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异志-第二卷》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祢若不惜】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rm378】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第二卷《重返关东》 第一章 - 胶澳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 ----语出 荀子《天论》 光绪三十年的天空是晦暗的,这本不是一个秘密,但我却从没想到,那天竟晦暗得如此之黑。 自通道而出已经是第三天的下午了。在这几日里,每每有些许空暇,我都会不经意地想起梦蓉的音容笑貌,忆起她的娇蛮和体贴。我听从燕叔临终前的劝告,在离开云南之前,乔装改扮进苗寨与她父母见了最后一面。 白发人送黑发人总是很凄然的,所以我临时改口说梦蓉这次随军有功,被总兵重用,人已随队抵至中原,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了。二老起初对我的话很是怀疑,但从我掏出三千两银票开始,他们就不再赘言了  毕竟,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十两银子有够养活一整家好几年,而三千两银子差不多连个知府都能买来。人与银子无仇,任谁再怎么喜欢撒谎,也不会拿几千两银子开玩笑。 挥别了二老,我又乔装改扮,去市井之间打听一下李文昌父子的下落。不出所料,秃子和矬子两人到现在还没回府。按最坏的打算,他俩被困在林中已经六七日了,不是被人熊舔了,就是落了个麻达山饥困而死的下场。我长叹了一声,稍稍打点了行装,直向滇北进发。 横跨中原的旅程并不轻松:我连骑带走,历经六个多月,途径两广、直隶诸省终于抵达山东,开始向胶州湾方向开进。 “愈邻近海滨,形势就越乱;愈深向京师,灾民就越多”,这是自云南一路给我留下最为深刻的印象。自妖婆慈禧垂帘听政伊始,几十年内,华夏王者之气渐微,领土屡遭外夷侵占,政务资财千疮百孔,亡国之态已露无疑。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光绪三十年的山东,是一个多事之秋:自打七年前的十月廿日,胶州湾事件以三声‘乌拉’○1草草收场之后,山东全境就名正言顺地成了德军的直属辖地。苛捐杂税自不必细说,就连天公也不作美,三年的旱蝗大灾让山东尸横遍野,腐气熏天。以前在丰收时节无人理会的马齿苋、香椿芽等野菜,现在全都变成了难得一见的珍品。更有甚者,许多地方草薅○2光了,嫩叶和树皮也成了充饥者的上上之选。 胶州半岛的老龙口海港人声鼎沸,但其中的十之八九却不是往来贩货的客商,谓何?原来跨过了黄海湾,对面就是辽西大连的旅顺口。自九年之前《马关条约》签订以来,诸列强无不对清廷的软弱作风摸得一清二楚。为限制羽翼未丰的日本扩大,在《条约》签订六日之后,俄、法、德三国以‘友善劝告’为借口,强迫日本将辽东属地归还给中国。自此之后,日俄之间矛盾冲突不断,任谁都不想轻易丢掉旅顺口这个咽喉之地。 狼终究是狼,任其外表如何光鲜,其行动也是要被食色xìng这些原始的yù望所支配的,更何况中国是一块儿何其丰嫩的肥ròu!摩拳擦掌之后,终于要剑拔弩张,跃跃yù试了。 慈禧老佛爷还是那么地贤明,那么地喜欢息事宁人。思考再四,她终于凤爪一挥,再降一道口谕说:“日俄要战,就由他们去罢。我华夏子民,历来喜好和平,此次亦当严守中立,并应立即划归jiāo战范围,以防战火再蔓京师”,瞧瞧,自八国联军进京的几个年头之后,这女人长了多少见识? 于是乎,辽西的总兵官撤了,吉林的巡抚开始对日俄的增兵过境睁一眼合一眼。旅顺口在短短的数月之内囤积了大量的军火和兵力,就等着导火索被谁点燃,好杀对方个人仰马翻。在这种威胁之下,黄海内的所有官方运营的商运渔船全部停工,只剩下少数私人渔船冒着生命危险,以偷运难民过海来赚得些许活命钱儿。 然而现在,就连这点儿活命钱也赚不来了。日俄战争不仅断了船家的财路,更是断了逃难人的活路。历来闯关东的山东人只有两条路可走:浮海与陆行。倘若以水路由胶东最北的蓬莱出发,行至胶东之南的铁山岛,再由烟台经威海驶往旅顺口,其直线行程只有九百余里;但若转走陆路,环绕渤海由胶东半岛转向辽东半岛,其路程就可达到五六千里之巨,这对任何一个衣食无着的难民来讲,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虽说老佛爷的做事风格一向是胳膊肘往外拐、吊pào往里揍,但庚子事变的余威仍然燎得她心神不宁。俗话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从义和拳起义一事里慈禧太后悟到一个结论:兔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更何况是拿着锹镐的农民?,当人失去得无法再失去之时,他们就会放弃胆怯,不顾一切地为生存而战。 而成千上万的灾民聚在一处显然是极其不妥的:往好处说,如此的颓相倘被外国人看见则有失国体;往坏处说,万一这群暴民真的饿急了,不要命了,哄抢了哪国的使馆,一屁股的屎她唯恐擦也擦不下去。所以考虑了再三,她最终决定赶在日俄动手之前,在胶澳○3的老龙口之前,以朝廷和神佛之名,动用官船,将山东的难民有多少算多少,全都送入关东去。 六月的天气正是将要变热之时,海岛湿潮的天气为风寒疾病提供了天然的温巢。渤海沿岸一带都是一派病煞之气,怨天叹气之声不绝于耳。闯关东的队伍当中,不乏有病死在路上的冤死鬼,往往一个五口之家经历这么一折腾,能徒步活着走到关东的,就只有一两个人。 老龙口的客船只剩下最后一趟,而岸边的灾民却聚得遍地连天,无边无际。胶澳的总兵官请示了巡抚,从衙门里临时调了两千精兵来维持秩序。帆船只剩下六只,每只最多可乘座三百人,数万的难民为了抢到这一千多个位置争破了头颅:哭声,喊声,咒骂声此起彼伏,两千名官兵拿着衙门里审犯人的板子横在码头两侧,一个一个地数着人头儿。 “哐……”,头船上的铜锣声响起,维护现场的官兵齐齐将木棍横了过来,抵住了如潮的人流。我就混迹于这些难民之中,身子也被后边涌得左摇右晃。 “老爷,您就放我们一条活路吧”,队伍的前排,一名衣衫褴褛的白须老翁近乎哀嚎地恳求道。 “行了,行了”,为首的小头目不耐烦地晃了晃头,“富贵在天,生死有命,朝廷有规定,每船三百,不多不少。没上去的,想其他的命辙吧” “官爷,官爷……”,老者的妻子跪倒在地,拽住小头目的脚脖子道:“俺们要是赶不上船,这一把老骨头就算jiāo待在这儿了,” “jiāo不jiāo待的,与我又有何干?”,小头目一脚蹬开老婆子,忿忿地骂道:“说什么来着,说什么来着?就是一群刁民,枉费老佛爷一片佛心,还念着你们的安危给出船,依我看哪,全都是白扯,还不如一开始就撒手不管了,还能闹个清净……” 刚说到这儿,那老婆子用双肘爬行,再次抱住小头目的小腿,呜咽之声从她的喉咙里阵阵地传出来。 “你她娘的还不识抬举了?兄弟们,给我打,狠狠地打” “慢着”,我实在无法忍住心中的怒火,从后排站了出来。 “诶呦?”,小头目的八字胡往上一撇,“你一个小半拉子○4,还要出头充好汉不成么?” “官爷”,我朝他一抱拳,“您不拉他们也就算了,干啥还要打人呢?” “呦!你小子倒敢教训起老子来了,爷爷爱打就打,爱骂就骂,我就打你怎么着,就打你怎么着?”,说完,这小头目抽出右手,当着众人的面扇了我一记耳光。 摸着火辣辣的脸,我强忍着怒火终于无法抑止,抬起右腿,攒足了劲儿,一脚就把小头目踹了个四仰八叉。实话实说,他的运气不太好,本身就长的就肥,还圆,后身又是一个下坡道,所以还没等他翻得身来,身子就顺着堤道滚下了海。 “好啊……”,灾民当中响起一阵热烈的喝彩声。 “还他娘的反了他的”小头目呼哧带喘地骂道。海滩的水并不太深,胶澳的土生人也多少会点水xìng,小头目翻了几个跟头,又从水里爬了上来,“弟兄们,抓住这小子,给我狠狠地打” 几十名军兵一拥而上,连推带搡将我拽进人堆就要杖刑,围观的群众可不干了,几万名灾民‘呼’的一下将这两千官兵包围住。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难道要造反不成”,小头目手指着怒目而视的灾民们,“我告诉你们,府衙里还屯有十万精兵,我一声令下 你们就 …… 你们就全完了” 官兵没打着我,围观的灾民也没有什么行动。僵持了许久,见包围的人群仍不散去,小头目愈发的心中没底,索xìng下了一道命令:前五条帆船正常启航,最后一条船不施行禁令,谁有能耐谁上。 千言万语不顶这一道命令,闻听有生还的希望,几万灾民立即像蚂蚁搬家一般,全都从人堆散去开抢为数不多的几百个船位。瞬间之后,胶澳的海滩上哭号之声不断,而我的周围,只剩下小头目和他的精兵亲信。 “好小子……”,小头目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你等着,看爷爷回去怎么收拾你的。弟兄们,押着他,走!” 注:○1三声‘乌拉’,指德军占领胶州的事件。一八九七年十一月七日,德皇威廉下令就巨野教案一事对清军展开报复,当日深夜,他电令远东舰队司令海军少将迪特里希(Otto von Diederichs 1843-1918)作好准备。十日,德舰启航向胶州湾进发常驻上海吴淞口的德军远东舰队出现在青岛外海。由于慈禧的不抵抗政策,德军寥寥千人用时不到两天就把胶州半岛全拿下来,堪称华夏之耻。而德军在得手之后,停泊在青岛湾海面的德舰共鸣放了二十一响的礼pào来庆祝胜利,半小时后,随着对德军三声‘乌拉’(德语意为‘万岁’),德国海军的三色战旗升起,胶州彻底沦为德军属地。 ○2薅,音为hāo,东北及山东土话,意为揪、拽。 ○3胶澳,青岛在清朝时的名称。 ○4小半拉子,山东及东北方言,指年岁不大的劳力,毛头小子之意,有蔑视的意味。 第二章 - 女奴 小头目话音刚落,他身后几名彪形大汉就抡着锁器,手脚麻利地将我缚了起来。 首发面对这些训练有素的官兵,我被惊得不轻,心想:倘若这些人就是传闻中弱不禁风的城防军,那攻城的鬼子兵还不得长着五条胳膊八条大腿啊? 我心中有些忐忑:有点儿害怕,又夹杂着些兴奋。按照评书中情节,此刻正是人群当中蹦出一个(或几个)世外高人来营救我的绝佳时期。为了这,我等着,任那些兵痞怎么拖拽也不向前挪动一步。蹭了老半天,人没盼来一个,身后蜂拥而过的灾民却把我撞了好几个趔趄。不消一刻,身后的灾民跑了个精光,包括之前饿得哭爹叫娘的和被我救下的大爷大妈。 此刻再往北看,港子里上下涌动的全都是黑压压的人头,哭喊声、咒骂声、跺脚声不绝于耳,反倒是之前乱跑的几只青壳仔蟹异常安静地在海滩上趴着。 它们全被踩成了烂泥。 “怎么样?”,小头目挑衅地瞅着我,“老百姓就是墙头草,哪边儿风硬哪边儿倒。你只知度人,却没人肯来度你,你想想,这事儿有多可笑?哈哈哈哈……”,说道这儿,这家伙竟然肆无忌惮地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我见大难在即,便也灵机一动随着他一起大笑起来。我这没头没脑的一笑,倒把在场的兵痞们给造愣了。 “你是傻了还是痴了?”,边儿上一个五大三粗的大兵拽住我的领口问道。 “我是笑你们太幼稚,太不自量力了”,我故作高深地说道。 “幼稚?”,小头目明显见多些世面,叫兵痞松开我的领口,“你是什么人?” “什么人?哼……”,我冷笑一声,“说出来怕吓死你们,我是德皇在大清国御定的密使,此次来胶澳是来你们买办处给华莱士先生发电报的” “哦?”,小头目倒吸了一口冷气,“倘若你说的不是假话,我倒可带你过去,但你必须要先拿出证据来,你身上可有令牌或文书凭证么?” “切……”,我故意拉长了声,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真正的密使会带那种东西?一听你说话就是外行。 首发我是真没工夫和你们嗦了。这样,你们不妨八抬大轿先把我抬回去,倘若我拿不出约见华莱士的密码,你们再把我打残打死也不迟,这样还不行么?” 一听见‘密码’二字,小头目的脸上立刻变了颜色。看来燕叔临终前jiāo待我的那一套果然没错,我随便编了点儿东西一咋呼,就把他们给唬住了。 “好…… ”小头目点了点头,“那您就先屈尊大驾随我们一起去买办处走一趟吧,之前维护秩序时如有得罪,还请多多海涵。一切都是上峰所令,我们这些人就是苦力”,说完,他一努嘴,身旁的兵痞将我身上的几件刑具全部卸了下来,不过几个汉子始终围在我的左右。我明白,这说好听了叫‘众星捧月’,说难听了就叫‘软禁’。 我随着他们迈步向前,还没走出二十步,耳轮中就听见北边的港子方向“轰”地bào了一声巨响,我甩脸一看,原来是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上的难民太多,竟硬生生地把帆船给压垮了。我叹了口气,眼瞅着这戏剧xìng的一幕,不知是该喜还是悲。 一行人没有因为船塌了停留,转而继续带我往南行走。去买办处的路程不远也不近,走了多半个时辰,前方终于闪出一座似庙非庙,似房又非房的建筑来。我抬眼一看,在最光鲜之处立了一块硕大牌子,上面赫然写着‘胶澳德租界买办处’八个斗大的烫金大字。 “老段,电报房里有人盯着么?”,小头目与看门的老头儿打了声招呼。 “有啊,天不擦黑谁也不敢回家闲着”,那老头应了一句,别看他人老,说话倒是蛮干脆利落。 “那行,你带这位小哥进里面去排个电报,我就不在这呆着了。还有,我留这儿二十人,全规你管,有什么事儿叫他们机灵着点儿”,小头目边说边跟老段递眼色。 “行,您就放心走吧”,老段听完满不在乎地咧了咧嘴。 不消一会儿,小头目领着那一千多人走了。院里只剩稀稀拉拉的二十几人,老段一努嘴儿说道:“小哥,看你这样貌,应该是头一次来吧” “嗯,前辈,我的确是头一次来”,我恭恭敬敬地答道。 “那有些规矩我得先和你讲在头前。这个地方不是谁想来就来,谁想走就走的,这儿有这儿的王法。老冯刚才留这儿的二十个人,你也能看得出来是什么意思。年轻人,你若是打着撒谎的目的前来,小老儿劝你赶快坦白,我凉你少不经事尚可以放你一马;但若你跟我进屋看见了秘密,再说不出会客的密码…… 嘿嘿嘿”,说到这儿,老段冷笑了一声,“你就得横着出去” “呵……”,我也冷笑一声,给老段一个无声的应答。 “那好了,弟兄们,带着他进里屋”,老段清了清嗓音。 十几个棒小伙子连推带搡将我拽进大屋,迎着正门的是间大厅,大厅对面有一间铁门铁栅栏的小室。 “来两个跟着我,其余的就先在厅里候着吧”,老段在人群中挑了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把其余的十八个人拽了两个长条凳。两人出列之后,分在左右押着我,将我塞进那个铁门的小屋。 铁门发出一阵‘嘎吱吱’的响声被打开了,噪音消去之后,迎面而来的是一阵杂乱无章的‘滴滴答答’声,我探头往里一瞅,屋内并宽敞,仅有的一张长条桌子上摆着一台偌大的铁盒子,一个满头黄毛,穿着一身军绿的鹰钩鼻子的女人正聚精会神地坐着皮椅子上不断摁着一个大大的镔铁按钮。 老段没敢吱声,静静地站在皮椅旁候着。倒是跟进来的两个兵痞,眼珠子不住往女毛子裙下那两根丰满又雪白的大腿上扫视。 摆弄了一刻,女毛子终于不按了。她展了展腰,慢慢将身子转过来。两名兵痞赶紧把贪婪的眼神收回,规规矩矩做了个立正状。 “伊娃小姐”,老段赶紧往上迈了一步,“这个人自称是找华莱士先生的密使” “赵花莱石咸绳?”女人cāo着一口奇怪的腔调,眯起一只眼睛打量我,随即她站起了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身后的几个人。从她起身的一刻我才发觉到,好家伙,这女毛子长得够魁梧的,脱了鞋,不比我这七尺身材矮多少,穿上德军制式的黑皮长靴之后,她竟然可以稍稍地俯视我。 “泥湿税?泥胶伸摸鸣兹?”,女人继续cāo着那口强调问我。 “抱歉,在见到华莱士先生本人之前,我什么都不能说”,我微笑地答道。 “珍钮赖特○1”,女人仿佛对我的答复很满意,在顿首的瞬间,胸口的军服随之震了几震。 “咕噜噜……”,我听见后面传来咽口水的声音。 “嚎,呐泥就罢米嘛携给卧,卧踢泥乏垫bào咽睁”,女毛子说完,竟然伸手抓住我的胳膊,将我带到长桌跟前,递给我一张纸和一根怪莫怪样的铁笔,她挤了挤笔后的软囊,示范样地在纸上划了一条深蓝色的横杠。 “摁,泥,泥地,明摆?”,她腾出左手,指了指右手中的铁笔。 注:○1珍钮赖特:德文Genialitaet的音译,意为聪明,有智慧的。 第三章 - 打诨(一) 女毛子将铁笔jiāo在我手里,立在身旁等我写字。 首发我拿起笔,端详了一会儿,笔尖儿上嵌着一块儿薄薄的铁片儿,旁边没有毛,也没有炭,更没有可蘸的墨汁儿。见我愣在原处,老段在后面补充道:“这笔不是蘸墨用的,你直接在纸上划就行啦” 我没敢用太大劲儿,将笔尖轻轻在纸上拖了一下,蓝色的油墨就像跳舞的精灵,与笔尖儿的轨迹同步相随而出,我小心翼翼地在纸上写下了‘4096’四个阿拉伯数字,之后将铁笔稳稳当当放在桌子上。 女毛子伸手将字条对折,旋即又卷为一团,碾碎了扔进纸篓里。待一切办完,她又坐回皮椅上,将一双耳罩扣在头上,直起腰来去按那根按钮。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сom “嘀嗒嘀……嘀……嘀……嗒嘀”,不规则的嘀嗒声接连不断从她的耳罩里传出。我们屏住呼吸,谁都不敢出一声大气。女人按了一会儿,不按了,从机台顶上抽出一张白纸,用铁笔勾勒出一大堆看不懂的洋文。 女人写完,向后一招手,老段赶紧上前一步,接了那张字条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然后对我说道:“华莱士先生回电,密码完全正确,不过他现在人在辽东,还要等几天才能回来。他特地嘱咐我们,你是我们的朋友,是德国人的贵宾,要我们好生招待你” “哦……”,我长出了一口气,“好,那就烦您帮我安排一间客房等着吧”,我忙应道。 “先生请随我来”,老段一改之前的态度,毕恭毕敬把铁门打开让我先走,我也不客气,抬脚迈步出了小屋。 厅中的大兵们一看这架势,全都明白怎么回事儿,纷纷起身给我让座。我一摆手说道:“弟兄们不要客气,既然误会解除了,咱们就是一家人,老段哪……”,我转过身,把脸朝向他,“天也不早了,这些弟兄怪辛苦的,遣他们回营休息吧。至于刚才进屋的两位兄弟……我想朝老冯暂借,用来照顾我的衣食起居,你看如何啊?”,我这回多留了个心眼儿,留这两个人伺候我,一来可以彰显我的尊贵身份;二来又能借这两个人的口来打听胶澳及整个东北的时局;第三嘛,我本来就懒,放着免费的资源在那,不用白不用。 “行啊”,老段爽快地说道,“德国人的朋友就是胶澳的朋友,我替老冯把这两个人给你了”,说到这儿,他扭过脸对两个兵痞说:“你们俩个即是保镖,又是保姆,一定要把这位先生伺候舒服了,你们可知道?” “知道,知道……”,两个兵痞连忙点头应允,又转过身子对我点头哈腰。 “那好了,先生,让这两人带你去厢房选屋吧,小老儿去忙些其他事情”,老段说完,遣其余的十八个人出门去了。 “好,那咱也走”,我一摆手,让两个兵痞在前头带路。三人走出买办处,天色正要变黑,外面微风阵阵,拂得面颊微痒,凉爽宜人,胶澳的七月可真谓是人间的极致。 选完了客房,两名兵痞要给我烧水洗脚,我一晃头说道:“等等,你俩人还没吃饭呢吧?”,两人点了称是。我继续说道:“既然我选中了你俩,就说明咱们哥们儿有缘。这样吧,兄弟我今日出血,请两位出去喝两盅,你看如何啊?” “行,行”,两人想也没想,就一齐答应了。我心中暗笑道:“想你们平日在军营之中,也必是粗茶淡饭,此番我就要把你俩灌醉了,把胶澳左右的形势问一个明白” 三人收拾收拾行李就出来了,出门的时候,我从怀里掏出两堆散碎的银子说道:“两位哥哥,这两堆银子你们先收下,权当是零花钱。兄弟不是个吝啬小人,此番我来胶澳,乃是承德皇的密令要办一件大事。所以咱们第一次出外吃饭,不要选太大的场合,以免被人看见走漏了风声。一会咱们最好寻一家带有雅间的饭庄,排场不排场的,暂且放在一边,只要菜码大,酒水干烈就行” 两名兵痞假意推辞了一番,终于将那两堆碎银子收集进兜里,其中一个高个的说道:“兄弟,别看你年龄小,但看您这气势,您就肯定不是普通人来的” “那怎么说呢?”,我皮笑ròu不笑地问了一句。 “说实话,我在胶澳呆这么多年了,像您这样身份的人我也见过几个。但凡有点儿权势的人,无不是腆胸迭肚○1,飞扬跋扈之流。但常在官场混的人都知道,越是不可一世的,就越是酒囊饭袋;越是谦逊不骜的,则越可能是出于名门” “哈哈哈”,我自嘲地笑了几声,“名门谈不上,我也只是个德皇手下的幕僚,为德皇效力而已” “那咱们赶紧往芙蓉楼去吧?”,另一个胖兵痞征求道。 “行,那儿肃静”,高个子点头应道。 三人离开买办处,顺着北面往港子方向走。这时候天已经黑了一半,沿街的几个买卖家把大红灯笼高高挂在外头,将路面照得通亮。