的妹子爽快。不过韵味不同,倒是可玩一玩。 但他知道自己敢说真话,就得又准备被这些大夏人生吞活剥了。 莫茹萱冷哼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根绿莹莹的绣花针,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刺到了格雅达的身上。 这速度快,格雅达又担惊受怕着,硬是没感觉出来。 江慕寒察觉到了自家媳妇的小动作,只淡淡一笑,将她的素手握紧,看着归去来,让他继续。 说实话,他虽生气,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他更在意的是后面的。归去来的性子都是将最好最有趣的放到最后。 格雅达以为这玄衣亲卫只查出了这点,暗暗松了口气。 归去来看他安心的表情,邪邪一笑:“格雅达,你今日故意宴请客人,还指定要摊主阿松的酒酿圆子,怕是别有所图吧?” 格雅达浑身一颤。 不远处的人暗骂格雅达废物,带了手下的人就走了。 “哟!这儿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热闹?”一个轻佻的声音挤出了人群,带着一伙护卫,挤到了包围圈里头。 格雅达看到那个年轻人,双眼亮得可怕,一个熊扑,可怜兮兮地冲上去就抱大腿。 “二王爷啊!小人冤枉啊!”抱着呼延拓的大腿,他大声地嚎着,像是遇到了负心郎一般,哭得比那些个小姑娘还要凄惨。 呼延拓面上一僵。他本是从国宴上逃出来,听说这儿热闹就来看看,顺便瞅瞅有没有美艳些的女人。谁知道竟然被告知安王妃在这儿。 他觉得这是他们俩的缘分,兴匆匆赶过来,却被一个大老爷们抱着腿,还哭得像是个失恋的娘们,别提多恶心人了! “起开!”在意中人那双戏谑的眼眸下,呼延拓顺便变成无敌的勇士,一脚踹开了格雅达,整了整衣服,在早春的夜间装逼地打开折扇。 一扇,还瑟缩了下。京都的夜间还是很冷的。 莫茹萱像是看白痴似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将视线放到了自家夫婿身上。若不是好奇他这人怎么从国宴上出来了,她连那一眼都不看! 只可惜,她的嘲讽一眼,却让这个白痴以为是不好意思了,如果知道呼延拓内心的想法,莫茹萱保证用针将他扎成刺猬。 “好巧啊王妃。”呼延拓走到莫茹萱身前,深情款款地看着她。 可惜他的深情都被江慕寒挡了下来。 “二王爷不在宫宴上看美人,跑到这儿来凑热闹?”江慕寒讥笑地看着他,“若是有二王爷这样的使臣,那我大夏将汗孥收入囊中怕是指日可待了。”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呼延拓没听出来江慕寒的讥讽,但看他神态自如地将王妃挪到身后,呼延拓就觉得十分不爽。 脑子不好使的他,一动怒,脑子更像是打了结的。 “不管他犯了何事,都是我汗孥人,你凭什么打他?”呼延拓觉得这一刻自己像是被正义附身,而可怜兮兮地格雅达就是个被安王这个恶势力欺压的平头百姓。 “他侮辱我大夏子民,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难道这就是汗孥和谈的诚意?”江慕寒素来喜欢速战速决,专门掐人三寸。 呼延拓被噎得憋了口气,怒发冲冠地指着他:“我们和谈是看得起你们,别给脸不要脸!你们大夏人不就是无用的蠢货吗?我汗孥勇士欺辱了也是看得起他们!” 江慕寒冷冷一笑,一拳打了过去。 他早就想打了,现在他自己送上们来,不打对不起他的配合。 莫茹萱睁大眼睛,幸灾乐祸地看着仰面倒下的呼延拓,只觉得夫君这一拳太轻了,就该把他的门牙打掉才是!让他见识见识,我大夏可不是随意让人欺辱的! “你!你敢打我!”呼延拓一抹嘴唇上方,一手的鲜红,气得眼睛都红了。 这时候,什么美人都不入眼,他只想要拔刀砍死这个胆敢打他的王八蛋! 长生天在上,我一定要杀了这个混蛋!一定!呼延拓想要冲上去,他的狗腿子亲卫们却死死压着。 心中不免抱怨呼延拓的不识时务。这里的玄衣人可都是那些死亡客,他们不过是凡夫俗子,哪里抵挡得住啊! “滚开!滚开!”呼延拓捶打着压着他的亲卫,却怎么都起不来。 江慕寒见他一副蠢样,嗤笑一声:“是二王爷说我大夏人软弱可欺,那既然你觉得拳头大就是理,本王打了你,不就是本王有理吗?” “你!”呼延拓双眼冒火,可惜手脚被压制着,除了一张嘴,什么都做不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 闹到御前 江慕寒懒得看他一眼,半拥着爱妻转身就走。 至于殴打汗孥使臣是否会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他是半分都没在意。 “站住!给本王站住!”呼延拓踹开了压着他的亲卫侍从们,身上的锦衣华服已经皱得不成样子了。但他心中的怒火已经熊熊燃烧,连半分理智都不存在了。 虽说,汗孥的二王爷呼延拓本就是个白长脑袋不长脑子的存在。 “不就是个风骚——浪荡的女人嘛?也就你这个白痴把她看得那么重!”呼延拓的呼喊声没能留下他们,他立刻将风头全部转向那个女人,那个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凑上去的女人。 “本王听说你千娇百宠的王妃也曾与别人生死相许,如今留在你身边不过就是没有好的目标罢了!也就你这个没脑子把她当个宝!”呼延拓骂得痛快,眼中闪过洋洋得意。 看到江慕寒的脚步停下来,呼延拓的眼珠子一亮,骂得越发起兴:“莫茹萱,你个千人骑万人睡的贱女人,不就是仗着有几分姿色,所以对老子抛媚眼吗?” “要不是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主动勾引,老子怎么会看得上你!”呼延拓愤恨中又带了点得意,将所有能够用来辱骂女子的词汇,统统安在了莫茹萱的头上。 远远围观的大夏百姓们,其表情是千变万化,最终化为神之表情,需自行体会。不过场面上特别的静寂,连风吹落树叶的声音都能听得明明白白。 江慕寒的大掌已经握成了青紫色,若不是身侧的女子一直摁着他,早已挥了出去。 莫茹萱呵呵一笑,清脆的嗓音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明显。 “汗孥的二王爷,却原来是个女人勾勾手就能跟着走的。”莫茹萱将话说得十分婉转动听,却充满了讽刺,“若真是如此,那不如请二王爷去跳护城河洗一洗您的眼睛,免得它总觉得是个人都得对您另眼相看。” 江慕寒淡淡一笑,如玉君子般,让人忘了他的战神修罗之名,只觉得世上公子无双。 可莫茹萱却明显察觉出自家夫婿笑容中的骇人阴森之气。 呼延拓这次真的惹火了他。慕寒他,一旦真的动怒,不死不休! 大手一伸,莫茹萱便被他抱入怀中。江慕寒淡淡一笑,“阿萱,永远不要去试着唤醒一个沉睡的人,否则容易成了吕洞宾,还要被狗咬。你好端端的一个人,和他说人话,也得狗听得懂人话才是,对否?” 她素来知晓慕寒毒舌,只要他的毒液不是朝自己人喷,她还是很欣赏他的。 “你这贱人敢骂我是狗!”呼延拓没听明白之前的委婉话,但江慕寒赤裸裸的讽刺,他耳朵没聋,听了个清清楚楚! 胆敢骂他是狗,他不杀了他们以泄愤,他就不是汗孥王庭的二王爷! 莫茹萱皱皱眉,并未多说。这呼延拓也是个欺软怕硬的,而她已经失去了与他对话的兴致。慕寒说得对,不能指望自己一个好端端的人去和一直乱吠的狗多说什么。 而她的不回应,让呼延拓认为她胆怯了。被人当众羞辱,呼延拓早就怒发冲冠,立马跳出来指着莫茹萱的鼻子骂:“你个有娘生没爹养的,难怪那么放荡!一定是你便宜爹发现你娘偷人,才把她赶出来的。果然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噗——”一口血喷出三米远,人已经飞到了一根木桩子上,拦腰摔成了一团。那一声沉重的闷哼,似乎还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咔擦声。 归去来抱胸站在一旁,饶有趣味地看着摔在远处想要挣扎着起来,却软弱无力的男人。 本就中了主子的无子针,一生注定没有子嗣,现在又被安王一脚踹得五劳七伤,怕是没个十天半个月就会去见他们的长生天了吧? 归去来很是潇洒地靠在一侧,好整以暇地看着无力哀嚎的呼延拓。觉得人做成呼延拓这样的,活着也是个累赘。 “哗——”人群开始骚动,甚是有人开始喊了。 “安王杀人啦!安王杀人啦!汗孥二王爷被杀啦!” 也不知道是那个不怕死的喊了一声,人群里开始闹腾,一时间人声鼎沸。 还没死的呼延拓又吐了几口血,然后成功被气昏过去了。 莫茹萱一个眼神过去,归去来无所谓地耸耸肩,然后让人去将那几个打算功成身退的可疑之人扔出了人群。 看着那些个即使穿着大夏服饰也掩盖不了汗孥人特征的可疑之人的莫茹萱,“” 所以说,汗孥这是打算用一个没带脑子出生的呼延拓,来换取利益甚至是其他所图谋的东西吗? 不是她看不起人,而是她觉得想出这个昏招的人,一定今天也没带脑子出门。 不过想起某个风光雨霁的男人,她不由感慨,让聪明人扮蠢,真的很为难人。 江慕寒嗤笑一声,看了眼看戏状态,就差手里抓一把瓜子嗑起来的归去来,心里头的火险些没压住。 这人真是敷衍得很! “既然是归去来抓到的人,那就让他去处理。”江慕寒上前又踹了尚未缓过来的呼延拓一脚,将打入他体内的无子针踹出来。至于已经造成的损害,他们夫妻俩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或许是呼延拓这人荤素不忌,所以疲了? 安王光明正大地打人,光明正大地补上一脚,这份狠厉,让那些围观的百姓纷纷缩起了尾巴,恨不得就地隐身,免得被波及到。 安王夫妇离开了,玄衣亲卫也走了,地上只留下一滩血,还有一地的狼藉,范围不大,安王府的亲卫们已经付过钱了。 至于姗姗来迟的京畿府衙的衙役捕快们,只看到了三三两两的行人在事发地,其他的连血迹都寻不出。 “头儿,这里怕是没有”跟着一起出动的衙役,看着干净得与往常没什么两样的街道,面面相觑,但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向带头人汇报。 领头的男人淡淡瞥了一眼,吓得那些个衙役们纷纷低下了头,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去才好。 一身的京畿府衙官服,没什么特色,除了这个人的身材还算不错之外,就连他那国字脸也寻常得紧,唯有他的那双眼睛,最令人影响深刻。 若是莫茹萱在这儿,她或许能回忆起来,这人的眼神一定在哪里见过,或者说这个人曾经一定见过的。 “不用找了,我们收队回府。”男子淡淡发出命令,转身就走。 他的命令无人敢反抗,比京畿府衙的京兆尹还管用。 姗姗来迟的京畿府衙衙役捕快又以极其敷衍的态度回了京畿府衙,关上了大门。 刚刚吃饱喝足回来的京兆尹醉眼惺忪地看了眼一身寒意赶回来的男子,下意识抖了抖身子。 “刘元兄怎的现在才回来?”若是他迟钝的大脑没记错的话,这刘元素来是个不爱出门的性子,今日倒是难得出了大门。 刘元只是敷衍地行了个礼,然后快步离去了。 京兆尹打了个酒嗝,熏得跟在刘元身后进来的捕快险些吐出来。 我的大人呐!您到底是喝了多少啊?他倒是想要转身就走,但在京畿府衙里头,也就只有刘元有这个特权。 “大人。”忍着酒臭,捕快凑上去,在京兆尹耳边说了几句,解释了下,然后乖巧地站在一旁,等候着赏赐。 果不其然,醉眼朦胧的京兆尹从袖子里掏出二两银子,放到了捕快的手中,还夸他会来事儿。 刘元自然听到了后头的动作,但他视而不见。若不是京兆尹听话,他何必留在这儿。不过是几个女人,就能将他迷得昏头转向,如此无能之人,也敢把他放在京兆尹的位置上,看来永安帝也真的是老眼昏花了。 他在心中冷笑几声,又想起了造成这件事情的人,那个朗笑着将他名义上的父亲打入万丈悬崖的女人,他倒是迫不及待想要会上一会。 听说这人可是个狠角色呢!要不然自己已经做了古的大哥,怎会死得那般憋屈,连个杀他的人都找不到呢? 想到这儿,他血液中的兴奋压都压不住了。 此时,宫门已经开始冷清,守城卫们还矗立于岗位之上,像是一道道旗帜,立在皇宫的各个城墙之上。 “来者何人!”守城卫一声大吼,一队守城卫便将来人围了起来。 “我等是汗孥二王爷的亲卫,我家王爷被尊国的安王打成重伤,现在生死不知,还请大夏国君为我家主人做主啊!”呼延拓的亲卫队长,一掀袍子,立马跪在了城门口。 守城卫面色一僵,一个机灵的立马飞奔而去。 不一会儿,白公公就出现在城门口,带着他从西侧门入了皇宫。 “陛下方才安寝,如今正在着衣,可否告知老奴事情经过。”白公公面带担忧地问他,心中却极为不屑。 事情的真相他早已得知,而永安帝甚至是乐见其成的。本就看汗孥不爽又没理由拒绝,安王亲自送上来的借口,陛下不用都对不起这份父子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 醉猫景王 皇宫之中的热闹,江慕寒与莫茹萱是半分兴趣都没有。他只是担忧地看着怀中沉默良久的女子,担忧她。 呼延拓此人虽然没脑子,但他对岳母的污蔑,却让阿萱自责不已。 因为嫁给自己,又为了能够和自己在一起,阿萱已经牺牲良多。不管是她与李书之间的瓜葛,还是她凶悍狠辣的名声,都与她在闺阁之中时,迥然不同。 揽着她消瘦的手臂,江慕寒心疼不已。 “阿萱,我在这儿。”如同当年她陷入梦魇之中时,他重复这这句话,直到感受到她的颤抖为止。 手背上传来水渍的触感,江慕寒低头一看,一滴水花滴落c炸裂,不过一瞬间。 将怀中的人儿抱得更紧了。他的阿萱,本不该受这些委屈的! “阿萱,我在这儿。”朴实无华的一句“我在这儿”远胜过千千万万的甜言蜜语。 莫茹萱紧紧攀着江慕寒,甚至手指都泛了白也不肯松开。 嗅着他身上传来的松香味,她似乎又回到了有娘疼有爹爱有祖母怜惜的日子。 “慕寒,你说我是不是不该来的?”可是她若不重生,她的娘亲和弟弟该怎么办?前世自己被莫瑾欢和李云挽虐杀的时候,是有多么的恨! 她这一辈子,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人来污蔑她的母亲!绝对不允许! 清亮水润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红光,继而消失无踪。 “慕寒,我们进宫吧。”莫茹萱让马车停了下来,却没有自作主张让冷风驾去皇宫。 江慕寒为她拭泪的手一顿,复又淡笑出声。 他的阿萱啊,哪怕再生气,遇到让他陷入危险境地的事情,总会将他放在第一位。这样的女子,让他如何不爱? “冷风。”清冷的声音夹杂着淡淡的欢喜,车辕上的冷风已经善解人意地调转马头,开始风驰电掣地往皇宫奔去。 于马车壁上的夜明珠与荧光材质的车顶之下,看着美人娇羞与狡黠聪慧的面容,他觉得这个世界都在自己眼前。 苍穹之下,唯有一人,才是心中的永恒。很幸运的,他找到了。 此刻的皇宫,因为汗孥二王爷呼延拓的亲卫队长前来告御状,一时间后宫之中看好戏的人纷纷打起精神爬了起来,坐等着。 她们哪怕看不见,也得听一听。尤其是诚妃,得知了安王打死呼延拓的消息后,大笑三声,然后将自己打扮起来,坐等着好戏开锣。 对她来说,儿子十多年不肯回京,她的指望早就落了空。总是儿子兵权在握又如何,不能执掌乾坤,到头来不还是为他人做嫁衣吗? 你韩氏的儿子再出色,这一次竟然敢打杀汗孥二王爷,不就是天赐良机吗?她的赫儿就在北疆驻守,到时候若是他再做出些成绩,又没了江慕寒这个碍事的 诚妃想得很好,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下来。她身旁伺候的,却战战兢兢。 现在韩皇后当家,她们虽然是诚妃娘娘宫中的人,却也觉得韩皇后做皇后是她们的福分,若是安王出了事,那京城可就热闹了。后宫就更是要添许多冤魂了 想到那些被当做棋子使用的宫人的下场,在场的宫人们纷纷不寒而栗。 现在的日子很好,他们不希望打破。所以只能期待安王殿下平安度过吧 当江慕寒入宫的时候,重伤被抬到太极宫书房的呼延拓已经是进的气少出的多了,那喘息着的卑微地想要活下去的样子,真真是愉悦到了低眉顺眼的莫茹萱。 让你诋毁我母亲!她用锦帕压下勾起的嘴角,故作惊讶地低呼一声,“老天啊!” 江慕寒眉头一挑,直视那双愤恨又惊恐的眼睛。啧啧,能够有惊恐已经很不错了,看来呼延觉还没有得知这个消息,所以呼延拓才被抬到了这里。 若是呼延觉,一定会利益最大化。而现在,汗孥明晃晃地把刀递到他们手中,怎么砍都是他们占理。 永安帝端起茶盏,等着六儿子的回复,可看他一派戏谑的模样,便知道这厮是不会主动开口了。 将视线投放到莫氏身上,却在下一刻,被他那醋劲极大的六儿子挡了回来。 “寒儿,你有何辩解的?”永安帝清咳了几声,将话题重新放到快死了的呼延拓身上。 至于御医?不好意思,他们才知道这件事情,而御医要会诊,否则不敢下药。 开玩笑!安王亲自动的手,又是因为呼延拓辱骂安王妃,他们傻了才会想要治好这混球。要是不怕安王妃的报复,谁的胆量够大的,你就可以试试看了。 御医们围在一起用他们特有的话语说着这件事情,而江慕寒则目不斜视,一直将视线放在了呼延拓身上,似乎是在等着他断气。 “儿臣认为,不如等二王爷断了气,我们再谈。这样是对死者的尊重。”江慕寒的话,气得地上本就急喘的呼延拓一度翻了白眼。 “王爷!王爷!”呼延拓的亲卫队长桑格惊惧地将人掐人中掐醒了。 “混蛋混蛋咳咳!”好不容易醒过来的呼延拓胸膛急促地起起伏伏,话语确只有这两个字,便开始剧烈的咳嗽,并且开始咳血了。 “王爷!王爷!”桑格那破锣嗓子一喊,不远处纠结的太医们飞奔而来,把脉的把脉,开药的开药,望闻问切,十八般武艺齐上。 好悬才将将救下人,不过折腾了许久的呼延拓,此刻当真是只剩下一口气了,还是一口怨气。 永安帝一拍御案,吓得宫人御医们纷纷下跪,唯有江慕寒还拉着莫茹萱站着。 父子俩隔空对视,莫茹萱突然觉得,或许这里头有着什么她不知道的交易。因为这一次,永安帝的表情,除了愤怒之外,还要一丝看好戏的神情。 呼延拓死了,不管是因为耽误救治还是因为他执意进宫告状,都是因为慕寒而死,这个债,慕寒逃脱不了。 但看慕寒的神情,似乎并不在意这点。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慕寒心甘情愿背锅? 莫茹萱陷入了沉思,等她回过神来,江慕寒已经拉着她站到一旁。 不知何时,之前国宴之上喝醉了的景王竟然出现在这里。莫茹萱心中一惊,看向夫婿,见他暗指太极宫后殿,心头莫名一沉。 太极宫乃是帝王的寝居与处理朝政的地方,便是连太子都不得留宿,可景王却在这里 这里头的信息量太过巨大,让莫茹萱莫名觉得心酸。 世人都说永安帝喜爱六皇子安王,年纪轻轻就让他成为了亲王甚至连太子之位都唾手可得。但又有谁人知晓,永安帝的疑心之重,对皇位的看重足够压垮他对任何一个儿子的爱。 景王他许是一颗被永安帝拿起来的棋子吧 如此一想,莫茹萱觉得心情好受了些。 只是不知为何,不过几个神思转弯,场面又一度有了改变。 景王打了几个酒嗝,那浓重的酒味在这座空旷的偏殿内扩散开来,让莫茹萱有种想吐的欲望。 这味道,太难闻了。 至于景王为何出现,事情是这样的:方才永安帝责问安王,让呼延拓的亲卫队长觉得大夏国君或许能够给主子一个公道,所以讲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了江慕寒的头上,说是因为他先挑衅,又是因为他的王妃勾引人,这才激起了两人的矛盾,继而江慕寒争风吃醋主动动手,见他主子打成了重伤。 正好这番话被酒醒一半的景王听到,就跑出来和桑格对峙,连江慕寒这个当事人都没用到,景王就凭借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将桑格逼得险些自挂东南枝。 现在景王还在逼问他证人在何处前往别说什么,这里是大夏,大夏人都是帮大夏的。我们大夏百姓虽然爱国,但他们都讲道理 “怎么了?”将看到一半的戏扔下,江慕寒担忧地看着难受的妻子,直接大手一挥,招来了太医。 莫茹萱下意识地拒绝。 不管如何,她的身子有些秘密并不适合让永安帝知道,比如当年她女扮男装入军营时的痕迹。 哪怕她已经养尊处优小半年了,可手上的茧还未完全消下去,若是平日里被永安帝看见了还能敷衍他说是为了帮师父磨药磨出来的,可这些可是懂行的太医,且是忠心于永安帝的太医,她不敢冒险。 毕竟现如今她还在服用恢复的药,即使一个多月前的假流产事件已经带走了她体内的毒素,可她的身子还在补。 若是有识货之人察觉出异样,那她的事情就有暴露的危险。 “我瞧弟媳是被我熏的,你带她出去就是了。”景王意兴阑珊地挥挥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踹了一脚地上怒瞪他的呼延拓,嗤笑道:“就你这样的,我这样的醉鬼都能一个打俩。” “嗝”景王打了个酒嗝,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呼延拓身旁,嘲讽他,“被人利用了命,也真是够可怜的,稍后我给你找个风水宝地,免得你暴尸荒野。” 若论毒舌,满腹经纶的景王,便是醉猫状态下,也是威武不凡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死不足惜 好不容易被安抚下来的呼延拓再次剧烈挣扎起来,吓得桑格赶忙将他牢牢锁在自己怀中。 “王爷!王爷!他们是要气死你啊!”桑格又气又怒,早知道这些大夏人图谋不轨,他又怎么会将王爷送过来自取其辱! “桑格大人,还请慎言。”白公公笑眯眯地看着他,弯弯的眉眼中皆是讽刺。 安王殿下以自身为赌注,就是要让呼延拓死在大夏,死在他手中。本还以为要筹谋一番,没想到呼延拓的蠢已经打破了他们的认知,自己撞了上来。 这一次,对于大夏百姓来说,即使安王殿下失手杀了他,两国无法结盟,归根究底也怪不得王爷。 世人两大恨:杀父之仇c夺妻之恨。呼延拓自己开口先辱了安王妃与对安王妃的觊觎又挑拨诋毁安王妃的清白名节,此等仇,若是安王无动于衷,百姓们才要担忧这样的男人是否可靠了。 所以说啊,还是安王殿下最懂陛下的心思。 “你们这些南蛮子就是不讲理!”眼看着呼延拓也活不下去了,桑格索性豁出去了,直接站起来指着永安帝的鼻子骂,“我们汗孥男儿从来没有这么弯弯绕绕的,你们既然要我王爷的命,做什么要摆出一副救治的模样!虚伪做作的小人!比深闺里的女人还不如!” “就你们这点的胆量,还想和我们的轩辕王作对?别妄想了!等我们汗孥儿郎的军队攻进北疆潼关的时候,我们一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偏殿之内,一片寂静。 永安帝沉着的眼眸微微一闪,嗤笑一声。四十多年了,自他登基以来,这还是第一个蝼蚁敢对他放出如此狂言。 若非为了吞并汗孥,他怎会纵容寒儿杀了呼延拓?真是个傻的可爱的家伙。 “寒儿,你下次下手轻一些,否则汗孥的呼延帝可承受不起又一次的丧子之痛。”永安帝端正严明地坐在高位之上,却也言谈中断了呼延拓的生机。 原本还想看一会儿的,没想到他的手下倒是护主的,既如此就让他们主仆去黄泉路上做个伴,也不寂寞了。 江慕寒刚要拔了头上的簪子掷过去,醉兮兮的景王已经一屁股坐到了呼延拓的胸上,生生将他的胸骨给坐断了。 “你们你们”呼延拓的眼睛瞪得死大,手臂颤悠悠地伸出来,在还未来得及搭上景王的时候,无力地垂下了。 “嗝~”景王半眯着眼睛打了个酒嗝,仰面倒下,呼呼大睡。 “王爷!”桑格惊骇地看着景王的动作,看着他的主子断了气息,憋屈地死在了一个醉鬼的屁股下 一声狼嚎,桑格掀翻了景王,抱着呼延拓的尸体,嚎啕大哭。 睡梦中的景王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趴在冰凉的地面上,呼呼大睡了。 永安帝拍案而起,命人将桑格拿下。 “反了天了!你竟敢伤我大夏皇子!汗孥这是打算断我大夏皇室血脉不成?竟用一个无用之人,来换取朕之皇儿?好一个汗孥!好一个轩辕王!” 永安帝的帝王一怒,连尚未知情的轩辕王呼延觉也被冠上了利用亲弟谋取大夏的罪名。这话一旦传出去,那么汗孥与大夏的和谈,也不用进行下去了。 “父皇英明。”江慕寒很是违心地夸了永安帝一句,莫名地看了眼趴在地上呼呼大睡的二哥,拉着妻子转身就走。 “时至深夜,儿臣夫妇就不叨扰父皇了,儿臣告退。” 莫茹萱也跟着告退,被江慕寒牵着手一路出了宫。 一天之内出宫门两次,还一次比一次轰动。莫茹萱觉得,或许她和这座金丝笼般的皇宫一点都不合适。 “在想什么?”她心事重重的模样,实在可爱得紧,不自觉撅起的朱唇格外诱人。 莫茹萱晃晃他们相握的手,想到了韩皇后那日提醒她的话:世上没有谁是离开了谁就活不下去的。只是有些人运气好,恰好找到了心中匹配的人,才造就了一生一世一双人。 牵着他有力的手,莫茹萱渴望他们之间的情更长一些,但又怕这份缘出了差错。 “慕寒,我们能这样一辈子吗?”手心传来的温度与突然紧缩的柔荑,让江慕寒为之一笑。 揉揉她的耳垂,于宫道上将她纳入怀中,紧紧箍在胸膛前。 感受到我的心了吗?江慕寒没有说,只是用自己的心脏贴着她的。 一个人一颗心,都在左边,为的就是将适合自己的那个人纳入怀中时,能够听到右侧传来的心跳声,那是专属于对的人的心跳。 左右两边的心跳,一下一下,似是在比赛谁跳得更活跃。 莫茹萱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不畅了 “明白了吗?”江慕寒微微松开她,低头抵着她光洁的额头,与她四目相对。 那双星眸中,只有她,哪怕是在宫道之上,也只能看到她的眼睛。 自江慕寒拉着莫茹萱走后,呼延拓的尸身由白公公带去使馆,交给呼延觉。偏殿之内,只剩下了悠悠烛光与烂醉如泥的景王。 永安帝走下去,看着撅在地上蹭凉的二儿子,目光多变到无法言喻。 死读书的颖儿,其实天资聪慧,可他的外祖家太过信不过,所以牵累了颖儿到现在只能窝在翰林院中。 袁家,秦家 秦道远娶了袁家的女儿,哪怕现在丞相夫人已死,秦岑也已不知去向。可这些年来,明里暗里的,秦家与袁家早已纠缠在一起。 他不喜灵尘,又畏惧灵尘的手段,可说一千道一万,他的皇位本就是灵尘传下来,大不了死在他手中就是。反正这天下还是江家的。只是秦道远此人,心计c智谋c手段样样拔尖,又滑——润得让人拽不住。 当初年少,非要和天下无双的帝王做个比对,证明自己一定比他强,最后惯出了秦道远这匹狼,现在却又被他束缚了手脚。 这种憋屈,永安帝毕身难忘! 他一直以为颖儿与寒儿的关系一般,又亲手踹掉了莫氏肚子里的孩子,现如今怕是水火不容了。可为何要代替寒儿杀了呼延拓呢? 难道只是为了偿还莫氏腹中还未成型的胎儿? 呼延拓此人,死不足惜。但颖儿已经够苦了,这笔账还是算到寒儿头上吧。 永安帝转身离去,背影竟有些苍凉。 地上贪睡的景王睁开眼睛,看着永安帝离去的背影,嘴角有一瞬间的变动,但立马又换了个方向呻吟了几声,大咧咧地睡过去了。 所以,刚才景王的表情一定是在睡梦中梦到了什么好事,所以才笑的。没看见景王又睡过去了,还叫了声景王妃的闺名吗? 留守在太极宫偏殿的暗卫很是同情地看着趴在地上睡着的男人,还特意取了件披风给他盖上。 “阿沁,暖和。”合着景王以为是景王妃给他盖的呢。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在呼延拓的尸体被白公公抬到使馆之前,刚从外头回来的呼延觉便听到了这件事情的全部,连是谁开的头都知道了。 葛淑泰一听竟然是自己的表弟惹的祸,直接软了腿,跪在了呼延觉的面前,不敢开口求饶,只希望自己能够熬过主子的刑罚。 他发誓,一旦熬过去,他一定回去将自己那一堆的混账亲戚处理干净!没想你们给老子带来什么好处,至少别害老子赔命啊! 看着自己的亲卫队长如此诚惶诚恐,呼延觉只是一巴掌扇过去,“去把人给我找出来!” 人是被玄衣亲卫抓走的,自然是找他们的主人要了。不管那个混账东西多么烂泥扶不上墙,他都得把人捞回来。 格雅达是他手底下的一个商人,手里头总有些把柄,不需要多,只要被江慕寒证明了自己确实在大夏境内有些暗哨,那么损失就不只是沿途的暗哨被清除那么轻微了。 那可是他们汗孥埋在大夏百多年的细作了,他们承受不住的。 “王爷,不好了!”一个亲卫急忙忙冲进来,“大夏的大内总管白公公带着二王爷的尸身回来了!” 说完,亲卫就开始不住地颤抖。 平日里对二王爷再是不屑,那也是自家主子的亲弟弟,如今被人谋害,还被人送回来,如此打脸的事情,他都无法想象会造成什么后果! 呼延觉面色一变,暗骂一声蠢货,踢了葛淑泰一脚,赶往往外走去。 呼延拓一死,大夏肯定是不会同意签订和约的,要不然不是把自己的脑袋往狮子的口里塞吗? 呼延觉真的觉得自己母后是不是给父皇偷人了,否则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不长脑子的东西! “白公公也,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呼延觉当做没看见他抬回来的是什么人,只是笑着同白公公打招呼。 常年带笑的白公公,此刻嘴角却耷拉着,似是十分愧对于呼延觉。 “轩辕王啊!奴家主人对不住您呀!”白公公声泪俱下,好似真的对不起呼延觉一般,“二王爷他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 传言不虚 呼延觉被噎了一下,本想着将这件事情遮掩一二,没想到永安帝竟如此狠辣,哪怕搭上一个儿子的声誉也不肯与汗孥修好。 “死了?”呼延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像是不能接受这个消息,“怎么会呢?我弟弟虽然混账,但也不至于自尽吧?谁打的?” 白公公眼眸一闪,将事情一一道出,顺便将永安帝对安王的处置说了些:“陛下也知道这件事情是我大夏有愧于汗孥,故而让老奴来请示王爷,您等何时送二王爷回国,大夏必定派沿途的官员好生接待,并且为二王爷送上一程。” “至于怒杀二王爷的安王殿下,如今已经被禁足在安王府,没有些时日怕是出不来了。”白公公是和稀泥的好手,这一句话,似是而非。 呼延觉纵使知晓他话中的含义,也无可奈何。大夏人最是喜欢玩文字游戏,“没些时日”可以是几个月,也可以是几年,甚至是 一想到自己等人被人当枪使,呼延觉心底就冷笑不已。 虽然是安王出的手,也有理由搞死老二,可幕后的真凶,怕是那些个对皇位野心勃勃的大夏皇子吧? 为了拉安王下马,竟然敢利用他! “素问安王明理,想必是我这不带脑子出门的二弟真的激怒了安王吧?”呼延觉倒是一副好脾气,得知了导致自己亲弟弟死亡的真凶是谁都不动怒,反而为真凶开脱。 白公公手中的拂尘微微一转,只是将话题转移了。他不过是个阉人,哪里能说两国皇子的不是,若真是这般没有眼力劲儿,早就被吃人的皇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陛下特意吩咐了外事司的官员,此次送与汗孥的礼再重上三分,算是赔礼。”白公公友好地将永安帝的话道出,顺便将事情回转了一下,“虽然此次到底是我大夏理亏,但想必轩辕王殿下应该明白,其实安王爷也是情有可原的。” 呼延觉面色一僵,永安帝果真是为帝四十余载的男人,竟然连这一丝的亏都不肯吃。哪怕自认有愧,却连个把柄都不肯留下,反而让已死的呼延拓担了恶名。 让人觉得呼延拓,便是死也是死有余辜的。 可纵使江慕寒再是情有可原,当着他这个作为被害者的大哥这么说,确定不是在激怒汗孥? 哪怕呼延拓再是不争气,也是他的亲弟弟,是他汗孥的二皇子! 深压下一口气,呼延觉将心态放平,好似呼延拓的死在他心中不曾停留半分。 只是,这件事情他汗孥认栽,可他们汗孥的儿郎,再是烂泥扶不上墙,也绝不会葬在大夏的国土上,除非有一日这里会变成他们的故园。 “我二弟的亲卫队长呢?”云淡风轻的一句问话,充分显示了轩辕王的冷酷无情。 白公公眼眸一闪,让人又抬了一具尸体进来,收起了之前的为难与愧疚,倒是理直气壮了许多。 “轩辕王殿下,此人竟然敢当着陛下的面,刺杀大夏皇子,已经被御林军就地正法了。”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将桑格的死归于主子离世无法接受,拿起刀来砍人被御林军杀死。 呼延觉深吸一口气,面上的笑越发地和善与谦卑。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轩辕王不轻易动怒,而他的怒与旁人不同,他是笑得越高兴心中就越恨c越怒。 白公公没心思去辨别呼延觉的感情变化,只是将永安帝吩咐的事情安排好,然后带着一群人回了宫。 静寂的夜晚,连月儿都用夜间的乌云遮住了自己,不想去看那一室的狼狈。 “哗啦——”面无表情的呼延觉撕下了呼延拓身上的一角布料,将那染了血的布料团起来,扔到了进门的男子身上。 “传令下去,呼延拓因为与安王争风吃醋,被安王失手所杀。” 他还是那个云淡风轻,万事不由心的轩辕王,哪怕地上躺着的尸体,是他的亲弟弟,于他而言,都没有可得的利益重要。 接过破损的布料,那个没什么特色却对轩辕王来说很重要的男人淡淡一笑,嘲讽道:“就这样算了?你的如意算盘这下子什么都没得打了。” 呼延觉嘴角一弯,对男人的话十分不认同,“墨霜,你们大夏人很多时候都是自作聪明。” 那双仿佛能看透世事人心的眼神,投射到那个叫做墨霜的男子身上,像是想要看到他的内心深处,却只有一片虚无。 墨霜的眼神中,空虚得可以。 这个人,自从三年前在潼关遇到开始,他们俩就在不断的试探c合作c猜忌中度过,却一直保持着诡异的和平。 呼延觉屏退了所有亲从侍卫,独留了墨霜一人。 似主似仆又像是对手敌人的两个人,面对着两具尸体,喝着暖茶。 大半夜的喝茶,看来两人都不打算再睡了。 呼延觉碰了碰茶盖,打破了这一室的寂静。 “墨霜,自你踏入北疆开始,我就没真心信任过你。如今你是不是要解释一下,为何让我弟弟去送死?” 呼延觉知道,让桑格将呼延拓送进皇宫的事情,是墨霜建议及安排的,他的手笔完全没有避讳自己的意愿。 墨霜并没有急着解释,反而问道:“王爷从这件事情中,看到了什么?” 呼延觉沉默。这件事情是由安王和他已经死了的兄弟为主线的,但最后的结局已经表明,永安帝是想要借用安王的手,绝了两国邦交的希望,若是呼延拓的命不够,那么接下来就会是他这个让大夏皇室万分看不上眼的轩辕王了。 轩辕二字,对于汉人来说,太重。而他一个出使别国的王爷,死在异国他乡也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所以呼延觉沉默了,他知道这件事情只能是呼延拓死了,和谈结束,否则对他来说强行和谈的结果,就是他呼延觉命丧大夏。 自负如他,也不会觉得自己能够在玄衣亲卫的手下讨到便宜。 墨霜看他神情,胸有成竹地一笑,又给他扔了个炸弹,“王爷可知,今日送二王爷最后一程的,不是安王,而是景王。” 景王?呼延觉眉头一蹙。大夏景王一直没什么存在感,似乎是个爱读书的书呆子,怎会? 他的好奇,墨霜十分痛快地给了答案:“国宴时,景王醉酒,便宿在了太极宫的偏殿,而永安帝便是在那儿处理的事情。最后二王爷是被景王送的最后一程。” “所以,王爷觉得永安帝最在意的儿子,究竟是谁?” 皇室之中,什么可能都有。或许你一开始志不在皇位,可谁能保证这泼天的富贵不会自己跑到你头上来? 欲带皇冠必承其重,可很多帝王都是黄袍加身才开始学着做皇帝的。焉知景王不是呢? 呼延觉想明白其中的关节,哈哈大笑一番。 当初安王妃流产的事情,可是京都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他潜入京都大半个月,又怎会不知道呢? 其实说起来,安王的婚事,既是助力也是阻碍。永安帝忌讳于灵尘的势力,又忌惮于日益成长起来的安王,所以安王妃的位置,不是什么人都能胜任的。 而安王妃的身份,注定了安王根本不可能娶别的女人,所以他的子嗣,只能是安王妃所出。否则不仅永安帝那边不好交代,怕是哪个女人敢冒头,安王妃就能活活摁死那个胆敢勾引安王的女人。 “可是安王杀了呼延拓,结果也只是关禁闭。”呼延觉抿唇,“别糊弄本王。大夏的文字游戏,本王也玩过不少。永安帝对安王的态度,不得不让本王担忧。” 墨霜哈哈大笑,讽刺道:“你管人家父子怎么过的。反正在面对汗孥这件事情上,他们一家人都是一副德行。除非王爷能够说动某个人,或许还能给他们内部添柴加火,否则这个亏,汗孥只能往肚子里咽了。” 呼延觉眼眸一亮,嘴角的肌肉也松了开来。 “墨霜果真好本事!”他拍案而起,心中已有计划,“安王受宠之事,传言不虚。那我们退一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大夏皇室内部出现不同的声音,想必此刻的永安帝是不会拒绝的。只要他还有雄心壮志,那么他送过去的礼物,足够永安帝心动了。 利用皇室宗族来压安王江慕寒,他就不信这样子的重担下来,江慕寒还能安安稳稳地留在京都! 只要离开了这个名利场,没了军权的安王,不过三年就会被别人取代。他只要这三年,就足够了。汗孥轩辕王,可不是说说而已! 墨霜许是猜到了他的打算,但他并不说话,喝了几口茶,不适地放下。 在汗孥喝惯了汗孥的奶茶与酒,和这些绵软的茶,竟有些不适应了。或许他在报仇之后,选择天高水阔的汗孥隐居,也不错。 这一夜,呼延拓的死,在默默酝酿着,等待着一次剧烈的爆发。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最终的结果,连江慕寒本人都在等待。 而这一切,都在永安帝的反手之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 贬谪平城 汗孥二王爷呼延拓的丧事,已经被呼延觉通报全城,也很是谦卑地将呼延拓的“真实”死因告知那些观望的人。 所以经过一整晚的酝酿,安王打死呼延拓的事情,已经是京都人尽皆知的事儿了。 江慕寒骑马坐在御道之上,看着那些个早起的百姓,偷偷摸摸看他的眼神,里面夹杂着一些怜悯与愤恨,好似他做了什么危害国家社稷的大事,将他当做了罪人。 淡淡瞥了眼随侍的冷风一眼,立马得了答案:“王爷,昨夜除了您打呼延拓的事情之外,也不知从哪里传出来说您是为了私情而不顾两国邦交,执意当着陛下的面,杀了呼延拓。” 冷风满肚子的委屈与抱怨,明明这件事情是呼延拓的错,而且王爷也是为了大夏好,这才担了恶名,为何这些百姓都认为王爷错了呢? 江慕寒了然一笑,多了一丝苦涩与无奈。按照归去来的别扭性子,可见这个传言是从大夏内部流传出来的,否则他早就回击了。 “冷风,我们也该同归去来学习了。”江慕寒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冷风满脑子疑惑。 “驾!”江慕寒扬鞭而起,雪白色的骏马飞奔而去。 看着只留给自己一个背影的主子,冷风这才反应过来,王爷是不满意自己等人组建的情报网,让他们去找归去来偷师呢! 只是归去来的性子古怪,他们哪里能偷师啊,不被他变着法地玩儿就不错了!王爷您是在为难我们呀! 心里头叫苦归叫苦,看着自家主子都快没影了,冷风立马提气使了轻功。 安王府中正院内,莫茹萱已经让丫鬟们准备收拾东西了。她有预感,这一次他们夫妇可能要离京很久了。 虐杀汗孥皇子的罪名,慕寒不担也不可能,所以永安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们或许要回平城一段日子了。 这正好,反正她也不喜欢京城,平城更适合他们修身养性。 “王妃,我们这么着急收拾东西,会不会显得心虚啊?”清儿将手中的簪子镯子放下,满心不忿。这件事情明明是那个汗孥人不对,为什么要她家王爷王妃受罪啊! 不公平!清儿的心底话明晃晃地展现在小脸上,莫茹萱感慨一声年轻真好,但也不多说。 清儿委屈了,还有冷风哄着,她就不掺和了。只是她看向整理衣物的琥珀,看她沉默寡言的模样,脑仁也在隐隐作痛。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琥珀越来越少说话了。 “琥珀,我们这次是要回去常住的,你可有何舍不得的?”难得今日有空闲,她索性把话说明白,“你如今也有二十了,这婚事你是什么打算?” 琥珀面色一变,扔了衣物就跪到了莫茹萱身前,“王妃,琥珀不嫁!琥珀不想嫁人!求您为琥珀做主,琥珀不想嫁人!” 她的老子娘也是和善的,但今年冬天愣是没熬过去,等她得信儿的时候,他们的尸体都凉透了。 之前她随王妃嫁入安王府,老夫人本打算让她老子娘也随了陪嫁的庄子过来的,没想到他们舍不得,所以就搁浅了。 反正莫家和安王府都在京都,平常一个月总能见到那么一回,只是没想到不过一个冬天,竟然就阴阳两隔。 “谁让你嫁人了?”莫茹萱柳眉一挑。琥珀是她身边的大丫鬟,卖身契都在自己手中,除了自己谁敢给她做主婚嫁? 琥珀支支吾吾,清儿也是一头雾水,她俩住一个屋,竟然不知道琥珀姐姐要嫁人的事儿,她这个姐妹做得好心虚啊 “琥珀姐姐,到底是谁?谁敢逼你嫁人?”清儿是个朝天椒的性子,泼辣得不行,在和冷风定下来之后,越显泼辣风范了。 看清儿双手叉腰,怒气冲冲,恨不得冲过去撕了逼迫她的人的模样,饶是心里头苦涩的琥珀,也不免为之一笑。 “噗呲!哪有你这样的。”琥珀笑了一声,倒是将眉眼渲染出的苦涩压了下去。 清儿嘟嘟嘴,将双手放下去,做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 想到这些年在王妃身边伺候的经历,琥珀索性咬咬牙,将事情和盘托出:“是刘姨娘,她随着二姑娘一起回了莫家,如今也算是管着一些事儿。” 原来是她回来了啊。莫茹萱深思。 她那个风流的老爹,虽然将身边的一些服侍的人清理干净了,可刘姨娘毕竟是老夫人亲自安排的,又给他生了孩子,所以没有赶走。 只是莫昭君比她小不了多少,竟还没有议亲?难不成是打算学了她的先生崔氏? 将疑惑压进肚子里,莫茹萱淡淡瞥了眼琥珀,“所以你老子娘的卖身契在她手里?你是打算赎了回来,好让他们走得安心?” 琥珀抿嘴不说话,默认了。作为家奴,他们签的卖身契是死契,便是死了也要冠着主人家的姓氏,死了也得去伺候莫家的主子。 琥珀有孝心,所以这些年一直存着钱,想要给她老子娘求个恩典,让他们下辈子做个普普通通的百姓。 只是钱存够了,她爹娘就死了,如今连卖身契都赎不回来。她这般没用,真是不孝! 剩下的事情,不用琥珀说,莫茹萱大致也明白了。刘姨娘本就是奴婢出生,她的娘家人也不怎么争气,如果娶了琥珀,好歹她也是安王妃身边伺候的人,面上好看之外,或许她还会看在琥珀伺候得力的份上,给她男人寻份好出路。 刘姨娘的算盘,打得倒是不错。 莫茹萱冷笑一声,朝清儿勾勾手指。 清儿凑上去,莫茹萱轻声吩咐了几句,清儿眼眸发亮,立马提了裙摆往外跑。 胆敢将手伸到她这里来,看来刘姨娘是觉得莫家现在她一家独大,心也开始大起来了。也不知道若是娘亲得知了这个消息,会是个什么状态 要是父亲还想要和娘亲过下去,这次他就不可能再有所心软了。 将琥珀扶起来,莫茹萱感慨道:“我总归是你主子,日后莫要将心事压在心底。” 琥珀感激涕零地点头,主仆俩又说了些体己话。 这次的早朝持续时间特别久,莫茹萱等得午膳都凉了,江慕寒才慢悠悠地回来。 “王爷。”莫茹萱迎上去,担忧地看着他,“可用过午膳了?” 江慕寒含笑摇头。今日他一人独站一旁,看着朝堂上的大臣分成两队,一队以秦道远为首,是想要将他置之死地的,另一队则是他的岳父莫世安。 文臣讲风骨,尤其是御史,不到两年,御史台已经成了莫世安的囊中物,尤其是呼延拓死前污蔑莫茹萱血统的事情,让莫世安大怒,花家人也出了不少力。 花家虽没有明显偏于他,可对于呼延拓的丧事上面,已经明确表态,花家之人不去砸灵堂已经是最大的忍耐限度。 永安帝对花家也是无可奈何,只得随他们去了。但也是因为花家的表态,那些个油滑或独善其身的大臣都站在了江慕寒这边。 看着他们打嘴仗打了大半天,永安帝无可奈何之下,便发了命令,让江慕寒带着王妃去平城住五年,无召不得回。 这个结果,莫世安没有反对,花家的人也不多言,仿佛达成了共识。而秦道远则坐收渔翁之利,得了驻守在城外的两万虎卉军的军符。 不过能否掌控,就看秦道远的本事了。要知道这支队伍可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便是江慕寒也不过是有使用权无掌控权。 这是永安帝与秦道远之间的交锋,江慕寒才没有心思去管这些东西。他更在意的是担忧自己的妻子,想得是回到平城的安稳日子。 或许平城将是他们最后的一段安静时光了。因为他想要的已经开始变了 “阿萱,我们要回平城了,你高兴吗?”江慕寒一把将莫茹萱纳入怀中,紧紧箍在胸前,嗅着她发丝里透出来的芬芳,心情都安定了。 莫茹萱回抱着他,在屋子里收拾的丫鬟看两位主子这般情形,很是自觉地低着头离开了,顺带着将门也关上了。 莫茹萱羞恼地锤了他一下,江慕寒哈哈大笑,将她打横抱起。 “夫人,你我该做些事情,免得辜负了这良辰美景,你说是吧?”江慕寒低头,与她额头相抵,呼出的气与她的相互交缠,整个房间的气氛瞬间暧昧起来。 莫茹萱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才是正午时分好吧! 不过对于夫君的求欢,她不拒绝便是了。紧了紧围着他的脖子的双手,面上已经开始泛红了。 这般青天白日的,若是传扬出去,那她可就真的没有半点名声可言了。 “专心些。”江慕寒将她引得回了神,与他一同沉沦于情爱之中。 这一场仗持续到了晚间。而外头关于安王被贬谪的消息也喧嚣尘上,没一会儿就传出了各个版本的流言,搞得一些安王的崇拜者与普通百姓大打出手,甚是闹到了京畿府衙。 不过这些事情,江慕寒是没心思去管了,美人在怀,他又不是柳下惠,自然要好生享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 输赢自明 呼延拓的灵堂在礼部与外事司的操持下,紧锣密鼓地搭建起来,一些倾向于和谈的官员都过去上了一炷香,但并未久留。 呼延觉一身白衣,坐在一侧,默默地将来的那些官员以及他们的身份记在心中,并且在言谈中有意无意地透露出他理解安王下手杀人,但希望安王能够亲自过来道个歉。 那些个心里有底的官员自然会将他的意思传给永安帝。 因为求去心切,故而江慕寒第二日就上递了就藩的奏折,顺带着也将成年皇子就藩的事情扒拉开来了。 大夏国的王爷,与其他朝代不同,如今留在京都的王爷,除了永安帝亲生的几个,其他的都是长辈,与永安帝同辈的王爷,血缘也有些远了。永安帝还活在世上的亲兄弟,京都里是半个都没有。 大夏皇帝亲出的王爷,在当代帝王与下代帝王死前,是无召不得回的。只是之前永安帝舍不得,故而封了王的还留在京都。 如今江慕寒提出了就藩的事情,那么永安帝成年的皇子就必须搬出京都。 英王c福王眼神一亮,英王当即表明他愿意搬去蜀州居住。 他早就不耐烦每天捧着算盘吃饭的日子,吃力还不讨好,如今能够出去,他真是半分犹豫都没有,当即跪在江慕寒身边,说自己想要就藩。气得永安帝拿了御镇砸他。 福王性子沉默,他虽喜欢刑部查案得真相的感觉,但去了藩地也照样可以,所以思索了一下人手方面,也随即请求就藩。 对于京中的人手,带不走的重新栽培便是,反正他身边有本事的人都并非趋炎附势之辈,跟随他一块儿去藩地的可能性极大。 故而除了烂醉如泥没有上朝的景王,还有残废的河清王与兰溪王,好端端能干活的三个儿子都要离开,永安帝真真是被气得心疼c肝疼。 “好了,就藩之事容后再议。”永安帝捂着胸口,一脸的悲情与不舍,“安王三日内就起程吧。” 江慕寒得偿所愿,难得有心与他父子情长,“父皇也多保重身体,儿臣在这儿拜别了。” 三日之内搬,那他今日回家就起程,也就不进来告别了。最多待会儿去皇后宫中坐坐,告诉她一声便是。 自十二岁起,她早该习惯了这种分别的时光,没什么可以多言的。 看着身边两个喜形于色的弟弟,江慕寒觉得,他这次算是做了件好事。至少那些个想要害阿萱和他的人,在让他们得不偿失的同时,顺便也让两个弟弟欢喜。 议完安王归去时间,某些不安分的大臣就跳出来说呼延觉的要求。 本来呼延觉的要求不高,只是道歉,但江慕寒的性子就在那儿,让他去道歉是不可能的。而永安帝也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直接断了那个大臣的话。 “此事错综复杂,爱卿不用多言。” 那大臣看了秦道远一眼,见他面色平静,心下一狠,直接顶了上去:“陛下,臣知安王殿下情有可原,但汗孥二王爷终究是命丧他手,若是我们就这样混过去了,岂不是对汗孥不敬?有意与汗孥交恶吗?” 英王冷嗤一声,刚要开口,江慕寒直接拦了他,寡淡地看了眼陈情的大臣,不冷不热地问道:“袁大人,你是监察御史,按理是归属于御史台的,这件事由你说倒也无错。只是本王请问,你是我大夏的臣子,还是汗孥的臣子?” 袁大人冷汗瞬间浸湿了衣衫,顶着恐慌道:“王爷说笑了,微臣自然是大夏的臣子。可也正是因为心有大夏,这才想请王爷为大夏考虑” “考虑?考虑什么?”江慕寒温和地看着他,直接将他钉死在了通敌叛国罪上。 “袁大人就是这般为我大夏考量的?汗孥为何和谈,还不是为了能够有时间休养生息,然后好趁机将我大夏吞并。袁大人让本王为大夏考虑,与汗孥修好,岂不是想让本王对不起列祖列宗?袁大人的面子可真是大啊” 未尽之言,便是说他卖国求荣还要让安王替他数钱,他哪来的脸呢? 袁大人瞬间跳起来,兀自辩解道:“王爷莫要血口喷人!微臣只是担忧现如今天灾人祸不断的大夏,承受不起与汗孥之间的征战,这才希望王爷息事宁人,而非王爷所言的通敌叛国!还请王爷三思。” 他说得情真意切,好似真的是在为大夏考虑,又对安王如此污蔑他的说法气愤不已。一部分由此思虑的大臣也认为有礼,站到了袁大人那边。 见他们开口帮衬,江慕寒不屑一顾,倒是英王有些担心六哥能不能顶住这些老顽固的攻击。 福王察觉到英王的蠢蠢欲动,瞬间踩了他的官袍,顺便点了他的哑穴。 这件事情六哥自有分寸,小十还是莫要掺乎为好。福王是当今朝廷看得最清楚的人,所以他谁的边都不占,只随着自己的心意来。 英王张张口,没声音,气呼呼地瞪了眼福王,垂头丧气地往后退了几步。 江慕寒并不在意两个弟弟的动作,只淡笑着看袁大人,“听说袁大人昨日去了呼延拓的灵堂祭拜?” “是又如何?”袁大人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若非王爷确实理亏,微臣自不会为他国之人多言。君子道” 话没说完,江慕寒已经一脚踹了出去,袁大人瞬间几个滚轴,滚到了秦道远脚边。 秦道远挣开半眯着的眼睛,疑惑不解道:“安王殿下,这是何意?” 江慕寒收回脚,没所谓道:“丞相才高八斗,本王不如。袁大人既然想要谈论君子何为,还是痛丞相讨论最好,你说是否?” 秦道远低头看了眼痛得无法言喻的袁大人,半句话都没有说,只俯身将人扶起来。 “父皇,儿臣并不看好大夏同汗孥和谈,这边是儿臣的态度。若是殿上有人认为自己能够挨住儿臣这一脚的,儿臣欢迎他过来试试。否则就别当着我的面说这件事。” 江慕寒将自己的态度撂在这儿,让那些想要劝说的大臣纷纷缩紧了脖子做人。他们自认自己的身子骨虽然康健,但安王殿下的这一脚,不死也少半条命。 荣华富贵虽好,可也得有命去享啊!好在这一次安王即将离京,少说也有五年时间,他们日后再慢慢筹划,何必同自己的生命过不去呢? 所以原本两极分化的朝堂,瞬间一致了。 莫世安抿紧唇,看着霸气侧漏的女婿,眉头越皱越紧。 这场仗,看似安王赢了,可他却输了一大部分大臣的心,还要担上恶名,徒为他人做嫁衣。 谁输谁赢,怕是只有他们兄弟的心中才有个定论吧。莫世安感慨不已,却未曾插过嘴。 永安帝被六儿子强硬的态度气得心火直冒,眼睛瞥到了他的亲家,立马将不痛快转移了。 “莫爱卿觉得,这件事情该如何解决?”永安帝故意为难他,言语含糊不清,“毕竟你也是寒儿的老丈人,你的话他还能听进去一些。” 莫世安心下一沉,面上却是一副懵懂刚醒的模样,一副听不懂永安帝在说什么的表情,“陛下赎罪,方才微臣不小心眯过去了。陛下是问微臣三日内起程是否仓促了些?” 永安帝: 所以说,装傻是遗传的吗?莫氏是这样,莫世安也是这副德行!果然是父女,都是一样的不招人待见! 此刻的永安帝完全忘了,莫世安是由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坚定保皇派 “没什么,朕以为莫爱卿也舍不得女儿远去。”这便是默认了莫世安的反问,“既然莫爱卿并不在意安王妃离去多少年,这份豁达朕确实该同你学学。” 臭不要脸的!莫世安心中暗暗吐槽,面上却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陛下严重了,安王殿下与陛下父子情深,若是陛下舍不得也可少几年。整个天下都是陛下的,这点事儿不也是您说了算的吗?” 永安帝被他拿话噎得难受,但又不得不用一副慈父的模样,感慨年华老去,儿子又爱闯祸,为了他好也得狠心分离。 这俩君臣的对话,恶心得殿中的官员们恨不得跑出去大吐特吐,如此虚伪又做作的模样,真的好吗? 永安帝一直很宠爱安王,这是有目共睹的。若是其他皇子杀了汗孥二王爷,怕是终身圈禁也十分有可能,结果安王只是被贬去平城五年。 这般轻巧的处置,难怪轩辕王想要得到安王的一个道歉了。 英王忍着心头汹涌而出的恶心,偷偷拉了拉江慕寒的袖子,低声问道:“六哥,你真的打算带六嫂留山玩水,把弟弟们留在京都当牛做马?” 他还是惦记着就藩,结果永安帝竟然拿话挡了回去,他真的想要出去啊!这样知道的生活,着实无趣得紧。 他想要扔掉手里头的算盘去他的藩地看看c走走,这样他就是自由身了!传说自由的空气,吸一口都能上天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为兄送君一程 最终的最终,英王也没能如愿。只能可怜兮兮地回了户部继续抱着他的金算盘,开始算账了。 这一次,他不能就藩,心底的火气大了些,那些个有把柄在他手里的官员,怕又将是一场浩劫。英王那扒皮的性子,自然是怎么出气怎么来,欠户部银子的,出门都得小心翼翼,免得被套了麻袋,挨打都不知道怎么报仇。 江慕寒决定了是第二日走,那便是第二日。 二月中旬,阳光明媚,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下来,安王府的马车便从正门开始往京都城门集结。 不过四五车,除了明显的主车之外,其他的也就是一些寻常的物件。莫茹萱的嫁妆都被她送到了密库之中,没有钥匙就算是师父都打不开,安全得很。 至于其他的头饰之类的,或者是江慕寒的私库,她都登记造册,送到了韩皇后那儿,算是做个备案。 这样也不虞手底下人偷奸耍滑导致安王府的物件流落在外了。 主车之中,莫茹萱趴在江慕寒的膝盖上,有一下每一下地拨弄着英王送过来的玉算盘,清脆悦耳的声音,倒是与江慕寒清冷的嗓音配了个全。 “是故,人不如书不自量也。”也不知道江慕寒读的是什么书,配合着他清清冷冷的声音,极度催眠,让莫茹萱有些昏昏欲睡。 看着小妻子那只带了一根芙蕖簪的脑袋一耷一耷的,江慕寒也满是无奈。这小女人本也是满腹经纶的才女,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竟也开始偷懒,对书籍半分兴趣都没了。 江慕寒离开并没有告知诸位兄弟,自然也不想同他们告别。 可这种大事,只要是心里有他的兄弟,早就自动自觉地候在城门口。他们不能随意就去十里长亭,毕竟这次他出京也并非光彩的事情。 再说了,他们这些王爷出京,是需要永安帝的手谕的,否则连城门口都难出。 冷风驾着马车,远远看到城门口的几辆王府马车,轻声向江慕寒禀报:“王爷,几位王爷都在城门口站着。” 车内刚想要长篇大论的江慕寒微微蹙眉,放过了莫茹萱。 艰难逃生的莫茹萱暗暗吐舌,默默感激着前来挡刀的诸位王爷。 “六哥!”小十一仗着自己年纪小,从英王的马车上跳下来,几个快步就冲到了江慕寒的马车前,泪眼汪汪地看着一动不动的马车帘,憋屈地想要哭泣。 他好不容易说服了父皇前来送六哥,结果六哥连帘子都不掀,难道六哥就这么讨厌他? 越想越难过,小十一憋着嘴,都要开始打雷下雨了。 好在英王经验丰富,一颗糖塞进小十一的嘴里,瞬间止住了雷声。他贱贱的声音传入马车中,气得莫茹萱想要掀起帘子踩扁他。 “六哥,你与六嫂早就过了新婚燕尔,悠着点儿。京都去平城的路途很是遥远,你有足够额时间同六嫂腻歪。现在是不是该同我们这些冒着寒风等你来的弟弟叙叙兄弟情啊?” “是啊六哥。”兰溪王跛着腿,一瘸一拐地走到英王身边,拄着他做了人形拐杖,“六哥,好不容易等你回来没事,咱们兄弟还没来得及好好聊聊,你就又要离开。做弟弟的舍不得啊!” 福王只是拽着小十一,并未都说。 江慕寒老神在在地坐在马车中,不咸不淡道:“既然知道你们碍眼,乖乖躲开便是。一大早的就过来候着” 他特意停顿一下,对着英王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小十,你把小十一都拐带出宫,所求的六哥无能为力。” 英王撇撇嘴,他就这么明显吗?他明明是想要来送送六哥,最好一送千万里,从此山高水阔任鸟飞。 六哥太精明,他作为弟弟很没成就感唉! “六哥,你这样说,弟弟就伤心了”英王还想要装可怜,结果直接被江慕寒堵了个结实,差点把自己噎死。 江慕寒从马车中顺手抄起一个茶杯,扔向英王的位置,“再说了,你我相处日久,我怎的不知我同你还有什么兄弟情要叙的?” “呃”英王无言以对。 福王拉了拉英王和忍笑的兰溪王,自个儿顶了上去。 “祝六哥一路顺风。”这个时节,做马车实在太慢,有些船倒是更快些。故而福王的这句话,是这个早晨江慕寒听得最实在的一句话。 想到这儿,江慕寒面上多了几分温和,“既然在京都,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那些个风暴阴天,权当是调剂心情的。莫要太挂怀。” 他难得吩咐及劝慰,让福王受宠若惊。 知道江慕寒要赶路,故而他们四个都没有耽搁他们太久。 小十一舍不得江慕寒离开,趁着几个大人说话的时间,冲上了马车,拽着马车帘子死活不肯放,就是不肯让他们离开。 “呜嗷!我不要六哥六嫂离开!我不要!”小十一的泪水颇有些水漫金山的意味,水晶圆子一颗颗掉下来,任凭英王怎么哄都不行。 最后烦了,直接甩袖走人了。小十一哭得越发大声了,连一些进城的百姓的视线都集中了过来。 莫茹萱揉揉太阳穴,无助地看着自家夫婿。 小十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卷着帘子露出的那颗小脑袋上,红彤彤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江慕寒。 被两个人这么看着,饶是征战天下的安王,也承受不住。 “小十一”他不会哄孩子,若是阿萱倒还好,最少他能够用自己的法子来哄,可小十一不过是个九岁的孩子,又被父皇娇宠着,连个女孩子都不如。 这让他怎么哄? 江慕寒一个头两个大,正打算武力制服的时候,可怜巴巴的小十一被一双从马车外伸出来的大手圈住,然后扔到福王的怀中。 那似有若无的酒气,马车内的人便猜到了来人是谁。 而马车外的人,自然也被来人吓到了。 好奇心极重的英王,在看到景王的身影后,立马调转马头,急匆匆地跑过来看好戏。 哼!让你离京不肯带我,看你这次怎么和二哥闹腾!英王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凑在一旁观看,顺便撸了一把小十一的脑袋将他的头发给撸得油光灿亮。 沉默,还是沉默 良久,江慕寒的耐心用完,刚要吩咐冷风继续起程的时候,景王一手拽住缰绳,对着马车里头的夫妻,歉然道:“对不起。” 他的道歉,既是为了当初害莫茹萱流产之事,又是因为前两日他杀了呼延拓却要江慕寒担罪名的事儿。 莫茹萱靠在江慕寒怀中,听着他骤然加快的心跳,神色莫名地抬头,却只看到他的喉结与光洁的下巴。 那微微蠕动的喉结,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敲击了几下马车,让冷风起程。 看着加速的马车,景王快走几步,让自己的速度跟上了马车,一边跑一边道歉:“当日是我不对,六弟要怨也是应当的。但此次一别,怕是要隔多年相见,可否容为兄送你一程?” 莫茹萱净净地躺在他的怀中,听着他的心跳,渐渐迷糊了过去。江慕寒小心翼翼地将她换了个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碍于景王的攀附,冷风的马车也不敢赶得太快,又不能违背主子的意愿,只得哭着一张脸,期盼景王能够想开,松了手。 可惜景王太执着,里头不说话,他就不松手,一直用轻功跟着,眼看着都要出十里长亭了,冷风的眉头都要皱到一起去了。 在到达十里长亭的时候,四个弟弟不近不远地坠着,景王的双手已经泛了红丝,淡淡的血腥味传入春风中。 “吁——”冷风得了里头的信儿,一拉马车,景王一个猝不及防,跌坐在了十里长亭外的地上。 “十里长亭已至,二皇兄与诸位兄弟请回吧。”江慕寒留下这句话,便让冷风快马加鞭,将原本的行程尽快赶完。 景王含笑看着远去的马车,连手心里的刺痛都没感觉。 福王小心翼翼地为他包扎,薄唇微抿,似是对他这般作践自己而感到不悦。 景王没有解释,只是看着胖了一圈的双手,嘻嘻傻笑,跟个二傻子似的。 英王无力地遮住眼睛,拒绝相信这傻子是他二哥,是他那个时刻以君子言谈举止标榜自己的二哥!虽然自从二嫂离世之后,他就开始崩塌,可没想到他还能不顾那些君子之仪态,笑得和个傻子没区别。 “二哥,同六哥尽释前嫌,就能让你这般高兴?”英王疑惑不解,他也没觉得二哥同六哥的感情好到那里去啊,为什么这么拼啊? 景王不发一言,等歇息够了之后,抢了英王的马,在他目瞪口呆之下,潇洒离去。 “所以”英王艰难地看着两个哥哥,还有那个得意洋洋坐在八哥身前的小鬼,一脸苦涩无奈地指了指自己的两条腿,“我要自己用双腿走回去?” 兰溪王哈哈一笑,快马加鞭地离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 刺客有点傻 叮铃叮铃撒了一路的铃铛声,一直保持在一个分贝与时间段内,那可想而知这辆马车走得有多平稳。 马车里的一男一女,一坐一卧,男子手持书卷,温文尔雅,似是一位温润君子。若是他的手能够不那么多小动作就更好了。 修长的指节绕着女子的秀发,打着一个又一个的卷儿,像是在看天上的云卷云舒,欣赏这位神女的惊鸿之貌。 莫茹萱挥挥男人的手,粘人地往他的怀中钻了钻,嗅着他衣服上的松香味,神态自然的娇颜更显清澈诱人。 江慕寒的眼眸深了深,嘴角的弧度亦是高了几多。拽着一小撮秀发,挠了挠她的琼鼻,惹得她不依地皱皱鼻子,睁开了眼睛。 “慕寒,做什么弄醒我?”整日坐在马车中,她的懒骨头都开始冒头了。莫茹萱依依不舍地退出他的怀抱,转动了几下脖子手腕。 江慕寒为她披上斗篷,免得受凉。二月的天气,暖和不到哪里去。 有夫如此,便是从此颠沛流离,她也愿意! “吁——”冷风叫停了马车,示意那些位于明处的安王府亲卫们准备。他面色冷峻地看着前方的几十个黑衣人,“来者何人?” 纯黑色的黑衣人,在青天白日里尤其的明显,特别是这群人竟然是在还没冒头的良田里蹲着,像是特意矗在那儿给人看的。 冷风警惕地与他们对峙,双眼不动神色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以防歹人声东击西。 冷言护卫后方,全身的肌肉都鼓了起来,随时准备提剑杀人。 几十个黑衣人听了问话,齐齐看向最前面的那个,像是在等他回答。 冷风等人的目光也集中到了那个黑衣人身上。 “少少少说废话!俺们俺们”那个看似头领的黑衣人竟然是个结巴,憋了半天才把一句话结结巴巴地说出,还带忘词儿的,“俺们是收了收了” 他说“收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反而转头看后面,凶巴巴地问:“俺们是收了哪个龟孙子的钱?” 似乎他在骂人的时候,话说得特别溜儿。 后面的黑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有一个瘦猴子模样的黑衣人窜出来,点头哈腰道:“头儿,俺们是收的江马子的钱。足足三百两银子呢!” 为了表现钱多,那瘦猴子还特意用刀比划了一个大圆,像是银子的模样吧 那头儿恍然大悟,挥了挥刀,对着冷风等人粗着嗓子恐吓道:“所以龟孙子们!给爷爷把脖子洗干净了,看老子砍死你们这些个龟儿子!” 冷风c冷言:“” 马车中的江慕寒c莫茹萱:“” 所以说,他们是遇到了一群傻子似的刺客? 冷风冷言相视无言,最后由冷风出面。 看着一群傻子似的刺客,冷风觉得老天爷一定是看他们旅途太过无趣,这才找些人来给他们娱乐娱乐的。难怪暗地里的玄衣亲卫没动静,原来是躲在暗处看他们笑话! “各位好汉,我们主家不过是路过的商人,同你口中的江马子半点关系都没有,是不是拦错人了啊?” 黑衣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得靠那位骂人爽溜说话结巴的头儿。 那头儿摇摇头,提刀就往前砍,手脚麻利狠绝,若非冷风轻功好,早就被劈成两半了。 险之又险地捡回一条命,冷风手中的剑也不是吃素的,立马反手一击。 没一会儿,马车外头就传来刀剑相向的喧闹声,短兵相接,没一会儿浓重的血腥味便散了开来。 江慕寒冷着一张脸,抽出腰间的软剑,加入了战斗之中。 作为将领,他从不是畏缩之人。只是看似搞笑的那几十个黑衣人的战斗力竟然能够和安王府的亲卫打个平手,甚至还能略微占些上风。 加入战斗的江慕寒看着自己一方的人数越来越少,眉头越皱越紧。 这些刺客的身手绝对不是军中的,也不会是任何一家的死士,他们的武功路数十分诡异,却又十分有用 到底是谁,是谁在暗中训练这样一支队伍,看似散漫搞笑,却能在真正的死亡面前掌控生死? 江慕寒剑下亡魂越来越多,但己方的伤亡也越来越大。看着自己亲手训练出来的亲卫一个个倒下,江慕寒也杀红了眼。 清儿与琥珀一直坐在后面的马车上,自从开始战斗,她们这些女眷便蜷缩在马车中,尽量减少存在感。 而那些刺客似乎也并不打算杀女人,所以后面的几大车女眷是半分都未曾伤过。但清儿与琥珀心忧自家主子,清儿性子急,想要冲出去,还在琥珀紧紧压着她这才没出去添乱。 清儿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挣扎了好几次,终于甩脱了琥珀的禁锢,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琥珀大惊,但她同清儿情同姐妹,也着实放不下王妃,索性咬咬牙也跟着下来了。 “有女人!”瘦猴子一样身材的黑衣人眼尖,看到清儿和琥珀跌跌撞撞往主车跑,眼睛里迸射出骇人的光芒,“兄弟们,抢女人啦!” 还活着的黑衣人瞬间眼睛一亮,纷纷往主车那边汇聚。 江慕寒面色一冷,冷风的心也瞬间提了起来。主子身上散发出来的骇人气场,让他为清儿提了一把冷汗。 心中不由抱怨,这时候出来混什么,净添乱!可心里头再怎么抱怨,手中的剑挥舞得越发勤快了。 身上被割出来的口子,他像是没知觉一般,只顾着往主车砍杀。 “有美人!还是水灵灵的美人!”眼睛尖的瘦猴子奋勇无前,杀到了主车边,一把拽住了清儿,拖着她就往后退,嘴角还不住地留着哈喇子,像是几百年没见过女人一般。 被人拽着走的清儿惨白了脸,又踢又踹,尖叫着拍打他的手,“放开我!放开我!” 琥珀想要救她,但她也被一个男人拽住了。她胆子本来就小,一下子没忍住,惊慌地哭了起来。 拽着她的黑衣人猛地一惊,手里头的刀挥舞着,砍杀着回援的王府亲卫,却将琥珀围在身侧,像是将她当做了所有物。 莫茹萱听到了两个丫鬟的哭声,拽紧了手中的匕首。 她在等待,这一场的混乱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即使她心急如焚,担忧两个丫鬟吃亏,但她必须赌赌上一把。 莫茹萱是灵尘大师的关门弟子,是他最宠爱的徒儿,但她在世人眼中是不会武功的,便是永安帝也是如此认为的。 最多她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平日里自卫无碍。 车帘被人猛地掀起,一双闪烁着惊喜的眸子撞进她的眼中。 “娘的,好漂亮的妞儿。”是那个黑衣人的头儿掀开了帘子,目光带着猥琐与惊艳,长臂一挥,就要抓莫茹萱的手。 “小娘子,你那没用的汉子都快死了,不如跟了老子,老子可是江上一条龙,跟了老子保管你每天欲仙欲死,将你那死鬼汉子忘了个干干净净” 黑衣头儿话还没说完,胸口就正中一刀,一把精致小巧却修长的匕首从他的心口刺进去,捅破了胸膛。 “呃”黑衣头儿无声无息,面带惊愕地倒在了地上。 莫茹萱从马车中出来,踩着死翘翘的黑衣头儿的尸体,站在了马车边。 如果说清儿与琥珀是美人,那么娉娉婷婷地站在马车边的莫茹萱便是天仙降世。 那些个还想要抢人的黑衣人纷纷沉醉在莫茹萱的美貌之下,手中的刀都钝了几个度,最终被王府亲卫们斩杀于刀剑之下。 “兄弟们,美人在前,我们杀啊!”瘦猴子用脸上的黒巾布抹了嘴角留下来的口水,将巾布扔到地上,不惜露出真容,“娘的!这样正点的女人,不享受一番,都对不住我们出生一趟!” 江慕寒的脸,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全黑了,一脚踹了地上的一把刀,直接给那个瘦猴一个对穿。 混账东西,竟然敢肖想他的妻子,把他碎尸万段了都不足以泄他心头之恨! 江慕寒气得手下越发不留情,顺便还吹了声口哨,召唤暗处的玄衣亲卫。 这时候就不是顾面子的事儿,最重要的就是保护好阿萱,其他的都是虚的!就算被归去来嘲笑,他也无所谓了。 只是这一次,他的安王府亲卫死伤殆尽,还是被这么一群可笑的刺客所赐,江慕寒心头的怒火便是长江之水都无法浇灭! 接二连三的黑衣人的死,都没能震慑住其他的黑衣人,在他们看到马车边站立的莫茹萱时,纷纷像是为了美人不要命似的,一个个往前凑,那怕那里是明晃晃地刀剑,也义无反顾。 一个两个,他们还觉得是美色诱人,但当黑衣人只剩下四五个时,还是不怕死地往王妃身边凑,这才狐疑起来。 莫茹萱在一开始证实的时候,面色就一直很冷,哪怕站在那儿,看着黑衣人一个个倒在脚下,而玄衣亲卫并非现身时,便猜到了一些。 这些刺客,怕是早就被人喂了蛊,还是红颜蛊。一见红颜万骨枯,幕后之人这是冲着她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一个都不能少 一向护主的玄衣亲卫在这种紧要关头却迟迟不现身,哪怕安王府亲卫损伤殆尽,也没见到他们半个身影。这种情况,唯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们被人拖着。 而这世上能够拖住玄衣亲卫的人,除了永安帝手底下的暗卫之外,她还未曾知晓其他势力。但从今日的情况看,怕是在永安帝还未察觉的情况下,一支能够匹敌玄衣亲卫的队伍已经成了气候,哪怕他们是用的蛊。 当最后一个黑衣人被斩杀,原本死都带着微笑的黑衣人们渐渐开始散发出恶臭。 莫茹萱面色一变,“赶紧闭气,服解毒剂!” 还活着的亲卫们纷纷掏出解毒剂灌下去,手脚慢的人竟瞬间化作了枯骨 黑衣人的尸身也旋即在阳光之下,化作一缕黑烟,连骷髅架子都没剩下。 江慕寒取了身上的火折子,立即点燃了那些黑衣人的衣物,几脚下去,垒做了一团,燃起熊熊大火,里头还散发出烤肉的味道,令人作呕。 亲卫们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劫后余生地靠在一处,虚弱地跌坐在地上,大口呼吸着上风口吹来的新鲜空气。 莫茹萱还是站在马车前,她的视线移到了上风口,那里吹来的风,似乎带着一股甜腥味儿 江慕寒面色冰冷地抬头,走到莫茹萱身边,捡起之前那把用来杀黑衣头儿的匕首,轻轻一甩,刺向上风口。 “嗯哼!”一个闷哼声,上风口的山坡上滚下来一个绿衣人。 他身上的伪装,与周边新出的绿意浑然一体,若不仔细看,还真的分辨不出来。 好不容易松了口气的亲卫们立马绷紧了神经,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后头是哭哭啼啼的婢女,前面是血迹漫布的战场,双重刺激之下,让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着,警惕着四周的情况。 两人十指交缠,江慕寒将她藏在背后,手中的剑还滴着血。 他的背既是保护亦是遮掩,莫茹萱暗暗借着他的掩护,将手中的针朝着几个可疑的地方甩过去。 四面八方传来闷哼声,让所有人的神经崩得越发紧了。 莫茹萱明显感觉到上风口的甜腥味儿越发厚重,像是粘稠的迷糊,腻得人难受。 “叮铃!”清脆悦耳的响铃传来,莫茹萱面上一松。这是她特意给归去来打造的铃铛,就是为了避免他不请自如的尴尬。 虽然平日里他都用内力悬着铃铛,不至于发出声音,但这铃铛是师父特制的,声音也与众不同。她很喜欢,所以对铃声不会认错。 “归去来回来了。”回头看了眼互相搀扶着才能站立的安王府亲卫们,莫茹萱忧心的面容猛地一松,她对归去来的信任很高。 这一点认知,让江慕寒的心情瞬间变差。但他又不能说什么,这时候为了保护阿萱,就算是他讨厌的归去来,都是受待见的。 最多等过了这次危机后,他再同归去来切磋一下,让阿萱知道她男人不必任何人差! 玄衣亲卫的杀戮都是只见血不闻声的,等到那血腥味儿浓得呛人的时候,身上玄衣深了几层的玄衣亲卫们这才姗姗来迟。 唯一一个没有遮住脸的归去来,面上也惨白得可以。 不过就算是受伤,归去来依旧是那副痞痞的样子,吊儿郎当地抱胸嘲讽地看着冷风冷言,还有十二岁的小冷情,“这就是安王府亲卫的水平?啧啧” 这副不屑地模样,气得小冷情拔刀欲再战一百回合。 冷风和冷言一人一只手,压住了躁动的冷情。冷风无奈苦笑,“比以后吧。” 对于冷风的输人不输阵,归去来嗤之以鼻。也没理会莫茹萱这个主人,自动自发地跳上了清儿她们之前做的那辆车,扒拉出一个大包袱,从里头掏出许多瓶瓶罐罐。 莫茹萱心虚地低头,不敢看自家夫婿的脸。 江慕寒无言以对,看着归去来自觉地掏出那些毒药,连说教的心思都没了。他是将领,是一个镇守过边疆的将领,他信奉的就是强者为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所以这种时候,阿萱的这些毒药,还能起到反败为胜的作用,这一次他该夸奖她的。只是想到归去来如此随意就找到了地方,心中莫名泛酸。 只可惜这股酸味,低着头心虚得紧的莫茹萱没察觉,否则就不会让其酝酿了。毕竟某人吃醋,最后受苦受累的还是她这朵小花儿。 归去来的医术很好,他的毒术自然也不差,从那些成品和半成品的混杂下,调制出了一些看似平平无奇却见血封喉的毒素。 他沉着一张脸,先给王府亲卫们解了毒,然后将几个小瓶子递到那些玄衣亲卫手中,沉声吩咐道:“五人一组,一炷香为限,若是无法突围,便誓死护主!” 莫茹萱心头一悸,她以为归去来已经解决了刺客,可现下 “归去来” 鬼归去来回眸一笑,竟是一种洒脱,“主子,我们是你的玄衣亲卫。” 是你的亲卫,自然要用命来守护你! 这是玄衣亲卫的骄傲,也是他们的责任。不管平日里怎么斗嘴打闹,在生死面前,他们就必须用生命去守护莫茹萱,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只要还能动,就必须守护她! 这是她第一次见识玄衣亲卫的骄傲。逼着自己将眼泪收回去,莫茹萱淡淡一笑,如风中芙蕖,傲骨自成。 “我等你们回来,一个都不能少。”莫茹萱站在江慕寒身边,眼眶含泪,却笑着送他们转身。 归去来深吸一口气,与玄衣亲卫们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发地厚重了,刚刚才解了毒的王府亲卫们拽紧了手中的刀剑,眼睛直直地看着血腥味传来的地方,恨不得提剑冲上去,好好厮杀一回。 江慕寒将手中还在滴血的剑递到莫茹萱手中,自己围着归去来用剩下来的药物,鼓捣着。 清儿与琥珀互相抱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冷风和冷言上前,将她们送回原来的马车中,冷风趁机叮嘱了一句:“清儿,若是我这次无法活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将遗言交代好:“若是你能有幸活下去,就找个待你好的人,嫁了吧。” 这场仗,很难胜,他必须抱着战死的准备。 被吓坏了的清儿一听,下意识地拽住冷风的袖子,死死地拉着,不肯松手。 冷风轻叹一声,提剑斩下那角衣袖,转身就走。 清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抱着琥珀哭得格外伤心。 趁着难得的安宁,冷情数了数还能战斗的亲卫人数,竟不足十人,原本重伤或轻伤的那些人,早已无声无息地死在了地上。 整个车队中弥漫着一股死亡的气氛,沉重哀戚。 “阿萱,你身上可还有迷踪草?”捣鼓着药粉的江慕寒停下了手头的动作,转头看向她,问她要迷踪草。 那迷踪草很少能采到,晒干之后还能别在头上做头饰。如同满天繁星一般,只是贵族女子很少会用,也分不清迷踪草与繁星之间的区别。 恰好莫茹萱是个爱玩毒的,头上又恰好有一颗。 取下迷踪草,递给江慕寒,她疑惑地看着自家夫婿手中的瓶瓶罐罐,看不出他到在玩什么把戏。 江慕寒抿紧唇,将迷踪草加入了手中的玉瓶中,也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竟有缕缕青烟冒出,顺便还散发出一股清香的味道。 莫茹萱眼眸一闪,朱唇抿得死紧。 迷踪草,顾名思义便是迷魂类的草药,平日里单独使用,也不过是迷药罢了,但经过慕寒这一手,若是撒出去便能腐蚀掉人的骨肉,转瞬间化为白骨。 不是蛊,远胜于蛊。 这是毒术的大忌,师父曾千叮咛万嘱咐,莫要轻易尝试,没想到慕寒竟然炼制出来了 江慕寒将手中的玉瓶递给莫茹萱,让她收好:“若是等会儿有人近身,便是归去来也给我泼上去。” 江慕寒不放心,但他又怕自己待会儿无法护她周全,只得用这种方式,保护她。 莫茹萱泪水再也止不住,哪怕哭得狼狈,她也任由泪水花了整张脸。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远处一个玄衣身影跌跌撞撞地跑回来。 “主子”归去来一脸惨白,连半分血色都没了,身上的玄衣到处都是血口子,那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带走了他大量的鲜血。 莫茹萱尚未说什么,一大波的黑衣人围了上来,手中那泛着寒光的刀剑齐齐而来。 归去来抵挡了一阵,一个踉跄便摔在了莫茹萱脚下。 江慕寒拽着她的手,右手十分灵活地挥舞着,但这一大群的黑衣人像是杀不完一般,亲卫们死伤殆尽,也只有冷风c冷言和冷情还能抵挡。 归去来将手中的刀剑插到想要行刺莫茹萱的人背后,自己却中了一刀。 “归去来!”莫茹萱含泪唤他,“其他人呢?” 归去来一愣,复又苦笑道:“都走了。只有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 我还活着 怎么会死了?都死了 莫茹萱手指颤抖着,手心的玉瓶一晃一晃的,泪水续满的眼眶。 在她心中玄衣亲卫是战无不胜的,痞里痞气的归去来再是不听指挥,也是她的亲卫。如今看他满身是血地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吐着血 黑衣人没有立即冲上去对莫茹萱如何,反而像是在刺激她 ,当着她的面,殴打着归去来,甚至故意将手中的刀剑,在他的身上划上一道道的血痕,血量不多,只是细微的痕迹。 这种刻意的羞辱,让归去来咬着牙,默默忍受着,一向坚挺的男人竟然开始发颤。 到底是什么样的痛楚,才能让一个就算是挖他一块肉都不吭一声的男人,身子发颤? 心头莫名酸涩,莫茹萱咬着唇,任由血液破了朱唇,化作点点红晕,充斥着味蕾,让她镇定。 她将想要冲上去抱住归去来的冲动压下,看着颤抖着身躯的归去来,自嘲一笑。 “我何时在你心中如此重要了?”似是在感慨,莫茹萱的眼神放空,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几步,靠着早已残破不堪的马车,寻找着支撑。 她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归去来狐疑又悲伤地看着她,喃喃轻语,无人能听见他在说什么。 这匹黑衣刺客似乎是得了什么命令,比前一波的刺客越发狠辣无情,却独独没有伤害车队里的任何一个女子。 但对于凑到莫茹萱身前的男人,则是半分都不手软。 归去来倔强地要往她身前爬,哪怕身中数刀,身上的血口子数之不尽,也在黑衣刺客的刀剑之下,依旧不知疲倦c像是没有痛觉似的,往莫茹萱的脚下爬来。 只是那颤抖的身躯,还有有异于常人的血腥味,慢慢散开来,带着一股清香,在血腥味的扑鼻之下,悠悠传了开来。 眼眶中的泪水不自禁地往下淌,手中的玉瓶被她拽得紧紧的。 “阿萱!”江慕寒看着黑衣人一圈圈地将她围住,他早已疯狂!这些人都是不知疲倦地刺客,哪怕在他们身上砍了一刀剑,都不会有半分的犹豫,迅疾又狠厉地将人斩杀于刀剑之下。 冷风冷言和冷情围成一个包围圈,奋力砍杀着,一边往江慕寒身边围。 他们是安王的亲卫,是独属于他的亲卫死士,便是死也要护主! 冷风冷言年长,小冷情人小自然吃亏些,因为对战反应力不足,险些死在刺客手中,若非冷言伸手拉了一把,早已死无全尸。 捂着鲜血横流的左手臂,冷言从怀中掏出最后几颗霹雳弹。 “轰——” 趁着刺客难得的停顿期,冷风三人喂到了江慕寒身边。 “去救王妃!去救王妃!” 江慕寒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就往莫茹萱身边冲去,“冷情,你的轻功好,去沧州找甘文烨!我们自会脱身!” 阿萱身边的黑衣人越来越多,他不知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种无法保护她的痛楚,像是心脏被人紧紧拽在手中,狠狠地掐着,一抽一抽的,痛得不能自已。 冷情咬着唇,又砍了几个刺客,脚步却不肯离开,显然是决定要同江慕寒同生共死了。 冷风一把拽住他的手,将他甩出了包围圈,“快去!我们哥俩还能抵得住!快走!” 几个借步,又杀了几个刺客,将一小股的刺客引开,冷情憋着泪,转身就跑。 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 这里是沧州城外十里,只要他快!再快些!王爷和大哥他们一定能撑下去的!一定! 平日里的冷情,轻功虽好,但也不过同千里马同速,可此刻为了能让他们活下去,几乎用尽了潜力。 少了一个战斗力,冷风冷言两个抵抗得越发辛苦,江慕寒一边顾着他们俩,一边往莫茹萱的方向厮杀。 浑身的污血一层层地浇灌着他的身形,手中的剑也因为血液的润滑,数次险些脱手而出,让他陷入险境。 被黑衣人围着的莫茹萱,借着灵尘赠予的天蚕丝手套,正将一滴滴的液体往胆敢聚过来的黑衣人弹去。 一滴滴弹出去,一个个黑衣人在转瞬间化作一具白骨,却没能让他们停下脚步,宁愿踩着同伴的尸骨也要往前凑。 忍着手指的颤抖,莫茹萱小心翼翼地在归去来的身侧滴了一圈的液体,将他护在一旁。 似乎只要她在,那些黑衣人就像是瞎子一般,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身侧的情况,这才让奄奄一息的归去来得以喘息。 只是在一具具白骨被踩成碎渣,一层又一层的骨灰铺在地上,饶是尸山血海中浸泡过的归去来都不自觉地抖了抖身子。原该养在深闺的安王妃却面不改色地将试图朝她伸手的黑衣人送上一滴又一滴的致命液体。 不管他们怎么躲,都无法逃脱安王妃的视线,转瞬间化作白骨,铺就白骨路。 莫茹萱一边警惕着黑衣人,一边观察着地上的归去来。 她不想怀疑他的,只是归去来也会这一手,他们算是同出一门,素来信奉: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唯有斩草除根才是真英雄! 若是归去来,他定是要鼓掌以喝 莫茹萱垂下眼眸,不动声色地将一滴白骨液转在食指与拇指中间,等待着下一个目标的出现。 “归去来,我说过,一个都不能少。你为何失约了?”虽然白骨液对刺客们的威慑不够,但好歹她有了喘息的机会,也听到慕寒正在奋力向她而来。 对于地上那个居心叵测的“归去来”,她不得不报以最大的恶意。归去来或许已经死了,连同那些护佑着她的玄衣亲卫。 纵使归去来再是倨傲不羁,那也是她的亲卫统领,她就不允许他的一世英名被一个不知姓名不知真面目的人所辱。 “为何回来?” 归去来眼神闪躲,趴在地上连个正脸都不敢露出来。 说出的话更是让人从心底反胃,“属下担忧主子的安全是属下辜负了他们的信任” 像是在同她解释,可听在莫茹萱的耳中,却是一种狡辩与底气不足。 若真的是归去来,按照他的性子,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最多就说是不能辜负了灵尘的教导,死也要看着她死了才能咽气。 归去来,就是这样别扭的一个人,更何况让他舍弃兄弟独自一人回来,莫茹萱有自知之明,在他心中自己并未达到这般重要的地步。 直到此刻,莫茹萱才真正确认这个归去来是个冒牌货! 直接一滴白骨液,看着他面容扭曲地想要伸手拽她,莫茹萱后退了几步,冷静地看着他死去。 玄衣亲卫的名头她决不允许任何人侮辱! 血肉化作灰烬,皮囊在冷风的吹拂下,同样成了灰烬,只留下一具完好的骨骼留在原地。 只是在他的皮肉迅速腐蚀时,那股清香越发地厚重,厚重到连莫茹萱都为之晕眩。 “阿萱!”江慕寒惊恐地看着他的阿萱倒下,不顾自己的安危,他直接一个纵身,忍着刺客们砍过来的刀剑,将她护在怀中。 “杀!”刺客们喊出了行刺以来的第一句话,围着莫茹萱与江慕寒的那些刺客纷纷举起刀剑,往下砍去。 “王爷!”冷风冷言纵身一跃,打算以身挡剑。 抱着怀中的佳人,江慕寒无悲无喜,紧紧拥着她。手中的剑也放下了,像是不打算再反抗,等待着刀剑加身。 “杀——” 千钧一发之际,被寄予厚望却被认定已经全部战死的玄衣亲卫们从远处杀来,一时间匕首短剑齐飞,一根根细索困住了最里侧的刀剑,将将把江慕寒同莫茹萱两人从死无全尸的境界中拉了出来。 “杀无赦!”一身血腥味的归去来,冷峻的面容上,多了几道伤疤,在他的命令下,越显狰狞。 玄衣亲卫们手下不留情,下手比这些被下了蛊的刺客越发狠厉。他们就如同是从地狱归来的修罗,鲜血溅入眼眶,依旧面不改色地挥刀杀人。 江慕寒只是静静地抱着他的妻子,在血腥中心,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 修长的两根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之上,星眸中一半喜一半忧,最终化作悲伤。 在这种时候发现他们有了孩子,这份喜悦还来不及同她分享,她却昏了过去 他好恨,好恨!为什么!祸不及妻儿,为何要伤他妻儿! 一向淡然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红光,与莫茹萱的一模一样。只可惜没有人看到,他紧紧抱着莫茹萱,吸取着她身上的馨香,安抚着他快速跳动的心脏。 眼前一片漆黑,她能感觉到有人抱着她,可说不出c动不得。像是被困在空无一人的孤岛,暗无天日,没有人烟 这份寂静,可怕得她要疯狂! 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她不甘心死亡,她不要这样半死不活地留在这儿!她要去见慕寒!她还有娘亲和弟弟! 不能死!我不能死!我一定还活着! 莫茹萱暗示自己,不肯屈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三章 寿终就寝 沧州城府衙内,一个暗红色的棺椁被安置在府衙正堂,一身素白的男子,面如缟色,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下一下地往棺椁前的火盆子里扔着箔纸。 与他着同色服饰的温润男子,看着那心如死灰的人,似是魂都不在了。 “大人”一个官吏装扮的中年人欲言又止地看着府衙正堂的棺椁,碍于他们的身份才没多说什么。 甘文烨摆摆手,阻了官吏的话。他同安王是好友,如今安王妃遇刺身亡,若是连个安身之地都不给,那就枉为多年好友。 更何况甘文烨的目光扫了眼失魂落魄的好友,看着他如同牵线木偶一般的动作,痛心疾首。 想想安王何等英雄了得,可如今却为了一个女人,沦落至此。 当日小冷情拼命赶到沧州城的时候,幸好他正在南城门,否则怕是无法及时赶到。可就算是轻骑赶往,等他到的时候,冷风冷言已经没多少气儿了。 江慕寒就那样,视天下人如无物,在血流成河的污渍之地,抱着他的王妃。而安王妃,只是闭着眼睛,嘴角还含着一抹微笑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被传成祸水红颜的安王妃,哪怕只是闭着眼睛沉睡,也美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好在他有些定力,谨奉君子之礼,朋友妻不可戏。 美人见过不少,便是绝色美人他也不是没见过,可从未见过一个即使昏迷着也能美得勾人心魄的女子,在她失去意识的情况下,都能让人心神荡漾,那便不难想象,当她挣开那双眼眸的时候,是何等的风姿! 只可惜,红颜薄命,甘文烨看了眼暗红色的棺椁,摇头离去。 “为安王殿下准备些粥吧。”丧妻又丧子,还是接连失去了两个孩子,铁打的人也未必能够接受,更何况是与安王妃鹣鲽情深的慕寒兄。 官吏瑟缩了一下身子,不情不愿地转身去准备粥了。 若是寻常时候,这等美差,怕是要争破脑袋才能抢到,可面对一个看着就像是失心疯的王爷,他们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 谁见过人给尸体喂饭的?喂不进去还说这饭菜难吃,你家死人是进食的啊? 若是他有胆子的话,一定会怂回去,可他没胆。安王殿下可是有着赫赫威名的战神c修罗!大夏谁人不知安王妃有多得安王的喜爱,为了她身边连个伺候人的丫鬟都没有。 如今安王妃死了,他若是还能笑,那才是稀罕事儿! 虽然是安王妃离世,但安王不王妃已死,故而没有发丧,只是将王妃的贵体安置在棺椁之中。对安王的说辞则是希望冲冲喜。 否则按照安王对王妃的在意,怎会容许安王妃死去。 因为怕激怒安王,故而沧州城的府衙正堂连个人影都没有。那个官吏将食盒放置到盛放贡品的桌案上。 好在安王坚信安王妃未死,故而桌案上干干净净的,否则连食盒都没地方安放。 怕惊扰了安王,官吏放下食盒放下,白粥端出来放在一旁,然后迅速消失了踪影。 江慕寒淡淡瞥了眼远处,伸手将白粥端起来,掰开了棺椁的一侧,坐了进去。 半抱着面色惨白的女子,他舀了一勺白粥,小心翼翼地喂到她嘴边,轻声哄着:“阿萱,你若是不吃东西,要饿着了怎么办?乖” 安王妃的脑袋垒在安王的肩上,面容朝着安王,只是从勺子倾斜的角度,便可以看出,安王的用心良苦,已经离世的安王妃是半分都感受不到了。 “阿萱,你又调皮了。”江慕寒面色柔和,又舀了一勺喂她,虽然依旧喂给了衣服,但他乐此不疲。 等到一碗粥见了底,莫茹萱的衣服前襟也湿了,黏糊糊的,看着便不舒服。 江慕寒温和一笑,刮了刮她的琼鼻,取笑道:“就知道你是个调皮鬼,有我喂你,竟然连饭都不好好吃。看你弄得,都是粥。” 说着便将她打横抱起,往后堂走去。 因为那两批的刺客的特别,这次带出来的婢女却是半分都没损失,唯有她们的主子闭上了眼睛。 清儿红肿着眼睛,是不是抬头,透过那细微的一丝光线,往屋外看。只可惜她哭得太厉害,都看不清远处了。 冷风虚弱地敲敲她的手臂,示意她转头注意自己。 另一床上躺平的冷言则半句话都没有,琥珀怎么照顾他都没意见,像是神归天际了。 “你哪里不舒服?”清儿哽咽着看他,见他面无三分血色,泪水忍不住地往下落,看得冷风无可奈何,只得在心中暗叹,娶了个爱哭包。 无力气摇头,冷风只能弹动几下还算灵活地手指,告诉她莫要哭泣,他没事儿。 清儿咬着唇,愧疚不已。 江慕寒抱着莫茹萱回到了他们的房间,一进去就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亲自为她更衣,顺便同她说说事儿。 “阿萱你看,这套衣服不错吧?”轻手轻脚地为她换上一身鲜红色的衣服,衬得她越发肤白貌美,连血色都多了几分。 莫茹萱没有回应,半依在他怀中,无力地任由他为所欲为。 为她传好衣服,他将手放在她平坦的腹部,柔情万丈地看着她,眼神缱绻。 “这里有我们的孩子。阿萱,我们有孩子了。所以为了孩子,你也要清醒过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几滴水晶般的泪水掉落,溅湿了她的手背。 “阿萱,为了这个孩子,你也要寿终就寝。”将她紧紧困在怀中,江慕寒深情地看着她,手指描绘着她的容颜,像是要将她刻入心头。 漆黑的四方天地,只能听到嘻嘻索索的声音,却看不到半个人影。太安静了,安静得让她害怕! “滴答滴答”也不是从何时开始,阴暗的天空开始落起了雨,可她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只能任由这些带着咸味的雨浇了个透心凉。 随着身子越来越湿c越来越冷,耳边嘻嘻索索的声音有了些清晰。 “阿萱寿终就寝孩子”断断续续的几句话,像是打破了她头顶的禁锢,原本漆黑的天地开始褪色。 孩子她的孩子 不知是什么原因,莫茹萱突然觉得腹部一热,那里似是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她的柔荑,不自觉地附上去,仿佛感受到了腹部的颤动与紧实。 被江慕寒抱在怀中的娇躯不知何故,竟然开始剧烈颤动,姣好的面容却像是要将五官缩到一起。 明明很丑,但在江慕寒眼中却是那么的美妙与动人! 她动了!她动了!他的阿萱动了! “阿萱,加油!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孩子,一定要赢!”江慕寒紧紧抱着她,禁锢着她,在她耳边轻声鼓舞着。 啊!发不出声,但她明显感觉到那刻骨铭心的痛楚,就像是有人拿着一把钝钝的刀,在一片片地割着她的肉,让人生不如死! 江慕寒一错不错地盯着她,哪怕只是一瞬间的颤抖,睫毛的抖动,都被他深深地刻在心中。 当初阿萱对南姜人用了僵尸毒,如今被人中了僵尸蛊,这种蛊代价极大。那数百名黑衣刺客便是血祭的开始,假扮成归去来的人,又以最痛苦的死法死去。 他是母蛊的寄生者,对阿萱的恨意越深体内的蛊虫越强大。一步步将他们引入陷阱的人,不得不说他心思缜密与实力强大。 僵尸蛊成蛊难,施蛊更难,中蛊者想要解蛊更是难上加难,没有惊人的毅力,连第一重的威力都抵抗不住。 好在他和阿萱都是灵尘老和尚带出来的,早已百毒不侵了。可也正因如此,阿萱想要解蛊,就只能靠她自己。 天空还是变化,莫茹萱像是回到了那一日。那一日她从“月子”状态中摆脱,欢喜得将自己搓了大半个时辰,才神清气爽地躺到了软塌上。 被他拥在怀中,听着他胸膛的跳动,只觉得世间最美好的事情就是与他一同老去。 “阿萱,若是我们真的有了孩子,你会如何?”他淡笑着询问,星眸中带着一丝期盼。 莫茹萱眼珠子一转,笑眯眯道:“若我有了孩子,定是以孩子为先。若是可以,我宁愿寿终就寝,看着他一步步长大,一步步老去。” 作为灵尘的得意弟子,活个百年,她还是有信心的。 只是江慕寒听了有些不乐意。当初阿萱誓死与他同生共死,如今却为了一个没影的孩子,宁愿寿终就寝,实在让人嫉妒! 为此,江慕寒每次与她恩爱时,都格外注意,就是不给她怀孕的机会。让她笑话他就是个醋坛子,连自己孩子的醋都吃,真是不挑食! 看着软塌上的男女滚作一团,嬉嬉笑笑,莫茹萱也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捂着没什么变化的肚子,她坚信这里一定有了宝宝,所以为了他,她也要咬着牙承受下去! 痛算什么?当初自己被莫瑾欢虐杀的时候,何尝不是痛彻心扉,那是心底的痛!这区区身体上的痛楚,算得了什么? 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 有你在等我 怀抱着他的妻子,星眸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对身外之事,半分都不在意。他全神贯注地看着怀中人儿的动作,哪怕只是手指的颤动,都能让他欣喜不已。 从一开始的剧烈挣扎,到此刻的安静,江慕寒的眸子从未离开过半分。 阿萱,睁开眼!你能行的,你是我的女人,是我江慕寒的妻子,你一定可以的!你说过要同我并肩看江山的,怎能失约? 紧紧抱着她,江慕寒在她耳畔亲声呢喃着,刺激着她的感官与心绪。 莫茹萱目光坚定,哪怕身上的血液被一滴滴放干,也不曾胆怯过。当第一滴血流失开始,她便知道自己中了什么蛊。 僵尸蛊,中蛊者必将在睡梦中承受失血之痛。让你清晰地感受着自己的血液,一滴一滴从手腕处流失,那逼真的水滴之声,于漆黑之中,格外响亮。 这便是第一重蛊,让你死于惊恐。 慕寒娘亲皖哥儿还有她腹中的孩子 莫茹萱感受着最后一滴血流尽,感受着自己的肌肤慢慢变干,美貌化作了枯槁。 第一重蛊已经结束,接下来该是第二重了。 缓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皮肉脱骨的痛楚,感受着自己的肌肤一寸寸龟裂,不知何处来的刺骨冷风,在她的身体上打了个转,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皮肉化作飞屑,散落各处,不复存在。 还真是逼真呢!莫茹萱暗笑一声,失去了眼珠子的眼眶,空荡得可以,但她却能看得见感受得到,失去了皮肉的骨骸竟有些寒冷。 许是深入灵魂的寒冷,连带着她的身躯都开始颤抖,即使被江慕寒扣在怀中,亦在颤抖,抖得密集,额头上的冷汗渐渐溢出来。 江慕寒不忧反喜,星眸迸发出欣喜若狂的光芒,嘴角也开始弯曲。 阿萱已经挺过了第一重,第二重也快结束,距离她醒来亦不远矣! “阿萱,一定要坚持,挺过血肉重组,你就能醒过来了!”江慕寒咬破自己的嘴唇,将鲜血渡到她口中,逼着她咽下去。 血我要血 白骨状态下的她,极度渴望着鲜血的滋润,她必须要喝血才能摆脱这种境界! 咸腥的味道涌入,妖艳至极的颜色铺天盖地而来,她舒服地呻吟一声,满足地将所有的鲜红集中到她的骨骸之上,让自己浸泡在鲜血之中。 好甜好舒服嗯啊! 感受到她的身躯慢慢变暖,江慕寒直接拔了匕首,在手臂上划了一道,将血液滴到她的朱唇之上,染红了她的唇瓣。 鲜血染成的哄,越发妖艳诱人。 啊!痛啊!修长的白骨手指嵌入地下,无尽的黑暗深渊中,肌肉重生的声音加剧了她的痛楚。 生肉之痛不亚于千刀万剐之疼! 她的面色慢慢和缓起来,轻轻颤动的身躯也渐渐平稳,整个人如同脱水的鱼儿,既僵硬又软绵,诡异得很。 江慕寒抱着她,亲着她的鬓角,将那滴泪水吻入口中。 是咸的,也是甜的。 太好了!她挺过来了! 向来不喜形于色的他,也不禁落下了泪。 有你的陪伴,那边是天堂。紧紧抱着她,疲惫的江慕寒渐渐拥着她入眠。即使是在睡梦中,亦是甜笑着的。 “莫茹萱,你就是个笑话!”莫瑾欢的嘲讽,那刺入心脏的一刀。她分不清到底是被火烧死的痛楚,还是被刀捅入心脏更痛,但是莫瑾欢的这句嘲讽,她死都不会忘记! 不!绝不!我已经改变了命运,莫瑾欢已经死了!李云挽也死了!皖哥儿活着,娘亲也活着 莫茹萱拔剑向声音的来源之地砍去,华衣锦服的莫瑾欢被她一次又一次地砍倒,可又一次次站起来。 莫瑾欢捂嘴笑着,眉眼都是嘲讽,像是在取笑她不过是跳梁小丑,白日做梦。 不!我已经嫁人了,娘亲和皖哥儿还好好活着,她还有慕寒! 对!她还有慕寒!她的夫君江慕寒! 莫茹萱扔了手中的剑,茫然地看着周边的景色变换,在茫茫人海中寻找那个身影。 “听说了吗,南安王看上了莫家的三姑娘,说是要娶她为正妃呢!”身侧的大婶神神秘秘地和同伴说着最新听来的消息,“就是咱平城莫大人家的三姑娘。” 另一个大婶嗤笑一声,“就这还是新消息?我都听说那三姑娘是个才貌双全的,听说那个什么女院里都说她是才华无双的倾城美人呢!” 莫茹萱为止一顿,双眸闪过一丝红光,对于这个消息,嗤之以鼻。慕寒是何等高傲的人,怎么会看得上一个虚伪做作的女人呢? 可心底的担忧,还是操控着她的步伐,往莫家走去。 明明知道这是幻境,是她的最后一劫,但明白归明白,她还是无法从虚幻中挣脱出来。 一场大火,葳蕤轩成了废墟,从此再无人涉足。她站在曾经的院门前,看到了哪两个大婶口中的主角——江慕寒。 眼前的他,与记忆中的半点相似都寻不出来,若非他们是同一副面容,她都不敢认这是她的慕寒。 冷风站在一侧,将莫家的家丑当做笑话说给了江慕寒听,最后不忘嘲讽莫家大姑娘:“真是个愚不可及的女人,竟然被这种格调的母女弄死了,属下真怀疑这莫茹萱真的是花家的外孙女?” 清冷的声音带着淡淡的不屑,听得她分外难受。 “花家人荣宠数百年,却出了花氏这个蠢货,莫氏落得如此下场,不是正常?”他淡淡瞥了眼黑漆漆的废墟,转身就走。 莫茹萱脚步根本不受她的控制,一步步地跟在江慕寒身后,看着他一步步走向那条孤独之路。 当莫瑾欢满心欢喜地成了安王妃,第一晚就被江慕寒送到了另一个男人的床上,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门外,一脸的颓废。 冷风和冷言点了对方的穴道,像是两座雕像,站在了院门口,还保持着拔剑的姿势。 莫茹萱看着,都替他们俩感觉浑身难受。 不过,转头看向她的男人,见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地笑意,心情分外地好。 一直以为他不屑于演戏,却不知道一旦这男人戏瘾上来了,竟是如此的无懈可击。 看着济北王因为醉酒调戏南安王妃,而被天下人唾弃。看着莫瑾欢被永安帝赐了三尺白绫,又被慕寒送上了一杯毒酒,她就分外痛快。 看着莫瑾欢临死前,泪眼汪汪地看着慕寒,问他为何。她也很想知道原因。 双眼紧紧黏在江慕寒的身上,激动又紧张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素来懒得理人的江慕寒嗤笑一声,难得解释道:“因为本王不喜欢有个宠妾灭妻的岳父。” 莫瑾欢大惊失色,复又凄厉一笑,“就因为这个?就因为我娘亲曾经是妾,所以你就要毁了我?为什么!我哪里不够好?为什么” 鹤顶红的毒开始发作,莫瑾欢死不瞑目,伸手想要拽住他一同入地狱。 江慕寒淡淡瞥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就走。 莫茹萱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 宠妾灭妻,所以连妾生的莫瑾欢都不容,并且一箭双雕毁了济北王?莫茹萱觉得这个男人,太陌生了 他就是这样冷血无情的男人,对你的温情不过是虚假的,他想要的从来都是那高高在上的位置,能够利用的,他半分情面都不会留。所以,你别傻了!他不爱你!他只是看在你嫡出的身份上,才对你千娇百宠 带着诱惑的声音侵占了她的整个世界,一声声冲击着她的耳蜗。 不!慕寒才不是这样的人!莫茹萱绝不相信,她急着在找他,她就不相信慕寒会是个利用感情的男人! “莫茹萱,你也有今日!”一声痛快又自傲的女声传来,却正好将有些惊慌失措的莫茹萱打醒。 这个声音 红光闪现,莫茹萱冷冷一笑。不是死了吗?怎的还在作祟? 她壮士断腕地伸出纤细的五指,勾成爪,狠狠插入心口,拽出了那只蛊虫。 她的心脏附近莫名开始渗血,并且有一只蛊虫跳动。轰烈的血腥味让江慕寒从睡梦中醒过来,那心脏附近出现的血洞和鼓起来的一团,让他眼眸一冷。 微微松开的怀抱,昏迷中的莫茹萱突然伸出手,掐住了那鼓起来的地方,硬生生从鼓动的皮肉撕下来,连同那只蛊虫。 江慕寒顺手扔了个火折子过去。 虫子遇到火,瞬间烧成了灰烬,房中还飘散着腥臭的味道。 江慕寒挥开了房间的窗户,又将莫茹萱的伤口包扎好。 看着面色开始恢复正常的爱妻,他这才将最后一口提着的气松了。 蛊虫已去,阿萱应该要醒了。经历过这次的僵尸蛊,他才明白怀中的这个小女人是多么的勇敢。 形同肌肉重组的痛楚,她竟然也熬了过来,便是一个死士,也未必能够忍过来。 再次嗅到熟悉的松香味,莫茹萱笑了起来。 有你在等我,哪怕是地狱,我也要爬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 请君入瓮 安王妃死亡的消息,不知是哪个有心人传出去的,一时间沧州城里的乡绅官僚c世家门阀们纷纷提了重礼而来。 听说一天之内沧州城内的白素布卖断了货,连白锦这等奢侈之物都供不应求,被人一网打尽。 甘文烨一身素色衣衫,无奈地看着那些身着白衣的贵族士绅们提着吊唁之礼而来。额间的青筋压都要压不住了。 伸手揉了揉,连劝的心思都没了,只得提醒道:“诸位的好意,安王殿下定是感激的。只是如今安王妃并未你等若是这副模样进去,不是故意惹了安王不悦吗?” 几个看上去有些身份地位的老者眉头一皱,但对甘文烨的话不屑一顾,反而质疑他的用心,“贤侄,你别骗我们了。正是你府中的人传出来的。安王妃已经离世,既然王妃是在我沧州出的事情,我们前来吊唁也是常理。你这般拦着,可是不妥啊!” 甚至还有倚老卖老的家伙,直接粗着嗓门质问:“甘文烨,你是不是担心我们入了安王殿下的眼,所以才拦着的?安王妃殡天可是大事,我们沧州百姓都得送上一程。