我斜眼一看,巷子里是几处酒家,在灯笼的底下,两个满头黄毛的大鼻子正喝的烂醉,互相搀扶地嘟囔着一堆听不明白的外语;对面的另一家木楼底下,一个魁梧的大块头正在灯下肆无忌惮地冲着楼梯撒尿,从几家酒楼的窗户里面,断断续续地传出群魔乱舞的作乐之声。 “这是大鼻子寻欢作乐的地方”,高个的兵痞叹了口气,“这几年天灾人祸,多少关里人饿得活不了,想从水路闯关东。他们以为走水路那么容易呢,许多家到最后实在撑不住,就卖儿卖女。人贩子当初都说,会给女孩家找个好婆家,其实一转身,全都卖进了这条烟花柳巷。你看看,大清国的男人娶不起媳fù,女人们却被大鼻子肆意玩弄,这还有天理了么?”,高个子说完,脸上现出忿忿的表情。 “就是啊”,胖子接下话头,“像我们哥俩这样的光棍,在山东起码有好几万,光胶澳这个港口就得有七八千人,整天除了cāo练还是cāo练,真是无聊死了” “那就没有一个王法么?”,我接道,“再说了,刚才在买办处就有一个女毛子在那儿呆着,他们完全可以去跟那帮女毛子成亲过家哪” “咳!老弟你有所不知,打仗哪像过家家呢,还能带着家眷来?咱前朝的成吉思汗不也是打到哪儿住到哪儿么?想当年他一杆子战到多瑙河沿岸,那欧罗巴的女人们,不也没少让他们糟蹋么?咳,其实历史啊,也就是这么回事儿了,想讲王法,你得有资本” “嗯……”,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继续随着他俩往前走。行了不到一刻,前面的屋所渐渐减少,在一堆破落的地房的中间,立着一间二层的中式小楼,小楼的幌子旁面挂着一盏不大的灯笼,正被海风被吹得摇摇yù坠。 “客官,您里边儿请”,还没走到近前,小二就从店里迎了出来。 “你这楼里还有没有单间雅座?”,胖子问道。 “爷,二楼还有一间面朝北开的呢,把窗开开可以远眺海景,再晚一点儿您几位就赶不上喽”,这小二很会做买卖,一副油嘴滑舌舞动的上下翻飞。 “行,那你就在头前带路罢”,高个兵痞接到。 “好嘞”,小二把长条抹布往肩上一搭,领着我们进了饭庄。如这两个兵痞所说,这芙蓉楼的确是比较肃静,一楼只有两三桌坐满了人,其余全都空着。我朝那几张桌上瞥了一眼,桌上并没有什么荤菜,吃饭的人也都是普通人打扮,应该是一些沿途进货的老客。 循着木梯上楼之后,我们被领进一件雅座。说是仅剩一间,其实他总共也只有两间。三人分宾主落了座,我坐主席,他俩分列两侧。 “两位哥哥,老弟不怕花钱,你俩想吃啥就尽量点”,我首先表了个态。 “行,那我们也不客气了”,两人喜笑颜开,拿过小二的菜单,将头排点了个遍,点完菜后,他们又要了一壶老酒,趁做菜的间隙小酌。 “来,兄弟”,高个儿的兵痞,先给我满上,“太好听的话我也不会说,总之您是主,我们是仆,这些天里,您要我们哥俩做什么事,无论是刀山油锅,我俩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我和他俩一碰酒杯,将酒干了  不得不说,在云南之时,梦蓉的金蚕在给我逼dú那回,我身体不知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以前我沾酒就醉,现在却怎么喝都跟白开水似的没有感觉了。 “两位哥哥,这几年我一直在南洋呆着,我这次是从云南入境,走了大半个大清国才赶到胶澳的,来之前我就听说,山东的风水民情奇异瑰丽,还请你们给兄弟介绍介绍?” “咳!兄弟啊,你那是被唬啦”,胖子接道,“山东除了灾还是穷,几万男丁找不到媳fù,还什么风土人情啊,我倒听说云南不错,那苗族傣族的小妹子儿,一个个的水灵着呢” “呵……”,我轻笑了一声,“可能山东的男丁太多,把女人显得太过珍贵,我在云南倒没觉得女人有这么稀缺” “唉…… 可不是么”,高个子把一枚山榛子搁在嘴里,嘎巴咬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圣人都说了,食色xìng也。你说我们豁了命来胶澳当兵,媳fù媳fù娶不上,粮饷还半年一年的不发,说真的,我俩要不是和你一起来这儿开顿荤哪,都快忘了ròu是什么滋味儿了” 注:○1腆胸迭肚:音tiǎn xiōng dié dù,北方方言,形容不可一世的姿势。 第四章 - 打诨(二) 高个儿兵痞说完,三人均畅怀大笑。片刻之后,酒席摆上,虽说芙蓉楼的酒菜尚不能与四爷及方唯清家的盛宴相比,但其丰盛程度也足以让一般的平头百姓流连忘返。鲜嫩的黄花菜、湿滑的酱香菇、多汁的溜肥肠以及不腻的东坡ròu,无不显示着掌厨人的手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我的吹捧之下,两名兵痞显得有些兴奋,大嘴一张,开始没把门儿的。什么宫廷秘史啊,艳事传闻啊,掉脑袋的,不掉脑袋的,以前敢说的,不敢说的,此时全都摆在台面儿上。 畅谈了多半个时辰,我把话题一转,自然地引到买办处和华莱士其人之上。两个兵痞被我灌得迷迷糊糊,争先恐后地抢着说话。 “要俺说这个买办处啊,哈,就他娘的是一个狗腿子呆的地方”,胖兵痞开了腔,“你瞅瞅那个老段,他算个什么东西?跟咱们弟兄说话的时候,那飞扬跋扈的劲儿,你再看看他在华莱士面前那个熊样,在那个黄毛儿老娘们儿面前那个熊样,我呸……” “咳!可不是么?”,高个儿兵痞撇了撇嘴接道,“连同这老家伙在内,买办处里的头头脑脑儿,没有一个好货,我就纳了闷儿了,咱大清国咋混到了这番田地?” “我听说华莱士人不错啊”,我问了一句。 “不……”,胖兵痞摇了摇头,“华莱士暴躁的很,又偏执,他发起狠来比谁都吓人。不过说良心话,他除了为人有点儿怪之外的确是没什么坏心。平时你倒看不出来什么,一旦任起xìng来,有时像个孩子。让人摸不着头脑” “据说他是个什么学究”,高个儿的又接道,“在外国好像还是个人物。因为和总司令是表亲,我们也得当神一样敬着。不过我又听说,华莱士这人怪得邪乎,放着德国的显赫家世不要,偏偏跑到这穷地方来搞什么研究,而且……”,说到这儿,高个儿停住了话,支起耳朵听了听外面,压低声音说道:“而且这华莱士这人有个怪癖,不碰女人” “啊?”,我被惊得差点喊出声来,“华莱士大约是个什么岁数?”,我接着问。 “看相貌得四十多岁了,冷眼一瞅,他身高过丈,浑身的肌ròu疙瘩撑的衣服鼓鼓溜溜的,一点儿也没有得病的模样,我听别人说,华莱士这些年来不仅没有娶妻,就连平时作风都极其正派。我就纳闷了,这样的人,倘若没病,谁能受得了这样的寂寞?” “来来来,你俩靠过来”,胖子把脸趴在桌面上,压低声音招呼我们,“就在小屋发电报的那个女的,那个叫伊娃的女毛子……”,说到这儿,他突然停住了。 “女毛子怎么了?”,高个的兵痞听得血脉贲张,正在劲头上,胖子冷不丁这一停,他不满意了,“有啥话你倒是说呀,吞吞吐吐的,一点儿也不像个爷们儿” “我要说了,你俩得对天发誓,不得外传,否则我的脑袋就没了”,胖子补充道。 “行,行,行,我发誓”,高个儿的将三指擎天,做了一个向天起誓的姿势。 “我也没得说的,谁传出去谁就不得好死”,我也信誓旦旦地说。 “好嘞,那哥两个就瞧好吧。话说几个月之前冯总兵官差我去找老段送信,哪知大厅里不仅没有老段,连个鬼影都没有。我怕耽误的正事儿,就想去敲里面的小铁屋。说到这儿,我chā一嘴啊,哥几个都是男人,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屋子里坐着一个风艳含韵的女毛子,谁不像趁机会多看两眼,于是我没敲门,顺着那chā钥匙的小口往里踅摸。这不看则可,一看可把我吓了一跳,你猜怎么着?那女毛子一丝不挂,正朝着里面走搔首弄姿,身高体壮的华莱士被堵在墙角,吓的畏畏缩缩,浑身直哆嗦,那情景就像是老鹰抓小鸡儿似的。看到这一幕我当初差点儿一口气笑喷了,我一出声,里面仿佛有所察觉,我一抬腿,赶紧逃了出去” “此话当真?”,高个儿的张着大嘴问道。 “那还有假?”,胖子斩钉截铁的答道,“所以我就觉着这华莱士是个十足的怪人了,我们兄弟想碰还碰不到呢,华莱士是送上门儿的都不收,你说他不是有毛病还是怎的?” “呵呵,或许华莱士练童子功呢”,我解嘲地笑道,“咱不提这个了,今儿个咱吃的高兴,喝得开心,吃完饭咱赶快回房休息去”,我赶紧止住了两个兵痞的话头,要是再任其发展,还不一定要bào出多香艳的情节来。 三人吃喝完结帐,互相搀扶着回去睡觉,一夜无话,次日平明。俩兵痞一起陪我出去吃过早饭,回到客房,我坐了半天,觉得闲着难受,就又把他俩折腾起来,撺掇着陪我溜街。俩人自是喜不胜收,因为每次出去我都待他俩不薄,赶在高兴之时还真金白银的开赏。 其实我最担心的是日俄的辽东开战:日本入土中原要经过吉林,俄国地理毗邻黑龙江,我家虽说隐藏在不咸山麓的底下,可难保就不被小鬼子发现。鬼子兵对待大清国民一直是惨无人道的,烧杀掳掠,无一不为,这万一战争要是打起来,双方杀红了眼…… ,想到这儿,我不敢再往下想了,只盼望华莱士赶紧回来,我两人一齐去往关东。 经过昨天的‘塌船事件’,难民们知道水路闯关东的愿望已经破灭了。所以从今天开始,胶澳街上的灾民,是来的少,走得多。大鼻子虽然打着《中德胶澳租借条约》的借口在胶澳修了铁路,可能买起车票的又有几人呢?大批的灾民被逼无奈,只好走上由胶澳到济南,再经由河北至山海关的不归之路。 一高一胖两个兵痞伴在我的左右,随我一同游dàng在大街上。三人正走着,忽然大街东头儿现出一间高阁彩瓦的大门楼儿来,而数百计的灾民正围在门楼底下七嘴八舌地争论什么事情。我一拍左右两人的后背道:“哥几个,正愁没事儿干呢,走,瞅瞅去”。两人点头跟在我的身后随我挤进人群。 楼梯顶上站着一个身强体壮的汉子,看装束像是一个管家,满脸的横ròu把那张方脸衬得异常可怖。他叉着腰,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身后站着三五个飞扬跋扈的伙计,每人手中都提着一根打狗木棍。我看了半天也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找了一个身边的老者问道:“老乡,这是怎么了?” “咳,关里的欺负关外的呗”,老头摇了摇头说。 “不对啊,现在都是关里的往关外跑,怎么关外的还跑到关里来了?”,我接着问。 “道理的确是不假,不过这些人是倒腾山货儿的,经常要游走于关里关外之间。我也是听说,好像一个月前,他们乘船由辽西跑到胶澳来老韩家卖一批珍贵草yào,本来都谈得好好的,说jiāo货后半个月jiāo钱,可这些天关外不是要打仗么?这帮地头蛇为了要挟yào贩子,非把四品叶棒槌说成是二品叶的,想降低价钱。这帮关外人也不是吃素的,哪能就此善罢甘休啊,当即就一齐抗议,说要收回棒槌另卖他家。哪知这管家早就准备好了家伙,把这帮贩子一顿胖揍,经过这一回啊,老韩家还倒打一耙,说关东贩子们无理取闹,要驻扎在胶澳的巡警介入维护秩序,这样一来,这帮贩子可赔毁了,连个二品叶的价钱都收不到” 第五章 - 激战(一) 听完老者一番叙述,我心中不禁一惊,想道:“这帮人是关东卖棒棰的老客?,那可太巧了!我正愁没人询问情况呢。如果碰巧,再遇见一个吉林的老乡,说不定还能打听出来家人和四爷他们的消息”,想到这儿,我赶紧俯下腰,把脑袋chā进人缝里往前挤。 高个儿的管家正站在门楼底下擎着打狗棒哇哇大骂,对面的十几个关东老客也掐着腰,一副不甘示弱的架势。在老客们的身后摆着一驾贴着大红喜字的花轿,那喜庆劲的儿与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让人觉得分外的别扭。还没等我挤进里面,吵架陡然升级了,高个儿管家咆哮道:“他们这些关外的大老粗,别他娘的给脸不要脸。忘了爷爷前几天怎么给你们舒皮子○1了?爷爷再跟你们说最后一遍,黑白两道管事儿的爷爷都认得,你们这帮蛮子要想在这儿撒野,爷爷手中的棒子可不是吃素的” “韩管家,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人群中的老者向前迈了一步,“生意场上讲的是诚信,我们是敬着你们老韩家了,大伙儿才千里迢迢地从关东把货给你们送来。没想到你们不仅不领情,反而还倒打一耙。小老儿实话撂给你们,后边轿子里坐的就是我未过门的儿媳,没有这笔钱,我的犬子就娶不成妻,我也就抱不了孙子,你这是让我们老柳家绝后” “哦?”,听罢此话,管家愣了一下。 “你还把小媳fù儿领来啦?”,管家有点儿掩不住面上的喜色,“哈哈哈,赶紧把轿帘掀开让爷瞧瞧,要是模样长的俊俏,爷爷倒能考虑考虑给钱的事儿” 老者旁边儿的年轻人血气方刚,一听此言气得就要上前和管家玩儿命。老者忙拽住他的下襟,直视他摇了摇头。又将身子转向了管家说道:“韩管家,你这话小老儿就更不爱听了。我们关东参客地位卑贱不假,可我们也是有血有ròu的汉子,也有做人的尊严,您要再开这种玩笑,出了什么事儿,可别怪我没提醒您” “好狂的口气”,韩管家一把将老者推在一边,“爷爷今天就在你们头顶撒尿了,我看你们能怎么着?”,说完,他已经走到轿子跟前,用打狗棒掀开轿帘。这时,一个声音从轿中传来:“你在我头上撒尿,我给你脑袋放血”,话音刚落,一声qiāng响,只见韩管家的后脑被凭空开了一个大窟窿,血液喷涌如注。里面的人抬起腿,一脚把死尸踹开。老百姓一听qiāng响全都乱了槽子○2,生怕伤了自己,全都四散奔逃,我也下意识地转过身被两个兵痞拽着往外奔跑。 “老乡们别害怕,我们保证不伤百姓一根汗毛”,这时轿帘儿一拉,从里边走出一个中等个头儿的男人来。我忙止住两位兵痞,向发声的方向观看:只见他黄白面皮,全身着黑,一条油黑的麻花大辫盘在头顶,二目炯炯发亮,硬朗之中又透着一丝狡黠的味道,两撇八字胡横列在人中左右,看年岁应有三十五六,此刻正擎着双qiāng,不屑地瞧着老韩家手持棍棒的壮丁。 壮丁中有两个小头目佩qiāng,趁着乱局,俩人就想掏qiāng出来比划比划。黑衣男子根本没把他俩当成一回事儿,双qiāng往前一指“啪,啪”放出两颗子弹,声响过后,俩人的手腕子全被卯了一个豆大的窟窿,鲜血像喷泉似的往外喷涌。 “还有上来的没?”,黑衣人挑衅地问道。其余的壮丁擎着棍子都看愣了,有几个胆小的干脆就将棍子撇下往后撤退。他们当中有一个稍稍年轻的上前一步说道:“敢问英雄是什么来头?为何要管这档闲事?” 黑衣人微微一笑:“明人不做暗事,俺也不怕你小子报复,和你明说了吧:老子是关外马丘岭的胡子,俺这回来,一不为财,二不为名。俺就是替这帮参客讨回公道,让你们这帮关里的蛮子知道,俺们关东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乡亲们……”,说到这儿,他又提高了嗓音,对逃窜的人群喊道:“俺跟咱山东的乡亲们报个号,俺叫胡老三,也是山东过去的,现在是马丘岭是大当家。今儿个俺既然来了,就得为大家办点儿好事儿。俺现在问你们,这个老韩家到底是好人家还是个恶户?倘若它平时不仁不义,那俺今天就将他的王八窝给端了,所得钱财,除了这帮参客应得的,我全都散给你们” 闻听此话,跑出不远的老百姓全都返了回来,与那胡老三隔着几丈之外远远地望着。 “这老韩家没有一个好人,平时欺男霸女无所不为。英雄,你劫了他” “对,你劫了他”,呼喊之声此起彼伏。 “好……”,胡老三笑着点了点头,擎起双qiāng指道:“俺胡老三从不乱杀无辜,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想活命,赶紧去把老韩头缚来见我……” “三哥,干啥和他们费这些话,直接冲进去,把这帮龟孙子全做了就得了”,胡老三刚讲到这儿,轿帘一甩,从里面又钻出一个人来。我一打量,嘿,这不是洪屠户么。 还没等我上前搭话,刹那之后,四周警笛齐鸣。再往后看,房上,树后冒出好几百个鬼子兵,全都端着连发的冲锋qiāng,黑洞洞的qiāng口对着门楼外面站着的两个人和一堆参客。 门楼里的年轻人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关门”,他大声吩咐着周围的家丁。家丁领命,拼上吃nǎi的劲儿把门推上,洪屠户见势不好,人像离了弦的箭似的奔门楼冲了过去,“哐当”木门被洪屠户粗硬的肩膀撞得支离破碎,门后三五个伙计根本没料到还有这一出,被撞的满地找牙,这一切发生得极快,还没等鬼子兵开qiāng,洪屠户就撞进大门去了。 “覆……恩○3”,后面的大鼻子叫了一声,房顶上的几十支qiāng一齐朝底下开了火,外围的老百姓听到qiāng声吓得四散奔逃。我边跑边往后看,门楼前的老参客们可遭了殃,还不及躲闪就被德国鬼子乱qiāng击中,一时间死的死,伤的伤,被撂倒了一片。 胡老三手疾眼快,一边招呼着参客往老韩家院里转移,一边举双qiāng朝房上shè击,也不知道他以前究竟劫过多少柳子○4,杀过多少人,他那qiāng法竟有说不出来的准,两响下去,从房上掉下来的绝不会只有一人。 此刻我已经撤到老韩家的侧边围墙底下,两个兵痞也撅着屁股连滚带爬地跟随着我。之所以选在这儿,一是因为此地正好是大鼻子所在的被yīn面儿,不容易被他们发现和误伤;二来洪屠户他们还在院子里,我俩也算是过命的jiāo情,不能撇下他独自逃跑。 激战就这样持续了近一刻钟,qiāng子儿像黄豆粒子似的向下倾泻着。胡老三闪展腾挪,身子就像一只山猫游走在林子里一般,步法轻盈而诡异。借着土墙和杨柳树的掩护,他一口气放倒了二三十个德国鬼子,而自己竟然毫发未伤。 注:○1舒皮子,北方土话:意为打人,有蔑视的意味。 ○2乱了槽子:东北土话:意为六神无主,惊恐得乱了阵脚。 ○3覆恩:德语‘开火’的音译,原文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euern ○4柳子:北方黑道土话:意为土匪的黑窝,营寨。 第六章 - 激战(二) 胡老三战得正酣,突然从院里蹿出一个十一二岁的男童,抓住一具倒在血泊中的参客尸体就死命地往院拽。 首发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立马让胡老三乱了阵脚,他一边要应付房顶上的几十杆qiāng,一边又想去救那个男童。一慌神的工夫,一颗子弹嗖地奔他的脑瓜子去了,胡老三知道躲闪不及,本能地一歪头,脑袋没击中,耳根子却被子弹刮到了,整整被开了一个豁口。 胡老三也顾不上疼,身子往前一跄,一骨碌身儿,来了个就地十八滚。说来也邪,德国鬼子的子弹像下雨似的,噼噼啪啪落在他周围,可就是击不中他一颗。待距离孩童还有一丈左右的时候,他将双qiāngjiāo在单手,腾出一只胳膊,像老鹰抓小鸡儿似的,一把将那小孩儿夹住。爷俩一齐滚向韩家大院儿的门楼。 尽管在评书摊上听过无数次这样的情景,可如此惊险的qiāng战场面我却是第一次见。我顾不上危险,叫两个兵痞俯下身子,脚踩着他俩的肩膀搭住大墙往院里瞅。 待我再次寻到胡老三身影时,鲜血已经染红了他半边脸,就连鬓须都在大滴大滴地往下滴血。即使如此,他也没有闲着,此刻他正组织其余的参客逃向老韩家的厢房。看了眼前的情景,我心里一哆嗦,想道:这胡老三真不愧是个胡子头儿,不仅qiāng法其准无比,受了如此重伤也是面无惧色,爷们儿,真是太爷们儿了。 见胡老三一干人等退进了院子,德国鬼子全都下了房,我赶紧从墙上下来,和两个兵痞躲在一棵大柳树后边远远地看着。鬼子兵忽忽拉拉,片刻不到的工夫就把韩家大院包了个水泄不通。待排兵布阵完毕,房后绕出了两个人影,一个身高八尺,鹰钩鼻子,黄头发,蓝眼睛,一身制服笔挺,看身份像是一个军官;而另一个则是身材矮小,一身纯黑的缎子马褂,脑袋顶上没有辫子,头上戴了一顶暗黄色的草帽,鼻梁顶着一架纯圆的金边墨镜。 鹰钩鼻身高腿长,大步迈开几步就走到韩家大院的门楼处;而圆墨镜则没那么迅速,大腿小腿紧着倒腾才勉强跟在后边,等到了门楼底下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胖兵痞眼尖,一眼就认出他俩的身份,说道:“先生,咱还是赶快撤的好。这热闹虽然精彩,但小命却更重要。这俩人是胶澳保安队的恶霸,高个的是德国上尉,名叫德里克;矮个是个地主家出身的军痞,人称‘母猪龙’。俩人在这些年里没少在胶澳本地为非作歹,名义上收着老百姓的课税,实际却是两条不折不扣的鹰犬,只为地主富户打压穷苦人。想他俩这些年来伤人无数,欺男霸女,无所不为,胶澳的本地人谁看着他俩都跟见着瘟神似的” “哦……”,我点了点头。“但我现在走不了了”,我摇了摇头。 “怎么着?”,两个兵痞全都愣了一下。 “这里边有我一个过命的朋友,就是后来从轿子里冲出来的黑脸莽汉” “哦?”,两人眼睛瞪得更大。 “你俩说说,现在要怎样,才能虎口夺食,把我这个朋友救下?”,我焦急地问道。 “难哪,太难了,除非……”,高个兵痞迟疑了一下。 “除非怎么着?”,我焦急地问 “除非你来一个先斩后奏:先以德皇密使的身份把人拦下,再等华莱士回胶澳救急。除此之外,别无他法”,高个兵痞说完,胖子也跟着点了点头。 “好……”,我点了点头,就想领二人前去。就在这时候,院里情况发生突变,门前一阵骚乱,还没等德军士兵拿桩子硬撞,大门竟然自己开了。我心说:“不妙”,赶紧带着两名兵痞一起顺侧墙绕到前面观看情况。 