你拦着就是对王妃的不敬!” 饶是气度如甘文烨,也被这些话气得险些冷下脸。 他虽然好说话,但不代表他没脾气。既然这些人找打,那他就成全了他们,免得被质疑别有用心! 甘文烨挥手,让府衙里的衙役官吏让开,自己转身进了府衙书房,打算弹会儿琴,压一压火气。 府衙正堂内,已经哭得睁不开眼睛的清儿,跪在棺椁旁,一边抽泣着一边往火盆子里扔箔纸。 琥珀则无喜无悲,跪在清儿身边,面上连一丝情绪都找不出来,显然是悲伤到了极致。 江慕寒倚靠在棺椁上,静静地看着里头的女子,嘴角竟带着一丝笑意。 当沧州城的士绅贵族们踏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副诡异的场景,心头一跳。不过攀龙附凤的心瞬间压倒了惊恐。 虽然安王妃死了,但安王还在啊!只要他能高看自己一眼,在这大夏还不是横着走的?至于安王妃?不过是一个运气好点的女人罢了。他们就不信安王对她真的看得那么重。 男人嘛,谁还没有个逢场作戏的时候?等安王妃入土为安了,他身边的女人还会差了?陛下那么宠爱他,自然不会让他身旁无人的。 如此一想,这些别有用心的人,甚是开始盘算应该送些什么女人给安王,假借陪伴的名义,趁机占得一席之位 先前质疑甘文烨的两个老人突然哀嚎一声,像是自家老娘死了般,哭得甚是伤心。 但在这寂静的灵堂之上,他们的声音格外响亮刺耳。两人互看一眼,在心中暗道晦气,遇到这么个抢注意力的老不死的。 像是在比试谁的声音响,他俩一个哭得比一个响。其他一同来的人,也被感染,瞬间灵堂变成了嘈杂之地。 江慕寒眉头一皱,清冷地吩咐道:“归去来,将这些死了爹娘的人扔出去。” 神出鬼没的归去来,脸上还留着几条伤疤,默不作声地抓起这些士绅贵族,三两下扔到府衙外。 “哎哟!哎哟!”几个老骨头被扔做了一堆,感觉骨头都移位了。 其他来吊唁的人都被玄衣亲卫扔了出来,一点情面都不留。 “你们竟然敢扔我们!”其中一个老头,爬起来,刚要耍泼,另一个老人立马拉住了他,还舔着脸,不住地向归去来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是小老儿糊涂了。还请这位大人见谅,见谅啊!” “你做什么道歉!”老头看不起他卑躬屈膝的模样,大骂他骨头软。 归去来冷笑一声,看向那个有见识的老人,带着讽刺的夸赞道:“就你有些眼力劲儿。” 那老头受宠若惊,赶忙作揖。 归去来嗤笑一声,看着他们道:“王爷让我们扔死了爹娘的人出来,你们的爹娘没死的,站出来。我们兄弟几个去补上一刀,满足你们哭丧的心情。如何?” 那些个愤愤不平的士绅贵族立马禁了声。 他们虽然巴不得家里的老不死的早些翘脚,但大夏以孝治国,他们敢露出这个心思,那些想要把他们拉下去自己上位的人,保准一个个都蹦出来闹腾。 那些个年轻的安静了,但那些老不死的立马翘胡子瞪眼,一副快要昏厥的模样,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这些人里头,可有好些是他们的晚辈,归去来这么说,不就是咒他们早点死吗? 归去来没心思逗他们,大步走进去,让人关了府衙的大门。 “气煞人也!竖子而敢!”那个脾气最冲的老头,气得跳脚,站在府衙前咒骂,但没人附和,讪讪骂了几句,也静了下来。 “静安兄,你骂得舒服,你可知你骂的是什么人?”那个有眼色的老者是沧州文家的家主,同那个脾气最冲的老头既是死对头又是好友,故而提醒道:“那些可都是玄衣亲卫,你的胆子真的是与年纪一般,见涨啊!” 也不知是在提醒他还是在嘲讽他,文家主说完,就让自家的小辈扶着自己,转头走了。 暴脾气的被称为静安的老头是沧州宁家的家主,全名宁涛,字静安。听了文家主的话,先前还气势汹汹的,如今两条腿已经开始打摆了。 玄玄衣亲卫 苍天呐!老头我每天都有敬谢天恩,您为何如此开老头的玩笑啊! 其他的老人一听,扔他们出来的竟然是玄衣亲卫,立马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小辈不懂事的,也被他们用拐杖打得跪在地上。 三个响头之后,立马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整个府衙前,只剩下了宁家一家,春风拂面,宁涛却觉得寒冷刺骨,连骨头都在发寒。 外头的事情,里头是半点都不在意的。 江慕寒靠在棺椁旁闭目养神,清儿和琥珀俩为莫茹萱烧着箔纸,清儿哭哭啼啼的,昏过去又醒过来,愣是没停过。 琥珀的眼眸里很空阔,什么都没有了。 夕阳西挂,琥珀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去了府衙的厨房。王妃素来喜欢她做的糕点,如今王妃去了,她总得再给她做上一回,然后好去寻王妃,再做她的丫鬟,只要王妃不嫌弃。 面粉和着泪水,在她的手底下,成了一个个粉粉糯糯的糕点。 琥珀的泪水不间断,整一笼的糕点里头,全都混杂了她的泪水。她像是要把没在莫茹萱灵前哭出来的泪水都落下来。 夕阳下,少女粉颊两行清泪,有一种淡淡的心酸与心疼。 当最后一点阳光消失在天际时,灵堂里头已经燃起了烛光。灯火通明之下,江慕寒依旧闭着眼,嘴角含笑,也不知道梦到什么。 想必是梦到了王妃吧 琥珀眼眸一闪,将手中的糕点放到了桌案上,轻手轻脚地将昏睡过来的清儿摆好睡姿,并且贴心地给她盖上了一件斗篷。 虽然已经是春季,但夜间的气温还是很低,睡在地上容易着凉受寒。 对于靠在棺椁上睡着的安王,琥珀没有胆子。。 跪在棺椁前。琥珀取了些箔纸烧起来,悠悠火光照耀在她平静的脸上,格外的怪异。 “王妃,奴婢很快就来找您了。”琥珀突然笑了,在这诡异的场景下,让人毛骨悚然。 琥珀抽出头上的发簪,抵在自己的胸口,正对着心脏。 苍白地面容上闪过一丝歉疚与悲伤,还有对自己的唾弃。 “王妃,是奴婢对不起您。若不是奴婢您或许不会死。”泪水流淌而来,她却笑了起来,“奴婢罪该万死,出卖主子是为奴的大忌,而奴婢却成了背主之人。王妃,您是不是对奴婢很失望啊?”她笑着哭了,笑得让人心酸,“奴婢也看不起自己。只是奴婢身不由己,奴婢的爹娘在那个人手中,奴婢做不到” 她不是个好人,不是个好奴才,她为了爹娘背弃了主子! 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没什么看不开的。琥珀絮絮叨叨地向莫茹萱请罪,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她知道,玄衣亲卫们就在灵堂附近,她说的话都会被转告给安王殿下。她能够为主子做得不多,她不求死后能有全尸,只希望王爷能够看在自己坦白的份上,放过她老子娘。 说了许久,连细节都说清楚了,琥珀一派轻松,手中的发簪猛地刺向心脏,闭着眼睛含笑离世。 鲜血迸射到了糕点上,将粉嫩可口的糕点染成了玫红色。 江慕寒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已经没了气息的琥珀,面上风云变色。 棺椁中的女子,也随之睁开了眼睛,只是水眸中带着一丝悲悯。她怀疑身边有内贼,却没想到竟然是琥珀! 自从琥珀在身边伺候开始,她就给予了信任,只是千算万算没算到,琥珀太孝顺了,最终成了她的催命符。 一双强大有利的大掌伸过来,一把将她拉出了暗红色的棺椁,一起站在棺椁旁,看着地上含笑而死的琥珀,面上的神情都有些难以描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六章 死不了的铃铛 淡薄的身躯跪伏在地,胸口那娟娟流淌的血液,在地上慢慢汇聚成一滩水泽。 莫茹萱拾起桌案上的糕点,选了一块没溅到血的咬了一口。还是记忆中的绵软糯糯,不粘牙,甚是美味。 只可惜,做它的人再也不会醒过来 咽下那一口糕点,连同泪水一并咽到肚子里。 她痛恨背叛,可她却恨不起琥珀。 水眸闪烁着泪光,让江慕寒的心被揪紧。一把将她纳入怀中,轻轻吻着她的额头,抚摸着她的秀发,安抚着她的悲伤。 “我在这儿。”他的深情便是陪伴,简单的四个字,却是他的承诺。不管千难万险,我总会在你身边,只要我在,你便会安好。 莫茹萱笑着落泪,将泪水留在了他的素白长袍上。 这个男人,不屑于甜言蜜语,也很少会说,但这四个字却让她刻骨铭心。当初梦魇缠身时,是他抱着自己,将自己从十八层地狱拖了出来。也是他,在自己受困于心魔时,给了自己力量。 她不求爱得轰轰烈烈,只求能与他一世相守,哪怕是与天下为敌! 归去来从房梁上下来,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一副受不了的模样,“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肉麻。脸是个好东西,你们要不要考虑捡起来戴上?” 江慕寒嗤笑一声,半拥着美人,连个眼角都懒得给他,只是柔情万丈地看着爱妻,“阿萱,听说老和尚最近在为玄衣亲卫选妻,你说,归去来的妻子会是怎样的人呢?” “什么!”归去来一手搭在琥珀的腰上,一只手还僵在半空,惊恐地转头看向他们,“主人要给我们选妻?王爷你没听错吧?” 他怎么不知道?主人的眼光真的不适合他啊!心底发慌的归去来,也没顾得上再去核实,直接扛了琥珀的尸身往外跑,一溜烟儿的,连个背影都没留下。 江慕寒淡淡一笑,他同阿萱的恩爱又岂是旁人可指指点点的? 看着一向稳重又毒舌的归去来慌不择路地逃走,莫茹萱只能用仰慕的眼光看着自家男人。看得江慕寒心情甚好。 “阿萱,琥珀的身后事,本王会让人着手操办的。你放心吧。”知她重情重义,哪怕琥珀背弃了她,也是情有可原,阿萱是会原谅她的。 有个懂你c知你心的人在身边,就是省事儿。不用道谢,也不用多说,只是与他紧紧相拥,便胜却人间无数。 他们夫妻之间,无需小儿女的儿女情长,只有相伴到老的承诺。 千里之外的一处山庄,浑身漆黑的女子,披头散发,面如箔纸,嘴角还带着一缕暗黑色的血迹,眼框里空空荡荡 该死!那个该死的贱女人,这样都不死!贼老天,你是在玩我吧! 许久未曾修剪过的指甲嵌入手心,留下几个月牙痕迹。 摇摇晃晃从床榻上起来,走向早已被砸了镜面的梳妆台,因为没有眼珠子,所以她一路上跌跌撞撞,也不知踩死了多少虫子,撞翻了什么物件,杂乱的屋子里越发地凌乱,甚至还散发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门外的男子默默地看着里头的女子,看着她癫狂地打翻伸手所及的物件,拽着簪子狠狠往自己的手臂上戳,一下比一下狠厉,仿佛那是她最恨的人的脸,而不是她自己的手。 “主子,铃铛这副模样”书童装扮的小少年,担忧地看着屋子里发狂的女子,浑身汗毛张开,冷汗一身身往下落,“她这样子,属下担心她终有一日会对自己人出手,到时候” 男子阻了他的话,面上无惧无怖,似是对这个已经疯魔的女子无动于衷,哪怕她是个玩蛊的高手,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人罢了。 这份淡然与自傲,让他看上去更多了一份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的气度,是常人所无法比拟的。 “去送她一杯酒。”右手食指上的碧玉扳指闪过一道光,男子吩咐下去便转身离开了。 若不是手底下的人来报,铃铛这个疯婆子突然暴怒,又哭又笑十分反常,他怎会孤身来到这儿。他一直以为铃铛不过是自己手掌之物,却没想到这个女人已经开始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那些个刺客杀手,死了便死了,反正都是有二心的,正好让着疯婆子淘汰了去,还能测出江慕寒身侧的那些玄衣亲卫的手段。 那些叛徒,死得不浪费。 得了他的吩咐,书童不自禁地抖了抖身子。原以为主子还会看在铃铛为他效命十年的份上,救她一命,却没想到主子竟然让她以最惨烈的方式离去 看来这一次铃铛的自作主张,真的惹怒了主子。书童晃晃脑袋,将仅剩的一点怜惜晃掉,去酒窖搬了一坛酒过来。 “哈哈哈”满手血污的铃铛,像是在折磨心头恨,那狰狞表情,哪里还有当初的风情万种。 “杀了你!杀了你!让你和我抢男人!不就是美人吗,我也是啊!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就要过得那么惨,你却被那么多的男人捧在手里?”铃铛像是半点都没察觉到自己的房间里多了个人,只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手中的银簪被她捏得弯了,本就不怎么锋利的头深深嵌在了她的手骨之中。 书童背着血淋淋的一幕恶心到了,远远地站着,然后将手中的烈酒高高捧起,重重摔下。 “嘭!”酒坛四分五裂,里头的美酒散发出浓烈的酒香。 疯癫的铃铛在酒香四溢的那一刻,开始剧烈颤抖,紧接着蜷缩成了一团,嘴唇也被她咬得鲜血漫步,甚至连唇瓣都被她自己咬了下来! “啊!”忍无可忍之下,她开始打滚,开始惨叫,那叫唤声听得书童一个七尺男儿都毛骨悚然。 不忍去看她的惨状,书童慌忙跑出去,然后将烈酒往她的房门c窗户上砸。 酒香散满了院子,而里头的铃铛惨叫声越发凄厉。 书童撕了一角袖袍塞到了耳朵里,还不忘念念有词:“铃铛啊铃铛,是你犯了主子的忌讳,可不是我想要你的命啊!你冤有头债有主,日后入了十八层地狱,可千万别和阎王爷告我的状啊!” 絮絮叨叨了许久,书童鼓起勇气,从袖子里掏出火折子,往她的房门扔去,下一刻,熊熊烈火燃起,里头的喊叫声也渐渐平稳下来了。 他也没办法,铃铛浑身是毒不说,还养蛊,这处山庄虽然隐蔽,可她身上的蛊就是隐患,为了杜绝后患,她只能承受烈火焚身之苦。 大火燎面的时候,铃铛已经痛得无法说话,只能睁着没有眼珠子的眼眶,蜷缩成一团,缩在地上,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为了他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筹码,去为他谋一个未来,可他不仅娶妻生子还为了那个贱人,如此待自己 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一片痴心,却换来这样的下场?他明知道自己为了养活那一窝的蛊虫,身子早已不济。那只本命蛊又是成长的关键时期,滴酒都碰不得,连酒味都不能闻,否则蛊虫反噬,她就算是玩蛊的行家也会被活活疼死的呀! 他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对自己? 她不明白,即使已经没了眼睛,她也无法瞑目!她,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山庄外的一处凉亭中,一身翠竹图案长袍的男子,把玩着一只玉质的杯子,眼神淡漠地看着山下山庄内的熊熊烈火。 愚蠢的人只会庸人自扰,这么蠢的女人,他不需要。 想起那个从地狱中爬出来的女人,他素来平稳的胸膛竟有一瞬间的跳动,那是一种兴奋,是一种势在必得与渴望。 他的女人,就该是这样子的。贤妻良母不过是女人虚假的外表,各个都是演戏的好手,连梨园里头的名旦都自叹弗如。世人看不明白,却一直要将蛇蝎妇人往身边带,真是愚不可及啊! 不知名的深山里的山庄失火,在广阔的大夏引不起半点波澜。 而当归去来带回铃铛死亡的消息时,莫茹萱只觉得讽刺。 当初她被景王踹了一脚之后,就传来景王怒极杀了铃铛夫人的消息,可如今归去来又追着琥珀临死前透露的消息得知铃铛刚死,还是死于大火 她怎么就觉得这铃铛夫人还是没死呢?死了一次又一次,她难不成又九条命吗? 捂着肚子,莫茹萱无语地看着江慕寒,喃喃道:“我怎么觉得这铃铛夫人就是个死不了的货色呢?” 江慕寒笑着给她剥了个核桃,将肉放到她面前的盘子里。 “不管死不了,还是死透了,她都不会再对你造成伤害。”铃铛夫人的蛊毒确实厉害,但这一次阿萱凭借着自己的毅力,硬生生挺过了僵尸蛊,蛊虫反噬,哪怕铃铛夫人不死也要瘫痪在床的。 所以这个消息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他更关心的阿萱,还有他们的孩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七章 只愿岁月如故 在沧州城过了两个月,确定莫茹萱腹中的孩子安好,他们才重新上路。 不过出发的那一日,宁家主跪在城门口,恭恭敬敬送他们出城的事儿,怕是要在沧州城流传许多年了。 身边有归去来这么一张大嘴吧,莫茹萱什么消息得不到,自然知道那宁家家主宁涛这些日子被归去来整得哭爹喊娘,心如死灰。 照她对归去来的性子了解,这一次宁家怕是伤筋动骨,家业也险些不保吧?否则一向爱面子的宁老爷子怎么会跪在城门口。 江慕寒捏捏她的琼鼻,拉回她的思绪,半拥着她却不敢用力,深怕伤到了她腹中的孩子。 “不许想归去来,你是我的王妃。”他抿着唇,醋意盎然地看着她,半分掩饰都没有,就是一副看归去来不爽的模样。 莫茹萱好笑地蹭蹭他的脸,像只猫儿一般,依偎在他怀中。 看她如此乖巧,江慕寒面色渐渐融合,将归去来这些日子做的事情一一道出,博她一笑。 “你的亲卫队长,可真的是针眼似的心眼,不过本王喜欢。”他淡淡一笑,不掩饰在这件事情上对归去来的欣赏,“那宁涛最是注重颜面,本来惹怒了本王就该夹紧尾巴做人,谁知道他回去就准备了十几个美人,打算贿赂你夫君。” 说到这儿,星眸低垂,直视她的大眼睛,不落下她的一举一动,却只看到他闪闪发光的眼眸,半点醋意都没看到,心下不爽,直接在她唇瓣上咬了一口。 这人真是属狗的!莫茹萱默默翻了个白眼,轻轻啄了几口,才算是把他哄好了。 占够了便宜,江慕寒才一脸满足地继续道:“归去来虽然平日里与你斗气,但他还记得你是他主子,直接将宁家这一辈最有希望后辈扔到了杏花楼,让他流连杏花楼半月,气得宁涛险些中了风。之后又出手阻了宁家的生意,偏偏没有留下半分把柄,让宁涛明知道是归去来动的手却无可奈何。” 所以最后他只能将最注重的颜面扔到地上,任由归去来践踏。因为对他来说,宁家的一切比他那张老脸更重要! 听着夫君的描述,莫茹萱觉得宁家老爷子也是个人物,能屈能伸,不是一般人。也不知道归去来惹了这么一个老头儿,日后会不会后悔? 她很不厚道地笑了。 就这样,安王府的车队说说笑笑,终于在四月中的时候到达了平城外。 平城的城门还是记忆中的模样,想到年她们从这里离开,如今却只她一人回来。宁姐儿已经离开,娘亲或许已经回到了父亲身边,皖哥儿四海为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流浪 感慨万千时,身后伸来一条有力的臂膀,将她紧紧箍在怀中,传递着专属于她的温柔与缱绻。 “我们去安王府看看,你好像从没有逛过整个安王府吧?我们有几年的时间,足够你踏足每一寸土地了。”察觉到妻子的忧愁与悲伤,江慕寒直接转移了话题,让她高兴些,“我那王府离莫家不远,等孩子出世了,咱们一家三口翻墙去看看,如何?” 莫茹萱噗呲一笑,点点他的胸膛,取笑道:“哪有你这样的亲王,竟然鼓励自家妻儿去翻墙的?我莫家的大门还能把你关在门外不成?以往怎的不知你这般胡闹呢?” 江慕寒握住她的纤纤玉指,笑着回她:“那是那是,我家夫人说得真对!” 看他一副我家夫人说什么都对,我家夫人说的错的也是对的的不分是非只宠妻子的模样,让莫茹萱好气又好笑,最后只能瞪了他几眼,转身让清儿搀扶着她下了马车。 自从琥珀死后,清儿成熟了许多,连平日里的调皮泼辣都收敛了起来,活脱脱一副琥珀的模样。 莫茹萱看得难受,却也无可奈何。琥珀的死,她没隐瞒,但清儿似乎感受很深,从那以后连话都少说了。 她问过冷风,可冷风也只是无奈摇头,最后只得不了了之。 看着当初的南安王府改作了今时今日的安王府,莫茹萱站在大门前,不由感慨道:“也不知是物是人非,还是时过境迁。” 江慕寒上前半扶着爱妻,宠溺地看着她,星眸中满是柔情:“自然是时过境迁,若非如此你我如何能结为夫妻,还有了孩子?” 莫茹萱释然一笑,与他一同踏入换了招牌的安王府内。 看着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一景一物,莫茹萱只倚在江慕寒的肩膀上。四月的天,微风徐来,已经多了暖意。 坐在屋顶上,靠着自己心爱的丈夫,看着安王府的景色,她浑身都在放松。 江慕寒小心翼翼地护着妻子,陪着她坐在屋顶上,看着安王府的全景。 “阿萱,这里什么好看的?这风虽然不冷了,但吹多了对你也不好。”江慕寒担忧她的身子,不免话多了些,“明日咱们还要去灵安寺看老和尚,不如早些休息吧?舟车劳顿的,你有了身子,更要多休息。” 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话,看着他满面担忧,莫茹萱心中满满当当,她本就是无理取闹才让江慕寒将她带上来的,既然夫君好言相劝又找足了理由她自然顺从了。 抱着爱妻从房顶下来,江慕寒轻声松了口气,不敢让她发现。 自从阿萱怀孕之后,脾气是越发地古怪了,一会儿要吃甜的一会要吃辣的,每个定性,或许膳食刚端上桌,她就不想吃了。 如此反复折腾,来平城的一路上,那些个厨师早就受够了,连他带回来的几个御厨都纷纷请辞了。 之前还好,只是折腾厨师,现在是开始折腾他了!真不知道这份折腾什么手才能结束啊! 第一次做人丈夫和父亲的安亲王表示,求老手解惑! 只可惜,他身边都是光棍,啥经验都没有。 “王爷王妃,银耳红枣羹好了。”清儿端着一碗银耳红枣羹上前,低眉顺眼的,当真是半分以往的欢脱都看不出来了。 江慕寒接过,坐到了莫茹萱的身侧,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轻声哄着她:“这是清儿亲自给你做的,应该能用些的。试试?” 莫茹萱抿抿唇,有些不愿吃。她以往最是喜欢甜滋滋的味道,自从有了肚子里的这块肉之后,是越发口味变化多端了,恰好今日她不怎么想吃。 夫君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直接分明的大掌握着小巧精致的勺子,习惯了握剑的手,为了她而拿起了勺子 她的眼眶莫名蓄起了泪水,吓得江慕寒立马将羹放到一旁,抱着她哄着:“不哭不哭!不想喝我们就不喝了,只要你别哭” 莫茹萱哭得越发起劲儿了。 江慕寒手足失措地哄着她,又亲又抱的,好不容易才将爱妻哄好。 莫茹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慢慢在他怀中安静下来。紧紧地拥着他,汲取着他身上的松木香。 正是这股香气,带她走出了梦魇。 “慕寒,只愿岁月如故,你我如今。”感慨一句后,她又不知想起了什么,泪水再次决堤。 江慕寒还未从震惊与喜悦中醒来,就被爱妻的哭声打断,又一次轻声哄了起来。 清儿见此,立马转身离开了。 若是以往,她还会傻乎乎地凑上去哄王妃。可王妃这是被王爷感动了又想到了一些事儿,这才哭起来的。自己再在这里,就是不是趣儿的灯笼了,她又不傻,还不赶紧遁了? 一出门正好撞进一个熟悉的胸膛上,被他一把握住手拉进怀里,避免了自己摔进屋里。 惊魂未卜地拍拍自己的胸膛,清儿没好气地瞪了眼冷风,然后拽着他往正院里走。一边走一边问,“你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冷风翻了个白眼,大姐!明明是你做贼似的往外冲,还怪我慌张?不过碍于最近清儿的反常,他默默把话咽了下去。 至于为何他急冲冲过来的原因,冷风觉得自己说了实话,怕是要被这丫头打一顿。可这件事情他想瞒也瞒不过去,人都被送来了,就在前厅。 “陛下怜惜王爷子嗣稀少,故而赏赐了几个美人。”冷风一说完,瞬间如坠深渊。 清儿咬着牙,阴阳怪气道:“美人?子嗣稀薄?” 陛下是当王妃肚子里的是假的啊!什么子嗣稀薄,不过是想要给王妃添堵罢了!她愤愤不平,却无可奈何。 她不过是个小小的丫鬟,贵人们的事情,她除了为王妃抱几句不平外,还能做什么? 自从琥珀姐姐成了上位者之间争斗的牺牲品之后,她更加明白自己的生命之卑贱,除了像王妃这样主子外,其他的贵人们看都不看一眼,随时都能捏死她们。 冷风怕她乱说话,直接堵了她的嘴,小心翼翼地观察了四周的环境,才松了口气,“清儿,你性子直,但这些话莫要说出口。” 清儿拍了拍他的手,瞪了他一眼,示意他松手。 她要保护好王妃,自然不会傻乎乎的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八章 威武大丫鬟 平城安王府的正厅内,贾管家笑眯眯地站在一侧,同一身屎黄色的小太监虚与委蛇,不时同他说起京都的事儿,拉近关系。 “如此说来,公公此次出宫,倒也算是衣锦还乡了。”贾管家欣慰一笑,倒像极了这个小黄门的长辈,看着出息的子孙的模样。 小黄门也不敢托大,毕竟安王在大夏的赫赫威名,让他这么个小太监吃罪不起,毕竟韩皇后至今还主持着皇宫的中馈呢! 一个捧一个抬,倒是说得极为投缘。 而站在正厅里头的那些个被送来的美人就不那么安静了。因为她们是永安帝御赐,故而身份比起其他人来说高了一大截,便是安王妃也未必敢多说半句。有着这种自信,她们就随意多了。 若非还未曾见到安王殿下,怕是早就一个个酥骨横卧,娇——喘不已了。 其中一个容貌最美的女子,在等候了大半个时辰之后,渐渐开始不耐烦,半分脸面都不留地对着小黄门道:“欢公公,我们是来见王爷的,不是同这位管家话家常的。”你是不是搞错重点了? 话虽没说,但那不屑与嫌弃的模样,让被捧得很舒服的小黄门瞬间拉下了脸。对着她嗤笑道:“王爷尤其是我等奴婢想见就见的?没个规矩!” 教坊司出来的果然都是贱骨头,人还没见到,心就飞了。小黄门欢公公在心头冷笑。 若不是打不过那些蛮子,他又怎会淌了这趟浑水,他巴不得同贾管家话家常一话话到这些女人颜色败落才好! 安王妃那可是祸水红颜的级别,又岂是这些庸脂俗粉可以比拟的?若不是背后议主大不敬,他真想对着永安帝骂一句:脑子有病! “你!”那美人被他顶得面色瞬间冷下来。她贺欢欢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还怕迷惑不了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 所以她一开始就抱定了要成为安王宠妾的目的,自然认为自己与众不同,人人都该敬着她。如今被一个废了子孙根的太监当中嘲讽,理智瞬间消失,“我可是陛下赐给安王殿下的!你不过一个区区太监,有何资格辱骂我!” 与她一道被送来的美人,有几个有自知之明的,瞬间往后退了十多步,将自己从这件事情中摘出来,免得待会儿死无葬身之地。 欢公公被她这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气得拂尘都快直了,当即骂道:“不过是千人枕万人骑的贱货,还当自己是什么宝贝不成?陛下只让奴才来送美人,可从未说过这些美人是要做主子的!你出身教坊司,难道不知道王府是允许家姬的?” 家姬,便是最低等的奴婢,可以被主人家随意用来招待客人。不仅如此,论其地位来,连伙房丫头都比她有地位。 贺欢欢刷地一下,面色瞬间惨白。 其他那些被贺欢欢仗着自己长相出众而打压过c陷害过的女人,纷纷幸灾乐祸地看着,巴不得她沦落至此。 反正她们这次来,可不是为了那遥不可及的富贵梦的。在安王妃面前,若是不安分守己,当年的秦大小姐就是榜样。那么一个大家小姐,如今连在哪儿都无人知晓,怕是早就死在乱坟岗了。 贺欢欢想要用美貌勾引安王,真当她自己倾国倾城绝世无双啊? 在正厅外站了一会儿的清儿听了里头的一场戏,对那个送美人过来的小黄门倒是没那么多怨气了。人家也是听命行事,而且听他语气,怕是也不怎么愿意趟这趟浑水。 毕竟她家王爷对王妃的宠爱,那可是举世皆知的。 “欢公公,您老人家看在我们同名的份上,原谅小女子的无知吧!”贺欢欢倒也是能屈能伸,想到作为家姬的苦楚,瞬间换了张脸,恨不得抱着小黄门的腿痛哭流涕,以示自己痛改前非的决心。 这番做派,恶心得清儿险些把隔夜饭呕出来。 “这位公公怕是说错了。”清儿故意放重脚步,一边走一边笑,极有仪态地走到欢公公和贾管家面前,对着他们行了礼,这才将未说完的话说完,“这位便是陛下身边的得力公公吧?奴婢清儿先前失礼了。” 能够被派出来的,即使再不情愿,也定是永安帝身边的得力之人,故而小黄门欢公公倒是不谦虚,只是回了礼,不解道:“清儿姑娘说咱家错了,不知咱家初来乍到,可是有哪里不对的地方?还请姑娘指教。” 清儿忙罢罢手,连呼不敢,“寻常王侯家却是有那么不堪的家姬存在。但王爷体恤下人,未曾填充过伶人院。” 家姬既是妓子,富贵王侯家为了个名声,故而将她们居住的地方成为伶人院。自号风雅之人一听名头自是了然。 欢公公羞愧地低下了头,连连告罪:“是奴才的错!是奴才的错!奴才竟然以小人之心来看待王爷。王爷乃是人中龙凤,又是战神,自与凡夫俗子不同。” 清儿淡笑着,将他的吹捧挡了回去,“我家王爷只是与王妃夫妻情深,又不怎么在意女色。加之皇后娘娘也曾教导过,女子难为,故而王爷才取消了伶人院的设置。却不曾想,公公竟如此崇敬我家王爷” 欢公公面色一僵,又岔开了话题。 贾管家看着清儿,很是欣赏。这小丫头倒真是有几分本事,竟能在三言两语间将欢公公的机锋挡回去,顺便为韩皇后表了名声。 不简单啊,不简单! 有了清儿这位大丫鬟鼎力相助,贾管家默默退居二线,半声不吭。 “你说的可是实情?”原本还抱着欢公公大腿扮惨的贺欢欢一听安王府根本没有伶人院,立马活了过来,也不抱着他的腿了,直接起身拉住清儿的手,死死地拽着。 那双不安分的眼睛,明晃晃地写着:我是狐狸精,我要勾引安王。气得清儿甩开了她的钳制,冷笑地看着她,“真的,所以呢?” 所以呢?既然没有伶人院,那她就可以做人上人,享荣华富贵了!贺欢欢立马变了脸,十分高傲地昂着头,“王爷呢?为何不来见见我们姐妹?” 姐妹?善于察言观色的美人们瞬间把头摇得像波浪似的,深怕同贺欢欢搭上一点关系,被清算了。 看她们一副怯懦的模样,贺欢欢恨铁不成钢地哼了一声,心中也不免生出:也只有我这样有胆有识又有才有貌的女子,才配站在安王殿下身边,她们没胆量,是她们没福气。 “来见你们?”清儿阴阳怪气地瞥了她一眼,气得险些抬爪子扇她一巴掌! “我们是陛下钦赐给殿下的人,为何殿下不来?”贺欢欢一个人蹦跶着,十分会给自己脸,气得清儿冷笑不止。 “来人!”没兴致同她说道理讲是非,这样的货色也敢同她家王妃抢男人?清儿直接招了人来。 由于冷风的缘故,清儿这位未来的亲卫统领夫人的话十分有效,一声令下,附近的亲卫瞬间窜出来,一个个昂首挺胸等着命令。 清儿纤纤玉手一指,在众人迷糊时,直接命人将这个无自知之明的女人扛起来扔出去。 “放开我!你们这些奴才给我放开!”贺欢欢被他们扛着,心中惊恐不已,但嘴上却是半分都不留情,虚张声势道:“我可是陛下钦赐的美人,你们竟然敢这么对待王爷的女人,是不是不想活了!” 亲卫们一句话都没说,扛着人往外走的步伐是半分都不见凌乱。 见他们不为所动,贺欢欢直接对着欢公公咆哮道:“你个死人!没看到我要被扫地出门了吗?我可是陛下赏赐给王爷的,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我被扔出去,丢了陛下的脸?” 欢公公半分都不愿意为她求情,但她说得对,若是她被扔出去了,那陛下的脸面是半分都没了。 为了帝颜考虑,欢公公只得出声求情:“清儿姑娘,她纵有千般不是,也都是陛下赏下来的,你看” 清儿一脸为难,却没下令让人把贺欢欢放下。 眼看着就要离开院子,贺欢欢爆吼道:“你凭什么将陛下御赐的女人扔出去?你又不是安王府的女主人,还是说你有这个打算?给老娘放开!” 清儿怒极反笑,眼眸冰冷地看着叫嚣着的贺欢欢,“就凭奴婢是安王妃的大丫鬟!身为安王府的人,自然要维护安王府的声誉,您这样口无遮拦的美人,我家王爷可消受不起。” 她眼眸一转,言语化剑,直戳贺欢欢心口,“再说了,欢公公可是说过的,这些美人可不是送来为妾的,只是看安王府人丁单薄,来添人气的。既如此,所谓美人不过是最低贱的存在,我身为王妃大丫鬟,还没权利处置一个下人?” “”贺欢欢无话可说,欢公公张张嘴,认命地闭上了。 安王府的这摊浑水,他一个小小的太监,可没胆子去碰。既然是来送人的,人都送到了,那他也没什么可以叽叽歪歪的身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九章 本王没瞎 莫茹萱躺在温热的胸膛上,听着外间清儿的威武宣告,莫名有一种我家女儿初长成的欣慰感,诡异得很。 江慕寒抱着她,温和地笑着,挪逾道:“没想到,阿萱的大丫鬟竟也是这么个狠角色,那本王日后是不是都不能再看别的女人一眼了?” 被他挪逾,莫茹萱翻了个白眼,往他胸膛上凑了凑,嘟着嘴:“不喜欢啊?想看美人?那要不要本王妃退位让贤?” 捏捏她的琼鼻,江慕寒轻叹一声,“本王这辈子,是被你拽得紧紧的,哪里还看得进去别的女子?” 他不轻易说情话,但一说就让人甘愿沉溺于他的温柔之中。 抵挡不住这男人的厚脸皮以及不要脸的功力,莫茹萱从软塌上爬起来,往外走去。 清儿再厉害也只是丫鬟,纵使她将她当做亲人,可对于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来说,清儿的命不值一提。 为了权势地位,不过一介奴仆贱命,何人看在眼中? 琥珀的例子还血淋淋地摆在那儿,她保不住琥珀,但清儿却是半分都不能出错了。 最闹腾的贺欢欢被叉出去扔了,里头的美人倒是活跃了些。清儿也被贺欢欢气到,对于这些美人是半分都不想看见。 其中一位粉色衣裙的美人风姿灼灼地走过来,面上含笑,倒有几分桃花之色。 清儿对于胆敢同她家王妃抢男人的女人都没有好感,自然不给什么好脸色,哪怕这人看着就舒服。 粉衣女子盈盈一拜,面若桃花的面容上一直挂着一抹沁人心脾的笑容,“小女任淮,见过姑娘。” 人敬一尺我还人一丈,她这么有礼貌,清儿的冷脸倒是挂不住了。 “任姑娘好。奴婢清儿,当不起姑娘的称呼。”清儿很明白,这些来客来意为何自然时刻警惕着,半分把柄都不肯留下。 对于她那明显的警惕,任淮也只是淡淡一笑,“清儿莫怪,淮只是想知道,日后淮与这些姐妹们将在何处容身?” 像是怕她误会,任淮赶忙解释道:“我等出身教坊司,本就是低贱之人,只是听闻安王爱民如子,故而希望能在安王府有一瓦遮头,能有个安身立命之处便是最大的心愿了。” 她一说完,那些美人们纷纷点头。她们确实不奢望自己的容貌能够战胜传闻中倾国的安王妃,她们早就厌倦了被当做礼物送来送去的日子,只想要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安王妃的手段以及容貌,天下谁人不知?若非因为她的倾国之貌,安王何至于谪居平城? 伸手不打笑脸人,清儿也勉强勾起一抹笑,却没有回应。 王爷王妃还没出现,她一个小小的丫鬟,哪里敢做主人的主儿? 可这些美人太过在意自己的归属,一个个挤开了任淮,凑到清儿身侧,百般手段使出,就是为了得到一丝消息。 可怜清儿被她们拽着问,却没个答案的悲催了。连站在厅外偷看的冷风,都不由被她那副凄惨模样惹笑了。 莫茹萱从里头出来的时候,正好瞧见平日里只戴了一支玉簪的清儿如今满头的金银玉簪,站在厅里,竟是比外头的太阳还要耀眼。 “见过王妃。”一直在看戏的贾管家看到身怀六甲的王妃亲自出马,立马收了看戏的模样,一副秉公办事的管家模样。 莫茹萱: 贾管家,我都在后头看了半天了,你现在就算再怎么威武不凡c秉公办事的样儿,都改变不了,刚才你和冷风凑到一处,看戏嗑瓜子的事儿! 暗暗吐槽了下童心未泯的贾管家,莫茹萱将视线投放到温温柔柔站在一侧的任淮,以及围作一团的美人和清儿 眼眸带着戏谑,莫茹萱微微勾起嘴角。这任淮可真是个妙人,难怪能被送来。 先不管她的来意为何,但看她一副如沐春风的样子,还有那越看越舒服的面容,她就觉得这个女人不好惹。 “任姑娘,是吧?”莫茹萱没理会胆战心惊地那群美人,只对着任淮道:“你既然关心自己的归宿,为何不去围着清儿?” 明明身上没有半分闪耀的首饰,发髻也极为随意,甚至有些松动,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子,站在那儿,便是一个世界。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光芒,让人自惭形秽。 眼眸暗了暗,任淮面上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半分停顿都没有,“淮虽担忧自己的归宿,但想来王爷王妃的仁心,终归不会让淮过得比在教坊司还不如。既如此,为何不静静地等着,也好给清儿姑娘一个好印象,以便日后的出路呢?” 她倒是半分隐瞒都没有,说得十分流畅。哪怕那些美人怒目而视,她依旧云淡风轻。 莫茹萱欣赏她的性子,含笑点头,对着小黄门欢公公道:“父皇可有何旨意示下?” 虽然这小太监说这些美人只是送来安王府的,随安王处置。但她是安王妃,若是听不明白话中之意,永安帝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装傻。 欢公公面色一僵,这安王妃果然不好惹,难怪他被那些人坑了。 但让他照实说,岂不是得罪了安王妃这座大山?他不过是一个小太监,可扛不起啊! 越想,额间的冷汗越多。在安王妃那似笑非笑的眼眸下,欢公公咬牙,如实告诉:“陛下心疼王爷,又担心王爷王妃伉俪情深,情到浓时,伤了陛下的乖孙儿,故而” 所以就送来了暖床的美人,就等着给安王排忧解难呢。 莫茹萱面上笑着,心底怨着。却没打算听懂他的话,反而掏掏耳朵,一副没听到的无赖样,吓得欢公公双腿发软。 “王妃”欢公公快被吓哭了。即使安王妃什么都没做,但也是因为什么都没做,他才怕啊!传闻安王妃国色天香,但却是蛇蝎妇人,最是喜欢在谈笑间杀人! 他还没活够呢!欢公公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倒是逗乐了莫茹萱。 “阿萱。”江慕寒半眯着眼睛从后面踏出来,有几分颓然也有几分随意,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风流气韵,让在场的美人瞬间眼冒桃心。 莫茹萱在心中嗤笑这男人的大醋劲儿,不就是多看了这个小太监几眼吗?至于这么风骚地出来显吗? 莫茹萱不爽地上前为他整理好衣襟,顺便为他束发。 江慕寒极为配合,这份无声地甜蜜,让美人们恨不得自己就是那个握着他满头黑发的女子,也想要得到他这份真情。 传闻安王貌赛潘安,气度更是难得,如今一见果真如此。一时之间,那些个打算孤独终老或者随意一个地方就能终老的美人们,纷纷搔首弄姿,以自己最好的姿态去面对着这个男人。 莫茹萱恨恨地拽了一把手中的头发,硬是将他的眼皮拉成了狐狸眼,却更显风流。 看着那些个美人口水都快留下来了,莫茹萱直接一个宛转,给他束好了发。 “见过王爷!”美人如水,娇滴滴的声音更是能将人的骨头都叫苏了。 若是寻常男子,此刻怕是早就左拥右抱,将糟糠之妻扔在脑后了。但江慕寒却像是耳聋一般,对于那一群半蹲着的女儿视而不见,即使她们的容貌都是一等一的,但有爱妻在怀,他眼睛又没瞎,自然知道谁更好看。 美人盈盈期盼着男子的回眸,哪怕是一句免礼也好。可惜什么都没有,王爷不说免礼,她们就不能站直,没一会儿美人们就开始摇摇欲坠。 江慕寒将爱妻搀扶着坐到了正厅的主位上,十分贴心地为她取了一杯果汁,并且尝了几块糕点,选了些递到她面前。 世人只知安王战无不胜,却没想到在安王妃面前,他竟是如此的温顺贴心,简直是女子心目中的丈夫人选啊! 那些美人的目光越发火热,热到让莫茹萱如坐针毡,想要将她们的眼珠子挖出来。 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莫茹萱轻咳一声,用手中的糕点砸到了几个眼神露骨的美人腿上,“哎哟!哎哟!” 一个接一个,仿若雀牌,美人们摔做一堆。 “王爷觉得,这里的美人,可有你看得中的?”莫茹萱不喜拐弯抹角处理对她丈夫别有居心的女人,直接让男人动手,“如实看得上的” “看得上如何?”江慕寒倒是好奇,按照这个小醋坛子,若是他真的移情别恋,她还不得带着肚子里的娃改嫁啊! 莫茹萱捂嘴偷笑,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若是夫君喜欢,那就劳烦那位美人先去您的陵墓里头候着。” 这是打算将人杀了,还是打算连安王都宰了? 美人们毛骨悚然,一脸惊骇加惊恐,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她们只想要好好活着,若是能够荣华富贵那再好不过,可她们没想要直接当了殉葬品啊!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美人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半分刚才的风韵都没敢露出来,免得招了安王妃的眼,直接被送去殉葬了! 什么荣华富贵,都没有命重要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章 姻缘天定 美人含泪风情无限,可惜她们的泪眼注定是抛给了瞎子,所有泪水只能往肚子里咽。 江慕寒心情甚好,冷峻的面容上也带着微微的笑意,让他看上去整个人都暖和了许多。但在那些美人眼中,却是冰冷刺骨。 任淮安安静静地跪在一处,不求饶c不多言,只是安静地跪在那儿。 莫茹萱嘴角一勾,这位任淮确实是个人物,就不知道她是真的安分,还是马前卒。但凡是永安帝送来的,她不介意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摩。 灵活清澈的眼眸在那些美人身上打量了一回又一回,明暗变换的眸子里,也无法看清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却无端让人毛骨悚然。 江慕寒不喜欢阿萱的目光停留在别处太久,哪怕都是一群女人,但这样的庸脂俗粉,有什么可看的? 霸道地将她的头掰回来,让她看着自己,然后冷淡地吩咐贾管家,“送去西北角的无人院。”停顿了一下,清冷的眸子扫过那个松了口气的小黄门,恶意地勾起嘴角,“再把无人院改名为伶人院。既然是父皇送来的好意,我安王府总不能同其他兄弟叔伯的差太多。” “王爷饶命啊!”美人们先叫唤起来,欢公公却是一脸的懵,在安王那带着恶意地笑容下,手脚发软,瘫坐在地上。 他之前只是故意恐吓贺欢欢的呀!不是真的来送家姬的!王爷您听奴才说呀!欢公公手脚并用,嘴巴一张一合,却没的声音发出,吓得他一张笑脸白得都能同寒冬的雪比较了。 江慕寒半抱着莫茹萱,对着贾管家挥挥手,那个瘫软在地的欢公公就被亲卫叉了出去。 本来是给莫茹萱来添堵的,谁知道竟然变成了送家姬,他回去之后的日子 江慕寒坏心眼地啧啧几声,很是期待被一个小太监坏了整盘计划的父皇,会怎么折腾这位小黄门欢公公。 谁让你胆敢引起阿萱的注意,这点小折腾只是开胃菜。 宠妻无度的江慕寒十分小气,他只希望阿萱只看到自己。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就容不得其他人占了阿萱的视线,那会让他觉得阿萱会离开自己 美人来袭事件已经告一段落,那位欢公公回去的日子如何,就不关他俩的事儿了。在游历了大半个安王府之后,莫茹萱很是荣幸地靠在江慕寒的身上,睡着了。 右肩传来的细微的呼噜声,让江慕寒的心情十分的好,连带着左手写的字都有些意气飞扬,颇有些王羲之的风范。 平城外的十里长亭,一袭青衫的年轻男子看着这座江南的富硕第一城,手中的折扇摇得越发意气风发,如同他的年纪,正当时。 身侧的书童小厮纷纷为他准备起了茶具,这位小爷每到一个地方,总要在那里的十里长亭做一回风雅客,为过路之人烹上一杯独具风味的茶饮。 也不知道这一回,有幸能喝上他家公子茶饮的是哪一位幸运儿。 小厮书童们纷纷开始打赌了。年轻男子对他们的赌注视而不见,只是在最后的时候,强行做了庄:“你们既是我之书童小厮,那便由我坐庄吧。” 小厮书童们:“” 公子啊!您坐庄不就是在坑我们吗?您煮的茶,您选的人,这世上除了您还有谁知道喝这杯茶的人究竟是谁啊! 小厮书童们在心底哀嚎,却半分都不敢向着年轻男子表达不满。 很好,男子饮了一口,味道恰好。抬眸望去,繁华的平城都是人,却没一个能够入她眼的。 “这杯茶”男子捏着茶盏,似是为难地看着人群,身后的小厮书童们纷纷睁大眼睛,等着看花落谁家。 指节分明的大手在人群中左指指右指指,让身后的小厮书童们心也随之一上一下。 像是玩够了,男子直接将茶盏递到自己嘴边,闷头喝了下去。喝完还甚是舒畅地发出了一声感慨,“果然是人间美味。” 小厮书童们: 说好的赠送给路人的呢?公子,您这样做,您的脸不疼吗? 不过公子爷的脸皮特别厚,基本上想要打他脸的人,最后都是红着手回的家,公子的脸皮是半分都没损伤,依旧是那俊朗模样,让那些无知妇孺为之尖叫。 男子可没有心思去管下人们的心情美不美丽,只管他自己舒坦就好。 刚从灵安寺回来的莫茹萱看着十里长亭里头的年轻男子,莞尔一笑。让马车里的江慕寒面若冰霜。 “阿萱在看谁,竟如此高兴?”大手揽住爱妻,江慕寒将头抵在她纤弱的肩膀上,与她一同看着外头的美景,或者说,那个能够让阿萱笑的人。 对于自家丈夫越来越浓厚的醋味,莫茹萱心中高兴着呢。纤纤玉指指向十里长亭,清澈的嗓音将他那桶陈年老醋扶正,“那是我表哥花如玉,今年正好二十有三,大舅母扛不住他的顽劣,就让他来平城走一趟。希望夫君能够将表哥收拾一下。” 花如玉?江慕寒嘴角微微抽动,这花家的名字,真的是 看他的表情,莫茹萱也猜到了他心底的想法,忍着笑解释道:“当初大舅母怀着大表哥的时候,就一直做梦是个女儿,所以在大表哥还没出生的时候,大舅便给他取名为如玉。谁知道是个男孩,让大家白高兴一场。但当时名字已经刻在了族谱上,所以大表哥就只能是这个名字。好在” 她吃吃地笑,满眼的幸灾乐祸,“好在不还有如玉君子的说法吗?所以大表哥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想起儿时她一直叫他大表姐时,表哥的那张脸,什么闹心的事儿,心情偶读能瞬间好起来。 这话说得带足了调侃,但江慕寒的心情瞬间明丽了。 “既是大舅子,那我们先去见见也好。日后总得常见,不是吗?”江慕寒清冷的面容上,挤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看得莫茹萱汗毛直竖,默默在心底为这位表哥祈祷,莫要死得太难看。 大手刚伸出去,打算下车就被莫茹萱拉了回去,江慕寒疑惑地看着她,不解她的用意。 莫茹萱撩起车帘,让他看。 十里长亭里头,一身红衣的明丽女子,正牵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站在花如玉面前,不卑不亢,哪怕她是来要水喝的,也没什么谦卑模样。 莫茹萱的眼睛迸发出一阵光芒,看得江慕寒心头一跳。阿萱露出这样的眼神,就说明那个女子成了她的猎物。 阿萱是他的,哪怕是女人都不可以!江慕寒捏着她的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阿萱,一个大龄未出阁的女子,有什么好看的?” 莫茹萱戳了戳他的大掌,解释道:“那是五可的姐姐,孙嬛娘。” 这位二十岁了都未出嫁的女子,可真真是个传奇人物,让她敬佩不已。只是京都那些人家畏惧于她的手段,哪怕再是欣赏也不敢娶回家,就怕自家儿子被她握得死死的,到时候成了惧内之人,脸面无光。 故而孙嬛娘就这样一年拖着一年,剩了下来。 莫茹萱这般激动,也是灵光一现。花家素来不会纳妾,屋子里头的事情是干干净净的,若是再有孙嬛娘这样的得力之人作为妻子,家宅必安! 表哥之所以二十三岁未娶妻,一是因为看不上京城里头的那些矫揉造作的女子,二是因为一个能够明理又有手段的未出阁少女着实难找,尤其是还不站队的,更是难找。 大舅和小舅当年,可都是二十六七岁才找到了妻子,如今看来做得极为正确。 思绪乱飞,等她再看的时候,孙嬛娘已经拉着她弟弟坐在花如玉面前。 花如玉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个年纪大的女人,似是打算从她的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孙嬛娘倒是好气度,与弟弟喝了茶,也没急着走,对于花如玉露骨的打量,也视而不见。孙小弟有些闷闷不乐,恶狠狠地瞪了花如玉几眼。 若非是他口渴了,又 恰好看到这里有人烹茶,他才不会拉着姐姐过来呢!虽说他是喝了这人的茶,但你这样露骨地看着我家姐姐,是不是太失礼了? 孙小弟气呼呼地笑脸,鼓得跟蛤蟆一样。花如玉看得欢喜,直接用手指戳了戳,感受到那软绵绵的触感,心情更好了。 可怜孙小弟竟然被一个大男人调戏了,瞬间泪眼汪汪,却不敢掉下来。 姐姐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若是被人欺负了就落泪,就不要做孙家的儿郎!所以孙小弟只得憋着嘴,用他那条小短腿,在桌子底下狠狠踹他的膝盖。 “嘶”花如玉痛得龇牙咧嘴,半分贵公子的矜持都没了。 小厮书童们见他疼得抱腿打滚儿,吓得立马围上来,“公子您怎么样了?您的腿有没有事儿啊?” 孙小弟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可怜巴巴地看着孙嬛娘。他只是想要报复一下而已啊,谁知道这人竟是个公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 人如玉 大夏朝有资格被称为公子的人不多,一个是他姐夫青阳侯世子,一个是秦丞相的儿子,还有一个便是 孙嬛娘面色也有几分难看,上前拽住弟弟的手,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吓得孙小弟瞬间变了鹌鹑。 “大姐姐,温尔错了。”做错事,第一件事就是认错,然后去收拾烂摊子。这是孙嬛娘的家教,故而孙温尔也就是孙小弟先乖巧地认了错。 见孙嬛娘点头,立马有了些底气,然后昂着头挺着胸走到花如玉身前。 花家的小厮和书童哪敢让他靠近,赶忙挡在自家主子面前。像是看着恶魔般,惊恐地看着他。 孙温尔尴尬地揩揩鼻子,糯糯道:“是我的错。姐姐教导过孙家人不得以自家学识欺辱他人。我用医术对你,本就是我的错。” 他只为了这件事道歉,但明明是这个男人先对姐姐无礼的!所以他才没有做错呢。 孙嬛娘起身站在十里长亭的亭边,四目远眺,像是在欣赏美景。孙温尔嘟嘟嘴,伸手在花如玉腿上点了几下,花如玉也渐渐没了惨叫。 只是那刻骨铭心的痛楚,折腾得他神情颇为狼狈。看着孙温尔的眼睛里,闪烁着火光,吓得孙温尔瞬间跑到孙嬛娘身边,抱着她寻求安全感。 怀中的小弟瑟瑟发抖,看得孙嬛娘有些不忍心,伸手拍了拍他,然后转身看向被一大群小厮书童围在中间的花如玉。那些下人们十分警惕地看着他们姐弟,好似他们能活吃了他们的主子似的。 孙嬛娘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看着那个抱着腿坐在石凳上的男子,淡淡一笑:“公子莫怪,我与弟弟相依为命,他见不得有人欺我。许是对公子有所误会,故而才惹了这场纠纷误会。不知公子可否看在小弟年幼的份上,放他这一次?” 这话说得谦卑,也解释得很清楚,可花如玉却明显感受到了这女人话中的刺。 第一,若不是自己失礼,那小孩儿也不会针对他。第二,自己若真的同一个孩子计较,那便是有愧于公子之称。第三,他们姐弟相依为命,自然是孤苦无依,他若是动手相欺,并非君子所为。 这女人,时刻提醒着自己的身份,也善于利用她自己的身份 花如玉挥退了所有的下人,忍着酸麻的腿站了起来,对着孙嬛娘作了揖。 “敢问姑娘尊姓大名。”花如玉倒是对孙嬛娘的兴趣更大,这样的一个妙人儿,若是错失了,那人生会失去很多乐趣。 孙嬛娘回了礼,拽紧小弟,淡淡道:“小女子尚未出阁,请恕小女子无法回答。” 她还做姑娘装扮,即使被人嘲讽,她也光明正大。自从自己出手整治了父亲的后宅后,就没想过能够有个好名声。 莫茹萱趴在车厢里看戏看得爽快,江慕寒倒是更在意花如玉的到来所代表的意义。 阿萱虽说是因为花如玉顽劣,故而花家主母让他来平城住一段日子。可花家的家教可是一等一的,端看他们这些年来屹立不倒,就知道花如玉不会是个纨绔公子。 而且让他一个亲王管教花家嫡长子花家这是站队了? 江慕寒眉头一蹙,神情变换地看着自家媳妇,看她无知无觉地趴在窗口边看戏,心头化作汪洋大海,又像是棉花般,软得不能再软了。 若非为了她,花家未必愿意冒险站队。他们本就不需要赌的。 等到看完了戏,莫茹萱含笑转头正好撞到男人的下巴,还没抬起头看他,瞬间被他夺去了呼吸。 一吻毕,莫茹萱趴在他胸口上,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像是濒临死亡的鱼儿,看得江慕寒目色一深。 “你做什么呀?”莫茹萱没看到他的变化,娇嗔地拿拳头锤了他胸膛几下,“这可是外头,若是被人知道你一个王爷竟在大白天如此不守规矩,陛下的案头怕是又要多上几本弹劾的奏章了。” 握住她的手,江慕寒亲了亲,笑道:“我胸膛硬,莫要伤了你的手。” 莫茹萱涨红脸,躲在他怀中,娇羞不已。 美人含羞带怯的模样,让江慕寒想要继续下去 “表妹,你若是再不出来,我可要和姑母说道说道了。”花如玉的声音打破了车厢内的暧昧,也让江慕寒瞬间冷下了脸。 莫茹萱羞恼地瞪了丈夫好几眼,整理了一下仪容,嘴却半分不讨饶,“表哥若是闲得慌,想要对我娘亲尽孝,妹妹自当感谢你才是。只是大舅母想念儿媳妇想了许久,若是知晓你有时间向我娘尽孝,却没空搭理舅母,怕是不好吧?” “”这小妮子,最是不让人省心!花如玉被气得够呛。若是他家母上大人知道自己向姑母献殷勤,一定会以为自己是想要寻找同盟拒婚,到时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怕是自家老子都能抄起青龙偃月刀追自己十几条街,到时候面子里子都丢得没剩下了。 “表妹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说笑。”花如玉站在马车旁,讪笑几声,笑得让花家的下人都替他感到尴尬。 主子啊,您笑得这么尴尬,还不如不笑呢! 莫茹萱掀开帘子,气势汹汹地看着他,似笑非笑道:“方才我可看见了,你对那姑娘可是兴趣盎然得可以,不如我去给你做个媒,娶回家做夫人如何?” 花如玉忙罢罢手,一脸的敬谢不敏。 他是觉得那女人有趣,但没打算就此放弃单身的生活,去找个不好惹的女人管着自己呀! “上车。”江慕寒从车厢里伸出一只手,将莫茹萱拉了回去,清冷的声音没什么起伏,“花公子若是有闲,不如同我等回安王府一叙,如何?” 安王都开了口,他一个市井小民还不得屁颠屁颠地跟上去? 花如玉打开折扇,风度翩翩地扇了几下,“故所愿也不敢请尔。” 就这样,出门散心赏风景的安王夫妇带着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回了安王府。 伶人院中的美人们听到有美男子前来,一个个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就希望能够被看重,从而脱离这里,好去过那富贵荣华的日子。 只可惜,她们也注定是妄想了。因为花如玉姓花,所以他注定不会有妾室,更别说是其他人送的美人了。 他也只能看着,是没胆子享用的。谁知道那是不是披着美人皮的红粉骷髅? 得知安王让任淮前去献艺,而只字不提她们这些美人的时候,她们都气得恨不得扒了任淮那小贱人的皮! 若不是因为她,她们又怎么会被扔到了伶人院,还成为了最低贱的存在。可她却因为那日的一席话,住在了西厢院,还有人服侍,那日子同她们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真是便宜了那个狐狸精!” 可她们除了咒骂几句外,什么都做不了。她们连伶人院都无法离开,每日三餐都是厨房的人送过来的。 这种被圈养的日子,她们真的快过够了! 此刻被那些美人羡慕嫉妒恨着的任淮,正抱着琵琶坐在偏厅的角落中,扬手而弹。 花如玉看着面前这两个腻歪的人,恨不得将手中的茶盏扣到他们头上,好让他们清醒清醒!可想到这女人还是他老爹最宠爱的外甥女,他就半点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在花家,男人的地位永远比不上女人,璎珞就是最好的例子。到现在都没嫁出去,爹娘也没说过一句重话,似乎还有打算给她挑个如意郎君,让人家入赘呢! 越生气,面上越是温和,故而花如玉一直笑着,面色温和,让人见之忘俗。 秉承着眼不见为净的处事原则,花如玉直勾勾地看着角落中弹奏琵琶的女子,对于她那张看着就舒服的脸,也难得有些好心情。 任哪个女子被一个陌生的男人这样直勾勾地看着,都会脸红心跳,任淮也不例外。她手中的琵琶弹错了几个音,如同她的心跳一般。 江慕寒与莫茹萱一同挑眉,然后看着还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花如玉,默契地笑了。 原本还在考虑如何处置任淮,如今不正是个好人选吗? 花如玉,人如玉,若是不闹脾气,花如玉绝对是闺阁少女一等一的选婿人选。而他却十分清醒,知道什么样的女人可以招惹,什么样的绝对碰不得。 花家娶梁氏,是在向江家示好,但也不是卑躬屈膝的,否则梁氏也不会改了姓氏才嫁入花家。 而任淮是永安帝送给慕寒的,交由表哥处置,比他们动手更为妥当。 想到要用花如玉,莫茹萱立马换了张脸,娇滴滴地唤了声表哥,让他抖了抖身子。 花如玉搓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嫌弃地看着她,仿佛是在对她突如其来的娇嗔感到不可思议与警惕,“有事说事,没事儿别打扰我听曲儿。” “”所以说,她做什么要为坑了花如玉而感到良心不安?不坑他才会不安! “若是喜欢,带回去便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二章 平城府尹新驾 带回去?表妹又坑他! 花如玉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打开扇子为自己的怒火降温,他怕自己一时没忍住,掐死了这唯一的表妹! 弹完一曲的任淮听到这话,竟不自禁地期待这位公子能答应下来。 只可惜,妄想也只能是妄想。任淮面不改色地垂下了头,止不住心中的低落。像她这样的女子,哪有资格被人家宠爱呢? 她的存在,本就是为了上位者取乐的,谁又会真的当她是个人呢? 任淮不免有些自怨自艾,听到他们让自己下去,也乖巧地抱着琵琶下去了。却是连看花如玉一眼都没有,太过懂事了。 等到偏厅中只剩下他们三人时,花如玉才收了折扇,面上也淡了下来,一脸的严谨:“平城府尹新驾,是袁家偏房庶子,袁木。算起来这位袁大人还是当日被妹夫气得吐血的袁大人的儿子。只不过是个不受宠的。” 但他也是袁家人。 袁家,是景王的母家,不管景王有没有想法去谋夺那个位置,袁家是不会放弃为他打算的。毕竟皇子的母家与皇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同韩家之间,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纵使母后再不喜韩家,也会看在亲缘的份上,礼让三分,何况韩家有时候确实能够帮到他一些忙。 不过韩家更擅长于帮倒忙,所以他能不用就不用,免得惹来一身骚。 “所以表哥这次来,是做什么呢?”官场上的事情,慕寒不说她便不问,这是他们夫妻间的默契,但对于那些胆敢危害到慕寒的人,她是半分可能都不会放过。 花如玉神秘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嘚瑟地在莫茹萱的面前抖了抖,“所以说啊,咱们这位陛下可真是人老心不老,最是爱折腾。” 江慕寒手长,一把拿了信来看。 信件很简单,因为平城是江南要塞,也是一等一的富贵之地,故而贪腐滋生。永安帝任命花如玉为监察御史,有监察江南百官的权利,必要时候可先斩后奏。 看似简单权力大,可也带着让人惶恐的明枪暗箭。 平城里头的贪腐如何,离开了两三年的江慕寒夫妻不知道。但当年在这儿便是不受贿赂,莫世安每年的钱银也是现如今的三四倍,可想而知,底下人敢做的,一年将是何等的财富了。 莫怪人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江南之地,确实遍地白银黄金。 可永安帝让花如玉来处理,不就是想看笑话吗?顺带着打压一下花家的气势,免得心头不痛快。 花如玉再厉害,也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哪里会是平城这里驻扎了那么多年的官僚的对手,怕是一个不慎还会粉身碎骨吧 一想到永安帝的险恶用心,莫茹萱真想一脚踹飞了他! 看她气愤的模样,花如玉才算有了些安慰,好歹这个爱坑他的小表妹还是很关心他的。 江慕寒同花如玉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男人才看得懂的眼神。 有时候,男人之间的交易,还是被让女人知道为好。 “既然表妹盛情难推,那我便当仁不让了。”花如玉清清嗓子,对着安王夫妇行了一礼,“那个弹琵琶的歌女,我就收下了。” “什么?”莫茹萱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吓得嘴都不利索了。 花如玉很是高兴地哈哈大笑而去,急得莫茹萱想要跑出去拦人。 好在江慕寒眼明手快,将爱妻拦下,主动解释道:“任淮来路不明,我们知道,大舅哥又怎会不知。袁木好色,大舅哥只是不想祸害了其他女子。” 莫茹萱刚要骂出口的半句话,愣是堵在了喉咙里。 对敌人她从来不会手软,所以默默地趴到江慕寒怀中,汲取着他身上的松木香,为自己安神。 “用陛下的爪牙来对付袁木,真的不会出问题吗?”莫茹萱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任淮看着就不好对付。 不过短短半个月,她就能在安王府安身立命,乖巧懂事得让人对她不自觉地放下心防,这样的女子,留在身边太多危险。 但将她送人,又担心永安帝那边会有事情发生,到时候再来一出送美人的事儿,自己可如何推脱? 抚摸着微微凸显的小肚子,感受着里头的小人儿,莫茹萱心慌得很。 大手覆上玉手,传来的温热气息,让她安下心来。 “阿萱,你放心,我会保护你和孩子的。”江慕寒亲亲她的秀发,紧紧抱着她。 自从阿萱怀孕之后,越发地敏感,想得越很多。这一点连灵尘那个老和尚都没什么办法,只是让自己关注这些,免得她忧思过度,伤了自己伤了孩子。 新官上任三把火,袁木一来平城,就直接一张请帖送到了安王府,风风火火地办起了宴会。 任淮乖巧地站在花如玉身边,依旧是那副模样,却也不难看出她眉宇间的欢喜。 莫茹萱突然觉得,没早点把她送人,真是对不起大舅母。又偷偷看了眼面色如常的花如玉,这才松了口气。 好在大表哥没动心,否则她就真的要自挂东南枝以赎其罪了。 “任淮,你说若是这位袁大人不是个好相处的,你家公子我是不是应该给他送几个美人,好换取在平城的快活日子?”花如玉大咧咧地当着妹妹妹夫的面说着大实话,一点都不顾念他的公子身份。 任淮倒是好脾气,没有像莫茹萱一样翻了个白眼,而是温温柔柔道:“公子何等身份,便是三品大员见了您也得退一射之地,不过区区平城府尹,哪里敢惹了您呢?” 任淮这话倒是没错,但县官不如现管,花如玉是身份尊贵,可在平城这一亩三分地上,他的身份就不那么好用了。 即使这是安王的封地,他也不是那么吃得开的尤其是永安帝还故意派了一个袁家的人过来做府尹,不是明摆着等着看两个儿子打擂台吗? 花如玉笑着点头,用扇子点了点莫茹萱的额头,故意取笑她,“本公子身正不怕影子斜,再说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这位府尹许是个能相处的呢?” 莫茹萱对他的乐观嗤之以鼻,“袁木好色,你那日赴宴若是带着任淮,怕到时候你得一个人回来。” 这话像是故意激他,又像是在提醒他。花如玉眼眸一闪,眼底闪过一丝好笑。 这小表妹还是那么口是心非,明明是在但心中自己却非要用这么僵硬的语气说话,当真是贴心得很啊! “我去赴宴,自不会带任淮去。毕竟到时候去的人都是世家小姐c大家闺秀的,任淮一个人怕是要受欺负的。”他倒是十分宠爱任淮,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再说了我花家的规矩摆在那儿,我就不行了袁木还敢硬塞女人给我。” 这一次是江慕寒笑了,他笑花如玉的单纯。 “大舅哥,袁木怕是巴不得你落了花家的颜面,到时候环肥燕瘦你有得选了。”余光扫了任淮的表情,果真有一瞬间的僵硬,看来短短几天,花如玉的美男计倒是施展的不错。 花如玉有些不信,“我同袁木没有深仇大恨,最多就是踩过他几次。也不需要这么整我吧?” 江慕寒递了杯茶给他,像是在安慰他的小心肝,“袁木此人气量极小,当初二皇兄无意间得罪了他,结果拉了三天肚子,险些昏迷过去。可袁木却半点事情都没有,让二皇兄也无能为力。” 如此心机深沉又气量狭小之人,哪里是那么容易打发的。 花如玉咽了咽口水,手中的扇子越发地大力,脑子急速旋转。 扇子一合,花如玉眼眸一亮,“你们这儿有伶人院吧?借我一个女人,到时候宴会的时候我带出去,就说是我的丫鬟。到时候随他们怎么想” 江慕寒同莫茹萱一头,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但任淮却并不这么想,一想到公子要同别的女人在一起,哪怕只是演戏,她都无法忍受!她不愿意让公子的温柔给别人! “公子,不如让淮去吧?”任淮上前一步,神色坚定地自告奋勇,“淮虽无王妃的倾国之貌,但自认也算是小家碧玉,做公子的丫鬟也不会丢了公子的脸。公子觉得呢?” 花如玉却没答应,反而呵斥她:“你一个好人家的女儿,做什么轻贱自己!我意已决,就用妹夫家的家姬顶一下,也不过是一晚。若是她运气好,或许还能留在袁木那儿享福。我们也不算亏待了她。” 可任淮就是无法忍受。公子那么的温柔,若是那个贱人对公子动了情,那岂不是在玷污公子? 不行!绝对不行!任淮拒绝这种情况的出现,头摇得比拨浪鼓还猛烈。 “公子,让淮去吧。淮服侍了公子这些时日,对公子的一些习惯也有所了解。若是您的丫鬟连您的习惯都不了解,岂不是贻笑大方?也容易曝露,不是吗?” 花如玉蹙眉,却没有立即答应下来。 莫茹萱将这些看在眼中,不免感慨花如玉坑骗小姑娘的本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 男人谋 袁木的府邸就在平城正中央的位置,那里是一府之心,能够居住于此的,皆是一府最高执行官。 但因为这是安王的封地,以往几任府尹都不敢将自家府邸搬到这里,一般都是在府衙后面居住的。 看袁木如此依规矩办事,花如玉嘴角的笑怎么都压不下去。 这人到底是有多心大,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入住这座空府邸?还是这袁木就这般有恃无恐?谁给他的面子和胆色? 任淮见他嘴角挂着冷笑,默默垂眸,递了一杯热茶过去。 修长有力的手指握住茶盏,花如玉啄了一口,确实美味,不由赞叹道:“任淮,你有一手的好茶艺,不错,不错!” 任淮淡淡一笑,“若是公子喜欢,淮为您准备一世的热茶,如何?淮是您的丫鬟嘛!”许是觉得前一句太过露骨,任淮赶忙补了下一句,便是一种丫鬟说的俏皮话,而不是一个女人对男子表达相守的意愿。 她有自知之明,自己不过是个奴婢,哪里能入得花家,更别说其他。能够以奴婢之身留在他身边也已经是奢望了。 “胡闹!”花如玉面色一冷,呵斥道:“你是个女儿家,总要嫁人的,哪能伺候我一辈子!莫要胡言乱语。” 在听他说胡闹的时候,任淮的心如坠深渊,可在他的解释下,她又重登天堂。原来被人关怀的感觉是这样的 任淮湿了眼眶,默默点了点头,将眼泪咽回肚子里。 花如玉带着任淮前去赴宴,莫茹萱好奇心起,归去来便成了大只的信鸽,来回传递消息,小厮里头有几个善于鹦鹉学舌的,很是善解人意地为他们进行了实况转播。 “表公子带着任淮前去赴宴,在宴会前任淮一直紧紧跟在表公子身边,安分守己的,连头都很少抬。让那些赴宴的官员士绅都纷纷猜测她的身份。”小厮一本正经地回报,但也夹杂了自己的情绪,将那些个士绅官员的表情描述得十分细致。 “有几个直接些的官员厚着脸皮过去问,得知人淮只是表公子的丫鬟的时候,瞬间变了脸。”小厮偷着乐,话中都带着笑意,“那些个曾经夸赞过任淮的士绅们那叫一个尴尬,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都快比老王家的染坊颜色都要多了。那些人是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了。” 莫茹萱也乐了,她能想象那些人的脸色有多难看。 若不是任淮自己说,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举止有礼的女子竟是个伺候人的丫鬟? 本来是为了攀上花如玉这颗树的,日后也能有些好处,谁知道马屁拍到了马腿上,那份酸爽,她想想都觉得可乐。 江慕寒半抱着爱妻,闭目养神着,似是对这些事情半分都不在意,只在乎怀中之人。 随着小厮们的对话,她好似亲眼看到了那里的场景 花如玉高傲却能折节下交,故而在这种场合下,他倒是混得如鱼得水。身边又是一位能长脸的丫鬟,他是半分都不觉得带着一个丫鬟来赴宴是一种不礼貌的事情。 花家家规森严,他又是嫡长子,身上的规矩更重了。所以这种场合能够被他带出来会客的丫鬟,即使身份低微,那些士绅官员也不敢真的轻贱了她。 任淮跟在花如玉身边,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时刻注意着花如玉手中的酒盏,一空了就往里头添酒,十分的自然。 袁木走进来,便看到坐在侧位的花如玉十分悠然地打着拍子,看着厅里如花美眷们的舞曲,身侧是一位清秀美人把酒弄盏,好不风流。 他素来不喜欢花如玉,此刻见他如此悠闲自然,甚至还带了一位心思灵巧的婢女,瞬间心情又不好了。 袁木为人贪财好色,又喜欢排场,故而他这次上任的宴会举办得极为隆重,汝州的士绅官员他都下了帖子。如今人士扎堆坐着,对他这位新来的府尹阿谀谄媚,好话更是不要钱地一筐筐送。 他听得欢喜,面上也是淡淡笑着的。 整场宴会上,也唯有花如玉不动如山,不去敬酒,也不离开自己的座位。 原本那些打算同他留个罩面情分的士绅官员,一看到自己的上司过来,一个个拿着酒盏,凑了上去。 花如玉含笑看着,杯中的酒一刻不断,眼眸中闪烁着看好戏的光芒。 任淮七窍玲珑心,见他这副神情,便知道他不屑于这才见风使舵的小人,也是在看袁木的笑话。 不过是一个区区府尹,不仅搬到了平城正中的府邸,甚至为了庆祝他上任,还招来了汝州所有的士绅官员,这排场c这气势,简直比安王殿下还要尊贵。 据她所知,安王来平城之后,也没有这么搞一场,反而是静悄悄的,从未扰民。这些别处的官员,能够为了一个府尹抛下自己的职责前来赴宴,对安王来说,简直是在打他的脸! 当小厮描述完府尹宴会的盛况之后,莫茹萱面上淡淡的,看了眼闭目养神的夫君,扯了扯他的衣袖,疑问道:“这些官员怎么说都是你的属臣,如今却对一个袁姓的府尹如此热情,不知道作为汝州的拥有者,王爷是何想法?” 江慕寒只是拍了拍她的后辈,像是在给一只炸了毛的小猫咪顺毛一般,轻轻柔柔的,舒服极了。 莫茹萱趴在他胸膛上,默默闭上了眼。 外头的小厮继续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可她却没心情听下去了。 “等到表公子醉了之后,你们在说。”吩咐下去后,小厮俩便停了声,退了出去。 偏房内,俩夫妻相拥躺在特制的大软塌上,汲取着彼此的体温,在四月的末春惬意地享受着生活。 轻嗅着她的秀发清香,江慕寒淡笑着问道:“你怎知如玉会选择装醉?” 莫茹萱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哈欠,“他平日里很少饮酒,可却是千杯不醉的酒量。一入席就开始喝了,不就是打着醉酒,给袁木可乘之机吗?” 他的阿萱就是聪明。他与如玉商量的法子,也确实如此,如玉甚少饮酒,故而外边的人都以为他是一沾就醉的。既然要防着袁木算计,那么装醉是最好的法子。 而且任淮对他看似情根深种,又伺候得力,在宴席之上,袁木看到死对头花如玉美酒美人相伴,一定会出手的。 他们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不管任淮是谁的探子,这样一个聪慧的女人,安王府要不起,花家也不敢要。 见他没有反驳,莫茹萱也差不多猜到他们的打算,索性不去想了。 府尹府中的情况,与莫茹萱猜测的差不多,宴会刚开始个头,花如玉就有些醉意了。双颊泛红,那双桃花眸更是泛着水光,看得人心头发痒。 即使在场的都是男子,也不免被他这一眼的风情,看得心头发痒,赶忙端起一杯酒下肚,好去了火气。 袁木端坐高位,看着花如玉如此不堪的神情,淡淡一笑。向身侧的管家吩咐一声,让他将任淮还有花如玉带去客房休息。 看着踉跄远去的花如玉,还有搀扶着的任淮,袁木邪邪一笑,又瞬间换上了另一幅面容。 花如玉啊花如玉,能够被你带来的女子,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出奇的地方!至于你嘛,明日你同凤仙楼花魁的风流韵事,一定传遍天下,我看你如何去面对你老子的家规! 想到花如玉即将被打成残废,袁木的心情更好了,面对那些上来敬酒的官员士绅,也和颜悦色了许多。 即使心系美人,他也坚持到了宴会结束,给这些来捧场的官员士绅们都准备了风情万种的女子,等着让他们风流一夜。 至于他自己,当然是去品尝一下花如玉的丫鬟了。一想到那个丫鬟的姿容仪态,袁木的眼神变得淫邪放浪。 若是可以当着花如玉的面,强了他的女人,那该是何等的畅快啊! 想做就做,他快步往准备给他们的屋子里而去。 任淮让人打了水,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附近,确定没有可疑的人,才算松了口气。在来之前,公子就千叮咛万嘱咐,袁木此人阴险狡诈,千万要小心免得吃亏。 她也知道这些所谓的高门大户之内,有多少的丑闻,故而在被府尹府的管家牵引到这里后,时刻提着心,就怕一不小心自己着了道,连累了公子。 看到角落中,衣衫不整的妓子,她冷哼一声,又上前连踹了三四脚。这种货色也敢来施展美人计,简直是在侮辱公子! 看着床榻上熟睡的男子,任淮柔情万丈,他一定不知道有一个人在三年前见过他之后,就再难忘怀,甚至不惜成了别人的棋子,也想要再见他一面。 坐在床榻上,伸手为他拭去脸上的汗迹,长叹一声:“若是你知道我是一颗棋子,你还会不会对我这么好?” 看着他的睡颜,她竟有些痴了。 这可是花家嫡长子,他又怎会不知道自己是棋子呢,自己做得那般明显,他不怀疑才会让人怀疑他的用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四章 冷心冷情花如玉 任淮自嘲一笑,壮着胆子趴伏在他身边,嗅着他身上传来的酒香,含笑闭上了眼睛。 不管是什么原因,让他如此待自己,她都不后悔,不悔违背主上的意愿,来到花如玉身边。这些时光,于她而言,是最美好的时光。 袁木到的时候,一侧的屋子里淫——秽之声连绵不绝,他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看着管家问道:“那个婢女在哪间房?” 管家低眉顺眼的,将他引到了其中一间。 袁木推门而入,管家甚是贴心地帮他关上了门。 归去来挂在一颗树上,看着一旁慵懒躺在树干上的男人,似笑非笑道:“你就真的舍得这么一位善解人意的解语花被袁木这只禽兽糟蹋了?” 花如玉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瞥了归去来一眼,“她又并非我的妻子,我为何不舍得?” 归去来:“” 他似乎问了一个蠢问题,花家的人素来护短,但不是他们的家人或者认定的人,管你是天皇贵胄还是街边乞丐,是死是活与他们何干? 好一个冷心冷情的花如玉!归去来自叹弗如,默默给他鼓掌几下,然后两人一块儿离开了。他们可没有听壁脚的打算。 当花如玉回到安王府的时候,莫茹萱已经睡过一觉,清醒得很,和江慕寒坐在了他客居的院子正厅中。 一踏入房间,就灯火通明,小表妹闪闪发光的眼眸子直直地盯着他,看得他十分羞涩。 江慕寒轻咳一声,打量了一番,确定他无碍,这才问道:“袁木已经让人散布消息,说你与凤仙楼花魁春风一度,你打算如何处置?” 当着表妹的面,被表妹夫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花如玉脸皮再厚也微微红了脸颊。 不过害羞归害羞,他素来不是个被欺负了忍气吞声的人。反击的手段,更是让人措手不及,“陛下既然看得起花某,花某当然不能负了皇恩。” 三人相视而笑。袁木今日的这场宴会,将会成为他毕生最后悔的事情。 花如玉自顾自地往里头走,打算好好睡上一觉。至于袁木放出去的流言?他若是有所应对,才是心虚的表现。不如等他再猖狂一些,好当头泼他一盆冰水,到时候更好看呢! 不论任淮是谁的探子,今日袁木敢碰了她,还是当着“花如玉”的面,任淮绝对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深夜子时,归去来带领一队玄衣亲卫,亲自去扣了府尹府的大门,与府尹府的大打一架,问了管家“花如玉”的所在,直接在一众被吵起来的官员士绅面前,踹开了那扇大门,将里头的男女扔了出来。 管家以为里头的是花如玉,谁知道竟然是大少爷! 大少爷才十四岁,又是长房嫡子,这次不过是跟着老爷过来拜师的,谁知道 管家惨白着脸,双腿发抖。白鹿书院的夫子最是注重名声,一个十四岁就同花魁厮混的人,他们是绝对不会收的! 归去来抱胸而站,嗤笑一声,“这位小弟弟发育完全了吗?就同女人春风一度,不怕伤了身子?” 其他的官员士绅都低下了头,装作鹌鹑。 那袁大少爷狠狠瞪了归去来一眼,叫了管家给他拿衣服。 管家手软脚软地滚进去给他拿衣服了,只是那一脸的呆滞,颇有些生无可恋的感觉。 归去来踹了房门,没看到花如玉,直接揪住一个小厮,“说吧,我家表公子在哪儿?” 小厮哪里知道,颤巍巍地摇头,生怕这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一刀劈了他。 归去来一个眼神,也不为难小厮了,玄衣亲卫们一扇扇大门砸过去,让那些士绅官员脸面丢尽,好在大家都丢了脸,所以还能坚持。 直到最后一扇大门,归去来直接一脚踹进去,然后玄衣亲卫们围着大门,一副站岗的模样,让那些人好奇心起。 “哟!袁大人真是好兴致啊。”归去来的嗓门大,一叫唤,大家就都知道这里头的是袁木了。 不过他们都有些疑惑,这是府尹府,袁木贵为府尹,何必在这间厢房做这种事儿呢? “混账!”袁木骂了一声,结果在下一刻就被人连甩带踹地扔出了房门。 衣衫不整,发丝凌乱,脸上背上都有着明显的抓痕,让人一看就知道这位袁大人方才在做什么。 归去来搀扶着一个烂醉如泥的男人从里头出来,一时之间众人看袁木的表情就极为微妙了。 归去来将男人扔给其他的亲卫,上前又踹了袁木几脚,不屑地啐了他一脸,“若是喜欢我们表公子的丫鬟,明说便是,何必用这不要脸的勾当。既然你喜欢,那丫头就送给你了。不过你竟然敢当着我们表公子的面,欺辱他的丫鬟,老子这几脚也不算踹错了!” 袁木寒着脸,擦掉脸上的唾液,冰刀似的眼神直戳戳地捅向归去来。 归去来被他看得不爽快,直接又上去踹了他一脚,最后一脚是对着他的子孙根踹的,痛得袁木蜷缩在一起,在地上打着滚儿。 “混账!混账!”袁木青筋暴起,恨不得拔刀杀了他。 归去来哈哈大笑,带着“花如玉”哪来的回哪里去。 房中瘫在床上的任淮,一身残破,身上还有很多暧昧的痕迹,眼角的泪水不间断地流着。 花如玉一夜好眠,刚洗漱完,就捧着额头装虚弱,偏偏还真的十分像,便是贴身伺候的小厮书童都没发觉他是装的。 不过装过头的坏处就是,莫茹萱很是好心地让人准备了三大碗解酒汤,在他洗漱完之后,明晃晃地矗在他眼前。 花如玉无言以对,在小厮书童那担忧的目光下,仰头连灌三大碗,险些没吐出来。 哪里是解酒药啊!分明是三大碗黄莲水! 书童见他面如土色,猜想是因为任淮的原因,还特意开解道:“公子爷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个伺候人的丫鬟,送了人便送了人,公子还怕没人伺候吗?” 苦得落泪的花如玉眨着水眸看他,看得书童心都快化了,又多嘴劝了几句。 花如玉忍无可忍,呵斥了他一番,又将人赶了出去。 在书童眼中,公子这是真的舍不得,不免对袁木越发不爽。不过花如玉舍不得贴身丫鬟的事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出了王府,传到了袁木耳中。 此刻的袁木捂着下半身,蜷缩在床榻上,面目狰狞。但听到了传闻之后,心里头痛快极了。 花如玉啊花如玉,你自持身份尊贵,到最后不还是败在我手中?哈哈哈 丫鬟小厮们没一个敢抬头的,深怕被他看到自己的脸,被迁怒。 作为另一个主角,正趴在院子外头的主桌上。 当莫茹萱听着肚子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花如玉生不如死地趴在桌子上,远处吹来的残破桃花瓣,衬得他越发凄凉。 不知为何,见他如此衰的模样,莫茹萱竟笑了出来。 花如玉生无可恋地瞥了她一眼,然后默默将头埋到了手肘中间。 如此幸灾乐祸的表妹,一定不是亲的! “本王妃听说我的好表哥为了一个婢女,正躲在自己的龟壳里默默伤心呢。”莫茹萱倒是一如既往的“友爱兄长”,说出的话,那是一个掺了蜜的毒剑,“不知道龟壳里面的空气好不好啊?” 花如玉瞥了她一眼,默默地爬起来,“家教,家教!我的小外甥可不能同你一般。我看日后还是让妹婿带着吧,你这些坏习惯,可不能让我的小外甥学了。” 莫茹萱白了一眼,就知道这人冷心冷情,对于别有用心的女人,是下手绝不留情的。 “这是我的孩子,就不劳表哥多操心了。若是喜欢的话,不如去找个表嫂,给我们也生个侄儿玩?”打蛇三寸,一说到子嗣的问题,花如玉瞬间鹌鹑了。 他还没玩够呢,再说了这大夏哪有那么好的女子来配他?不都是些稚嫩的内宅妇人,无趣得紧。 他娶妻子是娶来过日子的,不是娶回来搞得家里乌烟瘴气的。 为了躲避莫茹萱无孔不入的催婚模式,花如玉喊了人来,“小圆子,过来。” 被命名为小圆子的书童,屁颠屁颠地过来,“公子,有何吩咐?” 莫茹萱默默扶额,表哥的恶趣味真的是 花如玉一脸悲切,将手中的折扇递到他手里,语重心长道:“小圆子,你去将这把扇子交给任淮,就说我让她回来。” 小圆子愕然地看着他,愣是没接扇子。 这把扇子可是公子常年不离身的,就这么送给一个婢女,真的好吗?难道公子真的动了情?这可使不得!小圆子已经打算回头就把这件事给老爷夫人传回去,免得公子越陷越深,毁了一世英名。 “还不快去!”见书童磨磨蹭蹭,花如玉呵斥一声,吓得小书童立马握住了扇子。 莫茹萱:表哥,你这样威胁恐吓一个小书童真的好吗? 等到小圆子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之后,莫茹萱才开口:“你这样是故意让外头的传闻越传越厉害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五章 书斋偶遇 花如玉又从身后掏出一把扇子,看款式与方才递给小圆子的几乎一模一样。 莫茹萱的嘴角微微抽搐,大表哥果然高段位,一把假的扇子就能骗得人家小姑娘心甘情愿地留在袁木身边,成为伺机毒杀他的毒蛇。 若任淮当真对花如玉动了情,那么小圆子去送扇子,又说了那么一番煽情的话,加上小圆子的脑补能力,任淮绝对不会回到安王府。 “所以,你今天过来,是来看我笑话的,还是有事找我?”花如玉放下任任淮的事情,直截了当地问她,“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丫头可没有那么好的心,专门来关心我这表哥。说吧,想让表哥帮你什么忙?” 莫茹萱明眸一转,俏生生地靠过去,那份热情的模样,吓得花如玉赶忙倒退三尺,又像是做贼心虚地东看西看,像是在找别人的身影。 待确定没有江慕寒的踪影,才真正松了口气,没好气地瞪了莫茹萱几眼,“就你小丫头花样多,说吧,想做什么?” 莫茹萱捂嘴偷笑,花枝乱颤的,若是旁人在,一定被她迷得昏头转向。好在花如玉家学渊源,又有妹妹璎珞熏陶,自然对她的风情视若无睹。 莫茹萱笑够了,才慢悠悠地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我在这府中逛得闷了,慕寒又担忧我一个人出去不安全,所以就让我过来找你了。” 不得不说,按照江慕寒那视妻如命的性子,能够让莫茹萱过来找花如玉,可见他对花如玉是多么信任。 但花如玉宁可不要这份信任! 这小丫头花样多,自己未必吃得消,若是再出个小事故,怕是安王的冷眼都能捅死他! “我真是谢谢安王的信任啊”花如玉皮笑肉不笑地咧咧嘴,那笑容真能把三岁孩子吓哭了去。 莫茹萱撇撇嘴,直愣愣地看着他,看得他有心反驳无力回天。 认命地摆摆手,大掌捂住眼睛,花如玉有气无力道:“什么时候?去哪里?” 莫茹萱露出得逞的笑容,拽着他就往外走,“现在,立刻!” 虽然昨夜在府尹府里头的动静十分大,传言也是满天飞,可花如玉的容貌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一个谜,所以他们表兄妹走在大街上,也没多少人知道这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就是那些流言蜚语中的主角儿。 莫茹萱左看看右看看,拽着一把梳子都能看半天,让花如玉恨不得把她打晕了送回去才好! 就一把破梳子有什么好看的,身为安王妃,你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花如玉对她的无知嗤之以鼻,却只能捏着鼻子给她买回去。 身上带着的一百两银票早就给她花得零零散散,这小丫头竟然还是没尽兴儿,安王到底是把她关在府里关了多久啊? 小凳子捂着扁扁的肚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家主子,期待主子能看到他的饥肠辘辘,好去寻个地方,补充补充五脏庙。 可偏偏他家主子没看到,自顾自地打着扇子,一脸无奈地跟在安王妃身后付钱。 不远处的孙家人看到已经贵为安王妃的莫茹萱竟然跟一个男子在光天化日之下逛街,吓得她们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里去。 可惜天不遂人愿,莫茹萱看见了她们。 “见过江夫人。”见她今日衣着寻常,孙老安人便称她江夫人。 莫茹萱笑着点头,看了眼队伍中低眉顺眼的孙嬛娘,笑得越发明媚了。 她伸手将后头的花如玉拽过来,当着孙老安人的面,笑盈盈地介绍道:“孙老安人,这是我家表哥,如今正巧来平城修养。” 孙家人的表情那叫一个暧昧与隐晦,看来花如玉同袁木之间的纠纷,孙家人已经知道了。 花如玉虽然平日里对着莫茹萱不靠谱,但在长辈面前,怎么也是个有为君子,当即向孙老安人请了安,并且与孙家的其他几位夫人见了礼,整个一彬彬公子。 在看到孙嬛娘的时候,花如玉的眼神不自觉地亮了一下。当初就觉得她有趣儿,可一入平城就被诸事耽搁了,却没想到今日能再相见。 “这位姑娘,我们又见面了。”花如玉笑得真诚,礼数周到,“当日在下并非有意,还请姑娘见谅。” 当日?有意?孙家人的神情再次漂移,却让孙嬛娘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看着眼前这文质彬彬的男人,她暗自咬牙,强忍着一脚踹过去的冲动,和颜悦色道:“当日小女口渴,多亏了公子的一盏茶,当日之事小女也有失礼。小女向公子道歉。” 高段位的就是高段位的,孙嬛娘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解释了。至于所谓的失礼,这含糊不清的言语中,大致也是指借茶这件事吧? 若是当日没有看清全场,莫茹萱一定也会这么以为。 果然,孙嬛娘话一说完,孙家人便露出了然的神情。 她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所以直接凑到孙老安人身边,笑着问她们来此的目的:“这书画斋也是平城出了名的风雅之地,表哥从未来过平城,我带他逛逛,也好感受一下平城的底气才气。不知老安人来此,所为何事?” 孙老安人欣慰于莫茹萱待她依旧,却也不敢逾越,“老身的孙女儿多年不曾回过平城。可她偏是个喜好文墨的,故而老身带她出来瞧瞧,看能不能看重什么字画,好带回去学习学习。” 孙老安人说得隐晦,但莫茹萱却听明白了。这是要给孙嬛娘相看人家呢! 平城再是富饶,也不是京都。孙嬛娘的名声在这里并不是很显,而且孙院判终归是太医院的院判,天天同贵人们相见,若是有这样的一个助力,对家族对个人来说都是极好的。 这书画斋可不仅仅是文人墨客留下墨宝的地方,更是一些文人才子驻足之地,选在这儿相看,对孙嬛娘的名声来说,半分都不会损坏。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既然遇到了,莫茹萱索性厚着脸皮挤到了孙老安人身边,与她一道儿入了书画斋。 孙老安人为难地看了她好几次,本以为暗示之后,安王妃就会离开,谁知道她竟然不走了。 莫茹萱脸上也火辣辣的,但为了表哥的幸福,她只能厚着脸皮矗在孙老安人身边,装乖卖巧,“这平城才子如何,我终归知道两三分的。当初若非孙院判相救,我与相公怕是” 她提出同孙院判的几分机缘,倒是将谎话圆得不错,至少孙老安人不再拿奇怪的眼神看她了。 花如玉温文尔雅地站在孙嬛娘身边,有意无意地与她搭上几句话,不突兀,却让孙嬛娘觉得,这男人一定有所图谋。 今日之事,她本身是有些抗拒的,但看到宠爱她的祖母背地里为了她的婚事默默流泪,她就难受极了。 今日本也没抱希望,只是这男人怎么就这么话多自来熟呢? 孙嬛娘越是不给他好脸色,花如玉就越要往上贴。 “孙姑娘,当日你那一招是怎么回事儿?你告诉我好不好?我保证不告诉别人,你好厉害啊!”他就像是一块牛皮糖,踩到了就死扒拉不下来,“还有还有,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下针的?你们孙家的医术,也传女子吗?” 孙嬛娘深吸一口气,柳眉挑了挑,不动神色地甩了甩袖子,花如玉就被钉在楼梯上,保持着那个姿势,连张开的嘴都没得闭上。 不过这效果只持续了三个呼吸的时间,等他能动的时候,孙家人和莫茹萱已经坐好了。 他揩揩鼻子,讪讪地闭嘴走到了莫茹萱身旁,打着扇子装贵公子模样。 莫茹萱看在眼中,暗笑在心底。 这厚脸皮的大表哥,总算有个能制住他的人了。只是想要促成这门婚事,还得多方面做准备啊! 孙嬛娘似乎对花如玉十分看不上眼,见他坐在自己对面,立即同大嫂和叔母说了一声,带着丫鬟去楼下选字画了。 她虽不想相亲,但字画还是要选的。就算自己不用,也得给孙温尔选些笔墨纸砚,免得他怠慢了学习。 花如玉一个大男人坐在那儿也是尴尬,见想要逗弄的人走了,立马也抬腿跟上。 “表哥,你去哪儿?”莫茹萱抽空问他,让花如玉的脚步为之一顿。 打着扇子,讪讪一笑,花如玉指了指楼下的百花争艳图,“你不是说想要一副新的百花争艳图吗?我去瞧瞧那副够不够格。” 这借口找的,莫茹萱痴痴一笑,随了他的心愿。 不过她若是这么好打发,就不是他表妹了,“表哥,不如再去给我找一副百子千孙吧。讨个好兆头。” 花如玉:“” 这小丫头坑起人来果然不手软,百子千孙最是考验一个人的画功,若是一副上好的百子千孙,没个上百两是不可能的。 但他除了默默掏钱之外,还能做什么呢? 无声叹息,花如玉下楼去找画儿了。 孙老安人将这俩表兄妹的互动看在眼中,心底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却不敢相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 万年绿龟王 因为想法太过大胆,孙老安人不敢拿自己孙女的名节开玩笑,故而心事重重地,连与莫茹萱搭话都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好在莫茹萱本就抱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也没发现,只是在孙老安人零碎的话语中,听懂了她的意思,那就是孙家门小,当不起花家的富贵。 这世上,能当得起花家富贵的,也不过是京都里头百年繁华的家族。 她孙家不过一介医者,在寻常人家里头,还算出挑,可就算孙五可愿嫁给了青阳侯世子,也是高攀了的,更别说是比青阳侯越发显贵的花家了。 当初花氏低嫁莫世安,也曾被人说三道四了好多年,要不是莫世安争气,怕是连自家的门庭都不敢走出去呢!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在孙女儿大龄未嫁时,却有人告诉她,花家嫡长子看上了自家大孙女儿,孙老安人没当即昏过去已经算是定力十足了。 书画斋二楼的包厢,本就是特意辟出来为那些不便露面的贵女贵妇们准备的,也算是书画斋的一个特色。 莫茹萱同孙老安人坐在东侧包厢,而西侧的包厢中,一个俊朗男子捧着一杯茶,透过一扇窗,恰恰好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中。 这扇窗是特别开设的,若是寻常人过来,便是在西厢房翻天覆地地找也未必能打开。这小小一扇窗,能够打开的也就书画斋的主人了。 江慕寒坐在厢房内,看着自家媳妇正不遗余力地给她表哥做媒,心底总是酸酸的。 跟在他身后的冷风和冷言相视苦笑,主子的醋劲儿是一天比一天大了,他们闻着都觉得反胃。 坐在他对面的老和尚也为之一笑,像是欣慰又像是在怀念着什么 本是来这儿说事情的,谁知道萱儿来了之后,大徒儿的魂到处乱飞,一点都不顾及自己这个师父,半分尊师重道都没有。 虽然他知道自己说的事情,确实不得大徒儿欢心,可这件事情总得有人去做才行。 “花家虽然站在了你这边,但你若是没有真本事,就算花家同你交好,也不会帮你太多。他们啊”灵尘像是在怀念,语气十分的感慨,“当初我也曾同花家先祖交好,可最终他看不下去,带着十万兵马列兵北疆,眼不见为净。” 花家人的守则:朋友一辈子,但是原则不可丢。 所以自己沉溺在失去所爱时,花家先祖只是为他守住了江山,却不曾多说一句话,对他来说自己只是他的朋友,而不是君臣。 虽然大逆不道,可他却一辈子庆幸有这么一位朋友在。 江慕寒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他若是想要做一件事,哪怕与天下为敌也绝不退缩!而且他更愿意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一切,不属于他的,从来不得信任。 其实,他的霸道与自负,遗传于永安帝,甚至比他更重。只不过是一直被掩藏在清冷俊美的外表之下罢了。 灵尘也知道自己徒儿的性子,故而不再多言,他的本意也不过是提醒罢了。 花家人的真诚难得,若是可以,寒儿还是要同他们交好才行,只要他开始为那把椅子谋算,花家是绝对绕不过去的一道坎。 至于牵动了两间包厢的那个花家嫡长子,此刻正站在离孙嬛娘不远的地方,挑选着百子千孙图。 书画斋虽说文人墨客的墨宝很多,可能够入花如玉眼的却是一副都没有。 孙嬛娘就不那么挑剔了,她直接向掌柜的询问了飞白字帖的位置,开始为自家小弟挑选适合他练字的飞白体。 飞白为唐太宗所喜,自此在历史中的名头越发响亮,许多富贵人家男儿的字都会练飞白。孙嬛娘不求弟弟大富大贵,但一手能拿出去的飞白,自是不能忽略的。 掌柜的也是个长眼的,自然更关注花如玉这个俊美公子,见他随意地翻看了几张百子千孙图,皆提不起兴致来,便让小二从内室里拿了一卷画出来。 将手中的百子千孙图卷好,花如玉已经在庆幸没有看得上眼的,可以省下一大笔钱银,那笑得跟只偷吃了鸡的狐狸一样的掌柜的,手里已经多了一卷画。 “不知老朽手中的这副当世大儒徐行之大师的百子千孙图,是否能入少爷的眼呢?”掌柜的笑得像朵菊花,可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纷纷盯着他右手,恨不得上前掰开了去看。 被这么多人看着,掌柜的有些洋洋得意,当着众位顾客的面,缓缓打开了手中的卷轴。 一点点展开,一个个活灵活现的孩童身着百色童衣,缓缓映入眼帘。 一百个神态不同的孩童,大小都有,从哇哇啼哭到哈哈大笑,千姿百态,汇聚成了一个“孙”字。 众人的呼吸也跟着画的展开,越放越慢,生怕惊到了画中的孩童。 看到众人惊愕痴迷的眼神,掌柜的心情爆好,甚至还有些得意忘形,对着花如玉道:“不知这副栩栩如生的百子千孙图如何?” 花如玉最早从神态逼真的画中醒过来,看着笑得像是屠夫的掌柜的,微微弯起嘴角,打开折扇,风度翩翩地扇着,那双璀璨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好笑。 “掌柜的,本少爷可还未成亲呢,本也是想看看你这儿有什么好货,却不知道当代徐行之大师的画作,竟也能看到,真是让本少爷大开眼界呢!” 掌柜的老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僵着手指将手中的卷轴卷了起来,面上带着一丝懊悔。真是装逼一时爽,悔恨终生难忘啊! 他看这人像挑大白菜似的挑画,一时气愤难耐,竟将主人家珍藏的百子千孙图拿了出来,那可是要敬献给安王妃的 一想到主人的手段,掌柜的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 在掌柜的悔得肠子都青了的时候,花如玉右手一伸,将他手中的百子千孙图拿到了自己手里,展开细细观赏,嘴上十分不客气道:“既然掌柜的如此热情,那本少爷也不客气了。掌柜的,开个价吧。” 掌柜的: 我能说我拒绝吗?掌柜的死死地盯着他手里的图,恨不得冲上去夺回来,但他不敢。不是怕这位少爷的身份如何尊贵,而是怕自己的举动给书画斋带来负面影响。一幅画,自己真心认错还能活下去,若是坏了书画斋的名声,主人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错与错招,既然这位爷想要,那就多出点血,看在钱的份上,想必主人还会留他一条狗命。掌柜的眼珠子闪呼了几下,咬牙装作肉痛的模样,伸出了五个手指,报了数:“既是百子千孙,那便以千做个彩头吧!” 花如玉深深看了他一眼,见他视死如归却又带着一丝期盼,希冀他能放弃,花如玉直接白了他一眼,从袖中掏出一张万两银票,“顺便将那张百花争艳图做了添头吧。” 花如玉和不是个吃亏的人直接从掌柜的身后取了一副画,看样式也知道定不在五百两之下。 掌柜的捧着万两银票,笑得见牙不见眼。 其实按照市值,徐行之大师的文笔最高也就千两,这位有钱的少爷也是个有钱任性的主儿,倒是便宜了他,之后再借此操作一番,想必库房中留存的徐大师的字画,也能翻上几倍 看在这么多钱的份上,主人应该不会处罚太厉害吧?掌柜的心存幻想。 楼上的灵尘喝茶的手一顿,颇有深意地看向大徒儿,见他神态自然,暗骂一声小狐狸! 反正花如玉买了也是送给萱儿的,寒儿这一手左出右进的手段,还真是高明! 东西还是送给了原本的主人,钱也照赚,甚至还能借此大大地爆上一笔。 江慕寒淡淡一笑,看在大赚了一笔,这个掌柜的就先留着吧。放下手中的茶盏,继续翻看起书画斋这两年来的账册,仔细得比一些经年的账房先生都要认真。 灵尘见此,欣慰一笑,又转身看着楼下。 花如玉这么大方地出手,瞬间让那些书画斋的客人侧目以对。其中就有几个纨绔子弟。 虽说书画斋是个文雅之地,但平城里头有钱有闲的少爷哥儿那也是大把大把的。书画斋打开门做生意,总不能将人拒之门外,只得让在这儿的小二堂倌仔细看着他们,免得唐突了娇客。 今日很不幸,同袁家走得比较近的刘家少爷刘唐就在这儿。他本来是听说自家堂哥要和一个老女人相亲,这才偷偷摸摸跟过来的,谁知道堂哥没看到,竟看到了那个被人当着面绿了的花如玉。 虽然他身份高,可这儿是平城,纨绔成性的刘唐,又怎会将其他人的劝告听进去。大咧咧走到花如玉面前站定,嘲讽道:“哟!这不是我们的万年绿龟王花大公子吗?怎么来买百子千孙图啊?莫不是家中又有哪位侍妾被人睡了,大了肚子,打算做个便宜爹爹?” 说完,他自己哈哈大笑不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七章 哑口无言 花大公子?掌柜的默默咽了口口水,迅速败退。其他一些看好戏的人纷纷回到了自己之前站的位置,竖起了耳朵。而另一部分胆小的人,迅速离开了书画斋这个是非之地。 花大公子的婢女被新来的平城府尹袁木袁大人睡了的事情,早就传遍了平城,所以刘唐一叫他的称呼,心底有数的人瞬间知道了他的身份。 那可是花家的嫡长子啊!就算现在身上没有官身,也比那些官居高位的大人尊贵呀!这刘唐竟然敢当众嘲讽他,简直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哈哈哈”刘唐一个人在那儿笑着,越笑越尴尬,到最后只得讪讪地停了下来。不过言辞就不那么友好了,“花大公子这个时候不该缩在家里默默疗伤吗?怎的来书画斋晃荡了?莫不是想要瞧瞧我平城的美人儿,好忘了那个被袁大人留下的婢女?” “这人是谁?”花如玉看向身边的万事通小凳子,别看他圆不伦敦的,可消息最是灵通,每到一个地方都能迅速打探出那些豪门辛谜。一个狂妄自大的人,看他身份还不简单? 小凳子恶狠狠地瞪了眼刘唐,在自家主子耳边,用不屑地声音道:“当年险些被灭门的刘家的庶子,如今算是沐猴而冠。” 心中了然,花如玉淡淡瞥了他一眼,将手中的画卷递给随侍的小凳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嘴皮轻启,却将刘唐打入万劫不复之地,“本公子听说这平城刘家已经灭族了,怎的还有你这么一个落网之鱼?看来安王殿下的屠刀,还是有些仁慈啊” 这话轻飘飘的,却让刘唐瞬间白了脸。当年刘家因为得罪了莫家,到最后当家之人死了,嫡系一脉皆灭,刘家元气大伤! 他本是刘家庶子,若不是后来莫世安成了御史大夫,不好做得斩尽杀绝,他和他老母早就死了。也正因为如此,他走了狗屎运一般,成为了刘家的掌家人,虽说刘家败落,底子还在,就让他成了每日斗鸡走狗的纨绔。 为了权势,他攀炎附势甚至将自己的亲妹妹送给了别人,才能在平城站稳脚跟。若是安王想起当年刘家嫡子企图欺辱安王妃的事儿,怕是自己的荣华富贵就要成了水中泡影! 一想到又要回去过那衣不蔽体c食不果腹的日子,刘唐就一身身的冷汗浸湿他的华丽锦服。 场面为之一静。莫茹萱暗暗为表哥叫好,这一番话,又是踩了这刘唐的痛脚,又是威逼恐吓。不管刘唐背后的主子是谁,这是平城,是汝州,是安王的领地。 在安王的领地,嘲讽安王的大舅子,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不过,余光看到孙老安人那闪过的一丝不自然,莫茹萱眼眸一黯。刘唐的堂兄,也就是当年刘家另一个分支倒是出了只金凤凰,名唤刘真元。 此人才高八斗,虽是名门大户出身,却最是与百姓相处得来,在平城的名声极为不错。又在两年前考取了进士,自请在平城底下的一个县城做了个九品芝麻官,说是要在底层历练一番,日后再为朝廷效命。 永安帝欣赏他的才华,特许他在地方上为官三年。三年之后若是名副其实,那么京都必有一席之位 想必这一次,同孙嬛娘相亲的就是这位刘真元了吧? 莫茹萱将心思放到心底,默默看着楼下的动静。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孙嬛娘竟被牵扯到了两人的纠纷之中,看情形她还成了刘唐救命的稻绳。 之前花如玉不打算同他计较,只打算待会儿套了麻袋先暴打一顿再说,却没想到这混账东西这么敏锐,似是看出了他的打算,直接抓了一个无辜地女子当了挡箭牌。 好巧不巧,这人便是先前默默站在一旁挑选飞白贴的孙嬛娘。 刘唐一脸惊恐地拽着孙嬛娘的衣角,任凭孙嬛娘怎么甩都甩不脱。气得她面色发白,手中的银针已经蓄势待发了。 若非必要,她绝对不希望让祖母知道自己修习了孙家的针法,毕竟孙家的医术是传子不传女的,便是祖母再如何宠她疼她,也不会容许。 “放手!”孙嬛娘的丫鬟们也上前扯着衣角,就怕被自家姑娘被这无赖赖上,到时候她们哭都来不及! 花如玉眉头紧蹙,手中的扇子一紧一松,却没有上前。 刘唐见他站在远处,眼中一喜,看来之前他确实没看错,这花家大公子对这个老女人有着不同的感情。 “大娘子,我可没恶意,只是我怕这位公子爷不肯放过我,所以你看在我堂哥的份上,救我一命吧!”刘唐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嘴里的话却无耻至极,“你今日不就是来相看我堂哥的吗?救了我!救我之后,我一定在堂哥面前好好为你美言几句!堂嫂,你看” 孙嬛娘的丫鬟们纷纷白了脸,若是这话传出去,那她们姑娘还要不要做人啊! 孙嬛娘也被气得狠了,今日她本就不同意出来相什么亲,谁知道男方的家人如此极品!手中的银针有些迫不及待,却被人拽着手往后一拉。 “刺啦——”袖子被撕裂,丫鬟们惊呼,却在下一刻,一条白色的锦缎盖在了她衣衫外,做了霞批,恰恰好遮住了那撕裂的袖口。 “多谢公子。”孙嬛娘稍稍站稳,立马将锦缎收紧,免得露出肌肤,万劫不复。 这刘唐当真是用心险恶! 孙嬛娘被激怒了,索性放开了自己。对一个企图毁了自己名声的混账东西,她若是还退避,那就不是孙嬛娘了! “姑娘姑娘您没事儿吧?”两个贴身丫鬟又惊又喜,跑到她身边站定,“让奴婢给您封起来吧?” 孙嬛娘点点头,眼睛却在花如玉那淡泊的面容上略过,对着那懊恼失望的刘唐,冷冷一笑:“刘大少爷,小女子哪里得罪了你,竟想要毁我清誉?” “对啊对啊!”圆脸丫鬟团子叫唤道:“我家姑娘云英未嫁,你这恶人竟然妄想毁我家姑娘名声,简直可恶!” 孙嬛娘瞥了眼双手叉腰做凶恶状的团子,亲自上场,“敢问刘少爷,我可同你口中所说的堂兄见过?可曾与他三媒六娉?可曾拜堂成亲?” 刘唐张张嘴,一个是字都说不出口。 “既然一无婚书,二无明媒,刘少爷却口口声声叫小女子堂嫂,可是你已经成了刘家族长,竟能为你堂兄随口指婚了?” 刘唐冷汗直流。家国天下,对于大部分豪绅氏族来说,家永远在国之前,所以一家之主与一族之长绝对没有可比性! 若是让刘家族长知道自己擅作主张,竟将金凤凰刘真元私自配婚还是一个嫁不出去的孙家老女,那族长的鞭子绝对不会留情!更何况,这老女人还说他觊觎族长之位,那些个老古板绝对会对他实施最严重的家法,到时候他有没有命在,都是个问题。 这孙家老女,当真好歹毒的心肠! 刘唐目露凶光,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刘唐豁出去了,反正今日就是为了给花如玉难看的,那搭上这个看不顺眼的老女人,也算是免费送给花如玉的艳福吧。 刘唐邪邪一笑,粗着嗓子咒骂她:“装什么贞洁烈妇,当老子不知道你们俩早就暗通款曲了!说什么花家一生只娶一人,还不是东招惹一个西招惹一个的?你们要是没有奸情,做什么一个在左一个在右,明着是挑选字画,暗则眉目传情,恶心得老子都快吐了!” 刘唐一边说,一边还夸张地做着恶心得模样,直接啐了一口,粗俗得让人厌恶,可他偏偏视若无睹,反而觉得畅快淋漓,指着已经被气得发抖的孙嬛娘道:“就你这么个被玩烂了的破鞋,也敢肖想我家堂兄!简直是马不知脸长!” “够了!”孙嬛娘深呼吸一口气,怒吼出声,强忍着扎死他的冲动,冷目以对,“我孙家素来与人为善,今日刘少爷恶语相向,小女子若是不为自己辩驳,日后我孙家女儿谁人敢娶!” 她知道自己嫁不出去,对底下的几个妹妹的婚事多少有些影响,但若是被人以此事作筏子,那她便是死都不能面对孙家的列祖列宗! “我孙家救死扶伤,小女也深深为之骄傲!若是刘少爷觉得我有辱门风,不如拿出证据,好让小女子死得明明白白,否则便是死,小女都无法瞑目!”她瞪着凤眸,那里头是鱼死网破的狠劲儿,看得刘唐两股战战。 其他人都被孙嬛娘这壮士断腕的决心惊到,一个个开始劝慰她:“孙姑娘莫动气,清者自清,莫要为了旁人的恶意诋毁而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来。” 孙嬛娘敛衣向那些愿意相信她的人道谢,却一直盯着刘唐,“刘少爷,若是你的话语没有证据,那小女子只得击鼓鸣冤,还我孙家一个清白名声!” 刘唐张张嘴,却吐不出半个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 此女,深得我心 花如玉站在一旁看了半天的戏,见孙嬛娘那正气凛然的模样,若不是见识过她暗地里阴人的样子,怕也要为这样一个有骨气又有决断的女子欢呼。 此女,深得我心呐! 花如玉欣慰地长叹一声,看得小凳子连着翻了几个白眼。 公子爷您这样一幅与有荣焉的模样,这是故意让人误会还是打算真的将这位孙姑娘娶回家啊? 在孙嬛娘的瞪视下,刘唐落荒而逃,连半句威胁的话都不敢说。 花如玉有些遗憾地看着他跌跌撞撞离去的身影,长叹一声,对着孙嬛娘道:“孙姑娘,你太仁慈了。” 一旁看了全过程的人:呵呵。 这都算是仁慈?花大公子您是有多么的凶残啊?今日之言,一旦传回刘家本族,这刘唐一定吃不完兜着走,您还说孙姑娘仁慈,您是想要将他碎尸万段? 莫茹萱在楼上听到花如玉的话,噗呲一笑,推开窗,对着楼下喊道:“表哥,既然买到了画,咱们就先回去吧。” 二楼东包厢的窗户突然被推开,一个绝色倾城的美人儿探出了脑袋,笑意盈盈的娇颜越发明媚耀眼。 花如玉看到笑得如此花枝招展的表妹,无声叹息,带着小凳子上了楼。 孙嬛娘对着安王妃感激一笑。若是方才花如玉再同她纠缠下去,那么好不容易掰过来的赢面,顷刻间都能化作千刀万刃,捅得她千疮百孔。 出了这样的事情,孙老安人和孙家的几位姑娘少夫人都有些坐不下去了。孙老安人索性带着她们告辞了。 可上楼的路就那么两条,另一条是西厢房那边的,她们下去也不方便,只得候在楼梯口附近,同花如玉见了礼,才真正告辞。 看到那些个孙家姑娘避如蛇蝎的态度,花如玉揩揩鼻子,有些委屈。他明明是为了给孙嬛娘解围,凭什么要用这么恐怖的眼神看他啊? 进了东厢房,莫茹萱就让清儿去接了小凳子手里的两幅画,展开一看,瞬间笑得像个弥勒佛。 看着表妹如此欢喜,他也只能无奈苦笑。 鉴定了百子千孙画的真伪,莫茹萱把纤纤玉手递给端午,让她扶着自己下楼。 所以,表妹这是要画才让他爬一次楼梯的?花如玉摸摸鼻子,跟着下楼了。 西厢房内,一个身着青竹常服的男子,有些尴尬地站在桌子一侧,张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毕竟任谁都不是那么的厚脸皮,尤其是在自己的长官面前,那脸皮也厚不到哪里去。 此人正是刘唐的堂兄,刘家的金凤凰刘真元。他也是昨天唯一一个以雨天路滑未能及时到达府尹府的平城官员。 而他等天一亮就把拜帖递到了安王府,才有了今日的会见。 白子一落,江慕寒慢悠悠开口道:“本王关注你许久,你在平城下属县衙做了两年的县令,为官期间政令通达,多为百姓谋福利。” 刘真元连连作揖,称自己只是做了本分。 灵尘淡笑,倒了杯茶递到他面前,难得夸人,“刘大人所作所为,老衲甚是佩服。若是我大夏能多几位像大人这样的实干家,定是百姓之福啊!” “当不得大师如此赞誉!”刘真元受宠若惊,“若是刘某这两年所作所为能为百姓谋福,也是刘某的福分。” 灵尘含笑坐下,重新捻起棋子,与江慕寒对弈。 这一场对弈,一直持续到了一个时辰之后,刘真元倒也不着急,静静地站在一旁,双目看着棋盘,像是心神随着棋盘上的厮杀而意动。 直到江慕寒最后一子落下,险险以半目优势赢了。他那双清冷的眼眸多了一丝趣味与期待,让灵尘不由地蹙眉,最终认命地点了点头。 看着他们打哑谜,刘真元也不好奇,只是恭敬地站起来,恭送名满天下的灵尘大师离去。 修长的指节,将棋盘上交错的黑白棋子收纳归好,江慕寒才正视眼前的这个男人。 “刘真元,你当真想要做个为民请命的好官,即使会为此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星眸直视他的眼底,像是要看透他的灵魂。 刘真元眼神清明,点了点头,却笑着道:“世上哪有完美之人。臣下不过是希望能在世间留下一些东西,免得老死之时徒留遗憾。” 江慕寒微微一笑,温文尔雅,与他的战神之名无半分联系,让人无法联想到他在战场上的血腥屠杀。 但刘真元却觉得熟悉,这样微笑的安王,与四年前的那个万事胸有成竹的男人渐渐重合,成了记忆中的人。 “相识四年,王爷还是没变。”刘真元感叹一声,又与他说起了旁的事情。 灵尘离去,正是为了追上小徒儿的马车。 一阵风飘过,莫茹萱看到坐在一旁的老和尚,激动得险些落泪。灵尘赶忙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在她手心写下几个字,对着她欣慰一笑,转瞬间又离开了马车。 握着还残留着师父温度的掌心,莫茹萱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主上安好,少主安心。 师父已经年老体弱,哪里还有这样的功力,能来无影去无踪,果然这人不是他想到前不久去灵安寺拜访,却被方丈大师拦在禅院外,说是灵尘大师吩咐了,他不再见客,等待闭关结束。 因为是微服私访,所以莫茹萱身边伺候的人不多,故而那位老和尚来去无踪,也没人发现,但却没满过花如玉的眼睛。 他骑着骏马走到马车旁,轻声问候她:“表妹,可有事?” 莫茹萱忙擦擦脸颊上的泪痕,强颜欢笑道:“不过是想念娘亲了。若我今日受辱,怕是娘亲又要担惊受怕,夜不能眠了。” 花如玉一听就知道表妹没说实话,但想念姑母也是正常的,故而宽慰道:“姑母如今同姑父也算是破镜重圆,虽还没搬回莫府,但也时常同姑父相见。父亲说,现在的姑母倒是有几分未嫁时的模样。” 虽是胡乱扯出来的谎,但能得知娘亲的近况,莫茹萱也是欢喜的。 有父亲的娇宠和疼爱,娘亲又怎会不欢喜呢? 心情好了些的莫茹萱又有了闲心,同他说笑:“方才是我师父来了,他说你的姻缘到了。不知表哥打算如何迎接呢?” 花如玉: 所以说他做什么要怜惜这个小魔女?就该让她伤心死才好!花如玉用扇子狠狠打了自己的脑壳一下,懊悔不已。 莫茹萱痴痴一笑,接着逗他:“师父说,你同某位姑娘倒是缘分不浅,不知你可想知道?” 花如玉很有品格地摇了摇头,“探听闺阁女子实非君子所为。表妹莫要胡闹。” 莫茹萱撇撇嘴,在心中暗暗吐槽花如玉,就你还君子?那孔子的棺材板都快压不住了吧? 伸出一只纤细洁白的玉手,朝花如玉勾了勾,莫茹萱放轻了声音,好奇地问他:“表哥,说实话,你觉得孙家姑娘如何?” 花如玉手中的折扇一顿,想起那个有勇有谋的女子,露出一抹笑容,他用折扇轻轻敲了莫茹萱伸在外头的玉手,趁她吃痛惊呼时,回道:“此女,深得我心。” 马车中抱着微微发红的手呼着气的莫茹萱听到了想要的答案,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深得你心?那她就可以去试探一下孙嬛娘的心思了。若是表哥一厢情愿,那她就趁早给他抹去,免得越陷越深,到最后害人害己。 回答了表妹的话,花如玉嘴角的笑渐渐冷了下来。 他不否认孙嬛娘确实很有趣,也能得他的心。可是花家的儿媳不是那么好做的。不仅要狠,必要时还得接受非常人的痛楚。 花家人随时会上战场,会战死沙场。即使如今大夏已经是四海来朝,也不能保证大夏的国君会遗忘花家。即使再忌惮花家的力量,可在绝对权力面前,花家的军事实力,绝对会让每一位君王心动。 而这一次花家打破以往的家训,主动与安王交好,一方面是因为灵尘大师的缘故,另一方面便是处于政治考虑。 在永安帝所有的儿子中,唯有安王可深交。其他的不是不足以担当大任,便是别有用心,他们花家不屑于左右投注,故而娶了花家外孙女的安王,便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看吧,花家就是这么绝情 看了眼马车中偷笑的表妹,花如玉决定,这个事实她还是不知道为好。就这样一直单纯地过下去,便是最好的。 花如玉抬头看蓝天白云,四月的天空,清澈又带着丝丝甜腻,那是百花绽放时的气息。 默默将苦涩吞下,将那女子的身影从心头抹去。 孙嬛娘她,还是不适合自己的吧 马车外一人独悲伤,马车内莫茹萱则盘算着什么时候去瞧瞧孙嬛娘的意思,免得表哥剃头担子一头热,若是闹出笑话来,那她真的对不住大舅和大舅母了。 “表哥,明天我们再去瞧瞧古琴斋吧?”莫茹萱十分珍惜出府的机会,趁着花如玉还没离开,赶忙建议,欢喜得不得了。 “好。”花如玉宠溺地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 罕见春旱 深夜两更已过许久,外院的书房灯火通明,里头的人来来去去,忙碌异常,却也没发出多大的声响,像是心照不宣,对王府中的某人保密,免得她伤神。 花如玉坐在书房内,看着来来去去的谋事和官员,还有一些黑衣人,嘴角那抹趣味笑容一直没减下来。 安王这是打算坦诚布公了吗?花如玉捧着杏花羊奶,轻轻啄了一口,不甜不淡味道恰恰好,难怪表妹平日里总要准备这么一盏。 余光瞥到悠闲自在的花某人,江慕寒淡问道:“子谦缘何发笑?莫不是本王的命令哪里出了错?” 子谦,是花如玉的字。关系亲近的人自然唤表字,更何况让一众大男人叫他的本名,怕是还没叫出口,就已经忍俊不禁了吧? 花如玉耸耸肩,于政事上他还嫩得很,毕竟花家许久未曾站在太极宫中。不过为了依旧,他如今也要开始学了。 收起漫不经心,花如玉将自己疑惑的几点问清楚:“既然是春旱,为何不借调他处的水源加以灌溉,反而要永丰县的百姓自力更生,去挑水来灌溉呢?若是春旱,难不成还看一个地方的?” 永丰县便是刘真元管辖的县城,这次入平城,也是向安王求助的。 永丰县突遇数百年未曾遇到过的春旱,他翻遍典籍也没从以往的县史中找到办法,不得已将这个难题交给安王殿下。 毕竟天降大灾,若是没有应对得当,那么安王的名声极容易会被人败坏。刘真元同江慕寒也算得上是知己好友,自然不愿让他的名声因自己而被损害。 如今春旱还不严重,一起还来得及 江慕寒淡漠地从手边的资料扔过去一本折子,头也不抬地干着自己的事情。 花如玉虽然聪慧,但在政事上确实稚嫩。江慕寒并不是一个有耐心的老师,只除了阿萱外,他对别人的耐心,从来都不富裕。 展开手中的折子,是刘真元的字迹,从里头他明白了自己这个问题的愚蠢,俊颜上闪过微微的羞涩。 永丰县是平城底下的老县城了,县里头的关系错综复杂,尤其是那些家族关系更是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目前春旱严重的是永丰河的下游,不仅仅是因为天气的原因,更是因为上游地段都被几大家的人围了起来,用作己用。 这数百年来,为了这一条永丰河,永丰县几大家族的人早就闹得不可开交。 如今下游地区的百姓受灾,上游的人还指不定怎么幸灾乐祸呢,让他们人性觉醒资助下游的百姓?花如玉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没带出来。 见他默默地将折子放下,俊脸红彤彤的。 江慕寒清冷的星眸中闪过一缕笑意,又将手中的另一本本子扔过去。 花如玉手忙脚乱地接过,展开一看,瞬间面色愕然难解。 他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永丰县还真的就只有下游地区有春旱,其他地方真真是风调雨顺。为此,同下游家族不和的其他几大家族都在明里暗里嘲讽他们一定是作孽太多,所以才会被上苍惩罚。 就这样的,下游百姓能忍下来同他们借水才有鬼! 即使是官场上的小白,花如玉也知道这里头的风险。一旦安王无法处理或处理得有一丝不好,到时候一定会被政敌拿来攻击。 若是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永丰县的百姓为了水源大打出手,将事情闹大,到时候 花如玉越想越深,默默打了个寒颤。 正院之中,莫茹萱卧在软塌上,看着房中的烛光,目光深远。 端午和清儿对视一眼,默默将手头的软糯小米羹放到她面前,退了出去。 主子的性子,她们伺候了那么久,自然了解。 当主子表现出一副平静无波时,便是她心事重重的时候,需要一个人静静地思索。若是有旁人打扰,必定会惹怒了她。 主子一般不轻易发怒,但一发怒就会让她们从灵魂深处发出颤抖,就如同看到了炼狱修罗。 纤纤玉手无意识地舀起小米羹,莫茹萱的心思还在别处,手却准确无误地将勺子递到了嘴边。 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小米羹,空闲的左手覆上已经显怀的肚子。 最好这一场春旱不是为了她腹中孩子而来,否则她一定要让胆敢算计她孩子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生在帝王家,若是一出生就被人定下了一个祸国殃民的罪名,便是慕寒不在意,这个孩子也注定无法长大。 永安帝绝对不容许任何人危害大夏皇朝!即便是他的孙儿也一样,只怕还会更狠辣无情。 她腹中的孩子已经五个月了,若是这场春旱无法解决,那么待秋收时再出些事故,到时候她腹中无辜孩儿的命,必定不保! 她努力回忆着前世永丰县到底是不是出现过春旱,却一旦印象都没有!恨只恨当初太过单蠢,竟信了那蛇蝎妇人的话,害人害己,现如今却无法帮助丈夫。 她这重生,到底还有何优势? 想着想着,前世的心酸,今生的步步惊心,都让她恼恨自己的无能! 前一世困居葳蕤轩,今生却又要顾全所谓的大局,导致自己左支右拙,她当真无能!越想越觉得自己身无寸功却又被慕寒爱着宠着,真真对不起他。 软塌上的人儿斜躺在那儿,平日里闪烁着光芒的双眼,此刻被泪水浸染,变得波光粼粼,但眼中的那份绝望和悲伤,让来人的心为之一揪。 江慕寒快步走到软塌边,一把将神游物外的女子抱在怀中,紧紧地抱着她,却又没勒着她。动作霸道又温柔。 熟悉的松香味冲进鼻子里,在她的嗅觉中绽放,深入灵魂地将她唤醒。 回抱着他,莫茹萱哽咽道:“慕寒,我这般无用,还几次拖累你我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为我做这么多?” 男人的面色柔和,与在外头的全然不同,此刻的他只是一个深爱妻子又包容她全部的男人,而不是高高在上,清冷无情的安王。 大掌覆上她的柔荑,与她一道抚摸着他们的孩子。在她面前,即使再清冷的声音都带上了温润的暖。 “阿萱放心,为夫不嫌弃你。”江慕寒含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阿萱不能干,才能显出为夫的能干,否则阿萱嫁我做什么?” 被他这番自我调侃的安慰哄好了,莫茹萱破涕为笑,将眼泪鼻涕都揩在了抱着她的男人身上。 “既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莫茹萱眼眸含笑,又恢复了往日的嬉笑开怀。 江慕寒无奈又怜爱地将人紧紧抱在怀中,宽慰她:“没有人能够伤害我们的孩子。”更不会让人再有机会伤害到你! 这是他在心中许下的承诺,前几次阿萱的九死一生,已经将他吓坏了。 吸着他身上传来的松香味,莫茹萱渐渐睡了过去。 江慕寒抱着爱妻,眼神变幻莫测,最终化为浓浓的宠溺,在她哭得红肿的眼皮上印下一吻。 阿萱猜到的事情,他自然也想得到,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愿阿萱为此劳心劳力,落入他人的圈套中。 这还是一个双层套,一个是针对他的,想要借此将他定位在残暴的名声上,从此在帝王业上打落地狱,永无出头之日。第二个则是针对阿萱的,她这个傻女人,从来不会明白,她身上的那份爱憎分明,是多么的耀眼,对某些人来说,也刺眼得很。 她爱得热烈,恨得决绝,不喜与不屑,从不掩藏。便是心狠手辣,也是光明正大地展示,从不会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得很。 这一夜,安王府的烛火燃了一夜,千里之外的一个院落中,也是灯火通明。 遮了容貌的男人,把玩着拇指上的扳指,似笑非笑地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黑衣人。袖袍一挥,跪着的黑衣人们一个个面目狰狞却叫唤不出半个字,在正厅里,凄厉地死去。 在场的黑衣人,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仿佛这一场人间炼狱不过是虚幻。 男人淡淡一笑,将肥硕了一圈的黄金蛊收回手中,冷声吩咐:“将这些化肥拖下去,西侧院的宝贝们可是饿了许久了。” 几个壮硕的黑衣人神出鬼没地拽着他们的手脚,往西侧院拖去。 看着黄金蛊头上的一点白色,男人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可惜。若是景王妃晚死那么几天,或许这宝贝就能进化完全了,而不是现在的徒有其表,能力也是时灵时不灵的。 但黄金蛊难养,铃铛那个荡妇又死了,他一时之间找不到相同的体制去培养黄金蛊,这才将就着用。 修长的指节摸了摸黄金蛊头上的那点白,像是在安慰它:“宝贝儿,你放心,主人一定会给你找到更合适的寄体,让你成为名副其实的黄金蛊。” 黄金蛊抵了抵他的手指,像是在回应他。 男人托着它,上了屋顶,往南方眺望着,像是要透过无尽的黑暗看到他想要看的风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章 终于来了 风景秀丽的西子湖,在平城的东北方安静地躺卧着,往昔总是水波茵茵的,现如今却已经见了底。 可即使如此,三里外的永丰县坝头村还是一如既往的干涸,就如同上天与他们开的玩笑。即使每天不辞辛苦地过来挑水,还是无法满足地里头的补给。 看着一片枯黄的土地,连绵上百里,坐在马车上的江慕寒面色极度平静。 前些日子刘真元再次求助,坝头村的旱灾还是没有减缓,四目望去都是青山绿水去,却只有坝头村的那上百里土地一片枯黄。 四周都是生机盎然的植被,唯有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里头一片枯黄,简直是上苍对他们开的最恶劣的玩笑。 为了这件事,刘真元愁白了头。 当莫茹萱下马车时,看到不远处一身白衣,如同缟素的男人时,吓了一跳。 这人身形不过二十出头,可两鬓已经飘了白。 江慕寒半抱着爱妻,看着好友那忧愁的面容,也是一叹。 刘真元在看到他过来时,愁苦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希冀,但随即苦笑一声上前去迎他们:“有客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贤伉俪难得来我这穷乡僻壤,在下定好生接待。” 江慕寒摆摆手,与他点头示意,“刘兄将自己困在这浅滩,也是想要磨炼自身。哪像我等富贵闲人,哪比得上刘兄的忧国忧民之心。” 刘真元苦笑几声,与一旁的老农告辞,带着他们回了他买在坝头村的农舍。 为了治理这里的情况,他也是够拼的。一个月当中,半个月处理整个永丰县的事儿,另外半个月就留在坝头村,想方设法解决这里的旱灾问题。 也正是因为他的以身作则,与百姓甘苦与共,这才安抚了坝头村的百姓的心。只是旱灾越发严重,眼看着今年就要颗粒无收,刘真元的坐镇效果也越来越小。 江慕寒这次出来是微服私访,除了暗地里守护他们的玄衣亲卫与王府亲卫之外,身边也就带了冷风冷言他们,还有清儿这个小丫头。 纵使人员已经一减再减,但在坝头村这样的乡下地方,看到这样一行明显看上去就十分有气势的人,又是县太爷带着的,自然要打探一番。 没过半柱香时间,县太爷的朋友过来找他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坝头村,连邻村的都已经知晓了。 尤其是某些好事者还将那对主子男女的容貌描绘得天上有地下无,一时之间,坝头村是人头攒动。 其实这次是微服私访,他们一行人除了清儿之外,各个都易了容,没什么出众的。唯一无法遮掩的便是他们身上的那身威严与尊贵。 刘真元看着篱笆外那一个个装作不经意路过的乡民,无奈苦笑。 阿根叔,你都路过三次了,还跟我打了三次招呼,装什么刚刚回家啊? 刘真元对这些有趣淳朴的乡民无可奈何,却也没有戳破。人一问,他就回句:读书时的同窗,恰好路过这儿,便来看看。 不管谁来问,刘真元都是这句话。按照往常他的良好信誉,乡民们自然信了。 将两位贵客引进门,刘真元余光扫了眼小腹突出的安王妃,心底暗叹:安王他,果真是宠妻无度啊! 都有了身孕了,还带着她一块儿跋山涉水来这片贫瘠之地,也不怕路上有个万一,可如何是好?身怀六甲的人,总归是脆弱的。 莫茹萱好奇地扫视着这间农舍,却丝毫不失礼于人。 刘真元倒是半分都不在意。他这两个月在这儿,一点法子都想不出来,只能陪这些乡民从三里外的西子湖挑水过来浇田,却也没用。 仿佛原本的良田底下成了一个巨大的吸力场,将所有的水分都吸到了里面,却吝啬地一点水都不肯反馈出来。 看到好友颓然的模样,江慕寒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询问这里的情况:“这儿缺水最严重的的是那块地,带我去看看。” 刘真元眼眸一亮,期待地看着他,见他点头,立马从板凳上跳起来,拽着他就急匆匆往外走,一刻都不敢耽搁。 “寒兄寒兄,我和你说,那块地啊”刘真元的性子早就因为这里的事儿被磨得差不多了,急躁得很,一边拽着他往外走,一边说着这边的地理分布,还有情况最为严重的几个地方,恨不得将脑海中有的一股脑儿都说与他听。 江慕寒抽出被他紧拽的手,昂首挺胸地走在他身前,却也没漏下他说的半句话,将之记在心间。 莫茹萱摸着肚子,看着夫君远去的背影,笑得柔和。 清儿很是自动自觉地给她拿了把靠背椅子,又从马车上取了些软枕下来,给她垫着。一切都准备得妥妥当当。 “夫人,这儿也太过简陋,您哪里住过这样的地方啊。”清儿素来以莫茹萱为重,见农舍简陋,自然有所抱怨,“也不知道今夜您同老爷该在哪儿就寝,就这么个” 莫茹萱拦了她接下来的话,并不在意居住的环境。想当初她随军的时候,忙起来能靠在木桩子上眯一会儿都是一种恩赐,哪里还有闲心挑剔这住处?更何况此次他们夫妻来这儿,也不是踏青的。 “清儿,去准备一锅热水吧。”莫茹萱看了看外头艳阳高照的天气,想到田地里的尘土。慕寒素来喜洁,虽不至于到达洁癖的境界,在有限的情况下,自然是希望自己清清爽爽的。 清儿快步往马车后方跑去,在冷风的帮助下,倒了一大盆的水,去了厨房。 水儿晃荡的声音,将围在刘真元农舍前的那些乡民吸引了过来,看到清儿手里那大大地一盆清水,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在干涸的口中,寻找一丝湿润。 见他们可怜巴巴地看着早已没了踪影的方向,又直勾勾地看着他们马车后方的水桶,一个劲儿地盯着。 莫茹萱眼眸暗了暗,对厨房里头忙碌的清儿吩咐道:“清儿,快些煮沸了,今日我请乡亲们试试水,看看这桶水的味道比西子湖的如何。” 清儿唉了一声,手脚越发麻利了。 冷言下意识地围在了莫茹萱的身侧,时刻注意着来人,一只手甚至还按在了腰带上。 这是安王府亲卫放置软剑的地方,当他们紧张地时候,会下意识地将手放在那儿,随时准备着抽剑。 莫茹萱扶着腰,从椅子上站起来。冷言默默跟在她身后,不动神色地扫视着那些乡民。 她倒是没有这么草木皆兵,且不说那些玄衣亲卫们早就在两个月前就把这坝头村扫荡了一遍,将那些个别有用心的处置掉了。 再说历经了之前几场惊心动魄的事件后,她再是随意也会先让玄衣亲卫们巡视一遍,再将人删选一遍。 此刻能站在她面前都是身家清白的,若是连玄衣亲卫的暗探都能瞒过去,就算她身边有千万人马为也未必能保她周全。 那些个听说有人请喝水的乡民纷纷大声呼好,并且将自家人都叫了过来,除了几个脸皮薄一点的面上带着涩意外,其他的人都眼巴巴地等着。 在她换个姿势站立的时候,一伙村妇涌了上来,一些乡民直接皱眉,侧身避开了,明显是对她们半分好感都没有。 那几个头脑灵活的村妇直接走到了莫茹萱身旁,用一种打量货物的眼神打量着她,还自认为自己的眼神很隐晦,却不知道全都落在了莫茹萱的眼底。 王妃何等尊贵,岂是这些低贱的村妇可以打量的?冷言冷着脸,就要抽出剑来。 还是莫茹萱眼神制止了他,旋即对着那些个打量她的村妇一笑,“不知各位婶子是在看什么?我也不过是两只眼睛一张嘴的普通人。难不成我脸上还有花吗?” 几个自认为精明的村妇被她说得面上讪讪,有的脸皮厚,直接问道:“小娘子是哪里人,家里可还缺伺候的人吗?” 想来这人是打算卖女儿了。 不出莫茹萱所料,见她没回答,那村妇急忙忙从一旁拽过一个瘦小的女孩儿,看样子也就十一二岁,正一脸惶恐地看着她,身子还在那儿抖着,怕极了的模样。 莫茹萱淡笑着摇头,拒绝了这个女人的要求,“婶子却是误会了,我家从不缺人伺候。再说了,这位小妹妹如此瘦弱,理应好生养着才是。都是娘生爹养的,你怎么舍得将这孩子卖掉?” 那村妇见她不愿意买,直接甩了脸色,将手里头的小女孩儿甩到一边,直接叫骂:“看着是个有钱的,原来也是只吝啬鬼!你都那么有钱了,多一口人吃饭,还能怎么样啊?不买就不买,说什么教?真当自己是菩萨啊?要真的对我们庄稼人同情,为什么不给钱呢?” 她手叉腰,像极了一直胖茶壶,手指着莫茹萱骂道:“都是富贵人家,既然能住在这里,做什么不能买个丫头回去?还是说你们只是做做样子?” 这番指桑骂槐的指责,证实了她心中所想。 果然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一章 胡说八道,找抽 这个凶悍的村妇说话很大声,又像是故意的,转身对着那些对她极为不屑地乡民们,刻意煽动他们的情绪:“你们瞧瞧这一伙人,穿的都是绫罗绸缎,却连买个丫鬟回去都是舍不得。这么吝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 在这儿的乡民眼珠子闪了闪,几个厚道的老人开口指责她,“常贵家的,你也少说两句。你不把你女儿当人看,就不许人家贵人怜惜孩子啊?你这样胡闹,是想要怎么样呀!” “就你那不要脸地泼皮性子,老子还不知道?”另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敲了敲手中的旱烟,不屑地啐了她一口,鄙视地白了她一眼,“不就是给县老爷送小妾没送成,就记恨上了。你也不看看你家妞妞那没二两肉的身子,哪里当得起这种富贵?” “老不死的,你说什么!”常贵家的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直接炸了毛,当即冲上去,就要对着那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拳打脚踢,好在那老人还有些力气,直接一把将常贵家的扔到了一边,还踹了她几脚,把一口痰吐在了她脸上。 “也不撒泼尿看看自己,就你这样忘恩负义的贱人,还敢肖想富贵?呵呵”老人嘲讽完常贵家的,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莫茹萱道歉,“这位贵客,当真对不住,让你受惊了。莫要吓到孩子,那真是我们坝头村的罪过了。” 莫茹萱静静地看着这出闹剧,摸了摸肚子,笑着摇头:“老人家言重了,我的孩子还不至于这么不经吓。” 几个老人含笑对着她点头,然后默默坐在一旁等着水宴。 这几个月来,他们村有些力气的人都要去三里外的西子湖挑水,对水自然很珍惜,平日里若不是必要,连点儿水滴都舍不得用。 如今有人请吃水,可比那些个大鱼大肉更吸引人了。 常贵家的被人如此对待,脸皮也没有厚到刀枪不入,直接拽着自己地女儿灰溜溜地走了。只是那十多岁的女孩儿,临走时那望眼欲穿的眼神,看得莫茹萱十分难受。 有这么一个娘,也是这女孩倒了八辈子血霉。 常贵家的走了,但同她一块儿来的那群村妇还在。不过她们脸皮厚,直接凑到了一块儿,随意寻了个地方坐下,开始海聊。 一个尖嘴猴腮一看就是个刻薄人的村妇,从脏兮兮的荷包里抓了一把瓜子,开始一边嗑瓜子一边说八卦,“我听我男人说,这场春旱,是因为平城里头的那个爷呢。” 围在一起的村妇也不嫌脏,像是占便宜似的,从她手里分了一把瓜子,加入了话题,故意“小”声道:“你也听说啦?” 像是她们说的真有其事般,一伙人的心都揪了起来,就算那些不屑与她们为伍的村民也竖起了耳朵。 莫茹萱看在眼里,冷笑不已。 她倒要看看究竟谁这么大胆,竟然敢造谣生事污蔑当朝亲王! “你也听说啦?”一伙人扎着脑袋,你一句我一句的,总的意思就是安王当初杀了南姜太多人,几乎屠尽了南姜国,造下了太多的杀孽,如今那些冤死的魂魄求了老天爷,在安王的封地进行报复。 总而言之,就是讲坝头村的旱灾算在了安王的头上,并且危言耸听地宣传整个平城都将成为南姜亡魂的报复之地,坝头村只是第一个 好算计,好狠毒!莫茹萱在心底为出这个计策的人鼓掌以喝,竟然以这种看似荒唐的方式对付慕寒,若是一开始没有重视,等到慕寒想要翻局,怕是都无能为力了。 莫茹萱的眼眸闪过一丝红光,看着那群说得起兴的村妇,只想将她们开膛破肚,千刀万剐了。 三人成虎,一个人这么说,没人会相信,但一群人这么说,那些乡民眼神就有些漂移了。 莫茹萱走到一边,从几根架子上取下了刘真元用来晾衣服的竹竿子,走到了那群笑嘻嘻嗑瓜子说闲话的村妇身后,直接一个横扫,将她们打得连自家男人都不认识了。 “” 一直认为这是个安安静静的贵妇人的乡民们,惊骇地看着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冷言: 王妃,您想打人就直接说,何必亲自动手呢?您可还怀着小王爷呢! 冷言上前几步,莫茹萱顺手将竹竿子扔给了他,脸不红气不喘地眯眼看着躺在地上哀嚎的村妇,冷冷一笑:“你们可知,议论皇族乃是死罪。听者同罪!” 犀利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明明很温柔的声音,在他们耳中却犹如魔音:“诸位可知,若是这件事情传扬出去,被安王知道了。你们的下场会如何?” 莫茹萱摸了摸突出的肚子,面色温和,但她的话却淬了毒,让人听了就心脏骤停,“若是安王得知有人造谣生事,虽不会重罚,但一定会查放出留言的罪魁祸首是谁,到时候你们这里的人,想必都得在平城的地牢里好好过个年了。” 有些见识的人,已经一个个白了脸,苍白的面容上,带着几抹对那几个还在哀嚎的村妇的恨意。 就是她们!就是因为她们口无遮拦,才会让我们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就是她们! 原本还在痛呼惨叫的村妇们,看见自己村里的人一个个面带煞气地朝她们围过来,吓得一个个瑟瑟发抖,连话都说不利索。 莫茹萱很满意这个场景,但还是很友好地提醒道:“不如请这几位大婶说说究竟是哪位不要命的人,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若是能找到源头,到时候你们把那人送去见官,说不定还能得到奖励呢。” 重重的石棒槌后头是一根大大的金条,那些乡民瞬间亮了眼睛。 “你们想干什么?”看着他们围过来那饿狼般的眼神,让她们胆战心惊。 之前大战了常贵家的那个老人,首当其冲,拽起之前那个分瓜子的村妇,嘻嘻一笑,怎么看怎么骇人,“老常家的,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平日里就喜欢胡说八道。你说,这话是不是你自己说出来的,然后赖在我老常兄弟头上?” 老常家的被他揪着衣领子,涨的面色发红,呼吸困难,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老人呵呵一笑,故意放大声音,夸张地说道:“原来是你娘家人说的呀?我就说我们常家坝头村就没有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看你们张家村做得好事!惹了祸,还得我们常家人担着!” 莫茹萱饶有趣味地看着那个老人,看来这坝头村也不是没有明眼人。这话本就是老常家的说的,只要她承认不是常家人开的口,那么这件事情就可以把常家人洗干净。 几个聪明的也照这样子做,这些个长舌的村妇,顺便便被冠上了“私议皇族”的罪名,连带着她们的娘家。 不过她也听出来了,这些围在一起的村妇都是外嫁的,娘家都不是坝头村的。 老人见老常家的进的气少出的多,立马扔了她,搓着手不好意思地看着莫茹萱。 她淡淡一笑,点了点头,“既然这件事情不过是外村人看你们好欺负,想把你们往死里逼,那我就当做没听见。你们也忘了吧。” 莫茹萱话音一落,里头风风火火烧了水的清儿才冒了头。刚才那个常贵家的在骂王妃的时候,她就想要端起锅子里的热水泼过去,要不是冷风拦着,她早就动手了。 如今见王妃安好,她只得冷着一张脸,用刘大人家仅有的几个洗得干净的盆子将那些热水装起来,端出来。 这是份体力活,所以冷风一个人干了。清儿站在莫茹萱身前,警惕地关注着瘫在地上的那些村妇,恨不得上前再补上几脚。 王爷在前线拼死拼活,她们竟然说王爷杀得人多,造了天谴!也不想想若不是王爷作战有功,南姜人一旦攻破云之城的防御,必定挥军北上,到时候她们都不得好死! 敢骂王爷和王妃?清儿气不过,直接操起冷风随意扔在地上的竹竿子,往她们的烂嘴上抽。 “啪啪” 修长笔直的竹竿竟然在清儿的手上,那么听话,让抽哪儿抽哪儿,她们的脸都被打肿了。不要太欢快。 莫茹萱看着清儿为她出气,眼睛里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还是那个老人看不下去,虽然他把罪名都套在了这些长舌妇身上,可好歹她们还是坝头村的人。当着他的面打,着实有些伤颜面。 “好了好了,女娃子,这些人以后就不是我们常家的人了。但现在还是,你就不要打了。”老人的这句话说得也很巧妙,莫茹萱一听就笑了。 清儿气呼呼地扔了手中的竹竿,看都不看那些只剩一口气又被老人的话吓到的长舌妇,直接对着老人欠了身,“对不住老人家。清儿只是为我家主人感到委屈。” 老人理解地点点头,让身后看了半天戏的常家人将这几个长舌妇扔到外头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二章 传说中的线索 被一双清澈的眼眸盯着,饶是那老人已经年过半百,也有些羞涩。 他的脸皮再厚,也扛不住这位夫人这般的直视,讪讪一笑,自我介绍道:“老朽乃是坝头村的村长,也是这坝头村常家的族长。” 莫茹萱了然一笑,若是寻常老者,哪里能指挥得动那么多的青壮男子,还敢当着村民的面,上手上脚又敢自作主张休了那些嚼舌根的妇人。 既然是常家坝头村的村长,那就另当别论了。 莫茹萱朝他点点头,向他道了歉,“我家丫头最是护短,又心气大了些,这才冒犯了诸位常家媳妇。还请村长大人大量,饶了我家这不懂事的丫头吧。” 常村长连连罢手,表示不敢当。 过了这茬,两人倒是相谈甚欢。常村长原以为这样的一位贵妇人必定是眼高于顶的,即使再平易近人,也不会同他们这些泥腿子说到一块儿去,没想到这位看着柔柔弱弱又有心眼的贵妇人,竟然能同他胡吹海聊,半点不逊色。 许多次,他都被问得哑口无言,甚至还被她的言论驳倒,苦笑无言。 “如此说来,村长倒是见多识广,就不知道您可知晓这坝头村为何出现如此异象?”莫茹萱亲自给他倒了一碗水,递到他面前,做足了虚心求教的姿态,“因为这场旱灾,不仅刘大人被牵绊住了,连平城里头的官老爷们也开始想法子了。” 村长眉头一跳,不动声色地打探,“不知平城里头的那些官老爷们,是怎么打算的?” 当官的都是两张口,一张吃钱一张吃粮,除了刘大人之外,每一个好东西! 他就怕那些个当官的看到自己这里没有甜头给,又要借着赈灾的名头在他们这儿搜刮一番,到时候他常家坝头村的人不是饿死就是被折腾死! 因为旱灾,他们常家的女儿能出嫁的都嫁了,有些人家为了让孩子活命,哪里管得上自家女儿嫁的是个什么人,只要给粮食就送出去了。 想到那些个娇俏俏的女娃子他都觉得对不住她们 若不是因为在旱灾这件事情上,常家人没辙,按照以往的惯例,那些个外嫁进来的妇人哪里敢大声说话,现在都敢和他呛声了。 莫茹萱小心翼翼地看了四周,趁着给他添水的时候,轻声道:“我家夫君虽无一官半职,但同一些大人也算是说得上话的。那日他去府尹府做客,得知新来的府尹大人担心坝头村的事情影响他的政绩,所以打算来个” 她眼神一变,右手一横,做了个杀的动作。 常村长瞬间白了脸,手中的旱烟也抖到了地上。 莫茹萱担忧他出事儿,赶忙让人扶着他,连忙劝慰他:“这不是没影儿的事吗?小妇人也不过是说听的,莫要当真莫要当真” “村长您怎么样啊?来!来!来喝点水”几个扶着他的年轻人顺气的顺气,喂水的喂水,掐人中的掐人中,就担忧老村长陷入魔怔。 老村长五十多的人了,若是有个好歹,那可真的没明天的呀! 一个反应快的村民立马恶狠狠地瞪着莫茹萱,故作凶狠地恐吓道:“你个女人到底跟村长说了什么?把他吓成这样,你是不是故意的!说!” 冷言瞬间抽出了腰间的软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冷声喝道:“敢对夫人出言不逊,该死!” 莫茹萱挥挥手,让他收起剑,无奈地解释:“只是一些家常话,让村长心里有个准备” 被人百般折腾的常村长缓缓清醒了过来,一脚踹在那个为他申讨的小年轻身上,踹得他跌了个狗吃屎。 看这劲道,常村长的身体是无恙了。 常村长没好气地指着小年轻骂了几句:“人好心给你水喝,你还不知好歹吓唬人家弱女子,谁教你的忘恩负义?给老子站出来,看老子不打断他的狗腿!” 被踹地年轻人捂着屁股,低着头默默数落着常村长:我还不是你教的? 知道实情的人会心一笑。见他生龙活虎的模样,把提着的心放进了肚子里,安安心心地喝起了水。 这水甘甜可口,是难得的山泉水,他们虽然是乡下人,可这种滋味还是知道的。以往收成好的时候,都会携家带口去西子湖那边的山上踏青登山,顺便尝尝那里的山泉水。 骂完了小年轻,常村长整了整衣衫,对着莫茹萱深深一拜,感谢她的提醒之恩。 当官的为了自己的政绩好看,可什么都做得出来,让一个村的百姓消失,对他们来说也极为简单。 随便一个借口,他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或许自己的家人还会沦为阶下囚而无法辩解,遗臭万年。 但这件事情需要等刘大人回来,他们才能商量。所以他即使坐不住了,也得逼着自己安安稳稳地坐着。 他不能乱,他是一村之长,一族之长,若是连他都慌了,那常家人就不妙了。 可心底积了事,到底还是有了些迹象。 莫茹萱给了清儿一个眼神,这小丫头立马会意,捧着一杯热水递到了常村长身前,娇娇糯糯地叫了声爷爷,然后和他瞎聊。 有了事情分心,常村长也渐渐开坏了,同她说起了常家坝头村的往事。 “你这小丫头这么好奇,那老朽就给你讲讲我们这常家坝头村的由来吧。”兴致来了,常村长的话痨毛病又出来了。 同村的村民一脸就知道如此,一个个喝饱了水,给刘大人家劈了柴c挑了水之后,便开始告辞了。 常村长打定主意要等到刘大人回来,自然话说得越远越好,谁知道这两位贵人来了,刘大人还会不会留在坝头村?若是不能将人留下要个准话,他睡都不能安心。 莫茹萱坐在冷言特意准备的软椅上,优哉游哉地打着扇子,眯着眼睛像是睡了过去。 冷言尽忠职守地站在一旁,撑起了一把油纸伞,替王妃遮住了晒人的太阳。 常村长的话头已经说到了传说中的那一段,说得那是一个绘声绘色:“传闻千年前我们这坝头村还是一个高地,其他的河流都得从我们这儿流过才能去隔壁的张家村。因为水流都是从我们这儿开始流淌,所以我们这儿就叫坝头。恨只恨老天不长眼,让那些被糊了眼的张家人走了风头”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便有些愤愤不平了。 本是一家亲,两个家族的人通婚也许多年了,可这近百年来,却渐渐势同水火,现如今为了水源更是对他们赶尽杀绝,这张家人做得也够绝的! 清儿故事正听得有趣,赶忙催促他继续说,“常爷爷你倒是说说,那为何坝头村现如今却在了下游呢?” 常村长苦笑一声,叹了口气,“沧海桑田呐!千年前坝头村是永丰县水源头,可如今却因为天地变化成了低地,受尽了别人的欺凌。女娃儿,这就同人往高处走一个道理啊!”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天地不变的道理,可他们常家做错了什么?为何要被人欺?还要当心那些为官者的算计? 清儿明白这个道理,但对于坝头村为何变成下游的事儿还是不明白,扯着常村长问:“那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呢?” 常村长苦笑一声,拍拍清儿的小脑袋,“你是在调侃老头儿吗?若是老头儿知道老天爷的脾气和手段,那还不成了仙啊?” 闭目养神的莫茹萱心头一动,成仙儿?灵尘师父不就是个被神化的人吗?看来要好好去翻翻师父的笔记,或许他老人家见多识广,见识过这样的情形,有解决办法也说不定。 站在农舍外的男人远远看见自家爱妻懒洋洋地躺在软椅上,一直皱着的眉头,瞬间松了开来,快步走到软椅边,轻轻握住了她的玉手。 感受着她手心的温度,江慕寒淡淡一笑,紧了紧双手。 刘真元一踏进农舍院子就被常村长拽住了,好说歹说地给他扯进了屋子里。 清儿撇撇嘴,走到冷风身边,帮着他收拾残局。 今日这场水宴,也真是为难了大男人冷风了。 闭着眼睛,玉手也悄悄紧了紧,同他的大掌交缠着。嘴角不自觉溢出笑容,江慕寒含笑将人一把抱起,放到了自己怀中,抵着她的额头,鼻息喷在她的耳朵边,痒痒的。 “阿萱,你觉得常村长的这个故事如何?可有何启发?”江慕寒一边亲近着爱妻,一边考她,“世事沧海桑田,或许这边的春旱只是一个预示,你说是与不是?” 莫茹萱躲了躲,却没躲开,只得睁开眼睛,娇嗔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夫君真是滑头!明明早就想到了的事情,却一直没说,害得我白白担心了那么久,你说!你该怎么补偿我?” 江慕寒呵呵一笑,将爱妻箍在怀里,故意逗她:“难不成阿萱以为,这坝头村还有重新做头儿的好事?” 莫茹萱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挥开他的双手站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三章 心有灵犀 坝头村的四周,都是连绵不绝的高山,最矮的一座都有十长高,最高的更是要昂起头才能看到山顶。 若是这儿能再次变化,也不可能在一夕之间改变,除非莫茹萱的眼神变得凌厉,除非是改天换地,否则难以成事。 若是这坝头村真的改天换地,那么慕寒他又会再次被赶上朝廷,到时候,以永安帝那厚重的猜忌心,她同慕寒,下场必定惨不忍睹。 摸着微微凸起的腹部,莫茹萱问道:“夫君可是猜到了原由?” 江慕寒笑着走到她身边,柔情万丈地扶着她,与她共赏千里青山,“阿萱,这儿只是一个坑。一个被千年时光变换而坑了的村庄罢了。” 莫茹萱沉默以对。之前同常村长说的话,也并非虚假,那一日归去来回报说袁木打算借用坝头村一事向慕寒发难,只是这儿的情况还未能给慕寒沉重一击,这才选择了折服。 可若是刘真元真的解决了这儿的事情,就是当着永安帝的面打袁木的脸,所以无论如何,袁木都不会让坝头村好过。 天灾不行,人祸还不能吗? 若是她猜得不错,方才那几个出生没带脑子的村妇必定是受人指使的。而指使之人怕是同袁木脱不了干系。 自己能想到的,慕寒一定也能想到。莫茹萱担忧地抬头看他,见他只是面色淡淡的,带着一些柔和地看着自己。那双璀璨的星眸中,仿佛只有自己的存在 莫茹萱瞬间羞红了脸,避开了他的视线。 江慕寒心中好笑,成亲都一年多了,阿萱竟还是如此害羞,看来他这个夫君做得还不够好啊! “莫要胡闹!”莫茹萱嗔了一句,赶忙将脸上的红晕压下,咳了咳正色道:“夫君心底对拖把头村之事,究竟作何打算?” 江慕寒轻笑着摇头,反问她:“阿萱如何做呢?” 莫茹萱揪了他腰间的一把硬肉,愣是揪得转了个圈,疼得江慕寒龇牙咧嘴,失了王爷的风范。 若是被冷风冷言看到,一定会自挖双目的。他们的王爷怎么可能这么弱! 手上的动作满足了,莫茹萱的心情自然好了,“我想这里曾经发生过天陷的事情,所以这坝头村才成了下游的村落。如今发生这些事情,一定是当初陷下去的地方开始松动,将那些水都引到了暗处。” 水眸直勾勾地看着他,带着一丝好奇与期待,等着他的答案。 江慕寒撩起一缕秀发,在修长的食指上打着结c绕着圈,看上去纨绔味十足。 “你我当真心有灵犀。” 他一直知道阿萱聪明,没想到她竟能在短时间内想到天陷,看来老和尚的书半点都没白看啊! 莫茹萱锤了他几个粉拳,警告他在人前莫要太过放肆,惹得江慕寒哈哈大笑不已。 “如阿萱所想,情况确实如此。”他方才将刘真元拖到受灾最严重的的地方,给了那户人家二十两银子,才在哪儿挖了一个大洞,不过是前头三米挖的辛苦些,剩下的却只是一铲子的事情,咣的一声,一个大洞出现,连铲子都没能收回来,就直愣愣地落进了洞里,可见那份深度了。 之后又在几个受灾程度相似的地方开挖,情况依旧,自此他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这坝头村的底下必定有着丰富的水资源,可他们却无法使用。 他们试过从那些洞里取水,可那水桶上的绳都五十米长了,也依旧无法取用。至此刘真元算是彻底放弃了坝头村自给自足的想法。 这也是他为何回来的时候那么颓废的原因。 莫茹萱了然,然后又将视线放到了江慕寒身上。 别人可以没办法,可身为平城的实际拥有者,他必须要有办法,否则那群想看他笑话,想落井下石的人,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就像今日的流言,足够让战功赫赫的安王吃个闷头亏。 伸手拥住爱妻,江慕寒半分焦虑也无,反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他们夫妻岁月静好地赏天赏地赏风景,里头的刘真元就难过了,被常村长拽着,一副不给交代就别想离开的模样,无奈又心酸。 这老头也是个倔脾气,不给他捋顺了,他就会固执下去。可任凭刘真元再三解释安王不会让府尹大人动手的,也没能安抚下常村长惶恐不安的心。 刘真元无可奈何地喝下一大碗水,谢了口气,问他:“常大爷,你说说究竟谁在那边危言耸听?” 若是被他知道了,一定要将那个造谣生事的家伙吊起来打上一顿鞭子! 常村长苦着一张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直接将莫茹萱给卖了,半分犹豫都没有,“是那位贵妇人说的。看您的同窗也是个有身份的,他夫人说的必定有三分真。您倒是给我们个说法,也好让我们有所准备呀!” 想要吊打罪魁祸首的某人: 额头沁出几滴冷汗,刘真元喃喃地憋了几句,却语不成句。 安王妃的消息哪里会是假的,就凭她是安王妃,就不用说谎。 对莫茹萱的人品有着深切误会的刘真元,默默地将这口虐杀百姓以谋求政绩的黑锅扣在了还躺在床榻上养伤的袁木身上。 刘真元也是为官的,自然清楚某些做官的为了所谓的政绩,那是怎么对待治下百姓的。按照袁木那好大喜功又爱颜面的性子,还真的做得出来以整村人的性命还博好名声的事儿。 所以说,刘真元在误会袁木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是夜,一间简陋的农舍内,江慕寒同莫茹萱坐在特意带来的烛光下,静静地默写着当初被灵尘硬塞进脑子里的知识。 但凡同地理和农业相关的,他们几乎搭配着默写出来,放在了一旁。 因为长时间的默写和久坐,莫茹萱感觉到脑仁开始发胀发疼,手也开始发酸。可抬头一看夫君依旧是那奋笔疾书的模样,又咬牙坚持了下去。 坝头村的这场旱灾已经不仅仅是旱灾了,若是被有心人知道这里的真实情况,怕是慕寒的头上又要多一条罪名:德行有失,天怒人怨。 便是为了他,也得坚持下去。 天陷者,易迁移,次留守。 手中的笔一顿,莫茹萱欢喜莫名,笑着叫着:“夫君,天地之势第二卷,地之道藏。快默写!” 江慕寒的笔头一顿,疯狂开始默写灵尘自己编著的地之道藏。 当他手头的笔停下时,外头的月亮都藏进了云层开始熟睡,而他的娇妻却以一种十分艰难地睡姿,趴在矮小的茶几上,沉沉地睡着。 将手中的笔一扔,江慕寒大步走向爱妻,将她打横抱起,看着她面色发白,心头一慌,立马叫了人。 “冷风冷言,却将归去来找过来!”吩咐完,就抱着爱妻大步走向大炕,唇也抿得紧紧的。 他让归去来找水源和地下的暗道,却没想到阿萱竟然会突然间不舒服。 真是失策!江慕寒暗自恼恨着自己的疏忽,将爱妻平放好,又为她拧了毛巾,擦拭她不断渗出冷汗的额头。 归去来被冷风冷言夹进来的时候,莫茹萱已经在他的安抚下平稳地睡下了。只是江慕寒还是不放心,让归去来前来诊脉。 他的医术虽然不错,可到底比不上归去来的。 归去来扫了一眼屋子里的情况,瞬间明白过来,这位爱折腾人的主子,一定是在默写时上了神,这才昏睡过去。 无声地叹了口气,归去来上前为其诊脉,确了诊。 “王爷,您若是不想要主子陪伴您,早说便是,何必如此折腾她。”归去来唯恐天下不乱,故意刺他,“主子如今身怀六甲,都四个多月的身孕了,哪里经得起如此劳神?” 他的视线扫到了另一侧的茶几桌子上,明亮的烛光下,几张宣纸静静地躺在那儿,似是在嘲讽他的无知无觉。 是啊,阿萱再厉害也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子,而且是一个身怀六甲的弱女子,哪里承受得住那么高强度的默写? 可她却未曾说一句,更可恨的是他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到,阿萱的不适。 他这个丈夫,做得委实有些失败。 “去将清儿叫来。”江慕寒从不是一般人,他没有那么多时间的伤春悲秋,如今对阿萱来说,解决掉坝头村的事情绝对比他的懊恼忏悔来得重要。 在她额头印上一吻,江慕寒带着冷风冷言转身离去。 清儿默默地恭送他们出去,看着房中的归去来,在他的眼神中竟看到敬佩与臣服。 归去来看着炕上的女子,讪讪一笑,“你的丈夫果真非凡人。你倒是眼光不错。” 也不知他为何这般说,等清儿想问个明白的时候,哪里还有归去来的身影。 清儿气呼呼地走到一旁,倒了一杯水,然后拿了一根带着棉布头的签子,给自家主子润唇。 这儿实在是太干了,如今王妃又昏睡过去了,就是渴口都没法说,她只能保持王妃的水分,免得醒来的时候嗓子难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四章 天陷之下 简单破旧的农舍正院内,十个玄衣亲卫沉默地站在角落中,如同夜之黑影。 江慕寒将两叠厚厚的纸张摆放在缺了一角的木桌子上,视线略过那桌角,了然一笑。 这桌子也看不出什么材质,与村中大多数百姓用的相同,所以保存得不太好。 看来刘真元真的不在意身外之物,只为了心中的那个青天目标。 一边想,一边修长有力的指节飞快地在一堆的纸张中找出相对应的举措,动作迅捷,看得刘真元眼花缭乱。 “王爷,你想做什么?”刘真元没懂,抄起一张纸瞅了眼,立马亮起来,仿佛在他手中的是绝世珍宝般,刘真元如痴如醉地看着,捧着的动作都小心翼翼的,深怕毁了它。 归去来躺在一旁的炕上,在泛着凉意的竹席上,翻了一个又一个的身,只为了寻找一个舒适的角度,让他补补眠。 这一夜,并不只是他们这些大人物睡不着,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也累得快塌了。 这坝头村果然没有叫错名,果然是威武霸气,地下的那些暗河流动更是凶险莫名,若非他们这些人接受了十多年的生死训练,怕是昨夜就可以去常伴阎罗了。 不想了不想了!还是好好不眠吧 归去来翻了个身,眯着的眼睛瞅了眼安王和刘真元,暗暗撇嘴。 刘真元可不知道身后的归去来在鄙视他,手中的这些纸简直是无价之宝!让他看得如痴如醉,恨不得立马去试试才好! 看出刘真元跃跃欲试,江慕寒直接一盆夹杂着冰棱的冷水泼下去:“这些只是说明了坝头村今日局面的原因,而且这些方法也说明了,天陷不同,治理不同,有些甚至需要举族迁徙才能保住。你觉得坝头村是哪种情况?” “”刘真元张张嘴无法答上来。他连天陷都没想到,哪里能确定这坝头村是个么情况! 无助又可怜兮兮地看着好友,刘真元恨不得摇着尾巴蹭江慕寒的大腿,求答案了。 看他那没出息的模样,江慕寒到时觉得他现在这样更看得顺眼些,平日里搞得他像个圣人似的,平白让人觉得手痒。 江慕寒从中挑出一两张纸放到他面前,直说:“这几张是我猜想的,你大可明日带着乡民们去试试,毕竟天陷之因,还是当地人更了解些。” 他怀疑那日常村长说的只是一个大概,更深入的必定还在常家,那就是刘真元的事情了。 和他确定完,江慕寒空手离开,去看爱妻了。 刘真元坐到木椅上,捧着安王特意选出来的几张纸,看到精彩处,甚至击掌c击桌而呼,激动得不要不要的。 可怜了屋子里还在补眠的归去来,听着他的鬼哭狼嚎,渡过了难熬的一夜,一大早起来,那熏黑熏黑的眼眶周围,让人看了就忍俊不禁。 因昨夜用脑过度导致身体不适,莫茹萱只得在丈夫和丫鬟的高压下,默默躺在床上,连本话册子都没得看。 听清儿说昨夜自己的惊险状况,看到她眼底的惊恐,莫茹萱也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昨夜她只顾着帮慕寒,却忘了肚子里还有他们的孩子,真真是任性了! 心有余悸地敷上腹部,感受着里头的孩儿,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微笑,“宝宝对不起啊,是娘亲任性,下次不会了。” 清儿暗地里翻了个白眼,王妃说得好听,她敢肯定下一次王爷一有为难,王妃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冲上去,哪里还记得肚子里头还有小主子呢? 清儿默默为小主子抱屈,嘴上却一句没说,只是很有眼色地递这个送那个,别提多知趣儿懂事了。 可她越是如此,莫茹萱越肯定这丫头心里有气,在气她不顾自己的身子,用沉默在抗议。 “好了清儿,下次我不会了还不行吗?”所以你就收一收那张晚娘脸行不行?看着就没胃口,没看到我都喝了三杯泉水了吗?我饿啊! 清儿最是受不住莫茹萱可怜巴巴的模样,心瞬间软成面条。 主仆斗法,以不要脸的莫茹萱获胜为结束。 正此时,站在门外的江慕寒也不禁莞尔一笑,只是想到归去来带回来的消息,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按照常家人的说法,坝头村也曾是富饶一时的村落,可在近百年上游的张家村恶意夺取水源,加之自己的土地开始慢慢变得贫瘠,他们也就勉强能养家糊口。 为此,归去来深入那几个挖掘出来的洞坑,却无意间发现了一些东西。那些若是落到别有用心的人手中,自己这一趟出巡,就是一步烂棋。 而令江慕寒举足不前的并非此事,而是他竟有些怕见到阿萱,即使恨不得冲进去,可他的身体很诚实,站在门前,却死死迈不出去。 归去来看不下去安王这小儿女的姿态,直接一把将他推了进去。这件事情十分严重,哪有时间在这儿娇柔作态? “咣——”本就不怎么牢靠的木门被江慕寒一撞,正式成了柴火堆,连修都省了。 房内屋外的人:“” 莫茹萱张着嘴,看着面色发黑的丈夫,孤零零地站在那堆废柴上,身后是几个偷笑的人。归去来这货,就属他笑得最开怀,都快连眼睛都找不到了。 不用说,一定是这货干得好事!不过看到夫君那手足无措想要解释又无法开口的模样,实在太逗了。 轻笑了几声,看到他的面色更黑了,莫茹萱赶忙收起了笑,正襟危坐地看着他,娇颜上还带着些讨好:“夫君,寻我何事?” 江慕寒抿抿唇,修长的臂膀往后一伸,瞬间同归去来打成一团。 “”所以说你被人推进来以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门撞坏,现在又动手,是恼羞成怒了? 莫茹萱让清儿倒了杯水,开了窗,乐滋滋地看着夫君大战讨人嫌的归去来,那身手倒是颇有些看头。 清儿很想提醒王妃,这样幸灾乐祸是不对的,可一想到归去来在主子面前那臭屁的模样,真恨不得为王爷呐喊助威了。 王妃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敌人! 这一场完结,江慕寒捂着左手臂,归去来捂着嗯肚脐下三寸,滚在泥地上,脏得不能在脏了。 冷风冷言瞬间觉得某个位置阵阵发寒,下意识地并紧了腿。 归去来恶狠狠地瞪着江慕寒,疼得一边打滚一边咬牙。这幅狼狈的模样,甚是取悦了江慕寒。 让你害我在阿萱面前丢丑,活该痛不欲生! 刘真元一脸状况外,他以为安王同人动手,怎么都得是光明正大的,却忘了这位主儿可是一言不合直接火烧千里大山,灭了南姜的安王啊! 抖抖身子,刘真元艰难地伸出手,将地上的归去来拉起来,欲言又止地看着他,顺便瞅了眼伤处所在的位置,成功让归去来咬牙切齿地威胁:“刘大人是不是也想同殿下亲近亲近?” 被他的恶形恶状吓了一跳,刘真元下意识松手摇头,刚站起来的归去来瞬间摔回去,“我靠!” 冷风冷言很厚道地捂着嘴偷笑。 “对不住!对不住!”刘真元见他摔得骂了人,立马伸手要拉他。可被他摔得屁股发疼的归去来哪里还会再伸手,直接撑着地爬起来,扶着墙慢悠悠地站立。 那双凶残的眼神,还时不时往一脸状况外的刘真元身上扔飞刀,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了。 刘真元一脸无辜地看看他又看看江慕寒,实在不明白自己好心拉他为什么换来如此下场。 看够了戏,憋笑憋得很辛苦的莫茹萱才开口为“可怜兮兮”的刘真元解围:“难得一块儿过来,可是有何事需要我帮忙?” 不是她自大,也不是她妄图插手朝政,而是她从慕寒的眼睛里看出了为难与踌躇。 这种眼神,只有在京都被人陷害时,他才出现过。难道他们避居平城,那些个野心勃勃的人还是不肯放过他们,宁可错杀了? 越想,莫茹萱的面色越差,眼眸中的火焰都快将身边的物件点着了。 看她面色不好,江慕寒赶忙解释:“是在地下暗河里发现了一些东西,怕是需要你的帮助。”他直言不讳,并不在意莫茹萱只是一个女子,“归去来在里头发现了许多金银宝藏,都被堆积在一处,可见是有人故意为之。” 所以现在的为难就是要么取出来然后想办法将之合法化,要么就留着钓鱼,看看究竟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竟然敢在安王的封地储以重金。 莫茹萱沉默片刻,抬头看他,与他直视眼眸,一字一顿地问道:“夫君打算如何?” 江慕寒笑了,笑得春暖花开。可在旁人眼中,那是一种锋利的刀光剑影,触之即死。 刘真元下意识地皱眉,看着他们问:“寒兄认为,我们当如何做才是恰当?” 不是他看不起安王妃,而是在他根深蒂固的印象里,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论起官场手段,哪里会是浸淫了一辈子的老狐狸小狐狸的对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五章 好一朵美丽的黑莲花 刘真元一直以来信奉与坚守的认知,却在下一刻被眼前这个柔柔弱弱的女子打破。 莫茹萱低头沉思了片刻,说了两个建议:“夫君,不如我们先取出一部分的金银财宝,然后堂而皇之地让刘大人给我们送到平城府衙和安王府。第二就是我们放出消息,就说在坝头村发现大批的前朝遗宝,就在坝头村村后的那座青山上。” 江慕寒笑着点头,弹了弹她光洁的额头,笑骂道:“小狐狸,越来越狡猾了。” 归去来靠着墙,很是欣慰地点点头,眼睛里那像是看着初长成的女儿的目光,让莫茹萱恨不得抄起身后的靠枕,扔过去! 这个臭不要脸的归去来! 他本想先放过袁木的,可阿萱想要报复,那就随她高兴,反正也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家伙,想当眼线还没有安王府里头的那些个美人有用。 刘真元没有他们夫妻俩之间的默契,懵上加懵,眼睛里都快转圈了。 “所以,寒兄是打算?”他素来是不懂就问,“恕小弟愚昧,真不知道你们的用意。” 轮到阴人,刘真元的手段和急智,还远远不够,这家伙太耿直了。 得了爱妻的态度,江慕寒瞬间身心通畅,面色也好了许多,拦下了刘真元喋喋不休的话,为她盖好被子,退出了房间。 所以说,安王殿下您叫我们进去,就是为了让我们看看您同安王妃的默契和恩爱?刘真元用看傻叉的眼神看着他,丝毫没有避讳。 清儿趁着他们说话的机会去寻了块布,心灵手脚的她已经将门帘做好,送了他们离开,就自力更生地挂上去了。 所以说,有个机灵懂事的丫头,主人就是省心。 回到原来商议事情的屋子,江慕寒才向急切的刘真元解释:“你将钱银当着坝头村的百姓的面搬出来,别管他们有没有藏私,先堂而皇之甚至是轰动地将这些金银送到平城府衙和安王府,不过在送去安王府的时候,要特别提一句这是前朝遗宝。” 刘真元不笨,瞬间明白过来,这是担心袁木杀人灭口,将这里的东西吞进自己肚子里。也顺便在他头上悬着一把宝剑,那就是安王也知情,若是袁木胆敢轻举妄动,那么等待他的绝对不止丢官这么简单。 如他所想,江慕寒又道:“按王妃所说,将财宝安置一部分到后头的青山,方便某些人偷鸡摸狗,顺便散布消息。”清冷的眼眸看着他,语气重了一重,“这些必须是前朝遗宝,明白吗?” 刘真元抿抿唇,在他认真又暗含警告的星眸下,刘真元艰难地点了点头,应衬了下来。 得了他的点头,江慕寒暗暗松了口气,看着把脸转到窗外就是不看他的归去来,无奈摇头,主动搭话:“你就打算这样子坐等天黑?” 归去来回头呵呵一笑,“我家主人都听你的话了,我还能不听?” 这句反讽的话,让江慕寒眉头一簇,将桌子卸下一角扔到了他怀里,看得刘真元心痛不已。 这张桌子可是他花了五十分钱从村头的老木匠那儿买回来的!为了搬回来,他还借了人家的牛车,多花了十文钱! 归去来抛了抛手中的桌角,看着刘真元心如刀绞的痛苦模样,心情大好,也不计较江慕寒踢他出阴招的事儿了,呵呵笑着表示:“散播留言我们可是最拿手的,何必找这个耿直的家伙帮忙,你就不怕越帮越忙?” 被耿直的刘真元:“” 好吧,他确实不擅长这些流言蜚语。 江慕寒淡淡一笑,归去来入套,正中下怀。 等归去来反应过来,看到安王脸上的淡笑时,瞬间明白自己是被这个阴险狡诈的家伙算计了。明明都打算好要用他,非得要装无意,真真让人倒胃口! 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他帅袖走人。 “夫妻俩没一个好人!都是黑灿灿的莲花!”归去来骂咧咧地叫唤了一句,几个纵身,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灿灿的莲花?”刘真元喃喃自语,却不是敢问安王这是什么意思。 对于归去来嘴头上占便宜的事儿,江慕寒都不看在眼中。转身又向冷言冷风吩咐,倒是让站在一旁的刘真元涨了不少见识,尤其在阴人出损招的方面,更像是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见他一边听一边恍然大悟地点头,江慕寒也欣慰得很。好在这家伙还不是个顽固不化的,总算有所收获。 等到江慕寒交待完事情,转身去寻村头的老木匠后,刘真元才向留在原地负责守护安王妃安全的冷言询问归去来所说的黑莲花的事儿。 “冷言兄,你可知为何归兄说黑灿灿的莲花?”刘真元虽然身处官场这个大染缸,可对于这些稀奇的称呼,还当真是半分不懂,如同三岁稚儿。 冷言嘴角微微抽搐,没想到这位看似英明的刘大人竟然连骂人的话都不明白,他是怎么在官场上存活下来的?真好奇! “刘大人不是应该去找人寻宝了吗?”冷言不想解释,且不说这话本就是在骂人,骂的还是最记仇的安王妃,若是他解释了,里头的人听到了,那他之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解释不得,就只能转移话题了:“此事事关重大,归去来等人会配合您的行动,事不宜迟,大人还是先出发吧。” 说完也不等刘真元反应,直接一个纵身跳到了农舍顶上,小心翼翼地寻了个能坐下来的地方,眺望远方。 明显被嫌弃的刘真元:“” 他嘴角垮下来,你就算不想解释,也不用跳这么高吧?他有这么可怕吗? 若是冷言能听到他的心声,一定会回答他,不!你不可怕,可怕的是里头的那只胭脂虎! 如他所料,在里头看得一清二楚的莫茹萱正在笑,不轻不重,就是正常的笑声,却让站在她身侧的清儿鸡皮疙瘩直落,心中默默为归去来祈祷,莫要被王妃抓到把柄,否则王妃一定要他生不如死! 莫茹萱取了把小镜子,看着里头的花容月貌,展开笑颜,当真是沉鱼落雁倾国倾城呐! “我本来就是一朵莲花,独一无二的黑莲哦!”莫茹萱呵呵一笑,将镜子扔到清儿怀里。 清儿顺手收起来,却听到自家主子说:“清儿,去把镜子扔到井里,我倒要看看这地下的水是不是真的相通。” 虽不太明白自己主子的用意,但作为一个合格的婢女,清儿腿脚利索地将镜子院子里的井里一扔。 因为地表水留不住,这井里也早就深不见底,扔进去许久,都未曾得到回声。 “清儿,如何了?”躺在软塌上,慵懒地打着哈欠的莫茹萱,懒洋洋地问院子里的人结果,“可听到回声了?” 清儿明丽爽朗爽朗的声音传来:“夫人,里头没动静呢!也不知道这井有多深。” 提着锄头刚要离开的刘真元立马凑上去,趴在井口往里头看,黝黑黝黑的,却没有多少湿意,可见这井里也没多少水了。 “咚!”有些轻微的落地声传来,让人无端生出一股惊恐。 “这么深啊”刘真元双眼闪烁出异样的光芒,拔腿就往常村长的家跑去。 他需要一张常家坝头村的水井图,还有传说中的水流位置,以及他这家农舍的前身主人。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里一定有大秘密! “哎哎!刘大人您的鞋!”清儿目瞪口呆地看着有些疯癫的刘大人,看着他以极快的速度往村中冲过去,院子里还遗留着他的一只鞋,连忙唤他。可惜刘真元的速度太快,她根本叫不住。 清儿把头一抬,冷言立马躺平,装作同草屋顶融为一体。 清儿: 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做什么这么自动自觉地躺下? 没法子,清儿只得捡起那只鞋,却被那厚重的味道熏得连连翻白眼。 躺在屋顶上的冷言心情甚好,不过身子往后缩了缩,避开了清儿扔东西的最高位置,免得被她误伤。 捂着鼻子,憋着呼吸,清儿终于把臭鞋子扔到了一侧,然后赶忙去洗了一次又一次的手,总觉得自己手上还有味道。 这幅可怜的模样,很是取悦了黑莲花莫茹萱。 而飞奔而去的刘真元在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脚底的痛楚,可心中积了事儿,也就不在意了。 缀在他后头慢悠悠走着的归去来,枕着脑袋,吹着口哨,别提多悠闲自在了。 可怜的还没被染黑的小白莲哦!等你变成黑莲的时候,那江慕寒那家伙可有的头疼了哟! 不得不说,归去来致力于给江慕寒找茬c惹事许多年,并且乐此不疲。 脚底进了石子,实在难受,刘真元不得不停下来,挑了它,却看到了站在一边偷着乐的归去来,尴尬一笑,“归去来兄,你怎么在这儿?” 想到自己丢丑的模样被人看到,刘真元万分不好意思,脸上还有些稍稍的红晕。 混官场的还能找到这么一个害羞的人,归去来真想把人珍藏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 河道笔记 许是归去来的眼神太过暧昧吓人,刘真元还想同他寒暄几句的打算瞬间压到了心底,对着他讪讪一笑,用着极快的速度往常村长家飞奔而去。 难得善心大发,想要上前帮忙的归去来:“” 果然好人容易被狗咬!归去来一个纵身,消失得无影无踪,吓得一侧玩耍的小孩儿哇哇大哭,直说自己看到了鬼。 直到趴在常村长家的柴扉上大喘气,刘真元才觉得自己终于摆脱了那人的变态视线。 刚扛了水桶要出门去西子湖挑水的常村长看到刘大人趴在自家门上大喘气,吓得把水桶一扔,忙上前扶他,还不失关怀地问:“大人何至于如此急,可是发生了何事?” 刘真元摆摆手,呼哧呼哧地歇了好大一会儿,让常村长急得都快白了头,才慢悠悠地问他:“村长,你可还记得这坝头村的水流脉象?不管是现如今的还是多年前的!” 常村长一脸的懵,他还以为是平城里传来了不好的消息,让刘大人这么焦急,连鞋掉了都没管,一只脚血淋淋的。谁知道竟然是想要问河流走向,那不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吗? 常村长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他,看得刘真元险些动怒。 他再是平易近人,也是个官,哪里是这些乡下村民可以欺辱的。 常村长别的本事未必好,但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看到他已经有些怒意,赶忙解释,先声夺人:“大人您真是爱开玩笑!这坝头村的水流不就那么一条吗?其他的沟壑水渠的,都因为那条水补给不足,都干了呀!” 被先声夺人的刘真元无语,所以说,这件事还怪他喽? 一时间脑子没转过来的刘真元把这件事扔到一边,再次追问:“我要的是详细的水流图,以及它们流经的地域。还有就是我现在所住的地方,之前的主人是做什么的?为何我家的水井那么深?” 一听问那家农舍的前主人,常村长的面色就有些虚了,支支吾吾的,看到刘真元的脸色慢慢变差,醒悟过来,这可不是他村子里的人而是永丰县的县令大老爷呀! “大人请听我解释呀!”常村长大喊冤枉,不敢再耍小聪明,倒豆子般把话叨出来,“您现在住的地方,以前是我们村主持祭祀的大老爷住的地儿,不过他去世得急,没来得及指下一个主持人就走了,这一缺席我们村就没了主持祭祀的大老爷。” 在永丰县这样的县城下,若是村落是以宗族为主的,就会选出一位主持祭祀的德高望重却孤寡的人,俗称大老爷。平日里不管事儿,可在大事上,就是村长族长都得让三分的。 听常村长这样说,摆明了他上位之后不想找个祖宗放在头上,又因为常家德高望重又孤寡的长辈一个都没有,所以常家人也就默认了村长代为执行祭祀事宜。 刘真元给了他一个眼神,没插手这种事儿,只等着他的下一个解释。 看刘大人没发怒,常村长擦了擦脸上的汗,松了口气,接着解释道:“那地方水井深,也是因为那儿要远离烟火气儿,毕竟都是在为祖宗们服务的,若是满身的烟火味儿,怕是对他们的不敬。” “至于水流脉象的事儿,老汉真的不知道啊!”常村长连连喊冤,“那几条水流都流了百多年了,老汉真的就不知道还有哪里是有脉象的呀!” 刘真元罢罢手,止了他的鬼哭狼嚎,直抓重点,“既然我那家房子的前主人是支持祭祀的,那以前的大老爷都是住在那儿的吗?” 怕他动怒,常村长这头点得要多快有多快,“是的是的!那儿一直是我们常家坝头村大老爷的住处。” “那他们留下来的东西在哪儿?”这件事情村长不知情,可那些曾经执掌祭祀的大老爷们一定知道! 永丰县多山少水,对水源的爱护和重视,那些大老爷们一定会记录下来。 越想越觉得可能,刘真元也没放过常村长,直接拽着他去了那间农舍,一边走一边同他确定那些个东西到底在哪儿。 常村长也察觉出了此事的非同寻常,按照记忆中的印象,描述出那些个地方。毕竟许久未曾踏足,又让刘真元住了,有些位置也发生了偏移也未可知。 在软塌上躺得有些发霉的莫茹萱让清儿扶着她起来,靠在窗口默默晒着太阳,如今还未到正午,算不得很热。 坝头村的一个好处就是外头火辣辣的,可在屋子里却能感受到一丝凉意,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建筑结构才能是这样。 莫茹萱猜测,可能是因为地下有许多暗河,暗河里头的凉意沁出来,所以屋子里显得特别凉快。 “清儿,给我一杯清水。”靠得久了,她也有些犯懒,需要喝杯水补充补充活力。 清儿递了杯水过来,见她还是趴在窗口,连忙劝道:“夫人,这儿的太阳虽然不热,但就怕闷了,若是闷得感染了火气,到时候您又得受罪。” 莫茹萱吐吐舌,乖乖地移驾,坐到了阴凉处,顺便靠近书架的位置。 这间房本来是用来安放书籍的,看那一本本厚重的书籍,就能明白刘真元平日里的用功和勤学不缀。莫怪人家二十多岁的年纪就被永安帝看重。 随手拿了一本,看那封皮已经诸多磨损,可见其年头悠久,以及它的主人对它的反复观摩。这是本什么好书,竟然配得上《经注》之名,又能让刘真元反复阅读呢? 好奇心促使,莫茹萱翻开了这本书的首页 清儿不过一个转身的功夫,她家王妃又开始读书了,吓得清儿赶忙过去要收书。莫茹萱反应迅捷,躲过了她伸过来的手。 “王妃!”清儿虎着张脸,想要装威严,可好不容易摸到书的莫茹萱哪里肯放弃,直接转了个身,继续看。 “清儿,就一会儿,没关系的。”莫茹萱见猎心喜,不肯妥协,“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你再来,我一定给你。” 清儿无可奈何,索性绷着一张脸坐到了软塌边,盯着她。 好在她没盯多久,刘真元他们就回来了。 按照常村长的描述,那地方应该被他用作书房用了。可最麻烦的是,现在住在书房里修养的是安王妃,他总不能闯了人家的卧房吧?安王若是知道了,非得把他劈了不可! 今早能站在外侧说话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他哪里敢往里头闯啊!就算是人家通情达理,他也踌躇不安。 安王殿下,自从娶妻之后,就一向把妻子放在首位。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真真挡不住安王殿下的长剑呀! 一时想不到办法,他只得带着常村长在其他地方翻箱倒柜地找,动静大得让清儿忍不住好奇心跑了出来。 看到常村长的时候,清儿甜甜一笑,“大爷您怎来了?” 常村长显然也记得这个娇俏的小丫头,笑着回道:“我来给刘大人翻东西的。我们先忙了,你去照顾夫人吧。” 若是看得没错,这位夫人可很让刘大人避讳,若非如此,他们现在就该在那间书房里头了,而不是现在翻箱倒柜地找书找笔记。 刘真元没空打招呼,原本整整齐齐的房间,被他自己翻得比隔壁阿黄的家还乱。 阿黄是百米外的村民家的大狗,很凶悍,也是出了名的不爱干净,狗窝里头啥都有,啥都乱。 因为秉持着不妄动他人物品,所以当时刘真元请了人帮他把那些个物件分门别类地放好,书籍大部分都留在了书房里头。 不过因为他自己的书也多,所以有一部分是放在了箱子里,做了压箱底。当初他让人放好,却忘了问安置在哪儿,只得翻箱倒柜,看看是不是这些。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两人在翻了七个柜子箱子之后,终于翻到了一部分的书籍,里头也确实有刘真元想要的东西,却不全。 捧着那些书和笔记,他一次次地对照,心中比划了几次,却无法如愿,只得请常村长帮他把那些书捧到外头,他直接折那了树枝,在院子里的一角,比划着什么。 莫茹萱通过开着的窗户看到刘真元如此认真,瞥了眼手中的书本,喊了清儿:“清儿,把这本书给他送过去吧。” 难得有这么一位为民做主的父母官,她总得搭把手才是。 只是没想到,她随意抽的一本书,竟然会是坝头村的起源和千年来河流的走向变迁。看来冥冥之中,还是得天护佑。 莫茹萱自嘲一笑,她这样的人能得天护佑一次已经是两辈子烧高香的事儿,看来日后还是得多做好事,积点德。 刘真元比划的辛苦,但清儿却直接踏在那儿生生踩断了脉络。 面色巨变,刚要咆哮出声,清儿俏丽丽的声音瞬间安抚了他暴躁的内心:“大人,这是坝头村的河流变迁图,想必能为您省下不少事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七章 坝头藏宝 刘真元疑惑地瞥了眼她手中的书籍,只看到书面上是两个模模糊糊的“经注”字,但想到这丫头的主人是安王妃,她总不会戏耍自己,故而接了过来。 一翻之下,他如获至宝,哈哈大笑冲进了房间,关上了门,连常村长都被关在了门外。 常村长摸摸险些被夹到的鼻子,对着站在一侧的清儿讪讪一笑,背着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他今天的水啊还没挑,还是快些去挑水吧。贵人们的事情,他一个小小的村长是不需要了解的。 在刘真元闭关画图的事情,归去来已经带着一部分永丰县的玄衣亲卫后备役,在地底下四通八达地走着。 看到其中几个后备役眼神闪烁,在火把的照耀下,格外显眼。其他的后备役则安分守己地探索着。 归去来半分都不在意这些人,即使是那些安分的里头也不免掺杂了其他人的探子,可那又如何? 就算背后有主子,他们也有的是手段,让那人传递他们想要给人的信息。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他们玄衣亲卫统领在第一天就明白了。 “大家注意了,这里是无意间被发现的,传说是当年尧国安放宝藏的地方,不过千百年变迁,这儿已经与往常不同。你们要做的就是把这里的地形摸清楚,然后寻找宝藏。听清楚了吗?” 后备役们在火把下,伸出右手抵在胸口,以示明白。全程下来,连个声响都没有,整个暗河通道里,只有归去来一人的声响。 归去来是统领,他不需要蒙面,因为他的脸千变万化,除非他自己透露,这世上很少有人能够猜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就是鼎鼎大名的玄衣亲卫统领。 而这些玄衣亲卫后备役,为了日后的安稳他们是不允许揭开面巾的,甚是连声音都不怎么会发出,就是为了避免被人记住。 当然你有改变嗓音的功法,也可以随便说。 而归去来将宝藏归在尧国头上,也是因为这平城曾是数百年前尧的都城,不过在数百年前就被灭国了,传说在灭国之前,尧国皇帝将一国宝藏都留在了平城。 这也是为何平城异常繁荣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它的地理位置优越,也是因为它曾为都城,更是因为它暗含一个国家的宝藏。 这批宝藏,不知吸引了多少贪财之人的目光,为了得到它,定居平城,接着繁衍出了诸多世家贵族c名门大户。 其他的不用多说,那些别有用心的贵族们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必定会蜂拥而至。而那些江湖中的包打听,一定会加以传播,想必过了明天,这坝头村会异常热闹。 回到平城露了个面,发了封信函给京都之后,江慕寒快马加鞭赶回坝头村。 将阿萱一个人留下,他始终无法安心,这半日分离已经让他心急火焚,生怕她这个不安分的丫头又做出什么事情。 等他一张俊脸出现在坝头村的时候,引得那些个未嫁的或者新为人妇的女子小鹿乱跳,恨不得将眼珠子黏在他身上才好。 躲在屋子里避暑的莫茹萱听到外头的马蹄声,立马将自己投放到了床榻上,甚至让清儿帮她捏好被角,赶忙让自己入眠。 若是被夫君知道自己又下床乱走,一定会挨白眼的! “吁!”勒马跳跃,一气呵成,江慕寒大步走进农舍,看着挡在面前的刘真元,微微皱眉,“你做什么?” 正在推算暗流节点对应的各个位置的刘真元一脸懵地抬头,看到那张举世难寻的俊颜,有那么一瞬,他说不出半句话来。 “刘真元!”江慕寒轻喝一声,将他唤醒,“再看本王挖了你的眼睛!” 刘真元颤了颤身子,乖乖地地低下了头,却直接拉住了他的手,欢喜地告诉他:“王爷您看!这就是坝头村的暗流通道,这边的这口井,就是其中九大节点之一,是用来” 江慕寒扫了眼地上的图,虽然凌乱,甚至有些地方有所出入,但他却认出了这张图的名头,以及作用。 星眸一缩,感觉这坝头村的事儿,越发让人头疼了。 帝王墓葬,还是最高规模的墓葬陵园,看来这儿就是尧国的皇陵,而坝头村的地下,应该是尧国开国皇帝的陵墓! 坝头村常家人,是尧国皇陵的守墓人! 是了,尧国第一任帝王的嫡妻便姓常,可惜常皇后死在尧帝前头,家族又因后宫争斗被贬为守墓人。 想必当初坝头村的村屋必定不在这儿,是在尧国灭亡之后,常家人数百年的怨恨,导致他们直接将自己居住地搬到了陵墓上方。 至于所谓的天陷,应当是在建筑房屋时,不小心触动了陵墓的机关,倒是整个坝头村塌陷,与皇陵长埋地下。 “王爷,您可看出了什么?”刘真元见他神情严肃,吓了一跳,“您” 江慕寒夺过他手中的树枝,在一侧写了几个字:尧国,皇陵。 写完就将字抹掉,树枝一丢,他转头进了屋子,一点都不忌讳所谓的男女之防。 那些看俊男一路跟过来的村民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但让他们久久无法回神的是刘大人的那句王爷。 老天呐!这个俊得像神仙的男人竟然是王爷!是战功赫赫的安王! 他们平城也就安王这么一位王爷,不是他还能是谁? 当安王殿下抱着那位夫人出来的时候,还没闭上嘴的村民们直接下巴掉了地上。 刘真元见他如此兴师动众,赶忙为他们正名:“恭送王爷王妃。” 屋顶上趴了大半天的冷言早在看到王爷的时候就去备了马车,时机恰恰好。 江慕寒这一现身,更是在一些人面前,表明了安王已知甚是只找到了尧国宝藏。 当他们的车架进入平城的时候,留在平城数百年的那些别有用心的家族开始纷纷启动,一时之间,对于那份宝藏的安放之地,各种猜测都有,不过最靠谱的有两处。 一处是坝头村后头的青山上,因为那是当年尧国用来祭祀先祖的地儿,下面有一个巨大的密室,除非拥有钥匙,否则没人能打开。 一处是坝头村周围的地下暗河,因为按照数百年前的地理分布图,那里曾经是皇陵。 不管这两则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但随着十几具死尸漂到了永丰县的护城河时,这两种说法就像是被认定了一般。 因为永丰县令刘真元赶了十大车的箱子,两箱放到了府尹府,剩下的八大箱都给拉到了安王府。其中一个永丰县县令的长随不小心在抬箱子的时候崴了脚,一大堆的金银珠宝从箱子里倾倒出来。 总而言之,在这样的事实之下,坝头村的宝藏一说,瞬间席卷了平城,连带着这个汝州都闹腾了起来。 一传百百传千,宝藏之说,压都压不住。 安王府内,莫茹萱躺在夫君的长腿上吃着爱吃的糕点,虽然只有巴掌大,但她也很满足了。夫君能答应给她糕点吃,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自从莫茹萱怀孕之后,江慕寒对她的食用物品控制得很严,若非之前看她受苦,这巴掌大的糕点也是没有她的份的。 咽下最后一口糯糯的糕点,一杯清水递到眼前,她不客气地张了张嘴,修长的指节握着茶杯就递到她嘴边,轻手轻脚地喂她喝下。 江慕寒无奈苦笑,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你,越发地懒了。待孩儿出世后难不成还得我来喂奶?” “噗!”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清水,一口喷了出去。 “咳咳!”咳得撕心裂肺,让江慕寒心疼不已,为她抚着背部,“看你多大人了,还被谁呛到。” 莫茹萱咳得泪眼汪汪,一个毫无威胁意味的眼神扔过去,让江慕寒越发笑得欢喜了。 平静了好一会儿,莫茹萱选择转移话题,否则今日的慕寒段数太高,她承受不住。 “如今坝头村宝藏之事人尽皆知,京都里头也该传遍了。”她有些担忧永安帝那边的反应,“原本那人就看你不顺眼,若是觉得你私藏了宝藏,该如何?” 江慕寒将她拥入怀中,亲了亲她的鬓角,“阿萱,你要相信,你的丈夫顶天立地不假,但我也并非正人君子。” 父皇他也不需要一个完美无缺的君子儿子,更不缺一个视财如命的儿子,尤其还是个曾经执掌兵权的儿子。 “阿萱,我是他的儿子。”多的不用说,只要让阿萱安心即可。他的阿萱很聪明,所以一定会明白的。 莫茹萱埋在他怀中,汲取着他身上的松木香气,努力使自己安心。 是啊,永安帝爱惜名声,就算是济北王三番四次地闹腾,如今也不过是落得个看守皇陵的下场。 江家的底线是不杀亲子。若是永安帝死去,那么下一个上位的必定是慕寒! 这一点,她从不怀疑。即使当初慕寒志不在皇位时,师父就已经为他做好所有的铺垫,如今只差那么一个机会。 皇位,其实她一直认定会是慕寒的,就像当初拜师时师父所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八章 清儿买簪 六月十七,风清云朗,坝头村藏宝的消息已经热热闹闹了许多天,走在平城的大街上都能听到无数个传言。 “听说了吗?好像朝廷已经派了士兵戒严,现在坝头村那块儿几乎没人能自由进出了。”一个身着短衫的庄稼汉子贼兮兮地和同桌喝糙酒的同伴说着自己知道的消息,“还听说许多平城里头的老爷少爷的,一个个都去了永丰县避暑。” 他的手里都嵌了泥,一看就是常年做农活的。举着那杯糙酒,言语不屑,似是在嘲讽那些个掩耳盗铃c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为了宝藏去的,非得要弄个避暑的名头,也不想想现在才六月中,平城又是多山多水的地理,就算七月份也只要不是乱碰乱跳,也用不着避暑。 这样的传言,在平城的酒肆茶馆中,流传最广。以往什么慈善之人,善心之家,如今都一窝蜂地往坝头村那边跑,听说张家村那边的地儿都已经升到了三十两银子一亩,一些人家甚至还因为自家破破烂烂的农舍都在永丰县内换了一套二进出的院子,成了城里人。 富贵谁都想要,突如其来的富贵,更是让人眼红。所以说酸话的有,恶意揣测的更是多不胜数。 清儿走在大街上,听着那些流言蜚语,默默抿紧了双唇,嘴角那讽刺的笑若非有帕子遮着,怕是人人都能看得出来。 跟在她身侧的是一些王府里头的丫鬟,不多,也就四五个,还都是王妃身边得力的。自从琥珀姐姐离开之后,她就成了王府的大丫鬟,这些丫鬟自然在她的归属下。 今日出来,是奉命来败家的。为的是什么,她虽然蠢笨,但也明白,定是为了加强那个流言的真实度。 王爷王妃这一次,是打算大闹一场,好好清理一下平城里头的妖魔鬼怪! “清儿姐姐,今日我们是去珍宝斋吗?”一个娇俏憨厚的小丫头,笑眯眯地抱着清儿的左手,很是亲昵。 看她年纪也不过十二三岁,现在也是王妃后厨里头的一个得力人,平日里最是攀着清儿。所以在她做出这般举动后,其他的丫鬟们纷纷露出不屑的眼神,却不敢让人瞧见。 丫鬟也分三六九等,也分受宠不受宠的。现如今娇娇正在清儿姐姐面前得脸,她们可不敢给人脸色看,暗地里再是看不起她,却不能否认,她们是羡慕娇娇的。 清儿倒是对她的亲近不抗拒也不怎么在意,脸上是淡淡的笑容,语气平稳地回答她:“今日是去珍宝斋,王妃说想瞧瞧六月珍宝斋出的新货究竟长什么样子,又不想耽误人家的生意。所以我们这次,可得把眼睛放亮些,把样式记住了,回去好在王妃面前说道说道。” 五个丫鬟齐齐点头,这等能在王妃面前露脸的活儿,她们肯定愿意呀! 珍宝斋是平城里头的百年老店,他们开门做生意,从来不会因为你的身份尊卑而看不起人,只要你有欣赏珍宝斋首饰的心,他们都欢迎。 这里头还有一个传奇故事,当初一个乞丐,饿极了就倒在了珍宝斋,被当时的店主救了。乞丐醒后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就给当时的店主指导了几下,半月之后珍宝斋就制造出了轰动一时的富贵荣华第一套首饰,被途径平城的一位公主看重,并且在宫宴之上佩戴,自此富贵荣华名动天下。 也因此,珍宝斋的店主便规定,日后珍宝斋不拘尊卑,只要愿意皆可入店,若是有人能指点珍宝斋的,送首饰一套,任选。 因此,她们即使只是伺候人的小丫鬟,也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去挑选首饰,而不用被人另眼相看。 许是因为最近坝头村宝藏的事情,那些个迫不及待的,已经打着府中女眷的名号去了永丰县,所以现如今的珍宝斋,与往常比,着实人少了许多。 “六位姑娘来啦?”靠近珍宝斋门口的一个小桌子后边,一个俏丽丽的少女笑盈盈地站起来,为她们引路,顺便探听一下要求,“不知六位姑娘可有什么特别的喜好?” 娇娇娇俏乖觉地松开了清儿的手,并向引客的少女介绍:“是我清儿姐姐要看看首饰,过不了几天就是她的生辰,所以我们想瞧瞧,看能不能选中一样。” 引客少女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这群人的神态,走在最前面的少女应当是这群丫鬟的头儿,见她进退有礼的模样,暗暗点头。至于跳出来的这位,不是她看不起,倒像是个跳梁小丑,空有心计。 “那几位这边请。”引客少女带着她们往右转,去了里间的厢房,里头的玉器首饰,都十分适合作为礼品,自己佩戴或送人都是不丢脸的。最重要的是,这里的东西,在百两一下,十两以上。 看她们衣着不差,可见主家也是个富贵的,依照她们的月例和赏赐,买一件还是绰绰有余的。 珍宝斋的服务好,首饰更是让人目不转睛,就算只是一支一两银子的簪子,都精美绝伦,带出去不丢人。 其他四个丫鬟一进来就被首饰吸引了目光,眼巴巴地看着清儿,等她的应允。 清儿也不是个摆谱的人,让她们自去挑选喜欢的。丫鬟们欢欢喜喜地围作一团,开始挑选自己喜欢的首饰了。 唯有娇娇一人还站在清儿身侧,笑眯眯地看着她,时不时对她手中的首饰做一番评价。 清儿拿在手中的玉簪c珠花都被娇娇一一否决。不是嫌这个太娇嫩,容易显小,就是这个太华贵容易抢风头,说得是头头是道,让引客少女面色越发尴尬僵硬,恨不得一巴掌糊上去,堵了她的嘴才好。 脾气再好,经历了十几次的叨叨叨,清儿也承受不住,直接将人交给了引客少女,“姑娘,麻烦你带她去瞧瞧其他的首饰,稍后一并拿过来给我看看,可好?” 娇娇有些无措,她明明是在帮清儿姐姐,为何要将她交给别人?“清儿姐姐,可是娇娇做错了什么?” 清儿笑眯眯地摇头,拍拍她的小手,“不是的,是姐姐想要你去给姐姐选一样好东西,可别忘了今日出来的主要目的。” 她似是在特意提醒,娇娇恍然大悟,她们出来是为了给王妃选的,清儿不过是个借口和顺带的。 一想到能够在王妃面前露脸,娇娇立马收起了那可怜兮兮地模样,欢快地点头了,“姐姐放心,娇娇一定给你选一件称心如意的首饰!” 清儿看了眼引客少女,等着她上前。 面子挂不住的引客少女点点头,僵着笑,带娇娇离开。既然你看不上这里的东西,那就带你去看看大价钱,看你还会不会说我们珍宝斋的东西不好不合适! 被她这么一闹,引客少女的火气也上来了,直接带了她去贵女夫人们流连的地方。这边的首饰比之前的越发精美绝伦,而且价格上面也没有过多地提升。 这一间房间,卖的是口碑和身份。这里十两的首饰,比方才那间一百两的首饰,更让人赞叹其的内敛华贵,绝非平凡人所能拥有的。 当娇娇一个十二三岁的明显穿着寻常的小女孩过来时,里头在挑选的贵女夫人们纷纷抬头,那打量的眼神,刺得娇娇无地自容。 其中一个性子张扬的贵女抬着下巴,一脸的盛气凌人,“你是谁家的丫鬟?你家主人呢?” 娇娇抿抿唇,不敢将安王府的名头抬出来。出府的时候管家和嬷嬷千叮咛万嘱咐的,绝对不能借着王府的名头在外头恃强凌弱,否则严惩不贷! 引客少女对娇娇十分不喜欢,上前为她解答:“回蔡姑娘的话,此女是替旁人过来瞧瞧是否有能入她眼的好货。” 这话说得巧妙,那些心思百转的贵夫人们都了然一笑,无声地嘲讽着这个心比天高的丫鬟。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若非主人家身边的大丫鬟,哪个婢女敢说为人瞧瞧这儿的首饰? 要知道,她们现在的这间房,可都是七品以上或者传家百年的士绅家族才能踏足的。她一个小小的伺候人的婢女,还给人瞧瞧?谁给的脸? 无声地嘲讽,最是能羞辱人,连带着里子都丢光了。 娇娇委屈地站在门口,想踏进去却又迈不开腿。引客少女看得心中别提多多畅快了。 让你瞧不起我们珍宝斋的东西,让你觉得我们的东西不好!看看,这就是要看好货的下场,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正偷着乐的时候,门外的小厮恭恭敬敬敲了门,请了引客少女出去,在她耳边道了声恭喜:“恭喜姐姐,您方才引进来的那几位姑娘,领头的那位可是买了百两的玉簪,如今正前头付银子呢!” “当真?”一时欣喜,引客少女反问一句,“可是方才的五位姑娘?” 小厮笑笑,确定了她的猜测。引客少女面上的笑容更真切了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九章 王妃赏的 引客少女笑得不怀好意,上前拉过娇娇的手,向里头的贵女夫人们行礼告辞,拽着她一道离去。 里面发出几声轻笑,却如同钝刀,在一寸寸地割着她心头的肉。娇娇低垂着脑袋,满脸的愤恨与不服。 为什么!为什么她就是奴婢,为什么她受人嘲讽?为什么她就要辛辛苦苦讨好这个讨好那个的? 无数个为什么充斥着娇娇的四周,让她越发地面目可憎,好在她是低着头的,是以并未有人发现。 引客少女带娇娇回去的时候,清儿已经将看重买好的簪子收好,正在挑选一些给小丫鬟们的礼物,不需要多贵重,反正都是些玩意儿。 一直在这儿的四个丫鬟也各得了一朵珠花,价值五两银子呢!她们的月银也就一两半,还是清儿姐姐阔绰! “当真是贵客呀!”引客少女倒也不谄媚,只是笑容更真切了些,“不知姑娘可还有什么要挑选的?是否为你家主人也瞧瞧?” 在珍宝斋,为主人看首饰的大丫鬟不在少数,所以引客少女的提议并不突兀。 清儿看了看她牵回来的娇娇,低垂着头,十分地好沮丧,心情倒是很好。这段日子,娇娇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当真磨人。也不知道当初琥珀姐姐是怎么忍受自己的 一想到伊人,清儿的眼神就放远了,整个人都有些颓然。 引客少女唤了几声,见她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也不再打扰她。同其他四位丫鬟告辞后,回了珍宝斋前面,等待下一位顾客。 小半晌之后,清儿才擦了擦不小心溢出来的泪水,带着五个丫鬟,去了方才的那间厢房。 这里是给贵人们服务的地方,故而能进去的除了有身份的主人,便只有主面前得力的大丫鬟。 虽然珍宝斋号称不分尊卑,可在这方面还是有规定的,什么身份什么厢房什么首饰,早就分门别类。在大堂里头挑选的,基本上都是平民百姓。 一向粘着清儿的娇娇,这一次却主动松了手,还懂事地站在了门口,让清儿侧目相待。 不过今日本就是为了显摆安王府有钱的,她顾不上这小丫头的情绪,掀了门帘进去。 若说之前的地方是精致美丽,那这边则是大气端庄,雍容华贵。两厢对比,一看就知道佩戴者的身份差距。 方才打探娇娇身份的蔡姑娘还在那儿,听身侧的大丫鬟提醒又有个丫鬟进来,面色就不是很好看了。 转身就冲着进来的人发火:“你们有完没完,没看到我们在这儿挑选首饰吗?什么身份” 清儿正要同几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夫人行礼,却被人当头泼骂,生生憋了一口气,“这位姑娘是哪家千金?如此好修养,想必令尊令堂也是响当当的名人吧?” 蔡姑娘蹙眉,她又不傻,怎会听不出这丫鬟口中的嘲讽,火气立马冲上脑门,“你谁家的丫鬟,竟然敢侮辱我父母?” 同在选款的夫人姑娘们听到她们之间的唇枪舌剑,纷纷转头,一些个眼睛明亮的瞬间认出了清儿的身份。 与蔡姑娘交好的贵女闺秀们纷纷拽住她,然后一个劲儿地同清儿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她近日来心情不好,脾气也跟着差了,还请见谅啊!” 一些同蔡家交好的夫人们也不着痕迹地为蔡姑娘开脱,“清儿姑娘今日怎有闲过来看首饰?是王妃想看看珍宝斋最近有没有出新款?” 原本还极其愤怒的蔡姑娘,一听王妃,吓得面色发白,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看那些婶娘姨母们如此恭维一个丫鬟,必定是安王妃身前的大丫鬟。她得罪了安王妃身前的大丫鬟 想想可能会造成的后果,蔡姑娘就觉得腿软脚软。 好在清儿今日是有任务在身的,也不想同人计较,向那些人见礼之后,又询问了几位比较年轻些的夫人,与她们一道谈论珍宝斋的新品,顺便取出来瞧瞧。 站在门口的娇娇,听着里头的欢声笑语,连带着之前那个给她脸色看的蔡姑娘都被压制住了,她就莫名心酸和气愤。 她们身侧的大丫鬟不乏消息灵通的,得知清儿在另一间房里头买了百两的玉簪,顺便将话题引导了她身上。 “清儿姑娘最近可是好事将近了?听说你买了许多首饰,怕是要作为嫁妆吧?”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夫人,捂着锦帕试探道:“也不知道清儿姑娘的夫婿该是何等的风姿,才能娶到你这样的女子为妻。” 且不说清儿本身就是个清秀美人,再说了她可是安王妃的陪嫁丫鬟,是自小伺候的情谊,娶了她就等于有了安王妃这座靠山。总所周知,安王可是独宠王妃,那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主儿。 说起婚事,清儿一脸娇羞,羞涩极了。不过还是“不小心”说了出来:“也不过是平日里买来戴戴的,也不过百两,倒是让诸位夫人姑娘见笑了。” 百两,随便戴戴?一些月钱才三四两的闺秀贵女们,嘴角微微抽搐,无语凝噎。 她们做主子的,竟然连一个下人都不比不过,安王府竟如此富有吗? 一些脑子灵活的,想到了前几日永丰县令八大箱的金银财宝,好奇心压都压不住,“王妃待你可真好,赏赐也丰厚得很。” 清儿很是骄傲地抬抬下巴,满足了这些人的好奇心,“近几日,王妃的心情确实不错,赏赐也很丰厚。听说王爷这次立了大功,王妃与有荣焉,自然越发大方了。” 大功?什么大功?脑子转得快的,自然联想到了永丰县的尧国宝藏。莫不成那些个夸大其词的宝藏传说都是真的? 财帛动人心,她们这些女人自然也不例外。但又不能当着清儿的面,表现得很是注重这些,否则就是在给自家招祸。 那些个按耐不住的家族,怕是再过段时间,就会从平城消失了吧?一个皇朝的宝藏,又岂是他们能染指的,也真是心大! 在心底暗暗嘲讽他们一句,面上都是娴静的模样。 清儿在心底暗笑她们的道貌岸然,却也没有戳破,似是而非地说了几句,都是点到为止,而且是不小心透出去的。 反正这一场谈话,她们双方都十分满意。 宁静的安王府内,莫茹萱看着眼前驻守模样的夫君,无奈又头疼。不过就是翻看了几本书,就那么运气差,被恰恰好逮到,只得屈服于他这位战神的威武之下。 素净的指尖勾了勾男人的衣袍,绝色的娇颜上带着一丝讨好和哀求,“夫君,好夫君~你就让我动动可好?我再这么躺下去,真的快变成废柴了!” 江慕寒将手中的信纸放下,抿唇哄她:“师父来信,三日之后他会出关一日。到时候” 一提到灵尘,莫茹萱立马什么不舒服都没了,活蹦乱跳地展示着自己的活力。若非江慕寒护着压着,她怕是当场翻几个跟头的心思都有了。 “慕寒你看看,我身体健康,宝宝也很乖巧。所以”眨巴着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看得他心都软了。 江慕寒无可奈何地揉揉她披散而下的秀发,无奈道:“你呀你!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自然是宠着爱着护着喽!”莫茹萱十分不要脸地回答,挤在他怀中,死命地黏着,就为了三日后的相见。 想到一个和尚都比他有吸引力,江慕寒无可避免地醋了。 “所以说,我说再多都不如老和尚的一句话管用?”这醋意盎然的话,听得莫茹萱鸡皮疙瘩落了一地,心中警报长鸣。 不好!慕寒醋了! 正想着怎么让他缓过来,清儿便回来了。 “快进来。”莫茹萱惦记着交代下去的事儿,直接从江慕寒的怀抱中起身,让他的脸色越发难看。 很好,很好!阿萱,在你心中,难道连一个丫鬟都比我重要? 陈年老醋打翻了,莫茹萱却无知无觉,一心盼着清儿的出现。 当无辜被牵累的清儿踏入房中时,就觉得某个地方传来一道死亡光线,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了。 背后冷汗瞬间浸湿了衣衫,清儿颤巍巍地上前,对着王爷王妃行了礼,用自己最快的速度禀报进度:“启禀王妃,今日珍宝斋内,遇到了几位贵女闺秀以及名门夫人,她们都知道了最近安王妃出手阔绰的事儿。” 莫茹萱欣慰地点点头,“清儿的办事能力越发厉害了。自己去向账房支取十两银子吧。” 清儿道了谢,用最快的速度滚了出去。 房中只剩下他们夫妻俩,江慕寒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爱妻。星眸里头有不舍c骄傲c为难,更多的是对她的敬佩。 他什么都没说,爱妻就已经帮他做好了后续工作。 这一次,他是打算好好清理一下平城的,只是那些个稳坐泰山的人不动,他也不好擅动,如今他们的女眷得了消息,自然会吹枕边风,他可减少很多麻烦。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章 常家迁村 外头的满城风雨,也导致了常家坝头村的山雨欲来,常村长的面色,自从得知了自己常家世世代代竟然是尧国的守墓人,尤其是他们的脚底下还是尧国皇陵之后,就再也没有好过。 随着那些投机取巧之人一个个进来,还有那军威赫赫的军队驻扎,都让他的心提到了最高点,久悬不下。 守墓人的身份,那是世世代代的传承,不是他们常家人说不是就不是的。一旦成为守墓人,那是要用生命来守护他们的陵墓,直到族灭。 而此刻,他最害怕的就是那传说中的尧国宝藏,担忧那些上位者为了钱财,将他们一村一族全部剿灭。 此时已经是性命攸关之时,为此他已经十天没有睡好觉了。 古朴静寂的宗祠中,还能走动的常家男儿都汇聚到了这里。 常村长坐在首位,手中的旱烟一刻不停地吸着,眉头更是皱得连五官都要挤到一起了,可见他的心烦程度。 “我们村里,还有多少要走的?”吞云吐雾了好一会儿,常村长才抬头问他们,眼神锐利地扫过在场的年轻人。 大部分已经搬走的常家人,都是因为家里的小辈抵制不住那些富贵,统统用自家的地换了别人的宅子c铺子。不过也好,能躲过一劫就是一劫。 离开了常家的地儿,就不是常家人了。若是可以,他宁愿所有人统统搬走。 被他这么一问,其中几个小年轻尴尬心虚地缩缩头,没敢吭声。不过看他们那样子,就知道一定动心了,甚至已经联系好了买家。 可安王殿下的军队只围不攻,倒是让他的心七上八下,就是不能安稳。王爷究竟想要做什么,连刘大人都不知道,让他如何能安心。 同他一辈的,早就被常村长叫过去说过这件事情,所以他们都皱眉垒在一边,一点想要训斥的心都没有。 