大门敞开的同时,七八十个德国鬼子的qiāng口“唰”一声齐齐指向门内,透过qiāng间的细缝,我看见:被顶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穿大酱色绸缎的花白白须老头,他的胸前横着一条粗壮的胳膊,半边黑脑瓜顺他的左颊微微探了出来,不安的眼光正扫视着门前的德军。 老者背后所站的非是旁人,正是洪屠户。在关东之时四爷就与我jiāo代过,此人粗壮过人,两膀一晃可有千斤怪力,在山里,就是人熊野猪也要惧他三分。而被他顶在身前的老者,不出意外就是韩老太爷。 洪屠户一手勒着老者的前心,一手持着铁棍与德军怒目而视。鬼子方才被胡老三击毙了三四十个,本来就对院中的几人心生惧意,见他前横有人质就更加不敢动弹。母猪龙也做不了主,上前一步与德里克耳语了一番。 洪屠户被几十个身高体壮的鬼子挡着,并没有看见母猪龙,外加他自己也不会德语,双方僵持了许久也未有结果。母猪龙与德里克商量了一番,终于挤进人群与洪屠户会面。 “我说,躲在后边的黑炭头,你知不知道你虏的所为何人?”,母猪龙首先开了腔。 “哼……”,洪屠户冷笑一声,“这还用你来问?当然是韩家的老贼头了” “好,你既然知道,就不用我再废话了。赶紧让院里的人把qiāng撂下,跟我们一起回买办处听候发落,否则爷爷我一挥手,这几十个军兵非把你打成筛子” “行,龟孙子,你打,你往这儿打”,洪屠户用棍子顶了顶老韩头的胸口,向母猪龙叫号。 “嘿呦,你这个黑子,还敢跟爷爷我玩横的,弟兄们”,母猪龙把手往上一抬,底下的军兵齐刷刷把qiāng栓顶上。 “来,爷爷不怕,你打,把这老王八蛋打穿了”,洪屠户仍然是面无惧色。 母猪龙的手悬在空中,始终不敢放下,韩老爷子怎么说也是当地的土豪,富甲一方,如果擅下命令,造成什么后果,他得吃不了兜着走。母猪龙的手在半空举了好久,胳膊酸得坚持不住,就顺到脑袋顶上,擦了擦额上的汗,算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行,的确不是一般的匪帮,有胆气”,母猪龙点了点头。“说吧,你们想怎么着?” “想怎么着?”,洪屠户大笑了几声,“爷爷想把你们全都废了,可俺大哥让俺来跟你们谈条件:你们若是想让这老韩头活命,就要用他的一命来抵院内所有人的命。你们要是乖乖把道路闪开,让院里的参客回关东还则罢了,如若不然,你来看  ”,说到这儿,洪屠户晃了晃手上的铁棍,“爷爷手上的棒子,先敲老杂毛的前心,再凿你们这帮龟孙子的脑袋” 母猪龙听罢咧了咧嘴,想发作又有点没有底气,想了半天,他终于崩出一句:“黑炭头,这事儿我做不了主,待我回去商量商量”,说完就回到德里克的身前用德语对话。 高个兵痞闻见此景赶快蹭到我的身前,说道:“先生,我斗胆劝您一句,您要想救,就趁现在赶紧出手,腾得越久就对你朋友那边形势越不利。我俩都是常在军中混的,这种场面也经历了不少,那母猪龙打着商量的借口,实际上是一个缓兵之计。等他们的援兵到了,指不定在哪儿就有往外放黑qiāng的,到时候你那个朋友就得白吃qiāng子儿” “哦?”,我愣了一下,心想幸亏带了这两个兵痞出来,否则就真出了乱子,想到这儿,我点了点头,说道:“二位讲的不假,咱现在就过去解围,一会儿你俩过去,随我跟母猪龙可劲儿的忽悠,等回家我再给你们邀功请赏”,说完,我大步向前赶往母猪龙的方向。 母猪龙此刻正与德里克比比划划,见我三人冲他而来,先是愣了一下,之后从上到下打量了对我打量一番,待高胖两个兵痞赶上之后,他似乎是明白了一点,开口问道:“敢问你是哪位?” 还没等我回答,胖兵痞上前一步作了个揖说道:“陈领头,我们是买办处的。这位先生的身份目前保密,请您借一步上前说话,我只告诉你一人” 母猪龙上前几步,离近了打量打量胖兵痞,又瞅了瞅他身上的官服,说道:“你这身衣服我倒认识,是老冯所部吧?” “没错,陈领头,您的确是火眼金睛”,胖兵痞答道,之后他又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位先生是德皇派来的密使,是来督导胶州军务的,就连司令对他也不敢粗声大气地说话,除此之外,他与华莱士先生还是过命的朋友……”,说到这儿,母猪龙赶紧上前几步,握住我的双手,嘘寒问暖地说道:“原来您就是密使大人,敢问您尊姓大名?” “免贵姓刘”,我微笑着答道,除此之外,我并不多说话。我知道,在官场上,说得越多,暴露给对方的就越多,缄默不言,反而能让对方对你有所畏惧。 “那刘先生到此,绝不会是来看热闹的吧?”,母猪龙摘了墨镜,一双浑浊的暗黄色眼珠镶在他塌陷的眼窝里。 “陈头聪明”,高个兵痞接着说道,“不瞒着你讲,这院里的二人乃是华莱士大人要召见的,你们万万杀不得” “哦?”,母猪龙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有这等事?” 第七章 - 参场(一) 听了母猪龙的疑问,我点了点头说道:“他们说的没错,这两人的确是华莱士先生要见的” 母猪龙有点迟疑,对我咧嘴笑了一下,说道:“刘先生,我只是个跑腿的,您先在这歇会儿,待我与德里克上尉回禀一声再说如何” “嗯”,我点头答应,等着母猪龙回禀。 不一会儿,母猪龙回来了,脸上挂着惨笑和无奈,说道:“刘先生,德里克上尉说了,人可以帮你们先留着不杀,但若想领走他们,还须要华莱士先生亲自出面来办此事。这是上峰的死命令,并非是我们不开情面” 我偷眼瞅了瞅旁边两个兵痞的意见,两人均点了点头。我继续微笑着朝他说道:“那就多谢陈头和德里克尚未的赏光了,华莱士先生现在在返回胶澳的途中,大约一两日之后才能回来” “唉……”,母猪龙叹了一声,“这可就难办了。不瞒你们说了,本来我们是要召集援兵剿灭这些土匪的,华莱士先生要是不出面,我们是没有权力撤兵的,这抓也不是,放也不是,叫我如何是好?” “这点你大可放心”,我接道,“一会我就前去劝说两人,一旦成功,你就可派上一队精兵将二人软禁起来,待华莱士先生回来,杀剐存留都由他说了算,这样来做,你们保安队就摊不上一丁点儿的责任,你看可好?” “您若敢劝,那敢情好了。其实我们也乐得躲过这滩浑水”,母猪龙答道。 “好,那就请军兵们闪开一条道让我过去” “好!”,母猪龙答应一声,转身在前头领路,我和两名兵痞跟在他身后,走了不到二十几步,四人来到韩家大院的门楼之前。洪屠户见到我先是一惊,露出的一只眼睛瞪得与芦柑一般大,磕磕绊绊地问道:“知……知焉?” “没错,洪叔,就是我?”,我应道。“侄儿是来救你们的,请容我随您一同进院里详谈” “好,随我来”,洪屠户警觉地盯着外头的几十杆qiāng,一边架着韩老爷子的身子一边拉着我往后退。待三人一同退回院子,躲在两旁的参客们‘咣当’一声合上了门。洪屠户粗略检查一下,发觉没有漏洞,索xìng将韩老爷子推给其他人照管,而后又一把将我抱起,说道:“死小子,这一年多你跑哪儿去了,叔都想死你了” “唉,一言难尽哪”,我叹了口气,“自打咱们从大鸦山上下来,我便去京城给静玉寻yào,后来鬼使神差地,我竟认识了一些江湖高人,这一年来,我随着那几人一起由水路去了云南,还盗了墓,这不,半年前才从云南往回赶。洪叔,您快跟我说说,家里那头的情况怎么样?我爹和四爷他们可安好?” 洪屠户一听我问及家中情况,脸一下沉了。我知道,他心里藏不住事儿,更不会撒谎骗人,见他这份神情,我心中万分着急,忙催道:“洪叔,您别着急,理清了,慢慢说” “唉……”,洪屠户叹了口气,眼眶竟有点儿湿,“你走后几个月里,俄国大鼻子几乎控制了整个辽东,势力触及吉林及其边界。小日本当然不能轻易放掉满洲,也从集安的码头向旅顺口秘密增兵,这一走一过好似雁过拔毛,几乎将本地的一点儿粮食和壮丁全部掳走了。与此同时,吉林将军接到慈禧密电,吩咐不许抵抗,为了保证安宁,吉林巡抚要还要尽其物资供其所掠。吉林众将闻听虽然敢怒,却不敢言。几个月下来,老百姓饭吃不上不说,那些高官的油水也几乎全没。后来吉林巡抚实在受不了,便想出一个jiān计:趁着内乱,背着朝廷不知,他秘密组织两伙手下为其敛财。其中一伙在不咸山东南方向的老龙潭,那有一口前朝遗弃的金矿场,据说在河沟里还能淘出金砂来” “那另外一堆呢?”,我隐约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妙。 “另外一堆,就是以如秋谷周围的一片老参场” “老参场?”,我的眼眉一下立了起来,“我怎么没听说过?” “唉…… 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你了,其实在二十年前,我和四哥曾发现了一个天大秘密”,说到这儿,洪屠户把我拽到一旁,躲开了身边的几个参客。 “上次咱们一起到了大鸦山的如秋谷抬参,对吧?” “没错,这谷子也不知怎么搞的,无论冬夏都温暖如秋,里面的花草长得都很高大” “你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这如秋谷的开口向南,里面的密林排布成天然的南北走向,所以进山采yào的山民们,一般都不会向东西行走。二十年前的一天,我与四哥结伴到谷里游乐,由于刚喝了许多酒,两人走路都没看方向。走了约莫二十几里山路,我俩全都困了,就席地而睡。一觉醒来,酒也醒了,就发现周遭的景物仿佛有些不太对劲儿:往常的如秋谷,空气里充满的是花香,而现在弥漫的,却是一股无法形容的腥气;而且在那些花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的根部,也隐约萦绕着一股略显发黑的紫气。 我和四哥都是山里长大的,说实话,活了这么些年,谁都没遇见过这种怪事。出于好奇,我俩拨开草木,继续朝原来的方向赶路,又走了四五里,草木开始稀疏。前面怪石嶙峋,山形变得异常凶险。遇见这种情况,倘若换作一般yào农,早就止步回身了,因为怕麻达鬼搞鬼打墙嘛。但我四哥两人不同,我俩对不咸山太熟悉了,又有一身的武功,遇到人熊猛虎都不怕,所以谁都没把危险当成回事儿。 走着走着,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身前有松,也有花草,但一切景物都不清楚,就像被包在浓雾之中一般,宛如人间仙境。再看脚下,高低不平的山路末端,竟然延伸出一条六七丈宽的大裂缝来,那形状,宛如人工雕琢。裂缝深不见底,自下向上卷起阵阵yīn风,yīn风击在怪石之上,发出的呜咽之声有如狼嚎,而在其对面,则是一片云雾缭绕的未知世界,让人见了有股莫名的冲动。我俩照量○1了半天,谁也没敢轻举妄动……” “哐哐哐……”,洪屠户刚说到这儿,话头被几声凿门的动静打断,随后母猪龙扯脖子开喊:“刘先生,你在里边儿还好吧?要是没事儿,你给我回个信儿啊” “哦,我没事儿。你们先在外面歇着吧”,我最烦别人在兴头上打断我,但迫于形势又不能不答,于是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接着怎么了?”,应付完母猪龙,我又转过头来问洪屠户。 “接着…… 就回到二龙山。在路上,我俩约定此事暂且保密,绝不透露给第三个人知道。之后,我俩一有空闲就到如秋谷里伐木,攒了约有一个多月,终于造成一架结实的悬空木桥,当时仗着我年轻,有着一把子蛮力,一口气就将木桥搭在了对岸。你看,现在我胳膊上还有当时扎在ròu里的木刺”,说到这儿,洪屠户挽起袖子,我看见,在他胳臂底下的糙ròu下面,的确是鼓着一些长条的ròu瘤。 “后来我俩跨过了木桥,终于进入了那片魂牵梦萦的雾地。穿过浓雾之后,里面是上万颗参天的大红松。我俩一看就惊呆了,不咸山系虽有百里之巨,可从没有一个地方能像这里一样,能拥有十几丈高,五六只水桶粗细的红松来。而且当时恰逢松果成熟的时节,这巨松上结的松子,竟然有寻常栗子大小。随便吃个五六颗,就腻得你再也吃不下东西。我跟四哥两人取了一些果子在身上,又循着坡道翻越了三五道的土丘,终于见识到平生难得一见的景象:在一个被yīn坡顶上,几十个穿着红肚兜的白胖小孩儿在尽情玩耍着,而在他们周围根本见不着一个大人。四哥以前上山抬过棒槌,也听过张果老偷吃人参果的传说,一下他就明白眼前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了。他俯下身子,攒了一会儿劲儿,待他吸够了气,猛然一起身,朝着一堆小孩儿就喊了一声‘棒槌’” 注:○1照量,东北方言,意为尝试。 第八章 - 参场(二) “四哥俯身憋住一股劲儿,朝前大喊一声‘棒槌’。说到这儿洪屠户咽了一口吐沫,仿佛当年的情形就在眼前。 “再看眼前几十个活蹦乱跳的小孩儿,全都像丢了魂儿似的,嗖一声钻进地里。片刻之后,土包之上,山岭之间,除了青翠的杂草,又兀地夹杂了好些血红颜色、芦头模样的棒槌穗子来。我和四哥一见,别提有多高兴了。四哥那阵子刚迷上入山抬参,口袋里经常揣着一团红线,这下可算是派上了用场,我俩把红线分为两份,上山就去栓那些棒槌,你猜怎么着?不到一个时辰就缚住了四十多棵棒槌。看着眼前随风飘晃的红绳头,我俩心里这个乐呀:四十多根棒槌要是换成了现钱,二龙山一口气能购进一百杆长qiāng,外加三万发子弹,战力比县城衙门的正规军都强了。 我俩放下包袱,把快当签子chā进土里刚要开挖,突然地里传来“嘎巴”一声脆响,四哥抬手向外一提,那鹿骨所制的签子竟然从中间齐刷刷的折断了。借着中午通亮的阳光,惨白的毛茬向外泛着人的白光。 在山上,快当签子是抬参人的小手,按照山规,它若是折了,无论是谁,都绝对不能再碰棒槌一个指头,否则就要遭到天谴。我和四哥面面相觑,心里有点儿犯嘀咕○1,收拾收拾包袱就打算就此下山” 说到这儿,洪屠户又叹了一口气。 “按理说,我俩要是不再回头,再把当天的事儿忘了,也就没有什么麻烦事儿了。可不知是老天弄人还是咋的,我俩再往回走,竟然怎么都寻不见来时的入口了。转了好几圈儿之后,四哥有点儿着急,便开口问我道:‘老洪,咱不是被麻达吧’。我说:‘我看玄乎’。四哥又说:‘既然老天爷不让咱俩出去,那咱俩不如翻回头,继续往前探’,我答:‘咋地都行,反正我跟着你’,打定注意,我俩便掉过头继续去往前探……” 讲到这儿,木门再次响起qiāng托子砸门的声响,我回骂了一句:“都他娘的砸什么砸,老子在里面活的好好的呢,谁要是再敢打扰我们谈判,等华莱士回来,我让他毙了你狗娘养的” 话音刚落,外面母猪龙的公鸭嗓开腔了:“刘先生,买办处传令,让我们移兵去管老市场的灾民暴乱。您要是再谈不拢,我们就要冲进去抓人啦” “你再给我最后一刻钟的时间”,我向外喊道。 “好,那您可抓紧着点儿,买办处老是催,您自己掌握着点儿,一刻以后您再不出来,我们可就当您被俘了” “行!”,我又应了一句。 喊完此话,我转过头,对洪屠户说道:“洪叔,看来我现在是听不完老参场的事儿了。长话短说吧,我是来救你们的。我刚才已经打听明白了,这帮德国鬼子已经调来了机qiāng手,你们如果继续硬抗的话,只有挨打流血这一条路” “那依你说,咱们该咋办才好?你又如何能救得了我们?” “洪叔,您忘了?我之前不是跟您说过,一年我认识了不少江湖高人?这几个人都是与德国人联系密切的内部人士,我借着这股东风,现在也算是德军里面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哦?”,洪屠户惊奇地重新打量我一番,笑道:“一年不见,你小子还成气候了?” “洪叔过奖,这次我假借德皇密室之名,可暂保您与胡老三不死,但你们必须要先缴械投降,随我出门受缚才行……” “别说了”,洪屠户听到这儿一摆手,“大丈夫受杀不受辱,我老洪当了几十年的胡子,还从来没跟别人求过饶,这个条件我不答应” “俺倒不这么认为”,我刚想反驳,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我回头一看,原来胡老三已然站在我身后。 “老洪啊,你说的‘大丈夫受杀不受辱’,这道理的确不假,尤其俺们当胡子的,更讲究那一套。不过你也得听俺说句,有句古话讲得好啊:‘人在矮岩下,怎敢不低头’,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你想想,咱窝在这院儿里还能干啥大事儿?顶多再杀他十个二十个鬼子,咱老哥俩得手牵着手见阎王去。况且,这院里还有二十几个卖棒槌的老乡,咱们死了倒不要紧,他们呢?他们必将被判为乱党,让鬼子打成烂泥,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嗯……”,洪屠户长叹一声, “老三,那依你的意见,咱们就暂且降了?” “对,咱俩就暂且听这小兄弟的话,随他出门降了。小兄弟,你再跟外面接个头,俺有几句话要跟他们喊” “行!”,我点头应了一声,站在院里的磨盘子上把手拢在嘴旁。 “外边的,你们听好了,事儿我已经谈妥了,里面的人答应缴械投降,但他们还有几句话要和你们喊,你们可支起耳朵听清楚了……”,喊完话,我从磨盘上下来,朝胡老三点了点头。 胡老三并没有站在磨盘上,而是在井边捡了一只铁桶,又将桶底踹碎,贴在嘴前边,他一开口,黄钟大吕一般的响声立刻从里面传了出来。 “外面管事儿的,你听清楚了,俺就是打伤你们的胡老三。俺同意缴械投降,但你们必须得答应俺一个条件,放了院里这些参客,让他们平平安安地离开山东。同意的话,给俺一个回信,俺现在就开门受降;倘若不同意,你们就冲进来,俺跟你们奉陪到底” 回答我们的,是死一般地沉寂。 胡老三忙命一干参客躲进韩老爷子家屋里,留我和洪屠户两人藏在院里观察情况。静了好大一会儿,外头终于传回母猪龙的回话:“院里的人听着,我们同意你说的条件。你们现在先把qiāng下了,顺着门楼顶上扔出来” 洪屠户摸了摸自己后腰揣着的土qiāng,瞅了胡老三一眼,胡老三默声地点了点头。 “嗖,嗖,嗖”,三只铁qiāng顺着大墙飞出院外。 “行啦,现在你们在里头把大门打开”,母猪龙继续扯脖子喊道。 胡老三闻听之后走上台阶,“咔哒”一声,把门闩拉开。“嘎吱吱”,木门又重新开放了。就在开放的一瞬间,几十条长qiāng“唰拉”一声,齐刷刷直向了胡老三的额头,胡老三丝毫不惧,将双手盘在脑后,面带微笑地看着眼前的敌人。见院中人束手就缚,母猪龙忙令十几个不带qiāng的德国鬼子,去把胡老三和洪屠户拿粗绳子捆上。 捆人的间隙,我走到母猪龙的跟前说道:“陈头?事儿我可是给你办了,你也要把持好其中的度,千万被亏待了这两位贵客。如果产生了什么差池,华莱士先生可是要责怪的呦,到时候不论是你还是我,咱们俩谁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呵,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母猪龙半讪半笑地答道。“刘先生,平心而论,咱们私人并没啥过节吧?说白了,大伙不都是给德皇服务的么?我跟你透句大实话:其实这档子事儿我们也不爱管,韩老爷子不是胶澳的纳税的大户么?德国人为了奖励他,给他安了一部电话,并承诺他,无论何时拨电话求救,保安队都必须立即出兵解围。你看,今天的事儿办的比较圆满,人也到了,事儿也平了,我们就算脱离了责任。至于这人,关在保安队和买办处哪儿都行,您说了算” “哦?那就先关在买办处吧”,我应道。 “好!刘先生,我就答应你。不过这俩人武功高强,你一个人恐难押送,一会我派十个弟兄护送您回去,到了买办处,您只需要让老段给我开张条子,让这里边的一人捎回来即可,这样我也好和上峰jiāo代” “好!”,我点头应道。 注:○1犯嘀咕:东北方言,意为心慌,思想斗争,怕起忌讳。 第九章 - 参场(三) 与母猪龙谈完,德里克拨了十个德国鬼子,押着洪屠户和胡老三随我一同返回买办处。一路无话,待到家之后,我找老段开了一张公文以证jiāo接,又赏给鬼子们好些的散碎银子,鬼子们得令又得钱,自是心中美美,早等不及要去浸yín酒色,他们行色匆匆,丑态百出之姿暂且不提。 送走了鬼子,老段赶紧上来追问我:“先生,怎么您溜达一趟,还带回了好些个德国大兵?” “唉…… 一言难尽”,我长叹一声,将老韩家门口发生的事情简要的和他说了一遍,当然,我与洪屠户这层特殊关系没有透露给他,反而将洪屠户和华莱士说成了一对熟人  买办处的人是都惧怕华莱士的,这样,洪胡两人自然可以受到极品上宾的待遇,至于以后如何与华莱士解释清楚,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俗话说:“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在华莱士尚未返回之前,我俨然成了胶澳买办处的首席执政官。有两名关东的好汉到此,一顿好菜好酒款待自是少不了的。傍晚十分,我提议众人到芙蓉楼畅饮一番,但洪胡二人均言身体乏累,不想出外言欢。我推脱不过,只好叫上两名兵痞,让他们到外边酒楼去叫酒菜。 酒席准备已毕,我赏给两名兵痞一些散碎银子,这两人也甚是知趣,主动请辞告别,我假意推脱了几下,就不做勉强。待两人走远,我把木门关上,洪屠户和胡老三一把将我双手抓住,三人拥在一处半晌没有说话。良久,我苦笑了一下,说道:“二位前辈请边吃边聊,一会儿菜都凉了”。 闻听此言,洪屠户和胡老三也苦笑一声,三人分宾主落座,开始把酒言欢。