若是以往,胆敢卖田的等同于叛宗,可如今他们这些人是常家的根呐!能走多少走多少吧,或许安王殿下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没有制止这些私底下的买卖。 常家只要有他们几个老不死的在,就可以了。 长辈们的默认让小辈们松了口气,毕竟谁都不愿意背负叛宗的罪名,可那些老爷少爷们开价实在让人心动,又有人开了先例,所以他们没守住也怪不得他们。 被常村长收养带大的满顺看到自己一起玩着长大的兄弟竟然都要离开,一时间气愤得脸都白了。 “你们你们”气得手指发颤,说话都不利索了。 “没事的,满顺乖。”常村长吸了口旱烟,上前拉住气得浑身发颤的满顺,欣慰他的坚守,又心疼他的将来,只得劝道:“满顺啊,我老头子的家产就那么多,你能找到个好买家也好,以后我就不用为你操心了。” 满顺惊骇地看着常村长,一个大男人瞬间大哭出来。 他是被收养的,但常村长从来都将他当做亲儿子来看的,如今却是要敢自己走?他无法接受,心头像是被人挖去一块似的。 “我满顺虽然无父无母,可也不是狼心狗肺!村长,我不走!”满顺咚地一声跪在地上,男儿泪洒满衣襟,“村长,我不走!你就让我在你身边吧!” 他不懂什么大义,也不明白常村长有什么苦衷,但他是村长养大的,就一定要在他身边养老送终! 常村长握着旱烟杆的手微微颤抖,眼眶里打转了许久的老泪也经受不住内心的感动,哗哗地流淌在起伏不平的老脸上,烫得心都在发抖。 其他几个故土难离的老人看到他们这对不是父子胜似父子的爷俩,也默默含泪。 其他几个犹犹豫豫的年轻人看到满顺的誓言,咬咬牙,也跪下来,表示自己不走了! 他们不明白村长为什么要他们离开,但他们是姓常的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担当。 “好孩子好孩子”常村长看着跪了一地的小辈,哽咽地重复着这两句话,喃喃自语,也没人能听得清。 其中一个宿老,看到这般场景,也起身劝说:“村长,不如我们去问问刘大人,安王殿下究竟打算怎么处置我们,总好过这样提心吊胆地活着。” “是啊,老哥。”另一个老人敲了敲旱烟杆子,深深抽了一口,“我们这些个老不死的不怕,但我们常家不能绝了后呀!我们几个去找刘大人,问清楚了,就是闭眼也能安心了。” “是是安王要杀我们?”其中一个年轻人惊吓过度,猛地从地上跳起来,“我们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把我们常家赶尽杀绝?” “对啊对啊!”其他不明真相的小辈也纷纷跳起来,怒气冲冲地想要去要个真相。 宿老们看他们这要去拼命的模样,吓得立马拦住了他们。若是安王本没有心思杀光他们,被他们一闹腾,惹烦了他,那才是真正的灭族之灾啊! 南姜当时可是坐拥一国之力,惹恼了安王殿下,还不是一把火将人家全国皆灭,更何况他们这一群手无寸铁的平头百姓? “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去?村长!”年轻人们纷纷呐喊,“我们宁愿死,也不要死的不明不白!” “胡闹!胡闹!”常村长气得手中的旱烟杆子直接扔了出去,大声吼道:“谁告诉你们说是安王要我们的命?” 小辈们瞬间鸦雀无声,确实方才宿老们在商量安王的事,却没有明说是安王要他们的命。 “唉!”常村长长叹一声,狠狠踹了旁边的桌子一角,踹得桌子都翻倒了。 “时也命也!”他无力地坐到椅子上,怨恨地锤了锤椅子把手,将实情公之于众,“你们可知,我们常家乃是尧国的守墓人?” 小辈们一惊,宿老们纷纷苦笑,看着他们张大的嘴巴,何尝不是当初他们得知这个消息时候的模样。 谁能想到常家先祖竟然敢如此大逆不道,将房屋建到了皇陵上头,还为此引起皇陵沉底,造成天陷的假象。 又有谁能想到,素来平静的坝头村,会因为尧国遗宝的事情被卷入诸多纠纷之中。 当得知自己的脚下是尧国皇陵,甚至是尧国开国皇帝的陵墓时,小辈们面面相觑,只希望村长说的不过是又一个神话故事,而不是事实! 若他们是守墓人,那么现如今大夏觊觎这批遗宝的人,绝对不会放过他们,即使他们毫不知情,可谁能保证,他们是真的不知情,还是假装的呢? 守墓人为了守护陵墓,那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若是大夏朝廷想要这份动人的遗宝,那么他们姓常的必定要以身殉墓。这是世代传下来的守墓人的规矩。若是不遵守,那么等同于背弃了自己的姓氏,在大夏再无立足之地。 “村长”他们六神无主地看着常村长,等着他的决定。 在生死面前,他们也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罢了。 几位宿老也直愣愣地看着常村长,等着他的决定。 罢了罢了,就当是为了常家的最后一点香火,他就算被千刀万剐了,也要去找刘大人要个答案! 常村长走到旱烟杆子旁边,满顺却更快一步,捡起来又添了烟草,点着了递给他,眼神坚定地看着他,“村长,带我一起去吧!” 常村长欣慰地拍拍他的肩,却不同意带他去,“你既然要给我养老送终,那就给老子留在这儿!哪都不许去!” 又不放心这个倔驴,常村长又让几位宿老看着他,一个人昂首挺胸地出门了。 满顺被同村的兄弟压着,含着泪目送村长离开,心里空落落的。 刘真元担忧有人会假传命令屠村,所以寸步都不敢离开,就怕这些军队,扬起手中的屠刀。 归去来化身一个小厮,站在他身边,倒是扮演者护卫的角色。 相比起常家守墓人,刘真元更需要守护。一个为民为国的好官太难得了。 刘真元看着外头越发戒严的军队,时不时掀开营帐看一眼,生怕出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变故。 他也知道,这些时日安王纵容常家人卖房卖地,就是为了给他们一条生路。可有些想要借此诋毁王爷声誉的人,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只要常家人死了,那么王爷的名声必定会一落千丈。本身就有人放对王爷十分不利的流言,若是再加上这么一条,那么王爷纵使跳进长江也洗不干净了。 官场上的复杂,皇位的争夺,尔虞我诈,都让他感觉到厌烦。 揉揉眉心,刘真元看了眼尽忠职守的为他站岗的归去来,无奈道:“你一个玄衣亲卫统领,却来护我一个文弱书生,不觉得委屈吗?” 玄衣亲卫可是灵尘大师特意留给安王妃用来自保的,这样大咧咧地站在他身边,真的合适吗? 归去来翻了个白眼,耳朵动了动,似笑非笑道:“大人,不如让常家迁村吧?” 刘真元不解地看着他,想要问个明白,外头却传来士兵的禀报声:“常村长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一章 先下手为强 刘真元快步迎出去,拉住常村长的手就往里头拉,一边走一边还甚是开怀地寒暄。 “村长可算是来了,刘某都等你许久了,今日你我下盘棋如何?” 常村长懵着一张脸,被刘真元用最热情的态度最快的速度,拉进了他的营帐。在确定没人窥伺后,刘真元才松了口气,压着嗓子问他:“村长可知你今日冒冒失失进来,可是险些失了性命!” 常村长抿紧唇,抬抬手想要吸口旱烟,却想起刚才出门的时候没带出来。 “这么说,安王真的不打算放过我们,要我们常家做垫脚石?”常村长压着气,面色铁青地看着刘真元,连带着平日里的恭敬都没了,瞪得和铜铃一样大的眼睛,满脸的戾气。 刘真元摇摇头,否决他的想法。 常村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咬牙切齿道:“安王到底想怎么样?这些日子,他围而不攻,难道是在逗我们玩吗?” 脑袋上时刻悬着一把明晃晃的利剑,他们如何能安枕? 刘真元看了眼抱刀站在一侧护卫的归去来,等得了他确认周围十米无人后,刘真元才松了口气,拉着倔脾气的常村长,坐到了一侧,为他倒了杯水。 “不用了,常某不过是一介布衣,当不起大人的款待。”连话都是硬邦邦的。 刘真元无奈,只得同他说出实情,否则安王这口黑黝黝的锅,不背也得背了。 “这茶喝了,才有真相。”刘真元再次将茶盏递到常村长身前,看着他的举动。 常村长愣了愣,默默接过,却没有碰。 刘真元也不勉强,抿了口热茶,照实说:“这队伍名义上是安王殿下的,实际上却是陛下亲自调派过来的。安王殿下现在不过是在等待京都里头的旨意。” 短短一句话,常村长便知道了,觊觎宝藏的不是安王,而是永安帝!是大夏皇帝! 这个认知,让他的手哆哆嗦嗦的,连捧握着的茶盏都哆哆嗦嗦地晃出了水。 若只是安王见财起意,那么他们就算拼着性命不管,最多鱼死网破,让安王的名声一落千丈,可觊觎财宝的是大夏皇帝,是永安帝,那么他们这些升斗小民还能怎么做? 去毁了安王的名声?可人家安王并没有对他们做什么呀!虽说安王是皇帝的儿子,父债子偿,可他们就算同安王鱼死网破了,又如何?还不是白白冤死? “我造的是”常村长无可奈何之下,竟拍膝盖大嚎,可话只是开了个头,就被刘真元死死捂着,不让他发声,甚至还胆战心惊地四处探头。哪怕四周都是他营帐的布,他都不放心。 “闭嘴!如果想要你们常家村的人活下去,那就给我闭嘴!”难得好脾气的刘真元面目恐怖地瞪着他,恶声恶气地威胁道:“若是你敢再大吼大叫,那就让常家从此彻底消失吧!” 常村长被他的另一幅面孔吓到,直愣愣地点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见他安静,刘真元才试探性地松开手,确定他不会再叫,才算是松了口气。可还是对他之前的不识好歹气到了,直接甩袖将实情告知:“这支军队可不是安王麾下的,没有那么多的仁慈给你。若是你给了他们动手的机会,那就别怪安王殿下见死不救!” “若不是安王故意拖延了时间,你以为你们常家坝头村还存在着?”刘真元不屑地瞥他一眼,“如今你们那些贪财的族人都已经离开了,只要不作奸犯科,安王能庇护的总会庇护的,至于其他的,就看你们自己了。” 常村长无言以对,张张嘴,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满脸的颓废,以及悲戚绝望。 这片土地他们常家人已经居住了数百年,繁盛过c落寞过,如今要举族迁徙,还真的有些不舍。他害怕的是,若是陛下不肯放过他们那可如何是好? 他们不过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哪里抵得住千军万马的冲洗? “大人!”常村长猛地扑跪到地上,抱着刘真元的腿,老泪纵横,压低了声音哭求,“老汉是个粗人,不懂那么多,您就看在我们常家不知者无罪的份上,给我们指条明路吧!” 他虽然蠢,但也看明白了,刘大人很忌讳外头的军队,甚至可以说是防备也不为过。可刘大人自见自己开始就一直在为常家考虑,若是他还不明白现在的处境也不配做一族之长。 见常村长上道,刘真元心中的怒火好歹是降了点,没有气得给人白眼瞧了。 俯身将他拉起来,放缓了声调,安抚道:“安王如今也拖不下去了,你们常家若是在三天内不能想到脱身之法,那么安王也爱莫能助了。” “这这”常村长六神无主地,哪里想得到什么好办法,只得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求个主意,“刘大人呐!我们坝头村的人都慌了呀,哪里还有什么办法,您行行好,再给我们指一条明路吧!” 他们现在什么办法都没了,若是还有法子,自己又何须出来寻他? 归去来给了刘真元一个眼神,让他开口说迁村的事情。毕竟常家人确实早就把自己最初的使命扔到了沟里,若不是这一次阴差阳错的,能想到尧国皇陵就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下? 想到这里,归去来不由地揩揩鼻子,有些难为情。当初他为了骗人而编造的谎言,却成了真。那些个小兔崽子都用奇特的眼神看他,看得他都快要按耐不住腰间的宝剑了。 不就是信口胡言吗?谁知道竟然一语成箴,他运气好,还怪他嘴巴厉害? 其实刘真元也知道,现在常家迁村是最好的保命方法,可守墓人的执着,和大夏对故土的眷恋,未必是他一句两句能够劝说的。 看刘大人为难,常村长也猜到了他可能要说的话,咬咬牙,认命道:“我们迁村” 迁村,若非故土被毁,谁人敢轻言迁村之事?更何况他们常家是守墓人,一旦迁村,便是背弃了守墓人的使命,等同于常家自绝于天下。 从此之后,他们只能隐姓埋名,找个地方重新开始。从此以后,他们甚至要躲上百年或者更久,才敢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而且再不能用原本的姓氏c名讳。 一旦迁村,坝头村的一切都将付之一炬,连同族谱和族名。 刘真元不知该如何安慰常村长,但现如今他壮士断腕,用常家的名声与数百年的未来作为赌注,就是赌他们能够安然无恙地繁衍下去。 也从常村长的态度中,看出了他们对尧国的态度,既然一开始不知道,那么现在c将来都不会承认自己是尧国皇陵的守墓人。 “既然决定了,那就先下手为强。”归去来走过去,一把将瘫软在地的常村长拉起来,特意提醒他们,“天使已经在来的路上,不过三日便会到达汝州,若是常家不能在两日内全部撤离,未撤的人,必定会惨死刀下。” 永安帝对安王的忌惮,并不会因为所谓的父子情而放松,反而会越发厉害。只要常家出事,不管安王如何辩解,都是他的责任。而永安帝就可以大肆收买人心,即使他快要迈入棺材,也不耽误他想要做个明君c圣君的野望。 毕竟,永安帝的目的,一直都是超越主人,成为大夏的一代圣君。 可惜啊可惜,有雄心壮志却无容人之量,猜忌心强到连自己的儿子都算计的君王,注定不会得到玄衣亲卫的效忠。 就算是飞鹰那些人,也不过是三流罢了。若非主人一再避让,他们以为凭暗卫就能从他们手中获取有效信息? 简直是痴人说梦! 在归来去出神的时候,常村长和刘真元已经说完了话,正要告辞。 刘真元不放心,就想请归去来送常村长离开。毕竟现在的军队,那种黑云压城的感觉,已经浓烈到他快要抬不起头来了。 “来兄,还请你多担待。”刘真元对着归去来行了一礼,郑重其事地将常村长托付给他,“村长如今对安王着实重要,你这边你放心便是。” 他虽忠于永安帝,可与安王也是旧相识,乃是知己好友,此情此时,他必定是站在安王这边的。 若是常村长在这儿出了事,坝头村里的人不知实情,再加上有心之人的挑拨,那么一场毫无悬疑的血战,必定会发生。到时候血流成河,安王的威望和名誉也将付之东流。 他不想自己的好友被人算计,落得如此下场。 归去来深深地看了刘真元一眼,拉过常村长往外走。 就冲着这个书呆子真心为百姓,他就大人不记小人过,迁就他一次便是。不过这支无名的军队,总不会伤了永安帝面前的红人,来达到常家的目的吧? 如此一想,归去来面色一变,出了军营就拽起常村长飞奔而去。 书呆子,你可得撑下去啊!归去来难得善心地为刘真元祈祷。想着这件事,他的轻功越发地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二章 圣旨,人心 “多谢”常村长惨白着脸,被归去来抛到地上,强忍着难受想要道谢,却连他的背影都没瞧见。 “村长!村长你怎么样?”满顺看到从天而降的常村长,立马从宗祠里头跑出来,“村长,他们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说完还不放心地在常村长身上来回巡视,就怕他收到了非人的对待。 常村长忍着晕眩和恶心,将他的手拉开,深呼吸了几口气,将翻涌而上的恶心压下去,借着满顺的力量站起来,对着围上来的老少罢罢手,语重心长道:“我们,迁村!” “迁村?!”众人面色巨变,但最终都臣服于现实的压迫。 避世百年,他们常家还有人活着,若是死守着坝头村,他们必定覆巢之下无完卵。 几个宿老相视苦笑,却不得不转身去吩咐家人离开。 常家坝头村的事情,在归去来丢开常村长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他此刻更关心被留在营帐里的书呆子刘真元。 这家伙一看就是个愣头青,往常那些个平城的官员看在永安帝重视他的情面上,多有退让,就让他越发的耿直。 不得不说,这些平城的官员士绅,更像是在等着看他的好戏。这样的性子,一朝踏进京都殿堂,不被人整死才叫活见鬼。 这些人,其心可诛! 等他急赶慢赶回到营地的时候,刘真元正围着冰炭子纳凉,一点忧患意识都没有,看得归去来直翻白眼。 就这么一个二愣子,亏得主子还担忧他被人杀了。真是一孕傻三年,白白浪费他的功力。 归去来没好气地抱臂站在营帐门前,背对着刘真元,连个眼神都没施舍。 刘真元也没发现自己的营帐内多了一个人,还乐呵呵地在冰炭子旁边的小几子上奋笔疾书着,好似文思泉涌,停都停不下来。 等到他放下笔的那刻,才发现归去来的身影,倒是下了自己一跳:“来兄何时回来的?小弟竟不知晓。” 归去来张张嘴,愣是将翻了半天的白眼收回来,闭眼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淡笑着看他,“刘大人真是好警惕,半个时辰才看到我的存在。那小弟是不是该庆幸,方才进来的不是刺客?” 这刘真元,在给姓常的分析的时候,那是头头是道,怎么到他自己头上,就跟块木头似的,半点没有忧患意识呢? 归去来满肚子火,让他去保护人已经够为难了,现在还要他来保护一个一点自我保护意识都没有的家伙,简直是在给他找麻烦! 心里的火焰再高,归去来面上的笑容却是半分都没有减,笑得越发真切,“大人在写什么,竟如此认真?” 刘真元挠挠后脑勺,哈哈一笑,将这件事情带过,转移了话题,“来兄,既然他们要离开,我们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归去来鄙视地看着他,真是个脑缺,连转一个话题都这么生硬。 “安王来信,两日后天使该到平城了,到时候这里的情况”归去来故意说半句,就是为了报复刚才被刘真元气到的事儿。 他归去来从来都是怼别人的主儿,谁敢让自己吃瘪?就是主子也得乖乖受着,他就不信拿捏不了这个书呆子! 刘真元恍然大悟,击掌以对,“是了!天使一旦来了,那么这儿的平静就会打破。平城到永丰县也就半日光景,这命令传递就更快了。” “大人真是聪慧。”归去来咬牙切齿地赞誉他,心里头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这刘真元只是在为人处世上傻了些,可政治智慧或者说对待一些日常政事,头脑还是很灵活的。 被他们两人惦念着的天使,也就是通常出京宣读圣旨并且监督事项进行的白公公比他们预想的早到了两日。 莫茹萱被江慕寒搀扶着,在灵安寺的禅院内见到了一身白衣的白公公。 纵使他只是个宦官,还是个年过五十的宦官,可在他身上,你绝对看不到卑躬屈膝,若非事先知晓,必定不会知道眼前的人是个宦官,而非世家贵人。 莫茹萱与江慕寒对视一眼,对突然出现在这儿的白公公感到好奇与惊愕。 坐在他对面的是年迈却一直死不了的灵尘大师。两人执棋相斗,对于站在禅院门口,诧异的俩人,半个眼神都没给。 还是小和尚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漂亮师姑和没良心的师父,一溜烟儿地冲过去,刚要投入师姑的怀抱,就被无良师父一根手指头抵住了脑门。 “呀呀呀!”小和尚张牙舞爪的,奋力想要往前。江慕寒半分力气都没用,轻描淡写地手指头动了动,小和尚瞬间飞出去,跌落到了吊椅上。 莫茹萱捂嘴偷笑,笑完,看到小和尚那委屈巴巴的模样,没好气地瞪了自家夫君一眼,走到小和尚身边,揉揉他被戳了的脑门,轻声哄着:“小和尚乖,不疼不疼哦!” 小和尚害羞地往后靠了靠,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羞红了脸:“师姑,我长大了。”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再这么哄我了。 江慕寒早就看小和尚不顺眼了,听他这么说,嗤笑一声,将莫茹萱拉到自己怀中,横眉冷对地扫视了长高了许多的小和尚,“既然知道最近长大,就该明白男女有别。别以为你是出家人就真的跳出五行外了,以后再敢粘着你师姑,小心我的剑不长眼!” “哇!”小和尚虽说自己长大了,可心智依旧小得可怜,一听好久不见的师父一见面就威胁自己,小家伙瞬间委屈地泪说哗哗地留下来,止都止不住。 莫茹萱想上前去哄,却被江慕寒牢牢箍在身边,星眸冷冷地扫视着小和尚,嘴角的那抹冷笑越发张扬,“你不是说自己长大了吗?那我叫你的第一课,就是男儿有泪不轻弹!身为男儿,就该流血不流泪,哭哭啼啼是小女儿作态。看看你师姑,纵使是女子,也是个顶天立地的女子,哪里动不动就哭泣的?” “呃!”小和尚哭得打了嗝,好在那水漫金山的泪水算是止住了。 白公公侧目看了看,看到安王夫妇对着小和尚,就如同严父慈母对着一个即将长大的儿子,这画面怎么看怎么顺眼。 许是一辈子都与儿孙无缘,临近老年,白公公越发宠爱起小孩子,如今的皇宫中,那些个在他身边的小太监倒是不用每日战战兢兢,有时候还能有说有笑的,实属难得。 “松弗,你的棋乱了。”灵尘大师捡起他下的那枚白子,扔回他的棋篓子里,取笑道:“难得有一日,素来稳操胜券的松弗也会下错棋,当真难得。” 白公公回神,看着棋篓子的那枚棋子,哈哈大笑,“大师倒真是君子。” 笑完,还是将那枚棋放回了之前下的位置,含笑的眼眸里带着深意,直视灵尘大师锐利地双眼,“落子无悔。” 灵尘大师看着棋盘上的错位的白子,愣愣出神。 这枚棋子,就如同松弗的人生,原本他可以纵情山水,却为了一个女人,画地为牢,甚至入宫成为宦官,只为了看那人的最后下场。 如此虚度年华已有三四十年了,可他却从未反悔过。 反手将棋子扔回棋篓,灵尘失去了对弈的乐趣,感慨万千地转头看自己的徒子徒孙。 人生匆匆也不过百年时光,贫穷富贵,到头来不过一抔黄土,却还是有人想要力争高位,去抓那不属于他的东西。 逗弄了小和尚一番,江慕寒扶着爱妻,不疾不徐地走到灵尘和白公公身前,对着他们微微额首。 莫茹萱却是行了个十足的礼,对白公公她也有礼地行了半礼。 白公公笑眯眯地受了,半点都没有在永安帝面前的局促不安与诚惶诚恐。 “本想着先去平城同王爷王妃见个面,再来看看老朋友的,却没想到半路出了点状况,只得先行。”白公公随口解释了他为何在此的缘由。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流言,说是老奴手中的圣旨是给殿下的密旨,导致那些个号称‘南姜异人’的刺客,一批又一批地涌上来。” 他笑着说,眼神却有着别样的提示:“这么多的刺客,足足五波,让老奴都要怀疑,当年安王殿下那一场灭国之战,究竟是不是真的杀光了南姜人。” 江慕寒抿唇,莫茹萱也一心惊。 当初云州城之战,他们战得辛苦心酸,若非最后慕寒破釜沉舟,痛下决心一把火烧光了千里大山,南姜必定还未攻破,牵制着大夏的南端战场,损耗巨大。 如今有这么多的南姜刺客,不仅仅说明他们的胆大包天,也在世人面前冲击着安王的信誉。 若是南姜还有这么多人,那么当初安王便是谎报战功,那可是大罪!再则,那些南姜人连天使都杀,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可如何是好? 如果日再联想到永丰县的事儿,那么安王的名誉一落千丈已经是必定之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三章 白公公的身份,惊! 思绪纷乱时,一双有力的大手伸过来,揉了揉她的额角,为她清清脑子。 “阿萱,你是女子,是我的妻子。所以你无须烦恼。”江慕寒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着,劝说她莫要执着于此道。 阿萱她是自己捧在掌心的宝,是一点一滴融入自己心头的肉,他舍不得阿萱吃半点苦,哪怕只是皱眉,他都觉得心疼。 两个老人看得腻歪,莫茹萱却十分熨帖,心里暖暖的,也就不去想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如今她最多的任务就是把腹中的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 “想必追杀白公公的人,定是别有用心。”莫茹萱淡笑着坐到了一侧的榻椅,半分都不见外。 白公公眼中颇有兴味,面上倒是气愤不已,“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的,想借此除了老奴,顺带着诬赖给安王殿下。幸好老奴平日里烧香拜佛的,否则还不知道在哪挂儿见了阎罗呢!” 这话不太好接,莫茹萱抚摸着肚子,装作没听懂白公公话语中的调侃,转移话题:“公公先行来此,那陛下的队伍在何处?” 白公公逗弄了她一下,心中顺坦多了,也十分好说话:“他们现在应该在永丰县衙吧。毕竟这一次的主要目的是那儿,平城这里倒是可以晚点来。” 说完,白公公的眼眸在安王和安王妃之间打转,似是对他们的神态十分感兴趣。 灵尘看不下去他这个老家伙逗弄小年轻,拾了一枚棋子弹向他额头。 白公公随手一握,便将黑子握在手中,放到了棋盘上,对着他道:“这一局,多谢送子。” 灵尘看了看棋局,苦笑不已。本以为这局棋还是自己稳胜,最终还是棋差一招。这白松弗的本事,他再次刮目相看。 “你的脸皮是越发地厚了。”灵尘似有所指,白公公却不以为意。 伸手揪了一下自己的脸皮,又看了看他的,自叹弗如:“老奴的脸皮,终究是比不上大师的呀。还需努力,还需努力” 灵尘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弃子认输。站起身来,看着肚子越发明显的小徒儿,笑得如同弥勒佛似的。 师父他,似乎越加富态了。 看着他这幅尊荣,莫茹萱如是想。 江慕寒将视线放在白公公身上,看着他那副不再遮掩的模样,心中有了一个猜想,却不敢肯定。 白公公是醉红颜案的旧人,甚至他入宫都是为了替旧主报仇。在他的印象中,白公公一直是谨小慎微的,却在老和尚这边,展露真性情。 江慕寒不怎么喜欢糊涂,尤其是在对方会威胁到自己所亲近的人时,更是不喜欢含糊不清。 “敢问先生究竟是何人?”星眸闪过一丝流光,却带着刺骨的冷意,清冷的嗓音也多了一丝的冰冷,“本王不认为一个内侍总管可以像先生这般大胆妄为。” 宦官再是猖獗,都不敢在帝王面前如此随性。灵尘虽早已退位,但他身上的气势依旧存在,不过都掩藏在了佛法之下。 若白公公当真只是一个醉红颜的受害者,为了旧主报仇才净身入宫,那他进宫之前的身份,绝对不只是一个伺候人的奴才! 白公公面上的笑容越发真实,也越发讽刺,“我在殿下面前破绽百出,缘何殿下今时今日才来问我?” 江慕寒没回答,只是将视线放到了坐在榻椅上的爱妻那儿。其含义不言而喻。 白公公了然一笑,起身与灵尘站在一起,竟有着不逊色于他的威势,这样气势,若说他是另一个帝王,他也信了。 “你曾经是老和尚的一个替身。”江慕寒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惊愕压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俩,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 灵尘哈哈大笑,白松弗亦然。 莫茹萱没想到白公公竟然曾是师父的替身,那就说明他也曾是玄衣亲卫 江慕寒的面无表情同莫茹萱的惊愕莫名形成了鲜明对比,灵尘更喜欢小徒儿灵动,而不是大徒儿这张死人脸。 “你进宫,为的是监督或者说监视父皇的一举一动?”证实了自己的第一个猜想,他想要知道第二个,“还是说,你也同老和尚一样,为情所困?” 白公公苦笑一声,想到了那个女子,却又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纠结什么,到底是为了给她报仇,还是其他的人,他说都都不清楚了。 “对一个阉人来说,情字太重了。”百感交集之下,白公公感慨一声,抬头望向天空。 他曾是帝王替身,在陛下为情所苦所困时,坐在太极宫的皇座至上,看着下面一个个所谓的贵族官僚,对着自己行礼问安,同自己商讨家国天下事。 可那样的感觉太枯燥了,枯燥到他无法承受。好在主人最终挺了过来,虽然选择遁世而去,可也好过每日行尸走肉。 那段日子,自己踏遍了千山万水,走过山川江河,看尽了自己治理了三年的天下,觉得无憾了。 可命运弄人,自己因故流落烟花之地,幸得她所救,索性留下伴她左右,护她周全。 时至今日会想起来,那段日子也确实难忘,也因此他终于明白,为何主人失去心中的那个人,竟能颓废至此。 可他明白得太迟,懂得太晚。他懂的时候,她已经香消玉殒。当时主人不放心永安帝,需要一个人留在宫中作为眼睛,他索性去了孽根,留了下来。 这一留,便是近四十年。 她的容貌都已经淡忘,可那份相处时的欢愉,却半分都不曾褪色。 双手交叉,白公公又是那一副宦官典范举止,却看得莫茹萱心里憋得慌。 她无法想象,一个曾经执掌过天下的人,是在怎样的心情下,做了一个太监。又是怎样的坚持,让他甘愿承受一切,留在永安帝身边。 如此骄傲地一个人,每日卑躬屈膝,他不累吗? 灵尘给他倒了杯水,有些意兴阑珊,今时今日,松弗落得如此下场,何尝没有他的原因。若非自己当年不放心永安,松弗也未必会 说来说去,都归于造化弄人! 小和尚没听懂,他的心智依旧干净得如同孩提时代,只是睁着那双水汪汪清澈澈的眼睛,东看看西看看,一点都不明白大人们的复杂世界。 今日既然已经坦诚布公,他倒不再拿捏什么,直接将这次他亲来的目的道出:“陛下想要宝藏,又不希望戴上贪财盗墓的名声,所以需要安王殿下做出些牺牲。”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是带着看好戏的心态的。 江慕寒垂在两侧的手,攥紧松开,好半响才压下心底的火。 虽只这个父皇本就是个极度自私自利的人,他们这些儿子对他来说,只分为有用的用,没有的当宠物两种。 而他很不幸,成为既要被用又要被玩的那种。坏事他上,好事父皇收。这么多年了,他这个毛病越发严重了。 江慕寒不满地瞪了眼自觉对不住侄孙的灵尘一眼。 你明知这人有病,当年做什么选他?江慕寒那赤裸裸的疑问,就印在他的星眸里,刺得灵尘尴尬不已。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啊!可谁让当初你皇爷爷就这么一个比较成器的儿子,其他的人不是蠢到无可救药就是自作聪明的主儿,比你爹还不如。我为了大夏的江山,只能矮子里面拔高个,没得选呐! 当初他禅位的时候幸好后宫无所出,否则早就闹翻天了。灵尘自然知道皇位旁落后的种种坏影响,这才迫不得已选了猜忌心老重的永安帝,毕竟这家伙还算是个能守成的帝王。 将永安帝的人品嫌弃了一边,江慕寒也只能捏鼻子认了。 “先生放心,此事我已有计划。保准脏不了大夏皇族的手。”就是对自家这个父皇太了解了,江慕寒才作出了一系列的部署,否则要真的对他心存幻想,此刻面对的就是无至今的谩骂和诋毁。 他怎样都无所谓,但阿萱和他们未出世的孩儿,绝对不能被人戳脊梁骨!他的妻儿,必定要得到这世上最好的东西,谁都别想伤害他们! 三十多年过去,又一次被人如此尊称,白公公倒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察觉到自己那一愣神的状态,不由苦笑一声,对着江慕寒行了大礼,“殿下可折煞老奴了。” 江慕寒坚决不受,侧过身去,对着老和尚撇撇嘴,似是在说,谁造的孽谁来处置,他小爷不擅长。 如此狂拽的态度,让灵尘再次后悔当初为何不管好自己的手,抓了这么个不知道尊老敬老的小王八蛋做开山大弟子! 还好小徒儿贴心,否则他保准会被气得早些去地府见见江家的列祖列宗,好好数落一下这个小王八羔子的“好事”! “师父,禅院这里清净,我能否在你这儿住上几天,好避避暑?”虽说现在才六月底七月头,但对于孕妇来说确实热了些。 再说,她打算留在灵安寺为宁儿祈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三章 白公公的身份,惊! 思绪纷乱时,一双有力的大手伸过来,揉了揉她的额角,为她清清脑子。 “阿萱,你是女子,是我的妻子。所以你无须烦恼。”江慕寒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着,劝说她莫要执着于此道。 阿萱她是自己捧在掌心的宝,是一点一滴融入自己心头的肉,他舍不得阿萱吃半点苦,哪怕只是皱眉,他都觉得心疼。 两个老人看得腻歪,莫茹萱却十分熨帖,心里暖暖的,也就不去想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如今她最多的任务就是把腹中的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 “想必追杀白公公的人,定是别有用心。”莫茹萱淡笑着坐到了一侧的榻椅,半分都不见外。 白公公眼中颇有兴味,面上倒是气愤不已,“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的,想借此除了老奴,顺带着诬赖给安王殿下。幸好老奴平日里烧香拜佛的,否则还不知道在哪挂儿见了阎罗呢!” 这话不太好接,莫茹萱抚摸着肚子,装作没听懂白公公话语中的调侃,转移话题:“公公先行来此,那陛下的队伍在何处?” 白公公逗弄了她一下,心中顺坦多了,也十分好说话:“他们现在应该在永丰县衙吧。毕竟这一次的主要目的是那儿,平城这里倒是可以晚点来。” 说完,白公公的眼眸在安王和安王妃之间打转,似是对他们的神态十分感兴趣。 灵尘看不下去他这个老家伙逗弄小年轻,拾了一枚棋子弹向他额头。 白公公随手一握,便将黑子握在手中,放到了棋盘上,对着他道:“这一局,多谢送子。” 灵尘看了看棋局,苦笑不已。本以为这局棋还是自己稳胜,最终还是棋差一招。这白松弗的本事,他再次刮目相看。 “你的脸皮是越发地厚了。”灵尘似有所指,白公公却不以为意。 伸手揪了一下自己的脸皮,又看了看他的,自叹弗如:“老奴的脸皮,终究是比不上大师的呀。还需努力,还需努力” 灵尘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弃子认输。站起身来,看着肚子越发明显的小徒儿,笑得如同弥勒佛似的。 师父他,似乎越加富态了。 看着他这幅尊荣,莫茹萱如是想。 江慕寒将视线放在白公公身上,看着他那副不再遮掩的模样,心中有了一个猜想,却不敢肯定。 白公公是醉红颜案的旧人,甚至他入宫都是为了替旧主报仇。在他的印象中,白公公一直是谨小慎微的,却在老和尚这边,展露真性情。 江慕寒不怎么喜欢糊涂,尤其是在对方会威胁到自己所亲近的人时,更是不喜欢含糊不清。 “敢问先生究竟是何人?”星眸闪过一丝流光,却带着刺骨的冷意,清冷的嗓音也多了一丝的冰冷,“本王不认为一个内侍总管可以像先生这般大胆妄为。” 宦官再是猖獗,都不敢在帝王面前如此随性。灵尘虽早已退位,但他身上的气势依旧存在,不过都掩藏在了佛法之下。 若白公公当真只是一个醉红颜的受害者,为了旧主报仇才净身入宫,那他进宫之前的身份,绝对不只是一个伺候人的奴才! 白公公面上的笑容越发真实,也越发讽刺,“我在殿下面前破绽百出,缘何殿下今时今日才来问我?” 江慕寒没回答,只是将视线放到了坐在榻椅上的爱妻那儿。其含义不言而喻。 白公公了然一笑,起身与灵尘站在一起,竟有着不逊色于他的威势,这样气势,若说他是另一个帝王,他也信了。 “你曾经是老和尚的一个替身。”江慕寒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惊愕压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俩,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 灵尘哈哈大笑,白松弗亦然。 莫茹萱没想到白公公竟然曾是师父的替身,那就说明他也曾是玄衣亲卫 江慕寒的面无表情同莫茹萱的惊愕莫名形成了鲜明对比,灵尘更喜欢小徒儿灵动,而不是大徒儿这张死人脸。 “你进宫,为的是监督或者说监视父皇的一举一动?”证实了自己的第一个猜想,他想要知道第二个,“还是说,你也同老和尚一样,为情所困?” 白公公苦笑一声,想到了那个女子,却又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纠结什么,到底是为了给她报仇,还是其他的人,他说都都不清楚了。 “对一个阉人来说,情字太重了。”百感交集之下,白公公感慨一声,抬头望向天空。 他曾是帝王替身,在陛下为情所苦所困时,坐在太极宫的皇座至上,看着下面一个个所谓的贵族官僚,对着自己行礼问安,同自己商讨家国天下事。 可那样的感觉太枯燥了,枯燥到他无法承受。好在主人最终挺了过来,虽然选择遁世而去,可也好过每日行尸走肉。 那段日子,自己踏遍了千山万水,走过山川江河,看尽了自己治理了三年的天下,觉得无憾了。 可命运弄人,自己因故流落烟花之地,幸得她所救,索性留下伴她左右,护她周全。 时至今日会想起来,那段日子也确实难忘,也因此他终于明白,为何主人失去心中的那个人,竟能颓废至此。 可他明白得太迟,懂得太晚。他懂的时候,她已经香消玉殒。当时主人不放心永安帝,需要一个人留在宫中作为眼睛,他索性去了孽根,留了下来。 这一留,便是近四十年。 她的容貌都已经淡忘,可那份相处时的欢愉,却半分都不曾褪色。 双手交叉,白公公又是那一副宦官典范举止,却看得莫茹萱心里憋得慌。 她无法想象,一个曾经执掌过天下的人,是在怎样的心情下,做了一个太监。又是怎样的坚持,让他甘愿承受一切,留在永安帝身边。 如此骄傲地一个人,每日卑躬屈膝,他不累吗? 灵尘给他倒了杯水,有些意兴阑珊,今时今日,松弗落得如此下场,何尝没有他的原因。若非自己当年不放心永安,松弗也未必会 说来说去,都归于造化弄人! 小和尚没听懂,他的心智依旧干净得如同孩提时代,只是睁着那双水汪汪清澈澈的眼睛,东看看西看看,一点都不明白大人们的复杂世界。 今日既然已经坦诚布公,他倒不再拿捏什么,直接将这次他亲来的目的道出:“陛下想要宝藏,又不希望戴上贪财盗墓的名声,所以需要安王殿下做出些牺牲。”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是带着看好戏的心态的。 江慕寒垂在两侧的手,攥紧松开,好半响才压下心底的火。 虽只这个父皇本就是个极度自私自利的人,他们这些儿子对他来说,只分为有用的用,没有的当宠物两种。 而他很不幸,成为既要被用又要被玩的那种。坏事他上,好事父皇收。这么多年了,他这个毛病越发严重了。 江慕寒不满地瞪了眼自觉对不住侄孙的灵尘一眼。 你明知这人有病,当年做什么选他?江慕寒那赤裸裸的疑问,就印在他的星眸里,刺得灵尘尴尬不已。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啊!可谁让当初你皇爷爷就这么一个比较成器的儿子,其他的人不是蠢到无可救药就是自作聪明的主儿,比你爹还不如。我为了大夏的江山,只能矮子里面拔高个,没得选呐! 当初他禅位的时候幸好后宫无所出,否则早就闹翻天了。灵尘自然知道皇位旁落后的种种坏影响,这才迫不得已选了猜忌心老重的永安帝,毕竟这家伙还算是个能守成的帝王。 将永安帝的人品嫌弃了一边,江慕寒也只能捏鼻子认了。 “先生放心,此事我已有计划。保准脏不了大夏皇族的手。”就是对自家这个父皇太了解了,江慕寒才作出了一系列的部署,否则要真的对他心存幻想,此刻面对的就是无至今的谩骂和诋毁。 他怎样都无所谓,但阿萱和他们未出世的孩儿,绝对不能被人戳脊梁骨!他的妻儿,必定要得到这世上最好的东西,谁都别想伤害他们! 三十多年过去,又一次被人如此尊称,白公公倒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察觉到自己那一愣神的状态,不由苦笑一声,对着江慕寒行了大礼,“殿下可折煞老奴了。” 江慕寒坚决不受,侧过身去,对着老和尚撇撇嘴,似是在说,谁造的孽谁来处置,他小爷不擅长。 如此狂拽的态度,让灵尘再次后悔当初为何不管好自己的手,抓了这么个不知道尊老敬老的小王八蛋做开山大弟子! 还好小徒儿贴心,否则他保准会被气得早些去地府见见江家的列祖列宗,好好数落一下这个小王八羔子的“好事”! “师父,禅院这里清净,我能否在你这儿住上几天,好避避暑?”虽说现在才六月底七月头,但对于孕妇来说确实热了些。 再说,她打算留在灵安寺为宁儿祈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四章 夫人真有福气 七月的禅院,是夏日里难得的避暑处,若非此地乃是德高望重的灵尘大师所居,怕是那些个不远千里来进香的香客早就占领了。 好在灵安寺的西侧院厢房也挺凉快,倒是没有那么多的抱怨。 莫茹萱一身素衣,凸起的孕肚在宽松别致的裙褂下,完全都看不出来。若非仔细瞧,谁都无法确认这是位身怀有孕的妇人。 此刻美妇人正对着模糊不清的铜镜,揪着自己脸上越发肥硕的肉,嘴嘟得老高,似是对自己满脸的福相,半点都不高兴。 为她画完眉,点好朱砂,确认这张脸完美无缺后,男子很是满意地放下手中的石黛,那双直接分明的大掌直接伸了过去。 一把握住她捏自己圆脸的手,捏着她那双长了肉而显得肉呼呼的白嫩玉手,不厌其烦地安抚她:“你这样很好看,比所有人都好看。阿萱,你真的不胖,信我。你只是越发有福气了而已。” 看他说得认真,莫茹萱却只是给了几个白眼,这话自从她开始心宽体胖后,每天都能听见。虽说有孕在身胖一点是正常的,可一日日看着自己的脸从瓜子脸慢慢变成大饼脸,也十分考验她的忍受力啊! 想到自己一掐一把肉的肥脸,莫茹萱狠狠揪了他手背上的肉一下,看着他配合地发出龇牙咧嘴的惨叫声,心里才舒坦些。 站在一侧,捧着素色玉簪的清儿,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里去! 虽说这种把戏,她都看了两三个月了,可主子们,你们每天这么腻歪,而且是单一的腻歪,真的好吗?不会腻吗? 同爱妻腻歪了好一会儿,过够了闺房乐趣,江慕寒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莫茹萱捂着肚子,站起身,看着他几个纵步消失在天际,痴痴地看着,有些舍不得移开眼。 为了坝头村尧国遗宝的事情,她同慕寒已经许久没能好好坐下来吃一顿饭,除了每日他坚持看着自己用完早餐,为她描眉上妆,将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清儿倒了杯暖水,递到靠在门边看风景的王妃手中,俏皮道:“夫人,难得老爷不在,您若是不多走动走动,等老爷来接您回去,又要闷在宅子里,那多闷得慌啊!您现在越发地有福气,也该多走动走动,孙先生不也说,可以适当地走走吗?” 思绪被打断,莫茹萱捧着茶盏,轻啄了一口温水,瞥了眼尽力在怂恿她走动的清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看得清儿汗毛都竖起来了。 “夫人”清儿尴尬地笑着,眼神却游离起来,东瞄瞄西瞅瞅的,就是不敢同王妃那双眼神对视,别提有多心虚了。 她现在致力于成为王妃最贴心最稳重可靠的丫鬟,可不是以前的清儿了。若是以前的她这么说,莫茹萱绝对不会怀疑,但现在的清儿嘛 “老实交代,老爷可是交代了你什么?”莫茹萱将茶盏递出去,清澈的眼神中带着毋庸置疑的明厉,“你跟了我十多年,应当明白我的性子。” 清儿诚惶诚恐地跪下,指天发誓,绝对没有二心。到底还是对莫茹萱的忠诚占据了上风,直接将安王卖了,“夫人容禀!是老爷是老爷说怕夫人忧思过度,反伤了自个儿。所以才让才让奴婢劝您出去多走走,许还能碰到几个志同道合的夫人,说说话也好” 清儿急得语无伦次,泪水一滴滴落在地面上,打出一个个泥点。 这里已经有七八天没下雨了,地上干得可以。清儿的泪一落下,瞬间成了滚了泥的珠子。 见她这般可怜的模样,莫茹萱的心也强硬不起来,只得意兴阑珊地罢罢手,让她取来。 看到自家王妃不怪罪她的吃里扒外,清儿直接豪爽地一抹泪眼,破涕为笑,不过尘土扬起的飞尘伴随着她的泪痕,在她脸上留下了几条灰黑的印记,真正成了个大花脸。 莫茹萱被清儿这幅囧样逗笑了。 “好了好了,先扶我去看看这灵安寺这几年变化多大,听小和尚说,他们可是换了好几位菩萨的金身。”莫茹萱败在了江慕寒的爱妻心意上,收起所有的悲伤,将手伸到了清儿面前,从袖中掏出一块天蚕丝帕子,给小花猫清儿擦干净了脸上的灰,“这下干净多了。” 清儿又羞又臊,跺跺脚,伸手搀扶住自家王妃,带着她出去,一边走还一边认真地将寺院中的变化一一道出:“夫人您是不知道,方丈师父为了更好地保护前来灵安寺上香的女客,已经请了平城里头有名的泥瓦匠和摆风水的师父,给西侧院修了墙,还种了一些防贼的小玩意。” 她们一边走一边说,说到这儿的时候,清儿正巧看见那些个小玩意,看着就是个毛球,但若是不小心摔进去,也够人受的。 看她兴冲冲地拿了个小毛球过来,与寻常品种不同,这里的小毛球的刺尖锐又密集,她瞅了眼种植的地儿,那是在两侧的围墙下,密集得很,一般的小毛贼别说过来攀墙了,就算是大白天地请他们示范一下翻墙绝技,看了这些小毛球也得退避三舍。 虽然这些小毛球是能防一些下三滥的人,防不了武功高强之人,可一般会被人利用坏人名节的,也都是些小瘪三。真正的江洋大盗,可不敢在各大名寺内胡来,这不是老寿星吃砒一霜,嫌自己死的慢吗? 一般而言,大夏知名的寺院,必定同江湖脱不开关系,如果这名寺还是皇家寺院,那么胆敢冒犯皇家威严的,想必也活不过三日,就会被人送官查办。 看来灵安寺是铁了心要成为百年名寺,只要佛法精深,又有严密的保护女眷的举措,这儿的香火是不会断的。 莫茹萱边走便想,对于灵安寺的打算,心中难免有些不快。 如今灵安寺的大部分名气都是因为她师父,可如今灵安寺开始做自己的打算了,不就在明晃晃地告诉自己,她师父活不了多久了吗? 越想越不舒坦,莫茹萱猛地站住,看了眼近在眼前的大雄宝殿,突然一个冷哼,转身就走,吓得清儿赶忙去追。 “夫人夫人”深怕王妃性子上来,伤到了她腹中的孩子,清儿连劝都不敢,只得建议她去寺后面的凉亭,“夫人,虽说时日尚早,这太阳倒是火辣。不如奴婢扶您去后花园歇歇,顺便躲躲太阳?” 莫茹萱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让人去去些东西来,我想在后院的水潭边,祭奠一下宁儿。”宁儿死于水,天下水域相通,这儿又是佛家底盘,想必宁儿能收到的。 也不知道她是否有自己的好运,能够破茧重生 后花园距离大雄宝殿不远,等清儿提着大篮小篮,陪同莫茹萱到凉亭的时候,里头已经有几位贵夫人在那儿喝茶聊天了。 两行人碰了个正着,却彼此不认识。 莫茹萱认了半天,也没看见一张新面孔,想必是这几年刚到平城任职的吧?毕竟平城里头的那些个大家闺秀c名门夫人,她都见过。 彼此行了半礼,莫茹萱也不好意思占据一半,就让清儿提着篮子去了另一边的石山脚下。毕竟她是过来祭奠亡者的,而不是来同她们寒暄的。 几位夫人没想到会看见如此尤物,唇不点而红,眉眼间流露出锐利的感觉,让人不敢对她产生亵渎 这样的一个女子,除了略微丰腴外,基本上找不出半点瑕疵。可是这样一眼就让人难以忘记的女子,她们为何没有印象呢? 几位夫人纠结了一会儿,互视一眼,得不到答案,索性抛开了这个问题,又开始聊起了最新的八卦和消息。 莫茹萱半坐在石块上,看着眼前火盆中的金箔化作飞灰,同宁儿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金箔燃尽,清儿手中空无一物,才靠在假山上,闭眼休憩。 “如今的平城倒真是空旷得很,平日里喊人打叶子戏总有几个候补的,如今却连一副牌都快凑不齐了。”凉亭里头一个衣着素雅却名贵的夫人语含不屑,“也不知道那些个人,日后还有几个能同咱们玩牌,可别到时候都被充军了,那就好笑了。” 其他几位夫人也捂嘴偷笑,其中一个牙尖嘴利听声音就很年轻的少妇,嗤笑一声,“咱们这位安王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也不知道当初那些个说安王温文尔雅的传言是哪里来的?至少他回平城这几个月来,可是连一个面都没露过,到如今小妹都不知道咱们这位王爷,长得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也是。”另一个嗑瓜子的夫人,接着话茬,“也不知道咱们那位一笑倾国的安王妃究竟是个什么美法,竟然能让战功赫赫的安王为了她,甘居平城。要我说,这样的女人,实乃我等正室的楷模。小妹倒是想要同王妃讨教讨教,好治治我家那个死色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五章 我夫君啊 一开始起头的那个贵妇亲自动手为她们添了茶水,又捧着自己的茶盏,轻啄了口山泉茶,将话题转了一下:“听我家官人说,可能安王想要好好清理一下平城的官场,毕竟这里可是人家的封地呢。” 休憩中的美人儿微微蹙眉,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没想到这平城竟还有明眼之人,看来慕寒的用心良苦,也不是白费的。至少有人懂呐! 莫茹萱伸了个懒腰,将白嫩肥胖的小手交到清儿手中,借她的力量起来:“清儿,咱们也去瞧瞧亭中看过去的风景如何,是不是与这边的不同。” 清儿嘴角微微抽搐,我的好王妃,您现在处的地儿,也就借着假山看起来隐蔽些,视线真的同亭中的没区别呀! 您想要凑热闹直说便是,这借口找的,奴婢不服都不行! 她们的到来,却也将亭中几位夫人的对话打断了。 这一次,莫茹萱心中想瞧瞧这几位夫人的夫婿究竟是个什么模样,毕竟依照慕寒现在的计划,若是真的动了手,那没有相应的可以用的人手,他非得鞠躬尽瘁不可! 趁手又能够志同道合的人不好找,就算玄衣亲卫能够帮忙,可很多事情还是需要亲自试验才能确定下来。 自古后宅交际也是重要一环,在这样的场景下,也是十分有助于得悉她们夫婿的人品能力的地儿。 就比如说爱嗑瓜子的那位夫人的夫婿,好色但对妻子还是十分爱重的,否则这位夫人就不会用调侃的语气来说了,而是闺怨了要。 这些就是玄衣亲卫无法明确调查出来的,按照一惯的认知,她必定认为这位夫人平日里强颜欢笑,不会重视多少。 莫茹萱既有目标,自然主动出击,对着她们行了半礼,“诸位夫人晨安。小妇人客居在此,不请自来,还请见谅。” 素雅的那位夫人含笑点头应允了她的加入。只是话题就往家长里短上头带了。可见这位夫人也是个既有主见的。 “谭姐姐,你家谭大人素来不喜文人雅士的聚会,倒是给您省了不少事儿,若是我家的也能这么懂事就好了。”之前嗑瓜子的夫人直言直语惯了,也没在意多出来的那个人,面上多了几缕对自家夫婿的不爽。 原来这看着就素雅高贵的女子姓谭啊。莫茹萱暗暗记在心中。 谭氏淡笑着,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雍容华贵。看她年纪也该有三十多了,能够拥有这份气度的,可见也不是个无名之辈。 “向妹妹不也是在跟我们显摆你与你家夫君的夫妻恩爱吗?”谭氏递了盏茶给莫茹萱,淡笑着对她解释,“我们都是些困居后宅之人,也请夫人见谅。” 莫茹萱接了茶,却没喝。怕她们误会,开口解释:“近来在为早夭的妹妹礼佛,这杯香茶恕小妇人无福消受了。多谢夫人好意。” 礼佛之时,便是饭菜都只是青菜豆腐,白粥馒头,香茶自然不能用。 清儿上前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玉壶,倒了杯清水放在自家主子面前。 看她丫鬟举止有礼,行动迅捷的,几位夫人瞳孔一缩,这样的丫鬟素养,想必也是那些个名门望族里出来的。 原本还在嫌弃她一个无名之辈,如今从一个丫鬟身上就看出了她的一部分底蕴,夫人们的脸色瞬间好看了许多。 那位向氏眼珠子一转,倒是有些怜悯这个胖胖有福气的妇人。她素来喜欢吃荤的,若是让她连吃三日的素就足够她大闹一番,这礼佛可是要持续最少半月的,也不知道完成之后,她是不是瘦得不成样子了。 “不能吃好的,真是可怜。”向氏同情地看着莫茹萱,似乎还啧啧了几声,让清儿险些没忍住翻白眼。 她家王妃可怜?那世上还有谁不可怜的? “要说可怜,还得是买了永丰县地儿的人更可怜。”最年轻的那位夫人怼向氏,“小妹记得,向姐姐你家的老祖宗似乎也去张家村那儿避暑了吧?” 向氏点点头,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他们人傻钱多,管我什么事儿?反正我是出嫁女,也没得他们半点银两,他们脑子有问题,我可没有。黄妹妹觉得,我傻吗?” 黄氏捂嘴笑,眼睛都笑完了。 谭氏却不搭话,只是捧着茶,坐在一旁默默地听着c看着,一点儿都不在意。 向氏同黄氏斗了半天嘴,最后相视一笑,倒是默契十足。看得出来,她们几个之间的感情不错,不过都是以谭氏为主的。 这不仅是谭氏的夫家地位高,也可看得出谭氏的能力绝对不低。 “不知可否容小妇人说一两句?”莫茹萱倒是有心看看她们的夫家究竟是什么角色,故意插入她们的聊天中,有些局促不安的模样让人不忍拒绝。 向氏和黄氏看向谭氏,见她点头,一向多话的向氏立马同她搭腔,“这位妹妹,看你年纪同黄妹妹相似,我就厚着脸皮自称姐姐了。” 莫茹萱含笑点头,特意捧她:“小妇人不过是寻常人间,能得几位不嫌弃,称一声妹妹,是小妇人的福分,姐姐自便即可。” 向氏点点头,倒是不嫌弃莫茹萱那欣喜若狂的模样,豪爽地一拍桌子,“你有什么想说的,说吧!我们必定为你参谋参谋。” 莫茹萱揪揪帕子,鼓足勇气问道:“前段日子有人同我家相公商量,在永丰县那儿买片田地,到时候做了庄园,平日里避暑也不错。所以我们夫妇来远道而来。如今听几位说永丰县那儿不好,可否给我条明路,现在卖了那片地儿,还来得及吗?” 她言辞恳切,若不是清儿明白自家王妃的底细,还真会相信王妃编的鬼话。 清儿在心中猛翻白眼,眼前的向氏倒是有几分信了。没看见这个小妹帕子都快揪成废布了吗?还有那真切急迫又担忧的眼神,清澈得让你说谎都不好意思。 向氏素来古道热肠,赶忙劝道:“如今永丰县就是个旋涡,别人都是一个劲儿往外跑。也就我娘家那些个目光短切地去凑热闹。我家夫君在永丰那儿的田产c铺子都卖了,就怕惹了一身骚。听姐的劝,你最好还是和你家男人说,能脱手就赶紧脱手!别到最后钱财两空。” “呀!”莫茹萱吓了一跳,面色发白,惊慌失措地看着她,“难不成那些个传言都是真的?那我家相公可如何脱身呐!听说那安王可是杀人不眨眼的,相公会不会” 越想越可怕,莫茹萱已经开始发抖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大白兔。 向氏见她这副模样,有些不忍心,刚要安慰,谭氏便拦下了她。对于不熟悉的人,还是交三分真心为好。 “这位夫人如何称呼?”谭氏直视莫茹萱带泪的双眸,将所有的锐利都掩藏在温柔之下,却让莫茹萱觉得自己是被狐狸盯上了。 “夫家姓安。”莫茹萱擦擦眼角的泪水,哽咽道:“那我们现在撤应该还来得及吧?” 谭氏淡笑着,寻了个借口让向氏和黄氏去别处。两人一直以谭氏马首是瞻,自然不会拒绝。向氏临走前,还特意安慰了一下莫茹萱,并且让她回家赶紧把这件事情告诉她相公。 莫茹萱记下了向氏的好意,对着她善意地点点头。却在转眼间,泪水消失无踪,面容完美地对着谭氏,“夫人想知道什么?” 见她毫不掩饰,谭氏心中一紧,面上那如同牡丹般璀璨的笑容却没有减少,反而笑得越发真诚,也越发地危险。 “不知夫人的夫君,是哪位大人?”谭氏不相信能够拥有那么一个进度有礼又在不自觉间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婢女,会是寻常富贵人家的。 她的贴身婢女,那份高傲,是刻在骨子里的,哪怕面上再是谦顺柔和,也抹不去骨子里的傲气。 莫茹萱把玩着手中的茶盏,看了她一眼,笑着反问道:“就不知谭姐姐的夫君是何方神圣,竟有幸娶得你这样一位贤内助,如此聪慧,简直是三世修来的福气。” 谭氏没想到她竟然反问,微微一愣神。 “家夫是平城兵马司总统领钟涛。”谭氏倒也不忌讳,直接自报家门,没有一丝傲气,锐利地视线放在莫茹萱身上,“所以啊,若是夫人您的相公想要做些什么对平城不利的事儿,我还是劝你早些带他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免得伤了你腹中的骨肉。” 莫茹萱下意识摸摸肚子,没想到谭氏的眼睛这么尖。 兵马司总统领,钟涛。那是个刚正不阿的人,想当初还是师父不知道从哪里扒拉出来的,绕了三四个弯才将他推上平城兵马司总统领的位置。 看他这一两年来的所作所为,确实没有辜负师父的信任和良苦用心。只是没想到他的妻子也是个狠角色。 莫茹萱呵呵一笑,故意吊她胃口,扬长声调:“我夫君啊他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六章 永丰暴乱 莫茹萱刚要告诉她实情,想看看她的反应,却没想到神出鬼没的玄衣亲卫突然现身。 “主子,永丰县出事了。”这是经常给归去来跑腿的亲卫,他传来的消息必定不会有假。 莫茹萱拍桌而起,厉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陛下派来的天使不是出了事儿,需要两三天之后才能到达平城吗?是谁下的命令?” 亲卫摇摇头,回道:“无人下令,是围困坝头村的军队中有人与那些买地的人产生了冲突,如今已经开始动手了。” 察觉到事态严重,莫茹萱直接让清儿搀着她往后山走去。她现今不过是个行动不便的孕妇,就算心系慕寒,也不可能再随意跨马而去,只能去寻师父,同他商量该如何帮助慕寒。 这个节骨眼,常家人才刚刚撤离,若是军队里头出了事儿,到时候慕寒的全盘计划都得乱了。 灵尘宠爱小徒儿的事情举国皆知,是以莫茹萱只走了几步路,一行玄衣人就突然冒出来,连带着还有一顶飘纱的轿子。 谭氏看着她们主仆的身影远去,一向云淡风轻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异样的色彩,那是一种惊愕与惊恐混杂在一起的复杂情绪。 她她竟然是名动天下的安王妃!而她竟然在安王妃面前摆谱 想着方才同她相处时的情形,谭氏身上的冷汗一身身地下来,面色惨白。 此时此刻,莫茹萱心中只记挂着坝头村军队暴动的事情,哪里还管的上方才同她打机锋的谭氏,只想着快些,再快些。 一下轿,莫茹萱就扶着清儿的手,一边往里走,一边开问:“师父,坝头村那边的军队出事了,慕寒那里会不会” 所有的话语,在看到禅院里与师父对弈的男子时,统统吞回了肚子了。 秦双陌,他怎会在这儿?还同师父面对面坐着对弈? 秦双陌落下一子,合上折扇,起身对着莫茹萱行了一礼,面上依旧是那千年不变的礼貌又疏离的笑:“一别一载有余,不知安王妃可好?” 莫茹萱点头示意,余光瞥了眼冥思苦想的师父一眼,只看到了他噌亮亮的光头,心中不免窝火。 “秦公子云游天下,何时到的平城,为何不去王府坐一坐?慕寒可时时惦记着你呢,让我都有些醋意了呢!”莫茹萱说着俏皮话,也不着痕迹地说明了江慕寒对他这位老友的惦念。 秦双陌苦笑摇头,指了指埋头钻研的灵尘,无奈一耸肩,“本也是想先去王府拜见的。可大师相邀,双陌不好推脱,还请王妃恕罪。” 说着又要作揖请罪,吓得莫茹萱身手敏捷地避开,恶狠狠地瞪了眼埋头思索的灵尘一眼,“师父,你这样半路拦截,真的好吗?” “瞎说什么呢!”灵尘头也不抬,直接为自己辩解,“那我不是看寒小子时不时念叨这个臭男人,怕你吃醋才请了人先来想给人一个教训嘛?别狗咬吕洞宾。” 骂我是狗?莫茹萱深吸一口气,好悬没把怒火喷出来,上前直接一把掀了他钻研的棋盘,“我看是师父你手痒,又下不过慕寒,这才想在别人身上找找优越感,结果自己吃瘪了!既然如此,索性不下了!不下了!” “唉!”灵尘心痛地看着满地的棋子,欲哭无泪,伸手就要一巴掌打下去,莫茹萱直接挺挺胸,昂着头,看他敢不敢把手落下来。 灵尘双唇紧抿,右手挥了几次,还是没落下去。 看着小徒儿眼眶中的泪水,只能左手打右手,自我检讨:“是为师的错,是为师的错。为师以后不犯棋瘾了还不行吗?你别哭啊!” 明明是他有理,结果在小徒儿的泪水攻势下,他瞬间成了无理取闹的那一个,还是罪不可赦的。 世上还有比他更憋屈的师父吗?明明都该尊师重道的,怎么到了他这儿,就是徒儿说了算呢? 大徒儿如此,现在连小徒儿都这样了,他还有什么威严可树啊! 秦双陌含笑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师徒互动c耍宝,不自禁有些羡慕。自他出世开始,就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即使同慕寒在一处,也都是知己相交,却从未有过这样的画面。 看着这幅画面,他竟有些想要收徒了。 得了灵尘的保证,莫茹萱才破涕为笑,但又想起了坝头村那里的事情,焦急地问道:“师父,坝头村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些士兵会暴动?” 一说到正事,灵尘立马收了那副玩笑的神情,“本也不该瞒着你,可安王担忧你怀着身子,忧思过重,对你对孩子都不好。” “师父!”她不是来听这些废话的!她当然知道慕寒的好意,可自己一无所知,一旦别人告诉她什么,到时候不还是得受惊吓?远比有心理准备更加突然更加剧烈。 看小徒儿的脸色越发难看,灵尘很识趣地调转枪头,“这次陛下突然调了队伍过来,既是打得安王措手不及,也是在试探安王的底。毕竟军队对战神,很是憧憬呢。” 不管这支军队听命于谁,对于素有战神之称的将军,身为军人,都带着一丝发自灵魂的崇敬。 所以寒儿需要军队乱起来,乱上一次,才能彻底收服! 怒火降下,她忽然明白,这是一个局,一个反击永安帝的局。现如今永丰的局面越乱,等到刺头自己跳出来,就是慕寒收服之时。 而且永安帝觊觎尧国遗宝,又想要慕寒背锅,若是他不回击,那就不是她相知甚深的夫君了。 慕寒他,从来不是个喜欢吃亏的人。 被她时刻挂念的男人,此刻一身戎装,身后是百人轻骑,半块面具遮住了他的俊颜,只露出一双深邃的星眸以及单薄的唇瓣。 “但有扰民者,杀无赦!” 安王府亲卫,曾经服役于虎甲军百人小队,提枪上阵,将那些于百姓私斗的士兵统统斩杀马下。 上一瞬间还在同那些士兵殊死搏斗的士绅贵族们,看着满地的鲜血,惨死当下的士兵们,心中的惊恐,手中的刀剑棍棒纷纷抵在胸前,警惕地看着这一群百人队伍,生怕他们一言不合就提枪杀人。 好不容易在归去来的护卫下,冲出围困的刘真元,看着地上的一摊尸体,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描述内心的感受,最终只能无声叹息,走到了马队前。 伸手对着马上的男人作了揖,“王爷,这些不过是寻常百姓,您看?” 江慕寒傲然地瞥了那些丑态百出的士绅豪族,手中的龙泉剑一擎,百人队伍调转马头,往坝头村外的军营驻扎地而去。 “王爷!王爷!手下留情呐!”刘真元暗叫一声不好,两条大长腿追在人四条腿的千里马身手,一边跑一边劝,“士兵也是无辜的,您可千万别太铁血啊!” 挂在一边高树上的归去来,看着地上妄图用两条腿追上人四条腿的刘真元,替自己无奈叹息,上前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提着他几个飞纵追上了千里马,却故意落后那么半个呼吸的距离。 这眼看就要追上,却总是缀在后面,让刘真元只能眼巴巴看着,肚子里窝火又焦急。 这归去来的速度太快,他都不能开口说话了,一说话都是口水流出来。为此归去来在带他来的时候就一个警告过他了,若是再来一次,他一定会松手的! “来者何人?”驻扎地外围,守门士兵,看着百人队伍过来,赶忙拦上了路障,直问来人姓名。 江慕寒只淡淡瞥了一眼,身后的一支穿云箭直接射穿了他的躯体,将他钉在了身后的辕门上。 驻扎营地的规矩:凡驻扎地士兵,未经将帅手书允许,不得私出营帐,违者杀无赦! 而守门兵却没有阻拦其他士兵出去,便是失职,违反军令,杀无赦! “王爷手下留人呐!”刘真元在半空中看到穿云箭射出,赶忙一喊,“王爷,还请听微臣一言!” 江慕寒回头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闭嘴。 刘真元还想要说什么,身后正在擦身上被溅到的口水归去来直接食指一点,点了他的哑穴。 真好,世界清静了。 身后的虎甲军将士直接用枪挑了那个守门兵的尸身,往驻扎地校场骑去。 因为之前归去来大闹一场,驻地的士兵伤的伤躺的躺,他们的进入竟如入无人之地。 校场上,江慕寒下马,直接冲到点将台上,抽出鼓棒就往战鼓上敲。 被定在营地外的刘真元,听着这一声声的鼓声,面色越发白戚。 他一直希望两方能和平共处,可今日安王的雷霆手段,让他的侥幸全都被碾碎。 陛下同安王之间的暗争也将转到明面上。 归去来斜躺在一侧的石头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悠闲自在地看着心事重重的刘真元,好心劝他:“安王是什么人,他自有分寸。你若是担心他,还不如担心担心你自个儿吧。也不知道这一次,永安帝会怎么对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七章 服是不服 刘真元嘴角抽搐,似是想要说话,又像是无话可说,归去来劳累了一天,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会儿,也没空管定在那儿的刘真元,自己闭目养神去了。 战鼓一垒,哪怕是老弱病残,只要还是军队中的一员,爬也要爬到校场。 面具之下的男人,那双锐利地眼神扫过陆陆续续赶过来集合的小队,流露出一点点的欣慰与认同。 有的小队伤员多了些,都是让人背过来的。速度有快有慢,但一个小队的总是一起过来,十大队无一例外。 一千人的营地士兵,除了被挑在枪上的那个,还有在坝头村被斩杀的,基本上都到齐了。 营地的宁将军看到那个带着半张面具的戎装将军,吓得直接跪下了。 “王王爷”宁将军结结巴巴,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看着眼前的阵势,想立即自戕的心都有了。 铁面半遮,百人轻骑,这是战神安王和他的府兵! 这一百人的队伍,论战斗力,足够单挑敌军千万,且战无不胜!这样的队伍,被高高挑在枪头的守门兵,都让这个将军腿脚发软。 江慕寒扔了手中的鼓槌,手中长剑出鞘,横剑一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宁将军,你很威风啊。连陛下的圣旨都敢违抗?” “不敢不敢!”宁将军手晃得飞快,就怕慢了被这个魔头一剑砍了,“微臣哪敢违抗圣意啊!” “哦?”江慕寒将剑挪开,诧异地看他以及他后面的那些惴惴不安的士兵,疑惑道:“那我方才在坝头村杀的,肆意扰民还杀烧抢掠的难道是匪类?” 宁将军的面皮一掀,却不敢应下。 那百人队伍确实是他派出去的,为的就是去寻找传说中的尧国遗宝的位置,可谁让他们去扰民了? 陛下派他来这里就是为了财宝,可不是为了给尧国皇陵看家护院的! “既然不是这里的,那本王就放心了。”江慕寒像是松了口气,将剑收回,也让人放下那具守门兵的尸体,略带不好意思地向宁将军道歉,“本王被那些个无耻之徒气糊涂了,错杀了这个守门兵,按律该军仗五十。宁将军,你来执行吧?” “不不不不”宁将军的头摇得不要太快,都快要拧断脖子了。 本来心里就有鬼,若是他真的下令杖责了安王,若是被他知道那些个都是他队伍里的,那他绝对会被拔下十八层皮! 江慕寒在虎甲军军士的帮助下褪下了戎装,将头盔取下,再将半张面具拿下。 何为天人,他们之前许是从未曾见识过,但在这一刻,他取下面具的那一刻,仿若一个画卷中的仙人,乘风而下,来到人间。 只一眼,就深刻心间,满心满眼都是这谪居人间的仙君模样,谁还会思考?谁还会觉得他所作的是错的? 不过这份痴迷,在下一刻,被他自己破坏得干干净净。 江慕寒也不为难宁将军了,直接让虎甲军将士动手。 “啪——啪——啪——” 整整五十杖,两杖便见了血,等到结束的时候,江慕寒只能趴在其中一个将士身上,虚弱无力地看着宁将军以及他手下的士兵。 “既然那些人都是匪类,那么等会儿本王便派人去将他们悬尸示众。本王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胆子这么大,竟然敢截杀我们大夏的将士,冒充他们挑拨百姓与大夏的关系!” 安王的这句话,如同阎罗王的判令,让他如坠十八层地狱。安王站在高处,冷眼扫视他,只有四个字,服是不服! 他服了,真的服了!他万万没想到,安王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竟然拿自己作为赌注,要让他宁家全族陪葬! 宁将军的面色早就找不到半点血色了,在他试图阻止安王挨罚的时候,被人点住穴道,亲眼看着安王为了错杀守门兵而挨了五十军杖,那一下下不是打在安王身上,而是打在他的身上,打在永安帝的颜面上。 不管如何,在同永安帝的博弈中,安王惨胜。而他也将背负上欺瞒皇族的重罪,不仅如此,一旦安王查证那些人出于他手下,那么等待他的绝对比五马分尸还要痛苦! 本就没站起来的宁将军,直接跌坐在地上,连安王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完了,宁家完了 禅院之中,原本保证得好好的,不再沉迷于棋局的灵尘又一次拉着秦双陌下着棋,你来我往的,还得靠秦双陌让七子才能赢,看得莫茹萱都替他感到丢人。 她自个儿趴在特制的软塌上,眼神一直放在禅院门口,等待着她的夫婿回归。 纵使师父再如何保证慕寒的计划万无一失,可她依旧不放心。自从知道永丰士兵暴动之后,提着的心就没放下来过。 灵尘看看棋,又时不时偷瞄小徒儿一眼,那挠心挠肺的模样,看得秦双陌忍俊不禁。 以往只以为灵尘大师这样的得道高僧必定是一言一行都是规规矩矩,慈眉善目或者仙风道骨的,没想到真实的大师竟然是这样的,难怪慕寒对他没有半分的敬意,直呼老和尚。 “萱儿啊,你这样再看下去,就快成望夫石了。”实在看不下去,灵尘只得将黑子扔回棋篓子里,走到莫茹萱身边,将她的小脑袋掰回来看他,“萱儿啊,安王是个成年人了,也是个将领,他知道分寸的。” “可我放心不下。”莫茹萱嘟着嘴,十分坦诚地说道:“就他那腹黑模样,就怕他会” “不会不会”灵尘摆摆手,拒绝她的假想,斩钉截铁地告诉她,“就安王那性子,他会吃亏天都要变的。” 灵尘的话一完,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打了一个响雷。 莫茹萱瞥了灵尘一眼,似是再说:变天了,呵呵。 灵尘轻咳一声,争取摆脱尴尬地境地,“这夏季雷阵雨常有。萱儿啊,你不能凭这样就认定为师的掐算不准。” “大师救命啊!”十几个壮硕的汉子,护卫着中间的一个人,他的身上还背负着一个只着中衣的男人,那个男人的后背满是鲜血,背部血肉模糊的。 莫茹萱一个没忍住,转头就吐了。清儿赶忙递水递茶帮她舒缓清口。 虎甲军们将那个男人放下,统统跪在灵尘面前,“安王殿下自罚五十军杖,如今昏迷不醒,还请大师出手相救!” 莫茹萱猛地回头,冲过去撩开他脸上的发,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瞬间昏了过去,倒在了他的胸膛前。 “快!快!快把萱儿扶进去!”灵尘可不管地上躺尸的安王,直接让清儿和小和尚帮忙,将萱儿扶进屋子,至于安王?谁认识啊! 秦双陌几个快步,冲到江慕寒身边,刚要去给他把脉,就被虎甲军拦下。十几个将士,虎视眈眈地看着他,愣是不让他近身。 一直留在禅院四周的玄衣亲卫瞬间跳出来四个,提着他的四肢,将他粗鲁地抬进了禅房。 秦双陌嘴角微抽,这真的没关系吗?回头看那些个虎甲军,像是在责备他们护主不利。 虎甲军们一个个望天望地就是不同他对视。 秦双陌看看他们再看看禅房,想到灵尘大师的态度以及他对慕寒的了解,顺便明白过来,也不着急了,坐回棋盘旁,自个儿同自己下起棋来。 看着被人扔进来落在软塌上的大徒儿,灵尘无奈苦笑。这人呐,不是不服也得服啊!想必那守将定是被吓得魂飞魄散了吧? “王妃王妃”清儿跪在莫茹萱的床头,看着她昏迷不醒的样子,吓得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唤她,希望能将她唤醒。 灵尘看在眼中,啧啧几声,抽出几根银针,在小徒儿脑袋上扎了几针,很是温柔。可对于爱装神弄鬼骗人的大徒儿就不那么友善了。 直接一根最粗的银针刺进他脚底,硬生生将他从昏迷中扎醒。 “老和尚,你要不要这么狠?”江慕寒疼得跳坐起来,捂着被摧残的右脚,龇牙咧嘴地抱怨。 清儿呆愣愣地看着王爷中气十足的模样,喃喃道:“王爷不是怎么没事儿?” 清儿?江慕寒睁开眼,转眼看过去,却看到躺在床榻上的阿萱,面上一变,直接跑下来,坐到床榻边坐下,紧张地唤了几声,都没回应,转头向灵尘要答案,“阿萱怎么了?她怎么叫不醒?” 灵尘嗤笑一声,冷冷道:“还不是因为某个缺脑子的家伙,被活活吓昏过去的。” 江慕寒抿紧唇,血腥味儿涌入味蕾,在口腔中扩散。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阿萱竟然会在这儿,明明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为何阿萱还会在这儿? 灵尘看出了他的疑惑,直接告诉他答案:“玄衣亲卫是我留个萱儿的,你指挥不动。” 或许当初玄衣亲卫还会听他的话,可他们被正式交到莫茹萱手中后,他们就是莫茹萱的贴身亲卫,一生一世就只听她一人的吩咐。就算是安王,也只能调度,却不能让他们听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八章 我错了 江慕寒似乎没有听到灵尘的讽刺与冷笑,素来清冷的星眸中闪过懊悔与骄傲。 阿萱,我等你醒来,就在这儿,哪都不去了,再也让你为我担心了。直接分明的手掌覆上依然凸起许多的爱妻的腹部,感受着她腹中的孩儿的活动,嘴角不自禁勾起一抹淡笑。 如沐春风的笑中带着难以描述的情谊,看得一侧的灵尘抖了抖身子。 将身上的鸡皮疙瘩抖落,他无趣地甩袖走人了。不过如今眼中只有莫茹萱的江慕寒又怎会在意他这个老和尚的离开呢? 出了禅房门,灵尘又恢复了那副得到高僧的模样。念着佛珠,打着禅印,走到院中的棋局旁坐下,对着秦双陌淡淡一笑,显得高深莫测。 “不知安王殿下是否重伤无法起身了?”秦双陌很够义气,主动牵引了话题,顺手将装了黑子的棋篓子递到灵尘的面前放下,“大师,在下可有何能为慕寒兄做的?” 灵尘拾起棋子,笑得如同弥勒佛再世,不过手下的犀利却半分都没有带上温和,杀伐果决得很。 “听闻现今的平城府尹乃是令尊的妻族后辈,不知秦公子如何看待这位袁大人呢?”灵尘喜欢绕圈子,试探他,“若是这位府尹出了错,安王可否出手整治?” 秦双陌淡淡一笑,于炎炎夏日硬是被他笑成了春暖花开,让人无法拒绝。 “在下不过是个妾生子,家父妻族如何,与在下何干?”他倒是半分都不避讳自己的出身,世上能做到如此坦然的,少有人兮。 一直守在院子里直打转的虎甲军们看到灵尘大师出来却只顾着同秦公子下棋,顿时更急了,像是上了轴的车轱辘,转个不停,又不敢上前问。 秦双陌见他们如此紧张,特意提高声量,又保持着他的温文尔雅,“安王殿下伤重,怕是半月之内无法起身了。那就劳烦大师收留一下,也好过让殿下来回奔波,让伤口更坏。” 虎甲军的府兵们瞬间眼睛发亮,声音洪亮道:“殿下受难,吾等未能护佑殿下安危,实有罪。还请大师收留殿下在此养伤。” 这洪亮的声音,十几个人叠加在一起,足足传到了山脚下,让那些前来礼佛拜寺的人,纷纷停下来脚步。 好几个富商贵人,一定这话,眼睛一闪,直接让马夫调转车头,直奔平城而去。 一场因为坝头村军民私斗而导致安王自罚的传言,流遍了平城的各个角落,也让一些蠢蠢欲动的人,再也忍受不住那尧国遗宝的诱惑,以各种理由往永丰县跑去。 而坝头村外驻守的那些士兵,则围在统领宁将军的营帐前,像是失了魂似的,急躁得快要喷火。可他们的将军,自从安王被他的亲卫兵抬走后,就没回过神,呆呆傻傻的,像是癔症了似的。军医也治不好。 坝头村的土地已经都改换了主人姓名,除了最急功近利的人直接霸占了之外,聪明点的人就会在坝头村四周想法子,甚至还有些既想要钱又不想被拖累的,就会停留在永丰县里。这可为难死了刘真元,明知道最近一批涌进来的人都是对尧国遗宝有想法的,可架不住人家吃饭给钱,买东西给钱呐,他要是阻拦,就是同老百姓为敌。 这种被万人仇视的滋味,刘真元半点都没兴趣去尝,只能在心底将引发这一系列事情的安王殿下骂了个底朝天。 永丰县的种种热闹,被归去来当做笑话,日复一日地在江慕寒耳边唠叨,让他不至于在照顾阿萱的时候,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已经足足三天三夜,他的阿萱还是没有醒过来,明明有时候他都看见阿萱的手指在动了,可她的意识却依旧没有清醒。 他看在眼中急在心里,每每拉住灵尘要他给个说法的时候,灵尘总是用那副世外高人的模样,说着四不着六的话,看得江慕寒都想要论起绣凳砸人了。 灵尘也没想到小徒儿竟然这么能睡,被吓昏过去,竟然能昏迷了三天三夜。她若是再不醒过来,寒儿可就要撑不住了。 身为军人,就算是十日十夜,江慕寒都能挺过来,可这一次是因为他的计谋,而害得莫茹萱担忧甚至因为见到他浑身是血,被活活吓得昏了过去的。 这是一种心理上的负担,一个人的心理负担重了,再好的身体也会坏的。 灵尘很担心他,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为当初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当初选了莫家女娃做他的安王妃,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秦双陌看着眼前这位高僧,手在同他下棋,心却在禅房里头,索性弃子不玩,感慨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如今慕寒兄心有所牵挂,日后必定所向披靡,大师您说,是与不是?” 灵尘苦笑一声,是啊,情到深处无怨尤。当初就是怕他的命格太硬太贵,到最后一无所有,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才会在看到萱儿的时候,见猎心喜,一直动手撮合。只是没想到,天煞孤星动了心,竟是如此的情深。 他一直以为他们两人是知己,却未曾想到寒儿他,用情如此之深,让他都为之侧目。难道真的是他老了? “慕寒兄他,心中自有计较。”许是他真的太过懂江慕寒,秦双陌倒是不担心好友一直陷在儿女情长中无法自拔,他更想看看,慕寒这一次下了这么大的一盘棋,究竟最后收子时将是何等的惊天动地。 灵尘看了眼一直智珠在握的秦双陌,心中竟生出一丝杀意。 这样的一个无欲无情之人,在寒儿身边未必是好事。看他眼中的云淡风轻,那是对万事万物的淡漠,尤其是在得知他是如何对待自己的血亲妹妹之后,他更是忌惮于此人。 当年天下闻名的秦岑秦大小姐,如今已经是满身脏污,任人轻贱的最低贱者,偏偏她还记得所有的一切,包括自己是如何一步步沦为营妓的,还是汉孥人的营妓! 可她却不怨恨她的哥哥,反而觉得对不起哥哥对她的一片爱护之情,时刻想要为他做些什么。 眼前的秦双陌,就是这样一个能够让你在不知不觉间视为真神的存在,而他的一个小小举动就会将你推入深渊,却要你真心感激挂念,甚至还心心念念要为他牺牲。 此人的心术,实在恐怖。 秦双陌似是不在意灵尘大师无意间泄出来的敌意,面上那温和的笑容从未退却过。 每日例行来汇报永丰县进度的归去来,这一次没能进入禅房,就被里头打出来的内力推得后退三尺,险险没一屁股坐到地上。 “我靠!姓江的你做什么呢!”归去来的脾气冲,在这世上,他也就给两个人面子,一个是他的主人,也就是灵尘,另一个就是莫茹萱。 至于江慕寒,他算哪根葱? 禅房里头,向往常清晨一般,他为阿萱穿好衣裙,抱着她坐到了梳妆台前,微闭着眼睛休息的她画上美美的妆容,为她着青黛,点绛唇,看着她在自己手中慢慢变得有血色。 抱着她一同挤在绣凳上,看着铜镜中的两人,虽不甚清晰,但轮廓却是极美的。 江慕寒紧紧抱着她,与她温热的手交缠着放在她圆滚滚的肚子上,感受着腹中孩儿的晨运,笑得如沐春风。 “阿萱,我错了。以后我一直陪着你可好?哪都不去了,什么都不管了。”江慕寒亲亲她的粉颊,主动讨饶,“阿萱我知错了,所以你醒过来好不好?只要你能醒过来,什么坝头村,什么尧国遗宝,谁爱要谁要去,我再也不趟这浑水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出去冒险,也不想看我受伤。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而且我也没受伤,那些血都是猪血。他们都是我的亲兵,如今外敌环伺,我又怎会真的用苦肉计呢?阿萱你的相公没有这么傻。” 他不厌其烦地解释着早就说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话,“你看,为了能给我们的孩子更好地未来,我都忍受了猪血的肮脏。就是不想让孩儿出世的时候被人说,他有一个视财如命的爹,白白牵累了他貌美如花的娘。” “所以阿萱,我都这样保证了,你醒过来给我按手印好不好?”常年练武导致的掌上厚茧触碰着她娇嫩的肌肤,带出一道道鲜红的印记,看得江慕寒心疼不已,自责道:“就说我笨手笨脚的,若是我离了你,可如何是好?” 被他抱在怀中的精致娃娃,修长的睫毛突然动了动,让一直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甚至连最微小的动作都不放过的江慕寒如获至宝。 不要钱的甜言蜜语,一缸缸地倒出来,有些话甚至他说的时候自己都先脸红了。 不过他说得最多的一句就是我错了。好像这句话是个神奇的符咒,莫茹萱的眼皮子甚至开始转动。 江慕寒欣喜若狂,冲着禅房外大喊:“死和尚快进来!阿萱的眼睛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九章 偷金人里的汉孥人 莫茹萱似是在梦境中走得太久太久,久到她都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等她醒来的第一眼,看到胡渣满脸的江慕寒时,下了一大跳。 “阿萱不怕!阿萱不怕!”江慕寒见她一瑟缩,立马伸手安抚她,“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灵尘放开小徒儿的手,冷笑嘲讽他:“萱儿是被你满脸胡渣的样子吓到的。”嘲讽完,还一个劲儿地数落,“就你这副鬼样子,是个人都会被吓到,还不快滚出去洗漱洗漱,免得吓到我宝贝徒儿!” 数落完江慕寒,灵尘一把拽起还紧紧缠着小徒儿的江慕寒,一甩手将人丢给了归去来,并且义正言辞道:“将这个腌臜鬼洗干净,吓到我的宝贝徒孙,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归去来突然抖抖身子,拽起被点了穴的安王殿下,直接往禅院的后方走去。 那里是净房,多的是地方给他好好冲刷这个五天五夜没洗澡没吃饭的脏鬼饿鬼。 若非如此,依照江慕寒的武功,又怎会被功力退步的灵尘一把抓住还扔了出去?要知道全盛时期的江慕寒,那武力值可是数一数二的。 等莫茹萱回过神来,看到一脸谄笑的师父,瞬间笑得无奈。自从她怀孕之后,师父似乎越来越喜欢同慕寒争宠,如今竟能耍阴招,也是让她大开眼界啊! 不过,方才的惊鸿一瞥,她着实吓了一跳,那满脸沧桑的样子,哪里能寻出来往日的意气风发,淡雅出尘的安王影子? 慕寒他,除了在战场上是修罗外,平日里的装扮,与那谪居人间的仙人有何区别? “师父,我没事儿。您去瞧瞧慕寒吧,他这些日子照看我一定累坏了。”莫茹萱摸摸肚子,腹中的孩儿踢了踢她,似是在与她保平安,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孩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灵尘看着她,见她母性光辉万丈的模样,无奈叹息,“女大不中留。我才将你嫁出去多久,你就只挂着你的丈夫,怎的也不见你担心担心我这老人家是不是吃得好睡得好,也不挂念我是不是穿得暖?” “哎呀师父!”莫茹萱伸出两只纤纤玉手,环住灵尘的脖颈,撒着娇,软软糯糯地哄着他,“萱儿有师父疼着,自然可以任性。萱儿自然挂念师父,可是师父那么有本事,萱儿也不能为您做什么。可慕寒他不同他笨的可以。自然需要师父多多点拨了。” 小徒儿的马屁拍得好,灵尘乐颠颠地出去给大徒儿治病了。不过领走前,还特地对守在门外的清儿吩咐:“你家小姐身子弱,除了我之外,谁来都不给开门,就算是王爷,也不能开,明白吗?” 清儿擦擦发红发肿的眼睛,使劲儿点头。 这五天她天天以泪洗面去,却不敢哭出声,就怕惊扰了里头的王爷。甚至为了她家主子,把脑海中的三清佛祖满天神佛都给祈求了个遍,就为了让王妃早点醒过来。 秦双陌这次来是同安王相约的,可如今见他这副模样,索性也没多留,直接跨上他的大白马,千里疾行而去,也不知他的归处是何乡。 莫茹萱昏迷的这五天五夜,外头早就闹翻了天,不过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某个厚颜无耻装病的男人,也是将她气得昏过去的男人。 看着一脸清爽却难掩疲惫的夫君,莫茹萱掀开被子,挪了挪位置,让他躺上来。 为了照顾她,不眠不休五日五夜,真真是为难了他,若非清儿哽咽着嗓子说起了这些日子的事儿,她竟不知慕寒他,会为了自己丢下手中的一切,就为了自己。 这份情,原来在不知不觉间,竟已深至如此?那她呢?她对慕寒的情,有他的深吗? 一时之间她竟有些魔怔。 身侧的男人陷入熟睡,许是身侧有她,睡得很是安稳,甚至还抱着她的腰身,往她的颈肩处拱了拱,像个孩子似的。 喷在自己颈肩的火热气息,环绕着她粗腰的有力臂膀,都将她的多愁善感粉碎,莫茹萱自嘲一笑。 庸人自扰矣! 两人沉沉睡去,而被江慕寒坑了的刘真元,头大如斗地看着堂下破口大骂的两方人马,苦笑着揉着太阳穴,顺带着同另一侧的主簿相视苦笑。 这样的土地纠纷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从一开始的是彼此扔证据,到之后的据理力争,发现说不过对方之后,就开始问候对方的祖宗十八辈女性,那糙话,听得刘真元想自戳双耳。 可这一次,他们争论的还有一个重点,那就是现在半坐在地上,抱着水果匣子猛啃的傻子。 若是寻常的傻子,也就不会闹到刘真元这儿来了,这傻子是个汉孥人,还是个长得很像大夏人的汉孥人。至于他为何会在大夏的国土上,说起来能有三天三夜,在他的主人试图说相遇的时候,刘真元就急智地打断了。 不为其他,主要是买他的那个富商,是出了名的难缠和多话,不过他为人不错又嘴巴紧,生意也不错。他的多话在于,只要自己占了一份礼,他总能说出十分来,让你无礼可依,无话可说。 可他这次却碰到了对手,对方是个汉孥人,得知自己的同胞被人奴役,还被打傻了直接不干了。上前与人理论的时候,正巧发现两人买了张家村的同一块地。 好家伙,为了那块地,两人直接干了起来。若不是永丰县的捕快衙役当用,怕是非得血溅三尺不可。 “我看你的三娘养的,胆敢抢老子的地,还打老子的兄弟!你们大夏人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礼仪之邦?我呸!”汉孥商人直接一口唾沫吐在了大夏商人脸上,“老子倒要看看,你们一窝蜂地过来抢老子的地,到底想怎么样!” “不堪教化!”抹了一把唾沫,大夏商人钱有财恶心得都快吐了,若这里不是公堂,他得立马跳进河里洗洗,脏啊脏死了! “我真金白银买的人,也是给人饭吃的,哪像你们汉孥人,买了我们大夏人都不把他们当人看的,我这样怎么了?我还得还管饭饱了!你个死胡商,我哪里得罪你了,不过是个奴隶,他傻事天生的,管老子鸟事!” 汉孥商人不干了,竟然敢骂他们汉孥儿郎是奴隶,直接顶回去:“就你们大夏的细皮嫩肉,送老子都不要,不过你要是把你女儿妹妹送过来,老子或许还考虑考虑,哈哈哈” “混账!”钱有财暴起,也没管这里是哪儿,直接抄起一边的官杖,往汉孥商人头上砸去。 这已经是他们上公堂以来,第三次的全武行,刘真元劝说的心思都没了,直接摆摆手,让衙役收了钱有财手里的官杖。 两人又开始唇枪舌剑起来,尤其是汉孥商人,看到钱有财又一次被收了东西,笑得越发猖狂了。 刘真元真想拍惊堂木退堂,可外头的百姓正看得井井有味,哪里肯呐。不过一次尝试,就被那些百姓嘘了回去,只得如坐针毡地留在堂上。 他这县太爷,做得实在窝囊。 主簿的手都快废了,到最后只得用春秋笔法,将两人之间的争吵掩过去,否则今日过后,他就可以告老还乡了。 “家主,卡其拿到金子了,今天卡其要吃肉包包。”堂上闹得不可开交,突然坐在地上的傻子汉孥人,傻呵呵地笑着,从衣兜里闹出一颗金光闪闪的金珠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得刘真元眼睛痛。 “什么金子?”钱有财一脸不耐烦,他本就是永丰县的大户,谁知道自从买了这个蠢货之后,就霉运连连。 如今他又在自己吵得正起兴的时候打断,越发地不耐烦了,朝汉孥商人一摊手,十分光棍道:“你既然说我虐待他,那简单啊!你掏钱,不过二十两银子,就算是这些时日他的衣食住行方面的费用,童叟无欺,你看?” 汉孥商人被气得双眼瞪得跟铜铃似的,手指指着钱有财,哆哆嗦嗦的,连句话都说不清,只一个劲儿地“你你”,看得钱有财好生无趣。 “家主!”傻子似乎不满意被忽略,直接将手中的金珠弹到钱有财脸上,气呼呼地在地上撒泼打滚。 钱有财下意识地抓住砸得他脸颊骨死疼的东西,下意识地瞅了一眼,“姚振” “什么?”愁眉苦脸的刘真元突然拍桌而起,指着钱有财的手,满是惊愕失措,“你说什么?” 姚振?那可是尧国的开国皇帝的大名啊! 没等钱有财说话,刘真元已经冲过来拿着金珠一个劲儿地看,像是魔怔了似的。 钱有财突觉大事不好,赶忙问傻子卡其,“卡其,你在哪儿找到的?” “偷金子的人里头拿的,他们让我看门,还给了我这个珠珠,不过它不能吃,一点都不好玩。”卡其嘟着嘴,喃喃地抱怨着。 刘真元被气得吐血。真是个傻子!这一颗珠子,就足够买下一整个张家村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章 财宝现,百家动 永丰县识货的人可不只是刘真元一人,一些个过来瞧热闹的,也听到了钱有财的那一声喊叫,心中一凌,垂下的眼眸里思绪百转千回,最终化作虚无与深沉。 外头的人群依旧热闹,却无声无息地少了一些人,一些会引动风云的马前卒。 钱有财爱钱,但他的文化不是很好,最多就是识几个字,看得懂人家凭据上的字罢了,哪里知道他家傻奴隶得到的是一个无价之宝啊!只当他为恶,气得抄起一边的官杖就往傻子的屁股上打。 卡其哎哟哎哟了好久,哭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 若是以往,刘真元早就阻拦了,可这颗金珠以及金珠上面的刻字,让他心生不安。已然有些暗淡的金珠上,与尧国太祖字迹一模一样的刻痕名讳,都让他惶惶不安。 主簿见他神情惨然,吓了一大跳,赶忙扔了笔,冲上去护住他这位爱国护民的好大人:“大人!大人!您怎么了?” 刘真元倚在主簿的身上,长叹一声,苦笑着对他轻声道:“永丰将乱,永丰将乱啊!” 刘真元或许对官场上面的事情不是很精通,可他知道百姓们并不是他所看见的那般淳朴,一旦利益过重,他们也会成为贪婪的巨兽,同饕餮一般,吃人不吐骨头。 尧国遗宝重现人间,世代在永丰这片土地上生存的百姓会没有想法?里头又会有多少的别有用心之辈,为了那永远不可能属于他们的财宝,做尽万般荒唐事! 刘真元痛呼几声,泫然昏了过去,让公堂上的一众,吓得立马围上去。 坐在公堂外榕树上的归去来,咬了口手中的干红枣,默默为刘真元的演技表达钦佩。没想到这家伙这么上道,竟然能如此配合,想必尧国皇陵中金珠出世的消息,不用一个时辰就会传遍永丰,倒是省了不少的麻烦。 如果刘真元醒着,一定操起鞋拔子就往他脸上扣!滚你的演技!滚你的上道!他明明是担心永丰县的治安担心永丰县的百姓!如今那个卡其说了有盗墓贼,还让傻子看门,可见是猖狂到了什么地步。若是那些个利益熏心的家伙,不仅盗墓还下黑手,那他永丰县岂不是人间地狱? 刘真元这一昏,恰恰落实了某些人心中的猜想,手底下的那些人在坝头村附近行事也越发的小心谨慎,却又步步玄机。 宁将军的军队,不知何时得了命令,竟在坝头村的村门口数了块碑,上面明晃晃的几个大字,在七月的烈日下,晃得人眼睛疼。 尧皇家陵墓,擅入者后果自负! 然后军队将驻扎地从村口搬到了两侧青山的山翼,成了尧国皇陵的守墓人。 一些投机取巧之辈,看着村门口那金光闪闪的十二个大字,眉头紧锁,每次路过石碑,都觉得那耀眼的光芒快刺瞎了他们的眼睛。 不过坝头村现在的村屋里头住着的,除了少部分被尧国遗宝冲昏了脑子亲自犯险的富家人外,基本上就是几个看着就贼眉鼠眼的贼家伙,那手上厚重的老茧,从来没安定过的两只招子,一看就是摸金校尉,也不知道现在听命于谁家。 站在山翼上,看着底下的坝头村,宁将军对他们这些蠢货,翻了个不屑的白眼,“走漏了多少宝?” “将军放心,我等并未让安王之物流于他人之手。”宁将军的狗头军师谄媚一笑,扇着羽毛扇,强做风流模样,看得人反胃。 不仅仅是他的长相让让人无法恭维,更多的是他的谄媚,足够让身边的人逼出胃伤,被恶心的。 你能想象一个高谈阔论的男人,其实不过五尺高,而且因为常年的疲于运动,体重已经突破两百八,一走路就会发出咚咚声的,是个前辈高人? 这世上不是谁都能有土行孙的好运的,这狗头军师偏偏还是个媚上的主儿,如此模样,着实让人无法生出敬佩之情。 当然,被他奉承着的自然舒服了,尤其是深得他心的话。什么叫安王之物?这就是将尧国遗宝的归属给了安王。 若是流传出去,那不仅仅是安王觊觎尧国遗宝,妄图拥有无双至宝。更是安王别有用心,常言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安王虽是一等亲王,轻易不降爵,可也正是因为他的身份太高,高到让当今陛下忌惮,担忧他兵变。 一个手握实权,又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宝的皇子,永安帝若是能够安然入睡,那就活见鬼了!除非永安帝打算禅位,否则等待安王的绝对不只只是圈进这么简单! 宁将军同狗头军师相视一笑,越笑越爽朗,好似已经看见了安王的悲惨下场。 在所有人的配合下,因为一个汉孥傻子爆出来的消息,坝头村的神秘面纱被扒开,原来竟是尧国皇陵的守墓村! 一时之间,永丰县人声鼎沸,家家酒肆爆满,客店更是供不应求。 不管能不能得到一丁点的遗宝,只要让他们远远看上一眼,仰望一下尧国开国皇帝的陵墓,也足够让他们吹嘘好多年了。 尧国开国皇帝姚振,本事寒门人,因被西北五十部落的其中一部杀光全家,愤而从军,自此马上皇帝开始显威。一生四十八年,三十年的不败战绩,用了三十万汉人的鲜血,终于将西北五十部落的人打得残的残废的废,如今也只有小数几百人的部落被汉孥人收编。 这位皇帝的文成武功,就算经历了尧国末年的饥荒暴一政,也不会对姚振有所唾弃。 这也是永安帝明明觊觎宝藏,却不敢下令的原因。他是帝王,人家也是帝王,可尧帝乃是万民称赞的帝王,就算后辈子孙再不孝折腾得江山没了,天下的百姓也不曾抱怨过尧帝一句。 但永安帝不同,他只是个守成之君,开疆拓土的事情,是他儿子干的,就算别人对他再是歌功颂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百姓们更加尊敬和崇拜的是安王,而不是他这个皇帝! 这也是为何,永安帝千方百计想要毁去自己儿子的声誉的原因,他不允许任何人的声望在他之上! 当狗头军师那句“为安王护宝”的话流到江慕寒耳朵里时,他只是不屑地嗤笑一声,转头又柔情万丈地为孕妻画起了眉。 “阿萱,你的眉眼越发好看了。”江慕寒真诚地赞美,带着老茧的手覆上她光洁无暇的娇颜,不由感慨,“世人何须追求那些本不属于他的东西呢?好好抓住眼前不就好了?谁都能成为传奇的话,还要天地秩序做什么?” 莫茹萱白了他一眼,拍下他的手,“如今正是:财宝现,百家动。慕寒不觉得看他们辛辛苦苦地挖地道c背财宝,结果到最后成了一堆堆的石头,他们的脸色会如何呢?” 想到爱妻描绘的场景,江慕寒会心一笑,就着她未染胭脂的朱唇,轻轻压了一口,“小贪财鬼,等他们发现五鬼搬运法,必定又像是一场好戏。” 其实这一次再如何闹腾,他都不怕,因为他的兄弟们,这一次都聪明地明哲保身了。 烂醉如泥却又异常清醒的二皇兄,如今对吏部的事情算是得心应手,他倒是不知道二皇兄竟还有如此手段,管教得那些个吏部官员,比自家养的猫猫狗狗还听话。 三哥还是在北疆吃着西北的沙子,喝着西北的冷风,不过他的随身书记却来了趟平城,三哥很直爽,就比了个五。随身书记身处无根贴着皮的手指,在风头上晃了晃,就要了尧国遗宝的半数财宝。 五皇兄自从被送到皇陵守墓之后,听说很安分,可最近出现在永丰县附近的,都是他的手下。能够在被圈进的情况下,还手伸这么长,他不得不说声佩服。 他的几个弟弟,还是不说为好,说了也是纯粹浪费脑力。 莫茹萱知道他心情好,尤其是他在看济北王倒霉的时候尤其地高兴。 而通过永丰县这件事,济北王即将再次踏入仕途的消息,就已经被他明明白白地送到了他们夫妻俩面前。 若非永安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济北王天大的本事也跑不出来。 莫茹萱担忧他,靠在他怀中吸着他身上传来的好闻的松木香,“慕寒,为何他一定要是济北王呢?” 抱着妻子,抚摸着她和孩子,江慕寒冷声一笑:“母卑贱,不足为患。陛下最是看重血统,不管五皇兄如何出色,如何地手腕高超,在他面前不过是只乱吠的柴犬,构不成威胁。” 莫茹萱冷哼一声,幸灾乐祸道:“就怕等他老人家发现自己养虎为患的时候,悔之莫及。” 济北王能屈能伸,此刻伏低做小,甚至甘愿被永安帝用来充当挑选下一任继承人的匕首,就是在绝处为自己谋取一线希望。 济北王他,还是没有放弃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只是手段越发地沉稳了,也更隐忍了。 江慕寒勾住她的下颚,轻啄了一口朱唇,“阿萱,陛下他太过自大又自负,却可怜地自卑着。所以他永远不会后悔,他宁愿错杀也绝不放过任何敢反抗他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不吃亏的安王 夫妻间的私房话说完,莫茹萱面上的妆容也一并完成了。 看着自己越发熟练的手法,江慕寒很是骄傲,捧着她因怀孕而圆润了不少的娇颜,看着就娇甜可爱,连带着他的心都软上好几份,“看来日后我若是不做王爷,专门为你画眉上妆,也能活下去了。” 莫茹萱白了他一眼,傲娇地轻哼一声,“那还不快扶本王妃起身?看你如此得用,多赏你些” 江慕寒眉眼一挑,扶她起身就压身而上,将她扣在怀中,两唇交缠,绵绵不绝地交换着彼此的气息与温柔。 良久,莫茹萱气喘吁吁地在他怀中,靠着他有力的臂膀才勉强站立,羞恼地锤了他好几下,“都怪你!都怪你!” 虽然只是一点小甜头,但碍于她肚子里还有个讨债鬼,所以也就这样吧。细细回味,才不管怀中人的羞恼,应声道:“都怪我,都怪我都是因为我阿萱才没力气的唔!” 即使此地无人,莫茹萱也羞得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地里。什么话都说,太不要脸了!美人眼波流转,媚眼如丝,看得江慕寒险些把控不住,不过顶着自己的肚子,让他什么火都没了。 真是个讨债鬼! 轻轻叹了一声,将爱妻拥得更紧,平息着心头燃烧的火气。 “王爷,坝头村那边发生了几起盗墓事件,刘大人上报府尹却没得到重视,现如今正在门外求见。”冷风站在院外,放大了声禀报,“永丰县中也出现了截杀事件,有几个活口指认,是安王府中人动的手。” 羞涩褪去,莫茹萱面色一冷,嗤笑道:“原来还可以如此的颠倒黑白,这招借刀杀人不错啊” “当真缺德!谁同你有深仇大恨,却将这般的罪名望你头上扣?盗墓王爷?真是好听!”莫茹萱气急败坏,若不是顾忌着腹中骨肉,她早就冲出去,拽着归去来的领子骂人了。 江慕寒面色有些古怪,似有千言万语,到最后却没开口。不是他想要瞒着爱妻,而是阿萱之前昏迷不醒,又是双陌的好意,他不好推却。 莫茹萱发现丈夫的面色有异,诧异地看着他,“慕寒,别说是你自导自演,打算演一出苦肉计?还是打算请君入瓮好瓮中捉鳖?” 若是苦肉计,不过是占个先头,免得之后被人暗中捅刀,若是后者狡黠的眼眸波光微转,看得江慕寒竟有几分心虚。 不好不好~他的阿萱鬼主意最多,若是她掺了一脚,那某人的脸面就要被扒得干干净净了。作为儿子,他还是有那么一丁点的孝心的。 江慕寒尴尬地轻咳几声,背手而立,“双陌一番好意,既然有人打算出手,那我们先下手为强,来一次计中计,也未尝不可。” 确实有人打算利用永丰县的治安问题,将盗墓抢劫的罪名扣到他头上,而这幕后黑手就是他的亲爹永安帝。他不能硬上,还不能自救? 你有张良计,我自然有过墙梯,既然是败坏名声,就不许他自己动手?被人大闹出来,然后自证清白,日后再有如此手段,别人也不信了。 双陌难得有难同当地亲自穿上了盗贼的衣服,抢了那些个盗墓人的东西,他若是弱了点,真对不住双陌的兄弟情谊了。 这次的,再加上之前玄衣亲卫从各处偷龙转凤得到的财宝,如今也该有百万两了,够给三哥前部分的军费了。 双陌要去汉孥,正好要经过北疆,那些东西就劳烦他带去了,不知鬼不觉的,父皇想查也得费些时候。毕竟双陌是易容走的,至于“秦双陌”此人,如今该是往云州城去了。 莫茹萱一直记着师父的话,女子不干政,除非被逼急了。她也一直坚守着师父的教导,夫君对自己解释的,自己就听,需要自己暗戳戳帮忙的,自己先动手。至于不需要的,就当是为自己的多心和担忧去了心病,免得自伤。 他们夫妻的相处模式,还是很让彼此满意的。 江慕寒在冷风冷言的陪同下,出现在安王府大门口。此刻还未大开府门,外头的喧闹声就已经传了进来。 “我可怜的儿啊!你做什么要出去倒洗脚水啊!”一个披着白麻的老妇人抱着一具血淋淋的尸身,瘫坐在安王府大门前,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抱怨自己的儿子不该出去倒个洗脚水,导致杀身之祸,“你要是不去倒,哪会被不开眼的混球砍了啊!我可怜的儿啊!” 另一侧几个长相就有些刻薄的中年妇人,围着一群衣衫褴褛的男人,哭天喊地地闹着,骂着,让人听了就不舒服。 “你个没出息的混账!出门怎么就不知道打个灯笼啊!人家王府的刀哪里长了眼啊!你作死了去了,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呀!”几个妇人披麻戴孝的,嚎叫声连隔了三条街的府尹府都能听得见。 因为热闹围过来的百姓听到他们的话,还有跪在王府大门前的永丰县令,刘家的金凤凰刘真元,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很快就从别人口中得到了“真相”。 百姓好事,一听有热闹,扔下手上的事儿,就围过来了,这毛病改都改不了。 刘真元跪在大门前,朗声将永丰县发生的事情又一次地复述,他已经说了三四遍了,只是大门依旧紧闭,所以他不厌其烦地再次复述。 “自六月发现坝头村之事后,我永丰县发生截杀三十起,盗墓人员多达三百余人,已将永丰县衙地牢装满,逃狱三十八人,损毁牢房二十间。安王亲兵驻守坝头村却对他们盗墓毁坏尧国皇陵之事无动于衷!下官敢问安王,意欲何为!” “昨日永丰县五角街发生截杀,侥幸一人逃脱,指证安王府护卫参与劫杀。故而下官前来求证,还请王爷开门!” “请王爷开门!”围观看戏的百姓纷纷响应,那喊声,瞬间将那几个在王府门前喊冤哭丧的女人声盖了过去。 王府大门内侧的冷风冷言听着外头那一声声的嚎叫,都不自觉地蹙眉。这是要把王爷的名声搞臭?还是故意来恶心人的? 这些个难听的话,还有指桑骂槐的指责,他全都不在意,面上也是无动于衷。轻轻挥手,让人打开了大门。 一袭青衣,不过一根翠竹,却让他在踏出府门的那一刻,如同一个参天大树,令人无法直视。 他的一举一动,哪怕只是一个站姿,都让外头看热闹的人为止禁声,生怕唐突了仙人。 方才叫嚷得很是欢快地百姓们纷纷闭上了嘴,甚至连头都低了下去,怕抬头就玷污了这位仙君。 江慕寒看着跪在地上的刘真元,面无表情地问他:“说我安王府侍卫行凶,人证何在?” 刘真元起身,让衙役带着一个小孩子出来,看他虎头虎脑的七八岁年纪,眼珠子却一直滴溜溜乱转,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 即使有人证在,江慕寒依旧无惧,再次问道:“那么那些个在本王府门前哭丧的,就是所谓的受害人?” 刘真元点头,并且不在意扒开他们的遮羞布,将他们的身份公诸于众:“那边几个死者,是死人地里刨食的,专门发死人财。那边那个老妇人,是永丰县的牙婆,他儿子是被人一刀砍死的。” 自古以来,盗墓的人都会被人戳脊梁骨,而牙婆更是让人恨得牙痒痒,没人愿意见他们,除非自家活不下去了。平日里百姓们见了他们这两个行当,能有个笑脸都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所以周围的百姓,瞬间安静下来,除了呼吸声。 许是那些人也觉得周围的视线透着刀片,有些瑟缩。但一想到自家的依靠死了,憋了几下,又开始嚎啕大哭,一副要把命豁出去,也要给自家男丁讨个公道的贞烈模样。 江慕寒却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安然自得。看着刘真元,“刘大人是父母官,那本王也就配合你一下。免得被人什么脏水都泼上来。” 刘真元点头,周围的百姓也纷纷称赞安王的仁义。安王在平城的口碑是极好的。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单靠捕风捉影,他们也就听个热闹,或许还会跟着说几句,却不会认为是真的。 在认证出来之前,刘真元从自己怀中掏出一件被红绸布包裹着的东西,当着众人的打开:“此乃行凶之物,还请王爷一关观。” 冷风接过匕首,在众人的探头探脑下,将匕首拿出,交给了王爷。 “敢问王爷,此匕首是否安王府专用?”刘真元上前一步,逼问他,“还请王爷解释一下,好让人知晓真相。” 江慕寒罢手在重新沸腾起来的人声下,佁然不动,“等待会儿一起解释吧。免得浪费唇舌。” 他就是这么厉害说什么时候解释就什么时候解释,半句话都不多的。就是这幅铁骨铮铮的模样,让百姓们慢慢听了议论。 是啊,王爷从来都是不废话的,就算是救灾也是直接开仓放粮,哪有那么多废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二章 好巧啊,府尹大人 永丰县的衙役们看到鼎鼎大名的安王就在眼前,都想要给他留个好印象。直接催促那孩子说话,“把你在县衙里头说的话再说一遍,若是有假,我们县的百姓可不会放过你。若是敢胡乱攀扯,玷污王爷的威名,看你有什么好果子吃!” 后面那句为安王抱不平的话,声音很小,只有他们几个人听见,所以倒不怕给安王带来麻烦。 反正他们不认为一个高高在上啥都不缺的王爷会同几个盗墓贼过不去,多半是被人栽赃嫁祸的。 被他们拽在手里的这孩子天还没亮就跑过来击鼓,闹得县城里的百姓都以为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套上衣服就出来看热闹了。 结果却是说有人截杀,还是安王府里头的人。当时那些个百姓可有好几十个人被大人带着来了平城呢,就是为了作证。 小娃子也就七八岁,被衙役一吓唬,话都说不清,磕磕绊绊的,“我我肚子饿,就就去吃了点东西,谁谁知道有人拿着刀砍砍他们。”颤巍巍地小手指着那堆盗墓贼,小脸全是惊恐。 许是人都喜欢同情弱小,看他一个小孩子,还被人威胁着吓得牙齿都打架,就有些气愤不平,若不是眼前的安王殿下,早就破口大骂了。 等小娃子说完,刘真元上前请求:“不知王爷可否让王府的男子都站出来,好还百姓一个公道?” 江慕寒深深看了他一眼,只看到真元眼中的坚定,也随了他心意。 “既然要看,那就随你吧。不过后果就要你自己来扛了。”作为朋友,他可以不在乎颜面,随他折腾,但作为一个皇朝的王爷,而刘真元只是一个七品官,胆敢冒犯皇子,下场可不仅仅是挨骂那么简单了。 他多次的提醒,可刘真元是铁了心要查,那就随他吧。 刘真元咬着牙,硬挺着点头。他明知安王府无辜,可他忠于陛下,那官宦来传话,就是希望他公事公办,哪怕要让安王受些委屈,也得查清楚。 那一刻,刘真元才真正了解到官场的黑暗,和皇室内部的龌龊!第一次,他觉得高高在上的那个皇帝,不值得他倾心追随,为他卖命。 一个连儿子都容不下的帝王,凭什么要求他能善待百姓? 这是他最后一次为永安帝做事,今日等安王自证清白后,什么惩罚他都受了! “这里何事如此热闹?”突然间传出一个带着调笑地声音传入耳畔,“不知本府尹可有帮上忙的地方?” 江慕寒的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温和的笑容,对于百姓来说,王爷越发地仙气缭绕,令人挪不开眼睛。可对于自己送上门来的袁木来说就有些骇人了。 在袁木还没从安王的笑容中反应过来过来的时候,永丰县令就像只哈巴狗一样,突突突地冲过来,对着他作揖弯腰,求他做主:“我永丰县百姓无辜遭受杀身之祸,还请府尹大人为他们做主啊!” 很好,他看袁木不爽很久了,原本是打算自己硬抗的,可有人主动过来送垫子,他若是不下手,真真对不住白鹿书院夫子的辛苦教导。 袁木一脸懵,看着原本威武不能屈的永丰县令竟然卑躬屈膝,要自己给他主持公道,瞬间虚荣心爆炸,哈哈笑着扶他起来,略带深意地给了他一个眼神,要他放心。 这些时日,因为第一次宴会的失败,他在平城的声威简直连自己身边的一个主簿都比不上,就算是这些时日,他努力每日去府衙,夜夜与平城的那些个官员畅谈,也依旧没什么大改变。 若是能够借用这一次的事件,让安王的声威下降,那么他也算是立了一大功,之前的事情必定一笔勾销,自己还能成为主子身边的得力人手,到时候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越想越美,袁木嘴角的笑意也越来越深,看得冷风冷言想要上前敲掉袁木的牙! “好巧啊,府尹大人不在家里养小鸟,出来做什么?”江慕寒故意刺他,“听说大人的鸟似乎被人砸了头,也不知道还活着不?也没看你提着鸟笼,看来是要换一只了。” 方才志得意满的袁木,面色已经不能用臭来形容了,那黑漆漆的风雨欲来的暴躁,让围观的百姓,纷纷后退。 一些个对袁木第一次大摆宴席时发生的事情还有些影响的,又猥琐的瞬间明白了安王所指,噗呲噗呲地笑,弄得身边人莫名其妙,得知事情后,也纷纷加入了噗呲笑地行列。 袁木的脸上姹紫嫣红,煞是好看。只是拼命拽成拳头的双手,已经是青筋暴起,颤巍巍地像是在抽羊角风,却是他将内心的怒火忍到了极致。 “劳王爷挂心,下官很好。”袁木咬着牙,甚至能尝到嘴里的铁锈味,硬生生将血咽下去,强笑着回道:“王爷体恤百姓,真乃我大夏之幸!就是不知王爷打算如何处置这些人呢?还是说王爷打算俯首认罪?” 被气得昏了脑子,袁木竟将这个罪名在众目睽睽之下扣在了安王头上,百姓们纷纷拿出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没看到为民请命的刘大人都只是希望安王能自证清白吗?您倒好,一来就往安王头上乱扣帽子,也不怕待会儿摘不下来。 江慕寒轻瞥了他一眼,看向刘真元:“若是本王当真反了这些罪,该如何处置本王呢?” 刘真元张张口,看向袁木,像是将他当做了老大,让气得吐血的袁木好受了许那多。 有人投靠,总好过自己单打独斗,这刘真元的官声不错,若是得他相助,自己也能在平城站稳脚。 “王子犯法庶民同罪,若是王爷当真与这些事情有关,本官必定上奏陛下,请陛下圣夺。不过到时候可能就要委屈安王殿下去府尹府的地牢里多住几天,体察体察民情了。” “既如此,那便按国法办吧。”看到猎物上钩,江慕寒才算是笑得真诚。 刘真元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几步,在袁木眼中就是一种尊敬,越发看好这个有前途的年轻人了。而有江慕寒知道,真元这是在等着看袁木的好戏。 看来这一次,父皇的恶心人的招数,真的让刘真元厌弃了他的所作所为。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袁木瞪了眼那小孩子,难得用温柔的声音说话:“小娃子,你叫什么?” 小孩结结巴巴地报了自己的名:“我叫文通,是是是个孤儿。”他说话的声音很小,若不是周围很安静,怕是都听不清他在嗡嗡些什么。 袁木心底不耐烦,面上倒是和善得很,“那告诉叔叔,你看到了那些人的长相了吗?能不能认出来?” 文通点点头,胆怯少了些,“看到了,看到了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人带头的,他们见人就杀,拿了包袱就走!” 他似是想起了那副场景,怕得瑟瑟发抖,抱着袁木的腿就是不撒手,掐得袁木恨不得一把踹开他,可他还有用,只得硬忍着。 臭小子,你等着!等我用完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哎哟我的大腿! 袁木忍痛,那脸上的悲痛倒是十分真实,“还请王爷自证。如今人证物证具在,若是不能还这些百姓一个公道,大夏颜面何在,君威何在!” 他说得厉害,江慕寒却只给了他一个白眼,并且沉声问道:“你确定要代替刘真元来审理此案?” 袁木恨不得江慕寒倒霉,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不报之前被调侃之仇,他枉为人!当初若非他手底下的人出现打残了他,又怎会在平城抬不起头来? 如今在房事上他已经力不从心,多房妻妾也是怨声载道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花如玉和眼前这个天潢贵胄带给他的!这份耻辱,只要给他机会,必定要他千百倍地还回来! “下官身为陛下钦点的平城府尹,自当为平城百姓做主!”袁木咬牙,跪在了他面前,做足了为民请命的好官模样。 看他装模作样的,江慕寒真想给他鼓掌。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还要装出绝世好官不畏强权的模样,真难为父皇能找出这么个奇葩,也真是厉害。 “既然袁木袁大人决定要成为我们平城的一位青天大老爷,那本王就成全他!”江慕寒三击掌,将王府里头的所有男丁都叫了出来,甚至连平日里给花园浇花的花农都给叫了出来。 食指一指,王府所有人站定,从高到矮,从左到右,占得笔直且昂首挺胸,那股子气势,一看就是经历过战场风雨的人。 “我安王府总计男丁,连同本王及王府腹中一起算,总公共一百二十一人。文通,你且来认认,可有你看见之人?”江慕寒指着王府男丁大声道:“若是不信,可去平城兵马司处取来他们的画像,看看可否有不同相貌之人!” “本王被贬至此,身边之人必定是有数的。若是不信,大可一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三章 怎么会 江慕寒一甩袖袍,冷哼一声,转身站到了文通面前,轻轻瞥了他一眼,吓得文通攀着袁木,色色发抖。 “可有本王?”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悦,却也没有特意吓他,“若是没有,就摇头。” 文通攀着袁木,飞速摇着头,脑袋又缩回了袁木身后。两只小手揪得他左手都发了紫,却不能吭声,面上的表情越发狰狞了。 见他痛苦,江慕寒就痛快了,走到一旁站定,操起刘真元带来的主簿的纸笔,在上头写写画画。 主簿好奇,偷偷瞄了一眼,吓得立马后退几步,冷汗浸湿了衣衫,后背更是嗖嗖凉的。 果然修罗战神就是修罗战神啊!袁大人胆敢得罪他,不死也得脱层皮,就不知道这些个物件挨下来,他还能不能吭声。 见王爷边画边笑,主簿眼珠子一转,也跟着笑了一下。既然王爷看不惯这个府尹大人,那他若是能帮他一把,不仅自己卖了乖,自家大人也能少受些惩罚。 这官场上,能有刘大人这样的真人c好官,他还有几分良心,总得护着些才是。 主簿好奇心起,瞬间将惊惧压下,去寻了永丰县的衙役,在他们耳边吩咐了几声。衙役一脸惊讶,被主簿打了几下才乖乖去寻东西。 主簿要的东西,那是非衙门没有的,所以他们直接拿着自己的令牌,去了平城的府衙。 看衙役们跑远,主簿又凑到了安王身后,看着他写写画画,突然之间觉得这也没什么可怕的。不就是钉子多了点组成了板子,木头多了点,可以把肉排熟吗?反正不是打在自己身上,游戏看就好。 主簿的动作他如何不知,但这样一个知情识趣的人,也难为能留在刘真元身边三年,若非有他,那小子还不知道得受多大的憋屈呢。 将礼物准备好,就等着客人自动送上门来了。将纸笔还给主簿,他负手而立,看着正门口的指认大典,津津有味。 若不是无意间瞄到了这位王爷准备给人惩罚,他一定会认为安王气度极佳。 刘真元走到他身边,抽出被主簿像宝贝一样被抱在怀中的纸,看了眼上面的内容,深抽一口气,若不是主簿赶忙堵住他的嘴,怕是早就惊呼出声了。 那他还看什么好戏?主簿没好气地白了自家大人一眼,恨铁不成钢地从他手中将纸抽回来,轻声提醒他:“大人,淡定。这可是袁大人主动给您揽过去的。若是您自己上,那这里头的东西,就得是您的。” 刘真元抖抖身子,结结巴巴地问他:“陆老,你说这样子,安王真要这么做吗?” 安王的性子,他也有所了解,在不惹到他的时候,那是什么都好商量的。能够用最高刑罚的,那已经不是一般的得罪了,是要往死了折腾啊!这袁木到底是把安王得罪地多深啊?竟然要被这么折磨?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还在兴致勃勃让小文通指认凶手的袁木,为他即将到来的下场感到悲哀。 被人同情着的袁木,则半分危机感都没有,心心念念就是能寻出安王的把柄,好将安王的颜面踩在地上,狠狠蹂躏,好报一箭之仇! “文通,这个是不是呢?”袁木装大尾巴狼,诱导着文通,“你看,这个人不是高高瘦瘦,还拿着剑吗?长得也不赖。你仔细看看,那货截杀的杀手中,有没有这个人?” 袁木指着冷风,恨不得文通立马点头。 果然,文通点点头,“好像有点像。” 他就是个七八岁的孩子,记忆再深刻,在那种惊慌失措地情况下,只记得刀和血,对人的长相也就记得个大概,真要他来说,也就为首的人还有几分印象,那还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可袁木不管呐,听他指认,强忍着兴奋,让人将冷风“请”到了一边,美其名曰:待定嫌犯。 冷风气得鼻子都快歪了,冷哼一声,走到另一侧站定。 就这样,袁木诱导文通,在一百二十人中,挑出了十四个似像非像的人,站到了另一侧。 看着那些个差不多类型的王府男丁,袁木眼中的得意别提多明显了。让江慕寒逗他玩的心思都有了。 “王爷,这十四位王府侍卫,就是文通指认之人,不知王爷还有何话说?”心里再是得意,袁木倒还能忍下来。 看一个王爷倒霉,你可以笑,但一定要在背地里笑,否则就是不敬皇室,这罪名对一个志在仕途的男人来说,是致命的。 江慕寒的脸上没有半分被拆穿抓到把柄的惶恐,反而笑得有些诡异,让人心生寒意。 “你确定,这十四个人就是截杀盗墓贼和砍杀牙婆之子的凶手?”江慕寒指着那十四个人,对着文通道:“文通,你确定是十四个人?” 被人这么问,文通脑子一缩,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一边回答一边往袁木怀里钻,还掐抱着袁木的腰,痛得他一个没忍住,龇牙咧嘴的。 看他这么没用,袁木恨不得一脚踹他去死!可现在他还是重要人证,是砸安王的一块重要石头。 “文通乖,你再去看看,有没有眼熟的,有的就指出来。我们不怕,王爷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的。他可是爱民如子的好王爷呢。”也不知道这话是讽刺还是激将,反正袁木没安好心。 江慕寒顺了他的心意,“你可以挑,反复地挑,今日本王就站在这儿,看你们如何破案,还受害者一个公道。” 袁木眼皮一跳,但现在他骑虎难下,如果文通不能指认人,那么他的下场绝对好不到哪里去。污蔑皇族,乃是大罪! 对了!人证不好用,物证总可以吧?袁木眼睛一亮,去寻了那把被江慕寒扔在大门前地上的匕首,四处翻找,看能不能找到个人标记。 “不知道这把匕首可是王府所出?”找了半天没找到,袁木有些颓然,直接将匕首递到江慕寒面前,“还请王爷指教。” 江慕寒接过匕首,拔了它的手柄,里面精铁制作的柄手处,明晃晃地刻着一个冷字。 “姓冷的站出来,刚才被指认的站在远处。”江慕寒也没喝袁木废话,直接将尸身两处的匕首扔到陆主簿怀中,让他们保管。 王府姓冷的上前一步,从自己的身躯不同部位抽出相同的一把匕首,有二十几个人则在原地挠头。 “尔等为何不拿?”袁木上前呵斥,顺便将罪名硬塞到他们头上,“莫不成杀人者便是你们其中的一个?” 那二十几个人齐齐对他翻了个白眼,还嗤笑着嘲笑他:“远大人好大的官威,竟能以一家之言,定无辜者之罪。” “你们!”被人当着平城百姓的嘲讽,极重脸面的袁木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恨不得上前一人一匕首,刺死他们才好! “解释。”江慕寒眼中含笑,一点都不介意让袁木更加丢脸。 其中一个笑得最开怀的少年郎,半点鄙视都没留,统统送给了袁木,“袁大人,我们只是小厮洒扫的,你当我们安王府是什么重宝之地,需要五步一岗的?我们不过是洒扫服侍主子的奴才罢了,还要像亲卫大哥们那样武艺高强?” 是啊,就算是皇宫,洒扫的太监也都是些文弱之人,安王府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之地,也不过是个王爷府,难不成里头的人都得是武艺高强之辈? 百姓们纷纷点头,那附和声,如同一把把匕首,在割着袁木的心,刺得他的心千疮百孔,让他恨不得钻个洞,将自己埋了。 江慕寒示意刘真元去验证那些人是不是都只是没有武功的寻常人。 刘真元虽然是个文弱书生,但身边的能人还是很多的。他的视线扫过衙役中的一个人,那人便主动站了出来。 “某家在吃这碗公家饭的时候,是做赏金猎人的,看一个人会不会武功,还是有七八分把握的。”一个虎背熊腰的衙役走到江慕寒身边,对着他行了礼,又转身向袁木行礼,并且保证,“若是连某家这双招子都能瞒过去,大夏还没几个人存在。” 袁木看向刘真元,见他点头,才认同他来验证。 那衙役上前以一种极快的步伐在二十几个人之间穿梭,没一盏茶时间,就转了三四圈,毫无规律。 那二十几个人,不管老少,都被他绕得晕都转向,自己绊倒了自己,唯剩下一个人。 所有人的眼睛都集中在他身上。那是一个老者,须发皆白,至少有五十岁了。 “你是何人?为何不晕?”袁木的心又一次跳跃,恨不得他立马点头认罪。 可老天爷今日没站在他这边,那老者苦笑着掏出一根竹竿,在地上敲了敲,走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哗哗地吐着。 可见这人是个瞎子,还是个耳力不错的瞎子,结果被衙役活生生转得晕了c吐了。 这下子,人证物证都站不住脚了,袁木看着老者,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四章 袁大人,上吧 袁木不甘心,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哪里肯放弃。 “王爷,真是好手段!”他悲愤到了极致,也无耻到了极致,“将文通吓得不敢说实话,又搞这么一出。难不成敢作敢当的安王,如今也只会耍手段?真是令下官失望!” 江慕寒连白眼都不想给他了,静静地等着。 围观了许久的百姓,心中自然有一杆秤,虽然还是不能明确这件事情究竟与安王府有没有关系,但新上任就笑话百出的府尹大人,是真的将安王恨到了骨子里,连为官者的大忌都忘了。 他们升斗小民都知道,逢人只说三分话,岂敢白交一片心。这袁大人的城府,竟然比他们还浅?被鄙视活该! 其实袁木的心机很深沉,可自他出现,就被安王戳破伤疤,又百般羞辱,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又被人一再戏耍,还被人又掐又抓的,能心平气和才有鬼! 问罪的事情一波三折,起起伏伏的,让他的心情也随着波动,能感觉出来被人坑了江慕寒可不相信一个被花如玉玩弄于手掌之中的人有这样智慧。 朝着江慕寒喊话没接,袁木又将视线放到了文通身上,指望着他能寻出真凶,别说什么为百姓讨个公道,能为他寻个理由脱身也好啊! 他今日敢为民请命,为他们讨个公道,若是到最后却是龙头蛇尾,那么处罚必不可少。污蔑亲王,是杀头大罪,就算他是为了百姓,可事实证明安王无罪的,他只会罪加一等。 落到安王手中,他就算是再聪明,都得被削一层皮! 文通被他凶狠的眼神吓到,直接哇哇大哭,任袁木怎么哄都哄不好甚至还越哭越凶残,直接将袁木最后的耐心耗光了。 “混账东西!你不过一介庶民,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竟让你来污蔑安王殿下?”袁木眼神一闪,抬手就是一巴掌闪过去,把文通打得吐出了好几颗带血的牙。 “哇!”文通一哭,张着的嘴血水混合着唾液留下,看得人触目惊心。 百姓们纷纷指责袁木,但碍于他的身份,只能道几声“作孽”,别的也不敢说什么。 “哒哒”的马蹄声传来,几个兵马司的士兵骑着马过来,每个人的手里还捧着一卷卷的画儿,看得人好奇不已。 为首的是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中年男人,大概三十岁左右,面上已经留着梳得光溜的胡须,倒像是个美髯公。 “本将兵马司总统领钟涛,听闻安王府有人作奸犯科,特带来安王府记入在案之人物像,可供证人指证。”钟涛先声夺人,不仅解释了自己到来的目的,也顺便将里头的所有安排打乱。 这人霸道得可以,说一不二,从这一个举动中就可看出,此人不容许有人违背他的意愿做事。 袁木一把扯过坐在地上哭的文通,对着钟涛拱拱手,便急不可耐地抓过一卷,放到文通身前让他指认。 钟涛也不在意,让自己的手下守着那些话,自己走过去向安王请安问好。 等袁木把一百二十张画给文通看完之后,还是没有找到传说中的嫌犯时,他陡然变了颜色,一脚将文通踹出去,若不是冷风眼明手快,怕是这一次文通不死也残了。 被冷风抱着,文通已经内伤,一口血吐出来,又开始嘤嘤哭泣声,面色发白,可见是伤得不轻。 袁木半分不好意思都没有,反而一脸的晦气,拍拍自己的脚,转身就跪在江慕寒面前,求他宽恕自己的一片为国为民的拳拳爱国心。 “微臣只是看他们可怜,这才想要给他们讨个公道,谁知竟被人利用!”袁木说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咬下骗他之人身上的一块肉,满脸被欺骗之后的悲愤之色,“还请殿下责罚!” 三个响头磕下去,血就从额头上跑出来了,让他这张难看的脸,越发地狰狞恐怖。 这时候,刘真元就像是眼瞎,一点都没看见自己的上司的狼狈状,反而一副懊恼之色,一边哭一边垂着自己的胸口。 江慕寒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对着围观的老百姓道:“本王孩儿即将诞生,决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不好落在他身上。” 百姓们还没回味过来,江慕寒已经转身对着自己的部下亲卫,“一个个说说你们究竟在做些什么。免得以后出门被人套麻袋打,或者被人买凶杀了,死得冤枉。” 说这话的时候,还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抱着盗墓贼尸身的妇人们。方才她们的谩骂声,可是让人听了十分不舒服呢! 被安王这么看,妇人们纷纷瑟缩着身子,惊惧万分。 她们也只是想要为自己的未来讨一个说法,本就没打算为自己的臭男人讨公道,还是想要几个钱,好回去改嫁,谁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 先是被文通点过名的十四个人,冷风冷言对视一眼,说是留在了王府保护王爷王妃,冷风说出了昨天王府前的几个院子里发生的事情,那几个院子的主人刚巧也在,顺便为他了证。 冷言只说了几个字,知道自家丑事的人立马为他作证了。做完证还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就算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也没知觉。 剩余的那些人,有的出府休息了,有的是在府中伺候,要说人证也有,但又不充分。只是他们都是伺候人的,哪里有能力去打劫?杀只鸡就不错了! 等到他们所有人都交代了之后,袁木只觉得耳边传来嗡嗡声,还有刀剑相撞的声音。 看他面无血色,江慕寒嘴角的笑越发地真诚。 钟涛抱剑站在一侧,看事情处理了差不多了,直接让手下将永丰县衙的衙役们寻找的东西拿出来。 “袁大人,本王可否脱罪?”江慕寒明知故问,故意刺激他。 袁木想要再挣扎一下,可安王那边的证据更加充分,他不服也得服。 默默跪在地上,颓然地跪伏在地,“下官甘受责罚。” “好!”江慕寒为他鼓掌,朗声道:“既然府尹大人这般注重国法,那本王若是下手轻了,也真真是对不住府尹大人的这一片爱国之心。” “来人。”轻喝一声,兵马司的人将刑场布置好。 此刑场非彼刑场,不是用来砍头的,只用来进行刑罚的。 磨得光亮的钉子敲在长短见方半米的板子上,一联排总共十二块,总长六米。这是污蔑亲王的第一个刑罚,滚钉板。 袁木的脸色都变了,指着那六米长的顶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夏律规定:状告王侯者,先滚三尺钉板,视王侯爵位高低而定。而安王不仅是皇帝嫡子更是亲王,可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然有最高规格,正好六米长的滚钉板。 他恨恨地低下头,自己解了身上的官服,将所有的怒火和怨恨收在眼底。江慕寒,你等着!总有一日,我要你跪在我面前,求我! “袁大人,上吧。”冷风早就看不惯这个假模假样的袁木,直接幸灾乐祸地接了他的官服,催促着他上去。 敢得罪王爷,那可比得罪王妃还要狠。方才他借着帮忙检查的由头,可是在这些钉子上下了足够的麻沸散,保准他能挺过去,享受下一个历程。 袁木已经想好自己痛苦哀嚎的场景,却没想到他滚在顶板上,什么感觉都没有,诧异地睁看眼,却只看到一点点的血迹从他里衣上绽放,却一点痛楚都没有感受到。 六米的顶板,那可是货真价实的,永丰县的衙役们可都是特意磨尖了的,这人怎么不喊呢?难道他这么能忍?如果真是如此,那他定是个能人,他们佩服! 冷风走在顶板边,一直踹着袁木往前,然后在尽头将人扶起来。 “袁大人果然是真英雄,这么痛竟然一声不吭。”他挤眉弄眼的,看得袁木云里雾里,没反应过来。 江慕寒挑眉,看来阿萱是知道了这里的事情,让冷风动手了。 “杖刑。”江慕寒清冷的声音也多了一丝敬佩,“既然袁大人如此刚毅,那本王也不为难你,过了三十杖刑,此事一笔勾销。” “多谢安王。”心里恨得要死,袁木面上却笑得很真,让冷风险些将他丢出去。 冷风直接一松手,中了麻沸散的袁木软软地摊在地上,一副方才硬撑的模样,倒是让百姓对他刮目相看。 七尺八的板子高高举起重重落下,袁木却没感觉到一丝疼痛,只是他还是很认真地装作很痛的模样,免得安王这个混账发现这些兵油子没用力,真打了那就尴尬了。 没错,他以为这些东西都是兵马司故意给他放水的。 江慕寒冷笑着等看今晚的好戏,而钟涛则半点兴趣都没有。就算安王站在自己面前,也不过是见面的时候行了礼,可见这人的傲慢与自负。 不过江慕寒也是军队里出来的,若是一个将军失去了傲气,那么他距离兵败也不远了。而钟涛自负,那也是做给被别人看的。 永安帝不希望他再掌兵,这就是最大的原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五章 丢人现眼 板子的噼里啪啦声络络不绝,看他咬牙似是在硬挺着的过度表演,实在无趣。如此用力过度的表演,怕是最低等的伶人见了都要唾弃。 江慕寒负手进了府门,至于钟涛和他的兵马司兵士,半点都没能拉住他的步伐,走得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冷风将怀中的文通交给刘真元,对着钟涛行了礼,便带着所有的王府男丁回到了府中。 大门合上,王府里外成了两个世界。里头安静祥和,外头的热闹同他们无关。 摸摸袖子里空了的曾装过麻沸散的玉瓶,冷风想起王妃那气若幽兰却令人心生惧意的话:“既然人家要装好官,那我们若是让人家在王府门前吭一声,岂不是显得我们王府仗势欺人,十分地霸道?” 王妃不让人吭声的法子十分简单粗暴,却让人闻之骇然。就直接塞了他一瓶麻沸散,还是效用不错,能够持续半个时辰。 如今算下来,距离效用结束也没剩多久了。真不知道此刻被百姓们纷纷赞颂其胆量与豪气的袁大人,一旦失去了麻沸散的效用,会是如何地丑态。 王府里万事有条不紊地继续着,外头就热闹多了。 挨了三十大板的袁木一点都没觉得痛,若非四肢发软站不稳动弹不得,需要人搀扶,他怕是都能自个儿走回去了。 围观了一路的百姓见他性子如此坚韧,不管他这人为官风评如何,至少这一刻对他是几位敬佩的。 那食指长的钉子滚了六米都不喊一句痛,又挨了兵马司刑役三十大板,竟一声不吭,好汉子! 可这位好汉子,还没等府尹府跟来的人上前扶他,突然面色巨变,从青到白,额头冷汗涔涔地流下来。不知情的人还抬头看了看天,这万里无云的天气,没下雨啊 “嗷!”惨绝人寰的一声哀嚎声响彻寰宇,让人不自觉捂住了耳朵,当真是闻者心痛见者落泪。 下一刻,他们捂着耳朵的手还没扯下来,片刻前还是英雄好汉模样的府尹大人,此刻已经蜷缩在地上,又是打滚又是嚎叫,杀猪都比他的动静小。 “阿妈,我要吃杀猪饭。”一个胆子奇大的小小孩童,听到这么大的动静,竟然留着口水,垫着脚想要往里头看,还囔囔着要吃杀猪饭。 趴在王府侧门上的冷风噗呲一笑,他比较含蓄,只是赶忙捂上嘴,偷偷地笑。 一直坐在王府对门的那颗桂树上的归去来就没那么含蓄了,直接爽朗地笑,笑得方圆半里都能听得见。 “原来这就是我们为民请命的好官袁大人呐!您怎么不忍着等回了府,咬着牙再喊?这样不是更有范儿吗?如此这般,怕是用了麻沸散止痛吧?”归去来一身灰色长袍,头上还用一根布条随意缠着发,典型的游侠形象。 袁木双眼涨红,但浑身的疼痛让他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除了毫无意义的嚎叫,什么都说不出来c喊不出来。 他恨!安王如此狠绝,竟是连一点退路都不留!今日你如此待我,不报此仇此生不为人! 归去来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哈欠,眼神中全是不屑,“若是忍不了痛,就不要逞英雄,如今成了狗熊,还得白挨一番痛楚。府尹大人,您的脑子真的没问题吗?” 归去来脸上的表情要多贱有多贱,故意调侃他,学他紧紧抱着自己,“哎呀!浑身这么痛,还要被人落井下石,我袁木今日脸面丢尽,一定要安王不得好死!” 袁木咬着牙,生生碎了好几颗,才忍着痛楚,喷着血喊出来:“捉拿刺客!” 一口血喷出来,人也翻了白眼昏了过去。府尹府那些存在感低到被无视的奴仆纷纷涌上去,将他围在中间,像是哭丧一般哭喊着他的名字。 钟涛将心爱的短剑擦拭得干干净净,像是才回过神来,就听到府尹府哭丧似的呼喊袁木,眉头一皱,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你们这些蠢货!既然王爷都赦免了袁大人,这时候不把他送回府去修养,作甚还在这儿丢人现眼?也不怕你家大人被你们活活气死!” 这话说得很是考究,归去来那双向来游戏人间的眼睛多了一缕玩味笑意,转身消失得无影无踪。 钟涛抬头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带着兵马司的人撤了。至于背后的安王府?他没有傻到要去掺和。 当冷风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袁木那凄惨模样以取乐王妃时,冷言抱剑站在后面,不屑地抬头,装作睁眼瞎,免得自家兄弟面子上不好看。 没办法,王妃不好惹,想娶她的丫鬟,只能同王爷学习,不要脸不要皮,才能抱得美人归。想当初王爷可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才娶到了王妃,为此被灵尘大师敲诈了多少,他想想都觉得心疼。 王妃她 冷言目光难言地扫了一眼笑得欢喜地安王妃,为她的无知无觉感到气愤,却又不得不承认,王妃她确实是倾城美人,不仅仅是容貌,更是让王爷倾了一城财宝才娶回来的。 “归去来乔装打扮,当着全城人的面,嘲笑袁木,怕是他这府尹从今以后半分威信都无。”冷风要顾忌他的王府亲卫统领身份,可归去来不用,按他那鬼神难算的易容术,在不知道他今日是什么长相的时候,他连半句归去来的坏话都不敢说。 谁知道路边和你擦肩而过是不是这个变态!尤其是,归去来扮成女人也是熟门熟路的,他就吃过一次亏,从那以后就再也不敢惹他了。 莫茹萱眉眼弯弯,心情甚好。江慕寒坐在她身侧,时不时给她递上一块水果,看她吃得爽快,心情也就好了。 “袁木那怂包模样,让兵马司统领钟涛也看不下去,骂了句丢人现眼。”冷风很是尽职尽责,把当时的情况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搭上他那精湛的表演天分,让人听得恨不得鼓掌。 可见,这几个月莫茹萱被关在府中,闷得连负责护卫她的冷风都已经学会了那几个叫故事绘声绘色地小厮的看家本领了。 莫茹萱笑够了,咬了一口自家男人递过来的一个小巧的果子,明亮清澈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夫君,那位钟统领也是位趣人儿。” 江慕寒虚了她一眼,剥着的橘子皮手一顿,清儿和其他几人十分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按照王爷对王妃的在意,定是醋了。后面的画面,他们做奴才的还是不要看为好,为了生命安全着想,走得越远越好! 江慕寒趁她还没来得及退缩时,顺手一拉,小心翼翼地将她拉到自己怀中,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似笑非笑道:“王妃似乎对一个老男人很感兴趣啊?” “没”莫茹萱懊恼地扯扯嘴角,试图安抚他的醋意,“我夫君可是大夏第一美男子,谁能有我夫君好看?我有夫君,看别的丑男作甚?” 很好很强大,忍着胃里的不适,莫茹萱的情话也是一套套的,顺利将江慕寒的醋劲儿压下来,她才默默松了口气,不过嘴上还是在不要脸地讨好他,“你看你看,你笑了连百花都失色,我又不瞎,怎会对一个足够做我爹的老男人感兴趣呢?” 这话着实委屈了钟涛,他也不过而立之年,若非满脸胡须,怕也是位威武不凡的将领,她这话说得默默有些心虚。 不过这人的醋劲是越发大了,若是今日不哄好他,那才叫没好日子过。记仇小心眼的夫君,她挡不住啊! 感觉到马屁拍得不错了,她赶忙换了话题,“慕寒,你说汉孥商人来我平城,究竟意欲何为?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靠在他肩上,莫茹萱确实有些担心那些汉孥人。 慕寒被贬平城五年不得归,就是因为呼延拓的死。而那件事之后,汉孥轩辕王呼延觉却主动退让,这不合常理。这背后的算计,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思绪乱飞时,一双火热的大掌覆上她的粉颊,四根修长的指头贴着她的眉宇,轻轻地为她舒展眉头。 “阿萱,莫要皱眉。”江慕寒柔声哄她,“万事总有为夫给你撑着,你活得痛快就好。痛快就好” 莫茹萱淡淡一笑,微微垂首,如月间嫦娥,美得让人心醉。 江慕寒的双眼闪过一丝红光,好在莫茹萱低着头,否则定会发现自家夫君的不对。 江慕寒深吸一口气,将心中那股恐怖地占有欲压下,选择淡笑着举起她洁白如玉的双手,轻轻印上一吻。 他的阿萱啊,值得最好的。所以他不会禁锢她,因为笑着快乐着的阿萱才是最好的模样。哪怕他时刻担忧着,也好过阿萱像母亲那样枯萎,到最后只剩下一张假笑的脸,里面什么都没了。 “阿萱,你和孩子将会是我的全部。所以你和孩子都要好好的。其他的,我无所畏惧!”江慕寒将头放在她的肩颈间,嗅着她的芬芳,说着世上最动听的情话。 莫茹萱笑着笑着,泪水不自觉汇聚,湿了眼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六章 出府第一件事 远处吹来的一两缕夹杂着桂花香的西南风,让躺在软塌上的美人儿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半点王妃的威严都没有,全然是个孩子。 不远处的风雨亭中,三个男子分席而坐,一个是偏偏浊世公子,手中把玩着一把山水扇,嘴角总是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 一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小小年纪努力装着大人,衣冠整洁,面容严谨,若非面皮嫩,许让人错认这是位讲学的夫子,而不是个少年郎。太过沉稳了。 坐在主位的男子,面容俊美,若非面上棱角明显,定是让人错以为这是位绝色美人,且还是位来自天外的美人,让人想要一亲芳泽。 转着扇子的花如玉,看看他又看看远处贪睡的表妹,眼神飘远,似是在畅想未来。嘴角带着一丝可疑的水渍,喃喃自语:“表妹如此美貌,妹夫也是分毫不差,也不知道我那外甥女将是何等的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呐” “哎哟!”想得正美时,花如玉的额头被人砸了一直茶盏,痛得他捂着额头趴在桌子上,哎哟哎哟地叫着,刺人耳膜。 江慕寒重新取了一只茶盏,为自己倒了水,又给自己的小舅子倒了一杯毛尖茶。 “如今这时节,也该是全家团聚的日子,你们俩不去京都,留在我安王府,是打算送礼吗?”好不容易才将人全部赶走,独霸阿萱的视线,谁知道这混账不但自己回来了,连自己名正言顺的小舅子都给拐了回来。 真真是皮痒!江慕寒对着抱头痛呼的花如玉嗤之以鼻,“你那位丫鬟心中可还没对你忘情呢。听说近来袁木的内宅可是花样百出,阿萱倒是每日都要听一些趣事,才能午睡。” 花如玉呵呵一笑,捂着肿起来没个三四天消不下去的包,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损他,“若非安王殿下相助,想必这份热闹也不至于如此有趣吧?” 袁木可是得罪狠了这心比针眼还小的男人,他若是不报复回来,他才要怀疑是不是这妹夫吃错了药。 莫苏皖学得是君子之道,虽说随先生游历天下,看到学到了不少,但这种背后阴人的手段,他还是不喜欢。所以动了动身子,一副难受模样,看得花如玉和江慕寒哈哈大笑不止。 花如玉一把按住想要偷溜的莫苏皖,笑得满脸恶趣味:“我的好表弟啊,你可不是圣人。这些个不入流的手段,你若是不懂不会,日后出去可千万别告诉旁人,你是我花如玉的弟弟,我嫌丢人!” 莫苏皖犟犟身子,没挣脱,那双明亮闪耀的眼珠子一转,在花如玉心觉不好的时候,他转头对着后面的美人喊道:“大姐,表哥欺负我!” “误会!”花如玉双手一缩回,还举在头顶,一副投降的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看得江慕寒心情甚好。 果然,老狐狸的崽儿,哪里会是吃素的小白兔。自家阿萱不就是一个例子?看着纯真好骗,可一咬人不撕下你一张皮就不会松口。 不远处的软塌上,美人儿翻了个身,顶着个大肚子,举止确实笨拙了些。 花如玉一个没忍住,噗呲一笑,下一刻就看到一只绣着牡丹的绣花鞋从远处飞来。正要躲,却发现动弹不得。 “嗷!”一声惨叫,响彻天地,震得身后树上的雀儿都飞走了。 “啪嗒——”绣花鞋落地,那张俊颜上,鲜红的鞋印霸占了三分之二。甚至还有几缕臭气从他脸上散发出来。 江慕寒带着莫苏皖跳出了亭子,站到了上风向,免得被熏晕过去,那巨大的绣花鞋散发着咸鱼的味道,令人作呕。 “归去来!我杀了你!”花如玉冲破穴道,一脸狼狈地从亭子里冲出来,也不知道跳到了哪里,正院周围的树疯狂地掉着树叶,都快成秃驴了。 清儿憋着笑,小心翼翼地将自家主子扶起来,还不忘幸灾乐祸道:“王妃您瞧,某些时候,归去来统领的女装,还是很有威力的。” 被嘲笑的莫茹萱抚摸着大肚子,感受着孩子的律动,笑得真善美,可清儿却汗毛直竖。 表公子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王妃最讨厌别人笑话她的身子笨拙,小世子越大,她的动作越不便,这些时日都得她们这些贴身伺候的帮忙才能翻身,已经够委屈了的。 表公子还哈哈大笑,简直是不知死活。 “归去来今日也是受了委屈,偏生表哥还故意笑话他,若是不动动手,他的心气不顺,倒霉的就是你家主子我了。”莫茹萱十分厚颜无耻地张冠李戴,让归去来和花如玉狗咬狗了。 莫苏皖站在一侧,听到自家大姐如此无耻的颠倒黑白,默默咽了咽口水。这不是他那温柔贤淑的大姐!这不是他大姐! 江慕寒才不管自家爱妻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反倒是高兴莫名,含笑拉起软塌上的爱妻,轻声叹息,却是火上浇油:“听说表哥是逃婚出来的,也不知舅舅知道他在我平城,会不会带兵马踏平我安王府” 树上满肚子火的归去来贼眼珠子一转,让花如玉心惊胆战,“臭叫花,你可别乱来。咱们切磋归切磋,可不能人身攻击哦!” 归去来邪邪一笑,笑得花如玉毛骨悚然。 “花公子,在下也听说花先生似乎悬赏了三万两黄金,如果将你送入洞房,就可以成为花家的座上宾,还能拿钱。你说”手下的短剑一划,半分情面都没留,“你说我是不是该为我那些兄弟考虑一下呢?” 花如玉慌忙一挡,面如土色,已经没有切磋的心思了。 “表妹救我!”他扔下归去来,冲到莫茹萱身边,不敢抱她的腿,只得揪着她的衣袖,半分脸面都不要地哭嚎:“表妹啊!我不要回去啊!我爹娘给我定的是个母夜叉,哪有你和姑姑的温柔,我花家都是礼仪传家,这样的母夜叉,我不要啊!” “呃”莫茹萱扯扯衣袖,被他扯得太紧,动弹不得。无奈叹了口气,眼底的幸灾乐祸怎么都挡不住,“表哥啊,你就认命吧。新嫂子不是还没进门吗?你只要在三媒六聘全部走完之前阻止了,还是有些逃命的希望的。实在不行你就装作有了心上人,一哭二闹三上吊,想必大舅母不会坐视不理的。” 之前她想要撮合孙寰娘和表哥,却没见他们有什么进展。这几个月表哥又深入江南各地考察官员品行,连句话都没带回来。 怕是这桩姻缘是没希望了。 一提及心上人,花如玉哀怨地看着莫茹萱,好似她是个玩弄感情的负心汉,看得莫茹萱背后发凉。 江慕寒冷冷一笑,拽着爱妻的手,清冷的声音仿佛要冰封万里,“表哥这眼神,似乎有些问题,不如妹夫我替你摘了它,如何?” 花如玉抖了三抖,立马恢复那吊儿郎当的模样,甚至还拽着莫苏皖给他做人肉挡箭牌。他笑得贼贱,回了自家表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后哀怨凄婉地拽着小表弟离去,嘴上还不忘落井下石:“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后面的空气都凝结了,莫茹萱嘴角的笑容也僵硬了。 这一定不是她表哥!哪有表哥这么害自己妹妹的?混蛋花如玉!等我活着回来,看我不扒了你十层皮! 拽着表弟出了安王府大门,花如玉才算是松了口气。 莫苏皖一脸的幻灭神态,似是还陷在梦中犹未可知。花如玉长叹一声,将他一把掐醒:“回神了。不过是几个面目罢了,也值得你陷入梦靥之中?” 莫苏皖张张嘴,一眼难尽地看着他,似是很迷惘。 花如玉松开拽着他的手,给自己整理了一番仪容,手中的山水扇一展开,又是浊世佳公子的模样,“表弟,出府第一件事,就由我来教你吧。” 莫苏皖还是不能回神,那副蠢萌蠢萌的样子,真是像极了姑姑养的那只小蠢狗。难道是因为都是姑姑养的,所以这么像?那表妹怎么就那么滑不溜秋还鬼心思多呢? 感叹儿不如女,花如玉显然忘了他为何会被归去来暗算,可都是因为莫苏皖的一声叫。 所以说,蠢萌的外表,很多时候都是一种保护。 等莫苏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站在了珍宝斋的门前。 莫苏皖不解地看向表哥,“我们两个男子,来此所为何事?虽说珍宝斋的名气大,可容易冲撞女眷,你现如今又有婚约在身,还是不要唔唔” 花如玉直接捂住了他的嘴,没好气地在他耳边轻声威胁:“你要是想平平安安地回家,就给我进去!表哥叫你的第一件事,就是讨好你大姐!” 讨好大姐?莫苏皖嘴角微微抽搐。若不是你把姐夫惹恼了,姐姐又怎会生你的气?这样乐此不疲的,大表哥,你确定你脑子没病? 莫苏皖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家表哥,殊不知他们也落入了别人的眼中,成了风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七章 第一次被找家长 捶着酸疼的胳膊,莫茹萱自个儿爬起来,坐在梳妆台前趴着喘气。 该死的花如玉,你要是有命回来看我怎么折腾你!柳眉微皱,捏捏自己发酸的胳膊,不免哀怨自家夫君醋劲儿太大,害得她配合了好久,才让他舒爽了。 房门被清儿撞开,一点都没有之前的稳重,气还没喘匀就急忙忙喊道:“小姐!少爷被人抓着上门来找人说理了!” 也不知道她喘成狗是怎么把这句话一字不断地说清楚的,也真是难为她了,不过 莫茹萱眼皮一掀,疑惑地看着还扶着柱子喘的清儿,“清儿,你确定是皖哥儿,不是表哥?” “呼呼”清儿喘了几口,终于能再次说话,狠狠点头,“是是少爷,是皖少爷!” 莫茹萱猛地站起,眼神一厉,整个人的气场让人看了就害怕。 “哦?谁家这么有勇气,竟然敢登安王殿下的门?”莫茹萱随意给自己挽了一个发髻,却有着别样的美感。 果然,美人什么样都是美的,慵懒也罢,庄严也好,都有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美。 床榻上的男人悠悠睁开眼睛,看着离去的爱妻,嘴角的笑容淡淡的,却很真实。 阿萱她,是被关得烦了,正好有人送上门来,让她发发火也好,免得憋在心里伤了自个儿。 至于莫苏皖闯祸?他嗤之以鼻。这小狐狸精着呢,虽说幼小了些,但满肚子鬼主意,阿萱也未必比得上他。 清儿扶着自家主子的手,一路上都在观察她的脸色,可除了笑容,什么都看不出来,好似王妃是要去和人聊天喝茶的,完全没有被人找上门来算账的种种心情。 果然,她的修为心境还是不够,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和王妃一样,喜怒不形于色呢? “找上门来的是那日王妃在灵安寺里头遇到的钟夫人的大公子,与皖少爷同样年纪,但因随父亲练武,长得壮实了些。奴婢瞧着皖哥儿脸上的伤,心都要疼死了。王妃您瞧了怕是也得动手扇上那混账东西一把,咱们家少爷,那是读书人,哪里有力气反抗啊” 清儿絮絮叨叨的,也不过是将起因说了个大概,最多的都是给皖哥儿抱不平,好像若非身份不够,早就冲上去撕了钟夫人的脸。 莫茹萱的内心也是起伏不定。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皖哥儿,竟然被人揍了!若非还有理智,她早就冲上去把钟涛的儿子打得半身不遂。 莫茹萱满肚子的火,却不知道在正厅站着的谭氏心底一火气更大,那怒火中烧的模样,哪有当时的那股子云淡风轻万物不经心的淡定? 龇牙咧嘴地低头站在一边的莫苏皖恨恨地瞪着完好无损却在事发之后自己打了自己一拳装重伤的表哥,恨不得冲上去咬下他的一块肉! 要不是这个臭不要脸地去勾搭一个女子,他去拉人的时候不小心拉错了,正好被人家的弟弟看到,惹了误会,他会被人揍城这幅模样? 稚嫩的双手捂着已经看不出一块好地的俊脸,若非还有同人解释,辩一辩其中的是非曲直,他早就跑回自己的屋子,没脸见人了! 虽然厅里伺候的奴才不敢笑话他,可他这幅模样,真是给姐姐丢人! 被小表弟瞪着,花如玉捂着脸,活活将一块好地揉成了发红发紫的模样,像极了被人大了一拳。 看到无耻的表哥脸上又多了一块痕迹,莫苏皖只觉得他的羞耻观再次被刷新了。 一个人到底得多厚颜无耻才能这么干?不仅光天化日调戏女子,还让自己未成年的表弟挡灾,甚至还躲在一个少年人身后享受胜利成果,眼睁睁看着表弟被打成猪头才慢悠悠地晃出来,将动手的人打折了腿。 可这无耻的家伙,是借着自己的手断了那钟如辉的腿,在众目睽睽之下! 表弟过于热情的眼神,看得花如玉羞涩地低下了头。莫苏皖被他这幅模样恶心到了,险些没吐出中午吃的饭食。 “臭小子,别以为我不记得是谁点了我的穴。”花如玉腼腆着,那轻得只有莫苏皖听见的话,却十足的恶劣,“不过是打断了一条腿,用得着怎么害怕吗?你姐姐就算你捅破了天,也会扒了千年王八的壳给你补上。” 莫苏皖恶狠狠地瞪了眼为老不尊的表哥,垂头丧气地低了头,他不怕自己受罚,可他担忧姐姐。 虽然儿时大姐不喜欢自己,可自从五岁之后,大姐对自己那是有求必应,比娘亲待他还好。 他如今只剩下大姐这么一个姐姐,他不想让她失望。 “你不想让你姐知道你练武了,那就待会儿闭嘴,委屈着就行。”到底还是自己心善,看着身侧颓废伤心的小表弟,花如玉视死如归地给他顶缸。 不过他很好奇,这小表弟对读书很有一套,怎的在练武上也这么有天赋?若非方才他借力的时候发现了他内力的存在,还真不知道看着文弱的小弟弟,竟然也算是个人物。 等了近一个时辰,谭氏心中的怒火没有被时间压下去,反而更加火爆,直接将丫鬟递过来的第三盏茶摔到了地上,拍桌而起:“安王府的待客规矩,可真是令臣妇大开眼界!” 莫茹萱一进正厅恰好撞上谭氏发怒,看了她满脸怒容,面上的笑容是越发地甜了:“钟夫人大驾光临,也不知道安王府今日是娱乐什么好事,竟接连碰上了贤伉俪。” 谭氏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让冷哼,这是愤怒到了极致。 原本菩萨似的人物,此刻却尖酸刻薄到了极致:“臣妇还以为这安王府是个什么样的仙人国度,毕竟两位主人都是美得不似人间的存在。只是没想到您的弟弟竟也是同样的人物,小小年纪就有您的风范,果真是一脉相承,令人敬佩!” 安王妃的名声,不管是在京都还是平城,其实都是毁誉参半的。 百姓感念她救灾时的大方和菩萨心肠,可富贵人家则对她恨得咬牙切齿,闺阁里的大家闺秀名门淑女更是对她又恨又怕,深怕自己哪里惹了她导致身败名裂。 所以说,谭氏的夸赞,没有一句好话。 莫苏皖脸上一阵白一阵青,若非有花如玉暗中拽着,早就冲过去了。 表妹可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人,就算是永安帝这个圣人,在他面前吃了亏,表妹都会在另一个地方讨回来。这样的人,谭氏小小蚂蚱,哪里抵得上她的一根指头? 莫茹萱像是没有听懂谭氏的嘲讽,还是一脸笑意,甚至笑得越发开怀。 “难得有人说家弟像我,钟夫人倒是好眼光,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惜王爷总说我是痴人说梦,皖哥儿是个正正经经的读书人,同我这无才之人,哪里像了?” 这话说得,谭氏活活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若非身份不允许,怕是早就冲上去直接动手了吧? 明晃晃地打脸,若是谭氏敢反驳,那就是对安王的不敬,这是对皇族的大不敬,诛三族都够了。她除了被气得内伤,咬碎牙往肚子里咽,还能怎么办? 花如玉看得热血澎湃,恨不得给表妹鼓掌。莫苏皖的头低得越发低了,都快埋进衣领子里头了。 他的姐姐,从来都没有好名声,不管是以前的愚蠢名头,还是嫁人之后的恶毒c不择手段,好好的一个人,就这样被人误解,甚至是谩骂。 如果他出生早些,一定会给大姐遮风避雨,她就不用承担这么多。 “臣妇今日来,是为了给不争气的犬子讨个公道的。”一想到自己长子趴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模样,谭氏的心口就像是被人生生凿了一个洞,痛得几乎昏过去。 “我好好的儿子,却被你弟弟打得断了双腿!请问王妃,这是何道理?”谭氏咬着牙,宛如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她的神情太过悲痛怨恨,让莫茹萱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向一脸乖巧的大表哥以及恨不得埋了自己的弟弟。 让清儿扶着自己坐好,接过婢女递过来的一杯八宝茶,安了安神,才轻启唇瓣,似是想要得知真相:“你们两个,不解释一下?” 莫苏皖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花如玉只得摸摸鼻子,站起身来,对着谭氏行了赔罪礼,“是在下言行无状,竟不知孙姑娘的姨母竟是钟夫人,是以才惹了钟少爷的误会。在下不过是许久未见过故人,这才上前搭话,却是欣喜忘了。” 花如玉奇特的解释话语,让莫茹萱眼中多了一丝笑意。看来是表哥见到孙寰娘,一时激动,竟忘了身在外,惹了人家表弟的误会,这才惹了这些事。 回过神来的莫苏皖起身走到谭氏面前,也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向她赔罪:“是小子不对,不该下手过重,导致钟少爷受伤。不管钟夫人何等惩罚,小子都甘愿领受。” 谭氏对他们的道歉嗤之以鼻,冷哼一声:“臣妇可不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八章 红鸾心动 谭氏满心怒火,只要一想到躺在床榻上哀嚎惨叫的大儿子,她怎么都无法平静下来。就算这些人说出花儿来,她都不为所动。 哪怕玉石俱焚,她也要为儿子讨个公道! 莫茹萱是个讲道理的人,可若是别人不同她讲道理了,就算自己这方本就没理,她也能歪出三分理来。 “钟夫人,你觉得令郎半分责任也无?”咚地一下,松开的茶盏在地上碎成了无数瓣,那温温柔柔的声音,让人莫名地感觉惊惧。 莫茹萱朝自己弟弟招手,让他走过去,百般怜爱地拉着他的手,素手覆上他已经肿得看不清五官的容颜,“可怜见的,我弟弟自幼也是被家人娇生惯养长大的,他何时伤过?” 莫苏皖有些害羞,也有些丢脸,却乖乖地任由大姐抚摸着脸颊。哪怕痛得龇牙咧嘴,他也不敢动。 看他肩膀一缩一缩的,莫茹萱的心疼更是痛得不能自已。她捧在手心宠爱了这么多年的弟弟,如今这幅模样,泪水不争气地落下来。 “钟夫人心疼自家孩子,我弟弟挨打就是活该?” “姐!姐不哭啊!”莫苏皖感觉到湿意,吓得手足无措,手忙脚乱地给她擦拭着泪水,嘴笨得可以,“姐姐你别哭,我再也不打架了!再也不了!” 花如玉没想到表妹竟然会哭,也同手同脚起来,碍于男女有别,他不敢上前太过亲近,也只得围着她转悠,“表妹你别哭啊!只要你别哭我我以后再也不逗你了,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莫茹萱泪水止都止不住,心里却笑得快抽过去了。 安王妃的这个眼泪一落,钟夫人的怒火像是遇到了瓢泼大雨,心更是透透凉的。 “今日是臣妇一时气愤,还请安王妃恕罪。”钟夫人苦笑一声,福身赔礼,“今日之事,确实有钟家的不是,还请王妃看在臣妇心忧孩儿的份上,放过我可怜的孩儿吧!” 她哭了,在安王妃哭了之后,谭氏也开始暴雨梨花,哭得不能自已。 到最后,钟夫人哭昏了过去,被人抬着送出了王府。莫茹萱擦掉眼角的泪水,哄好了自责不已的弟弟,眼神锐利地瞪着自家表哥。 “大表哥,如果你的答案不能让我满意,你家的新嫂嫂一定会在半月内进门。”她从来不是君子,也不是淑女,能够达到目的,她可不在意这手段卑鄙不卑鄙。 想起璎珞在信中如实描述的新嫂嫂的形象,花如玉咽了咽口水,嬉皮笑脸地凑到表妹身前,狗腿似的挤开了清儿,亲自搀扶着她。 “表妹可是我的好妹妹,哪里舍得看我落在那么一个母夜叉手里,对不对?” 如果脸上不是那么伤痕累累,他的谄媚还能算是赏心悦目,可现在,看一眼都觉得眼睛伤到了。 莫茹萱撇开眼,让清儿带着皖哥儿回房包扎敷药,至于身边这个,得带回正院,让夫君好生伺候伺候他,否则对不住自己受的折腾! 正院之内的花厅,江慕寒一身青衣,捧着一盏茶,慢悠悠地品着。 美男美景,吓得莫茹萱直接推了花如玉一把,离得他远远的。脸上的狗腿笑比方才花如玉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夫君醒了?可是外头的动静吵到你了?” 江慕寒递给她一个只有两人懂的眼神,让莫茹萱闷不吭声地坐到了另一侧,乖巧的模样,与方才的花如玉如出一辙。 花如玉张张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兵马司钟涛和安王府c花家c莫家都结了仇,想必这就是你的目的吧。”江慕寒亲自起身,为他倒了一杯茶,漫不经心地道出了花如玉的打算,“你是发现了什么,才要逼着钟家站队?” 只是这站队究竟是站在哪边,就只有天知地知,还有两个当事人知道了。若是说起来,钟家也算是花家的旧人了。 花如玉苦笑着接过表妹夫递过来的茶,摇摇头,“果然,你安王的茶岂是那么好喝的。明明不出门,确知天下事。难怪有人觊觎你的力量。” 他的力量?江慕寒嗤笑一声,“小人行径。” 觊觎不属于自己的,成功了是枭雄,失败了就是愚蠢。而世上很多人都是蠢货,明知自己不可能成功,也不肯放弃。 “最近汉孥人越发地多了,你是打算利用他们来给我们的玩物找些盟友?”只要袁木敢接,下场如何如何,无须多说。 如今大夏可谓是四海臣服,只除了汉孥还不归于大夏版图外,谁人敢与大夏相抗衡?袁木若是接了某些人的拜贴,那么他身后的真正主子都不会放过他,除非那人有心借用汉孥的势力。 看着夫君和表哥相视一笑,莫茹萱只觉得无趣,好奇地问道:“你为何引那钟如辉打你,却又让皖哥儿顶上?他手无缚鸡之力的,那满脸青青紫紫的,你就不心疼吗?” 花如玉见她泫然欲泣,赶忙安慰她,“好表妹,好妹子,做大哥的怎么就会不心疼呢?可是若小皖没有点瑕疵,你以为太极宫里头的那位会看得下去?你别忘了,他对你和你夫君的事情,可从来没有小觑过。” 表妹的师父和外祖已经够强大了,一旦安王表明他想要登位,怕是不用三日大夏的主人就会改了人。此刻她娘家弟弟若是烂泥扶不上墙,甚至是有些小瑕疵,都会让永安帝开心许久。 而他开心了,他们的日子才会好过。 莫茹萱被气得眼眶发红,对永安帝越发看不下去了。心里头为弟弟的名声可惜,虽明白月满则亏的道理,可她弟弟理应得到最好的。 心里头不舒服,憋不住话,她直接问丈夫:“你有没有什么事能够让他恶心的?” 江慕寒摸摸她的脑袋,安抚她:“阿萱,苏皖是个少年郎,若是没有点脾气,怕是人人都会小觑了他。你不能一直将他当做孩子,他长大了。” 花如玉在一碰猛点头。他确实看不下去了,表妹太宠表弟了,简直是恨不得将最好的东西都送到他面前。不管是衣食住行,自己来了,有冷风领个路都能让他激动半天,觉得表妹心里头还是在意自己这个表哥的。 谁知道苏皖一来,他瞬间觉得自己的地位也就比旺财高一点。他睡的是高床软枕,住的是景色雅致的东阁。而自己住的是西阁,也不过是寻常客房。 这区别,不比不知道,一比心都碎成渣了。 “可是!”莫茹萱也有些心虚,她确实更关注弟弟,但她还是不明白,为何表哥一定要借弟弟的手,“表哥,你别说你的身份不够大,怕和钟家结仇?” 花如玉轻声咳了咳嗓子,有些尴尬。手中的折扇被他一开一合的,倒显得有几分紧张。 江慕寒呵呵一笑,在她耳边解释道:“子谦是担忧现在打了人家大舅子,以后不好进人姑娘家的门。” 莫茹萱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看得花如玉抬头看天。 “哈哈哈哈”银铃般的笑声充斥着耳蜗,让花如玉越发地窘迫,最后抵挡不住,脸皮实在不够厚,抱拳告辞了。 “哈哈哈”莫茹萱笑得不能自已,对着端午道:“端午,去给我娘送封信,就说大表哥的红鸾星动了,就在平城!” 端午也是满脸笑意,俏生生地应下来,转身就去传信了。 还未走远的花如玉一脚步一顿,没有阻止。 蓝天白云,清风徐来,或许她是个不错的妻子人选。 等莫茹萱笑够了,江慕寒才将花如玉的良苦用心道出:“钟涛是花家的旧人,不管他愿不愿意,总归是和我们连在一起的。可如今苏皖打断了他独子的腿,算是结了死仇了。” 钟如辉的腿一日不接好,钟家和花家就会有嫌隙,与莫家c安王府必定是两路人。而花如玉若真的娶了孙嬛娘,那么钟家和花家之间的嫌隙许还能融合,到时候 想到他的婚事都是种种算计,她突然觉得表哥活得太憋屈了。 “他的这颗红鸾星,还真的是一波三折,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有个善果。”莫茹萱倚在他怀中,感怀不已,“慕寒,我们能够好好在一起,真是上苍对我的恩赐。” 被心爱之人紧紧攀附着,江慕寒的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意,会以同样的情意,“所以啊,你日后可别再折腾子谦的婚事了,我怕你一个顺手,将他的婚事折腾没了。” “你说什么呢!”莫茹萱愤愤地锤了他一下子,气呼呼地送了他一个白眼,“好不容易等到表哥有了心动之人,我不帮他把人拿下,才是有愧于花家的列祖列宗!” 还没等她的豪言壮语落下,端午就急急忙忙冲过来,脸上满是惊慌:“不好了!王妃!孙家姑娘都快被人逼着上吊啦!” “怎么回事?”莫茹萱一惊,江慕寒直接一个冷眼扫过去,吓得端午腿脚一软,摔在了地上。 “因为表公子和皖少爷动手的事情,有些人就说是因为孙姑娘行为不检,导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九章 故人相见,白眼一个 “表公子人呢?”莫茹萱不懂何人会如此歹毒地对待一个闺阁女子,但孙家家教极严,若是有人故意散播流言,孙嬛娘自缢的事情也未必做不出来。 孙嬛娘如今已经二十岁了,却还没嫁出去。孙家又不是王侯之家,这个年纪不嫁,外头的流言蜚语早就多不胜数。今日表哥这一手,虽说有强行定下人的意味,可对于孙家来说,那可不是个好事儿。 “是袁木。”江慕寒冷笑一声,“他需要有事情转移他的出丑。而他同子谦之间的仇怨,早就无可化解。他在赌,如果子谦眼睁睁看着孙姑娘死,那么她就会是子谦的心魔。如果不是,那么子谦就必须娶她” 堂堂花家嫡长子,娶公主都是绰绰有余的,就算是公主出嫁,也是出嫁从夫。如今只能娶一个御医家的老姑娘,足够花家被嘲笑三十年的了。 “可恶!”莫茹萱拍案而起,气得都想下令给袁木的药里添点东西了。 “王妃,那我们需不需要去孙家一趟?奴婢担心表公子会被人”表公子虽然聪慧,可这一次他真的不占理,若是孙家或者是别的人多点手脚,那他就算有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莫茹萱醒悟过来,既然有人想要她去孙家,那不去会上一会,怎么对得住人家的良苦用心呢? “端午,安排出府事宜。” 江慕寒抱了抱她,在她耳边说了一个人的名字,让莫茹萱差异莫名,“慕寒,她怎会来这儿?” 江慕寒摇头,“你去的时候,记得注意点,我总觉得这一次的孙家事件,是冲着你来的。” 妇道人家的事情,他作为安王不能插手,否则阿萱只会给人一种仗势欺人又软弱无能的形象,他舍不得让人对她说三道四,更何况,若是所料不差,最多一两年,或许自己又得重披战袍,去北疆。 三哥要了一半的尧国宝藏,为的就是同汉孥的那一战。举国之力的战争,他逃脱不掉。 而那时候,来自各个地方的明刀暗箭,只能她一人来挡。归去来一定会去那里的,老和尚不会放弃培养一个得用的大将的机会,这也是归去来毕生所求,哪怕战死沙场也在所不惜。 这场终究会来的战争,他们谁都没有主动提及过。 莫茹萱只觉得今日的慕寒有些不同,但又说不上来他到底为何主动放手。若是以往,必定是亲自动手的。 “慕寒,你怎么了?不过是个故人,见到了不喜欢,一个白眼就过了。”莫茹萱主动投入他的胸膛,听着他将强有力的心跳,只觉得岁月静好。 江慕寒紧紧将她锁在怀中,没有什么。 孙家距离莫家也不算远,但距离安王府却足足有半个时辰的路,等到安王妃的仪仗到的时候,花如玉已经被拦在大门外许久了。 “今日之事本就是我之过错,何须为难一个女子?若是孙家要个交代,那我交代了便是。何须将我拦下?难不成在你们心中,亲人的命就比那所谓的名声还差吗?” 花如玉要疯了,他不是不想翻墙进去,可一想到是自己的过失导致孙嬛娘被逼自尽,就不敢乱来。 可任谁被挡在外头小半个时辰,不知道里头的状况都得发疯。一想到自己来的晚了,若是只瞧见她冰冷僵硬的尸身,他该如何?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花如玉孤身而来,同孙家的家丁纠缠了许久,实在忍不住了,索性豁出去了,纵身就要硬闯。 一只柔弱的纤细手臂伸出来,将他死死按在地上。 “表妹”花如玉诧异又了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莫茹萱,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似的,焦急不已地拽着她,“我不知道里头的情况,你说孙姑娘会不会因我而死啊?” 莫茹萱在心头暗暗嗤笑,就你刚才那骂人的劲儿,孙家是不想出门了才会逼死他们家孙女儿。 不过脸上还是忧心忡忡,一边苦笑一边安慰被自己吓坏了的表哥,“你莫要着急。孙家与我莫家是相交多年,他们绝不是那些个眼皮子浅的人。孙姐姐应当无事。表哥切莫中了旁人的诡计。” 眼神一厉,身后的王府亲卫便将这些阻拦花如玉的家丁围起来,冷风狞笑着扒光了这些家丁的衣服,朗声道:“怎不知晓何时孙家竟用起了汉孥人做家丁?当真好大的手笔!” 那些个伪装的汉孥人一看被人识破,直接冲上来开打,一点解释都没有。 一时间,安王府亲卫和孙家那些不知真假的家丁打成一团。动静大得让周围那些个人家纷纷开了小缝,偷偷地瞄。 其实花如玉这半个时辰说的话他们也听见了,只是这一次闹得太大了,兵马司和安王府本就是平城惹不得的存在,如今两家为仇,孙家女儿又是那么个名声,大家虽然想看好戏,可孙家这些年给的恩惠,他们也不好意思出来看。 莫茹萱被花如玉和端午护站在孙家大门口,不忘给孙家洗去污名,顺便将罪名栽在汉孥人头上,“孙家是怎么样的人家,大家这么多年都是明明白白的。若是有人假传消息故意让孙姑娘香消玉殒,让平城变成乱城,那就是其心可诛的叛贼!” “来人,给本王妃拿下这些私入我大夏国土的汉孥人,统统送到兵马司去,问问他们,是怎么盘查的,导致自家都进了老鼠!” “诺——”王府亲卫们纷纷抽出腰间的配剑,手下不留情地将他们横七竖八地放倒。至于还有没有完整的,他们只负责将人送去兵马司,可不说一定要全须全尾的。 孙家的主人们此刻都围在大厅里,一点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孙家所有的主子,只要是在平城的,都在这儿了。 孙嬛娘面无惧色地站在花厅中央,全然不顾周边那些个堂姐妹c表姐妹的打量,昂首挺胸,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一些个因为她而耽误下来的少女,见此纷纷咬牙。这些年她们难嫁都是因为这个女人。因为她当年的手段太过凌厉,导致一些当家主母惧怕她们也如同她一般,看着不声不响,却是个心狠手辣的,为了家族繁衍,她们不敢冒险。 孙老安人苍老的面容上带着疲倦。自从钟家嫡长子出事之后,她的心就没平静过。果然没一会儿就有人传孙家见女儿嫁不出去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搭上花家也好。 只要花家那边开了口,不管这孙大姑娘是死是活,总得有个名分,否则花家的名誉也得受损。 孙家的如意算盘,打得是噼啪响。 孙老安人一听这话,直接气得翻了白眼,若非身侧有人扶着,怕是早就一倒不起了。 “今日叫你们过来,就是问你们对嬛娘的事儿,究竟是个什么看法。”孙老安人手中的佛珠不断地转着,像极了平日里的话家常,“你们可以随便说,今日不罚人。” 孙家最小的一个姑娘跳出来,让她娘拦都拦不住,吓得脸色都发了白。 孙老安人抬眼瞥了那少妇一眼,吓得她老老实实闭上了嘴,只是手中的帕子,揪得都快裂开了。 “小十娘,你说。” 小女娃指着孙嬛娘,恶声恶气地开口,那神态学得像极了,让人一看就知道她这话是跟谁学的:“就是你这个臭不要脸的,白白耽搁了府里一众姐妹,导致老娘现在还得出钱养着她们!每个月那么多钱,不是买胭脂水粉就是笔墨纸砚,当老娘是开票号的啊?一个个的只知道伸手,怎么就不知道寻个人嫁了呢?” “说来说去还是怪那个心眼黑的,作妾怎么了?不是男人管不住自己的裤腰带,管她一个大家闺秀啥事,非得出丑。好了吧,如今没人要了,还连带着我都不好过,这扫把星什么时候才能被扫地出门” 这番话,不仅是得罪狠了孙嬛娘,连带着府中那些个姑娘都一个没落地得罪光了。 孙夫人脸色都青了,这就是她千挑万选的儿媳? 孙老安人的面色也十分地差,只是此刻是对嬛娘的事情,不是对她。不过这种媳妇,她们孙家要不起。 孙少爷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恨恨地瞪了败家娘们一眼,连连对着另一些堂叔伯兄弟拱手道歉。 “对不住,对不住,是我没管教好妻儿,还请诸位息怒,息怒啊” 在外头听了那小女娃惟妙惟肖的表演后,莫茹萱着实听不惯孙大少爷的求饶,不满地开口道:“孙少爷这话说得真是不过脑子。你媳妇确实没说错啊。一个个只知道伸手要钱的,还喜欢顾影自怜的,凭什么要给呢?” 莫茹萱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花厅里头的人纷纷抬头望过去。 被一个俊俏后生搀扶着走进来的略微有些珠圆玉润的少妇,眉眼间风情自显,却又多了一股威严。 孙老安人抿抿唇,让媳妇搀着她,起身行礼:“老身参见安王妃。” 莫茹萱淡笑着走到孙嬛娘面前,“孙姐姐,你可准备为这些人付出生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章 只是不愿 孙嬛娘不卑不亢,带着淡笑摇头,“王妃恕罪,此乃我孙家家事,王妃虽与五可交好,却也非我孙家人。” 她的骨气和傲气,都不允许有人羞辱孙家以及她自己。摇头是因为她从不曾准备为这些恨不得她死的的姐妹而放弃生命。可她也不希望安王妃插手其间。 莫茹萱饶有趣味地打量了她一圈,笑着道:“本王妃自然不喜欢插手别人家的事情。只是你们可知方才我与表哥进来的时候,却是被一群汉孥人拦下来了。” 美眸一挑,话却让孙家人后背都被自己的冷汗浸湿,“却是不知孙家何时如此大手笔,竟能请到汉孥的郡府侍卫做看门的家丁。呵呵。” 孙老安人的脸色瞬间漆黑如墨,嘴唇抖得都快被自己的牙齿咬破。 孙汝塬额间的冷汗也直淋淋地留,反手就给了自己大儿子一巴掌,“看你做的好事!” 他气啊!恼啊!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蠢货!在路边随意救回来的不明来历的人也敢邀请进府?原本是看在那女子也算是个守规矩的又身患疾病,医者仁心才允许她留下来治病,却没想到竟是引狼入室! 如今大夏与汉孥之间虽有短暂的和平,但随时都会开战,一个来历不明的汉孥女子,一群汉孥护卫,可见大儿子随手救回来的可不是一般的汉孥人。 孙大少爷一脸的懵,他确实不知道那女子的身份,只是觉得她孤苦伶仃的,身子又不舒服,这才带她回来治病,谁知她竟是个汉孥人,还是个有身份的汉孥人。 “敢问王妃,我大哥带回来的女子,是谁?”在场的孙家人,却只有孙嬛娘最为淡定,还知道询问那些汉孥侍卫的主子的身份。 莫茹萱呵呵一笑,让花如玉扶着她坐下,抬眼给了他一个自由发挥的眼神,让花如玉险些笑出声来。 “在下花如玉,今日之事确实是在下之过。明日在下必定登门赔礼。”花如玉还是先道了歉,才说正事,“至于你们收留的那女子,若是所料不差,应当是险些成为景王妃的汉孥元勿郡主。” 汉孥的爵位很难得,而女子为爵并不稀奇。能够拥有郡府又是女子身的,汉孥中除了元勿外,还真的找不出第二个来。 “啪啪啪。”厅外传来三声击掌,一个娇俏的异域女子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那双灵气满满的眼神里有着对他的好奇,“难得大夏三大公子之一的花如玉花公子竟知晓本郡主,元勿深感荣幸。” “只是不知,花公子明明是大夏的三大公子之一,为何对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情有独钟?还是说你故意逗弄她,就如同袁府尹府中的那个侍妾?” 任淮?花如玉嘴角弯弯,目光却清澈得很,“本公子以为能够被陛下看重,险些成为景王妃的女子,应当是个进退得宜的女子,却没想到竟只是个长舌妇,莫怪疾病缠身,想必是话说太多,惹了毒君吧?” “你!”元勿眼冒火光,明亮的眼中全是怒火,恨不得将他燃成灰烬,“本郡主的事情还轮不到一个大夏人来管!” “哈哈哈”花如玉爽朗大笑,半点面子都不给元勿留下,“郡主今年芳龄也有十七吧?听闻在汉孥似乎没人愿意娶您,可否告知在下这是为何呢?莫不成您还想着我们大夏的景王?” “混账!”元勿暴怒,直接抽出腰间的佩刀,挥手就砍。 那凶悍的模样,让孙家那些同她接触过的人冷汗更是一身身地出,若是自己当初一句话不对,是不是现在死在哪儿都没人知道? 元勿砍得辛苦,花如玉却躲得极为轻松,甚至还能说上几句,更加刺激她。 莫茹萱倒是半分都没在意,只是对着一侧的孙老安人笑着说话:“老安人放心,孙家的家风和为人,本王妃自然知晓。这人也不是你们事先知晓的。今日之事,权当做不知情吧。” 孙老安人长叹一声,看了眼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地里去的大孙儿,苦笑着对莫茹萱行礼谢恩,“没想到我孙家的名声,竟是毁在了这儿。王妃好意,老妇人心领了。其他的风风雨雨总得自家人接受。” 大恩即大仇,莫茹萱也明白,所以她只说了自己这边愿意相信,至于其他的人如何想,就不归她管了。 “混账!你给本郡主站着别动!”元勿操起刀子就要捅他, 却怎么都伤不到他的边边角角,眼珠子一转,瞧见坐在一侧默默喝水的美艳女子,嘴角勾起一抹令人胆战心惊地笑,“你若是不给我砍,那我就去砍你在意之人。” 话未落,手中的刀柄一转,却是冲着莫茹萱而去。 可怜花如玉以为她要砍孙嬛娘,直接挡在了她身前,却没想到她竟冲向表妹。 莫茹萱手中的茶盏一扔,砸得元勿当场痛呼,刀子落地,双手捂着脸,在那儿哀嚎着:“我的脸!我的脸!” 侍卫们纷纷上前,将她护着,其中一个还趾高气昂地指着孙汝塬,“你快给我们郡主治伤!若是郡主有何差池,定要你们全家陪葬!” 孙汝塬呵呵一笑,拱手道歉,却无半分诚意,“老朽老眼昏花,可救不得无脸之人,还请大人另请高明吧。” 他除非脑子有病,否则这种时候傻子才会凑上去,他恨不得一剂毒药下去,好证明自家的清白! 莫茹萱揉揉自己被烫得有些发红的手指,含笑看着捂脸哀嚎的元勿,心情甚好:“抱歉啊郡主,我不知道你竟然会冲着我来,这不才脱手而出的。你若是不舒服,不如调下湖,兴许还能降降温?” 花如玉噗呲一笑,表妹又调皮了。 元勿凶狠地瞪着她,那冰冷刺骨又恶意满满的眼神,看得人毛骨悚然,可莫茹萱权当做没看见。 这种眼神她看得多了,自然免疫。 “我们走!”元勿最后给了莫茹萱一个邪佞又仇恨的眼神,在她的侍卫护佑下,离开了孙府。 闹过一场,孙家人没一个还是好好的,就算是小女娃也纷纷嚎哭,那声音刺得人耳膜疼。 孙嬛娘却一直站在那儿,似是神魂都不在。 方才元勿郡主的那句“你若是不给我砍,那我就去砍你在意之人”言犹在耳,那个修长却又有些单薄的身影便到了自己跟前,那双带着但有的眼睛是真的,没有骗人,没有虚假。 所以她才疑惑,才不解。 他们只见过三四面,他是高高在上的花家公子,是大夏顶尊贵的人。而自己不过是个二十岁都不曾定亲也无人敢上门提亲的孙家老女,他为何对自己如此不同,以至于让安王妃身陷险境?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莫茹萱揉着自己的指尖,没好气地瞪了眼姗姗来迟的花如玉,“原来表哥还知道我在这儿啊?我以为你眼中就只有某人,连我遇险都看不到呢。” 花如玉被她刺得有些挂不住面子,却又不敢反驳,还得舔着脸哄她:“那不是知道我表妹神机妙算,天下无敌吗?” 呵呵!莫茹萱冷笑几声,“原来我在表哥心中如此厉害?莫怪你躲在一旁看戏。” 花如玉摸摸自己的鼻子,讪讪一笑。 元勿郡主已走,莫茹萱也没再这儿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孙老安人,笑得如花般绽放,令人无法拒绝:“老安人也是看着萱儿长大的,就不知道可否信萱儿一次。孙姐姐的婚事” 之前扯这么久,为的就是这一刻。 可惜当事人不配合,孙嬛娘从迷茫中清醒过来,直接拒绝:“小女子不过蒲柳之姿,无法匹配高门大户,多谢王妃好意。稍后我孙家便会解释清楚,不耽误了花家公子的名声。” 她的婚事由自己做主,她素来知晓婚事应当门当户对,孙家同花家的门第相差太大,不是良配。 莫茹萱没料到她会拒绝得这么爽快,让她连话都没说完。 花如玉在一侧苦笑。 “孙姐姐可知,方才我与表哥赶过来,便是听闻你要悬梁自尽,表哥甚至还被人拦在门外半个时辰也不敢硬闯,就怕真的逼死了你。” 孙家人都一脸的惊讶,他们只是聚在一起商讨如何处置钟如辉被打的事情,外头的流言竟传得如此离谱?为何没人告诉他们? 看他们一脸惊讶,想必是被元勿的人拦住了消息。 看来今日孙府之事,是有人故意引她过来见元勿的,那目的是什么呢? 抚摸着圆润的肚皮,莫茹萱陷入沉思。 花如玉倒是真正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孙家人真的逼她自尽,那就好。只是她拒绝嫁自己,虽是在预料之中,却又太过意外。 “为何不愿嫁我?”花如玉认定了一个人,就不会放手,问得也极为直白,直白到让孙家未嫁出去的姑娘都用嫉妒的眼神瞪着孙嬛娘。 嬛娘只是淡笑着摇头,明丽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释然,“只是不愿。” 是的,她不愿意。即使花家是天堂,她也不愿意去。自从父亲之后,她早就对情爱绝望,而花家却都是情种。 他们两人,不匹配,不管是身份,还是其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不欢喜的再见 对孙家的提亲,最终以孙嬛娘的拒绝而告终。自那以后,花如玉又恢复到了吊儿郎当的模样,看得莫茹萱心底发疼。明明心里难过,却要笑着,笑着说不痛。 手中握着端午还未来得及发出去的信,看了眼同小弟对弈的表哥,默默地点燃了它。 既然无望,何须再记。 松开信,看着它化作灰烬,随一阵清风吹散。 江慕寒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窝上,笑着看她:“阿萱,当真不生气我没告诉你汉孥人进城的事情?” 莫茹萱噗呲一笑,转身点点他的额头,看着他傻里傻气地配合她的举动,眼眸中的笑意越发的真诚,“我都快生了,你若是还让我操心,那我才该担心你是不是想要换个妻子了。” 自从师父告诉他,自己不得忧思过重后,慕寒在处理公事的时候,多优回避,却也会让她知晓大概,免得遇事受惊。 这样的守护,远比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自己扛好上太多。 清儿进来瞧见王妃与王爷腻歪在一块儿,有些犹豫,徘徊在门口,不肯进去。 端午在侧门瞧见她踱步,主动上前来问:“清儿,你怎的不进去?” 听到端午的声音,清儿仿佛看到了救苦救难的菩萨,特意放大声音道:“端午姐姐,平城府尹袁大人的妻子又递了拜帖,希望能见王妃一面,说是有大事相告。” 她不想进去让王爷送她白眼,只得咬牙大声囔囔,好让里头的人听见。 也是难为清儿这丫头了。莫茹萱推推自家粘人的夫君,柔声哄他:“夫君,你觉得我该不该见见这位府尹夫人呢?” 距离见到元勿的时间也不过两三日,袁木的夫人已经第三次送拜贴了,看来她真的是很想要见到自己啊。 江慕寒亲亲她的粉颊,松开了抱着她的双手,为她整理好衣衫,“既然有人想要送套子,咱们可别忘了带上剪刀。” 莫茹萱有些圆润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朱唇,给了他一个媚眼,莞尔一笑:“夫君觉得,我这把不见形的剪刀,如何?” 江慕寒哈哈大笑,甩袖出了房门,莫茹萱也随之一笑。 元勿何等骄傲,却又能为了目的什么都放的下来。自从汉孥人增多之后,有人故意让他们发现元勿的存在,又巧妙地将所有汉孥人同元勿连在一起,这份看似自然的关系网,却是一个最大的破绽。 元勿想要治病,就不会光明正大地进来,除非有人逼着她高调。 而能够逼得了元勿的人,这世上少有。或许某位汉孥王爷已经到了平城,他才是平城最大的隐患。 轩辕王呼延觉,他的聪明绝世,连秦双陌都能用尽办法才混到了他身边,却依旧被怀疑。这份才智与机敏,不得不让他们引以为最大敌人。 不过,安王妃不按常理出牌的名声可是举世皆知的,她的这张嘴,可比那些个什么神兵利器都锋利得很。 王府用来待客的花厅里,袁夫人钱氏端起茶盏喝了三回,安王妃依旧未到。身后的丫鬟已经有些不耐烦,好在钱氏明白,自己夫婿同安王府本就是两路人,安王妃给些下马威也是正常的。 莫茹萱吃饱喝足,才慢悠悠地走到花厅,看到里头坐得笔挺的钱氏,不由感慨她的好耐力,足足一个时辰,她能不动如山,还真真是让人敬佩。 “不知袁夫人前来,所为何事?”莫茹萱一边走一边询问,“你我两家并无关系,可以说是水火不容,袁夫人过来,不知袁大人会如何想?” 钱氏起身行礼,对于她的话置之不理,只是将自己的目的道出,“臣妇听闻有汉孥人大批进城,不知王妃可有检验汉孥人的法子?臣妇家中最近多了几口人,但臣妇不确定他们是否是汉孥人,若是的话,臣妇可不敢留下他们了。” 其实大部分的汉孥人同大夏人长相区别不大,只是有些汉孥贵族为了让自己同贫民有所区别,会做汉孥贵族装扮,甚至他们的血统也有着西域的成分,这是他们引以为豪的。 而汉孥平民则与大夏通婚许久,被抢去的汉家女子也在那儿生儿育女,自然血统通化,真要辨认,还需要费些功夫。 莫茹萱自然知道如何辨认,即使是潜伏在大夏多年的汉孥细作,她也能一眼看穿,可她为何要帮袁木? “夫人是不是将本王妃看得太过聪慧了?本王妃不过是个深宅女子,何来的如此本事?”莫茹萱端茶盖盏,轻飘飘地给了钱氏一个眼神。 钱氏的嘴角微微一僵,起身起来。可她迈了步,身后伺候的丫鬟却还留在那儿。 钱氏的眼神一闪,回头骂了句:“不长眼的东西,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还不快跟我回去!” 丫鬟低垂着脑袋,怯懦懦地道了是,跟着钱氏离去。 莫茹萱喝了口清泉,饶有趣味地看着那个丫鬟的背影,轻轻地笑了。 堂堂汉孥元勿郡主竟然也要扮成丫鬟,这是在对算计她的人挑衅吗?让自己知道她就在袁木府中,是打算借由自己的手,帮她一把? 花如玉揪着一脸无地自容的莫苏皖,从后面出来,莫苏皖一脸的羞愧。偷看他人女眷并非君子所为,他好像这几日将夫子教的礼仪都丢了,着实丢人,丢人呐! 花如玉半分愧疚都无,拿过清儿递上来的茶盏,嗅了嗅味道,还是顶级毛尖,这才放心地饮用,“好茶,果真好茶。多谢表妹。” 莫苏皖瞪了眼登徒子表哥,低着头,一副鹌鹑模样,走到大姐面前认错:“大姐,我错了。” 莫茹萱噗呲一笑,握住他的手,轻轻拍了拍,“问问你表哥,今日带你来究竟是想做什么吧。如果能想明白,今日姐姐就不罚你吃桂花糕。” 桂花糕莫苏皖的眉眼都皱到了一起,可怜巴巴地转头看无良大表哥。 花如玉被他那哀怨地眼神吓得呛了水,咳个不停,还是端午心好,上前给他抚了抚背,免得被活活呛死。 “还是端午心好。”花如玉好半响才缓过劲儿来,对着端午道了谢,给了个灿烂的笑容,笑得端午都羞得转身走了。 莫茹萱如临大敌,警告地瞪了他一眼,“我的丫鬟不多了,你别祸害了。” 花如玉耸耸肩,表示知道。 莫苏皖对着他拱拱手,神情一边严肃,像是要请教什么高深的学问,“敢问表兄,为何带小弟过来花厅?” 花如玉手中的折扇一打开,又恢复到了翩翩风流公子模样,摇头晃脑道:“你可从那袁夫人的话中听明白她想要说的要紧事是什么了吗?还有发现了什么吗?” 自从发现这小子也是一肚子坏水后,花如玉像是挖掘到了一个大宝藏,恨不得每天带着他去做坏事,好看看这坏小子有多大的坏劲儿。只是没想到这人实在是实诚,坏得太庄正,不好,一点都不好。他花家的人,哪个会是坏得庄正的。 “她家有汉孥人,她身后的丫鬟是个汉孥人。”否则不会不明白主人家端茶送客的道理,还傻乎乎地站在那儿,一看就知道对大夏的一些习惯并不了解。 扇子猛地袭来,砸得他脑子有点发晕。 “对也不对。”花如玉又敲了一下,难得有机会在表妹面前公报私仇,他不多敲几下对不起自己这些日子背的黑锅。 莫苏皖摸摸脑袋,拱手作揖,等待他的解释。 花如玉也不为难他,刚才趁机打了他两下,已经被表妹的白眼横加多次,要是再拿大,怕是今日的饭食又得准备止泻药才能下口了。 “那女子确实是汉孥人,而且是个对大夏文化极其熟悉的汉孥人,但她故意装作不懂,就是为了让你姐姐怀疑,或者说她想要让袁夫人怀疑,这样府尹府中就会展开一次清洗。不管汉孥人和袁木有什么协议约定,袁夫人都会清洗,这一点袁木不会拒绝。” 莫苏皖还是不明白,两只黑白相间的清澈水眸直白地看着他,看得花如玉心生不忍,想要为他阻止所有的肮脏黑暗。 这对姐弟啊,遇到了真是他的劫难。 莫茹萱乐得表哥主动交他。莫家只有他一个男丁,日后必定是他来顶门立户的,如今有表哥倾心相教,对弟弟来说是难得的好事。 对于今日同元勿的这场不欢喜的再见,却让她肯定了呼延觉已经到了平城,而且到了很久了。 “表哥,你的信发出去了吗?”莫茹萱打断了他的教导,有些担忧,“如今贵客登门,若是不知会一下家中老爷子,怕是不好。” 花如玉轻轻一笑,挥挥扇子,十分欢快道:“若是我连这点都做不到,岂不是愧对我跑了几个月的路?你放心便是,这里的事情,我都写好了信,想必老爷子已经知道了。” 他信鸽可不是放假的,全天下的假消息都传了,唯有一封真实的信,通过花家特有的渠道已经送到了那位的御案之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二章 贵客登门 翠澜轩外的桂花树,顶天立地地伫立在栏杆旁,随着风总有几朵淡黄色的花儿飘落,伴随着独特的浓香,沁入五脏六腑。 莫茹萱伸手接了那朵飘零而至的桂花,略微枯黄的花叶,多了一份悲壮。 轻轻扬手,任由秋风带走了它,也带走了她的思念。宁儿的生忌已过,可这些时日她总是入梦,带着她回到了灵安寺的那个禅院,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 莫苏皖眼眶微红,但没开口打断大姐的思念,因为他也在思念着四姐,那个曾经对他最好的人。 “皖哥儿记住,宁儿是为了救你,才离开的。所以你要活得更加精彩,连同她的那份,也要活出来。”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痕,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但却坚定,“我莫家没有胆小怕事之人,也没有懦夫,你没有害死宁儿,只是她选择让你活得更加精彩!” 皖哥儿的心结,一直存在着,自从那一年,宁儿死在荷花池水中,皖哥儿便厌弃了莲花芙蕖,便是身边伺候的丫鬟帕子上绣了莲花都被他赶了出去 莫苏皖低着头,将眼泪眨掉,微微粗着嗓子,“弟弟明白。” 伸出的手中又一次聚满了桂花,莫茹萱强笑着吹了口气,任由那桂花飞向蓝天,翩翩起舞。似乎那便是宁儿那调皮的丫头在同她玩笑。 花如玉站在院落前,看着他们俩姐弟静默不语,但想到来客难得,总得带着苏皖去见客才是。 汉孥轩辕王,可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这次错过了,怕是下次见面就是在战场了。 脚步一迈进院落,莫苏皖已经回了头,见是他,默默转头擦去了泪迹,“表兄怎的来了?这是内院,你随意进来,有失礼节。” 花如玉的山水扇在下一刻狠狠地打在他的脑门上,“你个小迂腐,这光天化日,奴仆围绕之下,你还怕什么?再说我与你姐姐那也是嫡嫡亲的表兄妹,我来见自己妹妹怎么了?心中无鬼,害怕什么流言蜚语?” 脸皮和嘴皮子没有花如玉利索,莫苏皖只得败退,“表兄前来寻我,可是出了什么事情,需要表弟我帮你?先说好,这次不打人。” 山水扇再次显威,莫苏皖的头再次多了一个包,“就你话多!还不快跟我去,贵客临门,那可是极其罕见的人哦!” 莫苏皖一脸的呆滞,完全想不出来什么贵客,对于安王府来说,能够称得上贵客的,只有两类人,一类是灵尘大师,另一类便是陛下了。 灵尘大师最近在研究棋局,没打算出门。陛下远在千里之外的京都,更不会白龙鱼服,所以说,表兄说的贵客究竟是谁,还真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看他呆呆傻傻的,莫茹萱极其忧心莫家的未来,皖哥儿似乎有些耿直过头了。 花如玉才不信这坏小子真的不知道,那日他同安王商量如何对付呼延觉的时候,可没有回避了这小子。 看表妹那忧心忡忡眼神,花如玉很认真地憋着笑,拉着莫苏皖的手像后面跟了鬼似的,飞奔而去。 他怕在晚点走,笑出来,就不好了。 “慢点啊!皖哥儿不会武,花如玉你要是伤了他,看我怎么修理你!”莫茹萱心惊胆战地看着花如玉带着皖哥儿飞奔而去,看着皖哥儿被他拽着跑,那东倒西歪的模样,心疼得都快要忍不住出手打飞花如玉了。 听到莫茹萱的呼喊,花如玉的脚步一顿,险些摔倒在地。回头恶狠狠地瞪了眼笑得春光灿烂的莫苏皖,没好气地松开他,“你打算装到何时?” 莫苏皖揉揉被他握痛的手,俊脸上泛着笑意,却一点都不暖人,“表哥是怕笑出来,坏了我的事儿,所以才拉着小弟跑的。这份心意,就抵了我手伤吧。” 说完,他昂首挺胸地往正厅走,半点都不关心被他噎到的花如玉。 花如玉深吸一口气,几次三番地告诫自己,那是个孩子,那是个孩子! 滚你的孩子!谁家孩子鬼心眼这么多?用完了你还笑眯眯地说恩怨相抵,这是得多精明啊?这脸皮怎么就这么厚呢? “果然是莫茹萱的弟弟,同她一副德行!”花如玉在他背后吐槽了一番,才去追他的脚步,同他勾肩搭背地一块儿走。 趴在桂花树上晒太阳的归去来眯着眼睛,听着自家主子打算给花如玉晚上加餐,一点都没有正义感,反而幸灾乐祸地准备待会儿多倒一点。 可见花如玉在安王府是有多么不受人待见。 正厅里,江慕寒与一个青白色长衫的男子对面坐定,两人中间安放了一盘棋子,上面只剩下残缺的几块,其余的子都已经死去。 “此棋局是我汉孥大臣额古汉从北疆三省的地下挖出来的,挖出来时,那副棋盘上的棋子便是如此排列。”呼延觉嘴角含笑,温文尔雅的模样,不像是一言便夺千万人性命的修罗轩辕王,反而像极了大夏的风流公子。 江慕寒执棋而待,思索半日也未曾落下一子,最终长叹一声,“在下才疏学浅,是无法解棋局了。” 呼延觉微微耸肩,带着一点痞气,瞬间冲淡了那份淡雅,“本王也不知道,所以才带着棋局来了大夏,想要解出棋局。毕竟这是你们大夏人留下的。我汉孥不过是将它重新面世罢了。” 这话的深意,却让江慕寒蹙眉。初听没什么不过是一盘残局,可他的话,总是怎么听怎么不爽。 就如同这秀丽江山,本是汉人自己的,可历代征战不休,北疆十三省失去又夺回来,历经了三十年。而北疆三省,却一直在汉孥皇庭的掌控之中。 呼延觉说的是棋局,可何尝不是在指天下局势。看来他是看出三哥打算三年内举国之力灭了汉孥,好真正做到一统天下。 为了争取一线生机,他必须找到盟友,一个能够阻止三哥的人。而这个人绝对不会是他。至于是他的那位叔伯兄弟,就看这次的鱼饵,听不听话了。 “王爷雄才伟略,也如此谦虚,倒是让在下心惊胆战了。”江慕寒不接茬,调转话头,问起了这棋局的由来,“也不知道是谁留下这半局残棋,让人好生费思量。” 呼延觉微微一愣,旋即笑了起来,又恢复到了温润君子的模样,“桂花飘香处,伊人自来。此棋局来源于隋朝某位公主。额古汉的封地恰好在那儿,才让这旷世棋局现世于人前。” 江慕寒恍然大悟,原来是隋朝的义成公主,这也是位奇女子,不过最终的下场,作为汉人,没人会为她道一声可惜。 “想当年,义成公主何等风姿,如今汉孥皇庭,想必也只有元勿郡主可以称得上有几分遗韵吧?”既然想不痛快,那大家都不痛快好了。 元勿曾经被和亲大夏,可最终在众位王爷间转了一圈,什么都没得到,就回了汉孥。而听说汉孥的呼延皇帝为此特地封了她郡府,拥有一府之力。 呼延觉的眼神微微一闪,嘴角的笑容越发真实,让人看得心生不爽。 “元勿是我汉孥的好女郎,若是安王对她的风姿有所青睐,本王回去就给你送过来。”呼延觉故意爽朗大笑,欢喜莫名,“我汉孥人没有那么多的门门道道,喜欢就是在一起,也没什么规矩。反正你家有一位胭脂虎,我也不求什么名分,你既然喜欢,送与你又何妨?” 江慕寒冷哼一声,手中的棋子扔到棋篓里,“王爷真是好算计,可惜在下如今闲赋在家,怕是帮不上王爷的忙。” “既然来了安王府,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王爷究竟意欲何为?”江慕寒懒得和他瞎扯,“今日元勿郡主故意暴露你们的身份和位置,想必也非王爷所愿吧?” 他笑得邪魅,让呼延觉慢慢收敛了笑意,把玩着晶莹剔透的棋子,面容严肃,“安王想说我妹妹已经找到了盟友?” 江慕寒挑眉,不置可否。 元勿的野心很大,而且她极善忍耐,如今呼延皇帝给了她一府之力,那么她想要的就会更多。她是狼,而且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正厅内针落可闻,花如玉的脚步却打乱了满室的静寂。 “苏皖,此人便是汉孥的轩辕王,呼延觉。”他直来直往,开门见山,指着那个温润君子,语重心长道:“你大姐就希望你能成为这样的人,所以你得牢牢记住。” 莫苏皖甩开花如玉的手,对着江慕寒和呼延觉行了礼,又为花如玉的无理举动道歉,“表兄近日心情不佳,出来时还未醒酒,两位王爷还请莫怪。” 花如玉嘴角微微抽搐,这混账小子可真会给他找借口!他明明滴酒不沾,这么说谎不打草稿,真的好吗? 江慕寒十分随意,面对小舅子,难得露出真心的笑容,“苏皖来,见过轩辕王。” 莫苏皖上前,一板一眼地向他行礼,像极了夏宫中的那些个用尺量出来的宫人侍卫,看得呼延觉无趣得紧。 这样的一个书呆子,与安王妃当真是一点都不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三章 如此下棋 十一二岁的少年郎,却满身的暮鼓晨钟之气,看得人心思也不免有些沉寂。这般的少年郎,与那风情万种的安王妃,当真是半分都不像。 把玩着手中晶莹剔透的棋子,他嘴角的笑意慢慢扩散,那道让人迷醉的眼神从莫苏皖转移到了花如玉身上。 这位花家大公子,说起他的为人处世来,倒是像极了安王妃的兄弟,同样的出人意料却又玲珑百转,让人摸不着头脑间,事情已在他的掌控之中。 元勿去孙家求医,却惹来一身骚,还险些让他的计划功亏一篑,这男人也算是个有趣的对手。 “素闻花家大公子风华无双,今日一见,果真世人不欺我啊!”呼延觉眼眸微挑,夸了花如玉,却让他不怎么得味。 花如玉的脸皮也是一绝,听到赞美,十分不客气地接了,还反夸他。 “在下也常常听闻轩辕王芝兰玉树,犹如宋玉再世,今日一见,夙愿得偿。日后谁再同在下说安王是天下第一的美男子,我必定啐他一脸。” 呼延觉嘴角的笑一顿,强忍着恶心,默默不说话了。 宋玉不是什么好鸟,用他来比喻自己,着实令人恶心!果然这花如玉如同外界传闻的那样,半点委屈都不愿受,谁敢惹他,他必定立马报回来。 若花家的下任掌门人就是这般货色,看来花家也无所畏惧了。 莫苏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一个,一副懵懂的模样,在被人恶心之后,忽然觉得这样一个少年郎,能让人的心情好起来。 呼延觉对着小小少年郎微微额首,又将心思放到了棋局之上,“不知三位可有人能告知在下,这局棋还如何解呢?” 今日他来,本就不是为了来逞口舌之快的,将众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棋局之上,他想要的本就是想要解开这幅棋局。 江慕寒朝他拱拱手,表示不再掺和,一个人坐到一侧,默默喝起了茶。 与呼延觉下棋,本就是件费脑子的事情,他的棋艺,可不是很精通呢。星眸中闪过几缕光芒,几个闪烁间,又恢复了平静。 “不过一局棋,你们也能谈论许久。”花如玉看着表妹夫那认怂的模样,一时好奇,直接坐到了呼延觉对面。 他看着上面的残局,嗤笑一声,“你们俩方才都在干什么?怎的把一副好好的棋,下成了这残不残的模样?让我如何下子?” 江慕寒呵呵一笑,那笑中的无尽讽刺,气得花如玉险些握着扇子起身揍他。 沉思许久,手中的棋子还是没法下,花如玉索性扔了棋子,起身对着呼延觉拱手认输,“学艺不精,花某输了。” 呼延觉淡笑着摇头,“此棋局乃是残局,本王方才与安王手谈,便是想要瞧瞧能否恢复原样,我俩无能为力,花公子并非输给本王,莫要在意。” 花如玉抬头,对着他微微耸肩,“输了便是输了,不管这棋局是谁下的,我都无法解,这一拜不冤。” 他倒是洒脱,转身要走,可小表弟不给面子,那小书呆的眼睛入了棋局,任他怎么拽都不动。 “苏皖,怎的还不走?”花如玉有些担心,担忧他小小年纪被这局棋摄了魂魄,那他真的可以以死谢罪了。 想想表妹的手段,花如玉直接一巴掌打下去,期待将表弟打醒。 “啪!”狠狠地一巴掌,打得莫苏皖在原地打了个转,神思懵懵懂懂地恢复过来,捂着发肿的嘴角,呲呲地咧着嘴,“表兄,你打我做什么?” “我不打你,你还不得沉进去啊!”花如玉白了他一眼,上前给他揉了揉嘴角,讨好道:“不痛不痛哦!苏皖是男子汉,一定不疼哦!” 老天啊!我可不是故意的,待会儿表妹要是看到他嘴角又肿起来,要是知道自己打的,今天的晚餐一定得准备三倍的止泻药才能吃啊! 不行不行,今天还是出去睡吧,免得睡不安稳。 花如玉已经有了撤退的念头,打算出去一段日子避避风头。如今表妹的记忆力不好,躲上十天半个月,就会过去的。 莫苏皖在只有两人看到的角度给了花如玉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转瞬间又恢复到了那副书呆模样,推开恶心吧啦的花如玉,走到呼延觉身侧。 观了许久的棋,他觉得出这道题的人着实用心险恶。 不懂棋的人见了只会嗤之以鼻,但越是懂棋的人越会惊为天人。他对棋不过是略懂而已,故而没有被摄了魂魄,方才沉思也不过是在记忆中寻找这盘棋的踪迹。 呼延觉似乎对眼前的这局残棋十分在意,又一次全身心地投入到棋局之中,手中的棋子左右比划着,却迟迟不下。 莫苏皖换了副模样,一脸沉思地站在呼延觉身前,江慕寒的星眸微微流转,起身将莫苏皖压着坐到了呼延觉对面,“苏皖,去试试,若是你能想出来,姐夫便将书房中的腊梅图送与你。” “腊梅图?”莫苏皖的眼眸蹭的一亮,半点都不在意自家姐夫强压他坐下的粗鲁举动,反而惊喜莫名,“可是前些年我师父亲自画的那副冬日赏雪腊梅图?” 江慕寒点点头,“确实。” 徐行之这些年已然老迈,画笔都无法再握住,自然也就封了笔。前些时日他最宠爱的孙女又因病去世,他哀痛许久,现如今只想找到昔日为孙女画的那副腊梅图,只可惜他的画早已流传出去,一时之间竟找不到它现如今的主人。 徐行之的心病一日日严重,作为得意弟子的莫苏皖自然也看在眼中急在心头,如今画就在眼前,他如何不喜? “小子无状,不知可否与殿下对弈?”比起棋局,莫苏皖对腊梅图更加感兴趣,抱拳以待,那双岑亮的眼睛,闪得呼延觉都不忍心拒绝。他抓抓头,十分地自觉,透了自己的底,“我不懂棋,所以还请殿下教我。” 呼延觉饶有趣味地抬头,看他一脸纯善,没有拒绝。 “本王今日只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一副棋,才能到最后落得如此无解之局,若是小兄弟可以满足本王的好奇心,本王自当厚礼相待。” 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这副棋本就成了闲暇,送与莫家少爷一个面子,也未尝不可。 莫苏皖拱拱手,大言不惭道:“这有何难?” 话落,那双不大的手拿起棋子就往棋局上放,一点都不管旁人的在意。下棋难,复盘更难,而复一盘做了古的棋局,更是难上加难。 三人都饶有趣味地看着那双手,一步步往上摆棋,只是越看,花如玉的嘴角那抹抽搐压都压不下。 山水扇一盖双眸,他拒绝相信这个耍无赖的少年郎是他表弟。他以为自己已经够无耻的了,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这看似端方君子的表弟,比起他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一手又一手地下,没一会儿那棋局便满了。 呼延觉手中最后一枚棋子,在莫苏皖那岑亮岑亮的注视下,缓缓落在了那棋局唯一的空闲之处。 “吧嗒——”棋子落,棋盘满,一点地方都不留下。 莫苏皖似是做完了一件大好事,很是兴奋地拍拍手,起身走到江慕寒跟前,伸出手,脸上微微红着,却是激动的。 “姐夫,多谢你的腊梅图。”他摊摊手,语调明显上扬,“师父心病多时,如今拿了腊梅图,想必定能痛快一时。多谢姐夫,果然还是姐夫疼我。” 江慕寒笑着摸摸他的脑袋,让冷风带着他去书房。 花如玉看着欢喜得恨不得蹦起来的小表弟,有些同情。这是被人卖了还要谢人贩子。安王如何会如此凑巧,得了腊梅图,还不是为了他这小舅子准备的吗? 所以啊,小狐狸在长大之前,还是斗不过成了年的狐狸的。暗戳戳地笑话表弟,面上却是一副恍然之色,多了丝苦涩。 拿扇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花如玉苦笑着自嘲一声:“枉我自诩聪明人,却还没有小弟想得透彻,不过是一局棋,何必费尽思量。所谓棋局的原本模样,不就是满盘的棋子吗?谁来下,到最后还不是满盘子落?” 不论是输是赢,到最后这棋局之上也只剩下了棋子。 呼延觉看着满满的一盘棋,也是哭笑不得。他以为能有什么惊世棋局出现,却没想到竟是孩子胡闹,却又蕴含哲理。 “如此下棋,闻所未闻。”呼延觉苦笑着将神思从棋盘上挪开,对着江慕寒拱拱手,不得不服,“大夏果真人才济济,本王服了。” “哈哈哈”江慕寒哈哈大笑,对于小舅子的厚颜无耻反以为荣,“本王也服了。” 两人的视线汇聚在一起,溅出种种火花。 今日轩辕王来,不过是走个明路,但更多的暗潮汹涌也会随之而来。他成了明路,那他的安危就成了他江慕寒的责任,一旦轩辕王在平城遭遇不测,安王绝对逃脱不了干系。 这样的厚颜无耻要保护,或者说逼着他不得妄动,实在有些喧宾夺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四章 回敬一盏茶 有桂花芬芳伴随的一路,美人如花摇曳。 挺着孕肚,由丫鬟搀扶着的莫茹萱,只是梳着简单的发髻,带着一朵芍药,已然是人比花娇。 正急匆匆要去书房拿腊梅图的莫苏皖肿着脸,没想到竟然会遇到应该在午睡的大姐,急忙想要回避。可惜这条路太过笔直,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莫苏皖暗骂设计王府的工匠,只得抬起袖子,装作埋头诵读文章,指望着能混过去。否则今日的桂花糕怕是难以躲过了。 只是他那头低得过分,倒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让原本不想打扰弟弟读书的莫茹萱多看了几眼。结果可想而知,她的眼睛多厉害,那明显肿了许多的嘴角,眼瞎才看不到! “好啊!连姐姐也想瞒?”几个快步,她焦急地一把拉下小弟的袖子,美眸全是怒火,“谁打的?” “你遮遮掩掩的,像什么样子!”莫茹萱没好气地冷哼一声,“究竟是谁胆子这么大,连我弟弟都敢打?” 美眸直盯着莫苏皖,让他压力倍增。他从小就不会对大姐说谎,幼时怕她,长大了是对她又敬又爱,生怕自己的行为举止伤到了这唯一的嫡亲姐姐。 眼珠子左闪右躲,莫苏皖支支吾吾,气得莫茹萱一直冷眼一扫身侧伺候的奴才,“谁打的?” 那小太监手脚麻利地跪在地上,毫不犹豫地将花如玉出卖了。 “是是表公子”表公子对不住啊!不是奴才不仗义,而是王妃的眼神太恐怖了,奴才也是没法子呀! 安王府里伺候的奴才,谁人不知道这王府里最不能招惹的就是王妃,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欺瞒王妃呀! 心里头忏悔了一下下,小太监还是很好心地给花如玉解释了一下,“是皖少爷不小心看棋看得入了魔,表公子才” 王妃的手段,看过一次的人就不会想去亲自尝试,虽然皇家的奴才习惯了欺上瞒下,可他们却没胆子欺瞒安王妃,除非是嫌自己命长! “呵呵。”莫茹萱冷冷一笑,拉过莫苏皖的手,给他连把了两次脉,确定没有伤了神识,才算是真正松了口气,“你还小,别掺和那些个大人的事情。好好读书才是正理,以后表哥若是再胡来,你就喊归去来将他扔进粪池。” 皖哥儿才多大,就让他去面对比狐狸还狡猾的呼延觉?她虽然希望皖哥儿成才,可也不能拔苗助长,表哥这次,不给他些教训,就不会学乖! 莫苏皖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姐,傻愣愣地点点头。心里头却是笑开了花。 