吃上几口菜,我才发觉,两名兵痞虽然身份卑微,但也算是胶澳本地的老饕,所叫的酒菜均是非常独特适口:有黄海打捞的嫩皮水煮鱼、有卵黄正逢鲜嫩的海蟹、有肥美多汁坛ròu、亦有清淡宜人的嫩竹,可谓是荤素齐全,特色囊括。酒是最浓最烈的绍兴花雕。老少三人推杯换盏喝了一个昏天暗地,一个时辰以后,地上摆放的二十多个小酒坛已空空如也。 洪屠户越喝越高兴,那胡老三也是千杯不醉,我的身体由于之前受过梦蓉金蚕的解dú,更是没有丝毫异样感觉,爷仨越喝越渴,越喝越乐,话题渐渐地就转到回了老韩家院儿里。我首先开腔道:“洪叔,在老韩家大院儿那会儿,您跟我说了与四爷去老参场子抬棒槌的事儿,当时情况危急,容不得您把话说完,现在咱们回了家,谁也不会来干扰,就请您继续说下去,我最受不得这奇异的事情说了一半,况且,这位胡三叔,也不是外人吧” “别别别,你可别叫俺胡三叔”,胡老三一口菜差点喷出来,“俺才三十六,叫三哥就好了” “他叫你‘哥’,再叫我‘叔’,这么一转的话,你不是又比我矮了一辈?”,洪屠户瞅了瞅胡老三,又瞅了瞅我,随之大笑起来。 “好好好,三叔就三叔,算俺捡了个便宜”,说到这儿,胡老三把脸转向洪屠户说:“老洪,参场子的事儿现在关东已经有不少人开始疯狂地传闻了,你就讲讲吧,看看俺听的对是错”。 “嗯……”,洪屠户点了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其实这也不是瞒人的事儿,我跟四哥在山上被麻达之后,我俩又翻回头往那山岭子里头走,行了能有个六七里之后,前面是一大片密林子,那里面的树,不跟你俩舞玄,根本就不是关东有的……” “哦?除了红松、白桦和脆杨之外,不咸山里还有其他的树?”,胡老三听到这儿很是诧异。 “对,根本就不是这几种”,洪屠户说到这儿挠了挠脑袋,仿佛那天所见的景物就在眼前,“那林子里潮得很,都是些粗枝大叶的树木,烂树根底下长出的蘑菇都跟油布雨伞似的,满林子刺鼻的腐烂味儿,熏得人脑瓜都发胀。四哥瞅了瞅那些草木,转过身跟我来说:‘老洪,这里面有几样东西我认得,都是南洋雨地特有的树种,这不咸山是大清国最冷的地方,竟然可以张这些东西,说明前面肯定藏着天大的秘密。有秘密存在的地方就有危险,你呆会赶紧掰两根坚硬点的树枝防身’ 之后我俩就弄了两根胳膊粗的树枝,把前头削尖了才敢继续往前走。又行了三里多地,前方的树木生得就更加高大了,方圆二里之内的阳光,几乎全被树叶给遮蔽,只留树冠顶上的一小块能透进一点斑斑驳驳的亮光来。我跟四哥都有点儿慌,仗着手里拿着刺棍才敢继续向前缓行。 又走了三五里,透过丛林,我跟四哥依稀看见前面有七彩的亮光闪耀,我俩停下步子,扯着脖子往前观看:那一道道七彩的亮光非是自地上冒出,而是从头顶上shè出来的。我们抬头向上一看,我的娘啊,林子后面的半空中,竟浮空悬着一个倒扣的大碗,而那束耀眼的光彩,就是从碗里投出来的。 我当时还很年轻,好奇心强,一心想上前去瞧瞧碗底究竟有着什么东西。可四哥一把拉住我的衣襟儿同我说道:‘此地可能是仙人修炼的神界,我听评书说,仙人在闭关之前是要在周围布置埋伏的,如果贸然踏入就会有生命之危。咱不妨抓个兔子野鸡什么的放进林子里试试’,我一听也好,就和四哥返回身,遵了半个时辰弄了只野鸡回来。那野鸡的样貌我现在还记得清,稚子是深红的,又带了点淡绿的花纹,威风的很。 抓了野鸡之后,我俩又回到那林子外头,头顶的大碗还在半空悬着,底下转着七彩的光晕。我运足了气,将野鸡一把抛出三丈多远,那野鸡也蛮是灵活,在半空中翻了几个翻,扑腾扑腾翅膀倒也没摔怎地。进了林子之后,那鸡仿佛没有发现头顶的大碗,反而被地上的彩光所吸引,屁股一扭,歪歪斜斜地向前走着,我跟四哥在后边瞅着,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野鸡向前大约走了七八步吧,突然从身旁的枝条蔓下一根又绿又长的藤子来,看样貌就像是一根指头粗细的草蛇。藤子在野鸡身上绕了几圈,缠得越来越紧,那鸡扑腾了一会儿,就老实了,藤条扭曲着,把鸡一圈一圈地翻转,当它的正面转向我俩时,我俩全被惊呆了:那鸡的死状极其恐怖,两只眼珠子鼓得跟豆角粒子似的,眼珠底下,眼眶上边在持续往下淌着血。还没等我俩说话,那根藤子又把野鸡翻了一番,缓慢地把鸡尸塞进一个树洞,野鸡进去不到一刻,那树洞竟在自动地融合了。 ‘没天理了,没天理了……’,我目睹眼前这一幕之后都被吓呆了,一遍一遍地不停叨念” 第十章 - 参场(四) 那只野鸡被藤子树活活吃掉之后,我和四哥被惊得嘴都合不上了,四哥历来以遇事不惊著称,这回脑门上的汗整滴整滴地往下流,我就更别提了,身上的褂子让汗溻得透湿透湿的。 “我还记得当天的情景,即使俺俩身为胡子,也被吓得不轻”,说到这儿,洪屠户一抬腕子,把碗里的酒都干了,“当初我这么说:‘四哥,我看这儿不是人呆的地方,咱俩今天要再出不去,整不好要出大事儿’。四哥摇了摇头跟我说:‘老洪啊,我这眼皮也是蹦着高高地跳。你看脑瓜顶上的玩意儿,那根本就不是人间该有的东西,那棵会吃人的树呢,则更不是我们不咸山里树种,我担心咱俩是撞到哪个神仙闭关的山头了,能不能竖着出去还是一说的’,说到这儿,四哥停了一下,又把棍子尖儿在石头上磨了磨,继续说道:‘事在人为,该来的总会来,该躲的咱也躲不过去。咱现在也不讲啥大道理,为了活命,把qiāng头磨尖了,神挡杀神,魔挡杀魔’!” 讲到这儿,洪屠户的瞳子有点变虚,脸上浮现出的兴奋的神情。“四哥就是四哥,没有他这番话,说实在的 …… 我当初都要被吓尿○1了” 闻听此言,我和胡老三都忍不住要笑出声来。但洪屠户的表情实在是郑重了,弄的我俩只能捂着嘴继续听着。 “之后我俩削尖了木棍,继续朝那七彩的大碗走去。说来也怪,刚才吃掉野鸡的那棵大树并没再次伸出藤条,而是像普通的藤子似的在那趴着,那时周围静的可怕,我俩也慌的不行,耳畔只剩下头顶七彩盘子旋转传出的嗡嗡声。我俩相互搀扶着,一边从底下仰脖子往上瞅,一边小心往盘子那边蹭。 就这么诚惶诚恐地,我俩终于蹭到了那只圆盘子底下,我刚想抬头往上瞅,那圆盘子像有机关似的,“啪”地一声冒出一股绿光来,我一捂脑袋瓜子,心想:‘完了,要他娘的cāo蛋!” 说到这儿,洪屠户停住话,伸手掰开面前海蟹的壳,把嘴巴对准那膏白的蟹黄开始吸了起来。 首发我和胡老三也顾不上吃饭,就端着酒杯,扒着眼继续候着他。待洪屠户吸完那蟹的嫩ròu,他一把将那只蟹壳捏碎,尖裂的碎渣直扎得他那双糙手冒出几股血苗。 “那天我总也忘不了”,洪屠户絮叨了好几遍,终于一甩手,将那蟹壳渣子甩了一地,接着他又说道:“我跟四哥被一同吸进那团绿光里头,随着那团漩涡的转动,我脑子开始迷糊,眼睛也被晃得睁不开。待我能再看见东西之时,眼前竟出现一幕异常恐怖的画面:墨绿的漩涡中,四哥他面色铁青,左手做出一副抓人的姿势,右手攥着根削尖了的树棍直勾勾地瞅着我,那眼神才邪呢。我一瞅这模样,不禁被吓得冒了一身的白毛汗,一把就抓过自己的树棍挡在身前。这时,眼前的景物突然模糊成一片,反而是耳畔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了,那声音就像是低吟,又像是鬼魅的哀鸣,仿佛就出自从自己的腔子里” “洪叔,您别光顾着描述,那人声说的到底是啥?”,我迫不及待地追问。 “是啊,老洪,你快说”,胡老三也有点迫不及待。 “那是一个娘们儿的声音,她那声音特yīn柔,听着yīn冷yīn冷的,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声音绕着我的身子,就像她趴在我耳边似的,她跟我说:‘洪大壮,我告诉你,你闯入的,乃是不咸山坳里的神仙禁地。不咸老仙在这儿闭关修炼已有六百余年,这次就因为你俩的搅和,他一百五十多年的道行全都丢了’ 闻听此言,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山灵仿佛能猜到我心里所想似的,yīn笑的声音在我周围一圈圈环绕:‘你现在知道后悔了?晚啦,今儿个这必须得死人,哈哈哈哈……’,她那yīn冷的yīn笑混着一股透明的寒气,不停地环绕着我,让我浑身一片一片地起着鸡皮疙瘩。 ‘那俺们两个都得死么?’,我攒了最后一点气力扯着脖子向那女人问道。说实话,我有点丧气,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我俩的命运,全都掌握在一个无形的鬼魅手中,这与之前的胡子缠斗不同,甚至连搏一搏的机会都没有。 ‘你们俩不一定都要死’,那女人又格格地笑了几声,‘但其中一个必须得死’,她的语气变得很坚定,有一种斩钉截铁的味道。 ‘老仙给了你们个机会,能活着的就只有一人,你俩自己决定谁死谁活吧……’,女人肆无忌惮地笑着,话音越来越悠远,渐渐地,耳边的声音完全消失掉,而眼前那团模糊的东西又清晰起来。四哥拿着那根削减了的树棍,两眼闪着血光一步步地向我逼近着。我以为自己是做梦,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哪想自己疼得差点儿叫出声来” 听到这儿,我和胡老三菜也不吃了,酒也不喝了,全像木雕泥塑一般呆呆地张大嘴盼着洪屠户往下讲。洪屠户说着说着,一把端起海碗,把剩下的半碗一饮而尽。 “再提起这事儿,我觉得挺愧疚的”,洪屠户喝完酒,一使劲儿,把海碗捏得粉碎,“娘的嘞!当初我就没反过磨○2来,瞅着四哥过来,我就以为他要过来杀我。我一着急,把四哥的左手一挡,右手翻起树枝子的尖尖儿,奔着他的小肚子就扎下去了。稠血唰的一声从四哥肚囊之中喷溅而出,我心中一阵狂喜,但随即,疼痛却从我自己的下身传来,我惊呼了一声,疼得一下就昏过去了” 我再次醒来时,绿色的漩涡早已经消失了,只有四哥还守在我的身旁。我抬头一看,头顶的七彩圆盘已然没有了,四周安静得出奇,只有风呜呜地吹着。我伸手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肚子,顶上麻麻嘟嘟○3嵌着一排红线。我认得,这红线是四哥栓棒槌用的。不出意外,我这肚子上的伤口是他亲手一道一道缝上的。 四哥见我醒来,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多言,我却完全懵了,不解地问四哥这到底是哪儿? 四哥仍旧不言,把手指微微向身外一指。我略微的往外探了探身,把脖子伸到外边瞅了一眼:底下一片连绵起伏的土坡,坡子上稀稀拉拉立有着十几棵红毛松树,满地都是嫩绿嫩绿的野草,而在野草之中,不时地泛起点点银光,我定睛仔细观瞧,原野中杂草之间飘dàng的,是整堆整堆的棒槌芦头” 说到这儿,洪屠户的眼珠开始闪光,仿佛酒桌上的菜苗就是那一根根的人参须子。我和胡老三也被他把情绪带了起来,三人都异常激动,我忍不住问道:“洪叔,满山的棒槌芦头?那得有多少啊?” “有多少?”,洪屠户燕叔往上翻了一翻,思考了一小会儿,“起码得有两三千根”,斩钉截铁地答道。 “两三千根???”,我和胡老三下巴子都快给惊掉了。两三千根是个什么概念?要是把这些棒槌全给抬出来卖了,虽不敢说富甲天下,最起码也能超越一方诸侯了。 “那你跟四哥到底有没有全抬出来?”,胡老三接着问道。 “咳!若是全抬出来我洪大壮还当什么屠户了?早自己拉起柳子当大寨主了”,洪屠户仿佛对二十年前的往事甚是介怀,不禁长叹了一声。 “你俩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叹完气之后,洪屠户又接着和我们说:“四哥和我说话之时,眼睛里除了狂喜,更是隐隐透出一股无奈。我跟四哥从小就混在一块儿了,在战场上,我俩互相递过一个眼神,就能会意彼此的意图。从他的意思里,我知道,底下的棒槌肯定不是那么好挖的,其中必有隐情。还没等我开口发问,事情果然如我所料,从四哥身后出来 …… 不确切地说,应该是从四哥身后突然变出了一个锦衣男子。他旋转着,自土地中而出,就像一个鬼魅” 注:○1吓尿(cuī)了:东北土话,比喻害怕到小便失禁。东北管动物的膀胱叫尿(cuī)篷。 ○2反过磨:东北土话,意为反应过来。 ○3麻麻嘟嘟:东北土话,意为起伏,常用作活物上,比如:‘某人脸上的麻子麻麻嘟嘟的。’ 第十一章 - 参场(五) “我眼瞅着那锦衣男子悄无声息地从四哥身后的土中钻腾而出,而他浑身的素衣竟没染上一丝的尘埃,周遭依然宁静如初,甚至连土坷垃破碎的声响都未发出一两声来。我心生疑意,抬头打量面前这个形如鬼魅的男子:他的面皮是如此地粉嫩白皙,柳叶眉,细长眼,玉坠鼻,薄唇嘴,五官细致的就跟个女人一般。他对着我笑了一下,嘴巴微微上翘,眉宇之间渗出一股英气,那股英气是无形的,但却极有威慑力,就像高手宝剑出鞘时迸出的剑气。 我又端详着他的轮廓,这人身材七尺有余,粗看身材虽说不上细瘦,但也绝论不上孔武。一袭白袍自他的颈子而下,直拖到脚面之上。在他身后,系着一张水蓝色的披风,那披风跟随山间的气流上下翻动着,却没发出一丁点的声响出来。他微笑地用眼珠俯视着我,有如君临天下睥睨众生一般。 四哥也仿佛感受到身后的那股锐气,径自转身过来与那男子搭话,在四哥的指引之下,我们三人签订了一则血盟。自此以后,我和四哥两人才得以从那仙境出来,回到不咸山麓继续生活。” “洪哥,你先不要着急说之后的事,俺倒想听你讲讲那名白衣男子的底细”,胡老三听到这儿,忍不住chā了一嘴。 “那名白衣男子叫做血参,是一个凌驾于五轮之上的灵族,不咸山内所有的野生棒槌都归他一人掌管,而我们无意闯入的这个所在,就是他闭关修炼的秘园  一个天然的巨大参场,血参告诉我说,三百年前,努尔哈赤也和我们一样,误闯入这个大参场,太祖起兵所需的八八六十四根大棒槌就是从他的参园子里摘的,那时太祖羽翼尚薄,根本没有实力与明朝军队对抗,是血参窥破了天诀,给予太祖六十四根棒槌的恩赐。 还有之前那个绿色的漩涡,乃是血参为了考验我和四哥的人品所造的幻境。我头脑简单,自己中了陷阱还茫然不知,竟然cāo起削尖的树枝去戳四哥,结果我自己尝到了攻击反噬的滋味。这件丑事,我本打算隐藏到我入棺材那天,可今天提起参场子的事,不得不重翻此事,每每想起,我都臊得满脸发红” “其实洪哥你也不必太过介怀,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听完你说的这段,事情的来龙去脉俺是大体摸清了:那血参肯定是有感于四哥的人品,没有加害你们,而是与你们定了那个血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对,那幻境四哥也经历过,但他始终没有伤我那个残像一根汗毛,血参当初就是有感于四哥的人品才决定放我俩下山。那血盟的内容也很简单:我与四哥出山之后,该抬棒槌还可以在参场接着抬,但不可再踏入参场一步,更不能与贪婪之人开口谈参场之事,从此人灵不犯,各自按自己的路子过活……” “等等……”,胡老三伸手阻住洪屠户的话头,冲他施了一个眼色。旋即,他把手伸向牛皮腰带,将那把油黑油黑的盒子pào抽了出来,对着门外咳嗽一声说道:“门外的那位,你还打算再躲多久?倘若不出来,俺的壳子pào可要给你脑袋卯几个窟窿了” “别别别……”,外面响起一个男声,随着声音落下,窗前黑影一闪,木门外蹭进了一个身高过丈的大汉,我抬眼一瞅,这男子金发碧眼,是一个十足的洋毛子相貌。这洋毛子双手举过头顶,向我们赔笑着,我注意到,他年岁大约有四十左右,头顶有一处斑秃。 “你们不要误会,我…… 我就是你们要找的华莱士”,洋毛子紧张得只用袖子擦额头上的汗。 “华莱士?”,我朝他瞟了一眼,“我怎么听老段说,要从辽西赶回来至少也要两三天” “你说的没错,做客船可不就得两三天么?”,洋毛子cāo着一口流利的汉语说道,“我是接了电报里的密码,知道情况紧急,特意转到大连乘坐快艇回来的。其实半个时辰之前,我就已经回到买办处,老段告诉我,来了一个姓刘的先生,出去了一天还惹了一档子闲事,就连胶澳的保安队的人都给招来了。我听完之后,马上就想来找你们,但当时你们饮得正欢,我没好意思打搅,就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礼数不周之处,还请各位海涵”,说完,这个洋毛子还学着绿林人的姿势,双手抱拳,朝着我们深鞠一躬。 “哦……”,我点了点头,逐渐解除了疑虑。的确,这个买办处不是谁想进都能进来的,知道密码这件事的,除了那个丰腴的女士官之外,也再没有第二个外国人,想到这儿,我也还了一躬,说道;“我就是老段说的那个‘刘先生’,我是邓宠邓老前辈指派而来的。之前就从他的嘴里听说华莱士先生的诸多事情,没想到您还是个通晓汉语的人” “岂止是通晓汉语”,华莱士一看我们解除了戒备立刻乐了起来,“我对中国的了解,可能比许多中国人还多呢” “哦?”,我抬头注视着他那张得意的脸,现出了一丝怀疑。 “你不信?呵呵,那样我就和你说说中国的传统文化”,华莱士也不见外,搬了只凳子就坐在我对面,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华莱士大嘴一咧,把他所知道的中国,大到三山五岳,四书五经,小到饺子甚至麻将的打法都和我说了一遍,众人听完无不拍手称好,觉得这个洋毛子很不简单。 华莱士越说越高兴,四人不知不觉就谈了一个多时辰。说着说着,话题越来越窄,众人自然而然把注意点就转回到燕叔身上。我知道事情不能隐瞒,就把我与燕叔独孤璞三人经海路去往云南去拜会方唯清,及至后来入穴探墓的经过和华莱士讲了一遍,当讲到燕叔为了救我送命之时,华莱士声泪俱下,泪珠子滚得一塌糊涂。 “老邓死得太惨了”,华莱士也不顾自己的身份,拿袖子把脸擦干,“他不应死的那么早,他本来还答应同我一起去探遍中华的名山大川,一起去寻找那本《太平要术》,现在看来,全都没了,一切全都没了……”,华莱士愈说,情绪就愈发低落。 “不对!华莱士先生”,我忙接了他的下句,“邓老前辈早在弥留之际,就对身后之事做了一个jiāo代。我之所以能来找你,全是拜他老人家的吩咐。邓老没有忘记给你的承诺,我来胶澳和你商量去找这本《太平要术》” “此话当真?”,华莱士擦了擦微肿的眼泡。 “千真万确”,我斩钉截铁地应答。 听完我的叙述,华莱士的情绪好了许多。我又补充说道:“先生,我还有件事要与你说,说实在的,最近这几天,我给你捅了好些娄子” “哦?我倒要听听,你究竟捅了什么娄子?” “在见你之前,我跟老段讲了许多谎话,说自己是德皇派来的密使。你也知道,胶澳的地界很不太平,倘若没有这套说辞,恐怕老段都不会给我发电报的机会。除此之外,我今天上街又恰逢两位关东的朋友遭了难,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危急的情况,我又和保安队的人撒了同样的慌,保安队看在你的面子上暂且把人放了回来,可最终仍然要你的文书确认才行,你说,这不是给你捅了不少娄子,添了不少乱?” “哈哈哈哈哈……”,华莱士听完哈哈大笑,“我还当是什么天大事情,这根本就不算是问题?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天高皇帝远’,又有一句古话叫做‘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那德皇志向虽长,而身体却远在欧罗巴,事事不能亲力而为,胶澳的这些事情就只能全权jiāo给我们这些臣子来办,既然如此,我不谦虚地说,就是胶澳的土皇帝,只要我肯保你,你在德国人的地界里就肯定没事儿” “呵呵,那就好了,只要这事儿你能帮我捋平,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我心满意足的与华莱士说道。 “对了,你怎么不跟我介绍介绍你的两位朋友呢?”,华莱士见琐事办完,便把话锋一转,将视线移向胡老三和洪屠户二人。 “对啊”,我一拍脑门,“刚才光与你说邓老前辈的事了,倒把这两位给晾了起来。来来来,听我给你介绍”,说完话,我赶紧伸手给他们三人介绍引荐。三人互通了姓名,聊了将近一个时辰,这时天色已近二更,饭桌上的酒菜也已经凉得无法下咽,华莱士抬手看了看腕子上的金表说道:“天色已然不早,您几位也应早做休息才是,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 第十二章 - 参场(六) 送走了华莱士,屋内三人吹熄了烛火,各自躺在炕上思考心事。 首发我蜷在炕头,辗转反侧了约摸两个多时辰也未能睡着。一闭上眼睛,面前跑的都是之前入山抬参的景象,四爷、静玉、静虚道长的脸就像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晃悠,不知不觉地,三更鼓在外面响起,我在炕上翻了十几次身,也无法安然入睡。 “知焉,你也没睡着?”,胡老三轻轻地问了一句。 “嗯……”,我同样轻轻地应答了一声,“今天出的事儿实在太多了,勾起我许多难忘的回忆来,这怀旧的心思一上来,憋住就睡不着觉了” “我也是,想起了以前与四哥一起当胡子的情形,一时难以入睡。呵,你听听你洪叔的呼噜,倒是他凡事不上心,啥时候能够吃得饱、睡得着”,胡老三调侃着说道。 “谁又在老洪的背后说坏话呢?”,洪屠户止住如雷的呼噜声,一骨碌身坐了起来。 “嘿,原来你这个黑炭头也是装的”,胡老三拍了洪屠户一把,“既然咱们谁都睡不着,就不如继续聊聊吧,大不了明天早上再把觉给补回来” “行!”,我和洪屠户异口同声地说出这个字,说完之后,三人起身坐在炕头,脸对着脸围成了一个圆圈。 “洪叔,刚才因为华莱士的偷听,胡三叔把你讲的关东之行打断。现在有的是时间,您再继续那个话题细细地讲讲吧” “好,我就一齐把参场的东西全给你们讲完,省的你们说我讲话拖泥带水”,洪屠户说完,稍微静坐一会儿理了理断了的思维,继续说道:“我俩与血参签订了血盟之后,他就解除了灵咒,把麻达鬼,鬼打墙这些东西全都卸掉送我们下山。 首发临下山之前,他又反复强调一遍血盟的内容:即绝不能把参场的具体位置透露给别人,尤其是私心较重的人,否则就会遭到老天的报应。我俩再次信誓旦旦保证了一次,血参才满意地将我俩放了回来。 从如秋谷出来之后,我俩回到二龙山。二龙山总辖大寨主武舵见我受了如此之重的外伤,自然要向四哥打听事情的原委。四哥是个直xìng人,况且当初武大寨主也委实是个劫富济贫的好人,于是四哥思前想后,就把进入参场的经过与他说了。但四哥也留了一个心眼儿,只道出事情的经过,而未提及进入参场的方法” “那最后,武大寨主究竟进了参场没有?”,我和胡老三听到这儿,忍不住地问道。 “没有,他到死那一天也没再打听参场的确切位置,不过这消息却不知经由谁之口传出山外去了。事情又过去四五个年头,武大寨主与四嫂的jiān情终于东窗事发,四哥雪夜怒斩了jiān夫yínfù的头颅,一手抱着静玉,一手策马扬鞭从二龙山逃出,从此在抚松镇安身落脚,隐姓埋名,再不过问江湖是非。及至后来,二龙山群龙无首,争权夺势的斗争愈发激烈,二寨主全家被三寨主设计杀害,并残害其生前故友,我见形势不好,悄然下山,往东投奔四哥,在抚松做了一名屠户。” 我听后连连点头,心中不禁生出一片感叹,便说道:“原来看似平淡无奇的抚松镇,竟然还掩藏着这么些轰轰烈烈的事迹” 洪屠户摇了摇头,又说:“纵使隐姓埋名,可惜到最后,我俩还是没逃出官军的魔爪。我听说,前几个月官军到二龙山剿匪,三寨主被俘即将枭首。为了活命,三寨主他们又将参场的消息泄露出来,吉林巡抚曾永铭听说之后狂喜万分,依照三寨主他们提供的信息,巡抚轻松找到四哥的住处。三次劝告未果,官军竟然在庙会偷偷劫走了静玉侄女,并将其软禁在一个秘密的所在,四哥为了让静玉免受皮ròu之苦,只好答应他们进山寻找,不过四哥在出发之前就找到我,说进入大鸦山只是一个幌子,偌大的山林,即使走一年也走不完,他也只是陪着官军在大山里兜圈子罢了,趁着这个时间,四哥让我赶快出山,去寻找二龙山的旧部,然后广撒大网,去寻找静玉的下落,一旦有了结果,他就葬了关押他的清兵,与他们一起救出静玉” 说到这儿,洪屠户一指胡老三:“之后就如你所看见的,我去了辽东,将你胡三叔找到。这老胡兄弟还真不含糊,一听四哥出了事儿,几乎将所有的朋友都发动了,费了三个多月终于探出了静玉的所在:原来她被关在哈尔滨顺丰大道的一个土财主家里,还被老夫人认了干女儿。我们俩得了信儿,就寻思马上去大鸦山去给四哥报信儿,没想到在半路却遇见一群抚松的老客,他们泣不成声,说在胶澳受了老韩家的欺负,我俩一听经过气得火冒三丈,趁着辽东离胶澳不远,就来到山东帮他们讨一个公道,直至后来你来解救我们,这就是以往的全部经过” “哦……”,我听完之后,终于将这一年中的事情前前后后地捏在一起。“这么说,下一步,我们应该去大鸦山?” “没错,按照四哥的安排,我们现在就应该去大鸦山报信,等四哥解决了那帮官军,我们再一起去黑龙江解救静玉”,洪屠户答道。 “那大鸦山大约有多少兵力?”,我又问。 “加上三寨主他们的匪军,所有在大鸦山驻扎的军兵大约有二三百”,胡老三想了想,报出了数目。 “二三百?那咱们又有多少人呢?”,我追问。 “算上我的家丁,差不多……有二十个”,胡老三说完,脸上也有点难看。 “洪叔,胡三叔,如果硬拼的话,别怪侄儿说句丧气话,咱们的胜算委实不高。如果真的要救出四爷来的话,侄儿倒是有一个不用死人的妙计” “哦?你快说出来听听” “二位前辈,我们此去,与其是同他们拼命,还不如乔装改扮,装成入山抬参的老客,在他们的营盘旁边晃悠几天,按照常规来讲,官军在外围巡逻之时肯定会发现我们。你们想,抬参是一个清苦的活计,折腾了大半年,无论官军还是匪军全都会厌倦,我们有很大机会能被他们擒获,乃至收编。只要能和四爷顺利接上捻儿○1,之后的事情不就容易得多了么?” “嗯……”,胡老三听完不住地吧嗒嘴儿,“不愧是读过书的公子,就是比俺们这些大老粗想得周全”,洪屠户听完也是不住地点头,说道:“不错,就按知焉的法子去办,越快救出四哥越好!” 众人商议完毕,外面三更鼓声响起,三人因为了却了心结,身体中不禁萌生了些许的倦意,就各自拽被褥歇息去了。 注:○1接上捻(niàn)儿:东北土话,意为碰到面、接上头。 第十三章 - 重返(一) 可能是由于近海的缘故,胶澳的天气显得很潮,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充满燥热的湿气。我躺在被窝里,呼吸之间都觉着分外的沉重。半昏半醒间,静玉的一笑一颦又无息无声地潜入我的脑中。随着那股咸咸的湿气,她的每个姿态都让我心头有种别样感觉。 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亦不短。静玉、含琢、梦蓉,三个相貌品xìng各不相同的女人闯进我的生活,她们时而给我带来灿烂的笑颜,时而又却携着血色渐行远去。有时我甚至觉得,如果不是我,她们各自都应有属于自己的别样生活:含琢这个年纪,她应该与一个云南土司的长子相爱成婚,尝到初为人母的甜美;而梦蓉也应该有自己的花样年华,去尽情地挥霍年轻赋予她的一切。然而,这一切全都没了  只因为我,刘知焉。 朦朦胧胧之中,四更的鼓声又在耳畔响起,看来天色就快亮了。我赶紧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清空脑子里的残像,伴着洪屠户的震天呼噜和胡老三轻细的喘气声,不知迷糊了多久,我终于沉沉地睡去了。 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中午,洪屠户和胡老三早早起来,把昨日赶到胶澳的关东的老客送上返乡的小艇。华莱士也趁着空闲,给保安队的德里克和母猪龙开了一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正式的文书,赦免洪屠户两人的罪名。至此,除了少量没有转移的难民之外,胶澳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洪屠户和胡老三把经过同我说完,我心中自是喜不胜收,从床上爬起之后,我简单地梳洗一番,待一切收拾完毕,下人端过石盒,还没等他将盒盖掀开,久违的香味已经从中飘散出来  那是多么熟悉的滋味啊:豆汁儿与胶圈儿,旁边儿还搁着一晚浓酱的豆腐脑,热气腾腾的,虽然没ròu,却是绝对的京味。我也没问来由,伸出勺筷便吃,洪屠户和胡老三他们也不说话,就在一边看着笑。 风卷残云佳食去,大腹便便知焉来。不到一刻钟,我便扫光了桌面上的所有吃喝,待下人收净了碗筷,我便与他三人重新商量起动身返回关东的事情来。我的意见是很坚决的,越早返回到关东,越早救出四爷越好,洪胡二人亦然,唯独华莱士面露难色。 我是理解华莱士的,一个外国人,为了自己的一点理想,不远万里,跑到中国来折腾了好几十年,一不作恶国人,二不浸yín女色,唯独对一本奇书情有独钟,单凭这份精神也值得凡人敬仰。只可惜四爷身陷深山,静玉在哈尔滨也是近况未卜,我难得有一份闲心与之商量找寻找《太平要术》,于是只能劝解他暂时在买办处等信。 华莱士内心很失落,我看的出来,而他又是日后我计划里最重要的一颗棋子,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为了平息他的情绪,我临时想出一个主意:先把洪胡二人支走,再把华莱士叫到内室,将在吴三桂墓穴取得的两只小金箱子jiāo给了他。这两只小金箱子我以前jiāo代过,它们本是踩在了陈圆圆的两脚之下的神器。按燕叔的推断,那里面装的不是倾国的财富,就是惊天的秘密。这一路走来,我没少了研究他们,可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找到这金箱子的一点破绽来,哪怕是chā钥匙的一个小孔,而这坨金子却又分明地铸成了一个箱子的模样,让人无时不刻对它浮想联翩。 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再骗华莱士,说这箱子乃是燕叔所留,里面藏着一些与《太平要术》有大相关的资料,而燕叔在世之时就想打开查验,但迫于开启的方法太过繁琐,所以没有启开。华莱士一听此言,脸上又露出了孩童般的笑容,喜颠颠地取了那两只箱子。末了,我又掏出了在蓬莱仙岛之外,大战巨鱿那天,埋葬船老板时所发现的一本德文日记和牛皮地图,拜托他将日记熟读,待我们返回之时,将里面大致的内容翻译出来。华莱士接了所有物件,信誓旦旦地承诺,世上没有他打不开的机关埋伏,更没有他翻译不了的文字语言,让我们三人放心前去好了。 告别了华莱士,我心中异常坦然,又将洪胡二人请来,商定了具体出发的时间。一天之后,依仗着华莱士的庞大势力,我们没费吹灰之力,便在胶澳港口搭上了他特地安排的燃油快艇。掌船的是个二十左右岁的年轻人,身材七尺有余,赤着膀子,一身黝黑黝黑的腱子ròu上浮着一层深深的“水锈”  “水锈”是渔家人独有的标志,更是他们资历的象征。我以前在京城听说书人讲《忠义水浒传》时,就常听先生提过:梁山泊水军里头,众人技艺皆高深莫测,论资排辈之时,实在没有凭据,众人闹到最后,互不服气,竟以水锈的厚度为凭来确定尊卑身份。说实在的,我一直不惮于以险恶之心去度量那些草莽英雄,然而这样荒诞的比拼方法,就连我这个外行人也觉得有杜撰之嫌。 那小伙张开单臂,一手招呼我们上船,另一只手狠拽船后马达的铁线。随着他手起绳落,那马达如同一头出了笼巨兽,狠狠朝天嘶鸣了一声,随机船尾黑烟乍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糊味。船体开始震动,小艇开始由慢到快,歪歪斜斜向前运动。 随着速度的提升,小艇越开越快,最后竟能稳稳地沿着一条直线前行。我坐在船上,一边伸手抚摸船尾激起的层层浪花,一边远眺急速离去的码头,心中不禁感慨万千:国人啊国人,是你发明了指南针,可最后洋人却拿起它远征东方,使你蒙受着亡国之辱;是你发明了火yào,可最后洋人却拿着洋qiāng洋pào,敲开你闭关锁国的大门,将鸦片源源不断的输进你的体内;是你发明了造纸和活字印刷术,教会了人们如何以纸为书教化后人,可最后洋人拿给你的,却是一摞摞割地赔款、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千百年来,中国人不断地创造着一个又一个的奇迹,可最后,这些奇迹不是悄然湮灭得无影无踪,就是戏剧xìng地被朝庭诬为歪门邪道。所以,我觉得,中国之所以不兴,不是因为国民之愚,而是因为政府之弱  不仅仅是叶赫纳拉氏出的婊子慈禧,更是中国这人吃人的制度。孙中山先生讲的没错:中国这前四千九百年,缺的就是民主,短的就是自由。 见我双目紧锁,眉头紧皱,小伙子朗朗地朝我笑了一声,说道:“怎么?第一次坐船么?要是肚子涨得难受,就趴在船沿吐在海里好了”,我听完苦笑一声,应道:“不瞒你说,我去年的前半年都是在海上渡过的,所以一般的小风小浪,根本不能将我奈何” 小伙子听后面露惊色,问道:“客官您不是说笑吧?整个半年都在海上?” “当然不是说笑了,你是渔家,你知道:从蓬莱到云南,以普通的帆船不是要走半年么?” “蓬莱?”,小伙子更来兴趣了,“据我所知,蓬莱的船夫,敢于跑这么路程的,除了‘小白鲢’徐友致之外,应该再没有旁人了” “没错,你怎么知道的?”,我听后心中不禁一惊。 “因为徐友致是我的大伯”,小伙子很是骄傲地挺了挺胸脯,“难怪这几个月一直听不到他的消息,原来他随你们去了云南” “对……他确实是跟着我们去的”,说到这儿我语气有些发沉,“但…你大伯死在了海口” “什么?”,小伙子急得差点蹦了起来,他的手一歪歪,汽艇的方向舵一下就偏了,差点儿把我们仨甩进海里,“你再说一遍”,小伙子的语气已近命令。 “你……你大伯死在了海口”,我又低声重复了一遍。 “怎么死的?以他的船技和水xìng,是绝对不可能落水出事的……“,小伙子自言自语道。 “我们在海口遭了一伙海盗,你大伯为了甩开他们,在外头开船,船外的匪徒太多,徐老先生不幸被流弹击中”,看到小伙子的表情,我没敢把含琢杀死徐老板的事情透露给他,更没敢说出徐老板尸首成为雀鳝yīn阳阵这个惨绝人寰的现实。 “唉……”,小伙子听完眼角无声地滑落两颗豆大的泪珠,气得直用拳头击打自己黝黑的胸脯,“那你们可给我大伯留下一具全尸么?”,他又问道。 “没有……”,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也不禁有些黯然,“当时船翻了,我们全都栽进了水里,我是个旱鸭子,等我醒来时,我们已经被官军救下了。据周围的船客们讲,当时的水很是湍急,徐老先生的尸首已被冲到了下游” 第十四章 - 重返(二) 听完我一番叙述,小伙把艇子停在海面中央,用手紧抚着脸低头不语。我心中稍有些不解:按照常理来讲,叔侄之间的关系虽然不远,但这黑肤小伙的反映也着实太强烈一点。我深居皇城根,活在天子脚下,在那孔孟教化,忠孝成风的地方,许多人尚且对父母长尊的死讯不甚关心,而他在这天高皇帝远的边陲小港,听到伯父死去尚能够如此悲痛,也不枉是一名重情重义的好人,想着想着,我不禁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看不出来,你倒是一个如此注重情意的好侄儿” 小伙子听完擦了擦眼泪说道:“这位兄弟,我不瞒你,其实这‘小白鲢’徐友谅乃是我的生身之父。十七年前,我爹因为我叔婶久婚不育,跟我家苦苦哀求,才将我托给他们抱养。叔婶家底子比较薄,儿时的日子过得相当惨淡,我小时一直因为身份和贫穷的原因受到同龄人的排斥,所以我特别记恨他将我抛弃的事实。父亲为了化解这事,平均每年都要登门看我好几次,这件给德国人运输拉货的工作,也是他托了关系弄来的,艇子也是他给我买的。这些年来,他一直没停了关心我,体贴我,其实从前几年,我就已经接受了他,并把他当成一名真正的父亲,但我 …… 我却一直为了维持那份所谓的‘面子’,保持着那份哀怨的姿态,不给他好脸子,我一直想着,等我赚够了钱,再开着艇子回蓬莱找他,当着爹娘和众乡亲的面,体体面面地返家…… ”,说到这儿,那小伙子声泪俱下,已然泣不成声了。 “唉……”,我也不禁长叹了一声。树yù静而风不止,子yù养而亲不待,这何尝不是人世间最为悲痛的事情。而这一切的一切,就是因为我和燕叔的贪念,因为独孤璞以玉相诱,更因为我法妻含琢的邪恶海阵,所以对此我必须要负起全权的责任,想到这儿,我伸手抓住他布满水锈的手掌,与他说道:“天意,这一切都是天意啊!我去时坐的是你爹的铁船,回来时坐的竟是他儿子的汽艇,这是你爹的在天之灵没散,是你爹放心不下,让我照管你的余生啊”,说到这儿,我将手伸进背囊,将燕叔生前留给我的一张万两银票掏出说道:“兄弟,你爹为了送我,将命都丢了,他老人家就是我的重生父母,再造爹娘。你若不嫌弃,我们就结为兄弟吧,这是你爹生前留给你的一万两白银,听兄弟一句劝,海上这碗饭不好吃,你跑完这一趟就再别干了,变卖了这艇子回蓬莱与你母亲团聚吧” 小伙子接了银票,怔怔地盯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海浪肆意冲着小艇,直把洪屠户和胡老三吓得脸色发白,紧紧地抓住艇的铁沿子。注视了良久,小伙子终于开口问道:“先生,我爹怎会有这么些银子?如若这钱真是他老人家的,我倒可以收下,但这要是您于心不忍所施舍的,还请您收回去” 我在心中不禁对小伙子的正派作风暗暗佩服,心想:这钱算是给对人了,我也算是给徐老板的在天之灵一个jiāo代,心中少了一些愧疚,于是便答道:“你想到哪去了,这一万两银子乃是我老叔收了徐老前辈一块美玉所开的价钱,如今徐老前辈人已作古,我将这些钱jiāo给他儿子也理所当然” “哦?我倒没听说过我爹有这么一块儿价值连城的美玉”,见小伙子还是不肯收那银票,我心中甚是着急,便说道:“这银票你先收着,你若不信,等回到蓬莱去向你母亲调查核实,倘若我同你撒谎,你来关东的吉林省抚松县找我便好,我叫刘知焉,是县里唯一yào房妙仁堂的少掌柜的” 小伙子还是迟疑不决,胡老三忙上前说道:“都说你们山东人实诚,可你也实诚得太大劲了吧,你想想,一万两,这是个什么概念?这刘先生是疯了还是傻了,没有的事儿非要编出来骗人,他这不是虏钱,而是往外送钱,这满天下人有编瞎话往外送钱的么?” 洪屠户也上来搭腔道:“是啊,你赶紧收着吧,然后咱赶快开船去大连。再在这海上晃悠一会儿,我这肚里的那点儿干货就全都得被折腾出来” 听到这儿,小伙子才在裤带上掏出一张油布,将那张银票仔细地包裹起来,然后塞进裤腰的夹层里系好。看他收了钱,我那心里才稍稍的安稳,小伙子重新拉线把马达发动起来,那艇子就像一条赶潮的过江之鲫,在海里直开了一条皓白的水线,身后的景物不消一会儿就被甩得无影无踪。 船跑到下午快到傍晚的时候,眼前终于一座塔尖,接着的,是远处飘渺的一排排洋楼房顶,再往前行,现出的就是海港对面一座座的码头入口了,小伙子长出一口气,减了马达的速度,回头对我们说道:“眼前就是辽西的大连,我们终于是到了啊”,我三人闻听,忙扶着艇子的边沿起身向前探看,只见在云雾之中,几条巨船停在大连港舱之中,码头之上力工正不停地来回搬上搬下,远远看来,就像是一只只劳作的蚂蚁。 小伙将油门全开,小艇如箭一般跑完最后的一段路程,停在靠西边的客船码头边上。两旁的客船仿佛早已习惯了小伙子的这番冲撞的风格,只有一个船夫将头懒懒地伸出来,问道:“小徐子,华莱士先生不是刚回胶澳么?你怎么又回来啦?” “哦,我这次送的,是华莱士先生的几个朋友,要经由大连转途去往吉林”,小伙子也没隐瞒,将我们的行踪告诉船夫。 “去吉林?那你可得告诉这几位爷,现在火车是坐不得了,这旅顺口的周围,小鼻子和大鼻子已经排兵布阵,马上就要开战了。这仗要是真打起来,那qiāng子儿可不认人的” “哦……”,小伙子点头应道。 闻听此言,我和洪屠户及胡老三互视了一眼,深感关东形势之危急。一行人下了船,挥别了小伙儿,直到看着他开动汽艇,消失在远处才转身回行。我深吸了一口气,这是关东的空气,久违了一年了关东空气,我刘知焉又回来了。 第十五章 - 重返(三) 登上关东的土地,我和洪胡三人均欣喜的不得了,普通闯关东的要绕行半年的路程,坐上德国人的小汽艇子,不到一天便到达了,这是多少倍的效率!在这些机器面前,也难怪清政府的刀qiāng棍棒屡遭败绩了。 我们几人徒步在大连的宽街上直行,大连由于近海,气候温润的不得了,海风把地面吹的连一颗土坷垃都没留。行路之间,在我们身前身后,不时有chā着各色小旗的汽车开来开去。除此之外,那些穿着蓝布短卦的黄包车夫也在不知疲倦地狂奔着,加上行色匆匆的路人,整个大连都向外散发着一派欣欣向荣的气氛,我三人缓缓地走在街上,那气质神态与大连紧张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气氛显得格格不入,只有偶尔经过的几位开着高叉旗袍,牵着爱犬遛弯的阔太太神情慵懒,与我们遥相呼应。 行了约有一个多时辰,天色已微微发暗,眼前跃出一条繁华的商业大街,许多商号正忙着往外搬出货品去赶夜市,而白天那些飞扬跋扈的阔太少nǎinǎi们,此刻也卸了之前的浓妆,换了一副难得素颜前来挑选杂七杂八的廉价商品。我在心中暗笑:原来在这浮华背后,竟也蕴藏着一个流通的渠道,供人们在暗处偷偷挑选,又在明处张狂炫耀。人啊,一旦与那虚浮的‘面子’挂起钩来,就变得不够厚道,不够可爱了。 绕过这道大街,后趟道又现出两排馆子,其中靠东面的,门楼上点的都是来回闪耀的电灯,门外的伙计们统一穿着黑色的洋服,领口系着笔挺的小领结,人一经过就一鞠躬,显着格外地排场。而靠西面的,是一排典型的中餐馆,木楼,酒香,幌子,无一不向外渗透着中餐的魅力。 首发我拍了拍背囊说道:“二位叔叔,今天到了关东,就算是孩儿给你们接风洗尘,小侄别的不多,银子倒还剩下不少,今日还望与两位叔叔一醉方休,您二位就随便点吧,去哪家,吃什么,全听二位的吩咐” “好!”,洪屠户笑着应道,“老三,你是我请来的客人,你先说说,咱们是去那些西洋餐厅好,还是去咱自己的酒馆子好?” “要让俺说,还是去酒馆子好。西洋人做的东西又油又甜,腻得让人恶心。弄几个烂土豆子往锅里一zhà,蘸点酸酱就叫正餐了,这是给娘们和孩子打零嘴儿的玩意儿,爷们是造不饱的。再说他们那酒也不叫酒,什么玩意儿啊,看着血不溜丢,酸了吧唧的,可喝起来一点儿都不过瘾,还后返劲儿,猛上头。自打上回跟你侄女在辽西吃过一回,俺就再也不想沾了” “嘿,看不出来你胡老三还挺赶时髦,知焉,你的意见呢?”,说到这儿,洪屠户瞅了瞅我,我摇头说道:“我没意见,东西皆可” “那成,咱就上前面那家店里去吃麻辣火锅”,洪屠户伸手往前一指,我和胡老三的眼光被带到前街一个大红招牌底下,那是一间不算太大的馆子,招牌顶上用烫金写着“东来顺火锅”五个大字。 