有了归去来这个不按常理出牌又极度看花如玉不顺眼的盟友,表哥怕是睡觉都不安稳了。 还在正厅的花如玉突然打了个寒颤,冷汗湿透了背后衣衫。 坏了坏了,一定是莫苏皖那坏小子在表妹面前告刁状!他得赶紧溜 江慕寒挑眉看着花如玉做贼似的一溜烟儿逃出去,微微一笑。 坐在他对面品茗的呼延觉嘴角的笑容越发地大了。 传闻花如玉乃是翩翩佳公子,可如今看到的却是一个无赖,看来这是安王故意为之,所为如何,他倒是有些兴趣。 “安王殿下,不知本王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可否在平城自由出入呢?”呼延觉也是直爽,索性开门见山,“汉孥今年的雨水不足,本王来也只是希望能带一批粮食回去。同样是百姓,想必安王也不忍心我汉孥百姓出现易子而食的悲剧吧?” 汉孥人若是饿得活不下去,那么他们的铁骑便会往南,如今朝廷之中派系林立,而且之前呼延拓之死,那些个只知道之乎者也的酸儒觉得有愧于汉孥,必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呼延觉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会要求得如此理直气壮。 江慕寒冷冷瞥了他一眼,依旧是那清冷模样,“轩辕王亲自行商,本王自当予以便利。只是父皇的密使已经在平城驻扎了三个月,想必是将平城的情况都如实汇报给了朝廷。本王可以不管王爷的商事,至于你是否能带着粮食离开,就不是本王还关心的了。” 作为一个曾经一把火烧了国度的铁血修罗,与他谈百姓,着实可笑了些。除了他大夏的百姓,安王可从未对别国的百姓仁慈过。 呼延觉只是笑,半点不担心其他。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那他凭什么成为汉孥第一继承人选? “只要安王不反对,那我便代我汉孥百姓多谢安王的仁慈宽厚了。”呼延觉为自己斟了一杯茶,以茶代酒向他道谢,“多谢。” 江慕寒并不回应,反而起身走到门前,含笑以待,语气也是出奇的温柔。 呼延觉跟着转头,那个害得他胞弟没了性命的女子,就这样笑盈盈地进来,半点都没有见到他的恍惚不安,反而像是见了许久未见的故友,笑得真诚:“妾身在房中憋闷,这才出来走走。却不知王爷这儿还有客人。” 呼延觉起身,温和一笑,“安王妃美貌依旧,想必即将出世的小世子,也定是人中龙凤吧?” 莫茹萱眼眸一转,捂嘴而笑,“我家王爷是陛下亲子,自然是龙子,那我腹中若不是人中龙凤,岂不是乱了血统?轩辕王爷还真是爱说笑。” 温和的眼眸中多了一丝冷意,呼延觉的笑意却越发地真诚。 “难得能见到王妃这样的妙人,本王倒是失礼了。”他的行为举止倒是像极了大夏人,若非知晓这位温润公子是汉孥轩辕王,谁人能想到站在自己眼前的会是汉孥皇子? 莫茹萱笑而不答,端起桌子上的那盏江慕寒喝过的茶,别有深意地向呼延觉邀了茶,然后一饮而尽,“我家王爷不可能为难自己的子民,但我这个祸水就不一样了。就不知道轩辕王爷是否也顾虑我这个祸水呢?” 她饮下这杯茶,便是代夫应下了呼延觉的要求,可又巧妙地提醒了他,自己是个女人,还是个喜怒无常的祸水,与她合作,随时会人财两空。 若是可以,她半点都不希望夫君再上战场。没有去过那修罗地方的人,听了战争也不过是个故事,而对于亲身经历过的人,那是一辈子都无法摆脱的噩梦。 直到现在,她每夜安眠时,都不让人熄了烛火,除非有那熟悉的松香味伴随着她一块儿入梦,否则难以闭眼。 呼延觉也将杯中水一饮而尽,大笑着告辞。 看他离去,莫茹萱抬头看自家夫君,似笑非笑地勾了勾手指,“夫君,你不觉得你还欠为妻一句解释吗?为何呼延觉今日登门?” 江慕寒伸手勾住她的食指,将她纳入怀中,“阿萱,这位轩辕王的心狠手辣,我算是又多了一层认识。” 元勿敢同他作对,真的是脑子有病。不过汉孥皇位的诱惑,让一些蠢人做一些蠢事也不为过。 “怎的,元勿郡主被轩辕王当做礼物送了人?”要不是归去来在她面前说轩辕王打算将元勿郡主送给慕寒,她也不会出来搅局。 虽说她知道慕寒不会接受,可心底就是十分抵触。她的男人,只能是她的,别人敢染指,剁了她的手!想想都不可以! 看她醋意满满的模样,江慕寒心情甚好,捏捏她的琼鼻,“你还真是聪明。” 莫茹萱呵呵一笑,笑得极为尴尬,“到底是他妹妹,这样直接送人,连歌姬都不如,元勿能愿意?” 江慕寒半拥着她坐下,蹲在她身前,靠在她突出的肚子上,倾听着孩子的动静,“阿萱,不要以为轩辕王会顾念手足之情,元勿对他来说,此时此刻连歌姬都比不过。” “一个胆敢觊觎他汉孥皇位的女人,能用就用。”用不上了,斩草除根也未尝不可。而且他还可以将这一切都推给大夏,加深大夏和汉孥之间的仇恨。 只是呼延觉这一次,来平城一定不会只是来买粮的。若是如此,大可光明正大地送国书去京都,还能博一把同情。 平城究竟有什么是他可以谋夺的呢? 不管他所为何来,只希望不会伤害到阿萱。抚摸着她的孕肚,江慕寒眉头紧锁。 莫茹萱也静默下来,覆上他的手,与他一同抚摸着他们的孩子。 “你还有四个多月就要生了,就不要再伤神了。”自古女子生产,从怀孕到生产都是在阎王殿前徘徊,他不希望阿萱出事,也不敢想象若是她出了事,自己会如何活下去。 莫茹萱点点头,自从几个月前险些流产的事情发生之后,她就不敢再耗神,只是有些事情不是她想避开就能躲开的。 在这平城她的地位尊崇,大可以在府中躲清静,可近几日,她心头总有百般不安,似乎要有大事发生。 端午的脚步传来,江慕寒坐到了另一侧。 端午没敢抬头,直接将手中的信笺递给了王爷,“二姑娘来信,说是要送刘姨娘回平城安顿下来。” 刘姨娘,莫昭君莫茹萱瞥了眼丈夫手中的信,心中的不安越发明显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五章 近乡情怯 七月流火下,几片零星的落叶,偶尔被赶路的人带着一同归家。剩余的自然是碾落成泥更护花。 青铜色的寻常马车内,一席淡青色襦裙的女子,规规矩矩地坐在一侧,目不斜视,对于耳边絮絮叨叨的妇人,半个字都不搭理。 “你家先生自己嫁不出去,没人要,难道你也要跟着她一起成了老姑娘?”刘姨娘恨铁不成钢,粉白的指头戳着女儿的额头,恨不得撬开她的榆木脑袋,好好看看这些年学下来,她到底学了个啥,怎的脑子都钝掉了。 莫昭君不言不语,还是微微避开她戳过来的手指。 刘姨娘更气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硬忍着没哭出来,“你个不知好歹的贱人!要不是为了你,我何至于落得如此地步!你都十九了,你以为你还是少女吗?整日里挑三拣四,不出嫁,如今还有什么好人家愿意娶你?不留你都要成仇了” 马车里头的骂声连噜噜的马车声都压不住,外头伺候的人纷纷低头,装作啥都没听见。 刘姨娘这话,每隔两三天都要来上一回,他们都能说会背了。 “如今你娘彻底没了恩宠,那老不死的又死了,也没人会再为你的婚事出头,我一个不受宠的姨娘你到底怎么打算你的婚事?”刘姨娘对装聋作哑的女儿,是一点都看不下去了,直接掐着她的腰,逼她应个声。 “你倒是说啊!你难道还要我养你一辈子不成?” 莫昭君淡淡瞥了自己生母一眼,半点都不在意她的叫嚣与疯狂,轻描淡写地挥开她的手,揉揉自己的腰,“我自有主张。” 当年是自己在求学,且大姐未曾出阁,她一个庶女更不好议亲。再者大姐国色天香,能让两国皇子为了她兵戎相见,可她不过蒲柳之姿,站在她身边,出色点的丫鬟都比她好看,若非有崔先生这几年的倾心教导,怕是连气度都不如呢。 先生待她恩重如山,即使是生母也不能如此羞辱她,“先生不屑于同人共侍一夫,既然武王不愿回京成婚,那先生做个自在人,也未尝不可。” 其实先生很多次都在默默感谢武王的霸道拒婚,否则成了武王妃,先生必定不能再抛头露面,有违皇家礼法。 或许她暗自猜测,武王不回京,有一部分是先生请求的原因。 “自在人?”刘姨娘怪笑一声,“还不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女人!被人嫌弃成这样,得亏她还有勇气活下去” 刘姨娘骂骂咧咧,莫昭君气愤不过,直接撩了车帘出去。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不能忤逆生母,还躲不起吗? 贴身的丫鬟眼明手快地将她扶住,后头的马车一个急赶,恰恰好停在她面前。 刘姨娘看着空当当的车厢,气得脸都发了青! “好!好!你既然不要我这个姨娘,那就别认我了!去找你的先生吧!”刘姨娘愤恨地咬牙,让马车先行赶路,不想再同女儿同行。 莫家的人一小半伺候惯了刘姨娘的先行离去,剩余的都护卫着莫昭君继续前行。毕竟莫昭君是正儿八经的莫家主子,刘姨娘不过是个伺候人的姨娘,当不得他们的护卫。 莫昭君将这些人的反应暗暗记在心中,心中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父亲已经彻底厌弃了她,可她却还寄希望于自己能寻到一位如意郎君,好在父亲和母亲面前扬眉吐气。也真是天真。 且不说她是莫家庶女,大姐嫁给了安王,那些个明眼人自然不敢在储君为明朗之前随意下注。 想要搏一把的,又顾忌到她身为崔氏的得意弟子,若是武王到时候也出手了,那娶她的人家就不是左右逢源,而是两头受难。 所以她才在大姐出嫁之后难嫁。如今回到平城,父亲也是希望自己能静下心来,为自己选择一门看上去门当户对的婚事。 其实在京都不是没有人上门提亲,可莫世安一个都没同意,宁愿女儿成了老姑娘,也不愿意点头。不是人不好,就是立场不太稳,他需要为莫家的以后考虑。左右投缘之事,绝非莫家该做的。 平城的十里长亭里,莫苏皖手捧着一本论语,低声又带着韵律,让人一听,就沉浸在圣人教诲之中,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 元勿肿着脸,身边伺候的人全都被换了,捂着左手臂,脸色发白。 想到呼延觉的狠心绝情,若非她反应灵敏,让侍女替了自己,那她就不止是伤了手臂,而是被那人残虐致死了。 好狠的心,好毒的人。元勿的脸色阴暗地几乎能挤出水来,身侧又是一个书呆子叨叨不休,烦都烦死了。 “你个小书呆,不知道这里是离别的地方吗?作甚要念劳什子的论语?”元勿拍桌而起,就着快要暗下去的天空余光,看清了那少年郎的长相。 他的眼睛十分清亮,似乎没想到自己在诵读圣人言论的时候还有人会嫌弃,一脸的委屈。粉嫩嫩的薄唇微微张着,一副可怜模样。 突然间,元勿的心情好了起来,“你小子是来送人的,还是接人的?” 莫苏皖敛襟行礼,“小生是来接人的。” 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元勿突然没心情说话了。她继续坐在原地,等待着来送她的人。 直到灯火点燃,星空被繁星点缀,她等的人还是没来。 远处噜噜的马车声传来,身侧的书呆子已然起身,身后伺候他的奴仆也点了十盏灯,为他照明。 “来人可是莫家人?”安王府的新管家蔡文上前询问,“小人乃是安王府管家敢问小哥车中可是莫家二姑娘?” 赶车的马夫听到是安王府的人,立马下了车,恭恭敬敬地行礼,“是我家莫姨娘,二姑娘还在后头。” 蔡文立马让开了道,让他过去,半点情面都不留。确实也不需要留。不过是个伺候人且不得宠的姨娘,还需要他一个王府管家给好脸色? 马车中的刘姨娘面色愤恨,让车夫赶着她回莫家,却是一点下来见礼的打算都没有。 莫苏皖也不在意,直接挥手让他们离去,“既然是来平城养老的,那就要有养老的样子,连女儿都抛在脑后,不如我请了父亲,将姨娘改嫁吧。” 马车中的刘姨娘咬碎了一颗牙,混着血吐出来,“多谢少爷好意。” 那咬牙切齿地回答,于黑夜中带了森森冷气,无端让人汗毛直竖。 刘姨娘的马车离去,莫苏皖又一次坐下,不过夜间大姐不许他看书,他只能背诵离骚,算是巩固今日所学。 元勿堵着耳朵,眼珠子转了又转,继而笑了出来。 原来是莫茹萱的小弟和二妹啊,那如此她若是不送一份礼物给安王妃,岂不是对不住她这次平城之旅?更对不起安王妃的好意! 她笑得让人胆寒,笑声更是怪异,惹得莫苏皖回眸看了她一眼,觉得此人脑子有病。 半个时辰的划过,夜色更深,元勿终于等来了马蹄声,她转身一笑,笑得凄苦悲凉,“大哥能来送小妹一程,小妹万分感激。从今后,千山万水,怕是不能再见了。” 呼延觉骑在马上,看着她作怪,冷冷一笑,半点白日里的温和也无,“元勿,既然敢做就要有胆量承担后果,难道我没教过你,不要不自量力吗?” 素手握拳,抠得手心出血,元勿脸上强颜欢笑,又像是被重重打击了,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莫苏皖半点好奇心都没有,只是看了一眼,因是晚间,倒是没看见马上何人,只以为是这疯疯癫癫的女人的大哥,不过别人家的事情,他也无须挂心,只耐心等待着来人。 他同元勿没半分情谊,缘何做出如此令人作呕的兄妹情深?呼延觉一挑眉,耐心看她做戏,顺便休息一下。 这些时日的奔劳,他确实有些疲乏了。 “哒哒”马车独有的韵律传来,莫苏皖再次起身,站在了长亭外。 蔡文又一次上前询问,夜间的马车上,那敞亮的莫字已经说明了来人的身份。 “小人蔡文,见过莫家二姑娘。”蔡文上前行礼,并且告知他们莫家少爷也在,是否出来一见。 莫昭君没想到小弟会在这儿,一脸的错愕。他们姐弟的感情,似乎并没有这么好吧? “小弟也在?”她不确定地问,“我不过是回来一趟,何须他一个少年郎在这儿受夜风。当真胡闹。” 莫苏皖上前,轻笑道:“二姐归家,若我这做兄弟的不出现,岂不是有辱圣人教诲?二姐怜惜,小弟铭记在心,二姐随我一同回家吧。” “既然大哥如此无情,那就别怪小妹无义了!”突然间,那边的两兄妹大打出手,那女子的刀被打飞,正冲着他们这边而来。 莫昭君刚要应声,马被飞过来的刀砍中受伤。 马车一个天翻地覆,她来不及呼叫,就被人抱在怀中。天旋地转中,那男子抱着她在地上翻滚了几下。 “姑娘!”丫鬟婆子们纷纷醒悟过来,要拉她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六章 刘姨娘的心思 灯火通明下,那个男人如画的眉眼深深地刻在她心间。 原来这世上还有能与安王殿下不相上下的男人,如玉般的男子,比安王多了一份亲近,也让她恍然。 被丫鬟们簇拥着离去,眼神木木的,像极了一个被吓傻的蠢货。 呼延觉拍拍自己身上的尘土,似是要将方才碰触这个蠢女人的地方都拍干净似的。可见他有多么不喜欢这个莫家二姑娘。 元勿冷冷一笑,拔出腰间的匕首,将他的宝马砍成两段,一点都不心疼,反而畅快:“你既然不仁,我就不义!从今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元勿跨马而上,带着她的手下,扬鞭而去。 呼延觉蹙眉,看着躺在血泊中的宝马,揉揉眉心,对着一直站在一旁的书呆子莫苏皖见了礼,“小妹野性难驯,可否容在下搭乘一下莫家的马车,送我回城?” 莫苏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闷不吭声地点了头,却让他上了安王府的马车。 被丫鬟簇拥着去了莫苏皖的马车,喝了几大碗茶,才将惊压下去。奶嬷嬷宋氏抱着她嚎天嚎地地哭,吵得她耳朵疼。 “够了,宋嬷嬷。”莫昭君冷着脸叫停,“吵吵嚷嚷的,闹得我耳朵疼。” 此话一出,宋嬷嬷瞬间变成了鹌鹑,马车中静寂无声,气氛也慢慢开始压抑。 另一辆马车中,呼延觉整理着衣衫,动作缓慢而优雅。 “今日之事,是元勿之过,倒是要感谢莫少爷的出手相助。”整理好衣衫,呼延觉也出了马车,坐在了车辕上,与一旁骑马的莫苏皖道谢,“还要劳烦莫少爷将在下送至驿馆,多有打扰了。” 莫苏皖额首,话却不多,甚至在应对完呼延觉之后,又开始背诵起了千字文。 这是个不善言辞的少年郎,却又心如明镜。呼延觉赞叹莫苏皖的少年英才,却又惋惜他的性格孤僻。 眼神移到后面的那辆马车,不经意间想起方才惊鸿一瞥的女子,心底默默泛着不舒服。 大部队刚起步没多久,原本该回到平城莫家的刘姨娘的马车却出现在他们前头。 一个臃肿的妇人站在马车边,身上甜腻腻的香味传来,让人不自觉憋住了呼吸。 第一次闻到这种味道,呼延觉很是不给面子地打了几个喷嚏,从马车上下来,跑到一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莫苏皖淡定地看了他一眼,平静无波地看向刘姨娘,“姨娘不是已经回去了吗?怎的还在这儿?” 刘姨娘的脸皮素来厚实,笑眯眯地上前,一点都没感觉她身上的气味不招人喜欢,对着莫苏皖盈盈一拜,“妾身是担忧二姑娘,这才停下来的。” 这话说得假,莫苏皖只是白了一眼,然后背过身去。他也不喜欢刘姨娘身上腻人的味道,闻多了容易恶心反胃。 后面精致的马车中,宋嬷嬷掀开了帘子,跪在车辕上向她禀报方才发生的事情。 刘姨娘一脸的惊慌,想要上车去安慰女儿,却被莫昭君制止了,“姨娘若是真的关心我,也不会将我留在半路上。这马车是小弟的,不该是姨娘这种身份能乘坐的。便是我,也是因小弟看我可怜,才允了我上来。你还是回自己的马车吧。” 刘姨娘被自己女儿这番抢白,气得脸色发青,却不得不僵笑着点头。 死丫头!有好事就想着自己,怎么不想想你娘我?刘姨娘在心中暗骂莫昭君,面上倒是对莫苏皖万分感激,那模样都快要给他立长生牌位了。 “不知道救了我家二姑娘的是哪位少爷,妾身这就去谢谢他。”刘姨娘见上不了马车,只得转移话题,“我家二姑娘命途多舛,若非” 莫苏皖冷声呵斥她:“刘姨娘这是说我莫家苛待了二姐姐?还是说我母亲虐待妾室庶女?” 莫苏皖动怒的时候,与莫茹萱极其相似,刘姨娘被他吓了一跳,喃喃解释:“不是不是!妾身只是感慨二姑娘老大不小,还是没有着落” “还说不是在怨恨我母亲?”莫苏皖冷笑一声,甩袖走人,“既然刘姨娘觉得我莫家亏待了二姐姐,那我便不奉陪了。让你尝尝什么才是亏待!” “我们走!”莫苏皖留下了马车,却带着莫家和安王府的人,骑马跑步离开。 呼延觉看着呼啸而过的那队人,伸出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无语至极。 你们要走,至少也将我带走啊!呼延觉突然觉得,莫苏皖这么快离开,一定是在报复他。 刘姨娘也是一脸的懵,她以为莫家就只有莫茹萱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没想到少爷也是个这样的货色。 莫昭君冷着脸从马车中出来,看着一脸呆滞的生母,冷笑着看她,“这就是我的生母,刘姨娘,你是不是要让我一辈子无依无靠,才甘心?” “不是”刘姨娘看到女儿眼中的冷意与嘲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无力地为自己辩驳。 她想要上莫苏皖的马车,不就是希望平城百姓都知道莫家还是重视她和昭君的吗?到时候也能方便寻门好亲事。谁知道她不过是想打探一下抱过自己女儿的男人是谁,就被莫苏皖扔下,还连同她的女儿。 呼延觉没兴趣同一个没有容貌的女子纠缠,更何况这还是元勿丢给他的,小心为上。就算她是安王的小姨子,可看他正儿八经的小舅子如此不待见这对母女,她们的利用价值也不高,何须委屈自己。 一个响哨,又一匹好马从林中窜出,连带着十数人的小队,将他围在中间,护送他离去。 莫昭君看着他意气风发地跨马离去,转头看着还没回过神来的刘姨娘,嘴里泛起无尽的苦楚。 有这样一个生母,她上辈子一定做了无尽的孽事,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宋嬷嬷想要开口安慰她,却发现开不了口。作为一个奶嬷嬷,她这些年陪在姑娘身边,也同她一起看尽了刘姨娘的小家子做派,对她早就没有期待了。 更遑论,刘姨娘身上那终年不散的甜腻味道背后的事儿,每每想起,都是一身身的冷汗。 “看来这位少爷,也是名门之后,就不知道他是谁家的少爷”刘姨娘喃喃自语,像是对已经没影的人起了兴趣,“若是他的身份相当,那昭君嫁他未尝不可。” “够了!”莫昭君厌恶地暴怒出声,制止了她的话,“你没看到人家眼中对我们母女的嫌弃吗?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活该一辈子不受宠!” 方才她也曾迷失在那人的风华绝代之下,可一眼之后,她心头只有无尽苦涩,那人的眼神在看清她的容貌的时候,明明是失落的。 或许是大姐倾国倾城的美名太盛,许多人都以为莫家二姑娘也当是美貌绝伦的,就算不是一等一的美人,怎么也得是中上之姿。 她也曾抱过幻想,先生也曾做媒,可那些人在看到她之后的失落,与方才那一眼,是何等的相同。 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脸,心底升起一抹不甘。 奉命去保护莫苏皖的归去来,一回到安王府,就趴在软塌上疯狂大笑,笑得人莫名其妙。 莫茹萱让清儿去端了一盆热汤,在盆子边敲了敲,“归去来,若是不老实招来,我让端午送你一盆热汤,你看如何?” 那铜盆里还冒着热气的水儿,用来烫死猪都够了。归去来默默咽了咽口水,双手举头,做投降状:“好主子,我可不是死猪,这一盆下来,你可得换人了。” 莫茹萱呵呵一笑,一点都不介意换一个听话一点的亲卫统领。归去来的鸟气,她也受够了,若是趁机换个人,也是不错的选择。 “我说还不行吗?”见她一点都不心疼自己,归去来只能自己心疼自己,将方才看到的一切,如实告知,“元勿让呼延觉见到了莫昭君,只是呼延觉似乎对莫昭君的容貌很失望,后来趁机离开了。” 当然,刘姨娘的痴心妄想,他也一字不落地告知了莫茹萱,惹得她抱着肚子在那儿笑。 刘姨娘还真是十年不变的莫名其妙,以及痴心妄想,不懂得看形势。皖哥儿最是注重规矩,也被她恶心得扔了莫昭君独自回府。 “给我看住了刘姨娘和莫昭君。”笑归笑,既然刘姨娘把心思动到了呼延觉的身上,那么就不得不防,而且她越发觉得刘姨娘身上的甜腻香味有古怪。 当时年纪小,没察觉到,如今也算是经历了许多,那股子味道,她总觉得在哪里闻到过,而且是极其令自己忌惮的地方。 归去来笑着点头,一个纵身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端午放下手中的铜盆,上前为她揉着额头,语含担忧:“王妃,您是担心二姑娘吗?” 刘姨娘的愚蠢,在莫家是出了名的。可二姑娘不同,她从名师,又素来是个喜怒无常的性子,虽然近几年都是老老实实的,可做起妖来,比刘姨娘还厉害。 当初在平城的时候,二姑娘不就妄图取代三姑娘,想要成为夫人名下的嫡出小姐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七章 门不当户不对 莫茹萱长叹一声,莫家的这本经确实难念,可她终归是莫家女,不念也得念。 江慕寒刚迈进房门,就听见了她的哀叹,眉头一皱,神情冷厉地看了眼端午,吓得端午赶忙摇头,表示不是她的过错。 “夜已深了,怎的还不休息?”拿过端午送上来的披风,温柔地为她盖上,“虽还是七月天,可到底夜间还是冷了些,小心为上。” 莫茹萱冲他淡淡一笑,拉着他坐下,靠在他有力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嘴角的笑意越发的甜蜜幸福。 “方才归去来向我禀报,元勿离去前将昭君推给了呼延觉,但呼延觉嫌弃昭君的容貌。刘姨娘打算给昭君和呼延觉做媒。”言简意赅地告知他,信任的眼神水汪汪地看着他,“慕寒,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你帮我看看可好?” 一切发生得太过顺理成章,也太过合乎情理,她却觉得心有余悸,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就是无法确信这一切只是元勿的一个恶作剧。 修长有力的手指抚平了她的眉头,推了推她的嘴角,让她笑。 “天塌下来有我在,你只要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就好。”将她抱在怀中,亲亲她的额头,“有我在,别担心。” “嗯!”莫茹萱含笑点头,与他紧紧相拥。 被莫苏皖扔下的莫昭君和刘姨娘,终于在城门刚开的时候,看到了平城城门。 她们虽是官眷,可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主子,所以只能等着天亮。昨夜莫苏皖在十里长亭等候,就是想要带她们入城的。可惜刘姨娘贪心太过,惹恼了莫苏皖。 莫昭君在等候入城的队伍中,明显感觉到那些个守城的侍卫在嘲笑她们不知好歹。 “官爷,现如今入城都这么严了吗?”马夫受了差遣,趁着等候的时间,询问一个按例检查的守门兵。 袖子里送出去的银裸子在哪守门兵手里颠了颠,他笑着回道:“这也是没办法,听说最近汉孥人入城的很多,为了避免引起两国纠纷,只得我们这儿把守严密些。” 汉孥人?马车吓得面色发白,他老家就是遭了兵灾才沦落成莫家马夫的,一听这话急忙问道:“可是又要打仗了?汉孥人去哪里不好,来咱们平城做什么?” 那守门兵看四下无人,也看在他银子的份上,多说了几句:“老哥,我看你也是在富贵人家做的,那你可得让你家姑娘小心些,若是不小心冲撞了汉孥人,到时候说不清了,怕是死都不干净。” 马夫对着他拱拱手,感谢他的提醒,回了马车,轻声在车帘那里回了话。 马车里头的莫昭君听到汉孥人,拽着竹简的手瞬间聚拢,面色也阴沉了下来。恶狠狠地瞪了眼身侧的刘姨娘,“你说,他们是不是来找你的?” 刘姨娘斜倚在车厢上,漫不经心地掀开帘子,一点矜持都没有,只是朝外淡淡瞥了几眼,没好气地回自己女儿:“我什么身份?不过是个贱籍的奴婢罢了,怎敢劳烦那些个人来寻我?” 莫昭君冷哼一声,“最好不是。” 她是大夏御史大夫莫世安的女儿,若是被人知晓了自己生母的身份,现如今的一切都将成为虚幻泡影,那种下场,她每每想起都是一身的冷汗! 母女俩的对话声音放得很轻,又有周围闹哄哄的人群掩饰,倒是无人知晓,否则怕是她们还未到莫家,就会去向阎王爷报道。 莫苏皖既然说要让她们尝尝什么叫做苛待,那是说到做到,等到正午时分,马车行至莫家所在的巷子时,门口冷清得好似主人没在一般,连他们到了都没有丫鬟婆子出来迎接。 莫昭君冷冷瞪了眼刘姨娘,就着宋嬷嬷伸过来的手下了马车。 刘姨娘的面色也十分难看,对着在大门外洒扫的小厮发脾气,“哟!这莫家的奴才什么时候眼睛长到天上去了,怎么没看见我和二姑娘回来吗?” 洒扫的小厮笑眯眯地抬头看了眼叫嚣的刘姨娘,漫不经心地回她:“我们莫家的正经主子也不过四位,恕小人眼拙,您是哪位?” “你!”刘姨娘被气得面色发青,扬起手就要打,却被小厮一把拽住,推了一把。 小厮站得笔直,一点都不理亏,“小人奉命打扫莫家大门,若是不相干的人还请速速离去,否则休怪我门房棍棒无情!” 话音一落,里头凶恶的几个门房,一个个都手握成人男子胳膊粗细的木棍,矗在大门的石狮子前,随时都能打上来。 “你们这群瞎了眼的奴才!”刘姨娘掐腰,指点江山地一个个点过去,“你们也不睁眼看看,这可是你们二姑娘!难道离开三载多,你们就不认主子了吗?” 那洒扫的小厮呵呵一笑,站到了那群门房前面,对着刘姨娘翻了个白眼,“我说这位大婶,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可说了,我莫家的正经主子可就只有四位。除了远在京都为官的老爷夫人之外,就只有莫家嫡出的少爷和小姐,也就是如今的安王妃。” “恕我眼拙,你指的这位,似乎只是我们庶出姑娘吧?”小厮嚣张跋扈到了极致,一副看不上莫昭君的挑剔模样,“庶出的姑娘回来,哪个是走正门的?你去寻人说说理,以往是主母好说话,如今这可是少爷执掌。自然重规矩。” 刘姨娘被气得连翻白眼,一口气没上来,直愣愣地往后倒。 小厮呸了一声,对着莫昭君拱拱手,歉然道:“二姑娘,您回家本是喜事,只是少爷在外受了您姨娘的气,既然她如此注重规矩,那少爷就按照规矩来办。姑娘从西门的侧门入吧。” 他指了条道,不顾莫昭君那难看的脸色,带着那几个壮硕的门房,进了莫家大门。在她眼前,将大门紧紧关上。 “嘭——”大门紧闭,明晃晃地拒绝她的入内。 “走!”憋着一口气,莫昭君拽着宋嬷嬷的手,往西侧门而去。 今日耻辱,她绝不敢忘! 莫府门前的热闹,没一会儿便传遍了平城。虽然现如今的平城,达官显贵少了一大半,毕竟人家都去永丰县避暑了嘛,可流言的传播速度依旧一如既往的快。 原本还打算为自己家儿子求一求莫昭君的,如今也纷纷庆幸自己动作慢,观望了一会儿,否则现在哭都来不及。 本就是个大龄未嫁女,长得也就一般,家里有姿色的丫鬟都比她漂亮,就算她师从崔先生,可她那先生也是个大龄未嫁女 论行情,又不像是人孙家大姑娘孙嬛娘那样,敢理直气壮拒绝花家公子的求娶的。莫家这位二姑娘,怕是真的难以出嫁了。 看今日莫家少爷的所作所为,不就是在明晃晃地表示,他们莫家不待见这对母女,至少莫家的下一任家主不喜她们。这就足够绝了莫昭君的婚事,一个不被家族继承人所喜的女子,你指望她能帮你什么? 莫茹萱数着清儿剥着的瓜子,每数到十粒便拿一粒吃,可怜极了。不过在听到皖哥儿如何对待昭君母女时,却又笑得欢喜。 她无意间透露出来的不喜莫昭君,却没想到皖哥儿竟做得如此绝,还没发声,就让全平城的人都知道昭君母女不受待见,且还是她们自己作出来的。 皖哥儿这份光明正大的算计,让她很是欣慰啊。 莫茹萱抓起一把瓜子肉就往嘴里塞,却被一只清隽修长的手给拦下,手的主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吓得她连忙转移话题,“王爷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去看看新军吗?” 江慕寒的笑容依旧恐怖,吓得她不敢多话。 将她手中的瓜子肉扫到端午递过来的盘子里,江慕寒才回道:“新军由钟涛训练,还轮不到本王操心。再说了,你难道不关心外头是如何传你弟弟的吗?” 莫茹萱讨好地蹭蹭他的胸膛,一点羞耻心都没有,直接摇头,狗腿地看着他,“王爷英明睿智,必定是不信的。对不对?” 江慕寒敲了敲她的脑袋,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就知道给本王灌米汤。” 接了清儿递来的一盏清茶,解了暑气,才看着她笑得意味深长,“阿萱呐,你后继有人,是不是该高兴呢?” “啥?”莫茹萱一脸的懵。如不是有归去来每天通风报信,她连外头杀鸡还是杀鸭都不知道,这样一问,瞬间问傻了她。 “难不成,皖哥儿也得了个毒少爷的名头?”若论她所有名头中哪个能够止婴孩夜啼,必定是那个毒妃的名头。 江慕寒哈哈大笑,笑得畅快,“如你所愿,外头的人似乎对你毒妃的名头有所畏惧,所以为了避讳你,给苏皖取了个六亲不认的绰号,你觉得如何?” 其实这个六亲不认也不过是一些好事之人,又不了解前因后果,才说出来的,虽然之后有人解释,可相信和不相信的人折半,某些别有用心之人,自然希望毁了莫苏皖那天才的名头。 若是冠上了六亲不认,那便是等同于绝了他的后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八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可恶!”一掌打下,安置在桌子上的茶盏完美地碎成了几瓣,和着茶水,染湿了地面。 江慕寒握住她的手,心疼地替她吹了吹,“你现在如此生气,等见了莫昭君,你待如何?” “我”莫茹萱被气得糊涂了,竟一时回答不出来。 江慕寒轻叹一声,将她按在椅子上,柔声劝她:“莫昭君很聪明,她知道抓住时机。现在她就在王府大门前,等着你的召见。” 莫苏皖年纪尚幼,受了委屈,有些脾气也是难免的。但莫茹萱贵为安王妃,若是她也发脾气,那便是在皇族脸上抹黑。 皇家,除了皇帝的嫡出皇子之外,其他的都是庶出。若是安王妃也是同莫苏皖一样对待莫昭君,不仅天下人都会用有色眼光看她,莫茹萱也会因此得罪了大部分的王孙贵族。 “这几年的学,倒真是没白上!”莫茹萱咬牙切齿地嘲讽她,“既然想要孤注一掷,那也得看看你是不是有这个分量!” 她不喜莫昭君,从来不会掩饰。既然人自己主动送上门来,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不管这件事情是不是你的主意,有没有你的参与,可你已经让皖哥儿的名声存了瑕疵,那就让我用你来洗刷他的委屈吧。 莫茹萱从来不是好人,也不喜欢装模作样。自重生以来,她就没有真正憋屈过自己。 “端午,你去叫上重阳,一起去大门口迎接一下我们这位莫二姑娘。”莫茹萱气场全开,韬光养晦了这么久,不让人看看她的利爪,都快被人当做小白兔了。 江慕寒斜躺在软塌上,看着光芒万丈的妻子,心情甚好。 他的阿萱,从来不是小白兔啊。 安王府的门房旁,是一间装扮雅致的厢房,专门供客人暂时休息的。 莫昭君手持书籍,依着缓慢而有序地频率,翻阅着。时不时跟着诵读几句,或笑或摇头,怡然自得矣。 “两位姐姐来啦。”门房笑着给她们掀了帘子,请了她们入内,“莫家二姑娘正在看书,两位姐姐这边请。” 莫昭君不动神色地放下手中的书,却没起身,只是闭眼,似是在回味方才书中的内容,已浑然忘我。 端午重阳互视一眼,走到她身前行礼,却也不卑不亢,端得大气:“见过二姑娘。” 端午请她起身,“王妃有请,还请二姑娘随奴婢来。” 莫昭君不动如山,看得身侧伺候的人不禁为她捏了把冷汗。端午重阳本就是在夫人跟前伺候的,大小姐出嫁,她们才做了陪嫁的。论其身份来,不管是在莫府还是安王府,敢不给她们面子的人,屈指可数。 宋嬷嬷看在眼中,急在心里,只能舔着笑为她解释:“这些时日姑娘思乡情切,睡得一直不怎么安稳,如今到了家又实在挂心大小姐与未出世的小世子,才会如此失礼,两位姑娘莫要见怪。” “宋嬷嬷,我们也曾是莫家人,如何会不懂王妃与二姑娘的姐妹情深。”端午重阳赶忙避开了她的礼,笑着提醒她,“我们也不过是伺候人,可担不起嬷嬷的这声姑娘,快别让我们姐妹折寿了。” 宋嬷嬷讪讪一笑,小心推了一把装睡的二姑娘,心里不免抱怨她,好端端地拿什么乔,让她白白被小丫头片子训了一顿。 “怎的了?天亮了?”莫昭君睡眼惺忪,一副还未回神模样,似从梦中惊醒。 宋嬷嬷轻声在她耳边解释了一下,又提醒她:“我的好姑娘,这是安王府,您睡糊涂喽!” 端午重阳再次上前行礼,并且请她前去花厅,王妃有请。 “今日是我来拜见姐姐的,却让姐姐久候,是小妹的不是。”莫昭君脸上一片晕红,似是真的极为不好意思,连头都不好意思抬了。 端午重阳为她引路,倒也不再多说什么。 意外很多,而意外的再见就不定是人们所期待的。 昨夜看了一场好戏,又去做了一场好戏,呼延觉今日很是主动地上门了,毕竟他还需要在平城待上一段日子,若是惹恼了江慕寒,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安王,指不定哪一日就让那名震天下的玄衣亲卫给他扔出平城。 白衣翩翩,于桂花雨下漫步而来,带着无尽的风华与芬芳,让人见之忘俗。 莫昭君一出门便看到了救命恩人,还是如谪仙般的模样。再三告诫自己,不要痴心妄想,却还是忍不住心动了三下。 门房见到信步而来的俊俏男子,暗道一声晦气,面上却不得不挤满了笑容,看得人无端难受。 “公子爷怎的今日来访也不发帖?很是不巧,今日王爷出城了,还未回来。”门房的瞎话是半点都不用打草稿的,张口便来,“要不您请回,等王爷回来,奴才立马禀报?” 呼延觉含笑递给他一两银子,笑得风光霁月,“今日我是来见安王妃的。” 端午重阳见她停下脚步,也不催促,恰好听到呼延觉求见王妃,重阳自走到了门房那儿,俏丽丽地站着同他行礼,“公子爷难得登门,本是我安王府的喜事,但如今王爷不在府中。王妃一介女眷,实在不好独见外男,公子不如明日再登门,如何?” “原来是重阳啊。”呼延觉十分厚脸皮地自来熟,好在他温文尔雅的外表给他添了一份好感,否则真真是像极了街头调戏女子的恶霸。 重阳额首,等着恭送他离去。 但呼延觉今日来本就是为了见莫茹萱的,自然不肯轻易离开,“你自去禀报,想必王妃不会将我拒之门外。” 他很是主动地走向莫昭君方才等候的地方,像是对这儿熟门熟路了。 莫昭君看着他走近,向他行礼道谢,“昨日多谢公子相救,小女无以为报,若公子有所差遣,只要不违背仁义道德,小女必定为公子做到。” 许下诺言后,便主动退离,“小女不打扰公子了,先行告退。” 呼延觉淡笑着回礼,进了厢房,自然地躺到了软塌上,闭目养神了。 莫昭君将之看在眼中,不免有些好奇。 看他举止行为,必定是名门公子,而大夏只有三公子,一位是名草有主的青阳侯世子,一位是花家少主,另一位 看他脾性长相,倒是有几分同传说中的秦相公子相似。难道这便是才名远播,能让谪仙亦低头的秦双陌吗? 莫昭君的心神都被他带走,亦步亦趋地跟着端午重阳的步伐,若非有宋嬷嬷的搀扶,怕是早在这九转十八弯的游廊上撞得鼻青脸肿。 门口的事情,早就被人传回了花厅,莫茹萱摸着肚子,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媚眼一挑,看着自家夫君,好奇问道:“慕寒可是早就得知了轩辕王前来拜访的消息,所以才匆匆赶回来的?” 这男人的醋劲儿,还真是大呢! 手中的画笔一顿,美人图毁了大半,只能将之弃在一旁。他的阿萱,怎么可以有任何瑕疵存在,哪怕只是一幅画,也不可以。 “呼延觉不喜欢把自己当做筹码,但他并不会介意利用一个可以为他谋福的女人,哪怕那人是个无盐女,也在所不惜。” 呼延觉是草原上的狼,还是最为凶残的饿狼。哪怕他平日里伪装成了狐狸,也改变不了他的本性。 “你说,若是莫昭君以为呼延觉是双陌,这出戏会不会更好看?”江慕寒倒是有些期待了,“双陌从未留情,若是背上了这么一口黑锅,不知道会不会哭笑不得呢?” 莫茹萱摘了颗青涩的葡萄扔他,“就你这样的好友,秦双陌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夫妻俩相视一笑,莫茹萱却不许他插手,“莫昭君再如何也是我妹妹,只要她没有做出出格的事情,那就归我管。” 她轻叹一声,“莫家不能牵扯入汉孥和大夏的纠葛之中。” 她已经深陷其中,但皖哥儿不行。就算现在莫家已经脱离不开,但不掺和总有条退路或者说莫家还能立身正,若是与呼延觉有所牵连,那么就算是父亲也难以逃脱污名。某些人再以通敌叛国之罪污蔑的话,别说是莫家,就连花家c安王府都会遭受牵连。 江慕寒深深看了眼她,淡笑着转身离去。 许是她看错了,竟觉得慕寒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忧伤,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可时间已经不许她追问,莫昭君已然在门外了。 “王妃,二姑娘来了。” 端午重阳引她入门,俩姐妹时隔三年再度相见,却有些物是人非之感。 “小妹见过大姐。”莫昭君谦和有礼,一点担忧欣喜都没有。 莫茹萱点头让她起身,让丫鬟上了茶。 她的眼眸中依旧清澈,但也多了一份凌厉,看得莫昭君莫名其妙地心虚与害怕,连端着的茶盏都险些被打翻。 莫茹萱轻哼一声,“昭君,昨夜救你之人,乃是汉孥大皇子轩辕王呼延觉。” 一句话,将莫昭君打落无间地狱。没想到那个温润君子,竟是汉孥轩辕王!那么他的接近,难道是为了姨娘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九章 甚是眼熟 手抖得更加厉害,连茶盏都没有握稳,咣当一下,砸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她的奇异举止,让莫茹萱微微蹙眉。怎么感觉昭君似是在害怕什么?还是她感觉错了? “还不快来人,去请御医。”莫茹萱高声喊人,转头看她面无血色,牙齿都在打颤,心头的疑虑越发地重了。 “不用了,小妹不过是被轩辕王的威名吓到了,让姐姐见笑了。”莫昭君强颜欢笑,却不敢与她对视。 小丫鬟手快地收拾好了碎片,又给她递上了一杯茶。 捧着温温的茶盏,莫昭君的心却如坠九渊寒狱,怎么都暖不回来。 眼神略过端午重阳,见她们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暂把疑虑放在一边。柔声问一侧的重阳,眼神却时刻放在莫昭君身上,她总觉得莫昭君有事隐瞒,并且这件事,还关乎到莫家。 心底的安,让她无法释怀。 “怎的到现在才过来,可是外头出了何事?” 重阳赶忙将呼延觉求见的事情道出:“是轩辕公子来了,他说想见王妃。可王爷不在府中,实在不便让外男进来。” 莫茹萱挥挥手,倒是不在意,眼神飘过后头的屏风,不甚在意地允了,“既然他来了,正好二姑娘也在,本王妃作为大姐,不感谢一下人家的救命之恩,怎么能行呢?” 重阳顿了顿,退了出去。私心里,她还是不希望王妃见轩辕王的,此人太过危险。 轩辕公子轩辕王双手无意识地揪成了团。 察觉到那双锐利的视线依旧放在自己身上,莫昭君一脸的惊魂未卜,“那人既然是汉孥轩辕王,为何要救妹妹?难不成我莫家还有什么可以让汉孥人贪图的东西?” 莫茹萱呵呵一笑,“我莫家为官不曾亏待过百姓,亦未曾对不起陛下。虽说薄有家产,但还不至于让汉孥人贪图。”美眸一转,别有意味地看着她,故意挑逗她,“许是人王爷是对妹妹一见倾心,打算来个英雄救美,好接近你呢?” 莫昭君嘴中泛起苦涩,眉眼都带了失落,“妹妹有自知之明。”她的手不自禁地敷上自己的容颜,“就凭这张无盐脸,还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做这么多事,只为了同我一见。姐姐就莫要取笑妹妹了。” “我只求轩辕王不是打算借由我来害你,便好。” 莫茹萱倒是对她的清醒颇有些诧异,按照方才的形容,莫昭君应该对呼延觉有些不同才是,怎的连一点少女怀春都没了? 难道和崔氏呆一起久了,真的要青灯古佛了? 她却是不信莫昭君真的舍得青灯古佛,若是真的愿意,她就不会等到今日了。 “二妹总是未嫁之人,不如在一侧的屏风后如何?”莫茹萱打算先看看轩辕王的来意,慕寒言中之意便是他打算利用昭君,可她总觉得昭君知道些什么并且在深深地为此恐惧。 宋嬷嬷搀扶起自家姑娘,两人去了右侧的屏风后。 游廊曼回,呼延觉似是踏春之人,对安王府的景色一再称颂,也对一些装饰摆件有些好奇,套着重阳的话,倒是对装饰安王府的物件的来历有了些许认识。 “重阳你如此冷淡,可是有了心上人?还是说本王就如此让你不喜?”这丫鬟一点都不掩饰对他的不喜,呼延觉倒有几分好奇,手中的折扇轻摇,端的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可否同本王说说,你们大夏的姑娘都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指节分明的手伸过来,吓得重阳赶忙后退几步,避开他的碰触,福身告罪,“还请轩辕王恕罪,重阳乃是王妃的陪嫁丫鬟,这辈子都是要老死安王府的,还请殿下自重!” 呼延觉嗤笑一声,往前走去,“我不逗你便是,起来吧。” 重阳腿脚发软地起身,跟在他身后,越发地沉默寡言。 呼延觉想起昨夜见到的无盐女,喉咙里像是噎了东西,不吐不快,“莫家二姑娘,你可熟悉?” 重阳闷不做声,呼延觉也不强求,只是絮叨自己的话:“我实在不是很明白,你们王妃的容颜,不说举世无双吧,总也是难有敌手,大夏的女人,凡是我见过的,除了韩皇后之外,还真的寻不出一个比她更美的。怎么她妹妹就长成了那副容颜?” “二姑娘是刘姨娘所出,自然同我家王妃不甚相像。”重阳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句,却说清了莫昭君的处境。 一个庶女罢了,更何况还有那么一个姨娘,能得宠才是怪事。别说她的性子还几位古怪,阴晴不定的,难以伺候。这样的女子,谁家娶了,那真是莫家和谁家结了仇。 当年夫人不愿意接手二姑娘的婚事,便是因为顾忌她的性子,不愿耽误了那些好人家的少爷。可夫人和老夫人寻找的那些寒门子弟又入不了刘姨娘的眼,那个没眼色的女人,一有不顺心的就闹得全家鸡犬不宁,比当年的韩姨娘还能闹腾。 这才让二姑娘的婚事,一年年地耽搁下来。老夫人离世,夫人又伤了心,正好脱手了她的婚事,让她一拖就三年。 呼延觉了然,他自己是汉孥皇后所生,自小就有别于其他兄弟姐妹,那些个不受宠的皇子公主是什么生活,他一清二楚。 看来这位莫二姑娘,确实有意思。 看到花厅时,重阳明显松了口气,快了几步,进去通报,将呼延觉一人丢在门外。 其他守门的丫鬟婆子纷纷低下头,一个个都装作没看到这幕尴尬。 没人指路,他就自个儿进去,恰好看到美人出来。 “安王妃有孕在身,不好好坐着,为何出来呢?小王进去便是。”呼延觉对着她倒是温润有礼得很,半点没有方才调戏重阳时的浪荡。 莫茹萱淡淡一笑,“光天化日之下,本王妃才觉得与殿下一见,比较安心呐。” 两人交锋了两三句,旋即都笑了出来。 呼延觉很是自觉地坐到了花厅前头的花亭之中,并请她入座,颇有些反客为主的意思。 两厢坐定,莫茹萱饶有趣味地看着他,看得呼延觉莫名其妙。 美人环伺自然是好事,可美人的目光中多了一缕探究,就不怎么让人舒服了。呼延觉放下扇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可是本王今日的脸怎么了,让安王妃这么久看不厌?就不怕安王吃醋生气?” 看来安王爱吃醋的名声,已经是远播汉孥了。 莫茹萱撇撇嘴,仪态全无,“我是在想,轩辕王今日来我安王府是来给王爷添堵的,还是来寻我商量和我妹妹的事情的?毕竟昨夜众目睽睽之下,您可是抱着她滚了好几圈的。” 饮茶的手一顿,他对刘姨娘的身份更加感兴趣,毕竟那股子腻歪地味道,让他恶心了大半夜,也吐了大半夜。 “比起她来,我对她娘更加感兴趣。”呼延觉看她神情突变,用一种看变态的眼神看他,立马解释道:“想必王妃也很是厌恶那人身上甜腻味道吧?” 莫茹萱点点头,思索着他为何在意一个姨娘身上的味道。 但她确实有所疑虑,故而没有拒绝,道:“刘姨娘是我祖母赐给我父亲的,算起来也曾是祖母身边伺候的得力人手。至于她何时开始满身甜腻的,我倒是没什么印象了。” “其实本王这次来大夏平城,一是为了筹措汉孥的粮食,二便是来为我父皇寻人的。”呼延觉手中的折扇一开一合,半点都不在意地将家丑道出。 “听他的意思是,在二十多年前,他也微服私访过平城,倒是遇到过一个救他的女子。年岁越老越想要找到救命恩人,所以才让我多加注意。” 莫茹萱坐直了身子,并不认为这是什么事实。什么救命恩人,怕是红颜知己吧? “凭刘姨娘的姿色,怕是无法入呼延陛下的眼吧?殿下既然要问人,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莫茹萱摸着肚子,毫不犹豫地挑破他的故弄玄虚,“殿下来此的真正目的,与我一介女流有何干系?若是痛快说话,许我还能帮你一点。” 呼延觉一直知道安王妃不按常理出牌,却没想到她能异常至此。寻常人听了他的话,总得多想一些,她倒好,半点不信,反而嘲笑他。 有趣,实在是有趣。 呼延觉哈哈大笑,也不在意多落一些自家父皇的面子,“那日他被人算计,强行宠幸了一个女人,事后只知道那人是在平城的,还是嫁过人的,其他的一无所知。后来他想找一下人,国中却有事情,只得放弃,这一次便派我来寻人的。” 越说越扯,莫茹萱冷笑连连,“所以呢?你为何怀疑刘姨娘?刘姨娘的姿容,在我父亲的妾室中却是最不起眼的。殿下屡次提她,究竟所为何事?” “那是因为我觉得你妹妹甚是眼熟,有那么几分像我的姑奶奶,所以才有所怀疑。”呼延觉抱臂而站,对于莫茹萱的失礼,半点都不放在心上。 “因为眼熟,才要确认一下,王妃,你说是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章 一派胡言 “你胡说!我杀了你!”突然一声暴怒响起,在两人还未回神时,一个人影急速闪过,直直地往呼延觉身上撞去。 那股子狠劲儿,是打算将呼延觉撞进湖里,淹死了他! “呀!”丫鬟们吓得尖声叫了起来,莫茹萱也是一惊。 呼延觉一个转身,衣衫飘决,莫昭君的脚步没收住,直接冲进了湖水之中,在里面扑腾着。 “快来人啊!快救救我家姑娘!”宋嬷嬷趴在湖边,哭得鼻涕眼泪都糊住了她的脸,“快救救我家姑娘啊!快救人呐” 安王府的丫鬟婆子,都看向她们的王妃,没有她的应允,她们不会轻举妄动。 “姑娘!你快抓住老奴的手!快!”宋嬷嬷把手伸到最长,却一直与莫昭君失之交臂,急得泪水越发地多了。 莫茹萱静静地站在花亭之中,给了那些丫鬟婆子一个眼神,才有人陆陆续续往水里跳。 莫昭君喝了几大口湖水,惊恐地胡乱划拉着。 “救救我”一开口又喝了几大口水,可水下似乎有鬼在拉她的脚,吓得她挣扎得越发厉害。 呼延觉站在湖边,一点都没不好意思,甚至还啧啧两声,“看来害人之心不可有啊,否则都像莫二姑娘这样却害了自己,岂不是哈哈哈” 莫茹萱没好气地人把他送出去,“今日是家妹无礼在先,既然轩辕王无事,就请回吧。” 呼延觉耸耸肩,转过身却又回头,朝着她俏皮地眨眨眼,“可别忘了帮我父皇寻人哦,本王在这里呆的日子不多了,总不好让本王空手而归吧?” 压下肚子里的火,莫茹萱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王爷若是再不走,那真的就别怪我让王爷空c手c而c归!” 一字一顿,带着无尽的怒火,却取悦了呼延觉,让他大笑而去。 “本王可不敢,本王的子民还等着平城的粮食来救命呢。哈哈哈” 在伤了十二名丫鬟后,莫昭君终于安静了下来,被一群婆子扛着上了岸。 看着奉命下水救人的丫鬟一个个面色发青,互相抱着取暖,一些人的脸上c脖子上甚至还有抓伤的时候,莫茹萱内心的火气再也压不下来,“早知妹妹如此有力气,就不该让丫鬟们去救你,弄得人家毁了容貌。妹妹果真好狠的心肠。” 被救起来的莫昭君靠在宋嬷嬷怀中,瑟瑟发抖,嘴唇哆嗦着,目光充满的恨意,也不知是对她的,还是对呼延觉的。 “端午,去寻几位医术好的先生来给她们诊治。”莫茹萱看都不看莫昭君一眼,倒是很怜惜这些丫鬟,“终归是未嫁的女子,脸上或者脖子上留下疤痕,总是不好的。” 丫鬟们纷纷谢恩,对她感激涕零。 莫昭君哆哆嗦嗦地靠着宋嬷嬷站起来,含泪为自己辩解,“我不是故意的!是水里有人在拉我的腿,我害怕才反抗的!” 轻笑几声,她冷眼一扫,“你可知道若非你是我妹妹,就凭你今日的所作所为,我便是看着你淹死也无人敢说我半个不字!” 莫昭君被她那威严的神情压着,低下了高傲的头颅,甚至有些闪躲,“我没有我只是气不过。我虽是庶女,但也是莫家的女儿,刘姨娘再有不是,那也是我生母!轩辕王如此羞辱我生母,凭什么我不能反驳!” “啪!啪!啪!”被她这份爱母之心感动得为她的愚蠢行为三击掌,“那我是不是该给你要个牌坊表彰一下啊?我的蠢妹妹!” 莫茹萱呵呵冷笑不止,“你要是有孝心,就不会用这种玉石俱焚的法子!你该不会以为叱咤疆场的轩辕王会是个弱不禁风的书生吧?竟然想要淹死他,怎么不淹死你呢!” 莫茹萱被她气得眼冒星光,恨不得抄起棍子打死她才好。看她那欲盖弥彰的法子,她若是再不觉得刘姨娘有异,她才是没脑子的那个人! “把二姑娘送去晶石轩,没有本王妃的命令,谁敢接近,直接打断腿!” 命令一下,莫茹萱颓然地靠在端午身上,让她扶着自己进去。 “我不去!我要回家!”莫昭君对着那些个婆子又打又掐,就是不想留在安王府,“我要回家!宋嬷嬷,我要回家!” “我的姑娘啊”宋嬷嬷刚嚎一句,就被那些个听够了她嚎的婆子堵住了嘴,一并拖着往晶石轩而去。 “王妃别生气,若是伤到您腹中的小世子可如何是好?”端午柔声安抚她,“刘姨娘不过是个姨娘,卑贱之人罢了。您还是消消气,不值当的。” 莫茹萱深吸一口气,对着屋顶喊了归去来。 “归去来,你去帮我查查,呼延觉究竟是想做什么,我不想动脑子。”揉揉发胀的额角,莫茹萱有气无力地吩咐,“还有,查一查刘姨娘身上的香味,究竟是怎么回事。” 归去来在屋顶上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应下,顺带着提醒她:“我看到你男人一个人往后院走,似乎有些失落,你要不要去哄一下?” 脚步一顿,莫茹萱没好气地嘟囔句:“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 归去来瞬间消失无踪。 “端午,送我回房。”虽然慕寒从不会在人前显示疲惫与失落,但今日的他确实有些不同。夫妻之间还是莫要有隔阂才是,否则容易伤了夫妻感情。 看王妃一脸的疲惫,端午也心疼她,“王妃,您有身孕,今日又受了惊吓。王爷也真是的” “闭嘴!”莫茹萱喝止她,眼神凌厉,“王爷每日操劳国家大事,已经够辛苦的了,难不成还要他为了后宅之事烦心?那要我这安王妃有何用!” 端午自打嘴巴,不敢多言。 下一刻,她便被人拥入怀中,“阿萱” 自莫昭君离开莫家后,刘姨娘就一直坐立不安,生怕她出了什么事情,跪在佛祖面前,祈求她的平安。 身边陪了她二十多年的老姐妹采薇,为她点了香,宽慰她:“不管如何,二姑娘终归是莫家的血脉,安王妃也不会做得太过分的。” 佛珠一顿,刘姨娘惨笑一声,“若是王妃顾忌什么姐妹之情,你以为三姑娘怎会落得那个下场?” “三姑娘不是老夫人下的命令吗?”采薇诧异地问,“再说了,三姑娘不是传说死里逃生了?”虽然最后还是死在了大小姐手中。 “呵呵。”刘姨娘冷笑几声,道了几声阿弥陀佛,又嘲讽采薇的天真,“那时候大小姐才多大一点,就一步步让李姨娘还有三姑娘自己作死了自己,还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那么小就有如此手段,小瞧她的人是,死了活该。” “我就盼着昭君回来,哪怕她嫁不出去也能好好活着。”她这辈子一直被人在摆弄,只希望女儿能过得好。但现如今她怕自己的那份过往伤害了女儿,只求她能平安即可。 “呸呸呸!”采薇连呸几声,“别胡说别胡说!我们二姑娘虽说没有倾国之貌,但也是才华横溢的,总会有人欣赏的。” 刘姨娘苦笑,让她离开,“好了,我要礼佛了,你出去吧。” 佛禅还未来得及说上几句,采薇就跌跌撞撞地闯进来,“不好啦!姨娘不好啦!” 佛珠突然断裂,散落一地。 采薇咽了咽口水,平息一下跑得急而干涸的嗓子,“姑娘意图谋害轩辕王,被安王妃关起来了!” “什么!”刘姨娘晃晃身子,“到底怎么回事?昭君怎么就遇上了轩辕王呢?” 汉孥人怎么会在这儿?难道是找到自己了?不!不可能的!当年她逃跑的时候还那么小,又是瘦不拉几的,和昭君半点都不像,怎么会 “到底怎么回事!”掐着采薇的双臂,刘姨娘竟已有些疯癫,“到底是怎么回事!” 采薇支支吾吾地将来人的话复述一遍,看都不敢看刘姨娘一眼。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天要亡我昭君呐!”刘姨娘痛呼一声,噗呲一口血吐出来。整个人如同失了神魂,双眼呆滞地怒瞪前方,好似面前就有仇人,恨不得扑过去挠死他! “姨娘你这是怎么了?”采薇将她靠在自己身上,却听见她张着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有东西在那里涌动,想要出来。 脚边传来湿漉漉的触感,低头一看,尖叫出声。 “啊!”采薇看到那些被吐出来的血里竟然有东西在翻滚,双腿发软,面无血色地抱着刘姨娘往后退。 “走开!快走开!”带着哭腔,拿过供奉菩萨的烛台,使劲儿挥舞着,不住地往后退。 刘姨娘猛地推开采薇,一脚一只,踩死了地上的东西。 “噗呲”一声,血溅出来染红了她的绣鞋,也染红了她的双眼。 既然已经被找到,那她就不能再躲,昭君无辜,她绝对不能让女儿步上她的旧路。 一边往外走,一边吐着血,血里还有翻涌着的不知名物体。 采薇已经被吓得昏了过去,那些个逃过一劫的不知名物体,慢慢蠕动到她身上,没一会儿她就只剩下一堆白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一章 蛊人 从房梁上下来的归去来,俯身在白骨上看了一会儿,顺便抓了几条不知名的东西塞进随身的玉瓶子里,跟在刘姨娘身后,以绝后患。 刘姨娘一边走一边吐血,血里面的东西慢慢破茧而出,可还未来得及去吸血,就被身后的归去来或抓或烧,连点灰烬都没留下。 看她要冲出莫府,归去来直接将她拽住,也不知从哪里掏来的粗布,硬生生塞住了她的嘴巴,让她不能再吐血。 “你想要去安王府救你女儿是不是?”一身藏青色衣衫的归去来,如同一个青色幽魂,在她耳边蛊惑着她,“那我带你去好不好?” 一心想要救女儿的刘姨娘木木地点头。 归去来笑了,抬手一挥,刘姨娘昏了过去。 莫苏皖站在一旁看他,以及他手中的刘姨娘,“敢问为何如此对待她?” 归去来吹了个口哨,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莫少爷,我可是在帮你们莫家。这是个蛊人,你们却好吃好喝地养了二十多年,要不是我眼明手快,怕是现在的莫家都成了骷髅堆了。” 围过来的丫鬟仆人纷纷打了个寒战,害怕极了。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身惨叫,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小厮的皮肉之下竟有东西在游动,他叫得越是悲惨,皮肤里面的东西游得越快。 “遭了。”归去来暗骂自己粗心,掏出怀中的火折子,扔到那小厮身上,瞬间点燃了他。小厮成了火人,却还快慰地喊了声“爽”! “啊!”尖叫声不绝于耳,扰得归去来头疼。 莫苏皖眼眸一变,归去来掏出令牌,一闪而没。莫苏皖只得安排好这些受惊的下人,心却飞去了安王府。 “快去寻表公子!快去!” 希望表哥能够及时赶到,他总觉得要出大事儿。莫家如果养了一个蛊人,被京都的人知晓了,那么父亲不仅官位不保,说不定还会有牢狱之灾。 二十多年的蛊人,足够让父亲背上居心叵测c通敌叛国的罪名! 蛊人,乃是南姜的秘法,素来只有南姜贵族才会给自己的女儿身上下蛊,一方面是让她从小习惯蛊毒,一方面又是希望女子的阴气能够引起蛊虫的变异,从而养出至尊蛊虫。 晃晃脑袋,莫苏皖命人封了宅子,又立马修书一封,发往京都。此事过于重大,还需要父亲那边拿主意。 此刻他不免抱怨父亲的多情,他娶的几个妾,统统都不是省油的灯! 比归去来更早到的是他的手下,代号为一,是个从来不喜欢多说一个字的家伙。 简明扼要地将莫家的事情说完他再一次隐身。 彼时刚哄好丈夫的莫茹萱苦笑一声,趴在他怀中,只觉得无尽的苦涩,“娶一个不好吗?你看看我父亲娶的这几个妾,真是一个比一个能折腾。” 江慕寒捋着她的秀发,轻声安抚她:“所以啊,我就不娶妾,浪费银子不说,还随时给自己招祸。” 抵着她的额头,捧着她的娇颜,“你不该夸奖我一下吗?” 看他插科打诨的,就是为了开解自己,莫茹萱的心情也没有那么沉重了。莫家如何,父亲造的孽,就让他自己担去吧! 让你风流成性,好好尝尝风流的后果! 莫茹萱脱手不管,与他说起了蛊人这件事,“以往我一直不喜欢刘姨娘身上的甜腻味道,如今却想起来,当日的铃铛夫人似乎也总是香气撩人的。既然那个铃铛是被人的棋子,你说刘姨娘会不会也不是南姜人?” 江慕寒将她的脑袋压在自己胸膛上,清冷的星眸瞪了她一眼,提醒她方才答应的事情。 莫茹萱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双手举过头顶,“我错了,我错了。我保证接下来的日子,我一定好好安胎。” 江慕寒才不信她的鬼话,只是将她抱在怀中,静静地享受着这难得的恬静时光。 可惜啊,归去来这混蛋是不可能看着他们恩爱的,从天而降,顺便扔了一个捆得结实的妇人,大摇大摆地躺到了软塌上,吃着酸溜溜的葡萄,喝着冰镇过的酸梅汁。 “送你们蛊人一个。不用谢我的好意。”归去来大咧咧地躲懒,气得莫茹萱恨不得冲过去掐死他。 袖中的暗器一出,归去来只得狼狈闪躲,手中的葡萄散在地上,酸梅汁也倒了一身,毁了他新买的藏青色长衫,只得哀怨地看着自家主子。 莫茹萱只当没看见。那葡萄可是自己顶着烈日亲自选的,酸梅汁还是自己看着做出来的,结果倒好,还没进慕寒的口,倒是被归去来喝了大半。 没人心疼自己,归去来只好自己心疼自己,弹去身上的水渍,看着那一坨的暗红色,欲哭无泪。 他不舒服了,自然也不会让别人舒服,指着晕头转向还没缓过来的刘姨娘,冷嘲热讽道:“哟!快看呐,莫家可真是好本事,竟然用二十多年的时间,养了这么个怪物。一个浑身是蛊的蛊人哟~” 那一声荡漾得,让莫茹萱一个没忍住,头上唯一一支银簪掷了出去。 归去来一个转身,将簪子收进怀里,还厚颜无耻地谢她赏赐,气得莫茹萱也想吐血了。 “归去来,你将她带回来,是想给我们加餐还是想让我们帮你查一些你不方便查的东西?”江慕寒直接戳破他的如意算盘,那双星眸中清冷得可以冻住人,“若是我记的不差,你的母亲也是死在蛊人的手下,之后你才被老和尚收养的,对吧?” 素来没正形的归去来沉默着,双手紧紧握成拳,咬着牙怒瞪他,“安王既然知道,那就请安王为我找出杀母凶手,归去来愿付出任何代价!” “那你便将蛊人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他知道的也不过是记载中的,想要知道刘姨娘究竟是南姜人还是什么人,还得靠归去来。 归去来一点都不畏惧刘姨娘满身的蛊虫,拽起她的头发,一点一点地为江慕寒解惑。 “蛊人是南姜曾经不外传的秘法,当年在南姜有资格成为蛊人的只有三类人。一类是皇室嫡长公主。”归去来看着刘姨娘,嗤笑一声,显然这个没脑子的女人不可能是一国嫡长公主。虽然南姜皇室普遍没脑子,可也不至于混成这样。 “第二类人,是他们的祭祀女巫,不过据我所知,自从南疆王在三十多年前与我朝交好之后,祭祀女巫就成了南姜皇后,女巫一职也被撤了。”显然刘姨娘不可能是女巫,也不可能是继任女巫,“本来继任女巫该在女巫死前一年选出,可因祭祀女巫入宫为后,也就被罢黜了。” 还在晕乎乎的刘姨娘,口里被塞着布,一脸的蠢像,似乎与那高贵的继任女巫也搭不上边。 归去来掐着刘姨娘的脸,扯了扯,确定是真皮之后悻悻然松手,“是真脸。” 江慕寒和莫茹萱同时给了他一个白眼。 “第三类就是天下对蛊毒感兴趣的人自制的蛊人,这类的容易出现各种毛病。”手指刘姨娘,语带嫌弃,“就比如这位,一旦开始流血,那蛊虫就会从血里涌出来,而且很难止住。我倒是很好奇,当初她是怎么生下二姑娘的。” 莫茹萱也有些好奇,女子生产一定会流血,可她没听说刘姨娘血崩啊,也没听说接生的人有发生意外的,否则祖母早就一把火将刘姨娘和莫昭君给烧了,哪有现在的事情。 众人思索刘姨娘的来历的时候,外头焦急地脚步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今日的事情似乎格外的多,端午推门而入,也没看见一侧的归去来和刘姨娘,急忙忙禀报:“王爷王妃,府尹袁大人带人前来闯府!说是我们安王府藏匿蛊人,居心叵测” 江慕寒冷冷一笑,捏了捏爱妻的脸,“阿萱呐,你说呼延觉这是打算做什么?” 先是借口寻人,说刘姨娘同呼延皇帝有一腿,转身又把刘姨娘是蛊人的事情传了出来。看来,他不仅是在莫府有细作,连他的安王府也有啊。 莫茹萱呵呵一笑,握住他的大掌,美眸一挑,娇笑道:“王爷,人家出招了,咱们要是不接招,就不好了,您说是与不是?” “那爱妃打算怎么办呢?”江慕寒心情甚好地挑起她的下巴,“本王倒是忘了,爱妃最不喜欢被人威胁了。需要本王如何配合,你说便是。” 莫茹萱噗呲一笑,“妾身哪有王爷足智多谋,可否容妾身在一旁观看呢?” 归去来揉揉身上的鸡皮疙瘩,嫌弃地撇撇嘴:“都是老夫老妻了,整日里腻歪,也不嫌腻得慌。” “那你也去找个人来腻歪啊?”莫茹萱反将他一军,“对了,之前师父说要给你们选妻” “王爷和王妃恩爱绵长,是我大夏之福。”归去来立马狗腿子地改口,顺便提起一旁的刘姨娘,往外走,“既然人家是来找蛊人的,那就送给他们好了。王爷王妃不用送我,我认识路。” 端午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原来桀骜不驯的归去来统领,是这么个人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二章 挽救不了的名声 袁木心里有些兴奋,虽然后背和屁股上依旧在隐隐作痛,但马上能看到安王倒大霉,他就觉得身上的伤没那么痛了。 蔡文在大门口,看着之前被王爷恶整得只能终日卧床的袁木又生龙活虎地出现在这儿,有些诧异。 按照那种伤,他不躺上几个月是没得力气下床的。今日这是又要搞哪一出? “原来是府尹大人,小人有失远迎,还请恕罪。”蔡文一脸灿烂笑容,一见就让人心生喜悦,“不知今日府尹大人前来,可是我安王府又出了何事,竟劳烦袁大人带伤而来?” 纵使再如何痛恨安王,袁木对这个大管家倒是没有多少迁怒,只是被人明晃晃戳伤疤,那几分好感瞬间没了,硬邦邦地回他:“本官听人举报,说是莫家姨娘刘氏乃是蛊人。本官为官多年,对蛊人是绝不姑息的。故而只能带伤而来,还请蔡总管通融。” 右手一挥,府尹府的官差衙役瞬间堵住了安王府的大门,“此事事关重大,本官还通知了兵马司的钟大人,想必他也快来了。”袁木有几分得意,却硬生生压下去。 钟涛因为嫡长子钟如辉的事情,与安王府不睦,这种能给安王添堵的事情,他若是不给个人情,怎么好一同混下去呢? 蔡文面色巨变,安王府同兵马司之间不睦他也知晓,只是没想到袁木竟如此卑鄙,不仅乱按名头,还要牵扯进军方势力。不管这一次蛊人之事是否属实,只要陛下得知殿下与兵马司不睦,必定会问责,到时候殿下又要受委屈! “袁大人这一手,之前不是玩过吗?怎的还是有点都不顾惜自己的官声了?”蔡文对他的为人嗤之以鼻,嘘他一眼,冷哼一声,“还是说,大人明知自己没什么官声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也要让我家殿下的名声有辱?” “你好歹毒的心思!”蔡文突然一声暴怒,让周围偷听的百姓暗道一声好。 他们确实对这位父母官半点好感都没有。一个一来平城就宴请全州官员士绅的官儿,实在让他们提不起半点好感。 袁木也知道自己在平城不得人心,而且因为平城有安王在,他以前为官的一些手段半点都使不出来,憋屈得可以。 “本官不与你呈口舌之快。”袁木说不过蔡文,索性闭口不言,静待钟涛的到来。 只是他没等来钟涛,却等待了一座肉山。 眼前一黑,胸腔里的五脏都像是被人移了位,痛得他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手底下的人想要上前给他挪开那从天而降的人,却被归去来的话吓得连连后退好几米,不敢靠近他。 “府尹府的果真好胆!连蛊人都敢碰。”归去来似是在自言自语夸赞府尹府的衙役,却让那些想要英勇救主的人纷纷后退,不由嘲讽,“不是说要来捉拿蛊人吗?都在你家大人身上了,还不去抓?” 归去来的视线扫过那些衙役,吓得他们看天看地,就是不敢与他对视。至于躺在地上活活吓昏过去的袁木,那是谁?他们认识吗? 归去来骂了一句孬种,上前帮袁木拉起了砸昏他的刘姨娘,看到刘姨娘总算清醒过来的双眸,心中松了口气。 他还真怕刘姨娘就这样浑浑噩噩下去,那他的仇又要断了线索。 “刘姨娘醒了啊?”归去来扒拉开她嘴里的布,扔到地上旋即又扔了一个火折子,将沾了她血的布烧成灰烬。 清醒过来的刘姨娘不再咳血,蛊虫自然不会再冒。 摇摇晃晃从他手上挣脱,经历了这些磨难,她早已衣衫林乱,三千青丝也早已乱成了狗窝,半点平日里的贵妇人模样也无。 “我女儿呢?”她只关心自己的女儿,“我问你,我女儿怎么样了!” 归去来掏掏耳朵,表示自己听得见,不需要她重复,漫不经心地抱臂而站,“二姑娘一切安好,只是二姑娘试图行刺汉孥轩辕王,又让王妃受到惊吓。王爷无奈之下,才将二姑娘软禁在王府。” 听她没事,刘姨娘才松了口气,但好不容易醒转过来的袁木就没有她这么好运气了,归去来直接将矛头指向他。 “府尹大人,在下很是好奇,我安王府发生的事情,刘姨娘知晓还是因为王妃担忧莫少爷,才派人去通报的。”他好奇地看着躺在地上大喘气的袁木,“不知袁大人是如何知道的?” “还是说,袁大人的爪牙已经厉害到安王府发生什么事,您这边就知道了呢?”归去来一个恍然,将众人的心高高提起,“如果真是如此,那在下倒是很好奇,不知道皇宫中是否也有袁大人的耳目呢?” 那些衙役又往后退了几步。窥伺帝踪乃是大忌,提都不能提的事儿呢。安王殿下虽非太子,可距离太子也就一步之遥,敢窥伺他的,是否就敢窥伺当今陛下呢? “你你!”袁木只觉得胸口的那口血,将要喷涌而出,却死死压在胸口,出不来。 归去来哦了一声,又否决了他安排人手在安王府,给他又挖了一个大坑,坑不死他,“不对不对!刘姨娘身子不适的事情,我们也是方才得知,要不是可怜她一片爱女之心,我也不会将她带回王府。袁大人是怎么知道刘姨娘身子不适的?” “难不成”他故意凑过去,在他耳边轻声道:“难不成袁大人还好这一口?”说完就一脸嫌弃,“袁大人口味之重,恕在下无法苟同。” “噗呲”不同的喷笑声从四面八方而来,笑得袁木怒火中烧,一口血喷出来,直接翻着白眼昏了过去。 他这一昏,倒真是将所剩无几的名声都给丢了个干干净净,还得背上一个喜欢老女人的名头,也算是平城一绝了。 袁木的责问,在归去来玩笑似的几个问句中,消散无形。归去来直接邀请刘姨娘入府,“方才是归去来无礼,还请姨娘莫要见怪。” 他说得客气,刘姨娘却不敢大意。她如今已是砧板上的肉,若是不听话,昭君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等我一下。”刘姨娘咬牙,下了决定,走到袁木身边,狠狠踹了他一脚,不屑地啐了他一脸唾沫,算是将他的名声彻底碾入了泥里:“老娘都三十八了,你也看得上,真不知道你家母老虎长得什么模样,我呸!” 归去来和蔡文看得目瞪口呆,还是归去来反应快,给她竖了大拇指。 安王府的侧门开了又关,门外只剩下萧瑟难堪的府尹府一众人,低着头都没脸抬了。他们气势汹汹地来,结果连老脸都丢尽了。 一很是尽忠职守地将门口发生的事情,在归去来回来前,一五一十地说清楚了,这份演说天分,连王府的那两个小厮都比不上。 莫茹萱笑得肚子都痛了,眼泪都笑了出来。 江慕寒为她拭去笑出来的泪,轻抚着她的背脊,让她缓过劲儿来。 “哈哈”好不容易才收回笑,“归去来这活宝,给我们赢来了时间,夫君你可有应对之策了?” 笑够了,自然要说正事。这一次怕是莫家要连累了安王了。他当年火烧千里大山本就留下了残暴的名声,虽说大夏百姓基本上都是赞成的,可若是有心人胡说八道,这就是他的硬伤。 而莫家出了一个二十多年的蛊人,加上千里大山的那把火,随时都会烧到慕寒的身上。 她害怕到最后因为这件事情,害得慕寒受责难,让他声名受损。 “为夫自有主张。”江慕寒安抚她,轻轻在她耳边提醒她,“既然是呼延觉搞出来的,那么刘姨娘的身份或许也是我们翻身的一张牌。现如今是汉孥有求于我大夏,而非我大夏有求于汉孥。” 虽然呼延觉瞎扯的什么救命之恩他半点都不信,可刘姨娘一定同汉孥有些联系,否则呼延觉不会故意引到她身上来。 呼延觉是想要借他们的手去验证一些事情。 这种被人玩弄于鼓掌的滋味不好受,江慕寒星眸一闪,淡淡一笑,亲了亲爱妻的白嫩小胖手,“爱妃只要好好安胎,便能让本王无后顾之忧了。” 或许有些事情,他得找个机会问一问母亲了。当年的事情,老和尚讳莫如深,一提及就给扯开。除了红颜醉之外,老和尚是半点都不肯往外吐,让他恨不得抓起他狠狠揍上几拳,全都吐出来才是。 “王爷王妃,刘姨娘来了。”在他们心思各异的时候,端午前来禀报。 江慕寒握着她的手,笑得整个人都带了暖意,“阿萱想要知道,问一下这位刘姨娘,不是比你辛苦调查的,更明白吗?” 女儿在他们手中,看她如此焦急,也不会再有所隐瞒。这样的一个有力线索,不仅归去来不会放过,他也舍不得放过啊。 莫茹萱明显感觉到慕寒有心事,但他并不愿意说,或许改日该去看看师父,找找答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三章 主上是谁 刘姨娘站在门前,深呼吸了好几次,才鼓足勇气,踏入花厅。 “民妇参见王爷c王妃。”刘姨娘笔直地跪在江慕寒与莫茹萱身前,不卑不亢,与往日里的表现大相径庭。 江慕寒抬手让她起身,一点都不好奇她为何如此镇定,反而同她说起了莫昭君的处置问题,“二姑娘为母抱不平,才出手伤人的。本王虽有心包庇,但呼延觉未必肯依。如今他散播刘姨娘乃是蛊人之事,本王也是自身难保,还请刘姨娘莫要见怪。” 刘姨娘连呼不敢,战战兢兢地回道:“二姑娘的孝心妾万分欣慰,但她太过莽撞,给王爷王妃带来麻烦,还请两位看在她有孝心的份上,帮她一把吧!” 莫茹萱捧着养神茶,纠结着要不要喝下去,像是没听见刘姨娘的话。 江慕寒很是满意爱妻的配合,开门见山,“刘姨娘怕是被人变成现在这模样的吧?本王虽同情你的遭遇,但二姑娘行刺之事,本王或许帮不上多大的忙,刘姨娘要有心理准备。” “什么准备?”刘姨娘艰难开口,“二姑娘会如何?” “杖三十,徙三千里。或者是秋后问斩,莫家丢官。”两种情况,他都如实告知,甚至打破了刘姨娘想要向莫世安求救的希望,“这件事情岳父不会出声,无论是什么结果,岳父怕是心里都有了底,至于莫家,怕是三代都不得为官。” 不管大夏同汉孥的关系如何紧张,只要一日不曾宣战,那么轩辕王在大夏的国土上必须安全,否则仓促出兵,只会为此带来无畏的伤亡。 “啪——” 短短一天内,第三盏茶杯摔碎,看得端午心疼不已。这都是钱哪! 清儿随着重阳进来,看到端午一脸肉痛,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暗笑端午越发守财奴了。 “清儿来了啊。”莫茹萱看着清儿笑着问,“二妹如今如何了?可还在闹?” 那双活气满满的眼珠子一转,忧心忡忡地回禀:“二姑娘担忧会牵累了刘姨娘,闹了三回自尽,好在我们丫鬟都,都给拦下来了。如今喝了孙先生开的安神药,已经安眠了。” 刘姨娘手中的帕子被她揪得都快破了。心中又酸又涩,以为女儿看不起自己,厌恶自己,却没想到为了不牵累自己,宁愿自尽。 泪水汇聚,不自禁地从眼眶中流出。 莫茹萱眉宇间也带上了忧虑,“二妹性子刚烈,你们可得看紧一点,我们总归是同一血脉的。总不能让父亲老来丧女。” 刘姨娘眉心一跳。想起了三姑娘,若是她和昭君碍了大小姐的路,是不是李氏和三姑娘的下场就是她们母女的下场? 越想越不安,刘姨娘直接跪倒在地,哀求她放过昭君,“大小姐,妾身知道你看不起我们这些做人小妾的。但昭君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所以您看在她这些年乖巧的份上,能不能饶她一命?妾身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她要拿头砸地,吓得莫茹萱赶紧让归去来扶起她。可不敢让她流血,否则倒霉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昭君是我妹妹,我总不会心狠手辣到要了她的命。”莫茹萱没好气地瞪了刘姨娘一眼,“如今我们是在一条船上的了,你的蛊人身份随时会给莫家带来灭顶之灾,昭君作为你的女儿,肯定会被众人争夺,到时候她是什么下场,不用我多说吧?” 刘姨娘颓然倒地,她如何不知,当初她作为蛊人,还只是初生的蛊人,就被人追逐抢占,若非当初人牙子贪财,把她转了好几手,她还真的逃脱不掉那些人。 只是在长大成人之后,又一次遇到当初的那个人,她又惊又怕,只能喂了他一只忘忧蛊,也为此元气大伤。昭君的出生是一个意外,却也是上苍给她的一个恩赐,至少那一次她流血没有跳出来蛊虫,让她稍稍安心。 可昭君从小就身带蛊虫,这也是导致她性格怪异的原因,若非她一次次地以血喂她,怕是她挺不到现在。 “我知道。”刘姨娘生无可恋地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脸上似哭似笑,如山雨欲来,吓人得很。 “是不是,只要我说出我知道的一切,昭君就会没事?”刘姨娘带着期待,双眼明亮得很。 莫茹萱看向丈夫,得了他的应允,也点头应允她的要求,“擒贼先擒王,只要幕后之人被擒住,想必昭君也就不会有危险了。” 刘姨娘松了口气,大小姐虽然心狠手辣,但很重承诺,她既然答应了,就会保护昭君。只要女儿没事,她余愿足矣。 “我是汉孥人,在六岁的时候被主上收养。”刘姨娘开始缓缓讲述她的过往,那是一个没有童年的地方,没有信任,没有感情,只有无尽的杀戮。 “在我七岁的时候,身边的人只剩下十个,那一日主上将我们都扔到了蛇窟,最后只有三个孩子爬了出来。”许是多年未曾记忆,她的身子开始微微颤抖,“我活着,然后看着另外两个孩子倒向蛇窟。” “之后我每天被喂药,每隔三个时辰就会有医者过来给我诊脉,两年都没有停过一回。在之后我每夜被带往一个地洞,在那儿度过,每日昏昏沉沉,天亮了才醒过来。每次醒来,身上都是一个个的洞” 三个丫鬟不自禁地抚摸着自己的身躯,连自认心思歹毒的莫茹萱也不禁抚摸自己的双臂,可见刘姨娘当年所遭受的非人对待之恐怖。 “后来我逃了,一直往有水的地方逃,一路上我见过野狼,可它们咬了我之后就都死了,我就活下来了。直到被人贩子捡到,卖了一个又一个的地方。” 刘姨娘呵呵笑着,笑得泪都出来了,“最后莫家老夫人看我可怜,买下了我,那时候我已经十一岁了。” 站在花厅右侧的屏风后,莫昭君早已被泪水淹没,恨不得冲出去抱住她,却被人牢牢按在椅子上,一动不能动,只能无助地看着那个无助地女人。 “是不是想知道我的主上是谁?”刘姨娘突然擦干自己脸上的泪,神情坚定地看着他们夫妻,“只要让昭君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我就告诉你们。” 江慕寒并未直接允诺,而是端起莫茹萱把玩了许久的安神茶,让人递到刘姨娘身前,冷声问她:“可知道这是什么毒,或者说这是什么蛊?” 刘姨娘端起来闻了闻,却被这熟悉的味道吓得松了手。 啪——第四只茶盏也碎了。只是碎了之后,一团水渍沾了地上的灰,竟开始慢慢蠕动,然后嗖地一下钻入了刘姨娘的耳朵里。 刘姨娘笑着笑着,七孔流血,恐怖异常地看着他们夫妻,“还请两位遵守承诺!” 莫茹萱被她的模样吓到,往后一靠,又被江慕寒纳入怀中,将她的脑袋扣在怀中,不让她去看刘姨娘的死状。 “江江”双手掐着脖子,喉咙里被蛊虫占领,最后的话只有一个“江”字。 江慕寒眼眸一黯,看来这人必定是他们江家自家人了。 “娘!”莫昭君体内的蛊虫助她冲破穴道,跌跌撞撞地撞开屏风,冲到了七窍流血的刘姨娘身边,哀求着她不要离开,“我错了!昭儿知道错了,您不要走!娘您不要走!” 刘姨娘僵笑着,想要再摸摸女儿,可体内的蛊虫开始造反,让她行动不由自己,双手僵硬地掐着自己的脖子,瞪着眼睛,死在了女儿的怀中。 “娘!” 归去来可没心思看她们母女情深,直接将莫昭君打昏,掏出火折子,趁她还未被蛊虫反噬干净,将她点燃。 江慕寒在火起的那一刻,将莫茹萱打横抱起,带着她远离那里。 有毒的安神茶既了解阿萱的饮食,又能在他的安王府中动手脚,看来那位神秘莫测的主上,是真的太自信了。 “阿萱别怕,我会在你身边。”感觉到怀中人儿的轻颤,江慕寒安抚她,亲亲她的额头,“我们还是去灵安寺多住些时日吧。” 这一遭的事,他对府中的安全已经不抱希望了。在蔡文整顿好府务之前,他不敢再让阿萱留下了。 莫茹萱点点头。不管是为了她腹中的孩子,还是她自己的安全,在安王府被清洗好之前,她已然不敢再入口,甚至想想那无处不在的蛊虫,都觉得汗毛直竖,惊慌不已。 这一会,被打击的不仅是她引以为豪的安王府防卫,更是刘姨娘的隐忍。 她一直以为刘姨娘是个蠢货,脑子拎不清的,却没想到她曾经的那段过往。那样的日子,若是个脑子有病的,怎么会挨得过? 到头来,莫家最蠢的竟然是她。 莫茹萱苦笑一声,将自己更粘着丈夫的怀抱,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松香,才平静下来。 刘姨娘能够装二十多年,可见她的性子。若非慕寒一再向她暗示,若是她没有利用价值,那么莫昭君的结局绝对可悲,打垮了她的心防,未必会有方才的收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四章 又入狼窟 去了燥意的秋日,伴随着暮鼓晨钟,从拐角处转来的身着一袭道袍的女子。寻常的容颜上带着无悲无喜,或者说是心如死灰。 莫苏皖看看道姑,又回头看看越发珠圆玉润的大姐,无奈摇头,径自去了一侧,不掺和这两个姐姐的事情。 莫茹萱坐在亭中,看着道姑打扮的莫昭君,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她,最后只是无尽的沉默。 倒是莫昭君,似是对一切都看淡了,“不知王妃此次前来,有何指教?若是没有,贫道便去做午课了。” 莫昭君一步不停,从她身侧经过,只带起一阵微微的甜腻味儿。 莫茹萱怔愣当场,百感交集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看来刘姨娘遗留下来的征兆,莫昭君一点都没有躲过,竟也开始使用熏香了。 往日里打打闹闹的姐妹,如今却只剩下满室的寂静,死的死伤的伤,她的重生,究竟是好是坏? 稚嫩的手伸了过来,在她眼前摇摆,将她的神思唤醒,不由苦笑。若非她重生,弟弟早已死去,娘亲也不会安然无恙,只要无愧于己心,便是无错。 人世间的是非对错,哪是那么容易可以分辨的? “我没事,我们回去吧。”看着关心显露于脸上的小弟,莫茹萱回以微笑,搭着他还不算健硕却已然有力的手臂,“弟弟长大了,知道关心姐姐了。” 莫苏皖红着脸,却紧紧握着大姐的手。 二姐业已看破红尘,他无力阻止也不想阻止,毕竟莫氏一族数百条的性命,二姐还没有重要到可以让他们赌上这一把。 姐弟俩携手离去,让躲在暗处的人黯然神伤。 许是这里鲜少有人到来,道姑们似乎也有些散漫,在不远处就有两个叽叽喳喳的小道姑,聚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莫茹萱本没想偷听,但恰好那一句“听说主上要来我们这儿呢”传入耳中,不由驻足听了壁脚。 小道姑坐在道路旁的水道口,倒是一点都没注意到她们的身后有人在,还说得热火朝天的。 “听观主说,主上十年间难得来平城一次,没想到我们竟然有机会瞧一瞧让观主大人都折服的人,究竟是什么仙君!” “我可偷看过观主给主上画的像,那叫一个英俊!”另一个稍微大一点的道姑偷偷在另一个道姑耳边说着小秘密,眼睛也是弯弯的,看起来对于知晓观主的秘密,让她很是自豪。 “观里的那些个姐姐们都说观主出家就是为了给主上守住一片清净。”她双手撑着下巴,有些憧憬地想着那幅画,“如果是我,主上那样的人,让我守,我也愿意!” 另一个道姑嘻嘻取笑她思春,“也不看看你豆芽菜似的身板,哪有观主那样”她做了个波涛汹涌的模样,羞得身边人抬手就挠她。 莫苏皖涨红脸,扯了扯大姐的袖子,眼睛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 莫茹萱被他这小姑娘模样逗乐了,险险没忍住笑出声来。好在她知道这儿并非安全之地,憋着笑拉着他往另一侧走。 一直跟在莫茹萱身后的归去来也一个晃身,去寻莫昭君了。 不管这两个小道姑口中的主上是不是他们认为的人,莫昭君此刻还是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好。 “皖哥儿,你觉得这处的环境如何?可否能让你诗意大发呢?”察觉到周围有眼睛盯着,莫茹萱故意引他说话,“怎的魂不守舍的?莫不是被什么迷了心智?” 莫苏皖红着脸摇头,死咬着牙不说,莫茹萱担忧地探了探额头,“方才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你可听见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才这般模样?” 给了皖哥儿一个眼神,让莫苏皖恍然,红着脸支支吾吾地回她:“方才是有人在在” 他是端方君子,那些话他怎的说得出口。不自觉地跺跺脚,负气往前走。 “唉!”莫茹萱唤他,可惜小弟的脚步越走越快,只能小跑几步才能追得上,“你究竟听了什么仙子妙言,竟羞成了这副模样?好好说话不可以吗?” 她小跑着追上小弟,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还是读书人呢,这般小性子也使得?” 莫苏皖喘着粗气,没好气地顶她,“二姐在这儿出家我不放心!这儿的道姑没个正经的,二姐怎么也是我莫家的正经主子。大姐,我们给二姐换个地方吧?” 莫茹萱诧异,又探了探他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就大白天就说胡话呢?”她指了指四周的景致,疑惑不解,“这处道观虽然香火一般,但却是难得的清修之所,你怎的说这儿不正经呢?” 这妙语观虽然人烟稀少,但还算灵验。莫苏皖同莫茹萱争执,引得来进香的女眷纷纷侧目。 莫苏皖心一横,将方才听到的两个道姑的话喊了出来:“因为我方才听见有两个小道姑在说她们观主,说什么波涛汹涌,又说什么守不守的反正都不是什么正经话!连个小道姑都如此,更别说那些个大人了!” 他看着莫茹萱,一脸的不悦,“这样不正经的地方,哪里是我们氏族该待的地方!我不管,我决不允许二姐在这儿修行,没得带坏了我们莫家的门风!” 一语激起千层浪,那些个来进香的女眷看着身侧带路的道姑,纷纷露出狐疑的眼神。看得那些道姑俩颊羞红,说不出的风流韵味自显,让她们的眼神越发飘移。 “不是不是!我们我们”随客的道姑想要解释,却发现那些贵人的眼神越发的难以描述,憋到最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莫茹萱被弟弟的脾气闹得没办法,只能随他的心意,“那我去让人将二妹带回王府,先让她在王府清修,总可以吧?” 莫苏皖抿唇,一脸的倔强,“二姐是我莫家女儿,还是留在莫家吧。” “好好好”莫茹萱拿他没办法,只得全都应下来。 远处走来几个成年道姑,倒是风韵犹存,在一众贵人眼里,却没了以往的尊敬。有些事情,一旦开始疑心,那么纵使你有百年清誉,也不能再让人信任了。 两个成年道姑终究是经历的事情多了,倒是不在意她们的神情变化,只是对着莫家姐弟对了禅语,“无量天尊,两位施主对我道观许是有些误会。” “哪来的误会!”莫苏皖似是很看不起她们这些道姑,“我不管你们是男盗女娼还是怎样,反正我莫家女儿决不能毁在你们这些不干不净的人手里!” 归去来带着莫昭君出现在他们眼中,莫苏皖直接上前拽住她的手,安抚她道:“二姐,这儿不干净,我们不在这儿了,好不好?” 莫昭君愣愣地点点头,没说话。 “莫少爷,请自重!”两个道姑被他的话气得七窍生烟,但碍于他的权势地位,只能隐忍,“我妙语观到底何处得罪了你,让你如此羞辱我观中道友?” 莫苏皖冷哼一声,拉着莫昭君转身就走,竟是连唇舌都不愿同她们多费。 莫茹萱揉揉额角,对着她们微微欠身,却没多少认真,“小弟素来不屑撒谎,不如两位仙者去查看究竟是谁在观里惹是生非,让我弟弟如此动怒。” 说完,在归去来的护卫下,转身就走。 原本约定来进香的诸位闺秀贵女也纷纷腰酸背痛,寻了种种理由,一个个都下山去了。 名门世族最是注重名声,不管妙语观里头究竟干不干净,总之名头是坏了,她们在没得到确切消息之前,是不敢再涉足了。否则一个不慎,容易身败名裂。 莫家马车中,莫昭君冷着脸看他们姐弟,“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莫茹萱暂时不想同她说话。方才那狼窟,背地里的许多双眼睛,一直盯着他们,直到坐上马车才消失。 给了莫苏皖一个赞许的眼神,她累得闭目养神了。 莫苏皖手心也在冒汗。刚才的无理取闹就是为了争取一线生机,他明显感觉到了暗处的杀意,如果不是自己咬住了她们挂羊头卖狗肉,寻了理由,怕是连妙语观的门都出不来。 “二姐,你随意选的妙语观,还真是个狼窟。”莫苏皖苦笑,“方才我同大姐无意间听见两个小道姑在说主上。你可明白你方才的处境?” 莫苏皖同情地看着她,若非他们运气使然,二姐可就真的是刚出鬼窝又入狼窟,险象环生。 莫昭君浑身是汗,后背更是汗津津的,湿了一大片。 姨娘用命才换来她的生,自己却又跳进幕后者的狼窟,世上真的找不出比她更蠢的女人了! 莫苏皖拍拍她的肩,安抚她:“好了好了,我们先回莫家。既然我说了你在莫家清修,那就是在莫家。别的地方都不安全。” 莫昭君对着还未长大成人的小弟,虚虚一笑。心头既是苦涩却又多了一缕的甜。 这小弟虽从小不与自己亲近,可到底还顾念两人间的血脉之情,若是父亲,怕是早就用她做饵,钓出幕后真凶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五章 初次见面 幽幽烛光下,一袭黑衣的男子,右手拇指上的玉扳指转了一圈又一圈,跪在他身前的两个小道姑,抱在一起,咬着唇不敢让自己哭出来。还未长成的身躯在瑟瑟发抖,小脸上全是惊恐。 离她们不足三米远的地方,下午还被她们念叨的观主已经身首异处,双眼瞪得老大,死不瞑目。 妙语观里头的另外那些道姑,一个个跪在那儿,不敢抬头去看那张魅惑众生的人。也不敢对他出手就杀了观主有半句怨言。 男人踏着观主的血,走到两个小道姑身前,霸道地勾起其中一个的脸,很是欢喜地在她的脸上看到了惊艳与惶恐。 这样矛盾的神情,很是取悦了他。 “小丫头,听说你很羡慕观主的波涛汹涌。”男人诱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让小道姑的小身板颤巍巍地抖动着,说不出的浪荡。 “呵呵。”男人轻笑几声,不知是夸她还是讽她,修长的手指从她的眉眼开始,慢慢往她的喉咙划过去,温柔又带着挑逗,“想不想成为同她一样的女人呢?” 小道姑被诱惑,情难自禁地吐出一个“想”字。 “刺啦”一声,小道姑身上的道袍被他撕下,洁白无瑕的身躯在秋季的夜晚,被烛火照得越发妖艳。 “我让你成为她那样的好不好?”男人捏着她的下巴继续诱惑她,左手推开了一旁紧紧攀附着小道姑的少女,任由她头撞在柱子上,死得无声无息。 双眼无神的小道姑刚要点头,远处就飞来一根银针。 黑衣男人躲开,放在座位上的面具顺手戴上。对着门口方向哈哈一笑,“有客至,不亦说乎?” 归去来带领一队玄衣亲卫,将他们团团围住。 在暗处保护着男人的黑衣人也纷纷现身,两方人马形成对峙状态。 归去来的眼中已经燃起了怒火,双手紧紧握着拳,似是在尽全力压制自己的怒火。 江慕寒伸手搭在归去来的肩上,安抚他汹涌澎湃的怒火。神色自然地对上了这位神秘莫测的主上:“在下江慕寒,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黑衣男人轻笑一声,修长的指节攀上自己的面具,却又故意耍他们,“以为我要摘面具?别傻了!” 话音落,一阵烟雾飘散,黑衣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慕寒的脸色猛地一冷,暗叫一声不好,赶忙往灵安寺跑。 归去来冷冷地看着地上七窍流血的道姑们,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扔到了她们的身上:“人死灯灭,只希望来世你们莫要为虎作伥。” 灵安寺后山的禅院中,莫茹萱由清儿扶着,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累了才坐到石凳上歇息。 任由清儿为她捶着腿,她的思绪已经没能回过来。眼神时不时溜出禅院,“清儿,王爷离开多久了?” 对王爷十分有信心的清儿,也不免被自家主子十几遍地询问而多了担忧,“回王妃,已然过了两个时辰。” 莫茹萱心不在焉地摸着肚子,看得刚做完晚课的灵尘白眼翻到了天上。 小和尚捧着木鱼,呆呆傻傻地对着她道了句佛:“阿弥陀佛,姐姐若是不放心,小和尚去寻便是。” 小和尚的暖心之言,让莫茹萱笑了出来,向他招招手,“小和尚如今都知道安慰人了,看来是真的长大了。” 被师叔夸奖,小和尚憨憨一笑,摸着自己的光头,有几分不好意思。这份童趣,惹得莫茹萱开怀大笑。 “美人笑起来果真是妙不可言呐!”突然响起的似是登徒浪子的声音,让禅院为之一静。 清儿张开双臂,将莫茹萱护在身后,神情紧张地东张西望。 莫茹萱感动于清儿的护主,但对她这傻乎乎地动作,也是无奈至极。将她的手臂拦下,挺着肚子直面禅院大门,“既然来了,何须藏头露尾?想必阁下也是位人物,不觉得如此作为,有些丢人现眼吗?” 鼓掌声传来,禅院门口出现一袭黑衣裹身的男人,带着一张丑到极致的面具。 那独具特色的面具,让莫茹萱胃里一阵翻滚,一个没忍住,吐了一地。 她这一吐,似乎连风都静止了。 灵尘扶额,很想解释这不是他徒弟。黑衣男人面具下的俊颜也已然漆黑一片。他知道自己的面具独具特色,但还不至于让人恶心到吐吧? “对不住,初次见面就这么不给面子。”莫茹萱吐得胆汁都快出来了,好不容易压下那份恶心,她用清儿递过来的帕子包住了眼睛,免得再次受不住。 她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以吐了,那种干呕,比真吐更难受。 黑衣男人嘴角微微抽搐,不再去管她,面具下的双眼直视灵尘,邪邪一笑,“灵尘大师,听闻您一直在寻找四五十年前的红颜醉的幕后真凶,不知小生是否能祝您一臂之力呢?” 灵尘双手合十,谢绝了他的好意,“贫僧嗔痴数十年,险些害了大夏。如今也是一脚埋进棺材的人了,何须在意那些陈年往事。” 他摇摇头,看着莫茹萱,目光柔和:“如今贫僧所愿,无非徒儿安稳,徒孙康健。” 安王妃不按常理出牌,连他最有把握的灵尘都放下了,让黑衣男人不禁有些挫败,却也没打算放弃。 “既然大师已经得道,那小生不再打扰,就此告辞。”男人转身,却故意停顿片刻,状似无意道:“可怜了那个傻女人,白白失去了一条命啊” 莫茹萱紧张地看着已经青筋暴起的师父,就怕他一个没忍住,中了计。 她却是小看了灵尘。当年他能在大夏式微之时领导一国成为四海来朝地中原大国,又逼退了南姜c汉孥,又怎会因为区区小计而丧失了自我? 只有手心的血迹,才能让人知道,灵尘对那个已经作古数十年的女人,始终念念不忘。 江慕寒感到的时候,莫茹萱正在给灵尘的手心上药,灵尘闭着眼睛默念着往生经。 一把将爱妻拥入怀中,靠在她的颈肩,吸取着她身上独有的芬芳。 “我没事。”莫茹萱举着手,无奈地安慰他,“那人不过是来跟我们打声招呼的,似乎是打算从今以后由暗转明了。” “寒儿,你今后一定要小心。”灵尘睁开眼,向来古井无波的双眸中多了一丝忌惮,锐利得堪比见血封喉的匕首,“此人性格诡异,又知晓许多秘事。为师担心玄衣亲卫未必会是他的对手。” 敌手,从不畏惧正面交锋的,唯有隐藏在暗处的对手才是最致命的。因为你不知道他对你知道多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谁,可能随时会在背后捅你一刀。 而那个主上,在历经这么多年,终于显露人间,就说明他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要在世间为自己争取一席之地。 怕是安静的大夏,又要风起云涌,而且还是刀光剑影,随时要人性命。 江慕寒点点头,今日的照面,他已然将之视为对手。对于对手,他从不介意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 “所以,他今日来难道仅仅是因为要宣告他的出世?”莫茹萱心思更为细腻,她总觉得今日那个神秘的男人出现,未必只是为了宣告他的存在,“蛊人难制,他接连两个蛊人都败在我们手中,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江慕寒同灵尘换了个眼神,一同沉寂下来。 莫茹萱狐疑地看着自家丈夫和师父,“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灵尘呵呵一笑,转身就走,还顺带着将小和尚一把提走,遁得彻底,连大徒儿的后路都断了。 莫茹萱对着丈夫,温婉一笑,笑得不怀好意,“夫君~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没有告诉为妻啊?” 藕臂绕到他的脖颈后,生生压着他低了头。吐气如兰地对着他的耳蜗,故意挑逗他,另一只手还抚着他的胸口,整个一活色生香。 若是以往江慕寒必定不客气地享用了,可如今爱妻那硕大的肚子顶着他,着实让他憋屈。 咽了咽口水,江慕寒苦笑着招了:“我娘告诉我,蛊人炼制不易,但她知道的蛊人就有三位,其中两位还是当朝的名门贵妇,实在不好动手。” “是谁?可有我能帮忙的?”她果然迫不及待地追问。 江慕寒笑得越发苦涩却又有着欣慰。他最怕的就是阿萱对这件事的主动,若非如此,他们何须瞒着阿萱。就凭她这性子,若是知道了,一定会追根问底。 被她缠着,江慕寒索性一一告知:“其中一位与我皇姑母感情甚好,乃是大司马之妻云氏。另外两位,一位是父皇的新宠谈美人,一位是七弟的侧妃。” 这三个人,没一个是好说话的,尤其是大司马芮干元,那可是个出了名的帮亲不帮理。 而且大司马虽说人是风流了些,但在大事之上,对他的嫡妻云氏亦是爱护有加,若是被他知道自己在打他妻子的主意,必定玉石俱焚也不会让他们动弹云氏一下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六章 瞌睡送枕头的好人 禅院中的梧桐树再次发黄,随着阵阵秋风飘摇而下,轻轻地盖在了树下女子的身上,让她沾染上了一缕璀璨金黄。 指节分明的手一片片地从她身上取下梧桐叶,星眸闪耀着柔柔光芒:“古有凤凰栖梧桐,今有梧桐染王妃。安王妃,你说你是不是从天界而来的仙子,让梧桐都选你而栖身呢?” 软塌上的女子懒懒散散地伸了个懒腰,没美眸流转,只给了他一个韵味十足的媚眼,“安王爷这是在自夸吗?” 若她是仙子,那能够将仙子留在身边的他岂不是九重天上的仙君? 莫茹萱好笑摇头,这人真心是越发自恋了。搭着他的手起来,抚摸着越发圆润的肚子,莫茹萱心情甚好地靠在丈夫的怀中,憧憬着孩子的出世。 只愿他们以后能够永远如此平静,不要再有悲伤。 如今的禅院已经被他们夫妇霸占,灵尘这个正主早已委委屈屈地被赶到了主持那儿,那可怜模样,让主持好笑不已。 提着刚送来的西域水晶葡萄,灵尘很是留恋地扫视了一圈自己住了许多年的禅院,轻轻咳了几声,提醒还黏糊在一起的两个徒儿。 “光天化日的,你们再是恩爱也注意一点这儿是佛门清静之地。”灵尘没好气地提醒他们,“整日里腻歪在一起,也不嫌齁了自己。” 莫茹萱有些不好意思,江慕寒的脸皮则已经是刀枪不入,反唇讽他:“老和尚,正因为我们光明正大,所以无惧那些个佛陀的嫉妒心。我宠爱自己的媳妇,与那些个泥塑的菩萨有何关系?” 灵尘翻了个白眼,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反手扔给了他,“你家七弟要带着他的王妃和侧妃过来灵安寺礼佛。” 也不知是不是萱儿的好运气,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原本还对远在京都的兰溪王侧妃束手无策,正打算让一去查探一下,没想到人自己送上门来了。 江慕寒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拆开信件,嘴角的笑意也越发真实。 “是那个蛊人要来?”莫茹萱探探脑袋,挺着肚子踮起脚,吓得江慕寒赶忙抱住她,将手中的信递给她。 “既然七弟主动过来,那我们不如请君入瓮,如何?”江慕寒轻轻松了口气,与灵尘讨论,“那个神秘人来了平城,紧接着兰溪王侧妃也要过来,我不认为是个巧合。” 灵尘双手合十,道了句佛,点点头。 有些事情,既然有人主动送到他面前,不去碰一碰,他便不会甘心。 莫茹萱看完信,呵呵笑着,眉眼弯弯,“瞌睡送枕头的,可都是好人呐!” 若是她所记不差,兰溪王对兰溪王妃那是一个千依百顺,却出人意料地娶了个新侧妃,其中的故事,她也很是好奇。 在京都时,她与兰溪王妃何氏有过几面之缘,虽无深交,但也喜欢她的直爽性子。看着信上的内容,她有些期待与何氏相见之时了。 原本还想同归去来聊一聊兰溪王的八卦,却想到因为蛊人的事情,归去来已经疯了一样在寻找那个神秘男人,哪有心思同她闲扯? “那夜之后,那神秘人就如同原地消失了一样,连玄衣亲卫都找不出来。”一想到神秘人,莫茹萱的好心情瞬间没了,不自觉地连眉宇间都带上了忧虑,“一个像烟雾一样消失了的人,一日未找到一日寝食难安。” 江慕寒将她拥入怀中,清冷的星眸却直直地看着灵尘,似是看入了他的心底,想要找出一个答案。 直觉告诉他,这老和尚一定知道些什么,却憋着不说。 灵尘对着他呵呵一笑,笑得慈眉善目,却又带着狡黠:“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也要谨记佛祖教诲。阿弥陀佛,贫僧该去做午课了。” 看着他脚步稳健地往外走,江慕寒很想脱下鞋子扔他那颗光洁的头颅上。 什么出家人不打诳语?什么叫谨记佛祖教诲?这四十多年来,你什么时候遵守过了?要是遵守了,我老子何须每天想着怎么干掉你? 江慕寒对灵尘的自欺欺人嗤之以鼻,却又无能为力。他不愿说,甚至说恶趣味发作,故意整他,他除了认栽也只有自己调查出来。 看着他们师徒斗法,莫茹萱死憋着没笑出声来,免得被这小气男人记在心里,事后寻仇。 从京都到平城的路途,不远不近,一行数百米的车队拉开,其中被护卫在最中间的两辆豪华马车,时不时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另一辆则是琴声幽幽,绕梁三日不绝。 前一辆马车中,一身锦衣华服的贵妇人,随手就将身侧的茶盏c水壶一个个砸在宽阔的马车板上,声声脆儿响,让坐在一侧恨不得贴着车壁的男人,心惊胆战,生怕下一个被砸碎的就是自己。 美人横目一挑,手中的茶盏扔到男人身前,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我这只胭脂虎可已经是年老色衰,王爷还守着我,岂不是委屈了?” 兰溪王呵呵傻笑,死不接茬。 他也知道家有胭脂虎,但他指天发誓他真的没有想要纳妾啊!他真的冤枉啊!后面那个不知道是姓高还是姓什么玩意儿的女人,还是父皇硬塞给他的,他一点都不想要啊! 可他好不容易安抚好了何氏,后头不安分的女人总会搞些事情出来,直爽的何氏哪里受得了激,能动手就绝不废话的角色,手底下哪里会留情。 他算是看出来了,后头那女人的不省油,远胜于后宫那些个非要一争高下的凶残美人。他一个残废的王爷,还不如守着直爽的何氏,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你今日都砸了咱们三天的伙食费了。”兰溪王揉着额头,看着那满车的碎片,又心疼又无奈,“不过是个喜欢搔首弄姿的歌姬罢了,你是高高在上的兰溪王妃,何须同她一般见识?” 何氏冷哼一声,一脚踹在兰溪王的身侧,霸气无双地威胁他,“若是你敢中了那狐狸精的圈套,我可不在乎名声,学一学六嫂,你别心疼。” 兰溪王双手举头,表示不敢。 想当初京都里那些个胆敢觊觎六哥的女人,到最后还不是一个个被六嫂收拾得服服帖帖,乖乖嫁了别人?敢痴心不悔的,都成了没人要的老姑娘,好些个都被自己的家族送到了家庙中,算是一辈子都没指望了。 安王妃手段之绝c之狠,绝非一般人可以想象。她可不会因为你是她的亲戚就手下留情,说不定还会因为你胆敢觊觎安王,下手更狠更绝! 兰溪王虽然不觉得自家的蠢媳妇能学到六嫂的精髓,但只要有个形似,他日后就不用出门了,怕被人兄弟父老用臭鸡蛋砸死。 他的脸皮可没有六哥厚啊!兰溪王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很是取悦了方才生了一场气的兰溪王妃。 纤纤玉指抚上他的脑袋,顺畅了的心情,让她不再乱摔东西。 兰溪王在心中无声叹息,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六嫂啊六嫂,你可得给小弟拿个主意,让我好早日脱离苦海 被兰溪王寄予厚望的莫茹萱,一边听着一的回禀,一边打着喷嚏。 清儿有些担忧地让人去寻大夫,就怕王妃感染风寒,那可是万万不妙哦! 莫茹萱捏捏鼻子,又打了几个喷嚏,水眸润润地仰天长叹,“所以说,那个什么高什么的女人,是陛下硬塞给兰溪王的?而且这高什么的还是宫里那谈美人的妹妹?” 一严肃地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脸上当真是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好吧,他的脸都用黑巾包裹住了,就算有她也看不见。 莫茹萱有些挫败地看着他从头黑到脚的装扮,很想让端午重阳将他扒干净,整日里阴气沉沉的,哪家姑娘看到了会喜欢呐? 最近她迷上了做媒,可惜归去来去调查杀母仇人了,没在。一又是个打他十棍子都憋不出一个不字的人,她的一片红娘心,瞬间没了动力。 一像是没察觉到主子的挫败,尽忠职守地接着汇报:“宫中的谈美人似乎与景王对上了,这些时日景王在她手里吃了不少闷亏。” 景王如今执掌吏部,官员的晋升都需要经过他的手,可见永安帝对他的信任。只是这份信任背后是什么样的惊险处境,还是不去细想为好,细思极恐啊。 “怎的,那些个想要走后门的,走到了圣眷正浓的谈美人身上?”带着浓重的讥讽,莫茹萱嗤笑道:“不过是个美人,还指望她真的能给自家带来什么好处?” 就算景王一时败在了美人的枕头风上,可到底谈美人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妾罢了,哪里能比得上景王呢? 一不发表任何言论,只是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如实告知:“高利茶哈佘在谈美人的指点下,开始走温婉路线,似乎是打算攻陷兰溪王。殊不知她越是温婉,让兰溪王越是厌恶。兰溪王如今只缩在兰溪王妃的马车中,一眼都不看高利茶哈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一箭双雕引元凶 纵使听了许多遍,对于怀孕傻三年的莫茹萱来说,兰溪王的这位侧妃的名字她始终是记不住,总是以“高什么”来代替。 距离平城越近,兰溪王妃的信笺越多,到最后简直是一日三封信,每一封都写着那高什么的女人又做了什么妖,结果反倒把兰溪王气了个够呛,罚这罚那的,样样不重复,可人家愣是勇气可嘉,一再地犯。 信中字句,简直将兰溪王妃的暴跳如雷以及兰溪王的哭笑不得,写得活灵活现,让读信的莫茹萱哈哈大笑不止。 她笑得开怀,可愁坏了清儿,深怕她笑得过分了,伤着了腹中的小世子,却又不敢阻拦,每天在那儿踩冷风的脚。这几日他的脚都肿了好几圈了,让冷言好一顿冷嘲热讽。 江慕寒站在禅院中,听着禅房里的那愉悦的欢声笑语,嘴角微微弯起,连同清冷的俊颜都多了一份柔软。 “归去来如今在何处了?”一个聪明绝顶的人,绝对不会在没有完全准备的时候,露出身形。所以他一直怀疑那个所谓的主上,不过是幕后之人放出来的烟雾一弹。 冷风转转肿胀的右脚,龇牙咧嘴地回道:“回王爷,归去来到底还有些清醒,追出了汝州就不再轻举妄动了。不过我想那人此刻对汝州的玄衣亲卫的势力,应当都有了底。” 这一次王爷和灵尘大师故意放归去来追查,就是为了引君入瓮。 归去来的仇是他最大的心结,如今希望就在眼前,若是阻拦,只会主仆离心。王爷和大师放手任他施为,一方面是对他的信任,另一方面也是对他的考验,考验他是否真的能够担任这一届的玄衣亲卫统领。 好在,归去来没有被仇恨冲昏了脑袋,知道适可而止。以一州之力,做考验,王爷和大师的魄力,令他折服。 江慕寒点头,看着远方的青山绿水,轻声吩咐他:“既然七弟对高利茶哈佘如此不耐烦,我们助他一臂之力。” 冷风诧异地抬头看他,在他清冷的双眸之下,渐渐回味过来,王爷这是打算引蛇出洞,一箭双雕。 高利茶哈佘与谈美人是姐妹,一旦高利茶哈佘有问题,疑心病甚重的陛下一定会料理了她。轻轻松松去了两个敌人又能让陛下背锅,何乐不为? 冷风差点拍手叫好,憋着坏笑保证:“王爷放心,属下跟在归去来身边别的学得不怎么样,阴人的手段还是学了许多的。” 归去来鬼心眼多,他确实受益匪浅。 江慕寒呵呵一笑,让冷风莫名地感觉一阵寒风窜过,引得他汗毛直竖,压都压不下去。 听着自家王妃那五音不全的古琴曲,兰溪王恨不得抹了脖子,可惜美人的眼神犀利,若是他敢说一个不字,她身边的那把剑就不会是装饰了。 心里的小人咬着手绢儿,恨不得戳聋了自己的耳朵,至于外头那悦耳动听的凤求凰等名曲,恕他真的没心思听啊! 六嫂啊六嫂,你究竟给我媳妇出了什么馊主意?你不知道她五音不全,连首童谣都没唱全过的人,弹什么古琴啊? 都听得他对古琴半点好感都没了。 兰溪王妃倒是对古琴越发地感兴趣了,甚至还拉着兰溪王,让他教自己。 “夫君夫君,这首曲子怎么弹啊?”美目盼兮自风流,原本还身无可恋的兰溪王瞬间活力满满,凑上去很是臭不要脸地半拥着何氏,殷勤地教她如何弹奏。 后头的马车里,在前面的车中再度传来悦耳动听的琴曲之后,被无视了两个月甚至被兰溪王妃故意嘲讽地高利茶哈佘,怒极摔了古琴。 “侧妃恕罪!”伺候她的丫鬟战战兢兢地跪在车厢中,头都不敢抬,忍受着她身上的甜腻味儿,不敢多说半字。 “恕罪恕罪!你除了这句话你还能说什么!”高利茶哈佘的汉语说得不甚流利怪模怪调的话,听得人耳膜疼。 “噼里啪啦”一阵响,也不知道她摔碎了什么东西,丫鬟只是死死地扣在地上。 听着后头马车里的砸东西声,何氏觉得自家夫君弹奏的乐曲,也抵不上那噼里啪啦的声响动听。 果然六嫂说得对,你越是把人当对手,越是憋屈自己。越是不把对手当人看,她越是不会影响你。 六嫂说得果真是至理名言呐! 兰溪王看到怀中的妻子嘴角那一抹得意的笑,也不由会心一笑。只要不是一根肠子通到底被人算计,她就算有些小心思,他也愿意包容。 难怪六哥得了六嫂之后再不看别的女子一眼,如此玲珑心思的女子,其他的庸脂俗粉如何能比? 捏捏何氏的琼鼻,兰溪王取笑她:“得意也别那么明显,仔细听讲。” 何氏吐吐舌头,乖乖地坐好,认认真真地辨认自家夫君说的是哪一根弦,哪一个音。 “不好啦!惊马啦!”车队前头突然闹腾起来,负责开道的护卫胯下高马突然受惊,整个队伍一片混乱。 兰溪王掀开帘子,还待细问,身后的马车中那个麻烦的女人已经夺了一边护卫的马匹朝出事的地点奔去。 被一脚踹下马的护卫一脸的懵,双手甚至还做着勒马的动作。 兰溪王扶额,回了马车,对着一脸好奇地何氏抱怨道:“我造的什么孽啊!” 何氏一脸懵懂,没明白他的话是啥意思,傻乎乎地问他:“外头咋了?” 兰溪王无力地瘫倒在车厢里,枕着爱妻的身子,双眼无神,哀嚎一声:“啊!我的老天呐!” 兰溪王妃是个直爽憨厚的性子,他认了,反正也没指望妻子为他做什么。可是父皇你能不能不坑你儿子啊!又给他一个别有居心的侧妃,还是个没脑子的侧妃,是嫌弃他过得太潇洒了吗? “哎呀!侧妃受伤啦!”又是一声惊呼,让兰溪王头痛欲裂。 何氏哈哈大笑,半点都不掩饰自己对高利茶哈佘的不喜欢,听得兰溪王越发地无力。 所以说,父皇你是想找乐子,六哥又不在,就找到我身上来了吗? 在心里埋怨了许久的永安帝,兰溪王还得回归现实,伸手往外一挥,无奈下令:“让高侧妃好好在马车中安生一段日子,本王累了。” 高利茶哈佘拼命才驯服了受惊的马,甚至会为此受了伤,结果就得了他一句嫌弃的话,一时之间委屈涌上心头,瞬间暴雨梨花地哭了。 高利茶哈佘也是有尊严的,被人戏弄也就算了,还被自己的丈夫如此轻待,一肚子的火,硬撑着上了自己的马车,将里头剩下的能砸的都给砸了。 鉴于她是侧妃不是王妃,砸了东西是不会补上的。而且她明摆着不受宠,负责补给的下人自然不会给王妃找不痛快。 以至于她哭累了,却连喝水的茶杯和水都没了。 “茶呢!”拍着唯一还算完好的桌子,高利茶哈佘怒不可遏地质问伺候她的丫鬟,“连你也欺负我!” 小丫鬟战战兢兢地,哭着摇头说不敢。 突然车厢外递过来一杯茶,高利茶哈佘一点都没疑虑地抓过喝了下去。哭了许久的干涩嗓子湿润了,她才舒畅地舒了口气。 “侧妃,茶好喝吗?”原本还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小丫鬟突然冒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吓得高利茶哈佘将手中的茶盏抖落在地。 腹部一阵绞痛,姣好的面容一片青白变换,五官都快揪到一起去了。 “主主上”她跪在地上,匍匐着前行,揪着小丫鬟的衣角,满脸的祈求之色,“主上贱妾错了,您大人大量放过我吧” 一句话喘得分了三段,高利茶哈佘无助地揪着她的裙角,哪里还有之前的趾高气昂,完全卑贱到了泥里。 小丫鬟邪魅一笑,可能是因为不太切合肌肤,所以笑得极其恐怖,似是一张皮都揪在了一起。 她起身拍拍衣角,似是将高侧妃当做了什么脏东西,拍得很是认真。 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语含讽刺,“真以为自己是人上人了?你又没有你姐姐伺候男人的手段,连个残废都拿不下,你说本尊要你何用?” “不!”她惊慌失措地想要拽丫鬟的衣角,却被灵巧地躲过,被腹中的蛊虫啃咬得皱在一起的五官,都染上了惊骇。双手更加焦急地攀她的衣角,祈求道:“主上!主上饶了妾身一次吧!” 丫鬟冷冷一笑,手指一弹,高侧妃身体里的蛊虫瞬间安抚下来,秀美的五官重新归于原位,她已然痛得脱力。 丫鬟将纤细的手指划过她汗水淋漓的娇颜,嗅着她身上的甜腻香气,阴冷一笑,“别以为你是无可取代的。你姐姐可是很有用处呢,所以你对于本尊来说,可有可无。” 高侧妃狠狠摇头,重复保证自己的用处。 “妾身一定会让兰溪王爱上妾身,一定不会让主上的计划出现问题!还请主上给妾身一个机会!” 丫鬟对着她呵呵一笑,仰面倒下。 高侧妃也虚脱地瘫软在车厢之内,沉沉睡去,连身上的伤何时好的,都一概不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八章 假中有真 在走错第三步棋后,灵尘也看出大徒儿心不在焉了。 虽然能赢棋心里头很爽,但这种下法,怎么看怎么觉得憋屈,自毁后路地自杀一击,灵尘没好气将棋子一扔,转身就走。 老小孩老小孩,越老越小孩,这脾气简直了。说走就走半点都不带商量的。 莫茹萱躺在软塌上,眯着眼看着灵尘怒气冲冲地出去,不由闷笑。师父他老人家经历了之前的那一劫,似乎是放开了许多,越发的小孩心性,倒是活得自在些了。 “是七弟要来了吗?”拦了清儿想要遮阳的扇子,阳光正好,她想多晒晒。 江慕寒点点头,将棋盘整理干净,朝着她伸了手,邀她过来下一盘棋,也算是让她的脑子能动上一动,免得钝了。 懒洋洋地挺着肚子伸展了一下身子,她很享受此刻午后暖阳,至于自家夫君的邀请,她决定忽视。 每次都被杀得片甲不留,她脑子有缺才会去找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她背对着他站着,似是在欣赏风景。 看她那欲盖弥彰的逃避模样,江慕寒轻声一笑,似是将荒山带回了四五月的春季,让人流连忘返。 大步上前将她纳入怀中,下巴搁在她的肩颈上,与她呼吸交缠,说不出的温馨与暧昧,看得清儿赶忙收拾好眼神,退了出去。 “阿萱近来似乎脾气见涨,可是为夫哪里做得不好?” 他呼出的气,绕过她的肌肤,带起一阵涟漪,让她的心都痒痒的,软软的。不自在地避了避,嫩白的小手推了推他的头,“说话就说话,做什么故意逗我?” 江慕寒呵呵轻笑,抱着她看荒山的秋意盎然,说起了正事:“七弟即将到来,那位高侧妃也会到。答应我,能不靠近就别过去。” 大掌覆上她的肚子,眉眼微蹙,“就当是为了我们的孩子。你的身子还需要调养,莫要再让我与师父担忧了,可好?” 经历那么多,她的身子还没有养好就有了身孕,虽说年初二哥的那一脚助了她一臂之力,可这个孩子来得太急。阿萱的身子还没有调养到最佳状态,时刻都会有危险。 那些蛊人,身上的蛊虫存在太多变数,他不能让阿萱冒险。 看着又大了一圈的肚子,莫茹萱的眉眼温和,多了一份坚韧与慈爱。与他的手一同抚摸着肚子,对腹中的孩子有着太多的期望,可到底最大的希望还是他能够平平安安地来到人间。 “会的,为了孩子,我也不会冒险。”女为母则刚,为了腹中的孩子,她不会随意作为。 归去来衣衫褴褛地回来,正好撞见俩夫妻浓情蜜意,没忍住翻了好几个白眼。腿一搭,手一伸,软塌被他占了个满满当当,清儿特意准备的泉水也全都被他灌进了肚子里。 “爽!”归去来大喊一声,一脸的舒爽,“清儿,再给我来一缸!” 站在门外的清儿踹了冷风一脚,没好气道:“你还不去给你的小师父倒茶?” 揉着脚踝的冷风欲哭无泪。什么小师父,明明是归去来那臭不要脸的故意占他便宜,说什么他教人是要收学费的,大家都是自家人,就不收钱了,叫声小师父就是了。 为了这,冷言都不理他了,连清儿都时不时拎出来笑话他。他的苦和憋屈,谁人能理解啊! 冷风很想仰天长啸,可惜现实还是逼得他只能一瘸一拐地往禅院的厨房走去。 莫茹萱推了推丈夫,狐疑地看着一身乞丐装的归去来,闻到了那令人难以忍受的味道,捏着鼻子,又往后退了十米,恨不得穿墙离开。 双手扇得比扇子还厉害,柳眉更是皱成了一坨,“归去来,你是钻进了乱坟岗还是垃圾场啊?怎的身上这么熏人?” 归去来嗅嗅自己的身子,像是鼻子失灵了般,反倒对大惊小怪的莫茹萱嗤之以鼻,“不过是在死人堆里趴了三天,有这么臭吗?” 莫茹萱干呕了几下,揪着江慕寒的袖子,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你快把他扔出去!” 江慕寒揉揉鼻子,将爱妻打横抱起,消失在禅院之内。 “喂!你们跑什么啊!还要不要听那个混蛋的事情啊!”看他们这般不给面子地跳墙逃跑,归去来气得在原地跳脚,气急败坏地对着蓝天白云怒吼,“混蛋!以后有事别求我!” 天际飞过的一群乌鸦,看他可怜,同情心发作,给了他一连串的“嘎嘎”声,然后最后一只乌鸦还很是友好地给了他一坨的白白的热乎乎的东西,当做安慰。 下意识闭眼,感受到面上一热,恶臭传来,归去来鬼叫一声,翻墙而逃。 清儿趴在门边,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是走了,再不走她就没法呼吸了。老天呐!这人是躺在哪里的尸体里头啊?怎的一股子的烂菜烂叶子的味道 等到浑身黑漆漆的一整整齐齐地出现时,禅院里头已经被大扫除了,那张最受莫茹萱喜爱的软塌已经成了柴火,煮了归去来的洗澡水。 “我们追踪了那个神秘男人七天,只追查到他似乎与平城大部分的富户有所联系。”一还是一本正经,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可与汉孥人联系过没” 一摇摇头,“没有。神秘人还下手毒杀了三个汉孥商人,将他们的尸体做了肥料。” 江慕寒与莫茹萱交换了一个眼神,江慕寒挥手屏退了一,食指无意识地扣着椅子的把手,陷入了沉思。 莫茹萱给清儿一个眼神,清了场,自己默默地站在他身边,为他研磨。 “阿萱,为什么呢?”他想不通,若那神秘男人是大夏人,是他江家人,为何会南姜的养蛊之术?能够花费数十年的时间,培养出了五个蛊人,可见他的心性与隐忍。 可他利用汉孥人养蛊,究竟是有意为之,还是对大夏百姓还存有善意呢?为何每每想起来,心头会那么不安? 莫茹萱也不懂,她实在不明白那个神秘人究竟想要做什么。若说是为了皇位,又为何要用汉孥人呢? 高利茶哈佘c谈美人c刘姨娘,这三个都是汉孥人,刘姨娘是个意外,但另外两个,都是被人送给大夏皇室的,如此光明正大,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云氏的身份来历,都是谜,玄衣亲卫查了这么多年竟然都没人知道。”莫茹萱担忧的还是这位隐藏最深的女子。 能够让无孔不入的玄衣亲卫都找不到源头,不仅她可怕,她身后的势力更加可怕! “云氏此人,我倒是知道一些。”将笔放下,江慕寒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云氏在十六岁时被大司马芮干元捡到,也为她寻了好多年的亲人都无法为她寻回记忆,之后就嫁给了芮干元做了夫人。” 他知道这些,还都是玲珑长公主感叹红颜多磨难时无意间听进去的。至于是真是假,谁知道呢? “芮家竟然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入门?”莫茹萱很是诧异,“可她不是前任帝师柳三通的义女吗?” 云氏为人所知的身份就是帝师柳三通的义女,要不然芮家的当家主妇就不会一做就做了二十年。帝师之女,便是皇后都够格了。 星眸带着笑意,看得莫茹萱心头不爽,锤了锤他的胸口,“我又不喜欢这些人际交往,只知道一点表面,很丢脸吗?” “不。”抓住她的手,江慕寒很认真地摇头,“我只是好奇,你什么都不知道,那在京都时你是怎么混了个管家有方,仪态万千的名头的?” 香舌一吐,莫茹萱做了个鬼脸,“我是安王妃,谁人敢给我脸色看?” 所以她完全可以凭着身份横着走,谁人敢说她的一个不字?更别说她几次雷厉风行导致被冠上了下手无情的名头,更让那些人不敢轻易议论了。 所以说,他的阿萱那些个贤名,不过是别人畏惧她的手段而不敢妄议而来的?江慕寒觉得他的世界又一次被爱妻重塑了。 无奈苦笑着捏捏她的琼鼻,“那为夫只能更加努力,让天下人都夸你才好。” 莫茹萱得意地笑了,黏在他怀中撒娇道:“我福气最好了。” 两人又黏到了一起,让请了三c四遍澡被冷风差点扒了三层皮的归去来,十分的反胃。没好气地上前打破他们的恩爱,语带嫌弃:“酸死了,臭死了!” 一边说一边用手扇着,以实际行动回报莫茹萱刚才嫌弃他。 莫茹萱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追了七天七夜,到底追的是个真的还是假的?听一说,你们可是白白在乱葬岗里蹲了三天,结果连人家的一根汗毛都没见着。” 经此一役,莫茹萱对玄衣亲卫的办事能力,打了个大大的问号:“你们不是号称只要有个形容就能挖出人家祖宗十八代的吗?怎么一个大活人在你这个统领面前晃了几次,你也没认出来啊?” 让你恶心我们!让你嫌弃我和慕寒,不酸死你我就不是莫茹萱! 挺着大肚子,莫茹萱捂嘴偷笑,一点大家闺秀的气质都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九章 福不好祈 归去来像看傻子似的看着莫茹萱,拒绝承认这个笑得和蠢货没两样的女人,是他的主子。 虽然这一次他确实丢了玄衣亲卫的名头,但不会有下一次! “他最后的踪迹是兰溪王的车架,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在一个丫鬟身上显现了。”归去来没好气地冷哼一声,“下次被我遇到,我一定把他的头拧下来!” 敢耍玄衣亲卫的,不让他付出一点代价,他们就对不起玄衣亲卫这五十多年来的声誉!不过是个臭虫,还真当真自己是个人物了? 归去来对神秘男人嗤之以鼻。 “兰溪王的车驾明天应该就能到灵安寺了。”归去来不喜欢输,将兰溪王的下落告知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抓不回那个装神弄鬼的家伙,他就不是归去来! 归去来的战意都被激发出来,看他摩拳擦掌的士气昂然的模样,莫茹萱倒是放下了心。此刻被气得吐血总好过都闷在心里,没得伤了自己的心脉。 身后伸出来的两只大掌,将她的脸揉成了一团,不顾她的反抗,阴阳怪气道:“什么时候你这么关心归去来了?为夫怎么没看出来你越来越宽了?” 莫茹萱翻了个白眼,揪住他的手,一抓一拧,自力更生救了自己的脸。这人的醋劲儿这么大,脸都被揉疼了。 “轻点啊!这脸可不是你能捏碎的杯子。”她委委屈屈地憋着嘴,揉着越来越红的两颊,将落未落的水花儿,看得他心都快碎了。 伸出手,四目相视,星眸中带着醉人的宠溺与爱意,看得莫茹萱呆愣愣的,陷入了他的温柔之中。 “看来贫僧还是老眼昏花得好,免得总看到不该看的事情。”灵尘取笑他们的腻歪,摸摸身侧长高了不少的小和尚的脑袋,另一只手已经捂住了他的双眼。 那带着打趣的双眼,饶是皮再厚,莫茹萱也承受不住,羞涩地低下了头,“师父怎么来了?” “这是我的禅院。”灵尘没好气地瞪了小徒儿一眼,反惹来大徒儿的冷眼,不由感慨徒大不由师,老了还被嫌弃,可怜呐 小和尚很好奇,但太师父不给看一定有不给看的理由,他打了个佛禅,“阿弥陀佛。姐姐师父,外头有一对夫妇在找你们。” 好不容易摆脱了大部队打算来先认亲却走在半山路上被一群人劫持到了这里的兰溪王和兰溪王妃,无语地看着禅院那门匾。 早知道我们的身份,何必要给我们来这么大个惊喜?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吗? 兰溪王妃很想骂人,但兰溪王紧紧扣着她的手腕,暗示她莫要胡乱开口。只得憋着满肚子的火,瞪着身侧那一堆的黑衣人。 “夫妇?”莫茹萱一脸的懵,这个点会来找他们的夫妇,除了兰溪王夫妇外,还真的想不出别人。可归去来不是说他们要明天才到吗? “六嫂啊!救命啊!”兰溪王一听她的声音,立马惨叫出声,“是我啊!六嫂你快让你手下人放了我们吧!” 江慕寒上前搀着爱妻,一同往门口走去。 灵尘很自觉地躲开,手里一直牵着小和尚。 嗯要怎么形容兰溪王夫妇好呢?莫茹萱看着眼前这两个不知道经历过什么的人,诧异地张大了嘴,“你们去要饭了?” 衣衫完好,但上面的图案与污渍,比归去来刚才回来好不上一点,除了没有恶臭,他们真的是半斤八两了。 这个福,真心不好祈啊!莫茹萱啧啧两声,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说他们了。 兰溪王妃憋着嘴,抱怨地指着那些黑衣人,“六嫂你说,这些黑不溜秋的是不是你的玄衣亲卫?他们竟然拉着我和王爷去乱葬岗!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何氏虽然心直口快,但到底是名门闺秀,骂人的词汇贫乏得可以,除了太过分了能表达她的愤怒之外,找不出其他的词儿来了。 莫茹萱扶额,看着那些有过一面之缘的黑衣人,无力地闭眼。 “你们主上让你们送兰溪王夫妇过来的?”这世上除了归去来这个怪胎,竟然还有和他一样瞎搞的人在,还是不知敌友的家伙。 其中一个黑衣人点点头,粗着嗓子道:“安王妃莫怪,实在是兰溪王爷太过好动,我们兄弟也是没办法。”似乎对兰溪王无可奈何,黑衣人的话语中竟透着一丝无奈与憋屈。 江慕寒一个眼神过去,兰溪王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这事儿真不怨他,谁遇上打劫绑票的事儿,能安安静静地等? 莫茹萱不知道一向安静端方的兰溪王到底是怎么折腾的,她也没空关心,双眼依旧锁定在那个回话的黑衣人身上。 “令主到底意欲何为?” 黑衣人看看身后一个个往后退却拿刀鞘抵着他后腰,逼着他站在那儿的兄弟,露在外头的双眼里满是怒火,险险没烧光了这些碍眼的黑纱巾。 被兄弟们顶出来,黑衣人一脸的悲愤,抱拳道:“主上说,既然兰溪王是来祈福的,那他就好心护送他们夫妇一段。至于高侧妃,既然不得兰溪王喜欢,那他就带回去好生调教一下,再给王爷送过来。” 说完,把头低得都快埋进土里去了。 江慕寒握着爱妻的柔荑,冷眼瞥了他们一眼,“还有呢?” 说话的黑衣人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可后头的兄弟们刀鞘一个用劲儿,让他踉跄一下,走得反而更近了。 莫茹萱狐疑地看着他们,猜测道:“你们主上不会是想说,许久未见我,甚是想念,问我安好?” 黑衣人一脸的骇然,纵使黑巾蒙面,他的表情依旧在那双曝露的双眼中显露无疑。 身后的黑衣人一人一边,拽起他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阵秋风过,氛围一片静止。 “呵呵”莫茹萱干笑两声,不敢抬头去看自家夫君,对着目瞪口呆的兰溪王夫妇俩解释,“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 这话说得好是没底气,声音越来越低,连带着她的头颅也越来越低。 “是啊。”与往常无异的清冷声音传入耳中,却让莫茹萱浑身一个激灵。 江慕寒素来清冷的脸上多了一缕温柔的笑容,看得兰溪王夫妇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挤到了一起。 莫茹萱右腿往后迈了一步,随时准备逃跑。 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完成逃跑之前将她困在怀中,她硬着头皮抬头看他,呵呵傻笑着:“夫君,我冤枉啊!谁知道那死变态是想做什么?你要相信我啊!” 该死的,难道她就长了一张背黑锅的脸吗?莫茹萱在心底将那神秘人骂了个底朝天,脸上却委屈到了极致,只求夫君能看在她也受了惊吓的份上,绕过她这一次。 江慕寒拥着她,在她耳边呵呵一笑,笑得她汗毛直竖,鸡皮疙瘩压都压不下去。 指节分明的手在她绝色的容颜上徘徊,似笑非笑道:“爱妃总是能招惹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爱慕者。你说我该怎么拆了他才好呢?” 大哥!你的神情语态是要拆了我吧?莫茹萱在心底直翻白眼,面上却只能狗腿地笑,一边笑还一边去抓他的手。 “夫君说得对,为妻就是一个顶包的货。一个个的都想要让我接黑锅。”一边说一边气愤地跺脚,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江慕寒屈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弹了一下,没好气地警告她:“下次别乱开口。那家伙是个没脸没皮的,没得耽搁了你的名声。” “是是是!”她赶紧保证,食指朝天,一脸的严肃,“下次若是再遇到这群人,我一定乖乖地把嘴闭上,再也不多嘴了。” 美眸一转,俏皮地对着他眨了眨眼睛,作怪似的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这样可以吧?” 将她的双手握在手中,江慕寒无奈一笑。 兰溪王与兰溪王妃一脸错愕地看着与以往迥然不同的六哥六嫂,狠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三确定刚才看到的是真的,不是在做梦。 所以说,他们之前是被不知是敌是友的人挟持了,而他们还被当做礼物送给了六嫂,就为了跟她说一句情话? 无语已然不能代表他们的心境,此刻杀人才是他们最想干的事情! 兰溪王用力撞了撞身侧的门,一脸的生无可恋。 兰溪王妃回过神来,才从他们的谈话中抓住了重点,似乎那个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人,是那个抓了他们的神秘人安排的 “所以说,我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她又迷糊了。 兰溪王拍拍自家傻媳妇的手,安慰道:“我们是来祈福的,不过来的过程有些”憋了半天,他才用出人意料来代替这一路的惊险。 才被自家媳妇捋顺了毛,江慕寒的毒舌却还没收回去,“让你们突发奇想来平城祈福。这一路的福气,感受得如何,可顺心意?” 兰溪王撇撇嘴,对于他的嘲讽不接茬。六哥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都做了二十多年的兄弟了,早习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六十章 后继有人 看着禅院里东奔西跑的女子,莫茹萱再次扼腕自己当初的错误选择,害得自己连个安慰觉都没得睡了。 秀气地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拽着身侧同样睡眠不足以至于多了两个黑眼圈的清儿,似睡似醒地问她:“兰溪王妃今日怎的醒的晚了半个时辰?” 话音一落,天际第一抹朝阳恰好晒到她脸上,竟带了一点诡异的温暖。 伴着朝阳,清儿也打了个哈欠,给自家王妃系好披风,苦笑回道:“因为昨夜兰溪王给兰溪王妃说了半夜的书,王妃睡得熟了些。” 这种能够造福她与自家王妃睡眠的大事,清儿早就去打探清楚了,并且已经让冷风去买了大量的书送给兰溪王爷了。 想必今晚也能睡到卯时末吧?清儿暗搓搓地期待着睡到自然醒的时光。 张了张嘴,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一脸四天她在卯时初就被拉起来,可怜她看着睡得一脸熟的江慕寒的时候,有多么想要一脚将他也踹起来! 又一个哈欠出来,伴着泪花,莫茹萱决定奋起抗争自己的美好睡眠时间。搭着清儿的手,她雄赳赳气昂昂地往还在那儿耍剑的何氏而去。 天知道她做什么不去和兰溪王躺被窝,非要拽着她起来练什么剑!不知道她是孕妇吗? 莫茹萱忍无可忍,决定不给她留情面了。 “七弟妹每日这般早起来,虽是为了嫂嫂我好,但冷落了七弟,当真划算吗?”她试探着问还在那儿练剑的何氏,“弟妹难道不担心七弟有所抱怨?” 手中的木剑兜了个转,漂亮地挽出一个剑花,何氏一脸诧异地看她,汗顺着脸颊流下。随手将剑扔到一边,何氏疑惑地看着她:“不是六嫂让我来陪你的吗?” 莫茹萱柳眉一挑,“我何时说过这话?” 她说过吗?她怎么不记得?莫茹萱瞥了眼一侧的清儿和端午,见她们齐齐摇头。 “呀!”何氏惊吓捂嘴,凤眼多了一抹不好意思,“不是第一日相见时,六嫂说每日都起不来,怕对孩子不好吗?所以我”她挠挠头,尴尬地询问,“难不成是我理解错了?” 莫茹萱深吸一口气,险险没因一口气换不过来,气昏了过去。 那日她就只是客气地说了一句,谁让何氏一缓过劲儿来,就直直地盯着她的肚子,好似要看出一朵花而来,吓得她赶忙转移话题,就怕自己化在了何氏的眼神之下。 谁知道自己无意间的一句话,竟然被这女人记到了现在,甚至还每天起来叫她。真不知道是该欣慰她对自己的好心,还是埋怨自己的缺心眼。 看来,有了这孩子,她真的蠢出了一个新高度。这一次,连她自己都要鄙视自己了。 清儿和端午捂嘴,不敢笑出声来。原以为是兰溪王妃想做什么,谁知道竟然是自家王妃自作孽,还不能怪人好心。 毕竟,人家是真的好心呐。若非有兰溪王妃,自家的王妃每日都能睡到日上三竿,哪里会在这个点穿戴整齐坐在这儿? “没有!”莫茹萱很坚定地摇头,让何氏那不安的神情总算好了起来。 见她没怪自己,何氏大咧咧地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摆摆手,“既然六嫂醒了,那妹妹就先回去歇息了。啊哈” 一边说一边走,看都不看坐在一边石化的某三人。 归去来趴在屋顶上哈哈大笑不止。 老天开眼呐!她也有今日!果然一山还有一山高,他以往怎么没发现端庄贤惠的兰溪王妃还有这样的本事?早知日此,他早就抢人了! “闭嘴!”莫茹萱咬牙切齿地横了屋顶上快笑抽过去的归去来,手中的一根银针脱手而出。 归去来险之又险地躲过一化三的银针,上了一侧的梧桐树。抱着树干嘲笑她:“自作孽无可活,主子你也有今日” 有一阵银光闪现,归去来只顾着同如影随形的银针计较了,哪里还顾得上嘲笑她。 “咚!”重击大地的声音传来,某个僵硬着人摔得鼻青脸肿,脸朝大地,很是虔诚。 莫茹萱捂嘴笑,清澈的眼眸都快盛不下她的笑了:“归去来,还敢嘲笑我吗?” 秀气娇小的绣花鞋踢了踢他的身体,看他像个球儿一样,滚了几圈,莫茹萱的心情就更好了。 清儿和端午,一个看天一个看地,装作没看见自家王妃作弄归去来的场景。 那是谁?她们可不认识 冷风冷言下意识地看向已经开始笑的王爷,默契十足地往后退了三步,已然为归去来点了香,权当是在祭奠他吧。 “爱妃一早就如此好心情,倒是让本王后悔多睡一阵了。” 清冷带着亲昵的声音,在这朝阳下传入耳朵,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主仆三人行动一致地身子一僵,莫茹萱僵着笑,颤巍巍地转身,看着似笑非笑的夫君,额间的冷汗都直溜溜地下来。 “夫夫君”这一声,叫得好没底气。 莫茹萱默默地将脚收回来,努力装出威严端庄的形象,但之前逗归去来时的凶残模样,太过逼真,印象太过深刻,她是没得拉回来了。 大手一伸,美人在怀。江慕寒拥着她,星眸中带着笑意,“阿萱可是在这儿住得无聊了?不如为夫今日带你去集市逛逛?” 覆上她越发圆润的肚子,江慕寒面上的清霜也少了许多,“再说了,你不闷,怕是你肚子里这个也该闷了。每日暮鼓晨钟的,难得你能耐得住这么久。” 莫茹萱噗呲一笑,“我的好夫君呐!你似乎忘了,我曾在这禅院住了一年有余。” 当年师父选择自己,收为关门弟子,本就是为了给他准备的妻子,虽说当时不知道。但那段日子的经历,毕生难忘。 江慕寒也会心一笑,“是啊。我给忘了。” 被她取笑,他倒是没半分不悦,只是下一句话,却让莫茹萱尴尬不已。 “既然都被师父教导过那么久,怎的连七弟妹的小心思都没看出来?”宠溺地刮刮她的鼻梁,星眸染笑,“七弟妹是在故意整你。” “她不是”莫茹萱下意识反驳,却又恍然大悟,“难怪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她倒是也不按常理出牌啊。” 嘴角牵起一抹苦笑,当真是好气又好笑,“这何氏的报复办法,还真是别出心裁。看来安王妃的不按常理出牌的名声,该换人了。” 江慕寒哈哈大笑,将她拥在怀中,震动的胸膛,让莫茹萱白眼直翻。 “难为你此刻还有如此心思,为夫也不用担心我们的孩儿如你一般没智商了。”这话一完,腰间传来一阵揪痛。 “是吗?”她笑得如芙蕖花开,手上的动作却是半分情面都没留下,恨不得揪下他的一块肉来。 “原来在夫君心中,为妻就是如此的鲁钝?”莫茹萱呵呵笑着,那美眸中泛着无边的怒火,像是三川途边的耀眼曼莎珠华。 “不。”江慕寒忍痛握住她圆润的双手,含情脉脉地看着她,“阿萱在我心中,是最聪慧c最美丽的女子。” 心头快要冲出来的怒火,在他这句情话下,瞬间被漫天的水淹了,连点儿火星子都没了。 “算你识相。”莫茹萱傲娇地冷哼一声,任由他牵着自己,娇羞地低下了头。 “是啊,大愚若智,情人眼中出西施。你在他眼中自然是最好的了。”归去来趴在地上,冷嘲热讽地破坏气氛,“我说你是不是怀了孕就真的变傻了?人分明是在哄你罢了,还真信啊?” 莫茹萱权当他的话是耳旁风。江慕寒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在他的手上狠狠碾了一下,顺带着让冷言踢了颗石子,点住了归去来的哑穴。 躺在地上被踩得龇牙咧嘴的归去来,张着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恶狠狠地瞪着远处看戏的四个人,威胁着他们。 清儿与端午低头,拿着一方帕子在说上面的针脚,以表示她们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 冷风抖抖身子,很没出息地躲在了冷言身后,揪着他剑柄上的流苏,十分地爱惜。至于躺在地上的人,他有眼疾,啥都没看见。 冷言一如既往的冷,毫不畏惧地瞪回去了。 趴在门口,看得津津有味的俩夫妻,暗地里击了掌,算是为他们夫妻俩那几日的辛劳与凄惨报了仇。 好戏不看,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呢? 揪着自家夫君的袖袍,何氏轻声问他:“夫君,你咋知道这样可行呢?你可真聪明!” 看着爱妻的星星眼,兰溪王温文尔雅地笑了,不过可能是因为刚才才偷笑过,所以笑得有几分猥琐。 “那是,也不看看你家夫君是谁。” 从小就被几个哥哥训练出来的,他的心酸童年若是还不能让自己总结出来几位哥哥的性子,那真的就愧对他出生于帝王家了。 “不过,六嫂是出了名的瑕疵必报,我会不会有事啊?”高兴完之后,何氏又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小命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一章 戴面具的男人 许是之前戏弄过莫茹萱,何氏在她面前总有些底气不足,甚至是畏手畏脚的,连个眼神都不敢对上,即使对上了也迅速离开,看得莫茹萱也是无奈又好笑。 这么小的胆子也敢将她的军,确实是世间奇事多啊! 看到自家婆娘这般没用,兰溪王只能扶额表示羞愧。他暗地里打了那么多的眼神,她愣是半点都没收到,全都抛给了瞎子。有这么一个直肠子的媳妇,他上辈子一定做了大好事! “嘶!”捂住被抽了一下的左手,兰溪王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家六哥,期待他能手下留情。 江慕寒可不是个会溺爱弟弟的兄长,迎接他期盼目光的,是又一下的柳条枝。 “既然老和尚已经给你正了骨,那就给我把落下的功课都给捡起来。”清冷的声音发出呵斥的声音,竟意外的悦耳。 严师出高徒,江慕寒做师父的时候,那可比灵尘严格多了,让躺在一旁的莫茹萱不由感慨自己当年幸好没落在他手里。 何氏很想为自家王爷求情,但看到他已经看不出区别的双腿,只能硬忍着心疼,泪眼汪汪地看着咬牙坚持的夫君。 自从怀了身孕,她总是会莫名地心软,看她这折磨人的神情,也有些于心不忍:“慕寒,我和七弟妹去集市一趟,你们慢慢训练吧。” 眼不见为净,总不会再是这样一幅“我夫君好可怜,我还想帮他”的神情了吧? 归去来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隐去了身形。 既然某人愿意去钓鱼,他总得准备好水桶吧?若是鱼儿死了,那可得不偿失。 执柳条枝的手微微一僵,江慕寒无声地点点头,“记得让一或者是冷风冷言跟着。归去来,我不放心。” 好在归去来没在,不然非得上演一次全武行不可。 得了应允,莫茹萱欢天喜地地拽着何氏,强拉着她往外走。 我也想去!兰溪王苦哈哈地蹲着马步,羡慕地看着自家媳妇。那长了眼似的柳条枝准确无误地砸在了他的手上,痛得他泪花直打转。 “六哥!”哀怨地瞪着他,摸摸自己被抽了三下的左手,那深刻入骨的伤,都快让他落下男儿泪了。 江慕寒铁血无情地将他镇压,“再蹲三个时辰!她们什么时候回来,你什么时候起来。” 甩袖走人,端是仙人风范,可行的却是小人行径:“给我看着,若是兰溪王没有蹲完,你们就给补上,十倍!” 身侧的护卫和太监纷纷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可怜兮兮的自家主子。 安王可是个言出必行的,他们也不过是娟弱的身子板,哪里抵得住安王殿下的责罚?所以啊,殿下您就自己担着吧。 看着眼前这帮无情无义c背主弃义的奴才,兰溪王咬牙忍着。你们给本王等着,看我怎么折腾你们! 何氏很好骗的,在莫茹萱的几句软话下去,她又变成了那个乖巧听话的兰溪王妃,顺带着将自家夫君出卖了个干干净净。 “我家王爷啊,最是聪明了。他说了就一定会成真的。”何氏很骄傲地将兰溪王卖了个干净,“就像是之前,王爷说只要我连续找六嫂早起几日,一定会让安王殿下变脸。我不信,谁知道竟然” “王妃!”何氏的贴身丫鬟荷香急忙扯着她的衣角,让她别再说了。 “是吗?”莫茹萱面带微笑,但心中已然起了坏心思。巧笑如靥地看着何氏以及试图提醒她的荷香。 安王妃的这一眼,吓得荷香赶忙老老实实地跪在一旁,头都恨不得埋进地里。 完了完了,王爷啊!可不是荷香不帮您,实在是荷香也无能为力,您自求多福吧。 “兰溪王有这么一个妻子,也不知道他上辈子是做了多大的功德。”车外突然传来一阵轻笑声。 端午下意识地挡在莫茹萱身前,警惕地对外呵斥:“什么人!竟然如此无礼!” 车帘被掀起,那个带着丑的不能再丑的面具的男人,大咧咧地横坐在门口,抱胸看着里头神情不一的女人们。 还真是丑啊!莫茹萱闭上眼,避免自己被他的面具伤了眼。 这个工作,却险些将神秘人气死,冷笑着上前,想要掐住她的脸,却被人用脚抵着腰窝。顺眼望过去,那颤巍巍的脚的主人,正是被他嘲讽的兰溪王妃何氏。 “王妃如此盛情,可是想要同在下风流一度?”男人伸手要握住她的脚,吓得何氏赶忙将脚收回来,缩在茹萱身边,惊慌失措地看着他。 那看洪水猛兽的眼神,很是伤了男人的自尊心。 “这面具这么帅气,你们什么眼光啊?”他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脸,很是不屑她们的审美观,“难怪能看得上江家兄弟,果然一样的眼光差。” “不许你说我夫君的不是!”战战兢兢的何氏突然被人戳了勇气的机栝,变得虎虎生威,“你这个连脸都没有的男人,凭什么嫌弃我家王爷?” “没脸的”男人深吸一口气,忍住掐死她的冲动,“就江家那两个小白脸,也配同我相提并论?” “你才小白脸!”何氏呛声,“就你这厚颜无耻的,我家夫君的脸皮自然薄了点。” 看他们似乎还要吵下去,莫茹萱赶紧打断:“好了!” 撸袖子准备打女人的男人瞥了她一眼,默默地将袖子整理好,“安王妃可有何指教?特意引我出来,怕不是为了让我一解相思之苦吧?” 何氏还要呛声,被莫茹萱拦下。冷着脸,她淡淡给了他一个眼神,“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尊主究竟想要做什么?妾身自认为没有什么可让尊主图的。” 修长的指节勾起她的下巴,男人轻佻又暧昧地对着她笑:“谁说的?且不说安王妃容貌倾城,值得天下男儿追逐。就说你身上代表的势力,有野心的男人,谁舍得放弃?” 莫茹萱随意地挥开他的手,漫不经心地给他倒了杯茶,姿态优雅地让人自惭形秽。 “可这些人里面,不包括尊主,不是吗?”一个能够拥有让玄衣亲卫都忌惮的力量的男人,又怎会看得上自己这个还未能让全部玄衣亲卫都信服的女人呢? 四目相视,男人哈哈大笑。他笑得极为畅快,就如同听了一个让他开心的笑话。 男人的手还要再伸过来,端午一个纵身,挡在了莫茹萱身前,警惕地盯着,不敢再让他靠近王妃了。 男人呵呵一笑,转手去拿小几子上的茶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主仆,“不过是拿杯茶,姑娘是否也太看得起你家大肚婆了?” 这男人转口可真够快的! 端午不敢松懈,死死地盯着他。 男人的手在那张丑得惨绝人寰的脸上敲击着,发出钢铁的咚咚声,像是敲在人心上,无端让人心生紧张与恐慌。 莫茹萱请他喝了杯茶,看他没有别的动作,只得自己先开口,“阁下前来,是有什么事情要与我商量?” 男人眼露赞叹:“安王妃果真冰雪聪明。本尊确实找你有事。只是事情被你的丫鬟吓得忘了。”食指朝她一勾,说不出的风流韵味油然而生,“你说,是不是该给些好处呢?” “端午,给他三文钱。”莫茹萱很是大气,拿钱侮辱人,“三文钱,很公道的价格了。” 美眸流转,道不出的女子风情,皆在她的这一眼之下。 伸出的手指套着端午特意挂上来的三文钱,明晃晃地戳他的眼! 反手一扔全砸到了何氏身上。刚要开口,就被莫茹萱插了一针,让她动弹不得。眼眸冒火,都快烧掉马车了,却统统被莫茹萱无视了。 “尊主可以说了。”用了尊主这个称谓,便是多了几分客气,这女人倒真是有趣。 男人饶有趣味地看着她,手一摊:“再给三文钱。” 莫茹萱看了眼端午。得了自家主子的示意,端午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掏出三哥铜板,放在了他的手心。 “江湖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消息。”嘴角挂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男人很是主动地将消息道出,“景王将娶韩家女。” 看着被这个消息震惊了的莫茹萱,男人笑得不怀好意,手指又蠢蠢欲动,却忍了下来,“安王妃,这个消息,值三文钱吧?” 莫茹萱呵呵一笑,又从自己怀中掏出三两银子,放在小几子上,“值得,太值得了。” 男人一点都不客气,直接拿了银子转身而起。不过他是个很诚实的生意人,既然安王妃如此上道,那他也不会小气。 将脸上被嫌弃了很多次的丑面具摘下,扔到小几子上,“王妃既然审美不太好,那作为有过合作的伙伴,本尊总得给你治治这个毛病。面具在此,就不用谢了。” 哈哈大笑三声,人消失得无影无踪,至于跟在他身后,还没有死心的归去来,莫茹萱只能为他祈祷这一次不要再在死人堆里待三天了。 拔了何氏身上的银针,就听到她怒吼:“六嫂!你做什么不让我说话!太过分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二章 记住,我叫魅影 莫茹萱揉揉额头,也不绕弯子,直言相告:“之前绑架你们夫妻的,就是他的手下。而且把归去来他们这些玄衣亲卫耍得团团转的,还是他。” 冷眼扫了她一下,嗤笑道:“你觉得你是他的对手?还是说你想要你家王爷重新娶妻?” 何氏把头摇得比拨浪鼓还厉害,“不想!我不要!”她才不要让别的女人睡她的床,打她的娃! 虽然还没有生孩子,但一想到儿时听到的那些个传闻,她就直觉排斥继妻,尤其是皇族的继妻,那争夺的可不只是家产,更是高高在上的位置! 她要是死了,那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别的女人?她才不傻,绝对要活得比自家丈夫长,才不算亏。 莫茹萱懒得再管她,虚脱地靠在端午的身上,心神才算是送了一下。 那个人,太过神秘也太过危险。若说慕寒是丛林里的狮子,那他便是天空的苍鹰,喜欢逗弄自己的食物,确定十足把握之后才会下口。 “来者何人?”马车外传来冷风的急喝之声,让她刚放下的心又一次提了起来。 车外是一整队的黑衣人,手握利剑腰悬宝刀,很奇特的装扮,却让冷风他们异常的熟悉。当初他们王爷在京都被人行刺时,也曾出现过这样的一支队伍,不过那一次他们只是路过,追杀的是另一群人。 而如今,他们却站在自己的车队前。凭借多年的军旅生活,冷风冷言直觉这些人极度危险,而且是下手绝不留情的刺客。 “奉主上之命,请安王妃回府做客。”其中一个黑衣人道出来由之后,双方便开打了。 何氏从小就是在蜜罐里长大的,何时见过此等场景?看着马车的车帘被鲜血溅染,她花容失色地紧紧靠着莫茹萱,双手更是掐着自己,努力没尖叫出来。 荷香早就被那红彤彤的血吓得昏了过去,端午还好,只是脸色苍白了些,嘴唇被她自己咬破了而已。 莫茹萱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一针扎在了何氏的头上,让她昏睡过去。 “娘娘!”端午抖着身子紧紧攀着她,死活不肯放开,泪水涟涟地求她:“小姐不要啊!我们只要不出去,他们就不会伤到您的!您可不能涉嫌呐” 莫茹萱冲她淡淡一笑,反手在她头上也扎了一针,让她一同昏睡过去。整理好衣裙,她慢慢走下了马车。 冷风冷言带着其他的王府侍卫围着马车,奋力抵抗着黑衣人。可彼此的无力悬殊太过,人家是专业的刺客,他们的人越来越少。 忍着恶心反胃,莫茹萱娉婷而立于车辕之上,衣袖一挥,无数的银光闪现,那队黑衣人的行动有瞬间的僵硬,被王府的人一个个斩杀。 “果真是灵尘老和尚的高徒。”领头的那个黑衣人带着其余的人围着他们,形成了包围圈,看着自己手底下的人减少,不无讽刺道:“世人只知道安王妃心狠手辣却没想到您也是位武林高手。失敬失敬!” “作为一个刺客,你的话”莫茹萱眉眼一冷,嗤笑道:“未免太多了!” 她昂起头,眺望远方:“阁下如今已经钓出了你想要的人,是不是该放我们这些小虾米离开了?” “哈哈哈”神秘男人长啸而至,身后是一队同刺杀他们的黑衣人相似的手下。不过看那些人眼底的不屑,就知道他们很骄傲。 这种骄傲,她似乎在慕寒的军队中见过。莫茹萱眼眸一闪,含笑看着方才嘲讽她的黑衣人统领,“不好意思,本宫被刺杀得习惯了,所以对一些身着黑衣的人有种判断力。你们似乎,有些心虚呢!” 黑衣统领气极反笑,反手抽出腰间的佩刀,“生意失败,死而已。” “咣当——”手中的刀被人打落在地,自己也被定在那里,黑衣统领凶神恶煞地看着莫茹萱,恨不得将她抽皮拔筋。 莫茹萱努努嘴,很光棍地摊摊手,“不好意思,我的银针早用完了,所以”她以眼神示意隔壁的神秘男人。 扔了丑面具的男人已经换上了一张银光灿灿的,在烈日之下,闪得人眼疼。莫茹萱选择转头,免得闪瞎了自己的眼。 “啪啪啪。”三声鼓掌,男人掐住他的喉咙,当着那些行刺的黑衣人的面,活活掐断了他的脖子。 从怀中抽出一块丝巾,擦了擦自己的手,然后端端正正地给他盖在脸上,算是让他死得好看些。 他转头看向那些明显有些惧意的黑衣人,呵呵一笑:“听说最近本尊很有空闲呐!你们说,本尊该怎么对待你们呢?” “主上饶命啊!”行刺的黑衣人们纷纷下跪,一点方才的刺客风骨都没有,反而像极了贪生怕死的软脚虾。 莫茹萱没兴趣看他管教手下,她只想给为护卫她而死的侍卫们讨个公道:“尊主大人,你是不是该给我这些死去的侍卫们一个交代呢?” 美人的眼睛开始喷火,看得男人眼中趣味越加浓厚。他满不在乎地指着满地的尸身,“他们本就是为了护卫你的,死得其所啊。” 再说了,能够为他引出这些混账,也算是死得光荣了。透过银色面具亦能得知他的眼中全是淡漠,“每家发放三千两安家费便是,何须你一个妇人操心?还是说你家没银子了?” “你!”其中几个侍卫血气翻涌,恨不得上前再去干一架。好在冷风冷言手脚快,给拦了下来。 莫茹萱深吸一口气,努力将火气压下,沉声道:“既然如此,阁下如此有钱,那我们大夏未来十年的军费就由阁下来出了。如此算来他们才算是死得其所!” 男人的目光突变,嘴角的笑意也淡了下去。他一步一步往她的马车走来,却没再伤她侍卫一人。 “莫茹萱,你倒是为你丈夫考虑。”马车前,他站定,看着她冷冷一笑,“既然想要大夏未来十年的军费,那若是你不付出点代价,是不是我太亏了?” 目光扫视了地上鲜血淋漓的死人,他抱胸而立,任由冷风冷言在那儿冲击着穴道,半点都不担心,如闲庭漫步,自在极了。 莫茹萱与他对视,半步不让。 突然一个转身,男人最终败在了她的眼神之下,意兴阑珊地摆摆手,背过身去:“既然你如此在意这些侍卫的生死,那我认了又如何。” “明日午时,明年大夏的军费就会送到安王府门前。”他罢罢手,带着自己的手下人,辖着那些软腿虾,一同离去。 他敢给,也得看江慕寒敢不敢收! 秋风扫过一阵,浓厚的血腥味熏得莫茹萱再也忍受不住,趴在马车边就开始吐起来。 归去来的玄衣队被人引了回来,看到满地的尸身,面色巨变,跑到马车边,看到还在那儿吐的莫茹萱,才算是松了口气。 他的拳重重锤在马车上,莫茹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轻点!我们还要靠这辆马车回去呢!” 看他脸色阴沉,就知道一定是被那个神秘男人又耍了。 她也不指望归去来能斗得过那个男人,只是他的性子何等高傲,被人如此戏耍,怕是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 归去来扶好她,都能滴水的脸上,多了一丝苦涩,“如你所说。我这次栽了。” 见他如此低迷,莫茹萱也不知道给如何去安慰他了。虽说平日里他们总是吵架斗嘴,那都是自家人的闹法。如今他被人欺负了,自己还没法给他报仇,莫茹萱也觉得憋屈! 拍拍他的脑袋,莫茹萱也只能躲进马车中,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 外头的残局由他们处理,莫茹萱倒是见证了何为鬼上身。 原本昏过去的荷香,此刻正嘻嘻笑着看她,但那种笑,十分地诡异,好似这张脸皮都不是她自己的一般,声音也与平日里不同。 “阁下不是离开了吗?”她试探性地问她,却没想到得到了她的肯定答复。 荷香的手指此刻变得修长而又指节分明,一看就是男人的手。她抬起手,摸着身侧何氏的脸庞,似是无意同她说话,只是痴迷地描绘着何氏的面容。 莫茹萱没得浑身鸡皮疙瘩直竖。这幅场景太过诡异,她有些承受不住。好在何氏还昏着,否则怕是早就昏过去第二次了。 等马车再次启程的时候,荷香突然开口,一开口就让人汗毛直竖:“记住,我叫魅影。鬼魅的魅,影子的影。我们还会再见的,安王妃。” 话音落,荷香喉咙咕噜噜地滚动了几下,翻了白眼,再次昏了过去。 靠在车壁上,后背微凉,莫茹萱苦笑着捂着肚子,安抚着受了惊的宝宝,“宝宝没事的,不过是蛊术罢了。我们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越是安慰,额间的冷汗越是多,渐渐的她便开始呼痛。腹中的孩子也开始发力,阵痛让她根本无法忍下来。 “啊!” 一身惨叫,莫茹萱昂面倒出了马车,吓得赶车的归去来一个激灵,将她揽在怀中。 “你怎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三章 早产生子 咬着牙,她深呼吸几口才慢慢缓过来,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隔得眼睛难受得很。 感觉到自己手腕上的触感有些颤抖,她虚弱地笑笑,“归去来,你的手这么抖,还能把脉吗?” “闭嘴!”归去来怒吼一声,掐着她的手腕,让她保持清醒,一向玩世不恭的音色都带上了颤抖,“莫茹萱,你不能死!不能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的身子明明一直都很好的,为什么突然之间急转直下?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手指在她的手腕上颤抖着东挪西挪,却查不出原因,他实在是慌了。 “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归去来直接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冲出了车厢。 “王妃怎么了?”冷风冷言聚上来,拦着归去来。 她咬着牙,视线被越来越多的冷汗遮住,双手无力地搭在抱着她的人肩上,气若悬丝:“送我回家。我想回家。” “王妃”冷风冷言面色巨变,归去来直接将他们撞开,抱着她飞一般地往禅院赶去。 他知道莫茹萱只想要去那个人身边,只有他身边才是她的家。 “主子你坚持住,很快就能见到安王了。你坚持住!”任由冷风割脸,归去来一次比一次快地加速,嘴角开始溢出鲜血,他亦置若罔闻。 禅院之中,兰溪王一步三回头,那扇院门都快被他看得烧起来了。 灵尘将手中的医书卷起来,往他头上扔过去,看他这没出息的表现,气得指着他的鼻子骂:“不过是出去逛街,你六哥还没担心我那有孕在身的小徒儿,你担心你家婆娘作甚?” 兰溪王揉揉被砸得发红的额头,半个字都不敢反驳。 谁让人是长辈,还是他的再造恩人呢?忍! 兰溪王撇撇嘴,索性蹲在大门口,眼巴巴地看着山路。 媳妇啊媳妇,你一个人出去玩了,将我留在这儿受他们的折腾,你怎么对得起为夫啊? 扒在门边,苦哈哈地蹲着,哪里还有个王爷样? 江慕寒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他像只被遗弃的小狗堵门口,不知为何突然想抬脚踹他一下。 灵尘看到他,呵呵一笑,虚手指了指那边的望妻石,“该不会你是出来和他凑一对看门的石头的吧?” 江慕寒优雅地翻了个白眼,这老和尚越来越为老不尊。 “主人救命啊!”远处传来归去来的啸声,荒山四周都听得清清楚楚。 灵尘与江慕寒面色俱冷。 兰溪王还傻乎乎地抬头东看西看,没想到下一刻就被人连门带人踹飞了。胸口那一脚,即使隔着模板他都能感觉到胸骨伤了。 “噗!”一口血吐出来,他还没看得及骂人,归去来就抱着一个华服女子冲了过来,顺便在他身上踩了几脚。 “阿萱怎么了?”一阵风过,莫茹萱已经被江慕寒抱在怀中,“阿萱你怎么样?” 为什么没有脉象?怎么会没有脉象?江慕寒抱着她半跪在地上,四处摸着她的手腕,却找不出来哪里还在跳动。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是出去逛街吗?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看到小徒儿面无人色,赶忙探到她的脖颈处,感受到那细若游丝的脉象,他赶忙让大徒儿将人抱进去:“快将萱儿抱进去!她还有救!” 风过无声,禅房的门已经被人撞开。灵尘赶忙追进去。 归去来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去,无力地垂下手,瘫软在地上,与兰溪王并肩而躺。 从墙壁的暗格中取出一颗黑不溜秋的丹药,交给江慕寒,灵尘神色难看,眼神晦暗地看着已然昏迷过去的小徒儿。 “寒儿,她是被人下了蛊,如今是被人催熟了蛊虫,也牵动了她的血气,她腹中的孩子未必能保住,你要有心理准备。” 话落,他将一早准备好的药品与生产物件统统翻出来,一点都不忌讳什么产房男子不得入的规矩。 握着丹药,他的牙咬得紧紧的。 阿萱的生活起居都要经过他的过问与安排,为何还会被人下蛊? 此情此景已经不许他再做他想,唯有紧握着她的手,在关键时刻将丹药喂进去。 银针一字排开,灵尘的手瞬息万变,灵巧地将银针都安置在了它们应该在的位置,为小徒儿强行续命。 “啊!”顶着满脑门的银针,莫茹萱突然惨叫一声,蜷曲着身子,开始哀嚎,“痛!我好痛!慕寒我好痛啊!” “好好好”江慕寒手足无措地握着她的手,让她掐着自己,好似一点感觉都没有,“很快就不痛了,很快很快的阿萱坚持住!” “啊!”像是被人用刀捅着,又像是从万丈悬崖上摔下去,她只觉得整个身子都快不是自己的了,痛!好痛!痛得她都快没力气呼喊了。 紧紧攀握着阿萱的手,他已经慌乱得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除了陪着她打气,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看他如此没出息的模样,灵尘也只能大大翻个白眼,手中的银针一刻不落地准备着,随时给那条隐藏在萱儿体内的蛊虫,致命一击! 声嘶力竭地呼喊着痛,粉润的指甲也掐得泛了白,甚至带出了点点红珠。湿漉漉的头发胡乱贴在她的脸上,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半分美感? 唇瓣早已被咬得破碎与鲜红,眉眼紧紧拧作一团,急速地喘息着,伴随着她手臂上的青筋起伏。 “阿萱,快了!就快了!”江慕寒吻去两人手中的血迹,温柔相待,希望她能感受到这份心意,能好受些。 肚子一阵阵发紧,阵痛越发剧烈,而伴随着她急促呼吸的,是心头那高高耸起的一个包。 看着那蠕动的包,江慕寒的眼中闪过一丝红光。就是这个东西!都是因为它,阿萱才会这么痛苦! “阿萱加油!我们的孩子快要来到这个世上了!你加把劲儿!” “呼呼”她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她快要没法呼吸了,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想要吸进新的空气。 “寒儿,快划开她的左手腕,将那条蛊虫引出来!” 江慕寒泪光一闪,横下心在她手腕上划了一道,任由那鲜血喷涌而出。 “快将这个碾碎!”灵尘掏出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物件扔到他手中,喝令他动手。 江慕寒如同傀儡一般,灵尘一个命令,他一个行动。 莫茹萱胸口的那个包,似乎被什么味道吸引,竟开始往渗血的手腕而来。 “啊!”那钻心的痛楚,痛得她青筋暴起,双目突出,另一只手开始无意识地往那个包上面锤。 灵尘立马压住她的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徒儿在哪里歇斯底里地惨叫,看着她的越喊越嘶哑的嗓音慢慢低沉下去。 距离伤口最后一点距离,那个包似乎是感受到了威胁,竟要往后退! 伸手一把掐住包的上方,闭眼一挤,任由爱妻再次惨叫出声。 银光一显,那个包瞬间化作一滩脓血,灵尘立马点燃了它。 刺鼻的味道还没来得散发,他手中的粉末便撒了上去,只留下一股清香,提神醒脑。 好难受莫茹萱睁不开眼睛,四肢不由自主地动着,左手腕上的痛楚竟能够与腹痛相抵。 听着她昏迷中依旧在喃喃呼痛,江慕寒生生在自己的手心掐出了血。 大患已除,灵尘也惨白着脸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此时此刻,他竟比莫茹萱更像是个要生产的孕妇。 就着僧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着已经安稳昏睡过去的小徒儿,不由苦笑:“你倒好,生孩子生累了就睡着了。心可真够大的。” “睡着了?”江慕寒怪模怪样地扯着嘴角,神情瞬息万变地看着自家媳妇,最终也只能苦笑以待。 阿萱呐阿萱,你素来不按常理出牌,竟然在生产时睡着了? 江慕寒刚要唤醒她,就被灵尘制止,“她刚经历过一场生死劫,让她睡一下恢复一下体力,等会儿她还要生孩子呢。” 推门出去,看到全身无力还瘫在院子里的归去来,灵尘借助一的力量,缓步上前为他把脉。 “大师,我觉得我更需要救治一下。”兰溪王捂着胸口,靠在石桌上,虚弱无力地伸手,求救治。 他和归去来什么仇什么怨?竟然被他生生踩得受了内伤! 灵尘从袖中掏出一个玉瓶,倒了一颗丹药给他,另一颗塞进了归去来的嘴里。看着已然长大成人的归去来,不由感慨时光飞逝。 摸摸他的脑袋,灵尘让一去准备产婆和一切生产用品。 兰溪王无力地抬头,“六嫂还没生吗?” 刚才那惨烈的叫声,他还以为六嫂早就开始生了呢。刚声音安静下去的时候,他还心惊胆战,以为六嫂出事儿了呢。 灵尘呵呵一笑,“你六嫂孩子生到一半,睡着了。” “噗!咳咳”一口口水喷出来,兰溪王又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想确定自己不是听了个笑话,而是真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六十四章 何不敢收 坐月子的房间,味道终归有些无法形容。 莫茹萱有气无力地看着几个丫鬟围着自己打转,再次被驳回了想要清洗一下的要求,甚至这三个丫鬟还变本加厉,连开窗通风的时间都缩短了那么半个刻钟,就怕她伤寒。 还是清儿心疼她,偷偷取了些温水给她润了润嘴唇。 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浑身不得动弹的她,只能用眼神示意清儿将孩子抱过来。 “呀咦!呀咦!”虽说是早产了那么两个月,可好歹这小家伙还是命大地活了下来。 刚出生的时候,他已经没了呼吸,还是灵尘一掌下去,生生激起了他的心跳,才算是保住了命。 不过师父他老人家又得闭关了。 看着小家伙万事不知地躺在自己身边,咿咿呀呀地叫唤着,莫茹萱心头的那一抹担忧渐渐消退,全都被这小小的人儿占据了心窝。 这个小家伙来得突然,却让她觉得之前受的罪,都是值得的。只要为了他的一个笑,什么都值了。 伤愈的归去来趴在禅房的屋顶上,手中玩着被风吹来的梧桐树叶,看着它们在自己手中翩翩起舞,玩得倒有些自得其乐。 一笔直地站在他身边,看着他欲言又止。 归去来抬脚踹了他一下,看不惯他的扭扭捏捏,“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最看不顺眼小儿女模样,没得让人恶心。” 一淡定地拍拍大腿上的脚印,面无表情地拆穿他:“大哥,你在纠结。” 纠结什么,他们彼此心知肚明。他们是玄衣亲卫,本该由主人统领。但自从他们跟随主子之后,基本上就如同归属于安王。 或许主人本就是这么打算的,只是想借由主子的名头,将玄衣亲卫传给安王。可主子一介女子却让他们这些玄衣亲卫心服口服。 不管是她亲上战场,还是她平日里对他们的好,都足够让他们心甘情愿奉其为主。 只是皇位的博弈,不是他们这些人说了算的。主子终究是女子,此时此刻安王心系于主子,他们的存在并无不可,但若是有朝一日安王登基,那主子有他们,未必是好事。 这也是为何他们愿意听命于安王,大哥却一直同他们夫妻作对的原因。 大哥是在用自己的方法保护着主子。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归去来将梧桐叶扔掉,面色沉稳地远眺荒山,“我信安王,他是真的爱着主子的。一,我想要赌一把。” 一点点头,没说话。 不再纠结之后,归去来就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那个神秘男人身上,“听她说,那个没脸见人的男人叫魅影。你找到他的消息了吗?” 能够让玄衣亲卫折戟沉沙的人,不把他挖出来鞭挞几遍,实在对不住自己受的这口窝囊气。为了这,被那个蠢女人鄙视了好几次,他不报复回来,誓不罢休! 他气势汹汹,一却直接泼他一盆冷水,浇得他透心凉:“没有。” 没有!竟然还是没有!归去来捂着胸口,一脸的受伤,手指颤巍巍地指着他,“一!你竟然也堕落了!什么叫做没有?你别告诉我每年那么多钱都喂给了猪!” “就算喂了猪,还能宰了杀了吃,我辛辛苦苦养你们,到底有个屁用啊!” 一很是实在地给他放了一个屁,然后一脸淡然道:“好了。” 归去来突然觉得自己的内伤还没好,很想要再吐三口老血。 屋顶下被爱妻挡在门外的男人,听着头上已经不能用幼稚来形容的两个蠢货的对话,他忍住把他们都扫地出门的欲望,狠狠瞪了眼偷笑的两个贴身侍卫。 冷风冷言捂着嘴,努力装作一本正经。 既然归去来打算赌一把,他自然要做收的。若以阿萱为赌注,他必定以天下为筹码,得她一世顺遂喜乐。 阿萱的幸福,他有何不敢收的? 抱着清儿带出来的胖小子,江慕寒面色柔和,一改往日的清冷气场,柔得让人觉得晃眼。 亲了亲儿子的小脸,将他送回清儿的怀中,“照顾好王妃和小世子,本王去去就回。” 清儿不敢造次,恭敬退下。 此时此刻的平城安王府,大门已经被一百口大箱子堵住,一队说不出是什么装扮的人,笔直地站在王府之前,如同一颗颗松树。 蔡文擦着额间不断流下来的冷汗,却死咬着不肯让这些人进府。谁知道他们是谁?送进来的又是什么东西?若是一些不干不净的,岂不是害了王爷? 只是他们的气势太过威武,眼神太过锐利,饶是被锻炼出来的他,也不免有些心惊胆战。 面对一群说不定一言不合就大开杀戒的人,他可不能掉以轻心。 “诸位来客,如今王府之内,并无主事之人,诸位若是有事,还请右拐去平城府尹府吧。袁大人才是我们平城的父母官。” 身着紫黑色短褐的男人往前一步,粗着嗓子道:“在下文虎。我等是奉主上之命,给安王妃送礼来的。安王妃产下小世子乃是大喜事,主上与王妃也算是有几分缘分,自当恭贺。” 蔡文很想拒绝,王妃产子关你们主上毛事啊?送什么礼!送什么礼! 文虎见他还是死死挡着大门,也没耐心同他瞎扯,在诸多百姓的好奇目光下,命人打开了一百多口箱子。 今天的天气十分的好,万里无云。浓烈的阳光照在那百多口箱子里,那金光银光,闪得人眼睛不由自主地开始落泪。 太太有钱了! 冷风冷言也下意识遮住了双眼。那明晃晃的光,愣是逼得他们不敢直视。 江慕寒眯着眼睛,喃喃自语:“看来阿萱的爱慕者又多了一个啊” 王爷您也太看得起王妃了!那日行刺事件在场的冷风冷言,不由在心中暗暗吐槽:那魅影可是利用人毫不手软的。咱们的人硬生生被砍了大半,那混蛋才慢悠悠地晃出来。 就着还爱慕王妃?那日他差点就借刀杀人了! 不过只要是事关王妃的,他们还是乖乖地不说话,免得被王爷冷眼相加。 “啪啪啪!”江慕寒一边鼓掌一边走到了大门前,清冷的容颜上多了一丝寒冰,“听说令主是要用大夏十年的军资来赎杀我王府百名侍卫的罪。我大夏一年的军资,可不止这一百多口箱子。” 文虎呵呵一笑,倒也不生气,“主上说了,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这些钱就当做他送给王妃和世子的贺礼。”他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主上说,世子的奶一水钱,他终归还是有的。” 这话毒到令人发指! 长袖一挥,文虎已然僵着身子躺在地上,冷风啐了他一口,“就你这熊样,还敢污蔑我家王妃,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头!”另外的那些紫黑色短褐的男人纷纷围着文虎,呼喊着他。 江慕寒弹弹衣袖,漫不经心道:“若是嫌弃云州城不好混,那本王就让你们真正无处可归!” 江慕寒平日里只是清冷,若是文弱书生走过他身边,只会觉得此人君子风范十足。若是杀人者走过,必定会手脚发软,那是被他身上的杀气所骇。 而此刻他在战场上积累下来的杀气涌现,让这些人纷纷头皮一紧,手下意识握住了腰间的刀剑。 安王竟然查出了他们的归处,连玄衣亲卫都没有查到的消息,他竟然得到了! 他们头皮发麻,随时准备与他拼一死战。 江慕寒让安王府的人将那些个箱子登记在册,自己坐在门外,当着那些看热闹的平城百姓的面,让护卫围了那些个身着紫黑色短褐的人。 “既然是来送礼的,那本王自然要以礼相待。”江慕寒毒舌起来的时候,一点都不饶人,“既然你家主上说他奶一水钱多,那我们大夏军队之中的那些将士的妻儿也就归他抚养了。也算是让他有人送终。” 紫黑色短褐的男人们被气得火冒三丈,可地上躺着的文虎就是前车之鉴,他们还没打算现在就去侍奉老主人。 当一将安王府门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隔着房门告诉莫茹萱后,里头就传来摔茶杯的声音。 莫茹萱脸色铁青,气得恨不得冲出去揪住那个混蛋好生揍上一顿。竟然敢当众毁她清誉! “一,既然他说要送我与世子礼物,那你就去给王爷传个话,就说世子还小百无禁忌,既然有人愿意慷慨解囊,那就不用客气。我大夏将士妻儿有的,我们家小宝贝统统都要有,而且还得是更好更精致的。” 一的嘴角似乎扯了几下,似乎是被莫茹萱的无耻又一次刷新了他对世界的认知。 清儿和端午重阳捂嘴偷笑,虽然王妃这种无礼的要求十分过分,但她们还是觉得痛快。王妃说得对,对待无耻之人只有自己比对方更无耻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莫茹萱勾着小胖儿子的小手,呵呵逗着他笑。 既然有人送礼,她为何不敢收呢?来历光明正大的贺礼,哪怕是敲诈来的,她也能花得心安理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五章 南姜太子 安王府大门前的一百多口箱子,在申时末终于被清点清楚,此时王府巷子口早已被赶来看热闹的百姓围了个结结实实。 江慕寒随意观赏着大门前的风景,不管是人还是物,他都看得津津有味。 被王府侍卫扣下来的那些个紫黑色壮汉,此刻都瘫软在地,有几个嘴角还在渗血,看起来凄凄惨惨戚戚,让人莫名觉得心慌。 对于地上被气吐血的俘虏,没人在意,却又没让他们挣脱包围,就是将他们留在这儿,看着安王府的人轻点。 蔡文一抹额头累出来的汗水,看着厚厚的一叠帐,松了口气:“回禀王爷,总共三十万两白银百万两黄金。属下已登记在账,还请王爷过目。” 江慕寒看了他一眼,蔡文赶忙将账册递给旁边的小厮,自个儿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好,半个字都不敢说了。 “既然王爷已经清点清楚,是否能放了我们了?”那些被困了大半天的紫黑色短褐的人粗声粗气地说,“我等主上还在等我们回去复命。” “想必王爷也不想得罪了一尊财神吧?”其中一个似是很看不惯他的忘恩负义,出言讥讽道:“素来只知安王宽待百姓,却没想到今日才得知王爷真面目,竟是如此的忘恩负义,贪财之人!” “你胡说八道什么!”冷风急声斥道:“我家王爷为国为民,清誉岂容你诋毁!” 冷言最是直接,剑出鞘,已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敢诋毁王爷者,杀无赦!” “哼!”那人冷哼一声,转头硬顶着,就是不说一句软话,像极了要英勇就义的侠士。 刚下马的一看到这剑拔弩张的场景,腰间的刀也抽了出来,在那人后背捅了一刀:“废话真多。” 这是在讽刺冷风冷言光装狠不干事儿,气得他俩直接捅了那英勇就义的侠士两剑。 “你们太过分了!”剩余的那些紫黑色装扮的人看到接连两个人死在他们手中,心中的怒火已然压制不住,开始纷纷抽出腰间的配饰,转瞬间各个手拿剑器与一侧挟持他们的护卫干上了。 “看你干的好事!”冷风横了一一眼,转身加入战局。 几个起落,原本看热闹的百姓们消失得无影无踪,门前只剩下王府侍卫在同他们打斗。 一抱臂站在一侧,看了眼高坐其上的安王,被他那一眼警告看得无奈,只能自己下了战局,几个起落c宝刀饮血,将那些紫黑色短褐的人杀了得只剩下一个,留了半口气。 冷风冷言羞愧地跪在江慕寒身前请罪,手握在宝剑上,青筋暴起。 一一个人就抵上了安王府的侍卫,对他们两个侍卫统领来说是最大的耻辱! 坐在上面,冷眼相看的江慕寒倒是半分都不在意,他的侍卫越平庸越好,否则传回京里又是一场风雨。 如今他有妻有儿,孩儿才刚降生不久,不适宜见血。 一半蹲在那个只剩下一口气的人身侧,半点起伏都没有地将自家主子的要求转告给他:“我家主子说了,既然你家主上如此有钱,那她就不客气了。既然有人愿意承包了大夏将士妻儿的抚养费,想必为大夏立下赫赫战功的安王殿下的嫡长子,也不会吝啬吧?” 一将右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厚颜无耻道:“我家主子要的也不多,但凡日后其他将士妻儿有的,我们主子和少主就要有五倍,如何?” 只剩下半口气的人又吐了口血,彻底昏死过去。 握着茶盏的那双苍劲有力的手也被自家爱妻这已经不能用厚颜无耻来形容的抢劫行为吓到,连茶水都抖了出来。 阿萱呐阿萱,你还是如此古灵精怪! 平城城门口,仪仗齐全甚至声势浩大的一队人,自然也听到了那些个百姓谈论的今日安王府门前的事情,以及刚才的暴动。 稳坐在里头的两个人,一个虎头虎脑像是还没长大,其中一个却已经过了半百之龄。 年长的人自然是永安帝最为倚重的白松弗白公公,而那个虎头虎脑的却是他最近收的小徒弟。 小太监季刚有些好奇,但碍于宫中森严的规矩,都不敢问自家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白公公看他那纠结的小模样可怜,才主动给他解惑。 摸摸他的小脑袋,白公公含笑道:“安王为国为民,但凡能为大夏带来好处的事情,他从来不管是用什么手段得到的。只除了一点,那就是他绝对不会拿安王妃来做饵。” 季刚似懂非懂,脑子还是不甚清晰:“可是师父,皇家竟也有如此痴情之人?” 他年纪虽小,可也在宫中多年,看惯了尔虞我诈,什么姐妹情深都抵不过帝王的一夜恩宠,更别说什么兄弟手足,只要能够有好处,什么不能出卖? 虽然时常听说安王与安王妃鹣鲽情深,可从未真正见过,他还是不信。 白公公只是摸摸他的小脑袋,也不再多说。 入了平城,自然距离安王府也不远了,在他们师徒的一问一答中,仪仗差不多也就到了安王府所在的那条巷子里。 远远就听见那敲锣打鼓的声音,江慕寒扫了地上的血腥一眼,也没让人收拾,反而让冷言将这些尸身拖到一旁叠起来。 “不要堵了大门就行,其他的随他们吧。”既然有本事让他们一夜之间出现在平城,那就把他们一夕之间就全部带走。 他倒要看看魅影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对于敢调戏自家媳妇的人,江慕寒可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还没从马车上下来,就被一股子压都压不住的血腥味逼得捂住了鼻子。季刚面色惨白,一副怯弱弱的不敢下车,若非白公公一脚踹下去,怕是要赖在上面了。 跌坐在被鲜血浸湿的地上,满手的鲜红,季刚不负众望地昏了过去,四肢还在那儿抽搐着,十分的不雅观。 白公公没眼看自家没出息的小徒儿,一脚将他踹到后面的太监堆里,握着浮尘向江慕寒行礼问安,“老奴见过安王殿下,殿下金安万福。” 虚扶了他一把,江慕寒眼神不错地看向他身后的马车,“白公公,可是父皇的圣旨到了?” 白公公笑眯眯地点头,还不忘恭喜他:“陛下期盼许久终于等到了嫡亲的孙儿降世,自然是万般喜悦。这才让奴才过来宣旨。” 彼此互视一眼,江慕寒眼眸微闪,侧身让了一条道,请他入门。 “江慕寒!”一声冷喝从天而降,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去。 一袭青衣,面带银色半边面具,于秋风之中衣衫飘决,一人站在那儿,便是一副仙君下凡图,迷得人六神无感,只余他一人身影在眼前行走。 他曾想过再次见面是何等场景,甚至想到他会用什么方法将他自己的属下带走,却没想到他竟然敢一人前来。 魅影点着自己的面具,素来不正经的声音中多了一缕杀意,眼神却温柔得能滴水,无端让人鸡皮疙瘩竖了起来。 “既然来了,就自己处理了你的手下吧。”江慕寒转身,没空同他对视,“管好他们的嘴巴,若是再让我听到一丝对安王妃有损清誉的消息,就别怪我将你的老巢端了。” 魅影哈哈大笑,却带了无尽的苦涩,“江慕寒,今时今日你拥有的一切都是用我南姜百姓的血肉堆积而成。如今也该是你儿子来还了。” 御赐封号?也得你的儿子能够承受这份尊荣才行! 魅影冷笑几声,扬手一挥,那些堆积着的尸体统统化作了血水,连骨头都没剩下。 既然是无用之人,何须留恋世间?辖着那个半死不活的手下,他几个纵跃,消失在天地之间。 白公公不由赞叹一句:“好一个潇洒君子,好一个南姜太子!” 他曾有幸见过南姜太子,那般出色的男儿,只要是有眼睛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不过那一场大火之下,许多人都说南姜太子已经殉国,毕竟当年铃铛夫人受宠,对他多有迫害,之后就再无踪迹,怕是早已遭了不幸。 却没想到竟然在平城见到了他。 没想到他真的是南姜太子,原以为当初的那一场大战,他该死了的,却没想到竟然活了下来,而且还拥有如此势力。 魅影,好一个魅影!鬼魅之影,这是在暗示他自己,身为亡国之君吗? 江慕寒递给蔡文一个眼神,那本厚厚的烫手山芋便交给了白公公,他甚至还嬉皮笑脸道:“白公公,此乃南姜太子所赠的一百三十万两黄金白银,您看?” 被强塞了一百三十万两财宝的白公公哭笑不得地看着蔡文,笑得颇有深意,“蔡总管这甩手掌柜是不是做得太简单了?” 蔡文呵呵傻笑,愣是不接茬。他小胳膊小腿的,哪里撑得起这么多的无根之财?还得那些个高高在上的人揣着才安全呐! 总算是将那批烫手的东西处理好,蔡文走路的步伐都轻巧了许多,都快飞起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六章 景王妃人选 宣好了圣旨,安王世子的名分定下,并且还给了一个“安平”的称号,可见永安帝对他的重视与喜爱。 只是这份喜爱,对于一个刚出生半个月都没到婴孩来说,却未必是好事。 安天下平天下,如此寓意的封号竟给了一个婴孩,那对他的父亲又该是何等的希冀呢?每每想到此,想必京都里的很多人都会坐立不安吧? 捧着圣旨,江慕寒冷冷一笑。 白公公左右瞟了瞟,确定没有多余的人在场,才问道:“为何南姜太子会在这儿?” 指尖动了动,将圣旨随意扔给蔡文,江慕寒负手而立,漫不经心地回他:“若非您今日说破,我还真的没想到魅影会是那个南姜太子。毕竟他可是早已被传死了的人呢。” 当年的南姜皇宫皇储之争,可一点都没大夏的安静和平,那可是一出出的鲜血铸就而成。能够一坐十年储君之位不动摇的男人,又如何会是简单的货色? 可铃铛夫人的到来,却打破了这个认知,南姜太子神秘失踪,再无踪迹,南姜后宫唯有一枝独秀。如今魅影重现,焉知他的真正目的? 要知道铃铛夫人可是蛊人,而魅影曾亲手调教出了好几个蛊人,比如谈美人,比如高侧妃。至于同皇姑母同辈的芮夫人云氏,她的来历更加奇特,这背后的算计,想想就头皮发麻。 两人心照不宣地换了个眼神,将话题转移到小世子身上,并约定明日去灵安寺见一见这位新晋的大夏帝王的心头肉。 一带着世子的封号回了禅院,禅房里头的杯盏又一次更新换代,还传来了好几声咒骂,好在周围都是自家人,倒也没事。 灵尘捧着自家的暖手壶,听着小徒儿气急败坏的骂声,优哉游哉地啄了一口茶,看着战战兢兢的兰溪王,好言安慰他:“没事儿,都是一家人,要是不吵不闹的,也不是很好,对吧?” 兰溪王很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可惜他不敢。灵尘大师那笑嘻嘻的佛陀模样,却让他毛骨悚然,连握棋子的手都抖得握不住棋子了。 他真的不想听啊!六嫂您可不可以不要再骂了!您就不怕小弟出卖你吗? 兰溪王一脸苦涩,很想同他媳妇一样,睡到天翻地覆才好。不过她最近的觉是不是多了点,死了点? 下意识地咬着棋子,被灵尘一巴掌打下来,“好端端的一个王爷,做什么要咬着棋子?不嫌脏啊?” 摸着额头,兰溪王纠结着五官,期期艾艾地将自家媳妇近日来的表现说了出来,并且希望能让大师出手枕上一枕。 结果又被灵尘打了一巴掌。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个傻小子,都快当爹了还不知道,真是蠢到让我老人家无地自容!” “怀孕了?”兰溪王怪模怪样地尖叫,手足无措到打翻了整盘棋,惊愕地看着他,似乎对这个喜讯无法接受。 灵尘捋着绪出来的花白胡须,笑得一脸深沉,却又带着戏谑。连打三下,将兰溪王打醒。 “我媳妇怀孕啦!”顾不得疼痛,清醒过来的兰溪王跌跌撞撞地往自己的房间跑,为此还摔了几个跟头,举止无半点往日里的温润模样。 “看来每个要当爹的人的表现都是不一样的嘛”捋着胡须,灵尘感慨一声,“想当初寒儿得知萱儿怀孕的时候,那叫一个淡定。像墨儿这反应才对吧?” 归去来躺在屋顶上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好在此刻已近黄昏,他的白眼没人看见。 “主人,其实兰溪王的反应,比安王还不如。”一总是喜欢说实话,所以很多时候归去来都不怎么喜欢带着他,而灵尘却格外喜爱,只是这一次,他觉得不喜欢。 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瞪得一莫名其妙。 “听说颖儿要娶韩氏的女儿为妻,消息可准确?”没了外人,有些话就好说了,“颖儿这是要做什么呢?” 一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对于景王要娶妻的事情,这个消息说隐秘也没多隐秘,只是对于他要续弦的王妃出自哪家,倒是万般猜测。 如今景王执掌吏部,管着大夏百官的调动,可谓是位高权重。他的王妃之位,足够那些个世家贵族挣破了头。若是落在皇后的娘家,倒是不得罪任何人,还能避嫌 颖儿的心计从来都是直白却又让人看不透的。灵尘双眼多了一份迷茫,想到他的身世,只觉得满脑子的官司。 “等松弗来了,再说吧。”他也对一没指望,这小伙子能不那么耿直和傻,他就谢天谢地了,至于其他需要深想或深究的事情,一的一根筋还是算了吧。 抬头看了眼在屋顶上跷二郎腿的归去来一眼,手中的铜板弹出去,硬生生将他从屋顶上砸了下来。 “啪!”五体投地摔在青石板上,归去来只觉得满嘴的血腥味弥漫,憋屈的眼睛里渗出了咸咸的无色液体。 灵尘出了气,自然神清气爽,甩袖回了山下的灵安寺,至于被砸在地上的归去来,就交给一了。 清儿一边打扫,一边注意着外头的动静,听到一在那儿抱怨主人的点穴功夫又进一步,他解不开就让归去来在那儿委屈一晚的时候,没忍住笑了出来。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不明白的莫茹萱,只能枕着软枕,看着床顶发呆。 端午看着她出神,小心翼翼地将小世子抱在怀中,免得被她无意间压到。毕竟王妃的睡相,近来真的不怎么好。 “王妃可是在担心陛下赐予小世子的福气过重,伤了世子?”端午向来心细,看她神情寡淡,亦是忧心,“陛下此举,确实过于厚重了。” 端午素来看得明白,自家王爷和王妃虽说身份显赫,甚至连陛下都不敢随意招惹,但实际上却是如履薄冰。只要那高位上的人真的狠了心要下手,纵使王爷王妃百般手段,也无法可想。 一个孝字,足够压死人了! 莫茹萱嗤笑一声,侧身朝她勾勾手,让她将孩子放下。 勾着自家胖儿子的小手手,想着京都里头的那些风云变化,突然觉得这样一辈子留在禅院中也不错。 只是她想要躲,别人可愿意放弃呢? 看着只知道吃喝拉撒睡的小娃,莫茹萱突然笑了。既来之则安之,若是有人胆敢把手伸向她的孩儿,她就把那人的四肢都砍断! “去通知归去来,给世子寻几个可靠的丫鬟婆子。”她的眼神带着一种邪魅之感,看得清儿下意识心头一缩。 这样的眼神,她曾经看见过,那是无意间看到的,接下来便是李姨娘和三姑娘的死亡。这一次,让她露出这样的眼神,必定是被惹火了。 “是。”清儿不想去深究,她只要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她从小服侍到大,甚至是要一辈子付出忠诚的人。 端午端了杯热水过来,看小世子吐着泡泡熟睡了,姣好的面容上也闪现一丝柔和的笑意,看得莫茹萱心中一动。 起身接过水,垂眸问道:“端午,你素来聪慧,你觉得景王的继妃会是出自哪一家呢?” 针刺在指尖,端午尴尬一笑,含着手指,讪讪回道:“王妃,您怎么问奴婢如此之事?奴婢不过是一个伺候人的,哪里懂得这些事情?” 莫茹萱抱起孩子,往里头坐了坐,眼睛却一直在她的身上打转。 端午呵呵笑着,手中的针线却放了下来,跪在她面前,一言不发。 莫茹萱长叹一声,看着自小相识的端午,不由感慨:“端午,你入莫府已有很多年了吧?我同母亲却从未疑心过你的身世。” 端午有些慌张,却想要得到答案,“不知王妃是如何发现的?奴婢已是罪人之后,连最后的身份标牌都没了。” 她是犯官家眷,已然没了依仗,为何时至今日王妃要点破呢? 抱着孩子,莫茹萱看在多年的主仆情谊上,为她解答了:“圣人有意让景王娶韩氏女为妻。” 听到韩氏女,端午连背脊都颤了颤,心中泛起了苦涩。 “慕寒对于韩家,既要用又要防,自然要对他了若指掌。”若非这一次的无意发现,怕是连母后都想不到,二十年前的一场官场更迭,会造成如今的局面。 要论起来,端午还是韩皇后的堂妹呢。 “你当真对韩家人无怨?”她并不认为端午会无怨,当初是现在的韩家家主贪生怕死,才害得端午全家被抄家问罪,父亲被逼自尽,母亲跳楼而亡。 当初的一切悲剧,都是韩家家主所导致的,她真的会无恨吗? 当一切被血淋淋地扒出来,手心早已被她自己抠得鲜血淋漓,如同她的心。 当初姐妹们为了保住清白,吞金自尽c投缳悬梁c撞墙而死比比皆是!那一幕幕的鲜血,她至死不忘! “求王妃成全!” 这些年跟随在王爷王妃身边,她如何不懂韩家早已失了安王的心,注定会成为弃子。所以她才胆敢求王妃应允。 一家三百口人的血海深仇,决不答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七章 韩舞阳 山还是那山,人还是那个人,能够看到故主,在他这个岁数,还真的人生一大惊喜。 一壶清茶,两把竹椅,三碟糕点。 男人们在外头说朝事,禅房内,莫茹萱哄着儿子,看着经由重阳和清儿悉心打扮出来的端午,除去那些阻挡之后,她已然是一颗被擦得璀璨的明珠,能轻易抓住别人的视线。 “韩家世代出美人,果然世人不欺我。”莫茹萱不由赞叹,“如此美人,若是掩埋于尘埃之下,岂不可惜?” 这风流公子的调调,让三个丫鬟捂嘴偷笑。明明是浪荡子的语调与专属话语,却被王妃说得俏皮可爱。 “奴婢的蒲柳之姿,哪能抵得上娘娘的半分倾城之色?”端午温婉一笑,面上有些羞红,“娘娘今日为何给奴婢如此打扮?” 视线投到外面,听着那里传来的欢声笑语,喃喃自语:“因为你该回家了。” 回家?端午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她含笑的眼眸,复又低下了头。 重阳和清儿一脸的不解,端午姐姐已经陪嫁了,而且家中早已没了人,除了安王府之外,她哪里还有家? “我累了。”莫茹萱将孩子放在身侧,疲惫地斜躺着,与孩子一块儿躺下。 身着华服的端午恭敬地对着床榻行了礼,拜别了她的主子。 “韩舞阳拜别安王妃。” 莫茹萱挥挥手,让她离去。 “吱呀”门扉开启,一个身着当下最流行的光秀华服衣裙的女子,娉婷而出,如一朵灼灼开放的芍药,艳丽逼人,却又让人无端感觉到眼熟。 灵尘手中的茶盏碎成了片,白公公的茶盏则被他捏成了粉末。 江慕寒的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总觉得端午眼熟,却没想到竟然会是叔祖的女儿。 “你本名叫什么?”江慕寒起身,给两个失礼的老人换了杯茶,清冷依旧的声音,并没有半分吃惊,更没有任何的疑惑。 “韩舞阳。”韩舞阳盈盈一拜,眉角一挑,几番韵味几番端庄,又如何说得清呢? “像真像”白公公起身走到她身边,胸前还残留着方才溅出来的茶渍,却半点都不在意,只围着她打转。眼底是怀念,也是惊艳,更多的是满意。 当年还未出阁的韩皇后也曾一笑倾天下,更让永安帝一见钟情。如今的韩舞阳,其神态气韵与当年的她如出一辙,不能再像了。 灵尘在她的身上,看到了那个人,闭眼眨去泪光,又恢复到了原本的泰若自然。转眼看向淡定的大徒儿,不由长叹一声。 当年为他择了萱儿也不知是好是坏,如今他竟真的只钟情于一人,旁的女子再美也入不了他的眼了。 “寒儿,你寻回她,可是为了颖儿?”灵尘问得直白,“颖儿的心思不好猜,你当真认为他有意娶韩氏女为妻?” 江慕寒淡淡瞥了他一眼,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调侃,“当年你一句话,让父皇宠爱母后近三十年。那你当时可曾想过我父皇的内心呢?” 灵尘尴尬一笑,默默不说话了。当初之事,他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谁知竟将清儿的一生都搭了进去。 一句话怼到灵尘不敢多言,江慕寒满意了,走到韩舞阳身前,递给她一块牌子,星眸闪过一丝晦暗之光。 “韩舞阳,这是你的身份令牌,从今以后你就是韩家三姑娘,也是私生女。”清冷又带着威胁的话语,刺破她的耳蜗,再一次提醒她,“韩舞阳,你可明白?” 握着韩家女的身份证明,想到那笔笔血债,韩舞阳猛地跪地,谢他成全。 江慕寒将视线转到还在那儿兀自欢喜的白公公身上,“白先生,一切就看你的了。” 韩舞阳要复仇,自然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想要光明正大地进府,就需要贵人相助了。 “白先生,我母后会得知有这么一位失忆的可怜侄女存在的,接下来的一切就看您的安排了。”不管二皇兄究竟意在哪个韩家女,都不会有比韩舞阳更适合的人选了。 安王打得一手好算盘。由他将人带回去,而且还是个失忆的女人,什么都能任由他来说,只要这位姑娘不穿帮,想必没人会怀疑。安王的造假功底,那可是多年的品质保障啊。 再由皇后鉴别,韩家家主就算是有心反驳也要疑心是否自己真的无意间留下来的沧海明珠。且不管这人是否是自己的女儿,端看她得皇后宠爱,价值必定比家中的那些个高很多。左不过一个女子,养着便是了。 而景王殿下,不管他是真是假想要求娶韩家女,只要韩舞阳一出现,绝对会成为景王妃的上上之选。 一个没有任何身份背景,甚至身份低微的女子,恰好能解了景王此刻烈火烹烧之苦。所以说,韩舞阳将会成为景王心中唯一的景王妃人选。 不得不说,安王对人心的掌控,已然是登峰造极了。 白公公俯身应下。 江慕寒转身,看着韩舞阳的双眼,郑重其事地提醒她:“前任景王妃死于蛊人之手,而那下手之人你也当明白。更当明白幕后之人究竟是谁,现在暂无定论。所以他日你入了景王府,需事事小心,谁都不能信任。” 韩舞阳点头,“只要能让我得报大仇,哪怕变成阴间厉鬼,我也在所不惜!” 灵尘突然觉得她有点像小徒儿了。只是当初的萱儿身上,远没有她现在这股子的冷意迸发,可见是被压抑得狠了,一经点燃势必会形成燎原大火,焚尽一切阻碍。 这样的女子,并不好掌控。他担忧地看了眼勾唇笑着的大徒儿,还是没有说出口。 罢了罢了,最多他的手上再多沾一些鲜血便是。有他一日,总得为两个徒儿遮风挡雨。 计策已定,白公公便带着韩舞阳离去,禅院之中又只剩下了他们师徒。 不过短短半月间,即使远在平城,京都里头的韩家热闹倒也听得欢喜热闹。 说什么原来当今的韩家家主也是个风流人,当年在外寻欢作乐结果让一个歌姬珠胎暗结,如今那歌姬的孩子长大成人还被人逼迫跳了万丈悬崖,险险保住了清白。 她运气好,跳下来的时候正好落在了大树上,又正好被在树下歇息的白公公等人捡到。之后发现了她身上带着的一块能证明身份的令牌,这才将人带回了京城。 被大夫诊治的时候发现她失了忆,只记得自己似乎在一个满是花草的地方长大,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那大夫觉得奇怪就去问了自己的授业恩师,那是位告老还乡的老太医。 那老太医也没见过此等情况,见猎心喜就去诊了脉,没结果就去了太医院。谁知那日皇后身侧的贴身宫女正好过来取药,听闻而来那姑娘的事情,回去说了一嘴。 几个意外之后,那位姑娘就被皇后召见,谁知皇后娘娘一见就落了泪,然后将人抱在怀里好一番哭泣,最后就将那位姑娘留在了后宫一夜。 隔日韩家家主就被皇后叫进了宫,然后在二十多年后的第一次兄妹独处中,韩家家主被皇后打得皮开肉绽,被人抬回去的。 同他一道回去的还有那位姑娘。 如是,韩舞阳的名声就在大夏这片风光秀丽的土地上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了。 终于出了月子又听到端午的好消息,莫茹萱的心情是好上加好。伸了个懒腰,任由清儿一遍又一遍地给她裹着发。 归去来懒懒散散地躺在靠窗的软塌上,享受着初冬的暖阳,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如此你可放心了?韩舞阳已然在韩家立足,如今的日子怕是要什么有什么了。”归去来实在不喜欢如此委婉的法子,要按照他的想法,直接砍了了当,何必绕这么多的弯子? 对于莽夫,莫茹萱只能给他一个白眼,连话都没有。 “不是去查那个魅影了吗?怎么有时间过来晒太阳?”莫茹萱向来爱看热闹,故意怼他,“莫不成你连慕寒手底下的人都不如,连只耗子藏哪儿都不知道?” 归去来冷哼一声,翻身走人。 他不要同这个混账女人待在一起,否则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内心的暴虐,掐死了她! 看他离开,莫茹萱捂嘴偷笑,清儿也满脸笑意,放下手中的布条,“王妃您最近越来越喜欢逗归去来了,不怕他真的生气,不理咱们了?” 莫茹萱挥挥手,半点都没在意,对归去来那拉着不走打着倒退的驴脾气拿捏得很准,“就他那脾气,一旦听到有趣的事儿,一定会跑过来同我们分享的。你且等着看吧。” 清儿很认同王妃的话。只是她有些想念端午姐姐了。 “王妃,您说端午姐姐如今过得会好吗?”私生女可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头,再说了之前同韩家的两位嫡出小姐碰到过,都是些眼高于顶又无端花痴的女人,端午姐姐一个柔弱女子,能抵挡得住吗? 清儿很担心,连眉眼都要挤到一块儿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八章 物是人亦旧 傲雪红梅于这冬日最是应景应心,远远眺望一眼那片梅花林,总觉得心旷神怡。站在禅院之中,呼吸着天地间的寒冷气息,任由它游遍四肢,浸透血液,说不出的清爽。 “红梅应开尽,万物执乾坤。”身随心动,腰肢一弯,舞曲自来。 江慕寒抱着儿子,与灵尘坐在另一侧安安静静地享受着难得的冬日暖阳,视线紧紧锁在自家媳妇身上,看着她欢喜雀跃,心中也是百般甜蜜。 刚闭关出来的灵尘,伸着手指头逗着小侄曾孙,松弛的脸皮也笑成了菊花。 “听说你父皇打算这一次将所有在外的王爷都叫回京都,过一个团圆年。”将小胖墩儿逗得呵呵大笑,四肢在他老爹怀里胡乱踹着c伸着,灵尘也心情大好,顺带着戳一戳大徒儿的心窝窝。 他当然知道寒儿本打算这个冬日带着萱儿出去游玩,顺带着将安平留在这儿。他算是看出来了,寒儿这是对手中的这个胖娃娃怨念已久啊! 江慕寒看了眼怀中还在伸展四肢嘻嘻傻笑的儿子,眼中闪过一丝柔和。但一想到阿萱这几个月为了他这个小豆丁,一次次将自己扔在一边,那份憋屈让他恨不得将这孩子扔回三年前! 灵尘看出他的不耐烦,立马将小豆丁抱回自己怀中,接着逗他。 冷风进来的时候,头都不敢抬,生怕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让自己主子反手拍死自己。 手中握着两封信,一封是给王爷的,一封则是给王妃的。都是刚刚底下人快马加鞭送回来的。 “启禀王爷,京都来信了。”冷风将其中一份信笺交给他,上面的字风骨极佳,一眼就能看出是男子的字迹,还是位翩翩佳公子。 展信一看,嘴角的笑意压都压制不住。 双陌的信,难能可贵。至于信中的内容,他却是半分都不在意。 呼延觉善用奇兵,但三哥也不是吃素的。北疆战事乃是三哥的主力场,若连这天时地利都无法掌控,三哥就愧对武王封号。 见他笑得欢喜,灵尘瞥了眼信封上的字迹,眼眸微黯。 “是秦家那个小伙子啊”任由小安平揪着他的胡须,灵尘接过他手中的信笺,粗粗扫视一眼,不由感慨秦双陌的聪慧。 “这信辗转数手才到了你手中,却未被销毁,也是难得。” 信笺上的墨汁味道已然成了第五味,可见前面已有三人打开过它,却一字未改地将信息送回来,秦双陌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 “双陌的七味詹砚乃是举世难寻的宝物,自然不凡。”对秦双陌的事情,他向来是极为重视的。 这些年间,他们通过七味詹砚通了多少书信,传递了多少信息,数都数不过来。 六月底的时候呼延觉就来了平城,以高于平日里三成的价格将平城附近的粮食扫荡了一遍,临走时被阿萱敲了一大笔的钱。汉孥今年自入了秋季,气温是一降再降,牛羊死伤无数,早已无力战事。 而北疆十三省那边又被早早筑起来的冰河封住,形成了天堑,硬是给了汉孥喘息之机。 秦双陌的这封心中,写的是物是人依旧,说他此刻远游汉孥,看到的一些冰封场景,以及滞留汉孥的无奈。却也是在向他们示警。 秦道远一直有意发动一次大夏与汉孥之间的战争,不管是为了那可观的军费还是为了转移国内的矛盾。可如今秦双陌在汉孥,只要是为了这个儿子,他也不得不忍耐。这就是秦双陌的第一个目的。 汉孥的现状怕是武王也心中有数,秦双陌的寥寥数语,却已然详尽描述了那些个地方,算是一份地图。 之后的种种附带目的,略微深想,都不得不对这个男人肃然起敬又背后冒冷汗。 江慕寒倒是半分都不在意,看了眼停下舞蹈的爱妻,接过冷风手中的另一封信,往她那边走去。 才接过清儿递过来的暖帕要擦汗,另一只手便接掌了暖帕,为她细细擦拭着额间的汗水。 他不曾伺候过人,却唯独对她一人耐心十足。平日里连给安平换件围兜都不愿的人,此刻却一点一滴地为她悉心擦拭。 得夫如此,毕生已安。 伸手握住他的,一同覆在自己的脸上,莫茹萱粲然一笑,“慕寒今日如此温情,是否要说什么?” 屈指弹了弹她的额头,听她轻声呼痛,无奈一笑:“阿萱呐阿萱,你近日倒是越发热爱舞曲了。一日日地跳,不累吗?” 莫茹萱捂着额头,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夺过他手中的信笺,背着他打开。 看着信封上那熟悉的字迹,亦是一笑。 难得五可给自己写信,想必是听说他们一家要回去,才来问归期吧? 想象很美好,信上的内容则不怎么好了。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清淡下去,甚至眼中的怒火在那儿熊熊燃烧! 该死的永安帝!你一日清闲都享不得是吧?手伸那么长,怎么不去够房梁自尽呢? 看她心情不好,江慕寒狐疑地取了信。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瞬间也难看了起来。 孙五可的话虽然有些含糊不清,但意思并未模糊。老七带着怀孕的何氏一回京都就被父皇用子嗣为重,又给老七塞了好几个侧妃侍妾,气得何氏险些流产。 小十见了端午总觉得眼熟,却又正好被杨三破的女儿看见,回家就哭着闹着,父皇索性直言了当地问了小十,是娶韩家私生女还是杨家嫡女。如此一来,他们之前的种种谋划皆落了空 韩舞阳虽说是无辜受累,但名声已败,若非端午急智,怕是此刻已然成了韩家的一缕新魂。 不过也因此小十同杨家女的婚事做了废,毕竟一个皇家有一个悍妇c妒妇就够了。 江慕寒神色微妙地看向自家媳妇,看她又露出邪魅的笑容,下意识为自家不靠谱又爱坑儿子的父皇默哀。 “听闻近来谈美人有孕了。”江慕寒十分自觉地在老爹和媳妇之间站在了媳妇这边,把他出卖了个干净,“不过就他那半死不活的身体,怕是我这个便宜弟弟” 夫妻俩相视一笑,笑得春光灿烂。 灵尘抱着小安平,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并且捂住了他的小眼睛,“小安平啊,咱们是好孩子,可不能学你爹娘,知道吗?” 江慕寒和莫茹萱转身,齐齐对着他翻了个白眼。上梁不正下梁歪,他们还不是这老和尚教出来的? 将信件收好,莫茹萱推了推拥着自己的丈夫,“松开我,我要去回信。” 五可好不容易用了这么多心思才将京中的事情传递过来,她若是不回一点消息,怎么对得住她的一片姐妹之心? 江慕寒轻轻一笑,“就怕你的好姐妹还没有这么的有心思。”举着她收好的那封信,眉眼一挑,“这封信,想必是出自风大公子之手吧?” “那又如何?”跳着脚将信夺回来,她小心翼翼地贴身收好,头也不抬地回道:“在我心中,这就是五可的信笺。至于内容如何,与我何干?” 她在意的是五可的这份姐妹之情,信中的事情,只要她愿意不需要三日,玄衣亲卫就会把更为详细的事件经过送到她的桌上。 这世上她能够交心的人太少,除了身边能够信任的这寥寥几人,也唯有五可还能说得上话,可托付重任。 她的话让江慕寒也沉默了下来,如他所说,在这世间能够真心诚意为自己考虑的人已然少之又少。如他一般,不管双陌信中写了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份牵挂的心。 远在千里之外的塞北苦寒之地,高耸入云的雪山,飞鸟绝迹的苍茫大地,一袭青衣披着厚重大氅的男子负手而立,站在雪山之巅,静静地看着那一片雪白色的天地,眼中无数光芒闪烁。 身侧伺候他的仆人一身的貂绒皮衣,依旧冷得瑟瑟发抖,却一点都想不明白,他的主子为何要在这样的鬼天气来这儿看雪景。 男人如画的眉眼中是难得的畅快淋漓,连笑都多了一丝人味儿。 一只海东青横击而过,只留下一卷竹筒。 男人将竹筒中的信笺抽出,上面不过五字,苍劲有力,似如那个金戈铁马的男人在那儿,同他一道谈天说地。 物是人依旧。 短短五字,道出了他们之间的那份知己之情。 男人将信纸碾成灰烬,带着仆人一跃下了万丈雪山。 “公子!咱们下次不要这么玩啊!”仆人紧紧扒着他的腰身,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声音也因为急速坠落而不正常地颤抖着,断断续续的音色传入耳中。 秦双陌低头看了眼小巧玲珑的仆人,不由蹙眉。伸手将他从自己的腰间扒下,随手一扔。 “啊”仆人没了依靠,那凄惨的叫声让人听了就头皮发麻。 秦双陌一个纵步安然到了谷底,至于那个被他随手扔掉的仆人,自不会在他信上留下半分痕迹。 不过是一个妄图勾引他的女子罢了,还真当自己眼睛不好,看不出她那低劣的女扮男装的手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六十九章 感觉荷包都痛了 京都的城门依旧威武庄严,许是为了迎接永安四十五年的到来,又或者是为了让回京的王爷们看看大夏此时此刻的繁华,南城门被装饰一新,连木头都选了更为坚硬有型的楠木。 抱着三个月的胖儿子,莫茹萱将自己的视线从缝隙中抽回来。 江慕寒斜躺在车厢内,揪着儿子的小胖脚,也不担心会让他受寒了。 伸手拍掉他又在作弄儿子的手,莫茹萱没好气地转个身,将儿子挡在自己怀中,免得他被自家不靠谱的老爹作弄。 江慕寒不无不可地放下手,从一侧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本厚重的本子,扔到了她面前,幸灾乐祸地看着她笑。 被自家夫君的笑容吓到的莫茹萱,翻了几页,瞬间觉得头大如斗。 那密密麻麻的人物关系,还有一个个的头衔与后院家眷莫茹萱很想让马车调转车头,回平城去! 妈呀!这么多的人,看着就眼睛疼。到时候见礼了,不仅头疼还心痛!那么多的小辈,那么多的长辈,你要是不给些见面礼,你好意思吗? 一想到自己的荷包大失血,她就对江家充满了怨念。 看看我们花家和莫家,人事关系多简单啊?凑在一起算也不过是这本子上的两三页,何其简单! 哀怨地看了眼自家偷着笑的男人,莫茹萱愤恨地拉住他的手,往嘴边一凑,一咬! 眉头一簇,江慕寒看她那排小牙牙在自己的手背上留下几个浅浅的牙印,看着她明明很不爽却又不肯真的伤了自己的小模样,怎么看怎么可爱。 摸摸她的小脑袋,点着她的额头将她推起,星眸中带着玩味,“阿萱这是在安平学习,可惜三个月大的娃娃还没有长牙呢。” 被他嘲笑是个长牙的孩子,莫茹萱气得狠狠在他腰间揪了一下,结果手中的小家伙十分不客气地开始嚎起来。 这对父子就是来折腾我的!莫茹萱咬牙,送开了手,抱着小安平在那儿哄着。 江慕寒恶狠狠地瞪了眼被他娘哄笑的混小子,这小子就是生来克他的!好不容易能和阿萱亲近亲近,就被这混小子给搅和了! 你给老子等着,看你能走了,我怎么折腾你! “母妃,我听到小弟弟哭了,是不是你肚子里的小弟弟在哭啊?”隔壁不远处的马车中突然响起一个稚嫩的童音,童言稚语惹人心怜。 莫茹萱回眸,江慕寒拿起之前掉在地上的本子翻了几页,撩开车帘瞥了眼外头的马车,又看看手上的记载,再次对了对那辆马车的徽记,最终将本子放到她面前。 兰陵王江长宏,其妻万氏,有女绮罗郡主。至于后面的乱七八糟的关系链,她决定忽视。否则脑子都会不属于自己的! 看他点头,莫茹萱一手抱着小安平一手扶额。刚才还在想破财的事情 这童言稚语此时此刻简直是讨人钱财的恶鬼! 幼稚地捂住耳朵,这样就不会听到自己的钱哗啦啦地流出去了。 躺在她膝盖上的胖儿子嘻嘻哈哈地伸着手,想要抱抱。眼前的母子俩,不知为何竟让他有种养了一双儿女的感觉。清冷如江慕寒,也不由被自己的想法逗得哈哈大笑。 胖娃娃听到笑声,也随着呵呵笑起来,四肢挥舞得越发厉害。 莫茹萱狠狠瞪了江慕寒一眼,将乱动的胖儿子塞到他怀里,扯了一张宣纸就在那儿算起了账。 马车倒是一点儿都没停。毕竟他们这辆马车不仅造型独特,而且安这个字号更是被冷风擦得闪亮。 但凡还想要在京城混下去的人,都不会拦这辆马车。 可惜,莫茹萱自信太早,等她终于算好这一次会出去多少钱时,还未来得及心疼,就被自家丈夫一把拉到了怀里,顺带着同胖儿子挤到了一起。 “怎么了?”莫茹萱一脸的懵,还没明白发生何事,就被胖儿子占了手,一脸迷茫地看着面色不佳的丈夫。 江慕寒无奈一叹,将她安置在一旁,示意她莫要出声,自个儿倒是出了声:“安王府不缺人和狗,问问后面有没有人收。” 护卫在马车旁的冷风冷言捂嘴偷笑。王爷的毒舌依旧,看来这个恬不知耻妄图攀附的女子是要折戟沉沙了。 