众人迈步走进正厅,抬眼一看,只见那面积竟然异常开阔:正对着大门的,是一尊持着大刀的关公泥胎雕像,两旁一南一北被均分为两等份。见此情景,我不禁在心里暗暗称赞风水师的造诣:这种排布方式在风水学中被称作‘慑东聚财阵’,我在《龙兴风水图志》最后的附表中曾经见过其简短的介绍:原文有曰‘生意所以不兴,概因夔鬼所盗也。若要破之,则应置地煞于东向,喝其而逃,使之遗财两旁’。 这段话的意思是:生意买卖之所以做的不好,很多情况都是因为由东而来的夔鬼所致,夔字读kuí,在民间有两种解释,正史上说它是一种巨兽,最先流传于黄帝与蚩尤大战的传说。《大荒东经》之中曾简短地对之记载过,其原文如下:‘东海中有流波山,入海七千里。其上有兽,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黄帝得之,以其皮为鼓,橛以雷兽之骨,声闻五百里,以威天下。’ 据闻夔兽与天地同生,而且世上只有三头,第一头为黄帝所擒,诛杀之后剥去外皮做成一架战鼓,敲击之后五百里内的士卒均被激励,最终完成了击败蚩尤的壮举,商周繁盛之时,有许多铜铁器上的夔纹就是佐证;第二只为秦始皇所杀,由于他的功绩并不能比肩黄帝,故第二只夔皮鼓在史料上鲜有记载;第三只夔兽据闻仍然躲在东海之上的流波山,只是这山的踪迹,现在无人能寻。 以上所言,皆为正史中的夔兽。而但风水上的夔兽,则是另一番面貌。《国语鲁语》的《说文》当中曾这样记载它:“,贪兽也,一曰母猴,似人。从页,巳、止、夂其手足”。风水学中的夔兽也多为此貌:贪婪,残暴。而夔鬼,则是一种生前为盗的怨灵,它头戴麻布圆帽,身披麻布坎肩,身后背着一口麻布制成的口袋,专爱去一些生意人家偷取财气。许多人都经历过这样的怪事,某块地段极其繁华,过往行人川流不息,周围的买卖日进斗金,按照常人的预测,这铁定是一块做生意的绝佳场所。但事实却恰恰相反,只要在这块地上修建,无论是开设钱庄当铺,还是饭馆店房均要蚀本,无一能够幸免。缘何?夔鬼作怪也。 按照《龙兴风水图志》中的说法,如果想驱除夔鬼,则必须要在屋内显著位置请来一尊地煞,让其面朝东方站着。夔鬼背着钱袋从正门进入之时,就会被地煞吓得向东西两面奔逃,袋中积攒的财气也将全部散进屋里,如此往复积攒,则可以‘取他家之财气,聚我家之东西’,使生意异常兴隆。 一念闪过之后,我三人已经迈出了十几步,按照以往的惯例,客人进店,小二早该鞠躬带路,并将其引至空桌之前落座。但这家‘东来顺’的门口却异乎寻常地干净,除了一两个醉得歪歪斜斜的酒鬼进出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伺候客官的下人。再往前行二十多步,耳边嘈杂的声响逐渐加大,转过屏风之后,一幕宏大的场面展现在眼前:南侧这一半大厅里,五六十张八仙桌整齐地摆放在巨型的厅堂当中,每张桌上都放置着一顶绛紫色的铜锅,铜锅的顶上盖着半截烟囱,烟囱向上延着,汇聚在天棚顶上,将烧炭所生的青烟排在外头。这样绝佳的设计,使得偌大的一间饭厅,除了有火锅沸腾的水汽轻轻拂面,竟没有一点的呛人味道,七八个伙计像鲤鱼一般穿梭其中,忙碌地给各桌上着红黑色鱼ròu。我三人置身其中,仿佛进入了间西洋人开设的餐馆一般,站立了许久,终于有位伙计发现了我们的存在,干完了手中的活,将我们让进席内。 第十六章 - 重返(四) 三人落座之后,我不禁抬头向两旁观看:只见周围食客簇拥,热气蒸腾,伴着铜锅中鱼蟹,一股股香气争相从四周传来,吸入鼻内,沉入腹中,直引得肚子狂叫不止。 那伙计刚收拾完其他桌上的残羹冷炙,拽下肩上的白布手巾擦了擦,恭恭敬敬地呈上一本大红烫金的菜单来,我忙将之传到洪屠户和胡老三的手中。他俩见我之前对船老板的儿子出手如此阔绰,也知道我身上有货,便也不再谦让,翻开菜单将那些平时未尝吃过的全都点了一个遍。酒要的是私家酿制的小烧  到了关东,酒必须得喝最烈的,这是关东人的习惯和规矩。 别看这厅堂之中的伙计只有不到十位,可那上菜的速度却不是一般的快。不到一刻,我们所要的东西全都如数上席,我一看,好家伙,这俩老头儿还真不想着给我省钱,什么就贵点什么。首先看那火锅的底料,位于铜锅正中的,乃是一根细小的山参,我稍微端详了端详其外形,大约有二三品叶的模样,除此之外。在山参周围的热油中漂浮着仔虾、鱿鱼、桂圆、麻椒等等佐料,让人一见就忍不住往外冒口水。 铜锅之外,饭桌之上,也是杯盘罗列。伙计一边上菜一边报着菜名:嫩牛羊ròu自不必细说,就连鹿ròu、袍子ròu这些山人猎户席上的东西也是一应俱全。我一见这些东西,突然想起第一次去四爷家中的情景:那间狭长的走廊、那幅不咸山的鸟瞰秘图,还有那些叫不上名来的山菜,至今仍历历在目。 洪屠户和胡老三倒没想太多,挑起筷子就将桌上的ròu菜倾倒入锅内。合上锅盖,沸腾的水花沿着顶上的气孔把熟ròu的香气带出来,让人闻到之后,内心不禁萌生一种难以忍受的冲动,我咽了一口吐沫,心中不禁想到孔老夫子曾经说过的:“饮食男女,人之大yù存焉”,以及他那句最著名的“食色xìng也”。 的确,人活着,并且支配其所有行为的动力,归根结底就是一个‘yù’字:综观历史,庸帝覆国,多为贪恋女色、保权杀忠以及劳民伤财所致,他们所追求的,是一个穷尽人间之力的排场yù;而jiān臣佞子们,则是尽其所能地讨好上层,为自己的官财费尽浑身解数,他们图的是一个权利yù;百姓的yù望相对简单,他们不求其他,只企盼收成能稍微好些,能吃饱饭,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是安乐yù。如此看来,普天之下,莫非无yù。 以上所述,皆为红尘之中的yù,如若细数,就连红尘之外,也是yù火连天:和尚诵经,是想被佛祖普度,这是成仙yù;阉人进谗,无非是想将以前遭受的非人痛苦施加到他人身上,这是报复yù。而我,最初入山抬参,则是因为贪yù;后来回京为静玉寻yào则是因为隐隐存在的色yù。 正在想着,眼前的铜锅已然将肥蟹ròu片煮得香气四溢,直引得我食yù冲顶,无法专心思考,我索xìng拿起碗筷,与洪胡两人一同加入乱局,三人放开酒量,直饮了一个天昏地暗。吃了约有一个时辰,饭口时间已过,周围桌子的食客纷纷离席。正在这时,西来顺的门外进来几个穿红挂绿的人,为首的是一个瘦弱的干巴老头,也不知道他是饿的还是有病,走起路一摇三晃的;在他身后有两男两女,全都上了妆,每人提着一个大包袱;跟在最后的,还有一个半大孩子,梳着露头顶的发髻,腰底下还挂着一头拿纸做的小毛驴。 两名伙计见状连忙出了去,将六人挡在席外。双方起初也只是轻声细语,后来越说声越大,竟然连我们所坐的位置都能听见。嘈杂的声响终于惊动了呆在后台的老板,这个年逾五旬的老者倒是显得比伙计们更加和善,将六人让进席内,坐在离我们不远处的一张空桌上。 老板首先开腔,问道:“刚才你们说是山东大鼓班儿的,那都会唱什么段子啊?” 干瘦老头忙站起深鞠一躬,说道:“山东大鼓的所有曲目俺们都会唱,但唱的最好的,当属《包公案》、《海公案》和《西厢记》这几出” “哦……”,店老板点了点头,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桌上剩下的六人惶恐地坐着,一副不知所以的表情。良久,那老板稍稍压低了声音与干瘦老头说道:“你们会唱二人转么?” “二人转嘛……”,干瘦老头吸了口气,思考了一会,又继续说:“这个东西俺手下的学徒倒是演过几出,也看过名家的表演,只是俺们常年在山东唱大鼓,对此并不是十分的精通” 店老板听罢淡淡一笑,指着半大孩子身下的小毛驴说:“班主还谦虚什么?这孩子所穿的,不就是二人转的行头么?” “是二人转的行头不假,不过这孩子是俺过了山海关之后在半路捡的。他本是黑河戏班子里的小半拉子,随团演出时遇上了大鼻子全城戒严才跑丢的。那孩子就与俺说,关外不同与关里,对大鼓秦腔等等并不感兴趣,二人转才是关外人的最爱。俺见他聪明乖巧,便收留了他” “没错!在关外能吸引人掏钱看戏的,就只有二人转了,而且还是荤腔”,店老板说完,嘿嘿笑了两声。 “荤腔?”,干瘦老头没听明白,一下楞住了。 那个半大孩子赶忙卸去了身子底下的小毛驴,绕到老头旁边,趴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只见那干瘦老头的脸色腾的蹿得通红,怯怯地与老板行李说:“老板,俺们不唱荤腔,俺们…… 俺们不会唱荤腔” “咳,你这人咋这么死xìng,不会可以学么。我瞅见你带的这两位姑娘长的还不错,身姿也蛮丰腴,要是唱得浪,肯定能勾来不少的客人。反正话我是跟你说到这儿了,只要你们肯唱,我就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们,客人若听得爽了,还有赏钱给你,你们自己想想吧,到哪还有这等好事”,说完店老板抬屁股就要走。 干瘦老头见势不好,忙站起拦住,说道:“您说的事,再容俺们想想。但今天…… 今天您能不能允俺们先在这儿唱一场山东大鼓?赏钱俺们不要一文,全都给您,只要唱完之后,您能赏俺们一顿饱饭” “呵,那当然好,我也正好赏赏这两位姑娘的腔子”,店老板一招手,伙计从底下端上一盏茶盘,置于圆桌上。那四人闻听之后,便各自打开包袱,将那些羯鼓、弦子、梨花简等器具如数取出。两名男子取了乐器之后,从席里拉过一条长凳,坐在一旁抚弄琴弦,待两名女子支好了羯鼓,摆正了姿势,那壮怀而又稍带哀怨的乐音就从关公老爷前面那片空场传了过来,我细听了一听,他们唱的,乃是一出《海公案》。 第十七章 - 重返(五) 关公塑像身前虽然没有高及六尺的舞台,但那两男两女却全然没有羁绊,甚至演得比一般的台上艺人还要投入:随着两名汉子弦子音调渐高,两位女子之前顿挫的鼓点也变得更加密集,声声渐强,如同茸毛细雨变为狂风暴雨。陡然之间,女人的音调由yīn柔逐渐稍显刚烈,唱到浓情之处,竟惹得底下的食客好评如潮。 这时我与洪胡二人已经将鱼ròu螃蟹吃得差不多了,三人闲来无事,便也边吃着辣口的小菜边瞪眼朝前瞅着。胡老三本身就是山东人。论资历,他算是闯关东里最早的一批了,大鼓是他的家乡戏,所以三个人里就数他看得最入神,我和洪屠户则不然,俩人都是边一边漫不经心地嚼着花生米,一边不痛不痒地对台上女人的唱姿唱腔品头论足。 一出《海公案》唱毕,四座皆起身鼓掌叫好,干瘦老头见反响不错不禁喜笑颜开,便趁热打铁吩咐两对男女开唱下一出《西厢记》。西厢记不同于《海公案》,它要一男一女两名主角饰演张生和崔莺莺,于是拉弦的男人便与其中一名女子调换了位置。弦声响起,鼓乐齐鸣,曲辞忽而 ‘雪浪拍长空,天际秋云卷;竹索缆浮桥,水上苍龙偃;东西溃九州,南北串百川。归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不紧如何见?却便似弯箭乍离弦’雄浑得壮怀激烈;忽而‘风静帘闲,透纱窗麝兰香散,启朱扉摇响双环。绎台高,金荷小,银镇犹灿。比及将暖帐轻弹,先揭起这梅红罗软帘偷看’,娇柔得无以复加。 时间不知不觉又过了半个时辰,几乎店中所有食客的目光全被这两人的动情表演所吸引。这时剧情急转直下,演到了张生背信弃义,大骂莺莺‘尤物’,‘妖孽’一段,那莺莺亦动情入席,声泪俱下,惹得在座客人无不扼腕痛惜,兼骂张生无情无义。这时,我与洪屠户肚中的食儿已经消得差不多了,桌上浅碟里的花生米也只剩寥寥几颗,三人正要起身结账离去。 首发突然,我左胳膊被人撞了一下,接着在我身后蹭过了一个,穿着黑色长褂的中年男人。 这男人显然是喝多了酒,一走三晃,一路撞倒了好几盏杯盘碗碟才走到‘张生’和‘崔莺莺’近前,只见他二话不说,抬起胳膊‘啪’的一声,给了那‘张生’一个响亮的大耳刮。两人正唱得投入,哪料到这番变故,那‘张生’一个没留神,被扇得‘蹬、蹬、蹬’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关老爷近前。 “这个……”,与店老板同坐的干瘦老头一下愣住,二目直勾勾瞅着老板。老板忙起身向前,抢步来到近前,稍稍打量一番之后,他的脸色变得异常谦卑,挤着脸笑道:“呦,这不是钱三爷么,哪阵香风把您给吹来了?” 那黑衣人斜眼瞅了瞅老板,啐了一口吐沫说道:“少给我来玩这套虚的” 老板连忙鞠躬“有事钱爷明说,钱爷明说,只要小的能办,我自会给您办好”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实不相瞒,雅间里的几位太君相中了这唱戏的小妮子,让我给领过去”,说完,他就要伸手去拽那‘崔莺莺’。 刚才被扇了耳光的小伙子闻听此言,直气得七窍生烟,蹦起身就要与黑衣人拼命,干瘦老者赶忙上前拦住说道:“大爷,您行行好,请听小老儿俺一句话好么?” 黑衣人又摇了三摇,答道:“你是何人?” “小老儿不才,乃是这个戏班子的班主,这两男两女都是俺的徒弟。方才这唱戏的‘张生’与‘崔莺莺’已然订亲,已是一对夫妻,所以还望大爷高抬贵手,放了俺们一回……” “放你们一回???那谁放我一回?”,黑衣人气得差点乐了,“你们这些山东棒子,全都是不识时务东西,这里是大连,大连谁说了算你知不知道?是日本人,是天皇陛下,是雅座里的太君”,提到天皇,他还两手一叩,做了一副朝臣之间互谈皇上的姿势。 说完此话,黑衣人就要伸手去抓‘崔莺莺’,这女角当然不想被刷去,下意识地躲了一下,让黑衣人扑了个空。 “狗日的奴才”,看到这儿,洪屠户嘴里骂了一句,伸手就要去拽腰间的铁棍。 “且慢”,胡老三忙抬手阻住了洪屠户的动作,“对付这只蠢狗,还犯不劳动洪哥”,说完,胡老三伸出二指,将浅碟中剩下的花生米夹出一粒,对准黑衣人后腰方向就弹了出去,只见眼前黑光一闪,耳轮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再看那名黑衣人,在手将要碰到‘崔莺莺’的一霎那,身子突然莫名颤抖了起来,他越抖越厉害,使得本来就奇丑无比的面容因为发笑而拧得丢了人形。 “哈哈哈哈……”,黑衣人站立不稳,竟倒在地上兀自翻滚起来,边滚边笑,边笑边滚。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所惊呆。再看关公身前,‘张生’持拳以立,‘崔莺莺’正侧眉倾目地似躲非躲,而老板和班主两人则张大了嘴巴,痴楞楞地瞅着在地下翻滚的黑衣人,我心中不禁暗笑:倘若现在谁手上有一部留影机,把这一刻的大家姿态拍摄下来,那定是可以容人千百次回味的极品题材。 胡老三弹罢,摆了摆右手,朝我俩微微一笑,又坐回那凳子上去,玩味似地欣赏着眼前的闹剧。我吃了一惊,不禁在心中暗暗称赞他的技艺。 黑衣人笑得越来越人了,甚至已然无法把气喘匀了。经过这一会儿,底下几十名食客已经从惊变中清醒过来,有几桌胆小的,隐约觉得要出事,付了酒钱之后就跑得无影无踪,而大多数人从未经历过如此怪事,仍坐在原位等待看事情的结局。 可能是等得不耐烦了,后屋雅座的门帘终于掀开,打里头钻出来几名军人模样的人出来。我轻轻调头,斜眼打量了一番:只见为首的是一个军官打扮的平头男人,耳朵上支着一副金丝眼镜,身上穿了一套屎黄色的呢子军服,脚下蹬着油黑发亮的大皮靴子,腰里跨着一把三尺多长的细长军刀,正气势汹汹地往地赶到关公塑像跟前。一见黑衣人躺在地上似驴一般地打滚儿,他把头转向火锅店老板,用生硬的汉语指着他问道:“他地,怎么了地干活?” “报告太君,他地……”,说到这儿,老板也不知道要如何应对,结结巴巴地答了几句“他地,他地,不知道怎么了地干活” “废物!”,那军官上来就抽了老板一个大嘴巴子,老板年过五旬,身体孱弱,哪招架他这一下?直抽得他嘴角隐隐出血,但他为了保全家小的生计,也是垂首站立,不敢造次。 黑衣人狂笑的声音有些削弱,因为这次他连喘气都有些费劲了。我瞅了胡老三一眼,示意众人快走,万一呆会儿西来顺出了人命,那些日本兵势必要对店中每人细加盘查,甚至全城戒严的。胡老三冲我微微摇了摇头,稳稳地靠在椅子背上,抬起筷子地去夹吃剩下的几粒花生米。看他那副悠闲的模样,我心中有些焦急,但更多的,是对他敢作敢为、遇事不惊的敬佩。 胡老三吃罢了几粒花生米,把身子仰在椅子背儿上,借着店中的光亮,他那只被德国鬼子打得漏风的耳朵,以及脖子上隐隐现出的数道伤疤显得分外乍眼。那些不能说话的标志分明在无声呐喊着,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关东汉子,一个血xìng的中国人。 第十八章 - 重返(六) 小鬼子头目扇了火锅店老板一个大耳刮子,又朝旁边的食客询问了半天,磨蹭了一刻钟,到最后谁也能说出事情的本缘来。眼见脚下黑衣人的喘息声愈来愈弱,而笑意却未减一分,生命已危在旦夕,那头目只好差遣两人背着他出了火锅店赶奔医院救治。 凭空出了这么一档子怪事,小鬼子们再也吃不下去,纷纷返回席里收拾东西准备回去。鬼子头目简单对他们耳语了几句,就又将目光投在唱山东大鼓的‘崔莺莺’身上。这时那‘张生’与‘崔莺莺’已紧抱在一起,眼神中有点害怕,但更多的是愤怒,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敌人。 “你地,花姑娘,很美”,鬼子头目伸手又要去抓‘崔莺莺’,‘张生’这次实在忍无可忍,冲过来用肘子就把他撞了一个趔趄,鬼子头目大怒,气的哇哇直叫,号令身边的大兵攻击。命令声落,三五个鬼子兵‘哗啦、哗啦’几声把长qiāng的qiāng栓拉上,将子弹顶在qiāng膛,瞄准了‘张生’便要shè击。眼见此景,我心中不禁一紧,心想:这要是真响了qiāng,小伙子人就必然会死,一条中国人的xìng命又将白白葬送这里,而且还是当着几百个中国人的面。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震天的喊声从我旁边传出来,我甩脸一看,胡老三已然出了座位,赶到鬼子头目的近前。 鬼子兵也对这突然的变故大吃了一惊,纷纷把qiāng口转向了胡老三。我心中稍稍缓解:凭胡老三的经验,他必然不会去做没有把握的事,这小伙子的xìng命算是保了下来。 鬼子头目对着比自己高半头的胡老三看了一会儿,只见胡老三两手空空,面带微笑,并不像是捣乱之人,便开口问道:“你地,什么人地干活?” “报告太君,我地,良民的干活。这个年轻人太不识相,我地,来训训他”,胡老三说完,将手指向‘张生’。 “哦……”,小头目笑了,“你地,良民,大大地”,说完,他号令周围人将长qiāng放下,直着眼瞅着胡老三下一步动作。 胡老三首先把干瘦老头拉到身前,让他的面对着鬼子头目,自己则背对着。我坐在胡老三的侧面,正好能看见他所有的动作表情。 “老人家,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太君已经将那道理与你们讲明,这小伙为何还要忤逆太君的意愿?难道他是不想活了么?你看看,周身有许多东洋武士,你们若不从太君,能出得了这扇屋门么?”,胡老三边说,那眼睛边向干瘦老头快眨。 干瘦老头面色凝重,嘴里刁的一根牙签已被碾成了些许的木头渣子,顺着他的嘴唇直往出冒。他是个老江湖,深知今天事情的严重xìng:这一厢人肯定不会毫发无损地走出屋门,以日本人现在的势力,‘莺莺’被劫似乎已算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即便小伙子以死相搏也未必能改变的事实。 寻思了许久,干瘦老头长叹了一声,号令戏班子余下的两人将那痴情的‘张生’拖走。眼前心上人就要被日本人劫走,‘张生’手刨脚蹬,像一头暴怒的野兽拼命挣扎着。或许是人发怒时,身体迸发了可怕的潜能,或许是两名同伴于心不忍,一番动作之后,‘张生’几乎纹丝不动,开口大骂日本兵与胡老三,店老板皱了皱眉,忙令旁边的四五个伙计过去帮忙。 在一干伙计的拖拽之下,‘张生’独臂难支,最终小胳膊拧不过大腿,被人像拖死狗一般地拽出了席间。我于心不忍,便也在他们身后看着,在经过正厅关公塑像之时,‘张生’像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眼珠发红,没命地挣开周围人的束缚,一头撞向关老爷的塑像。 耳轮中就听见“哗啦”一声,再看那尊塑像,已被齐腰撞为两截,关老爷的上半身经过两次碰撞,已然被摔的粉碎,而在断口表面的毛茬里,正向外丝丝地冒着土屑。我心中一翻,想道:幸亏只是一尊泥胎,若是铜铁所铸,这‘张生’的命就算是jiāo代了。 几名伙计连忙冲过去将他抱住,拉胳膊的拉胳膊,拽大腿的拽大腿,将‘张生’活活抬起。‘张生’逆不过众人,便边挣边骂:“关云长啊关云长,你只知道空食人间香火,却不能现身保护你的子民平安,我供你何用?我供你何用啊……”,慢慢地,他的声音渐行渐远,所剩的一点,已压不住座食客的叹息之声。 鬼子头目见‘张生’已被带走,心中甚是满意,忙令身后两名军兵撕了一块儿桌布塞在‘莺莺’的嘴里,一掌击在她的后颈上,将之打昏了扛起来。干瘦老头看在眼里,急在心中,眼中噙着泪花,急得只能狠拍自己大腿。片刻之后,那头目已要迈步出门,但见他猛然停住,仿佛蓦地想起什么,又返回身来跟胡老三说:“我们地,森田大队的干活。你地,是支那大大地良民,大日本帝国现在正缺少这样的人才,你若想做一番大事,就请到森田大队找我好了” “多谢太君赏识,小的日后定会拜访太君”,胡老三又朝森田队长深鞠了一个躬,恭恭敬敬将他们一干人等送出了门。不一会儿,鬼子抬着‘崔莺莺’已然出了正门,胡老三连忙把我们以及干瘦老者叫到屋外僻静处。 “老人家,刚才让你受委屈了”,胡老三首先开腔。 “唉…… 还说啥委屈不委屈的,我这个年岁已经是一脚踏进了坟茔地,只是可惜了这姑娘,白白让小鬼子们糟蹋,戏子呦,最终就是难逃苦命”,老者长叹了一声。 “非也,老人家,俺刚才用的,乃一个缓兵之计,那个黑衣狗子就是被我揍的 …… 事不宜迟,俺不能和您细说了,这样吧,您知道大连北面的大王庄么?” “大王庄?这我知道” “那成,您现在赶快带着您的弟子往大王庄赶,那里有一个关帝庙,俺们少则一个时辰,多则两三个时辰,就把姑娘毫发无损地给您送回去” “啊?你们是……?”,老者的嘴巴张了老大,仿佛是不相信胡老三所说的话。 “已经容不得细说了”,胡老三一摆手,“您只要按照俺说的去做就行了,等事情办完俺再与你们详叙,再晚会儿,怕那姑娘就要被糟蹋了” “行!”,干瘦老者的眼睛又重新放出了光,召集了几个弟子北上赶往了大王庄。我则和洪屠户两人紧随着胡老三的身后去追赶小鬼子。 鬼子背着人,走的并不快,不到半炷香的工夫就被我们寻到,胡老三故意放缓了脚步,跟他们保持了一条街的距离,走了有一刻多钟,前面闪出一间灰白的三层小楼,在楼梯的两边各有一名岗哨站立,森田队长带着两个鬼子兵大摇大摆地进了正门,两个岗哨笔直地敬了一个军礼。 胡老三探身向前观看了一眼,回头与我俩说道:“到了,这应该就是鬼子的大本营,一会儿咱就从正门径直冲上去,对了,知焉,这可是拼命的活计,你如果不想去,就留在这里等俺俩好了” “三叔您别小瞧人”,我拼命摇了摇手,“只要你能分我一只qiāng,我便也是一条杀鬼子的好汉” “好,有种”,胡老三点了点头,“俺胡老三行事多年,一直以双qiāng著称,今天俺就破回例,分给你一支。知焉你听着,小鬼子的水咱们至今也不知道到底有多深,一会儿你切莫强逞英雄,只需跟在我和你洪叔叔的身后就好” “嗯”,我接过了黑亮黑亮的盒子pào,用前襟擦了一擦,别在了裤腰里。 这时二楼的灯光亮起,胡老三默查了一遍,那是东边数第三个窗户。查完数后,他伸手朝我俩摆动一下,示意立即行动  他跑在最前面开道,塌下腰,趁着夜色,像一只狸猫一般潜到一个鬼子兵身后,待停下找好了距离,只见胡老三一个箭步上去,身子已腾空而起,而肘子正落在鬼子兵的脑瓜壳子上沿,耳轮中只听见‘咔吧’一声脆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一名鬼子应声跌倒,吭都没吭出一声。 另一名鬼子兵被这突然而至的变故惊得不知怎样才好,拉起qiāng栓就要去瞄胡老三,洪屠户哪能让他得逞,从另外一面潜了过来用左手按住他的肩膀,右手扳住他的脑袋,猛的一使劲儿,只听见“咔吧”,一声闷响,小鬼子的脑袋已经被拧了半圈儿,狗舌头一般的小脸儿已经扭到了后背上,整套过程干净利落,让人看了打心里头有说不出来的痛快。 杀了站岗的鬼子兵之后,洪屠户将两具死尸夹在腋间,像夹两只小猫似的将他们拖进房后的一片野地里。胡老三走到我的近前,说道:“知焉,事不宜迟,咱们赶快上二楼,再晚了,姑娘就可能出事” 第十九章 - 重返(七) 胡老三说完此话,带着我一同闯进大厅。大厅内静悄悄空dàngdàng的,显得没有一丝的人气儿。胡老三左右打量了一番,一指东边的楼梯说道:“知焉,咱俩就奔这儿走,你可别跟丢了”。 “嗯!”,我轻答了一声,随着胡老三登上楼梯,胡老三的脚底也不知道抹了什么奇yào,跑得像狸猫一般迅速,却没有任何声响发出,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想:这功夫练的,若不是知道他的底细,一般人真要把他当作鬼魅处理了。 两段转折的楼梯我俩一口气就跑完了,登上二楼,胡老三先将我阻住,探头向里面望了一望:楼道内异常安静,甚至连风的响动之声都显得有些刺耳,胡老三踮着脚,开始从东边往西数:一个,两个,数到第三个之时。我俩对视了一眼,蹑足潜踪地摸到门前两侧,他将耳朵贴在门板上探听了一会:里面很安静,根本就没有挣扎之声,也没有男人的yín辞浪语。胡老三心生怀疑,双眉紧皱,向后退了一步,攒足了气力,向前就是一记飞踹。 飞踹之后,木门应声而倒,我俩蹿进屋内持qiāng甩脸向屋里观看,只见屋子北面的地上竖立着一座极低的木床,在木床的正中坐着一个穿着和服的女人,女人luǒ着胸口,正nǎi着怀中的一个婴儿。 屋门被人撞开,面前又冷不丁多了两个男人直勾勾瞅着自己的胸口,无论怎样的女人都不可能淡定自若。那女人本能地扯起自己的前襟儿,将那一副nǎi子踹进衣服里。 婴孩儿本来闭着眼睛静静地吸着nǎi水,这一冷不丁丢了吃饭家什,‘哇’的一声就哭了。暗夜之中,婴儿的哭声显得分外刺耳,我立刻就被闹懵了,呆楞地瞅着胡老三不知如何是好,胡老三一见眼前情景一拍脑门子说道:“娘的嘞,坏了,咱们找错房间啦”,说完,他又瞅了女人一眼,拔脚就想走。 女人很安静,不知是惊得无法说话,还是看懂了我们的意图。正当胡老三收拾家伙要往外走的间隙,女人竟开口讲了一句纯正地道的汉语:“你们要找的人我知道在哪” “什么?”,胡老三返回身直视着这个女人,“你再说一遍” “你们要找的是不是森田?”,女人反问我们。 “没错”,胡老三应道。 “他就在这楼底的地下室里” “你那为啥要告诉俺们”,胡老三狐疑地问。 “因为我就是中国人,而且是森田的仇人”,女人又补充道。 “森田的仇人?那你怎么会在这儿?”,胡老三也不走了,转回头来向女人发问。 “呵…… 在名义上,我是森田的妻子”女人苦笑一声,“森田是我去日本留学时的校友。毕业之前,我本打算以后回国安家,并与我的意中人结婚生子的。无奈森田这个jiān贼竟然借着自己的势力,利用户籍不清借口将我留在日本,并秘密地杀害了我在国内的未婚夫。之后他糟蹋了我,使我生下这个孩子。后来,我俩一起随军回到中国,他主动请缨,到大连去任一个头目,直到几个月前我才知道,他是以职务之便,用中国人的血,来养他家族的一把妖刀” “什么?”,我俩闻听此言都被他惊得喊出声来。“什么妖刀?”,胡老三问道。 “那是一把很诡异的刀”,女人答道,“你们是来救人的吧”,她又问了一句。 “没错,森田刚在火锅店里劫了一名唱戏的女子,我们闻风而至,想把姑娘救出来,却没想到误闯进你的闺房内”,说到这儿,胡老三的脸微微有一点红。 “那基本就可以肯定了”,女人把衣服系得板板正正,一边和我们说话,一边用手轻拍着婴儿。那婴儿被母亲一拍,也不哭闹了,乖乖地睁大了眼睛瞅着我们。 “那不过你们不用太担心”,女人又说,“森田家族有个规矩,女子劫回来不可马上就杀,而要等待一个礼拜的洗礼”,说到这儿,女人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一会我便可以领你们去找他” “什么条件?”,胡老三问道。 “帮我杀了森田,把我们母子从这楼里救出去”,女人恨恨地说。 “求之不得”,胡老三听了非常高兴,“你不说我也要把这个狗日的给做了,放心吧,这个条件我答应你”,说到这儿,胡老三没回身,就要出门。 “等等”,女人又阻拦道。 “又怎么了?”,胡老三有点不耐烦。 “你如果就这样鲁莽前去,则必死无疑。我刚才已经说过,他身上带的,是一口极其诡异的妖刀,森田平时鱼ròu乡里,抢男霸女无所不为,大连港早有人想要刺杀过他,之前拿qiāng的也有,带矛的也有,可从来没有一个人能伤得了森田一根汗毛,这一切的功劳,全都要归结于这口妖刀。” “什么?还有这等怪事?”,胡老三惊问。 “没错……”,女人点了点头,“这口妖刀就是森田家在明治维新时留下来的一个妖物。德川幕府时代,在鹿儿岛的市井中曾出了一个隐居的刀匠,名叫樱井喜旺。樱井喜旺年幼多病,并没有什么得意的作品问世,所以一直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 在樱井喜旺家的旁边,有一个更加默默无闻的山野浪人名叫森田幸雄。幸雄的品xìng极好,善良的他并没有因为喜旺的穷困而疏远他,而是极力帮助喜旺改善生活。两人的关系极好,经常一起到城山的山坡上晒太阳谈心。幸雄当时年轻气盛,他心里就有一个愿望:要当大日本第一的武士。喜旺知道了此时之后为了报答他,便把他介绍到自己叔叔的武馆中,并用了十几年收集来的黑铁为他铸了一把带着云纹的长刀。传言幸雄在武馆里的几年进步极快,他出刀速度极快,让人防不胜防,在他二十几岁时,就曾约战鹿儿岛的三名剑客,并将之一一击败,由此一战成名,之后他收了喜旺的黑铁长刀,历经六年的时间自创了一套刀法。 而立之前已过,森田幸雄成家,逐渐对浪人圈里的争名斗气看得很淡。后来,他又有了一子一女,男孩就是森田的父亲。有了家室的牵绊,森田幸雄就更加讨厌外界的打杀生活,索xìng隐居在城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子里。 四十几年前,日本政局正是动dàng不安时,倒幕派开始招兵买马,四处拉拢浪人武士为其效力。幕府中人当然害怕森田幸雄成为敌人,便经常来鼓动他来幕府当官,幸雄意见很坚定:自己就是村中的一名野夫,不参与也不想参与这些派别之间的斗争。不料他的无心的一拒竟成为自己家庭悲剧的导火索。幕府的官兵趁他不在,闯入家中,想把他女儿抓来当做人质予以要挟。哪知他女儿xìng格刚烈,竟不为所屈,斩杀了四五个敌人之后,自知寡不敌众,就用妖刀割了喉咙。 说来也巧,女儿咽气的一刹那,幸雄携儿子刚好回家,目睹了痛失亲人的一幕,愤怒的幸雄几乎疯了,抄起妖刀便与官军展开了殊死的搏斗,最后幸雄一口气斩杀了一百二十余人,自己也中了多处致命的伤。他的儿子,也就是森田队长的父亲继承了父亲的遗愿,最终加入了倒幕军团,用这口妖刀斩杀了几千个幕府官兵。 明治维新结束之后,这把刀被森田的父亲封印起来,不允许任何人再用,其原因就在与这口刀沾了太多的杀气,变得异常的嗜血,只要主人稍有攻击意念,妖刀本身就会指引主人进行攻击。而那刀法,正是在森田祖父所创,在幕府时期最让人闻风丧胆的‘森田快刀流’。 这次来中国之前,森田的父亲已然在病榻上不能自理,森田趁着这个机会从库房里偷偷取出妖刀,将之带到中国,这几个月里,妖刀身上又沾了不少中国人的血,邪气更加地旺盛了,所以普通的的十个八个汉子根本就到不了森田的近前。我这次是看你身手敏捷,才将身家xìng命赌在你的身上。据我所知,要破他的森田妖刀,唯有一法可行……” “什么办法?”,我与胡老三一同问道。 第二十章 - 重返(八) “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森田家人的鲜血涂到兵器的上面”,女人说出这话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这口妖刀乃森田幸雄所养,它是绝不会不会与森田家人为敌的,不过……”,说到这儿,我们三个人一齐将视线投到女人所抱的婴儿身上。 首发 “这妖刀的破解俺也风闻一二,但……你真舍得用孩子的鲜血打败你的丈夫么?”,胡老三瞧了瞧婴儿,又看了看女人,脸上显得有些犹豫。 “森田不是我丈夫!”,女人听后反应有些激烈。她的手微微颤抖,险些把婴儿掉到地上。之后,她赶紧将婴儿楼在怀里,温柔地瞅了瞅襁褓中的婴儿,稍稍稳了稳情绪说道:“但我毕竟是这孩子的娘。俗话说:孩子是爹娘心头的ròu,要说这孩子身上淌血而我心里不疼的话,那是纯粹是诳人!森田造孽太多,孩子今天所做,完全是替他爹给中国人赎罪,只要英雄你能灭了这口妖刀,我们母子二人心里也稍稍有些慰藉,在日后这孩子长大成了人,也有脸面在中国挺起腰杆走路” “好……”,胡老三点了点头,“不愧是读过大书的人,俺佩服你这份大义。不过你也放心,俺绝不会让你孩子受什么大伤,只需一滴血足矣”。说完,胡老三朝女人一招手,女人陡然明白,将发髻上的簪子取下递给胡老三。 胡老三接过簪子,先将它放到油灯芯上烧了一会儿,接着又把簪子放在鼻子附近试了试冷热。等觉着差不多了,他来到那女人的身旁,将那尖锐处对准了婴儿的中指,手掌微微往前一送。 首发再看婴儿那雪bái fěn嫩的手指头上,蓦地多出了一小团艳红的稠血,它汇聚着,如同搁在白丝上的一团儿红棉,在灯光下分外地刺眼。 稠血继续凝结着,渐渐地就要汇成一滴。胡老三见火候已到,忙探右手将簪子放扁,用铁杆压在婴儿的伤口处使之止血,与此同时,他伸出左手,从腰间摸到驳壳qiāng,按绷簧‘咔嚓’一声将弹匣卸出,使之落在中指与无名指之间。抓住了弹匣之后,他的大拇指往后稍稍蓄力,继而往前轻轻一推,最上面的一颗子弹无声地滑落到他的食指与中指之间。就在这时,簪子上的那滴血液正迅速成型,顺着簪子越滑越快,越滑越快,当它恰好凝成了一滴,飘飘摇摇下坠的同时,胡老三左手所夹的子弹头已然接在底下,只听见那血液‘啪嗒’一声正滑落到子弹的上面,血量不多不少,正好蔓满了弹头的表面。 胡老三轻轻出一口气,拉着女人的腕子,把她的指头准准地按在婴儿的指头上面。之后,他轻轻地取出弹匣,又将那颗沾满了血的子弹安回原位,若无其事地揣到怀里。我看完整个过程,长出了一口气想道:真不知这胡老三的真究竟是一个杀人如麻的胡子,还是一名精通刺绣的文弱女子。他刚才那套动作简直是太完美了,几乎无懈可击,精巧得就像是瑶池的仙女在一袭白衣上缝制一颗灿红灿红的宝珠。 女人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见英雄如此了得的身手,小女子我就放心了,看来今天是天降奇兵,保佑我们母子逃出囹圄。事已至此,废话不言,请英雄随我下楼,一同去地下室寻森田索命”,女人说完,系好衣服,将婴儿抱在怀里,赤脚在前面带路。 我与胡老三跟在她身后匆匆下了楼,在下到一楼时,洪屠户正好处理完两具死尸想往楼上赶。胡老三朝洪屠户一点头,指了指大门说道:“老洪,你留在门口断后。记住,务必不能使一个鬼子进来,听清楚了没?” “嗯……”,洪屠户顺从地点了点头。闻见此状,我不禁有些惊奇:这要搁在往日,依着洪屠户的个xìng,打打杀杀的场面是万不能少了他的。今天之所以如此听话,怕是也被胡老三的威严所慑服,由此看来,这胡老三来头定然不小,想到这儿,眼前胡老三的身影仿佛又高大了一截。 安排好洪屠户的位置,女人继续带着我和胡老三向前行走,三人往东行了约有四五丈时,她突然停住,用手指敲了敲面前的一堵墙。‘卜、卜、卜’,墙体传回几声厚实的声响,女人摇了摇头,抱着孩子继续向前走了两尺,伸手再次敲击墙面,‘哐、哐、哐’,这次墙体传回的是另一番响动。她朝胡老三点了点头,说道:“暗门就在这儿了,你把它推开之后,里面就是地道了” 胡老三满意地点了点头,朝女人说道:“妹子,感谢你给俺领道。不过接下来的情境相当危险,你甭跟着俺,你赶紧抱着孩子,朝刚才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身边去,他能护着你” “嗯!”,女人也不推辞,抱着孩子就朝洪屠户去了。待那女人走远,胡老三双手摸到石墙旁边,摸索着运了一会儿气,等他觉着位置差不了多少,他丹田一叫劲儿,低喊了一声“开”,只见他身前的一扇石墙在他的力量之下竟然兀自旋转,现出左右两条一人多宽的缝隙出来,而在那缝隙的右侧,还挂着‘崔莺莺’剧服上的一根绿丝带。 “没错,就是这了”,见了这根丝带,胡老三更加肯定了,回首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我说道:“知焉,这底下甚是危险,按理说你本不应去,但三叔见你也是一副侠肝义胆,此番想带你下去见见世面。俺来问你,你到底敢是不敢?” 胡老三一番话入耳之后,我心中竟生出些莫名的火气,想道:“你胡老三厉害委实不假,但这问也未免也太小看人了,我刘知焉虽没有你满身的武艺,但也是航过大海、盗过古墓之人,此次我倒要让你见识见识我的胆气”,想到这儿,我接道:“多谢三叔抬爱,知焉自是求之不得” “好,有种!”,胡老三跨步向前,一下掀开脚底的盖子说道:“这底下就是那狗日的森田所在,待咱俩下去杀了那杂种,毁了那妖刀,再同老洪血洗这小洋楼儿” “您就瞧好嘞”,我应道。 第二十一章 - 重返(九) 叔侄两人掀开脚底下的暗门盖子,在黑暗的掩护之下一前一后跃进了幽深的地沟。 首发待双脚落地之后,我一边摸索着胡老三的足迹,一边朝前快速行进着,而心里却不停着幻想着与手持妖刀的森田激烈jiāo战的情景。 其实妖刀在江湖上很是出名,不仅是久经沙场的胡老三,就连我这个爱听评书的毛头小伙也曾有所耳闻:这个故事起源于“村正妖刀”典故,传言在日本的江户时期,伊势桑名郡有一名姓‘村正’的刀匠,在他手中诞生过许多优秀的作品,包括长刀,短刀,长qiāng等等。 村正刀系的所有成员都有一个特点:刀锋锐利,刀体被华丽的饰物包裹,而且刀颈的上面都刻有‘村正’的铭文。由于内外兼修,村正刀在战国末期的日本很是畅销,一度成为德川幕府高层官员的身份象征。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为皇族的德川家康家中发生许多谋反的怪事,而更奇怪的是,在每个死人的现场都能见到妖刀村正的身影。 首先殉葬的,是德川家康的祖父松平清康,松平的重臣阿部大由于怀疑被谋反,被幕府的忍者暗杀,阿部大的长子阿部正丰为了替父报仇,背负着乱臣佞子的罪名,将自己的主公松平清康杀害,当时阿部正丰所用的,就是一把紫色刀颈的村正长刀。 时间又推移了几十年,德川家康的父亲松平广忠喝醉酒后,被家臣岩松八弥所害,当时岩松所持的兵刃,竟然也是一把墨绿刀把的村正。 之后谋反、叛乱、狐疑充斥着整个日本战国:德川家康的正室筑山殿由于涉嫌与武田家通敌而被织田信长得知,因而与其儿子信康一起被定位叛国,并赐予了剖腹谢罪的惩罚。让人惊奇的是,验尸官在查验尸体之时发现,他们剖腹所用的刀具,竟也是两把村正。再后来,日本又经历了旷日持久的关原之战,这场战役的规模,几乎相当于满清越过山海关击败明朝残兵。而勇武的德川家康在此战之中,竟然意外地用一把村正斩伤了自己的手指,后来家康意识到事情的严重xìng,断然决定将那把割伤自己手指的长刀赠给当地的一名普通百姓,之后战事突然扭转,德川家康得以取得了关原会战的最终胜利。 对于德川家康的家族而言,凡是有村正的地方,所带来的,是无情的诅咒,是无尽的谋反与叛乱,村正代表了流血,代表了人心惶惶。于是他在关原之战之后,下了一道禁刀令:“凡是德川家的家臣,均不允许佩戴村正刀,否则即被当作叛国处理”,村正的‘妖刀’之名由此而生。 至于德川家为何会遭受如此之多的不幸,我无从得知。但按照一般人的理解,这其中肯定是有人利用了妖刀村正这一媒介,向德川家族注shè了许多难以言表的诅咒。而诅咒这东西,是起之于无形,又灭之于无形的怪物,它无法看见,又无法防范,正是基于对诅咒的恐惧,才使得家康对妖刀村正风声鹤唳,达到了闻风丧胆的程度。 而森田手上的那把妖刀又带有何种的属xìng呢?诅咒?反噬?抑或是嗜血如麻?这些我都无从得知,总之有一点:无论从人道还是从人xìng的方面,我都绝不能允许这口妖刀沾上中国人的鲜血。 思绪过后,我和胡老三已然经由通道赶到地下室的正中了。透过正厅半敞开的门,几个小鬼子jiāo谈的声响打里面传了出来。除此之外,还有几声嚎的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夹杂在他们中间。 “嘘……”,胡老三将食指竖在嘴唇前边,朝我做了一个静音的手势。我忙朝他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躲在大门的后面。再看胡老三,伸手从腰囊中掏出一块儿豆大的石子,顺着铁门的间隙就抛了进去。 “啪嗒…… 咕噜噜噜噜 ……”,石子在地上滚着圈圈,发出一声细小但又尖锐的响动。里面鬼子jiāo谈的声响断了一下,发出一声质疑的声音,继而两只皮鞋踩地的动静渐行渐近,胡老三抬手示意,让我俯下身子躲起来。 “啪嗒,啪嗒……”,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的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儿,突然,铁门的黑幕里蓦地探出一团白物,宛如黑夜中的一丝鬼魅,我哪见过这般景象,直吓得连吸冷气。胡老三也楞了一下,不过他立即探出右手,搂住那个白色的东西,待他摸清了那东西的形状,他用健硕的胳膊肘往里一拧,只听见“喀吧”一声脆响,白物倒在了地上。 我赶忙上前观看,原来这白物乃是一个穿着一身白大褂的小鬼子,他一袭白衣,戴着白帽,嘴上还套着一张棉布的口罩,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这造型,是一副典型的西医形象。结合着之前狼哭鬼嚎的惨叫声,我心中突然一惊:难道……这些鬼子正在里面做活体实验? 见地上的鬼子没了气息,我压低了嗓音,将自己猜测告诉轻声告诉了胡老三,胡老三听罢,一下便急了,与我说道:“知焉,倘若真是如此,咱爷俩就不能在这守株待兔了。事不宜迟,你快快拿好那支驳壳qiāng,咱俩冲到里面,把人给救出来”,我点头称是,忙将胡老三先前给我的盒子pào拎出来擎在手中。 