跪在马车前想要求救的女人,一身孝衣,听了这句话那张姣好的面容上姹紫嫣红的,十分好看。 旁边看热闹的百姓也纷纷发声。 一些人认为这安王这样对待一个女子有些过分。另一些尤其是女子认为,安王能这样对待她已然是看在小世子刚出世不久不好染血的原因,才没有杀了这个居心叵测的女人。 周围说什么的都有,却没人敢帮她说一句情,也没人给她递梯子。 “小女只求安王殿下能为小女主持公道!”孝衣女子一脸悲痛欲绝,咬着唇像是受到了巨大的侮辱,“世人皆说安王殿下面冷心热,乃是真慈悲之人!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朱唇被她自己咬破,说得话字字句句都直戳江慕寒的脊梁骨。 冷言抱剑而立,对于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这种事情,他是半分愧疚都没有的。轻蔑地瞥了她一眼,讥讽道:“三岁孩子都知道,有冤上京畿衙门,再不行的还有吏部和刑部给你告状。” 冷言的冷眼也不是假的,嘲讽之色越发深,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不怀好意地看着她:“姑娘,你若是真的有冤要诉,且不说你找错了人,至少也不用将自己悉心打扮吧?脸上的胭脂水粉是京里头的百年老字号的吧?看来你也不缺钱啊?” “再说了,真的走投无路,就该去找福王。”剑鞘抵着她的下巴,硬逼着她抬头,双眼中满是嘲讽与不屑,“找我们无权管理的安王殿下,是你脑子有病吗?” 原本看热闹的百姓也纷纷反应过来。 确实啊,如果有冤情,再是硬的骨头,既然都准备好要惊扰皇子王爷来告状了,何须找方才回京什么都不清楚的安王,福王殿下不是更好的人选吗? 一时之间,喜欢看热闹的百姓瞬间脑补了一出大戏,看她的眼神也再无方才的怜悯,全都是不屑与恶心。 女子双手紧紧掐着自己,才忍下满肚子的火和委屈,面上的泪水越发地多,可还未说话,就被人点了穴道,呆立在那儿。 莫茹萱吩咐好冷风点穴,下一刻那人就定在那儿了。 又将胖儿子塞回他爹怀里,伸了伸懒腰,摸摸自家夫君那张举世无双的俊脸,无力地摇头,啧啧几声,让江慕寒的眼眸暗了暗。 “夫君,你下次不妨带个面具出行吧?否则为妻斩桃花斩得手都酸了呢。”娇娇俏俏的一句话,若是无人在时他乐意奉陪,可此刻外头好多人,全都听见了阿萱的这句话 热衷于看热闹的京都百姓一听到安王妃撒娇的声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但眼中那欢喜雀跃的神情,却是越发地浓烈了。 安王妃一出手,那可比济北王当年写的折子戏好看多了。甚至一些机灵鬼儿都掏出了笔和纸,或者直接叫人去将说书先生找来,好听第一手的资料。 显然这位孝衣姑娘还不明白安王妃是个什么概念,此刻脸上多了一缕不易察觉的冷笑,原本被定住的身躯竟动弹了一下。 不过她还没得意多久,另一颗石子弹过来,将她彻底定在了那儿。 兰陵王是跟在安王的马车后面进来的,路又是差不多的,自然前头闹腾了他们后面的就囤在一起了。 爱好美人的兰陵王听了周边的响动,想见识一下究竟是怎么一出戏,就徒步过来了。只是小女儿也喜欢热闹,所以被他牵着一起来了。 莫茹萱掀开帘子的时候,正好同兰陵王的视线撞上。看到他瞬间清亮了的眼睛,不由翻了个白眼,却又在下一个视线中对上了那个小娃娃绮罗郡主。 那小娃娃一脸的警惕,似乎对自己十分的不喜欢。 莫茹萱下意识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感觉自己最近变丑了啊?怎的这小娃娃竟然如此不待见自己? “美人家住何方?不如同在下把臂同游如何?”原本还觉得那个孝衣姑娘长得不错,可这美人一出现,他只觉得前头的二十年都是白活的。 如此美人,若是不能娶回家,人生无趣!人生无趣啊! 看他一人在那儿摇头晃脑的,莫茹萱已然将他归类于脑子有病一类。也不去看那个即将带走她至少三百两的小娃娃了,免得心疼又眼疼。 心情不爽又遇上对自家男人居心不轨的女人,自然火气都冲着她发了。 挑剔地打量了孝衣姑娘几圈,莫茹萱抱胸倚在马车厢上,玩世不恭地对着她啧啧两声:“你身上穿的是苏锦,带的是云州玉石耳坠,头上的绢花都是由最精巧的绣娘耗时三日作出来的,你这样的人还需要喊冤的话,不如去告御状吧?我家夫君不过是个王爷,受不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七十章 我家王爷穷 现场的氛围突然变得很安静,看戏的百姓们眼神几多变幻,眼中看好戏的欲望越发地赤裸裸了。 他们虽然见识有限,不知道那些个东西是真是假,但那些个名头都是听过的。按安王妃所说的下来,那么这姑娘身上的行头,最少价值三千两银子啊! 这样的人要诉冤,稍稍用点钱啥消息得不到?更何况福王为了能够体察民情,每隔十日便会在傲春居喝茶,有冤的去那儿即可。 傲春居的大门,只要有几个铜板,就可以进去,她身上这一身,足够请福王出手千百回了。何必来拦车呢? 大夏律例规定:凡敢拦皇族车辇者,士大夫禁三日,民杖三十。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自然知道该去哪里伸冤呐。 孝衣姑娘的手已经开始泛红,那似有若无的血腥味,让莫茹萱眉头一簇。 冷言最是懂得自家王妃的心思,见她柳眉微蹙,手中的剑柄横击而出,将孝衣姑娘扫出几米远,哪管她是否吐血。 至于被她压住的男人打了个哈欠,冷言抬头看天,今日的云倒是挺不错的,没几片,倒也白净得很。 “哎哟!”兰陵王被人压着,还是一个被扫过来的女人,虽说是温香暖玉在怀,可那股子的冲劲儿,撞得他龇牙咧嘴,下意识掀翻了身上的女人。 他喜欢消受美人,不喜欢被美人砸啊! “冷风,去瞧瞧他们有没有受伤。”见他扶着腰,莫茹萱赶忙让冷风去查看,嘴里很是诚实地念叨着:“可千万别是伤着了,我家王爷最近挺穷,连小安平的奶粉钱都是别人送的。这要是伤了人,还不知道得赔多少呢” 细微的咔擦一声,马车里头的人嘴角抽搐着将茶盏碎片随意扔到盒子里,低头看了眼嘻嘻傻笑的胖儿子,不由感慨一叹。 屈指逗着胖儿子,江慕寒决定稍后给兰陵王送点安家费过去,免得一回京都就被骗得倾家荡产。 作为一个色中饿鬼,自然不会让美人为难,纵使胸口闷闷的想吐血。 “没事没事。”兰陵王含笑拍拍自己的胸口,倒是风度不失。当然,若是嘴角的血渍不流出来就更有说服力了。 “你你都流了血还没事?”手捂着唇,莫茹萱赶忙让人去寻医者。 看美人如此关心自己,兰陵王洒然一笑,一下就打开了手中的折扇,不过扇了一下就收了起来,许是冷了吧? “区区小伤,并不严重。”他胡乱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抹得一脸血迹,却自以为风流雅致,甚至还有心思作揖问芳名。 “在下江韩靖,不知姑娘芳名?” 莫茹萱扶额,瞥了眼就在她身边,被刻得入木三分的安字,无言以对。这人到底是有多眼瞎,竟然连这么大个字都没看见? 绮罗郡主小小的人儿,对自己老爹的表现也是无可奈何,肉乎乎的手捂住眼睛,似乎很是不屑看他这没出息的样子。 母妃说了,爹爹丢脸没关系,她们可不能让人看不起。深吸一口气,小小的人儿福了福身:“绮罗见过安王妃,王妃金安。” 莫茹萱虽不待见会让她损失银子的人,可这么一个小娃娃她也不好做得太过,只得僵笑着让她起来,“王妹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风范,果真是好教养。兰陵王妃实乃女子之楷模啊!” 好话不用钱,她可不会吝啬。果然听她夸奖了自家母妃,绮罗郡主的小胖脸上全是笑容,连带着看莫茹萱也顺眼多了。 相较于女儿的得体,兰陵王则尴尬地无地自容,尤其是车帘被掀起,看到自家侄儿的那一刻,他觉得那眼神足够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去!美人怎么就是这个煞神的呢?若是别人的,还能扯一扯,这位的,脑子有坑的才会去同他争女人! 摸摸发凉的脖颈,兰陵王轻咳了几声,十分不要脸地转身走向被他推到一边还在吐血的孝衣姑娘。 “美人,可否告知本王你的芳名?”轻佻地勾起她的下巴,流里流气地给了她一个眼神,自以为风流,却让孝衣姑娘吐得更狠了。 她本就是为了安王才来的,谁知道被这臭不要脸的兰陵王当了挡箭牌,气得她内息翻滚汹涌,血也吐得凶猛了些。 莫茹萱呵呵一笑,将从马车中下来,上前摸了摸绮罗郡主的小脑袋,柔声问她:“兰陵王殿下时常如此看不清人吗?” 绮罗郡主瞥了眼自家老爹,小小的胖脸上满满的嫌弃和纠结,不无感慨道:“母妃说了,父王也不容易,我们要理解他。” “噗呲!”莫茹萱发誓她不是故意的,但看她小娃子一脸一本正经地嫌弃自己老子的时候,她就觉得这娃子可爱,是个投缘的。 马车内传来轻咳声,莫茹萱赶忙端正了自己的态度,笑得温婉。 清澈的眼眸直视还在那儿纠缠的孝衣女子与兰陵王,“本王妃略懂医术,不知姑娘身上的冷香,可是有令人意乱情迷之用?” 刚伸手要扶她的兰陵王一听,瞬间吓得撤回了手,愣是让孝衣女子摔了个实打实,痛得眉眼都皱到了一起。 暗地里揉了揉摔疼的屁股,孝衣女子一脸的楚楚可怜,泪水也要落不落。 即使都知道这女人有问题,但还是让人心生怜惜。 咬着朱唇,孝衣女子泪眼朦胧,好似受到了巨大的羞辱,面色全白,“王妃如此羞辱我,到底为何!” 这一声怒吼,包含了太多的委屈与倔强。 莫茹萱捋捋袖口,漫不经心道:“因为我家王爷最近很穷,养不起闲人。所以姑娘若是想要勾引我家王爷的,不妨考虑一下身边的兰陵王殿下,他倒是很有钱财。” 被迫送美人的兰陵王嘴角不自觉地抽出抖动,最终还是没说话。因为那刺骨的眼神又开始投过来了。 “当然,你要是想要伸冤的,不妨往后转去傲春居,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福王出来体察民情的日子。”莫茹萱刮了刮绮罗郡主的小鼻子,与她说笑,“绮罗,你们过来也这么久了,还是快些回去,免得兰陵王妃担心。可不能贪玩。” 绮罗不明白地看着她,方才东一句西一句的,这美人姐姐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呢? 她年纪小,虽说有些早熟,但实在是不明白这究竟是咋回事,都说这安王妃不按常理出牌,这么一手,她还真的转不过来。 “啊!”绮罗还没明白过来,她老爹就一声惨叫,口吐白沫地倒在了地上,面上还是一阵阵地发白。 “父王!” 绮罗尖叫着要冲过去,却被莫茹萱死死拽着,含泪的大眼睛里转着泪花,她死命地挣扎想要过去,“你放开我!放开我!” 莫茹萱没那么多的耐心,直接点了她的昏穴,让她昏睡过去。 将小人儿交给冷风,莫茹萱捂着鼻子走过去,踹了兰陵王几脚,趁机将一些防范蛊毒的药洒在他身上,算是保他一条命吧。 孝衣女子吐血越发地多,只是她本该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上却诡异得很是红润。 莫茹萱站在远处,对她冷冷一笑,“你今日故意破绽百出地过来,不就是希望我们怀疑你吗?若不是本王妃近日心情不错,你以为你有命等到现在?” 一个女人穿得如此奢华,却偏偏要装什么弱势女子,明摆着过来吸引目光的。而且找的借口实在是经不起推敲,这是在侮辱谁的智商? “你!噗”孝衣女子被气得一口血喷出来,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在远处喝了好一会儿茶的福王看到戏结束了,带着他刑部的人姗姗来迟。 看了眼被玩了好一会儿的孝衣女子和还在地上抽搐的兰陵王,忍俊不禁地清了清嗓子,对着她躬身道谢:“六嫂一回来就为我刑部立下大功,等案件告破,小弟必定前往安王府亲自道谢。” 莫茹萱莞尔一笑,看了眼还在抽搐的兰陵王,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就劳烦八弟将兰陵王送回去了。还有记得带诊费回来。” 晶莹玉润的食指与拇指捻了捻,比了个七,两叔嫂便了然地互视一眼。 “六嫂放心,小弟懂得。” “咳咳!”马车里的咳嗽声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莫茹萱和福王分好脏之后,立马上了马车,对着自家夫君嘻嘻傻笑。 这傻模样,和他怀中的胖儿子如出一辙。 “你啊你,也不怕她是”江慕寒满脸的不赞成,捏着她的小胖手,用了些力。 莫茹萱吃痛地瞪了他一眼,先前的那份心虚也被他捏的没了。 猛地抽出自己备受蹂躏的小手,心疼地呼了几下,喃喃回他:“被他们害得那么惨,味道我早就熟悉了。那人身上的冷香可是专门为了给你下套的,难不成我还要把你推出去?” 开玩笑!她可从来不是个大度的人! 看她吃醋的模样,江慕寒那点子担忧也没了。 “再说了,她那么低劣的演技,还有故意引我们关注的心思,我又没瞎。”所以才会在兰陵王自告奋勇现身的时候,顺带着坑了一把这好色之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一章 一如既往的坑 傲雪红梅之下,抱着酒坛子狂饮的颓废男子,在听了安王妃进京之后的消息时,猛地将酒坛子扔到了一边,哈哈大笑。 福王看着他癫狂的模样,冷峻的面容上多了一丝怜悯,更多的却是同病相怜之痛。 身着常服的福王走到他身边,捡起一边的酒坛子,让下人给他准备了两只酒盏。 他素来不喜喝醉,将醉未醉时便会去清醒一下。因为他这个位置的人,若是醉了容易出事,出的还不会是小事。 英王看着那两只小巧玲珑的酒盏,嗤笑一声,却没拒绝八哥的好意,端起来一口饮尽,又夺了下人手中的酒壶,扬起头往嘴里倒。 “我此刻才明白,当初二皇兄为何要日日醉于这杜康之中,果真是好酒!好酒!”英王呵呵惨笑,笑着笑着泪就不自觉地滑落。 混着泪水的酒味,带了些苦涩。情之一字,不尝之人只觉得人世浮躁,却哪懂这份牵肠挂肚的情思之甜?可他的这杯苦酒,太苦了。 福王闷头喝下,自言自语道:“兰陵王中了蛊毒,怕是最近是没法出门了。” 英王饮酒的手一顿,难以置信地转头看他,眼眸中满是惊喜。若是他出了事,那么 父皇有心给杨姑娘找一位皇室宗亲,而能够与她的地位年龄相匹配的不多,毕竟他再是不喜杨氏也得看在杨三破的面上,找一位过得去的,否则寒了朝臣的心,有损他明君的名声。 拨弄来拨弄去,也就要回京的兰陵王算得上是个优秀人选,所说风流了些,但从未让兰陵王妃面上过不去,这点都是不算糊涂。 福王知道的事情,对杨姑娘势在必得的英王又如何会不知? 嘴角泛起的笑慢慢多了一丝兴味,英王将手中的酒坛狠狠砸在地上,“有劳六嫂挂念。” 他就知道,只要六哥六嫂回京,那什么事儿都不算事儿!抹了一把脸,英王朗声叫了伺候的人过来服侍他。 既然六嫂出手了,他总得自个儿争气。毕竟皇室中能配得上念云的可不止兰陵王一人。 见他重燃斗志,福王从袖中掏出三万两银票,放在桌子上,“这是六嫂从兰陵王叔那儿赚出来的,你收着吧。” 一番危言耸听,爱惜生命的兰陵王别提多爽快了,一醒来得知自己竟然碰到了刺客还中了蛊毒,吓得面色苍白,不用他再说半个字就给了十万两。 如此爽快的人,他真希望多上几个。 拿过银票数了数,英王挑眉,“六嫂这次赚了多少?” 福王比了一个七字,然后挪逾地看着他,啧啧两声,“六嫂两粒糖丸就换了兰陵王叔的十万两银票,你怎么就一直为钱着急呢?” 英王被他一噎,没好气地拽过银票贴身藏好了,还让管家送客。 过河拆桥如此迅速的,也就这臭不要脸的英王了。福王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要不是担心着弟弟一时想不开,他何须扔下手头上的事情,急匆匆就跑过来,结果被这样对待,实在可气! 六嫂如此上道,他也得投桃报李才是。不过六嫂还是一如既往的坑,好在这一次不是自己踏进去的,看别人大出血,心情就好多了。 拍了拍胸口的银票,英王眼珠子一转,让贴身伺候的小厮凑过来,轻声说了几句,在小厮那惊愕的眼神下,大笑而去。 这一次他是真的畅快了。 刚回安王府,长公主府的请帖就送过来了,邀请她参加五日后的家宴。从长公主开始,兰溪王府的请帖,福王府的拜贴,英王府的一份家信 四面八方够格请他们的人,拜贴c请帖是一刻不断。 看着那堆得老高的帖子,莫茹萱选择无视,看着英王送来的信笺,嘴角的笑意越发地明显,看得胖儿子也跟着她呵呵笑起来。 安平最是好哄,只要身边有人笑,让他瞧见了准跟着一块儿乐呵,也不知在傻乐个啥。 江慕寒见她笑得诡异,眼眸微暗,轻声问道:“可是户部里头出了什么好笑的事儿。” 莫茹萱笑得肚子都有些疼,坐到软塌上,扯着胖儿子的手,边笑边回答:“谈美人有孕,那些个投机取巧的人自然多了起来。户部那儿本就是一笔烂账,惹恼了英王,还不是说收拾就收拾的?” 要说起来,端午那边出事,也离不开这谈美人的唆使。所以不管是为了什么,这谈美人是不能再留了。 “慕寒,可找出谈美人肚子里孩子的生父?”对于永安帝的身子,要说这大夏除了御医谁最清楚,自然是自家师父。 既然师父都说了他不可能再有子嗣,那谈美人腹中的自然不会是皇嗣。 江慕寒呵呵一笑,笑得很冷淡,“她根本没怀孕。” 父皇一天天老去,而他们这些儿子一天天地成才,他最想要证明的就是自己尚未老,所以谈美人有孕,他自是最高兴的。 而母后想起那清清冷冷的女人,江慕寒心头一烦,“早在我们被那个女人缠住的时候,她腹中的孩子就掉了。在母后面前。” “什么!”莫茹萱一惊,从软榻上一骨碌滚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母后会中招?” 若是有半分在意,又怎会中招? 江慕寒面色寡淡,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让莫茹萱心揪了起来。这样的神情,很少会在慕寒脸上看到,除非是母后她认了。 可韩皇后从不是愚笨之人,怎会忍下? 莫茹萱此刻脑中有千万疑问,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看她的神情就知道这丫头在想什么的江慕寒无奈一笑,“我们此时的处境,母后不会给我们找麻烦的。” 父皇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发作韩家的借口,先前韩舞阳的事情也好,今日谈美人流产的事情也好,母后都知道也有手段避免,但她并不想做。 她太傲太聪明了。当年她从不卑躬屈膝讨好,最多也就温婉示人,为的就是离得远远的。只是老和尚的一番话,注定了父皇会宠爱她,躲都没地躲。 此次回京,大司马c兰陵王c谈美人数不尽的对手等着同他们过招,若是不示敌以弱,怎么能绝地反击? 莫茹萱安静下来,可即使明白了皇后的心意,但总觉得胸口憋闷得很。 “我忍不下来。明日若是不能让谈美人脱一层皮,对不起今日受的惊吓!”站在梳妆台前,莫茹萱的眉眼都带了凌厉之色。 只要是能让永安帝不痛快的她就高兴去做! 江慕寒也不阻止,反而从一侧的小盒子里拿出一叠纸,摆在了桌案上,“既然要动手,自然要知己知彼。” 莫茹萱回头一看,厚厚的一叠纸,柳眉一挑,走过去拾了一张看,上面都是谈美人这几个月来的举动。 果然呐,慕寒手中有着一支暗线,比玄衣亲卫还详细的消息,必定是皇宫之中的内线传出来的。 晃晃手中的纸,莫茹萱笑得好不得意,“有了这些,不给她挖一个大坑,都对不起你花的那些钱和心血。” 江慕寒嘴角弯弯,抱着胖儿子逗着他玩儿。 这一夜,暗线全启,无数人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但表面上依旧是繁华盛世,四海盛筵。 清冷的景王府中,看着放置在桌案上的一封信,景王揉揉发胀的额角,打开一看,瞬间疲惫全消,笑得开怀。 连同右手拇指上的扳指都多了一丝光彩流转。 景王府的谋士看他笑得欢喜,不由狐疑地问道:“王爷可是想到了对付谈美人的法子?” 景王晃晃手中的信笺,笑得如沐春风,让人从心底为之折服。 “安王妃最是不喜欢这种以色侍人的女人,自然不会让她好过。”更别说这个女人还陷害了韩皇后。 虽说他对韩皇后也就是面子情分,但那个女人还算是称职的,至少不令人讨厌。谈美人嘛 什么玩意! 今日皇宫中谈美人流产,皇后遭到训斥的事儿,早已传遍了整座京都,大部分人都对谈美人无感,反而同情韩皇后,已经让永安帝的面色十分难看了。 他自诩英明君王,却没想到才刚训斥了皇后,自己的妻子,就被京都的百姓传年老昏庸,好鱼色了。 景王想到自家父皇的脸色,也是冷冷一笑,“他不过是为了要个明君的头衔,不用管他。” 明君?就你这自私自利还不许反抗的,连半壁江山都要靠儿子才能守稳的,算个什么明君?真当自己是个英明君王了? 景王冷冷一笑,在手下人面前半分都没遮掩对自己父皇的不屑与反感。 不听话的狗,要来何用?看着信笺上娟秀的字体,不由轻笑。若是你,怕是早就闹得满城风雨了,今日那女人已然被小八折腾得没几口气了,你的气也该消了吧? 想起那人的一颦一笑,心情就慢慢变好。 “去准备一下,明日让那些个脑子拎不清的人好好清醒一下。”平淡之下的杀伐果决,让人不由背后发凉。 “是!” 空无一人的书房内,景王将那封信收好,安置在一个小木盒中,锁进了一旁隐秘的密阁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二章 谈氏其人 许是因为这一次回来的宗亲多了些,自第二日带着小安平去宫中见了永安帝和韩皇后之后,就没断过酒水。 看着一旁装醉酒的男人,莫茹萱长叹一声,让清儿去准备热水和醒酒汤,自个儿将他身上的衣衫扒拉下来。 “你这每日醉酒也不是个事儿,本来说好要弄些热闹瞧的,谁知道”莫茹萱撇撇嘴,要不是因为景王的一封信,她老早就让永安帝那个混蛋好看了,想想当真憋屈得慌。 前一刻还在醉生梦死的男人突然睁开眼睛,那双闪耀着璀璨星芒的眼中,哪有半分醉意。 懒洋洋地拍拍她的手,安抚她:“二皇兄既然想要出手,就绝对不允许我们破坏。你有那心思不如坐着看好戏,顺带着给为夫做一件衣衫。” 二皇兄此人,看似温文尔雅,可一旦惹怒了他,又岂会没有半分的狼性? 江慕寒淡淡一笑,将所有的心绪压在心底,宠溺地看着还在兀自不平的爱妻,将她的头发揉得凌乱,看她不满地瞪了眼自己,才心情大好地将人拉入怀中。 随他一道儿躺在床榻上,倚着他的胸膛,莫茹萱恼怒地锤了锤,没好气道:“就景王那温吞的性子,除非把他逼急了,他那人还不得磨死?” 平日里景王的性子没问题,可对上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只想要速战速决!这都七天了,宫里头还是没有半点消息传出来,她哪里还呆得住。 阿萱到底是不了解二皇兄,他虽素来喜爱温水煮青蛙,可实际上这一次算是雷厉风行了。 “明日差不多重要的宗亲都已到京都,父皇自会下令设宴。到时候的好戏,就怕你也看不上谈美人了。”虽然明日的好戏谈美人依旧是重头戏,可他们更想要看得是永安帝的好戏。 这一次,包括远在北疆没回来三哥,所有的成年皇子可都参与进去了,一定会给他们的好父皇一处新年大戏,好回报他的养育之恩! 他们夫妻向来是不瞒事情的,故而莫茹萱也知道一些,却未知道完全。按照灵尘的话来说,要是都知道了没半点神秘感,日子也就过不下去了。 所以莫茹萱还是十分期待明日的好戏的。要知道明日粉墨登场的可是景王c慕寒c七弟和另外两个家伙,这出大戏,必定好看无比! 果如他所说,永安帝的帖子在第二日的午时送到了安王府,命他们出席晚间的家宴。 拿着鎏金的帖子,莫茹萱嗤笑一声,随手扔到了一边,抱过清儿怀中的小宝贝,亲昵地点着他的额头,“小安平,今日咱们要去看戏,你高兴不高兴啊?” 胖儿子嘻嘻傻笑,笑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清儿,去准备一下,咱们马上出发。”此刻出发,或许还能目睹另一出好戏呢。 莫茹萱笑得诡异,清儿却习以为常,在其他丫鬟的惊愕中,有条不紊地准备了一大包的东西,准备带进宫。 那架势,好似要在宫中常驻一般。 不过是进趟宫,有必要带这么多吗?不仅丫鬟们好奇,连送他们先行的冷风嘴角也不住地抽出着,暗地里都想要给主子通气儿了。 难不成是王爷又惹了王妃,导致王妃要带着小世子离家出走? “想什么呢?”清儿一下虎爪上来,打得冷风险些从马车上栽下去。 撇撇嘴,当做没看到车顶上冷言的嘲讽,冷风摸摸自己的脑袋,呵呵傻笑地回她:“我是在想咱们的新房” 清儿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嗔怪地瞪了他好几眼,羞羞答答地钻进马车了,这次是死都不肯再出来了。 冷风像只战胜的供给,头昂得高高的,看得冷言恨不得一脚踹他下去。 莫茹萱对他们这对冤家的话,权当做没听见,心中细细思索着谈氏此人。听慕寒所说她是个以色侍人的女子罢了。但她保有疑虑,毕竟对慕寒来说,女人就两种,一种是自己人,能看的,另一种就是外人,都是敌人。 很极端的想法,但她并不想纠正了。 拿着归去来昨天蹲在谈美人宫殿上一整晚画出来的美人图,她是横看竖看左看右看都看不出来就这么一个大饼脸的女人能迷得永安帝不顾体统,训斥皇后。 清儿见她不嘲笑自己,大着胆子探头看了眼那张画,嘴角不停地抽搐。归去来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这画工有待提升,就这样的画 谁信了脑子就是个坑!长这么丑,还想要椒房独宠?圣人的眼睛是瞎了不成? 看自家王妃看得津津有味的,清儿只能呵呵哒了。 一巴掌将画夺过来收好,无奈地叹息,“王妃,归去来的画技连小世子都不如,您怎么想到要让他去给你画像呢?” 莫茹萱尴尬地对她笑笑,将画重新拿回手中,小心翼翼地折好,然后放进怀中,甚至还特意拍了拍,免得不熨帖。 “清儿啊,我哪里知道归去来的画会是如此的”她想了半天也就想到了惨不忍睹这四个字能形容画了。不过归去来是自己人,这点面子还得给的,要不然那家伙傲娇了,就不好捋毛了。 清儿捂嘴偷笑,顺便从怀中掏出一张画,递给她:“王妃,这人才是谈氏。” 自己王妃什么性格,她伺候了那么多年怎会不知?早就让人去打探好了,这会儿送上去也不算晚。 莫茹萱给了她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乐得清儿心花怒放,笑个不停。 或许这样的女人确实有让君王从此不早朝的本事,可比起韩皇后来说,是半点都不占优势的。 若说她哪里好,最多是眼中的神态媚了些,衣衫露骨了些,其余的如何与韩皇后相媲美? 她确实不明白,这样的女人,为何能让皇后吃瘪。 谈氏是典型的西域女子,五官立体,可能是在大夏长大,多了一份西域女子没有的柔和,但配上那双桃花眼,却意外地媚眼如丝,勾人魂魄。 或许皇后,就是败在这儿吧? 莫茹萱沉思着将画放下,闭目眼神去了。 清儿是她的得力助手,见她闭眼就主动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一道出:“谈美人虽说是小产,但她没怀孕的事儿也算是举世皆知,不过是圣人没拿掉那块遮羞布,还宠着罢了。” “奴婢打听到,今日谈美人也会出现在家宴之中,不过是作为献舞之人。”一说起这件事情,清儿脸上就满脸的不屑。 一个宫中美人却要来给宗亲献舞,可见圣人也不是真的拿她当掌中宝。要不然怎会让她抛头露脸,还是在宗亲面前。 看来谈美人这辈子也就是个美人了。至于是不是失宠,那就不好说了。 清儿说了很多,莫茹萱却渐渐睡了过去,怀中的小胖墩儿看自家娘亲睡着了,睁着两只大眼睛咕噜咕噜地转了几圈,也打了个哈欠睡过去了。 马车走走停停,终于在半个时辰会后来到了皇宫门前。车上那大大的安字彰显了车中人的身份,那些个有眼力劲儿的太监连帘子都不掀,直接让他们过去了。 清儿倒是会做人,自个儿当着那些个守城卫的面掀了帘子,让他们看清楚里头的人。又下马车给了检查的公公一个荷包,笑眯眯道:“公公也不容易,奴婢替我家娘娘多谢公公的爱护。” 检查的太监见她上道,也笑眯眯地受了,然后在一侧签了名划了道儿。 等到马车入了皇宫,莫茹萱睁开眼睛,抱着小胖墩儿,呵呵一笑:“看来陛下这是打算要阴我啊。” 入皇城不被检查,往简单里说,是陛下对安王的信任,但若是稍后皇宫中出了什么事儿,她一准儿成为众矢之的。 清儿不敢乱言,只低着头跪在一侧给她递了杯水。 马车继续走着,车上的铃铛叮叮当当的,煞是好听。 这响动不仅让怀中的小胖墩儿呵呵笑着,连同宫中人也被吸引过去。不过那些个呆了许久的宫人自然知道能够在皇宫之中还乘坐马车的,除了安王府再没别人了。 安王府可不是谁都能肖想的,自然是头低得越低越好。 偏偏有人不知内情,或者说就算知道了也不在意。 “那马车别样精致,若是做了本美人的车架,倒也不辱我的身份。”明明是温温柔柔的声音却让人十分不喜。 那女子身侧的宫人们纷纷拍马屁道好。唯有一个许是说了什么,那美人立马娇声训斥她:“不过是一辆马车罢了,天下谁人比陛下还富有?难不成这马车中的人,比陛下还要尊贵吗?” 那些个宫人连道不敢,却也没说马车中的人,在某些程度上,确实比陛下尊贵多了。 莫茹萱瞥了眼气冲冲的清儿,慢悠悠地回道:“狗在吠,难不成你还想吠回去?” 那嫌弃的模样,让清儿立马捂住嘴,拼命摇头。她才不要变成狗呢! 冷风在前头牵着马,嘴角平平的,像是忍着怒气没发出来,手中的马鞭已经开始发抖,仿佛随时都要飞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三章 王妃威武 “清儿,这马车就送给这位不知道是什么的美人了,咱们走。”被人觊觎也是种本事,但她现在更想要做的就是摆脱这辆马车,免得被人算计了。 进宫门的事情,她始终无法释怀。就怕宫里头的那人又想要做什么鬼,她可不信这人。 “你说什么!你当本美人是收破烂的吗?”那美人面色巨变,直接甩脱了身侧拦她的宫人,怒气冲冲地就过来了。 这儿是入宫,或者说是入太极宫必须经过的地儿,今日是家宴,此刻在这儿走的都是姓江的或者是江家的女眷。 一听到那尖锐的声音,不由生出一阵厌恶。但这儿是皇宫,能如此嚣张的自然是陛下的女人。她们不好多言,甚至都不能多看。 纵使心中像猫挠儿一样,也逼着自己忽视。 莫茹萱哄好了怀中被吓哭的小胖墩儿,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身着纯白色狐狸大裘的明艳女子,倒是与清儿给的画中人相差不大。 “你即为美人,应当知晓你的地位并不足以拦了我而无事。”就冲她吓哭了小安平,这一次她决不轻饶。 莫茹萱嘴角微微勾起,朝她走了几步,却又不像是威逼,只是那冷飕飕的眼神,吓得谈美人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大步,像是被她吓到一般,连面色都青了。 莫茹萱饶有趣味地看着装柔弱的谈美人,将她从上打量到下,然后怪模怪样地啧啧两声,似乎有些嫌弃:“这位美人,你几日出门是不是忘记洗脸了?” “啥?”本来做好了同她拌嘴的准备,谁知道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安王妃竟然扯这个! 不过她素来重视容貌,一听安王妃的话,立马掏出镜子,左照照右瞅瞅,愣是没发现啥不好的东西。 “你敢骗本美人!”手中的镜子愤极扔出,险些砸到小安平。 莫茹萱一个背身,正好被那镜子砸了个正着,面色越发难看,嘴角的笑容却是越发真诚了。 只是熟悉她的冷风和清儿,下意识地往后避了避。 这样的王妃,那可是要人命的啊! 余光瞥到一抹华丽的裙角,莫茹萱蹭了蹭袖口,泪水哗哗地往下流,半点儿都不带缓冲的。 “诚妃娘娘救命啊!有人谋杀皇嗣啊!” 莫茹萱这一声尖叫,周围百米瞬间为之一静。那些个等着看好戏的宗亲瞬间呆愣。 这不是说好的剧本啊!不是应该您安王妃手撕美人,脚踢恶奴吗?怎么向诚妃求救了呢?难道你不知道你家婆母和她不和已有很多年吗? 坐着轿撵过来的诚妃,面上也是一片错愕。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啊?她们之间好像不是很和睦吧? 莫茹萱抱着自家胖儿子,一边往她那边跑一边吐血,那凄惨模样,倒是吓退了不少人。 莫茹萱可不给诚妃反应的机会,一把将儿子塞到她怀中,当着她的面就哇哇哭了好几口血,哭喊着要个公道:“那什么美人看上我家的车马也就算了,竟然如此恶毒,若不是我反应快,那镜子要是砸在我儿身上,他焉有命在?” 说着又是三口血吐出来,满嘴的红,看得诚妃都有些不忍心了。 小胖墩儿最懂得讨人喜欢,被诚妃捧着也不哭不闹,反而对着她露出一个无齿之笑。 这一笑,瞬间让诚妃啥心结都放下了。只觉得这胖娃娃同自己有缘,抱得越发紧了。 若是赫儿能娶妻生子,她又怎会在宫中虚度年华?早早去外头帮着带孙儿去了。 “来人呐,将谈美人压下去。”诚妃看都不看那边,只顾着哄怀中的胖娃娃。 诚妃的娘家是吴家,向来是帮亲不帮理的,横行霸道惯了,哪管那人是不是皇帝心尖尖上,惹了她不痛快,就让你更加不痛快。 谈美人诧异地看着她,连那些人过来拿她都没反应过来,还是被人抓住才奋力反抗。 “诚妃娘娘!您凭什么拿我?”一再挥开那些人的钳制,谈美人也是个泼辣货,直接叫嚣,“若是不给个交代,我必定要向陛下告发你的粗暴行为!” “呵呵。”诚妃冷笑两声,像是看小丑一样地看着她,那笑容,笑得谈美人不知为何总觉得心虚。 诚妃的指头很平润,指尖的指套,因为要抱那软绵绵的小娃儿已经拿下来,此刻就安置在轿撵边上。 捡起一支最为尖锐的指套,莫茹萱刺了自己的虎口处一下,放出了一两滴的黑血。 捂着胸口,后背一阵阵的痛。那镜子是没问题,可她今日可不是来受辱的。虽说示敌以弱,可她还没打算真的弱给她看。 沾着黑血的指套,被莫茹萱夹在两个指尖上把玩着,眼神却一直在那张怎么看怎么不爽的女人脸上徘徊。 有些经验或者说听过安王妃大名的,自然头皮一麻。 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但这位安王妃可从来不遵循这礼数,素来是怎么阴损怎么来,还让你无话可说。 “冷风,别让诚妃娘娘专美于前,咱们自己的事情,总得自己解决不是?”莫茹萱示意他将谈美人抓过来。 冷风看这个女人不爽很久了,得了命令立马将人一脚踹到了诚妃的轿撵前。 “哎哟!”谈美人摔了个狗啃屎,摩擦的地儿还在隐隐作痛。 可下一刻她再没为自己的摔伤感到痛了,因为脸上的痛越发地刻骨铭心。 带着黑血的指套,在她的脸上划了一道又一道,她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疯狂的女人,死也想不到她竟然敢真的对自己动手! 她可是永安帝的女人!是皇妃!她怎么敢怎么敢! 主人不是说只要激怒她就好,就会有人来救自己的吗?人呢? 看着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莫茹萱的心情就很好。甚至还有心情转头看诚妃。 诚妃的面色依旧,一点儿都不在意安王妃拿她做筏子,甚至还有些高兴。 这个状态,让看戏的人十分的不解。 安王妃到底有什么神奇的地方,竟然连诚妃都愿意助她一臂之力,甚至不惜对上陛下最宠爱的谈美人? 谈美人之事,他们这些回京的宗亲早就知道了。当今陛下对谈美人的宠爱,那可说是盛极一时,连皇后都训斥了。 只是没想到这女人最终还是毁在了安王妃手中。 看她那温柔娇俏的娇颜,不分男女,纷纷吓得后退一步。安王妃之狠辣,果真是名不虚传! 一个美人,还是个外域美人,能够获得君恩,也就靠这张脸,而安王妃却面不改色地将之毁于一旦 不知为何,他们突然有些同情安王了。 清儿站在一侧,一边盯着小世子,一边在心中暗自为自家王妃加油打气,要不是场合不允许,她恨不得鼓掌叫好! 王妃威武!娘娘威武! 当最后一滴黑血融入她的俏脸蛋后,莫茹萱随手将指套扔到一边,让冷风将人送到那堆奴才宫人里。 冷风直接一脚踹她飞过去。 莫茹萱转身看了眼依旧心情很好的诚妃,也不急着去抱自己胖儿子。反而抽出冷风拿着的剑,对着那辆安王府的马车,一顿狠劈猛砸,好好的一两精致马车,瞬间成了废木柴,只留下一块木板,被马儿拉着。 这一出手,又让人为之惊愕。 莫茹萱扔下剑,拍拍手,心情好了许多:“我的东西,砸了也不给人。你不是喜欢吗?丑女配烂车,绝配。” “你!”谈美人气急,一口气没咽过去,昏了。 伺候她的宫人跪作一团,呼天抢地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谈美人死了呢。不过看她那被毁容的模样,还真的生不如死了。 只是知道内情的莫茹萱却神色凝重地看着那个被毁了容貌的谈美人。 谈氏是蛊人,一旦流血就会涌出蛊虫,可这个女人,自从被她化了第一道开始,血出来了,却没有其他的异变。 这人不是谈氏!或者说,这人不是她想要找的那个人! 不远处的太极宫传来召集的声音,莫茹萱回头看了眼还在逗自家胖儿子的诚妃,淡笑摇头。 就说这女人怎么一副稳坐泰山的模样,原来一早就知道此谈氏非彼谈氏。 清儿自然也知道内情,本来心惊胆战的,结果那人硬是就这么弄昏过去了,哪里还不明白,这是遇到假货了。 莫茹萱递给她一个眼神,让她稍安勿躁。 咳了一口血,伸手将胖儿子抱起来,趁机告诉诚妃一个好消息。 原本稳坐泰山的诚妃,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她,生怕她说的只是个假消息,是为了消遣自己! 莫茹萱只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抱着儿子跌跌撞撞地往太极宫走去。 清儿赶忙追上去,扶住她,俩主仆挤在一起,往太极宫而去。 “娘娘。”诚妃的贴身女官见她大喜于色,暗自心惊。 今年的除夕,陛下确实给了王爷命令要他回京,但王爷往年也是接了令却当做没看见的。今年真的会回来吗? 若是假的,娘娘又得伤心了。 诚妃呵呵一笑,眉眼俱开。她的赫儿要回来了!她的赫儿要回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七十四章 儿大不由爹 每次有安王妃的地方,总有热闹瞧。之前的事情,太极宫中早已传遍。 只是看到她踉踉跄跄,还得靠着丫鬟扶着才不至于摔倒的模样,吓得那些个太监立马转头就跑。 一早到了太极宫中,冷着一张脸的江慕寒在听到阿萱亲自动手划花了谈美人的脸的时候,面色就不好看。再听说她竟被砸伤,手中的茶盏早就被他碾成了粉末。 其他那些个宗亲在看到那只茶盏的时候,只能猛咽口水。 被两个弟弟压着,江慕寒身上的冷气已经足够冻人了,只是兰溪王和英王早就习惯了他的冷,哪里还会在意。 英王一次次在他耳边念叨:“六嫂是什么人你会不知道?她哪里会让自己吃亏。只怕那个没眼色的谈美人已经被气死了吧?” 冷冷地给了他一个眼神,拽着他的手一松,但旋即又狠狠拽住。英王咽了咽口水,努力忽视刚才江慕寒的那个冷眼。 “是啊六哥。”兰溪王虽也有些怕他生气,但此时此刻若是他敢冲出去,六嫂可就真的要被人诘难了。 不管他们夫妻之间何等恩爱,在六嫂刚毁了后宫女人的容貌的时候,若是出去了,只怕那些个恶意揣测都会牵扯到他身上。 他们的好意,江慕寒心领,但阿萱的事情自有他在,轮不到别人说三道四。 用力挣了挣,却觉得后腰处传来微微撕裂的声音。寻声望去,却是连下摆都被人踩了。 一派正人君子模样的景王,此刻正举着酒杯,右脚正踩在他的下摆上,似是无意又像是故意阻拦他。 “二哥,把你的脚收回去。”被两弟弟架着,又被他踩着衣衫下摆,江慕寒的脸色有些不好,也忍着没有发出来。 见他不再挣扎,两人也不敢松开。毕竟六哥太过狡猾,不得不防。 景王却很是听话地收回了脚,顺势坐回了他的座位上,与那些个早到的宗亲推杯换盏的。虽然只是茶水,但人是掌管吏部的景王,和你喝茶已经是给你面子了。 一时间气氛甚好。 不过这份好气氛只维持了不到半盏茶时间,安王妃吐血的事儿就传了进来。这下子江慕寒哪里管得上那么多,直接挥开两弟弟的辖制,往外跑。 莫茹萱一边走一边低头看自家啥也不懂的胖儿子。暗暗数着数儿,眼神四处游离,像是在寻找什么,又或许是有些疲惫了,连神情都无法集中。 清儿咬着唇,晃着泪花愣是不敢让它落下。 “王妃,您真的没事儿吗?” 那双饱含担忧与难过的眼眸,看得莫茹萱心中暖暖的,小心翼翼地紧了紧怀中笑得没心没肺的胖儿子。 “清儿,准备一下,我要昏了。”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莫茹萱特意提醒清儿,让她准备好接下来的应对。 “王妃!”清儿惊慌地看着她直直地往地上坠,一手护着小世子,一手搀扶着她,主仆俩摔做了一堆。 “阿萱!”一个纵步,将她纳入怀中,江慕寒面色极度难看,抱着面色有些苍白的爱妻,星眸中闪过几缕暗芒。 将她打横抱起,江慕寒直接带着她掉头去了皇后的寝宫,对于身后几个弟弟的呼喊声充耳不闻。 “糟了糟了!”英王和兰溪王追到太极宫门口,看着翩然而去的六哥六嫂的背影,气得直跺脚,却是不敢再追了。 今日是江氏一族团聚的日子,即使他们是皇子,没有父皇的命令也不敢擅离太极宫。如今六哥抱着六嫂转身离去,就是在打父皇的脸啊! 这下子,真的难办了! 安王抱着安王妃去了凤栖宫的事儿,在有心人的传播下,极快地传入了永安帝的耳中。 看着手中弹劾安王妃嚣张跋扈的奏章还没上御批,握着奏章的手已然青筋暴起。他素来会忍耐,也善于忍耐,要不然也不会成为大夏皇帝。 白公公暗暗瞥了他一眼,看他依旧是威严肃穆的模样,心中冷笑不已。面上却依旧是恭敬模样,甚至还多了一丝恭维,“老奴要恭喜陛下了。” “何喜之有?”越发威严的永安帝神色莫名地看了贴身伺候他这么多年的白松弗,眼神有些飘移。 白公公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一点都不在意帝王的打量,“安王夫妇感情好,乃是我大夏百姓皆知的。安王在战场上战无不胜却只对安王妃百依百顺,也算是一物降一物了。这样日后安王殿下再给您脸色瞧,陛下不是还有安王妃这个外援吗?” 白公公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让永安帝冷笑连连,将手中的奏章拍在御案之上。 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寒儿有弱点,又有这么一位容不得人的王妃在,那些个大臣们自然不敢轻易下注。这也是这么多年他一直不给他后院添堵的原因。 那些个庸脂俗粉,不仅容貌比不过莫茹萱,连手段都不够她收拾一顿的,他何必浪费时间呢? 再说了,按照她那变态的占有欲,这些年也算是将那些个有打算送女儿入安王府的大臣们彻底打消了年头。就算是下注,也得找一个有用的不是? 接过白公公递过来的茶盏饮了一口,永安帝瞥了眼御案上那一堆的弹劾安王妃行事跋扈的奏章,冷哼一声,全都压了下来。 “儿大不由爹,他的女人他自己管。” 这话出了永安帝的口,自然入了旁人的耳。白公公与他默契十足,反正这话出了,安王妃在宫中行凶致人毁容的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至于那个倒霉的谈美人,谁还记得这么一个人存在呢? 自罚闭门思过的韩皇后,被自家儿子砸开了大门,呆愣愣地看着他抱着嘴角带血的儿媳妇进来,将人安置在自己的偏殿之内。 “寒儿这是做什么?”取了指套,将胖孙儿抱起来逗着。韩皇后瞥了眼像是昏睡过去的莫茹萱,意有所指道:“本宫这儿冷清得很,来这儿睡觉倒是不错。” 江慕寒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像是没见到她这人似的,一个转身躺在了自家媳妇身边,半点都没不好意思。 将人搂进怀中,背对着韩皇后侧躺,气得韩皇后甩袖走人。 待所有人都退出去之后,他怀中的人,睁开一只眼,另一只眼还闭着,倒有几分机灵古怪。 江慕寒沉着脸,捏住她的鼻子,逼得她不得不用嘴呼吸,两个腮帮子也因此一鼓一鼓的,像极了啃萝卜的兔子。 “你作甚!”一把拍开他作怪的双手,莫茹萱捂着胸口轻声咳了几下,没好气地顶了顶他的胸口,“别闹我,我是真的被砸伤了。” “真的伤了?”江慕寒猛地坐起,伸手就要扒拉她的衣服去看,被莫茹萱紧紧揪着,不肯给他看。 “胡闹什么呢!这儿是凤栖宫!” 见她还有力气瞪自己,提着的心就放下了。只是在看到她衣领处的点点鲜红,他的眼神又变得危险。 “解释。”冷气又开始乱飚,让她的怂胆不自觉颤了颤。 嘟嘟嘴,很是委屈地看着他,见他不为所动,莫茹萱只得不情不愿地解释道:“之前遇到了一个谈美人,只可惜不是正主。人家觊觎咱们家马车,给她就是了。至于后来,纯粹是看她不爽,所以” 更加具体的,在他们来的路上,清儿已经全部告知了,连细节都没错过。不过清儿是她的丫鬟,自然是与她同仇敌忾的。 心疼地摸摸她的头,将她扶着躺好。 他的眼神中有着无尽的思绪,有心疼也有骄傲,更多的是爱恋。 莫茹萱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闭上眼睛装睡去了。 江慕寒莞尔一笑,为她拉好被子,让她休息去了。 方才吐了血,又被人暗伤,自然需要好好休养。只是胆敢伤她的人,就别想今晚有好眠了。 “阿萱你好好休息,看为夫如何为你报仇。”在她粉颊上亲了一口,江慕寒转身离开。 韩皇后站在殿外,手中的胖孙儿已然熟睡过去,只是她惹不得放开。身在这皇宫之中,能够见孙儿一面,亦是难得。 江慕寒踏出偏殿时,正好看见韩皇后抱着小安平,唱着安眠曲,那柔和的神态,与儿时记忆中,鲜少出现的那抹影子重合。 曾几何时,他也曾被母后如此宠爱着,只是七岁那年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母后露出真实的情绪了。 “之前的谈氏,如今已是慕昭仪,萱儿遇到的那人,不过是个可怜虫罢了。”一个没用的替身,连几日好日子都没过,就成了废子。 江慕寒淡淡瞥了她一眼,抱过小安平就往外走。 看着他挺拔的身躯,坚定的步伐,不知不觉她的儿子已然成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宫中生活艰难,如今就算是有心亲近也无法亲近了,寒儿他早已在他的心墙外筑起一堵墙,除了墙内的几个人,其余的不过是街边过客,过眼云烟。 “娘娘,莫要伤心。”身侧的嬷嬷见皇后神情抑郁,赶忙劝她,“安王殿下乃是我大夏的英雄,必不会恨娘娘的。” 韩皇后呵呵一笑,笑得何其苦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五章 将刺猬当兔子抱 太极宫中的热闹,并未因为安王的离开而停止。推杯换盏间,竟也慢慢多了几分热络,倒是真的有了几分亲人之间的聚会。 如果这儿不是太极宫,是大夏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威的地方,或许会更融洽。 皇后自请闭门思过,诚妃便是这宫中分位最高之人,而且武王的存在,也是她敢于在皇宫之中肆意妄为的依仗。 虽说当年自家侄女因为安王妃而被废了,如今在家庙中蹉跎成了老姑娘,已然一身道袍一披,成了道姑。但她的性子还是没有多少收敛,最多就是对那些个看不上眼的视而不见罢了。 方才自寻死路的谈美人,就是其中最让她瞧不起的存在。 本来该是她今日开舞的,只是那张脸是半点都不能看了,所以直接让宫中的舞姬自个儿上场,那舞姿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算是贴合了今日的主题。 反正在场的人,也没人是为了看舞蹈才来的。 英王最是直爽,短短半个时辰已经同那些回京的世子郡王打成一片,顺带着收回了一部分宗亲欠着户部的银子,还让他们掏得心甘情愿。 福王稳坐席位,眼神不错地盯着自己的酒盏,其他的人或事,半点经不起他的关注。 他清冷惯了,连骨子里透出来的都是冰凉冰凉的,坐在他身侧的景王却是另一个极端。 他的容貌俊秀,许是多年的翰林院生活,带了一身的书卷气,让人一眼便觉得这是位温润君子,谦谦公子。 “八弟,你猜这一次三弟会在什么时候回来?”景王端着酒盏,轻轻询问他,“听说他已经从北疆那边出发许久了,也不知道今日能否赶回来。” 近日多了一身暮鼓晨钟气息的福王,淡淡地回了个眼神,敬了一杯酒,沉默不语。 三哥其实不回来要好,否则看了眼空着的高位,福王心情更差了些。父皇怕是不会放过他,到时候京城有得一片狼藉。 不过,今日诚妃的眼神似乎多了一份热切啊。 “许是这两日了。”不知不觉说出了答案,福王自斟自饮,倒是同景王并不热络。 景王也不在意,那双通透的眼神在诚妃那压不住的激动与期待的神情上,转了好几圈,又回到了自己的酒壶上。 这酒是个好物件,只是没有知己相伴,难免有些苦涩。 三弟回来,安王加上武王,怕是父皇要寝食难安了。 但着与他何干?嘴角微微一弯,他饮下一杯御酒,又起身去同那些个德高望重的长辈敬酒去了。 今日父皇要他做长子该做的事儿,他总得完成不是? “慕昭仪到——”小黄门唱了门,立马歇了声,乖得和鹌鹑一样,头都不敢抬。 一身华衣锦服的女子深深看了他一眼,嘴角含笑地昂首挺胸进了太极宫大殿的门。 该如何来形容这个女人呢?远看近看都不过是一个颇有姿色的女子,论容貌也不过是中上之姿,在座的许多女子未必不如她。 可要怎么说呢,这个女人有一种本事,让男人在看到她之后,就再也不想再去看另一个女人,甚是都不像拿她去对比。 真是邪门! 一些个看待了的王爷宗亲们,后背嗖嗖发凉,腰间更是被自家婆娘揪得快要断了,但眼珠子还是忍不住要往那个慕昭仪身上凑。 慕昭仪似乎没在意他们的眼神,神色淡然地往她该去的位置走。 眼睛一眯,诚妃并不喜欢这个女人,而她也不会掩藏她的情绪。 “身为昭仪,你不该出现在在这里。”放下手中的酒盏,诚妃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本宫是在这儿等儿子的,不知道慕昭仪过来,是来献媚的,还是来” 似笑非笑的眼神中,满是恶意,诚妃揉揉额角,漫不经心道:“可惜陛下现在还没过来,你是不是来的早了些?” 被人嘲讽身份,慕昭仪也不在意,只是有礼地向她行了宫礼,嘴上却是半分不饶:“臣妾奉陛下皇命而来,娘娘是来等候武王殿下的,臣妾自不敢打扰。只是” 美人眼眸中微波流转,最是勾人心魄,可惜说出来的话,却惹来一只酒盏:“可惜武王殿下,似乎因为异族暴动,已然调转马头,直奔北疆而去。娘娘怕是今年又见不到武王殿下了。” 笑意还没显露,那只酒盏就砸了过来,若非身手敏捷,躲了过去,怕是非得见了红不可。 酒盏孤零零地倒在殿中,慕昭仪却不慌不忙,好似方才险些狼狈的人不是她自己一般,美眸直视诚妃,带着笑意:“娘娘这是何意?难不成是怕臣妾说多了话口渴,才送臣妾一杯水酒?” 英王与福王互视一眼,英王拍桌而起,“慕昭仪你消息倒是灵通嘛!我三哥都快都京郊了,怎的还会调转马头回去?” 英王一开口,就说明他们这些消息灵通的皇子都不知道此事,那这位身居后宫的昭仪娘娘又是如何知晓的?莫不成是为了故意气诚妃? 一时之间,如此之想的人,不计其数。 诚妃被她气得呵呵冷笑,“这太极宫中的人都尚未知晓的事儿,慕昭仪却晓得了,也真是消息灵通啊!” 随着她话出来的,是一根通红的鞭子。平日里只当做腰间的装饰,软绵绵的,也没什么威慑力,却是难得的软鞭,一碰到人的皮肤,就可以打得人皮开肉绽。 “诚妃娘娘不可!”景王刚出声,那鞭子已然落在了慕昭仪身侧,险之又险地擦肩而过。 皇室宗亲再是不求上进,基本的武功也会打底,自然看得明白,那个惹人关注的慕昭仪竟然是个练家子。 诚妃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她也没想到那柔柔弱弱专门喜欢暗地里捅人的慕昭仪竟然会武! “贱人!”眼神一厉,手中的鞭子挥舞得越发地快,却始终没能擦到她的衣角。 诚妃是吴家女儿,出生在武将世家,这一身的武艺要说拿不住一个小女子,吴家人都可以自尽以谢罪了。 贼精的宗亲们悄悄往后退了退,十分的安静。 兰溪王和福王见此,眼眸十分冷淡。景王倒是老好人的毛病又犯了,一直劝着她们俩。英王啐了一声伸手拽住他,免得二皇兄亲自上了。 “御林军呢?这都丢人丢到宗亲面前了还不来人拉住她们!”京都江家的总正江淮,看到如此不成体统的样子,还没进门就拄着拐杖开骂了,“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不知道把她们都给我扔出去吗?” 守门的御林军十分憋屈。要说他们还真的不敢,其中一个是武王的生母,另一个是陛下最为宠爱的女子,他们哪来的胆子动她们俩啊? 见他们畏畏缩缩的,江淮直接一拐杖扔过去,将纠缠在一起的两个女人砸到了地上。 “啊!”诚妃被这一记猝不及防的拐杖打得摔在地上,连带着甩出去的软鞭都砸在自己的身上,衣袖下瞬间泛出了红色。 慕昭仪也被那一记打到,不过她方才换了方位,倒是没有出血,不过内息乱了,胸口如重石压胸,闷得喘不过去来。 见她们终于消停了,英王擦擦额间的虚汗,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个女人,不由感慨道:“父皇这是将刺猬当兔子抱啊!当真是我辈之楷模!” 江淮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瞬间把他瞪老实了。 这常年不出现的总正可不是个好惹的角色,想当年自己不过是翻个墙,想看看宗正府里头到底是个啥模样,正好被他逮到,硬生生在宗正府门前的那个银杏树上倒挂了足足三天三夜,连父皇说情都没用。 要知道那时候他都十五岁了,经此一事,他的名声可是臭了三四年才洗干净。所以他对这个板正的老人,是半点好感都没有的。甚至一见到他,心里头还发憷! “见过宗正——” 凡是在这儿的江氏宗亲,在看到这个老者的时候,纷纷起身敛襟行礼,面上皆是恭敬之色。 老者不过是寻常的青白色长衫,因为天气冷的缘故,外头也罩着厚厚的一件大氅,纯黑色的,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得,看过去倒是沉重得很。 这老头的严肃,不会因为今日是新年前的一次聚会而有所改变。 江淮罢罢手,“让诸位见笑了。” 众人皆道不敢。不管心中如何八卦,至少在这个老人面前,是半分不敬都不敢露出来的。不仅仅是因为他手中掌握的大权,还是因为他这个人。 江家江淮,自五十年前成名开始,至今未有人能在挑战他的底限之后还能活下来的。这些年的赫赫威名,造就了他们从心底发出的敬畏。 他这一生,除了自家的不孝女爱上了花家二郎,其他的倒是半点都寻不出瑕疵。 “我虽不喜你的顽劣,但你这句话倒是说对了。”江淮难得夸奖人,眼中的笑意却看得英王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第一次被这死老头夸奖,他却觉得大祸临头,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六章 先走一步 江家人都知道,江淮平日里不会对皇族当家人说半个字,也不会阻碍他,但此时此刻的这句话,却是露了他的不满。 英王背后冷汗淋漓,面上是僵硬到不能再僵硬的笑,心里更是在往死里咒骂这老不死的臭老头。 对老爹不满就直言!做什么拿我作筏子?难道我脸上就写着好欺负三个字吗? 英王嘟囔着,江淮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吓得他立马封住自己的嘴,一脸的胆战心惊还有小心讨好,脚步更是不自觉地往后退。 看他如此没出息,景王和福王只能上前一步将他同宗正隔开。 江淮走到诚妃身侧,弯下腰,正要去捡起那根软鞭,身后就传来“陛下驾到”的唱声。 刚刚从地上起来的众人再一次跪下去,唯一没跪的就是在捡东西的江淮。 大厅里有些狼狈,即使宫人再如何能干,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收拾干净,已然都吓得跪在了地上,生怕这位执掌天下人生杀大权的帝王一声令下,杀了他们。 “起身。”永安帝倒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用的也是自家人的起身,而非平日里对待臣子的平身。 软鞭的质地十分好,纵使前头还带了诚妃的血,也无损它的利器之名。 老态龙钟的江淮一挥衣袖,那软鞭似是长了眼睛似的打在了永安帝的身前。“啪!”重重的一声,犹如甩在他的脸上,吓得众人不敢抬头。 宗正这是在明目长大地打父皇的脸呐! 英王虽不待见这臭老头,但不可否认这是个好人,至少对他们来说是好人。赶忙抬头说情:“宗正这是老年昏花了?怎的连鞭子都握不稳就算了,还险些伤及无辜。我说宗正大人,您是不是该颐养天年呢?” 就知道不该指望小十狗嘴里能吐出好话,连解围都是在挑衅。 江淮淡淡一笑,一点都不介意英王的嘲笑,却也没管他的暗示提醒,已然昏花了双眸里,污浊不堪,却还有一抹明厉的眼神划过。 永安帝避开了与他的眼神对视,看了看倒在那儿闷哼的诚妃,已经柔情似水楚楚可怜的慕昭仪。手,下意识去扶她,却又一次被软鞭挡着挥开。 纵使他是宗正,可自己还是皇帝呢!永安帝沉着脸,“宗正此乃何意?” 江淮将软鞭绕在自己手上,一圈又一圈地收起。 “陛下曾明令说过:凡我大夏人,胆敢宠妾灭妻者,无论何等地位,皆杖责三十,徙三千里。”江淮从怀中掏出一卷不知道何年何月的诏书,看那色泽也该有二十年了,面色极为严肃,将之高高举起,“敢问陛下,这可是您的亲笔所书,亲口所说?” 双手握拳,永安帝的面色十分难看,却只能硬忍着。顶着有些僵硬的笑,他试着缓和气氛,“是朕亲口所言。宗正今日可是要状告哪家的皇族子弟?” 江淮呵呵一笑,直接将软鞭扔在地上,愤然道:“那你为何自打嘴巴?为了一个贱籍出生的美人,竟然呵斥皇后!且不说皇后本就无错,不过是依照祖制罢了。你就逼得皇后自闭宫门,面壁思过!” “我且问你,一介美人与一国皇后,孰轻孰重!” 英王抖了抖身子,不由感慨方才逃得快,听他这声如洪钟的怒吼,就知道他老而弥坚。 永安帝万万没想到今日江淮过来,竟是为了给自己难堪! 龙目扫视一圈,看到那些个缩成鹌鹑的宗亲,他的面色越发不好看了。这些个不省心的东西,别看他们此刻安静,说不定都在低头笑话他! “宗正大人!”原还躺在地上的慕昭仪突然爬起来,抱着他的脚开始哭泣求饶,“宗正大人,妾身自知出生低贱,但陛下不过是看我年幼才对妾身多有体谅!宗正大人莫要冤枉了陛下啊!” 那一声的凄凉,那一字一句的悲哀,发自内心,深入骨髓,好似江淮就是那罪无不赦之人,逼着她这小女子走投无路。 江淮的心有多硬,只要是身上流着江家人血脉的人都知道,那是个亲生儿子死在自己面前都不皱一下眉头的男人。 慕昭仪再是貌美,再是我见犹怜,再是楚楚动动,对于江淮来说也不过是一坨会走动的肉,还是没几斤分量的。 一脚将人踹开,正好踢开了她的衣带,慕昭仪胸前的那一大片白花花的肉就露了出来。她急忙忙地藏好,十分的狼狈。 永安帝的面色已是山雨欲来,藏在皇帝常服下的双手已经拽得青筋暴起,牙都要咬断一颗。 慕昭仪再如何也是他的妃子,竟被人如此对待,当众失仪,连带着他的脸面也被人踩在脚下狠狠撵着。 “宗正!” 永安帝面色难看,江淮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手中的软鞭直接一鞭子挥过去,半点都不犹豫。 “啊!”软鞭甩到她的细皮嫩肉之上,转瞬间血迹飞溅,在胸口翻滚了许久的那一口血,瞬间飞溅出来,烧焦了殿内的红毯。 “毒!有毒!”有的眼尖,看到那一片被慕昭仪的血溅染成焦黑的地毯,尖叫出声。 白公公护着永安帝往后退了退,看着那一片焦黑的红毯,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看到面色不佳的永安帝,立马传了太医。 “陛陛下”喉咙里压抑不住的鲜血不住地往外涌,她双目无神地伸出手,像是要拉住什么人,又像是在期盼谁的搀扶。 可在场的人,除了后退就是闪躲,生怕同她有何牵扯,被当今皇帝记恨在心。 她这一吐血,就再也没停止过,而被她的血溅到的人或物,皆被腐蚀,那些个奉命去移动她的宫人,在不小心碰到她的血的那一刻,如同被泼了剧毒,惨叫着c蜷缩着,凄凄惨惨又轰轰烈烈地活活被腐蚀而亡,连骨头都没剩下多少。 可见慕昭仪的血之毒! 被她的血沾染过的地毯也是东一块西一块的,残破不堪。 江慕寒踏进太极宫正殿的时候,那一块已然是臭气熏天,只剩下一个焦黑的印记。 眉头一挑,江慕寒抱胸而立,似笑非笑道:“这是怎么了?” 兰溪王一把推开挡在自己前面的英王,狗腿似的跑到他身前,迅速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告知:“方才宗正打了慕昭仪一鞭子,结果她就吐血不止。那血还是带了毒的,谁接近谁死。那一个个的印记就是那些个枉死的宫人。” 兰溪王手一指,指着那最大的痕迹,努努嘴,半点都没在意高位之上面色阴沉的父皇,“那就是慕昭仪,可惜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先走一步,如今只剩下这么一个印记说明她存在过。” 慕昭仪?江慕寒横了兰溪王一眼。 兰溪王恍然大悟,“就是之前的谈美人,之前不是因为什么流产不流产的,让皇后吃了瘪,咱父皇就将人升为昭仪,说是弥补她失子之痛。”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上全是不屑。这后宫之中,多少子嗣都没能生下来,偏偏她一个异域舞姬尊贵? 江淮呵呵冷笑,拄着拐杖一言不发地看着高位上的老者,眼神中全无半分尊敬。 纵使他为帝王又如何? 永安帝清清楚楚地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嘲讽与不屑,袖下的双手已经抠得鲜血斑驳,却说不得一个重字,对于一个帝王这是何等的憋屈! “谈美人?”清冷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大殿之中响起,让那些恨不得回避了才好的宗亲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是啊。”一身狼狈的诚妃挥开宫人辖制,语含讥讽,“安王殿下,咱们的陛下可是将人家当做心头肉来宠着,对你母后都能说训斥就训斥。” 也不知道为何,诚妃竟有些疯癫,挥开上来想要拉住她的宫人,她衣衫凌乱,蓬头垢面,像极了疯子。 “她是心头肉,就我们是贱如泥!我们算什么?”她似是受了不小的刺激,眼神都没了光亮,“我们算什么?我算什么!我还不如你看得开” 今日的脸已经丢得够多了,永安帝再也无法忍受诚妃的疯疯癫癫,“将诚妃带下去!非召不得外出!” “哈哈哈”诚妃大笑不止,这一次却没再挥开那些宫人的手,顺着他们一道出了太极宫。 江慕寒将视线放到永安帝身上,却十分傲然地站着,也不行礼,也不开口。只是直直地看着,看着他。 “安王在看什么?”永安帝的怒火被他的视线再次点燃,“当着朕的面,你如此作为,可是想要取而代之?” 江慕寒嗤笑一声,对着江淮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半点都没将永安帝放在眼里。 “敢问宗正,若是有人谋害皇族子嗣,该当何罪?” 他的眼中只有认真与冷厉,江淮昏花的老眼闪过一丝光亮,“自然是凌迟,三族皆灭。” 江慕寒作揖道谢:“既然如此,本王状告陛下爱妾谈美人,先谋害我儿安平,后又伤我爱妻。还请宗正做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七章 父皇当真好福气 一声状告,一句做主,却是将江淮当做了江家的主事人,而非高高在上执掌乾坤的永安帝。 好!好得很!他的这个儿子,果真是好得很! “还有,慕寒还想要为我母亲讨一个公道。”江慕寒猛地抬头,当着永安帝的面,清冷地将谈氏的身世公之于众,“在平城时,我与萱儿无意间得知父皇新宠谈氏,乃是蛊人。” 蛊人?蛊人!怎么是那玩意儿! 一时之间,但凡明白这两字意味的人,纷纷失礼,或跌坐在地上两股战战,或仰面倒下翻了白眼。 永安帝那常年不变的威严君王脸上,也龟裂开来,露出意外之色。 一想到蛊人的描述模样,身上是万分的不舒服,不说蛊人那模样的恶心,想一想那些个描述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恨不得冲出去一吐为快。 “有何凭证?”咬着牙,永安帝想要证据,他也必须要证据,却也怕有证据。他不能慌,更不能认下。 反正谈氏已然死得连影子都没了,死无对证,他就不是宠幸蛊人的昏君!对!他不是昏君,不是昏君 “六哥,你是不是记错了?”兰溪王虽然也被吓了一跳,但他倒没多少意外的,毕竟之前在平城的时候听过那么一下传言。 只是现如今是太极宫中,若是让天下人知道父皇宠幸了一个蛊人,还为此训斥皇后,逼疯皇妃,怕是他最在意的名声就真的要遗臭万年了。 原本宗正所说的,不过是一个男人都会犯的错,父皇忍了一时之气,待皇后好一些也就过去了。毕竟谁还没个犯错的时候? 可若是谈氏乃蛊人,那么父皇就是被美色迷昏了头的昏君,是个喜好鱼色c看不清是非黑白的昏君! 最注重名声的父皇,如何承受得住?那么直戳父皇脊梁骨的六哥,也会因此受损。 兰溪王的好意,江慕寒心领却不生受。 前襟一掀,江慕寒跪在江淮面前,求一个公道:“小辈不知究竟是何人将谈氏献于宫中,此人用心之险恶小辈也无暇去管,但我的妻儿为此担惊受怕甚至受伤,我母亲也因此心伤。慕寒无能,只求宗正给小辈一个公道。” 俗话说得好,男儿膝下有黄金,大夏安王的膝下,是半个大夏的骨气! 他这一拜,若非是江淮,他人也不敢受! 江淮将那二十余年前的诏书扔到一边,拄着拐杖将跪在地上的江慕寒扶起来,面上的欣喜做不得假,也让人对安王越发忌惮。 要说老天爷也真是偏爱安王,他的王妃乃是灵尘大师最宠爱的小徒儿,灵尘是谁,他们这些江家后裔谁人不知?再加上他自己在军中的势力,难怪永安帝要将他迁出京都,否则怕是这皇位都不得不安稳。 如今连江淮都表现出对他的认可,想必这大夏的未来,难逃此人的掌控。 “陛下近日为国操劳,难免对后宫之事有所懈怠。”江淮给了永安帝一个梯子,这说法虽说不怎么好听,可总好过他自己打自己脸,宠妾灭妻的说法好听吧? 永安帝沉默了,也认了这名。 江淮才接着道:“我这宗正府虽说无权无势,可也不容许任何人欺辱我江氏子弟。安王妃与小世子之事,我宗正府,管了。” “多谢宗正。”江慕寒赶忙道谢。 此事先放一边,江慕寒从怀中掏出一叠纸,胸膛也瞬间扁了下去。 江慕寒双手一递,白公公就自觉自发地下来取了那叠纸。 永安帝神色莫名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一张张仔细翻阅,白公公手中的纸越来越少,永安帝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到最后电闪雷鸣,平白将殿内的空气都变得极度压抑。 这一次过来参加家宴的,还有女眷,之前的风风雨雨她们不是很明白,但她们在后宅多年,早就练就了一身的察言观色之本事,看永安帝的脸色,下意识地将自己身侧的孩童的嘴巴捂住,免得成了出气筒。 诸多的宗亲中,唯有一桌是孤儿寡母两个,那王妃服侍的少妇,此刻已然是大肚便便,身侧的丫头也有四五岁大小,正是机灵可爱的时候。 小丫头托腮四处环顾,收到了一连串的羡慕眼神,不由地挺了挺小胸脯,很是骄傲。 看!本郡主就是如此的懂事,我母妃都没有堵住我的嘴呢! 面无表情地将纸放到御案之上,永安帝漫不经心地瞥向一边,“兰陵王可在?” 大肚子的兰陵王妃拉着自家女儿的小手,站起来行礼,“回禀陛下,我家王爷先前被人暗算受了伤,如今正在府中修养。” 绮罗郡主天真烂漫,虎头虎脑地瞥了眼永安帝,补充道:“我爹爹说他是因为替安王妃挡灾,才中了那女人的蛊毒。陛下,你可能为我父王报仇?” 兰陵王妃拉拉女儿的小手,示意她莫要胡言,赶忙解释:“陛下恕罪,小女出言无状,还请陛下看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饶她这一回吧!” 浑浊的眼神微微暗了暗,永安帝面上带笑,并不与她计较,反而朝她招招手,“你是绮罗吧?” 绮罗郡主点点头,两条垂下来的小辫子跟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看着就喜庆。 她看了看自家母亲,见她点头示意,才慢悠悠地往高台上走去。 小人儿腿虽短,走路的姿势却很稳妥,一步一步的,倒也有些样子了。 “说起兰陵王,倒也多亏了他,否则那日我们一家三口未必能全身而退。”江慕寒好似才想到兰陵王,对着兰陵王妃拱拱手示意,“改日本王必定登门拜访。” “安王殿下言重了。”兰陵王妃如何敢接,且不说安王是亲王,她家那不成器的只是郡王,矮了一截不说,那日若非自家不争气的东西觊觎美人的容貌,何至于惹来这一身的祸? 永安帝伸手握住走上来的绮罗,将她抱到自己怀中,对着她温和笑着,“绮罗,你告诉皇伯父,你爹爹的伤如何了?” 绮罗绞着手指,为难地看了眼自家母亲见她没抬头,才偷偷松了口气,扯扯永安帝的衣袖,满含担忧地小声说道:“我父王心疼美人,被气得没下来床。不过来给我父王瞧病病的大夫说了说了” 小脸揪成一团,似乎不是很能明白大夫的措辞,想了半天也就只言片语:“好像说是什么蛊毒未清,要吃啥东西。” 睁着一双大眼睛,绮罗很是好奇地问道:“皇伯父,啥叫蛊毒啊?为什么要清呢?” 永安帝摸摸她的小脑袋,柔声哄她:“那是大人的病,小孩子是不会得的,你放心吧。你父王有你这么懂事的女儿,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那他还是不要那么快好了。”绮罗心直口快,方才的担忧也没了,“既然会好起来的,那父王还是在家里躺着吧,免得又要拈花惹草,让我母亲伤心。” “哈哈哈”永安帝微微一愣,复又大笑出声。 童言稚语最是真心,看来绮罗对于兰陵王的贪图美色之事抱怨已久啊! 江慕寒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情就是给永安帝泼冷水,“父皇笑得如此高兴,可是儿臣给的供词中有何可乐之处?” 笑声戛然而止,永安帝抱着绮罗,面色渐渐沉稳下来,“你们进京遇刺,是京兆尹的工作不到位,稍后朕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江慕寒冷着脸,不给他逃避的机会,“那女子拦着我们的时候,您的谈美人正在同母后纠缠,随之流产了。” 他意有所指,那叠纸中明明确确地写着谈美人假孕之事,他绝不容许永安帝避开,否则母后谋害皇嗣的罪名就永远都洗不掉了。 他知晓她不在意,可他没同意! “谈美人不是已经被安王妃毁去了容貌吗?”所以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朕不追求你也别多言。 江慕寒呵呵一笑,清冷的笑声中充满了嘲讽,“父皇当真好福气,老当益壮。她既然是因我母后流产,儿臣就请归去来去给她诊治一番,保准让她能再为父皇诞育子嗣,你看如何?” 父子俩的眼神交织在一起,厮杀了无数回,寸步不让。 江淮站在一侧,一派悠然自得。不过从他的站位看来,是站在了安王这边。 “你想如何?”你究竟想要什么,江慕寒。 嘴角微微一勾起,他敲了自己的指节三次。永安帝面色难看地点了头。 “父皇,儿臣请求八弟与儿臣及宗正府一并彻查蛊人事件,免得有漏网之鱼,危害社稷江山!”江慕寒道出了自己的目的之后,拽着福王一同跪下。 他这一跪,端得是大义凛然。身上甚至还散发着耀眼的浩然正气。看得福王眉头紧皱。 在他怀中的绮罗感觉到抱着她的手一阵阵缩紧,夹得她难受。只是想起这个老得像橘子皮的伯父是天下之主,她就委委屈屈地受了,只是嘴角嘟得高高的,都快挂油壶了。 娘亲我好难受!好想要回家!我不要让他抱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八章 有来有回才是礼 美美的一觉醒来,看到熟悉的红烛灯影,心中便安定了。 “醒了?” 光明处的那个高大身影转过来,怀中的小胖墩儿吐着小泡泡睡得最是香甜。他对着自己笑,如暗夜之中的月光,独一无二,照亮了整个天地。 莫茹萱懒懒散散地伸了个懒腰,胸口憋着的那口气已经顺下去了,整个人舒畅了许多。 捂着不再发疼的胸口,随意抽了一件枕边的斗篷,她走向生命中占据了首位的两个人。 “这一次,那位损失了多少?”亲了亲胖儿子的小脸,莫茹萱勾起自家男人的下巴,美眸流光四溢,多了一份妩媚之意。 低头亲了下爱妻的朱唇,慢慢碾磨直至朱唇彻底红润过来,才松开。 这样子的她才最美。 在她还没来得及回神发怒之前,江慕寒便抱着儿子坐到了床榻上,回了她的问话:“最在意的东西有了瑕疵,在众宗亲面前被扒拉下整张脸。” 温和的眸子里转过一丝嘲讽的笑意,“阿萱,你觉得明日小十会不会大闹宫廷?” 近来小十为情所困,虽说沉迷于酒中,但之前他的好父皇就已经将内务府也交给了他,看小十的气色,怕是内务府中的那些个混账东西是没好日子过了。 今日被自己气得狠了的父皇,怕是回去之后那些个好东西都给被碎个遍。依小十视财如命的性格,明日的太极宫必定要好戏连连了。 脑海中补充了这个画面,莫茹萱也不由笑出了声。按照英王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不给永安帝来一记狠的,怎么对得起这些时日来受到的憋屈? 见她笑靥如花,江慕寒唤了清儿进来,“将小世子带下去,让冷风冷言好好守着。” 清儿头也不敢抬,轻手轻脚地抱着小安平就赶忙离开了。 莫茹萱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不过还是伸手拉住了他递过来的大手,随着他的力道入了他的怀抱。 两额相抵,四目相对,仿佛看到了对方的灵魂最深处,那里只有彼此的存在。 慢慢合上了眼,等待着他的温柔到来。 可惜啊,在这良辰美景下,总会有不知情趣的人出现。 “别卿卿我我了,福王在外求见。”归去来大咧咧在外头敲门,一点儿都不会看时辰,那门是被敲得震天响,让人想继续都没法继续了。 莫茹萱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推了推身上的男人,“还不快去!” 喘着粗气,捏了捏爱妻的琼鼻,江慕寒没好气道:“你巴不得我快快离开是不是?怎的在这种时候还如此淡然?” 莫茹萱好笑地在他脸上连亲了两口,“快去快回。” 男人的心情瞬间好起来,又在她唇上狠狠碾了一回才起身离开。 “噗呲!”等正院中的脚步声彻底消失,莫茹萱将那一口淤血吐了出来,面色也瞬间白了许多。 今日有人暗算她,不仅仅是那个谈美人的动作,还有背后的一击,虽然隐晦但她明显感觉到了,那是来自诚妃的。 这小心眼的老女人就知道她不会安分! “来人。” 重阳推门进来,见她衣襟上沾染了鲜血,吓得面色一白,“王妃您这是怎么了?要不要传太医?” 莫茹萱罢罢手,阻止了她,“我自己就是大夫,再不济不还有归去来吗?” 宫中的御医,除了孙院判还能相信外,其他的怕是恨不得在自己的药中下一把砒一霜,好让自己彻底闭眼。 “重阳,你去药房取些药材来。”既然诚妃送了礼,自己不回礼岂不是对不起人家的一片真心? 重阳赶忙照着她说的那些个药材去准备,手脚别提多麻利。 替了归去来镇守正院的一看到匆匆忙忙离去的重阳,抿抿唇,还是很诚实地将安王的举动告知。 还在筹划着如何下药的莫茹萱突然看到悄无声息地冒出来的一,吓了一大跳,捂着乱窜的心脏,没好气道:“一你怎么也和归去来学坏了,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 白日里突然窜出来都能吓到人,更别说是这月黑风高的黑夜。 一呵呵一笑,本是为了表达善意的,可他常年不笑,这一咧嘴比门神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扶额一叹,莫茹萱也是被他打败了,虽然隔着纱幔,她也觉得一的这个笑容着实渗人得慌。 “突然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之前太极宫家宴上,王爷借用了您的一瓶药,送了诚妃。”一有些委屈,明明是老大说了的,要多笑笑才能有好运,他最近一直有联系的,怎么主子就是不会欣赏呢? 明明清儿她们说自己笑起来还挺和善啊 脑子一根筋的一似乎并不太懂女儿家的委婉,也忘记了她们的后一句:“其实一大哥不笑的时候更威武些”。 擦嘴角的手微微一顿,心头暖暖的,面上却不动神色,“王爷送了什么?” “五石散。”五石散不是个好东西,自唐代孙思邈公开训斥其祸后,虽未断绝,但大部分的世家子弟都不再服用这个,除了个别的风流浪荡子不怕死,公开服食。 而她做得五石散却是在原本的基础上做了改动,除了一开始的神清气明外,接下来的就是一夜的燥热难耐,一旦泡了冷水,怕是非得伤寒十天半个月不可。 这剂药无伤大雅,慕寒也没禁了她,本是为了折腾永安帝的,没想到竟用在了诚妃身上。 流波微转,莫茹萱呵呵一笑,“既然王爷动了手,咱们不做些手脚,岂不是对不住诚妃娘年的一片好心?” “毕竟有来有回才是礼,彼此之间的感情才能长久嘛!” 一第一次听说还能这么算的,面色一僵,结结巴巴道:“主子,咱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地道?” 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方才主子吩咐下去的那个药方,绝对是虎狼之药啊,已经被主子的五石散折腾过的诚妃,再受那份罪,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武王回京。 莫茹萱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果然不是归去来那个坏胚子,说得也没劲儿。 “你别管那么多,等到诚妃那边服了药,就将这封信送到北疆武王那边,让他早日回京。”永安帝怎么会放过诚妃呢,这么好的一个借口,若是不让武王回京,他绝不会罢休的。 武王在外拥兵十年,北疆十三省的将士皆只知武王而不知大夏帝王,这样的场景绝非永安帝想要看到的,今年无论如何,武王必须回京。 至于北疆的战局,自有永安帝的心腹去管理。云州城那边可有不少永安帝的心腹,也足够撑起北疆的战场了。 毕竟今年汉孥的那一场雪灾,足够让他们龟缩在汉孥皇庭附近两三年而不妄动了。 似乎连老天爷都在给永安帝制造机会啊 莫茹萱默默下巴,思绪飘到了前世,那个寂静阴冷的葳蕤轩,那一段生不如死的日子,到如今她只记得那接连三年的雪,一年比一年冷,一年比一年厚。 平城尚且如此,更别提远在北疆之北的汉孥了。 踏进卧房时,看到的就是她神游天外的模样,好在她还记得躺在床上想事情,不至于被冻着。 脱了身上的大氅,就着暖炉将自己烘暖,江慕寒才上了床榻,将她揽进自己怀中,“在想什么呢?”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唤醒,莫茹萱眼神一清,嘴角微微翘起,“慕寒,你说若是汉孥之地连续三年的大雪封城,陛下会不会趁机夺了武王的兵权?” 身后男人的身子一僵,复又柔和下来,江慕寒的声音多了一丝缥缈,“阿萱,八弟告诉我,之前故意拖延我们进城的那个女人被人毒哑了。” 刑部的大牢,自从八弟执掌刑部之后那可比天牢牢固得多了,竟也能被人摆一道,这对自负的八弟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先前不想过多牵扯蛊人的八弟,也正式表了态,要追查到底。 朝堂的事情,江慕寒从来不瞒她,也不禁止她去查探询问,对于刑部大牢的防守之严谨,她亦有所耳闻。如此之地尚且存有漏洞 “咱们这儿是不是也有呢?”翻身投进他怀中,莫茹萱将脸埋在他胸膛上,闷闷地问道:“慕寒,我有点累,让我休息一下,好吗?” 江慕寒揉揉她的秀发,亲了亲她的发旋,“累了就休息吧,万事有我在,别怕。” 抱着她,看到她新换了件雪白里衣,江慕寒的眼角便多了一丝厉色。 三哥是必须要回来了,他欣慰阿萱什么事情都为自己着想,甚至连对她下手的诚妃也不过是意思意思,更多的却是为了让三哥的回归不显得那么突兀。 连理由都为三哥选好了,诚妃的命她也保住了,可她从未想过诚妃那人是不是会感念她的救命之恩,怕是恨不得掐死阿萱吧? 父皇这一次,为了让三哥回来,就算是暗中动手,去了诚妃的命也不无不可。但阿萱却为了不让自己和三哥有误会,不惜名声亲自动手,就是为了给父皇一个看得过去的交代,保住诚妃的命。 阿萱,你这么傻,有人也未必会领情,何苦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七十九章 安王妃是个什么样的人 北疆十三省的交界处,不管吹的是哪里的风,都会带来一阵阵的腥膻之味。 三万大军站在天堑的另一头,整军待发,时不时在上风口吹响塞外哀乐,故意扰乱他们的军心。 时值正午,可人呼出去的气都带着冰星子,相比于对面那些个胡军,北疆这边的将士就显得强撑了,甚至还能听到将士们抱怨天气。 这不是一种好现象。 高耸十米的城墙之上,一袭铠甲包裹着全身,只露出两只眼睛的将军,带着铁手套的他,却极为灵活地在一块寒冰之上雕刻着什么。 身侧是几个同样装扮的将士,唯一不同的是那些将士的肩膀上多了一个数字,代表着他们的编号。 他们没有名字,只有编号。他们是北疆将士的骄傲,犹如云州城中的虎卉军一般,他们便是武王的亲军——铁甲军! 一个小兵举着一封信,急速而无声地上了城墙,低着头将信笺送上,“将军,京都来信。” 铠甲裹身的将军不疾不徐地将手中的冰雕完成,才拾起小兵双手奉上的信封,淡淡瞥了一眼,又看向那个传信的小兵,“何处高就。” 即使是问句,他也没什么波澜,好似只是随口一问,半点都不关心答案。 小兵抬起头,是一张毫无特色的脸,让人见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因为你就算是想到形容词,也有无数的人符合。 这便是大众脸,也因此让将军更加不在意了,反正信收了就行了。 看他将冰雕收好,放入一只特意寻来的木盒之中,才慢悠悠地接过一侧的锦帕擦拭沾了水的双手。 那封信也沾了少许水,可并未湿到里头,连信封都没软一掉。 露在外面的双眼闪过一丝笑意,将军呵呵一笑,爽朗中又带了点什么,小兵也说不出来,似乎这样的笑,很容易蛊惑人心。 至少他有些晃神。 将军弹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熟悉又陌生的书画斋信笺入手,倒是让他回忆起了许多年前,他还是纨绔的时候的日子。 “书画斋的信笺”他似乎并不急着看信,反而捏着那张纸来回来了许久,仿佛这信笺比信的内容更吸引他的注意。 终究是训练过的,小兵在他开口时便回了神,恭敬回道:“主子有命,让属下将信送到武王殿下处,如今任务完成,不知殿下有何交代的?” 他们是羁傲不逊,但对于强者有着本能的敬佩,连带着语气和举止都多了份尊敬。 江慕赫夹住薄薄的一张纸,在凌冽的寒风中抖了抖,“安王妃送信来挑衅,若是本王不应,岂不是怕了她一介小女子?” 他似笑非笑,转瞬间将那封信碾得粉碎,任由寒风抵着那些细小的碎末远去。 “既如此,那我家主子便不会客气了。”小兵面无表情地抬头直视他的眼神,那双犀利的眼眸中带着狼性与不羁,“诚妃娘娘先动的手,我家主子也不算是无理取闹。” 身上的铠甲一嘎啦,狼性小兵便被扫下城墙。 那小兵也是个厉害的,从怀中掏出匕首,刺着城墙,一路往下,几个跳跃就没了踪影。 铁甲军动身要追,却被武王拦了下来。 “王爷,此人身手了得,若是我铁甲军得此助力,必定能更进一步。”一个铁甲军将士瓮声瓮气地建议,“若是错失了,也着实可惜。” 武王淡淡瞥了他一眼,“本王不需要身边的人身在曹营心在汉。不是自己养的,终归养不熟。” 那将士被看得心虚,愣是低下了头,不敢同他对视。 武王负手眺望对面天堑的胡军,眉头微蹙。 本打算同他们耗上一段时间好避免京都里头的风风雨雨,才放水了几场,没想到竟成了父皇动手的理由。 如此无情,当真是他的好父皇啊! “将军可是担心这道天堑会成为我们大夏儿郎的阻碍?”才上了城墙的军师看到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将军,此刻竟恨意外露,吓了一大跳,赶忙提醒道:“此战我方必胜,将军也莫要为已逝的将士伤感了,到时候我们多斩杀些胡军,才是对他们最好的祭奠。” 收拢身上的煞气,武王缓缓点了头,“采桑怎么此刻来了?” 军师采桑拢着暖袖,身上披着厚重的大氅,衣领上也围了厚厚的一圈的毛,将他整张脸都埋在里头,那双会说话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 贼看贼精神,虽说外观不甚文雅,却也暖和了里头。他就是个实用主义者,只要有用,才不会在乎什么脸面,连用女子专用的暖袖都用得理直气壮。 “塞外腥膻之地,纵使胡军密如麻,也难挡我铁甲之锋刃。”他倒是会说话,老实地奉承了一下武王,才说到正题,“只是这一场战本就是多余的,何苦让将士们马革裹尸?” 等了许久也没有回应,当他以为武王不会理会的时候,他却开了口:“有人需要这一场战争。” 汉孥需要,异族需要,甚至连京都里头高高在上的帝王也需要。 汉孥需要转移北疆将士的视线,而异族想要活着,在汉孥与大夏的夹缝中生存,就必须打出一条血路。至于他的好父皇,需要一个借口,让他功成身退。 多么可笑啊 采桑不蠢,也正因为他聪明,所以才要装拙。自古聪明人的下场,没有一个是好的。 上前与他并肩而立,与他一同看那冰封千里的浩瀚冰原。 “你说,安王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武王突然开口询问,“说说你的真实感觉,而非道听途说,不准蒙骗本王。” 采桑的眼皮子一跳,这好端端的怎么提起那个大夏鼎鼎有名的毒妇了呢? 联想起那封信,采桑眼皮子一耷拉,实诚地将自己的感想说了出来:“世人皆道安王妃那是天下一等一的妒妇,不准安王沾染别的女子。可采桑认为,这是安王与安王妃鹣鲽情深,不无不可。” 女人多了就麻烦,这一点想必武王殿下心中心知肚明,否则也不会身边只有几个装饰的,身边也就几个不中用的小丫头片子,连个正经的王位继承人都没有。 武王不置可否,随手掰下一块冻得结实的寒冰,带着铁手套的右手又开始雕琢,不过这一次的却是个女人模样。 眼睛一眯,采桑接着道:“安王妃,实乃女中豪杰,至少安王这门婚事,是捡了大便宜了。” 不说他本身的优势,单说安王妃此人代表的势力,就足够让那些有志于帝王位的帝嗣头痛了,若是没有安王妃善妒这一回事,怕是安王府此时此刻非得热闹到安王头疼心痛了。 在外能帮助自己的夫君抵挡猜忌c形成保护,在内又能夫妻同心,进退得宜,若说安王妃只是个毒妇,他若是信了才是真的傻。 “你可知道,你盛赞的这位安王妃,方才发信告知本王,母妃招惹了她,所以她准备送我母妃一些小礼物。”武王呵呵一笑,笑得让人毛骨悚然,“如此胆大包天的女子,本王倒要好好见识见识!” 采桑无端地觉得或许武王之后的日子会过得很有趣。 不过,提及诚妃娘娘,他却有些担忧。 纵使武王执掌北疆十三省百万雄师,也有自己的逆鳞,也有着自己的软肋。方才殿下如此失礼,定是安王妃提及了诚妃娘娘的事。 只是安王妃不会是如此鲁莽之人,他疑惑地看向那双眼睛,里头有些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这是他第一次在殿下的眼中看到,却让他有种大事不好的感觉。 “王爷,此次回京可否带上采桑一起?”相处多年,他始终不放心这样的武王独自回京,回到那个充满了算计的地方。 武王看了他一眼,被他眼中的认真调动,微微额首。 采桑明显松了口气,蹭了蹭软绵绵的暖袖,心有余悸道:“好在你答应了,我方才都想好如何偷偷跟过去了。” 武王翻了个白眼,下达了进攻的指令。 既然安王妃都给他排好了戏,若是错过了美人的邀约,岂不是可惜? 千里之外的大夏安王府内,江慕寒看着北疆传来的军报,不由地三声道好,半拥着爱妻,在她粉嫩的娇颜上印上一个又一个吻。 莫茹萱剥着橘子,被他光明正大吃豆腐的举动,没好气地翻了好几个白眼,“高兴就高兴,亲我作甚?” 江慕寒一把将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坐定,“本王高兴,你是我的妻子,不应该同我一起高兴吗?” 莫茹萱呵呵一笑,沾着橘子汁的手一巴掌呼住他的俊脸,弄得他一脸狼狈,笑得没心没肺:“既然如此,为妻为你剥了橘子,是不是也该有所奖励呢?” 星眸含笑,江慕寒凑到她面前,亲了亲那诱人犯罪的朱唇喑哑着嗓子问道:“你说要什么奖励?只要本王有的,都给你。” 这色鬼真是不分时间地发疯!莫茹萱面上笑得越发美艳妩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八十章 不当皇家妇 时至深夜,衍庆宫中依旧是灯火通明,时不时还有摔碗摔杯的声音伴奏,听得那头数声响的小太监心痛得连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奴的好娘娘啊!您就手下留情吧!这可是您三个月的俸禄啊,再这么砸下去,奴可就没钱去内务府拿替补的啦! 一想到如今内务府是有出了名的只进不出的英王殿下执掌,他就恨不得自挂东南枝。 英王是何许人呐!那可是连陛下的面子都不卖的,说不给换就不给换,逼得陛下动了内库才补全了之前不小心摔碎的物件。 听说为此,白公公还挨了一顿板子。想想那板子打下来,他就觉得自己的屁股再痛。 做惯了主子又从未在意过奴仆死活的诚妃又怎会为此憋屈自己呢?下手那叫一个狠准快,砸得那叫一个清脆有力。 若非她的脸肿成了猪头,是个明显的病号,怕是听着响动都会认为她没病吧? 身侧伺候了许多年的嬷嬷宫女都不敢劝,甚至诚妃的陪嫁蔡嬷嬷还主动往她手里递东西,那叫一个顺手。 果然人家成为娘娘的第一得力人,不是没理由的。 “娘娘,咱们今天总共扔了三千五百七十六两,您还继续吗?”蔡嬷嬷在诚妃扔不动的时候,很是淡定地回禀了今日的损失,“陛下前些日子赏赐下来的药材和银两,大致还能坚持两天,您看” “不扔了。”诚妃拍拍手,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蔡嬷嬷淡定地让小宫女们收拾好,在一众宫女的羡慕钦佩的眼神下,跟在诚妃身后,入了寝殿。 梳妆台前,带着指套的手指虚虚覆上那张面目全非的脸,看到镜子里的丑八怪也做着同样的举动,直接将镜子都扫到了地上。 “贱人!贱人!”诚妃失控地喊叫着,尖声骂着,骂累了就瘫在地上,又在自己的脸上划了几道,好不容易结疤的脸上再次血肉模糊。 蔡嬷嬷暗暗摇头,手脚麻利地从另一侧的柜子里掏出绑带c药物以及一些美容的圣品药物。 蹲下来为她上药c处理伤口,那手速既快又稳,可见没少做过。 很快,血肉模糊有碍观瞻的诚妃就被她包裹好了,连血都止住了,只是那又肿了一大圈的脸,怕是越发不能看了。 “娘娘每日如此,等殿下回来了,岂不是要心疼死?”蔡嬷嬷好声好气地劝她,“如今殿下大胜而归,娘娘就不想去见见殿下的英武雄姿?” “本宫想!”手指紧缩,指套扣进了蔡嬷嬷的肉里,痛得她龇牙咧嘴又不敢呼痛,只能强忍着。 “本宫如何不想!本宫也想看着我的赫儿在百官的朝迎之下回来,回到这座皇城!”一提及武王,诚妃便会陷入疯狂,那双露在外头的眼睛里全是疯狂与莫名的光芒,“本宫的赫儿是最优秀的,最好的!” 蔡嬷嬷悄悄挣脱疯癫的诚妃,用另一瓶药倒在自己的伤口处,免得待会儿感染了,好不起来。 “可是我的赫儿都十三年没有回来了!十三年了”诚妃的目光渐渐有些呆滞,又有些委屈,“他十三年都没回来看过我一眼,哪怕只是一眼” “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诚妃疯癫地大笑不止,“嘶啦”几声,寝殿内的纱幔都被她撕了下来,绕着她团成了团。 “娘娘疯啦!娘娘疯啦!”蔡嬷嬷跌跌撞撞地从寝殿里跑出来,浑身血粼粼的,吓得那些在外的宫人手脚发软,听她这么一喊,也纷纷慌了神。 没过半柱香时间,诚妃疯了的事情,传遍了六宫。 韩皇后停下画笔,只是微微额首,让人去寻了太医院里德高望重的所有太医前去会诊,然后就继续提笔画画。 刚批完奏章的永安帝听到风声的时候,六宫已经无人不知了。揉揉发胀的额头,看了眼新来伺候的小太监。 “德荣啊,你说朕这些妃子什么时候才能消停呢?” 小太监德荣颇有他师父的风范,半点不惊慌地回道:“陛下乃是后宫女子的依靠,只要陛下一句话,她们自然就安静了。” “是吗?”永安帝搁下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可知道,这句话你师父松弗也曾用朕说过的。” “奴才不知。”德荣连忙跪下,“师父曾说,奴才是陛下的奴才,只要关心陛下一人即可,其他的不过是过眼云烟,莫要放在心上。” “最得朕心的,还是你师父。”可惜啊,松弗有了别的心思,否则又怎会被他厌弃。 德荣不敢搭话,只是埋着头静静地等着。 在三天前他还不叫德荣,不过三天前师父被送出宫养老的时候,高位上坐着的老人就给他改了名字,他就成了年纪最轻的一个大内总管。 师父说过,在皇宫之中谁都不能信,尤其是他们伺候的这位主子,最是疑心病重,平日里能少说就少说,但也不能不说,得顺着他的意思去说。 师父用了一辈子才明白这人的性格,他不过是个小孩子,如何能掌握呢?只能用最粗浅的方式来,他想听的就说,不想听的就打死不说。 如今他还没被换掉,就说明这样是有用的。 看他恭恭敬敬地跪在那儿,永安帝的心情好了许多。 “武王到哪里了?”说起来自从半个月前得了赫儿的信说要回来,想必再过两天就能到了吧? “禀陛下,武王殿下已经到了含山县,再过三日便可入北城门了。”武王回朝乃是新年里的重中之重的事儿,他早就派人打听得清清楚楚,顺带着连一些传闻都说明白了,“听说前段日子武王曾收到安王妃的一封信,说是要对诚妃娘娘下手。” 小心地嘘了眼永安帝,见他面色未变,接着道:“武王殿下为此加大了力度,打得异族胡军那边无一战之力,又急忙调转马头去了雪山之巅,就为了给娘娘采一朵雪莲入药。” 诚妃的疯病,虽不是永安帝亲自动的手,却也有他的手笔。至于什么雪莲入药,也是永安帝传给武王的,就是为了看看那个一去十三年有余的儿子,究竟是个什么心态。 “老三倒是个有孝心的。”有孝心好啊,那就有了弱点,只要诚妃是老三的软肋一天,他就立于不败之地。 “德荣啊,老三多大了?”永安帝如坐佛般倚在龙椅之上,像是突然想到这件事,面上倒有几分感慨,“寒儿的儿子都这么大了,赫儿却依旧孤寡家人,朕心不忍呐!” 跪在地上的德荣嘴角抽了抽,险些抽过去。 安平小世子才四个多月,哪里大了?还有武王哪里是孤家寡人,他明明有好几房妾室,女儿都有好几个了。 “崔家的那位先生” 德荣的话没说完就被永安帝打断了,“抛头露面的,有失风范。此女不当我皇家妇。” 德荣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为那位崔先生感到悲哀。苦等十载光阴,却最后只落得个“不当皇家妇”的名头,怕是世上又要多上一抹怨魂了。 其实德荣很想说,论抛头露面的,安王妃也不逞多让,为何安王妃就可以,崔先生就有失风范呢? 不过他终究没胆子问,只能低着头,含糊过去了。 帝王无私事,这番话虽是对着德荣说的,但没到天亮外面就已经传得风风火火,崔家更是大门紧闭,也不知道里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为爱妻画眉的江慕寒,手一划,硬是将眉笔划到了莫茹萱的脸上。 接过清儿递过来的湿锦帕擦掉痕迹,莫茹萱难得看他喜怒外露,“怎么了?” 江慕寒抿唇,她只得屏退了所有伺候的人,躺进他的怀中,担忧地看着他。 从晃神中回过来的江慕寒,看到爱妻担忧的眼神,微微一笑,双手覆上她的容颜,“小时候崔氏也曾同我们几个兄弟一起玩过一段日子,那时候三哥就常开玩笑,说崔氏小小年纪就离不开书,日后索性嫁给书好了。” 儿时的天真无邪,那知今日的悲凉处境。今日父皇的一番话出口,崔氏怕是这辈子就真的毁了。 被三哥拖了十年,如今还被皇家厌弃,世人不会在意她之前取得了什么成就,或者说她做过多少有意义的事情,只会觉得崔氏不好,才会被皇家退婚。 崔家是世家,可惜近十年来没什么出色的子弟,最出色的反而是崔氏这个小女子。 “他是想对大夏的世家豪族动手了?”细细品味之后,她骇然地抬头看向丈夫,“他是疯了不成?” 世家豪族在大夏繁衍百余年,哪里是那么容易可以铲除的,永安帝是哪根筋不对,竟然妄想以他此时此刻的权利去动手,简直是不知所谓,找死! 江慕寒欣慰地捏捏她的鼻子,“你倒是聪明。只是你却猜错了,他不是要自己对上那些个世家豪族,而是要让三哥上。” 那么狡猾的父皇,怎会自己动手。他最擅长的就是躲在背后暗戳戳地杀人,还不让自己沾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一章 伶牙俐齿 知父莫若子,江慕寒对永安帝的评价和推测全都一一成了真,在武王还未回到京都的时候,崔氏女已然三尺白绫了结了自己。 她的死,却将武王推到了风口浪尖,也不知永安帝用了什么手段,民间流传的段子,皆是武王嫌弃崔氏女年老色衰,这次人还没到京都就传信给陛下,要求解除婚约。崔氏女性子刚烈,一时想不开又或者是为了不牵累其他的姐妹,选择了自缢。 当莫茹萱听到她的死讯时,手中的梅花糕坠到了地上,神情有几分木然,吓得清儿和重阳在一侧急急唤她。 晒在身上的暖洋洋的春日阳光,却照不暖她的心,此时此刻她只觉得浑身冰寒,好似身处在极寒之地,冷得毛骨悚然。 她素来知晓皇家无情,却没想到永安帝竟然如此没有底线,连个可怜女子的最后希望都要剥夺,还要让她死得如此委屈! “王妃!王妃!”重阳清儿凑在她身前急急唤她,可惜却没能唤回她的神智。 正院之外的两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在看到那团缩成一堆的女子,其中一个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身侧的俊美男子。 而另一个人则在下一秒急速跑到莫茹萱身侧,将她纳入怀中,柔声哄慰:“别怕别怕!那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别为了不相干的人上了心神” 莫茹萱咬着唇将自己埋在他怀中,憋着哭问他:“是不是为了警告我?你说他是不是在警告我,若是我再不听话,他也要这么对我” 她不是在怕,而是在恨,恨永安帝如此下作的手段,又厌恶他枉为帝王之尊! “不会的不会的”抚摸着她的秀发,安抚着她的惶恐,“他不敢动你的。阿萱,他也就是只欺软怕硬的纸老虎,你别怕” 那日父皇的那句“不当皇家妇”一出来,崔家便决定将女儿送走,不论是教书育人还是青灯古佛都随她的意思。 只是没想到当夜那些安慰就入了崔府,用了下作的手段毁去了崔氏的清白,让她再无脸面活在世上。 崔家家主再是宠爱这个女儿,也不可能将崔家的声誉赌上。崔氏最终的结局,可想而知。 可父皇还是不放过她,竟对崔家敲打c施恩,竟用崔氏之事为筹码,让崔家对他感恩戴德,却对三哥恨之入骨。 三哥这十几年来在北疆的称号,可是战地修罗,但凡挡了他的路的,那是不择手段也要去除的。崔氏活着,她就注定要成为武王妃,能够逼得崔家自认倒霉的,也就是崔氏行为不检,真的应了陛下的那句“不当皇家妇”的评价。 父皇让崔家误会了崔氏之死的真相,又巧妙地施恩。他该说,不愧是在皇位上四十五年的帝王吗? 从他怀中抬起头,莫茹萱擦拭好脸上的泪迹,红着眼睛问他:“武王何时回来?” 武王的回归,不管是对永安帝还是对他们夫妻,都太重要了。 江慕寒摸着她的小脑袋,对着她神秘一笑,然后掰着她的小脑袋瓜子往另一侧。 她知道江家的子弟没有歪瓜裂枣的,尤其是永安帝喜爱美色,生下来的皇嗣那是一个比一个好看。只是没想到传说中威风凛凛的武王,北疆修罗竟然是这样一个文弱书生模样。 他身着青绿色长衫,上面只有几片简单的祥云,很难驾驭的衣着硬是被他穿成了名士自风流的倜傥,让人一见难忘。 那张说不清到底是什么韵味的脸上,总带着一种疏离之感,却偏偏又是笑着的。许是在北疆生活的时间久了些,年过而立的他眼角已然有些风霜,却又多了一种大夏男儿少有的韵味。 很矛盾的一个人,看脸是那种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文弱书生,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俊俏男儿手中,怕是有着数十万外族人的鲜血。 江慕赫手握折扇,一步步往他们走来,面上的笑容越发地真诚,却笑得让莫茹萱莫名的心虚。 “本王一回京就来了安王府,就是想看看胆敢挑战本王底线的人,究竟是何等模样。”江慕赫说这话的时候,还在大量她。眼睛里都是笑,可却又没有到达眼底,“你不过是长得比其他女人好看了一点,也没什么别的长处。” “若是离开了我六弟,你将一无所有。这样的一个女人,有何资格站在我六弟身边,还敢嚣张地同本王叫嚣?” 冰冷的扇柄抵住她的下颚,逼着她抬头对上他的双眸,那双带着风霜的眼睛里,更多的是不屑与厌恶,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三哥!”江慕寒手一伸,打掉了江慕赫的折扇,冷下脸将爱妻藏到身后,眼中满是不赞成,“阿萱是我的妻子又不是谋士,她只要开开心心地过每一日,和我携手一生便是了。这便胜过那些长处许多。” 莫茹萱什么话都能听,独独不能听别人说她配不上慕寒! 蹭的一下站起来,美眸闪烁了几下,在武王身上打量了好几圈,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失礼,反齿相讥:“按照武王殿下的要求,或许青楼酒肆中的那些个女子能符合殿下的标准,毕竟人家不管是身段还是本事都绝对是一等一的,而且人家那说哭就哭指鹿为马的本事也是本王妃望尘莫及的。” “殿下。”迈着莲步走到武王身侧三米处,对着他莞尔一笑,“殿下莫不是见惯了那些个不正经的女子,都忘了我们世家女子本就不是为了取悦夫君而存在的。” 取悦者,必是下等。世家豪族的女子,都是骄傲的,能为妻绝不为妾,只有那些个不要脸的妾才需要费尽心思取悦。 世家女的资本就在于家族,就在于自己的修养。或许世家女不容易得夫君喜爱,但家中有事时,只要脑子没坏掉的都会去找自己的发妻商量。 所以真正的世家贵女,从不担忧那些个低贱的妾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就如她的娘亲,当年纵容李氏得宠,也正是因为她身为世家女的骄傲。若非如此,小门小户出来的李氏又怎会真的算计成功了娘亲。 “果真是伶牙俐齿!”江慕赫冷冷一笑,反手打了她一巴掌。 “啊!”左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她被抱在怀中,口腔里头的血腥味,让她眼眸发红。 二十一年,整整二十一年,她都未曾被外人打过!好!好!好得很! 平日里粉白娇嫩的娇颜已然肿成了充血的大馒头,让江慕寒心痛不已,半拥着爱妻让她坐好,抽出腰间的软剑就开始动手。 坐在软塌上,树上掉下来一个玉瓶,莫茹萱面无表情地拾起打开。 传闻武王从来不讲道理,同他讲道理的人都被他扔到了北疆那道天堑之中,尸骨无存。她已经搜集了大量关于武王的消息,自认对他没有十分了解也该有七八分了,却没想到一句话罢了,就被他直接甩了一巴掌。 沾了药的手覆上肿胀得老高的左颊上,丝丝入心的痛楚,让她紧蹙眉头,咬牙切齿地抬头瞪着又一次开始密密麻麻起来的树。 好你个归去来,竟然敢给我这药,是想要活活痛死我是吧? 将玉瓶收好,她看了眼已经零零碎碎的正院,无力地耸拉下肩膀,“夫君,记得让武王殿下留下三万两银子的装修费。” 前不久才重新添置的物件,都在他们的对战中统统报废了,果真就该听英王的,缝缝补补又三年才是。 笔直的剑锋因为她这莫名其妙的话微微一偏,江慕寒的剑就刺到了自己的左手臂上,划拉开一大个口子。 见血收剑,江慕寒看都不看自家三哥一眼,就疾步走到自家媳妇身边,搀扶着她往里头走去。 “阿萱,我扶着你。” 莫茹萱看他那满脸讨好的模样,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将之前收起来的玉瓶扔到了他怀中,“别说我不近人情,三万两银子换一瓶去伤疤的良药,他不亏。” 看着怀中那小小的一瓶,江慕寒哭笑不得。 其实比起小十来说,三哥的爱财之程度绝对是小十的十倍不止,这真的唬不了三哥啊! “怎么,嫌为妻要价太低?”莫茹萱顽皮一笑,笑得江慕寒心虚不已。 兄弟和媳妇,在事实面前,他没得选择。 江慕寒很是清冷地走到握住手臂的武王身前,随手一递,然后十分熟练地抽了他的腰带,将他身上所有的钱都占为己有。 “你抢劫!”捂着伤,不得动弹的江慕赫恶狠狠地瞪着他,“你的剑上竟然抹了麻沸散!江慕寒你太卑鄙了!” 江慕寒皮笑肉不笑,将腰带绕在手臂上转身,又巴拉开他的前襟,掏走了他胸口处的钱银。 江慕赫头上都快要冒烟,那眼睛瞪得都充了血。 兄弟二十多年,他第一次知道这个弟弟竟然是个重色轻兄的角色!还能不能好好地做兄弟了? 竟然连最后的一点私房钱都不给留! “江慕寒,谁才是你的血脉至亲!”江慕赫爆吼出声,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钱被拿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