周围很暗,并隐隐向外透shè着昏黄色的亮光。抬眼望去,四壁都是橘红色的、生了绣的铁丝网,铁丝网上凝着一些说不出名字的水珠,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形成薄薄的一滩,这一切的一切,使得走廊里的气氛从里向外渗透着一丝颓废的恐怖。我突然想起自己在七八岁时,祖父的yào房里曾经来过几个穿着白大褂的西医,至于他们的容貌具体生的是怎么一番模样,我现在已经记不清楚了,但他们那间所谓的实验室,以及空气中弥漫的刺鼻福尔马林腥味儿,却让我永生都难以忘记:偌大的屋子里靠墙摆了十六七个一人多高的透明大罐子,罐子里搁着许多活人的手臂、难产的死婴,以及一堆说不上名字的零乱器官。 那次参观对于我的震惊,可以说是巨大的,在我幼年的心灵中,我已隐隐对西洋人的医学感到一丝恐惧了  当然,那时距八国联军进北京还有五六年,西洋人在我心中的形象还没有丑恶得咬牙切齿,所以我权且信任他们解剖死人是为了让活人活得更好。 八国联军纵火烧了北京之后,洋人在我心目中的形象陡然变化了,他们凶狠,他们丑恶,他们为了些许的既得利益可以无所不为。自此之后,我一直不惮于用最坏的标准去度量洋人。而这倭寇小日本子,却是洋人中的最坏者,表面上仁义道德,背后却男盗女娼,烧杀抢掠,丧尽天良。 一排排的铁丝网从我眼前掠过,渐渐地,正厅的通道开始曲曲折折,又通往一间幽绿的小室。我的心跳开始加速,右手握着驳壳qiāng开始颤抖,不料,在我们奔跑的同时,对面小室的木门却被人推开,另一个穿白大褂的矮个子从里面走了出来,我跑在前面,根本没料到眼前这一幕,身体一激灵,手上的扳机就勾了下去。 “嘭”,驳壳qiāng的qiāng尖儿冒了一束红光,我清楚地看见子弹转着螺旋线从qiāng口中shè了出去,“噗”,那枚子弹疾如闪电,正穿进白大褂的右肩头。 “哇哇……”,白大褂惊叫了一声,喊了一句听不懂的倭语倒在了地上,殷红的鲜血自他肩头汩汩而下,片刻就汇成了浓浓的一滩,他痛苦万分,在地上不停蠕动着。见他这幅惨象,我心里一软,冷汗自后背嗖地冒满了全身,这是我第一次对着活人开qiāng,也是我第一次把人打得出了这么多的血。 面对地上的伤者,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时间竟楞在原地踌躇不前。鲜红的稠血伴着幽幽的绿光,在我眼前不停晃动着,有些炫目,又有些干呕的难受感觉,忽然间,我只觉得肚子里上下翻腾,紧接着,腔子里返回了一股淡淡的酸腥味儿,挺了片刻之后,我终于忍受不住,肚子一抽,嘴唇一张,哇的一声,将方才吃的羊ròu生生地吐了出来。 那些被消化了羊ròu碎末,伴着些不知名的蔬菜屑,在涌出的酸水里打着转儿,我满嘴都是腥气儿,低着头,弓着身子兀自喘着粗气。胡老三此时已从我身后赶来,关切地问道:“知焉,怎么…… 你这是第一次伤人么?” “嗯……,这的确是我一次伤人,而且以往,我从未见过这么些血,所以冷不丁瞅见有点儿眼晕”,我一边擦嘴,一边应答着。 “没事儿的,俺第一次杀人时也这样,杀多了就习惯了”,胡老三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浅显得不能再浅显的道理。小鬼子拿咱中国人做活体试验,俺就让他脑壳子开花……”,说到这儿,胡老三拉起我的手,把qiāng口对准了昏迷不醒的白大褂。 扳机再一次被扣下,熟悉的火舌又从qiāng口喷涌shè出,然而这次,换回的不是白大褂的抽搐哀吟,而是一声尖锐的bào裂音。我和胡老三全被这突然而来的变故惊得不清,一同甩脸向那声音所在的方向观看。 第二十二章 - 重返(十) 胡老三一声qiāng响,换回的不是小鬼子哭爹喊娘的狼嚎,而是一声刺耳的bào裂响声。我俩听后大惊,连忙甩脸朝那方向观看:只见硝烟飘散之下,豌豆大小的弹头已然被一把颀长的日本武士刀从中间齐刷刷劈开,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这把武士刀竟然虚空地在人胸脯的高度上下飘着。 “森田妖刀?”,我在心中惊呼一声。借着幽幽的灯光,我开始侧目打量它的形状:这把刀的刀体瘦削而颀长,刀刃微微泛着青光,刀杆儿则是紫黄色的麻绳拧成的结子。奇怪的颜色搭配让人觉得分外突兀,让人一见,心中生出许多莫名的压抑感。 “你们地……是从哪里进来的?”,怪响之后,皮靴踏地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片刻之后,木门一开,从里面现出一个穿着军服的日本士官,我定睛一瞧,此人非是旁人,正是方才劫走‘崔莺莺’的森田队长。 “从该进的地方进”,胡老三听人森田的问话倒也不甚惊慌,挺直了腰杆儿大喝一声。 “你地……你地,你不是……”,见了胡老三,森田队长突然有些语塞,按照他的理解,胡老三的确应该出现在他面前,只不过不是现在这个时间地点,更不是这个态度。 “兔崽子,你说对啦。爷爷就是方才那人。不过你不要再打那如意算盘,爷爷俺此番前来,并不是要投奔于你,而是来取尔的狗命……”,胡老三的‘命’字刚一出口,身形一展,使出一招漂亮的‘白鹤晾翅’,他出探右手,夺过我手中的qiāng,朝着森田的头、胸、腿便放了三qiāng。 胡老三是使qiāng的行家,据我之前的耳闻目睹来看,他的功力已然达到深不可测的地步,而洪屠户在酒席宴上则给我讲过一个更加玄奇的故事:他说十年前的二龙山人迹罕至,除了山顶破庙里的几十个胡子之外,成年倒辈○1的简直就见不着一个人影儿。而且二龙山里没有老虎,走进山中,随处随地都能看见野马野牛乱窜,那一年开春儿,山底下阔地的两头牛发了情,疯也似地缠斗在一块儿。这时说来也巧,山底下村中的几名小童正好上山游玩,从两头牛身边的草窠子钻出来。两头公牛战得正憨,都被吓了一跳,以为小童是冲着自己来的,气得竖起犄角就要开顶。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难之际,从旁经过的胡老三发现了险情。他二话不说,掏出手qiāng,“砰砰”两响,便敲掉了萎缩在公牛在裆下一对话儿。两头公牛应声倒地,几名小童的xìng命得以保住,事后,胡老三还特地捡起那两坨玩意儿,拿回到寨子里给大伙做牛鞭汤喝。当然,这只是洪屠户在酒桌上的一番助兴谈资,抑或是一句杜撰逗乐笑话,不过,从这笑话里,能够十足地看出,胡老三其人绝非是等闲之辈。 三道火光在空中呼啸而出,分别朝森田队长的面门、胸口、裆下而去,森田队长也不躲闪,直挺挺地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和胡老三。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子弹快要击到森田的鼻子尖儿之时,幽浮的妖刀簌地腾空而起,像一道绿光似地横在森田的身前。 “铛,铛,铛”,三声尖锐的磨铁声自森田的面前传了出来,再看森田,双手chā兜,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他摆了一副君临天下的姿势傲视着我俩,仿佛我们就是他脚下的两只蚂蚁。而地上,裂开的,正是六瓣儿还冒着灰烟的铜屑。 “你地……功夫地不错”,森田一边吹着领口上的尘土,一边抬手戏虐地给胡老三鼓了几巴掌。“你们这些支那人,看到我的厉害了么?”,说到这儿,森田将右手一摊,做了一副接刀状,飘dàng的妖刀像听得懂人话一般,在空中转了半周,顺从地躺在森田的手上。 “你们……伤了我大日本两名武士”,森田说到这儿,腾出左手,指着我们说道,“你们,本应该死于我的武士刀下,但大日本帝国是宽容地,天皇陛下是宽容地,你们两个,如果希望悔改,我们森田大队仍然留有你们的位置”,说完此言,森田把刀朝下一挥,把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刀尖儿正指着地面,刀身上逸出的杀气把地上的棉絮卷得直围着刀身绕圈儿。 “哼…… 你敢说,那日本天皇是宽容的?”,胡老三将右手的qiāngjiāo还于我,朝后门给我使了一个不易察觉眼色。 “天皇当然是宽容地,对天下每个臣子都是一样”,森田仍然面无表情,像传教士一般地读着教义。 “放屁!,他要真像你说得那么好,那他为啥要侵犯俺们大清国?为啥要害得关东人妻离子散?俺就是东北二龙山的胡子,俺杀的小日本鬼子也不是一个两个,小日本子的兵,坏!蔫坏!” “你地……”,森田显然被激怒了,手上的青筋暴了三暴,不过在这之后,他仍然没有动手,咬着牙对胡老三说道:“你们支那人是最劣等的人种,但却占据着亚细亚最肥沃的土地。而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国民这样最优秀的人种,却要整天生活在地震、大风、沉岛的恐惧里。这不公平!这太不公平!天皇大人在祭拜神社时已经接受了天命,神在昭示我们,要我们驱赶支那人,把肥美的土地还给大日本帝国,这是神的旨意,神的旨意是不可违抗的……” “拉到吧你”,胡老三打断了他的‘教义’,厉声地质问道:“让别人妻离子散、国破家亡,也是神告诉你的?屠杀平民,jiānyínfù女,这些下三滥的勾当,也是神告诉你们的?那神有一天让你去死,让你们鬼岛沉进海里,你死不死,你沉不沉?” “哇呀呀呀”,森田被彻底激怒,抬脚挥刀就来劈砍胡老三。胡老三撤步闪身,躲过森田的一砍,回首朝我喊道:“知焉,这里太危险,你赶紧退回到门外去” “哎”,我答应一声,忙收起胡老三的铁qiāng,躲到门外的铁丝网后侧身向前观看着。再看小屋前面的一小块空场地上,两人chā招换势已打得火热:森田年轻气盛,又有妖刀相助,将兵刃舞动起来,直把周身左右罩得风雨不透。反观胡老三,行动虽然相对迟缓,但在那一闪一躲之中,也透着许多厚积薄发精明。两人拳来刀去,你来我往,打得甚是好看。真是个: 影影疾,形来意往步步jiāo错; 声声慢,刀去人走处处流光 两人战了五十余个回合,森田的“快刀流”没能伤到胡老三的一根汗毛,但胡老三仅凭一张ròu掌,也难以对森田造成什么威胁。渐渐地,胡老三的动作开始变慢,战到六十回合的时候,也不知他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下盘重量全都移到单脚上边。重压之下,胡老三身子一歪,险些栽倒在地上,更把后背袒露出来。森田一见立刻大喜,纵身上前就要去刺胡老三的后背,我把眼睛一闭,心想:完了,这普通的ròu人,到底还是没法与那妖刀抗衡的。 “哎呀……”,胡老三的一声闷哼从我面前传了过来。我心里一紧,喘了一口粗气想道:神佛保佑,玉帝恩宠,俺们这是杀小鬼子救中国人呢,您二位要是有眼的话,可千万别让胡老三死了。倘若胡老三要要撂在这里,我跟洪屠户两人恐怕也逃不出这座洋楼。 正胡思乱想着,耳边又传来一阵杂响。先是清脆地“啪”了一声,紧接着是“噗”的一声闷响,继而,森田的哀嚎声充盈在我的脑中。不得不说,那惨叫声可比之前胡老三的闷声难听多了。我心中一惊,难道事情有了转机?忙睁眼朝他两人方向观瞧。 只见幽冥之中,胡老三右手紧紧握住刀刃,左手持qiāng,将那qiāng口顶在森田的腹上。而森田则是一副半卧的状态,一手持刀,一手捂着淌血的肚子喃喃自语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反复叨念了几遍之后,森田渐渐耗尽了浑身的气力,撒手将那妖刀撇下,只剩下一具尚能喘气的身体在那蠕动。 “森田!知道这妖刀为啥没护着你么?那是因为子弹的上面沾的,乃是你亲生儿子的鲜血”,胡老三一边说着,一边擎起右掌,从森田腰上把刀鞘拽了下来,又将那妖刀入了鞘封存起来。待这一切做完,他又把左手的鲜血在衣襟儿上擦了擦,把驳壳qiāng重新揣入腰中。 我能够清楚地听到,森田的喘气越来越粗了,他的身体开始抽搐,但他的嘴里仍然嘟囔着,我支起耳朵,细细地听了几句,原来森田这小子在弥留之际,仍然没忘他的教义,竟然还在一遍遍地说着:“天皇万岁”四个字。胡老三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森田的面前接着说道:“老婆孩子都不跟你不是一条心了,你还喊着什么天皇万岁?天皇?他就是个屁,你们小日本子给我听清楚了,你们在中国就一条路,那就是趁早儿滚蛋” 森田听到这儿,用最后所剩的一点力气翻过身,我清楚地看到,在他的手上,赫然握着的,是一块油黑油黑的黑铁。 注:○1成年倒辈:东北方言,意为很长的时间跨度。 第二十三章 - 重返(十一) “哈哈哈哈……”,森田一边咳血,一边擎住那块黑铁样的东西晃了晃。借着室里摇曳的灯火,他蜡黄色的脸沁着特别得意的狞笑,仿佛这一场激斗的胜者是他才对。 “我们大日本帝国……是必胜地,你们这些支那人…… 就陪我一起,做大日本圣战的第一批的实验品吧”,森田面色狰狞,睁大了眼睛,拼尽最后的一丝力气使劲向后撤了一步,举起手中的东西就要往地下砸去。 “不妙!”,我在心中惊道,“森田这小子是想跟我们来个玉石俱焚!至于他口中说的‘实验’,如无意外,极有可能就是小鬼子在这个秘密建筑里正在研究的dú物”,胡老三一见形势不妙,起身抬腿就要去踹森田的腕子,无奈森田早就把提前量计算出来,一个后撤步完全躲开了胡老三的封堵,眼看森田的胳膊就要甩出盒子砸向地面了,我登时急了,竟不知从哪生出一股怪力,从腰中拽出胡老三的驳壳qiāng,照着森田的方向就是一通乱shè。 就在手指扣动扳机的刹那间,我的脑袋嗡了一声,一种与生未有的憋闷感觉从我肚里油然而生并向上跳跃,经肝达心,经心过嗓,经嗓汇集到脑子里。与此同时,我的感官发生了急剧的变化:眼前的一切动作都被无限放慢,人物走了形,就连四周的声音都跑了样,那是一个极度扭曲的世界,是一场似幻似真的情境。在这个幻境里,一切的一切,都在做着极为荒谬又极为可笑的慢动作:包括飞舞在半空中的胡老三和向后跳跃的森田,也包括那些出了膛的子弹。 三颗子弹排着整齐的纵列朝着森田的手腕冲去,它们旋转着,挂着冷风,逐个击打在森田的右胳臂上,这是我头一回拿qiāng口瞄着一个人,也是头一次看见自己cāo控的子弹打在别人身上。不知道是否因为幻境还是紧张,那些残酷而又血腥的情节,竟然像皮影戏一般地流畅清楚:森田的皮肤随着子弹的旋转推进而变得扭曲,被拧成一朵小小的菊花骨朵儿,随着子弹的穿入,花骨朵越拧越大,甚至整个腕子上的ròu在一瞬间也被扭得变形,渐渐地,森田胳膊上的花纹越拧越烈,终于,那菊花绽放了,绽放的血腥而惨烈,骨头渣子夹着浓浓的鲜血沫从他胳臂的另一端冒了出来。 “嘭……”,森田倒地的声响将我从幻境里拉了出来,胡老三手疾眼快,在空中翻了个跟头,顺势将那滑落的黑盒稳稳地接在手上。看着眼前险境已消,我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回想着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幕,我第一次感到:原来把战斗的画面放得很慢来看,那情景竟是这样一番景色,血腥而又残酷。 胡老三将手中的黑盒拿稳,快步来到我的面前笑道:“知焉,看不出你小子还暗藏了一手儿,没你这一把刷子,咱爷俩今天就得栽到这儿。三叔问你,你这使qiāng的本领是和谁学的?” 我忙把手上的驳壳qiāng退了膛,横过来伸手递给胡老三,说道“三叔 …… 说实话,这是我 第一回拿qiāng瞄人” “知焉,你这话可有点伤人。你打得比俺还准,若是第一次用,那俺这一辈子不是白活了么?” “真没诳您,三叔”,我坚定地答道,“洪叔叔就是抚松本地的人,我们都在一个镇店里,不信你问他” “看你这语气倒还像真的,不过没开过qiāng的人咋能打得这么准呢?”,胡老三把驳壳qiāng揣到腰里自言自语道,他边说边摇头。 “三叔,不瞒您说,qiāng打这么准不全是我的功劳,我在开qiāng那一瞬间,脑子像中邪了似的” “哦?详细说说”,胡老三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于是我简短的把刚才的幻境与他讲了一遍,胡老三听罢脸色都变了,他低着头,嘴里不住嘟囔着:“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反正俺是实在想不明白了,不是老天爷特意护着咱们,就是你糟了什么东西附体” “附体?”,我心里突然一惊,倘若真有什么东西能附在我身上,那肯定就是云南之行梦蓉的那条金蚕了。我低下头,开始努力回忆那场惊心动魄的决战:记得我们破吴三桂寝陵之时黑殿正好崩塌,金蚕现身为我挡了几颗巨型的飞沙走石,帮我捡回一条小命儿,之后就踪迹不见了。我一直以为金蚕已死,随着梦蓉一起去了天国世界,没想到它竟然仍附在我的身上,并且在关键的时刻再次救了我的xìng命。 原来这金蚕是梦蓉在我身上种下的一颗种子,是一颗满溢着爱意的护身符啊!想到这儿,我的眼眶不禁有湿润。 正想着,胡老三的大手按在我的肩膀上,说道:“不管怎样,咱们爷们是活下来了,而且是你亲手宰了森田这个王八羔子,你是咱中国的民族英雄” “咳,我算啥英雄,小鬼子糟蹋咱中国人,该杀!而且杀小鬼子的感觉的确是挺爽的。对了,三叔。那‘崔莺莺’还在屋里呢,咱俩赶快进屋去救人吧” “对啊!”,胡老三一拍脑门儿,“这一打起仗来,俺咋把这茬都给忘了呢” 我俩穿过小门儿来到里屋。不出所料,里屋是一间标准的西医的病房,两边竖立的瓶瓶罐罐里装了不少各种颜色的yào水,外头还贴着倭文的标签。 靠里面有三张病床,每张床的上面都躺着人,我定睛一看,那‘崔莺莺’躺的乃是最外面的一张,她后脖筋肿胀着,看起来好像仍在昏迷之中。我又抬眼望了望靠里面的两张床,差点把腹中的胆汁都吐出来。那两张床上躺的还能叫人么?蜡黄的皮肤紧紧裹着细瘦的骨架,luǒ露在外的肩膀上起的是一层高低不平的猩红疙瘩,红疙瘩大小不均,而且有的已经破裂,黄白色的浆水贮存在尖头里,让人看见有十二分的毛骨悚然。 我咽了一口吐沫,偷眼观看旁边的胡老三,只见他也是被惊得不轻,直楞楞地瞧着眼前的两人。或许是听见了脚步声,两个人中比较年长的一人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是苍白无神的,小红疙瘩竟然都长到了眼皮里,他朝我点了点头,嘴里嘟囔了一句:“是中国人么?” “是中国人”,我回答了一句。 “哈哈哈……”,那人听完竟然狂笑了起来,可声音却比哭都难听,大滴大滴的眼泪从他的眼眶里渗出,颜色都是暗黄暗黄的。“终于有中国人来了” “听口音,你也是山东的老乡?”,胡老三开口问道。 “对,俺就是山东地”,那人重新睁开了眼,打量着胡老三。 “那你们……这是怎么进来的?又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唉……咋进来地?就连俺自己都不知道啊。俺本来是山东文登县务农的,因为天头大旱,日子实在过不下去才跟儿子老伴儿一起闯关东。俺们从山东出发,历尽千辛万苦才绕过山海关,好容易在旅顺落脚找了个营生,却让日本宪兵抄了家,说俺是革命党头目,要带回去审查。俺当时心里头还寻思,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俺根本就不是革命党俺怕个啥?哪知道这帮宪兵没把俺们带到宪兵队,却给俺们塞进一个大汽车里,那汽车没黑没夜地跑,最后俺和俺儿子就被押进这个小楼里边了”,那人说话很快,一看就是个急xìng子,这要搁在平常,他是一副典型的山东倔人的形象,可是此刻他却说得很吃力,边说边喘着粗气。 “那后来呢?后来你俩咋成了这样?”,胡老三又问。 “后来?后来俺俩就被押到这屋子,又绑在这床上,那帮狗崽子们天天给俺俩打针,折磨俺们,直到把俺们整的连死的力气都没了。当时俺就想:俺以前只有一个盼头,把地种好,把儿子养好,抱上孙子;现在,俺就是想把这些鬼子整死,把他们给活啃了,今儿个老天有眼,你们终于是来了……”,说完这些话,这人把费力地把手抬起来,去捅邻床的儿子。 当他那胳膊一露出来,我终于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又吐了一回。那根本就不能叫一条胳膊,就是一根骨棒上面包了一层皮,吓人的是,就是那层皮也不是干净的,顶上斑驳地长着一片片的麻子。麻子是什么?麻子是小ròu坑儿,这东西长在脸上,三五颗都极影响肖像,若是三五百颗一齐长在一个人胳臂上会是什么效果?任谁去想都会鸡皮疙瘩一片。 见我的反应如此强烈,那老头倒没惊奇,可能就连他自己也有过一个思想转变的过程吧。在他的触碰之下,旁边的小伙子被弄醒了,他同样是满身的红斑,只是身体稍稍强一点,胳膊稍微地粗着那么一圈儿。 “水,水……”,小伙子喘着粗气呼道。 “生子,生子……”,老头摇了摇儿子,眼眶的泪无声地下滑着。小伙子把眼睁开,朝我们打量一番,问道:“爹,他们是谁?那帮小鬼子呢?” 还没等老者回来,胡老三接他的话说:“小兄弟,俺也是打山东来的,诨名叫胡老三。俺现在占山为王,是个胡子,今儿个是误打误撞进来的,那几个小日本鬼子已然让俺俩给解决掉了” “啊?”,小伙子眼睛里冒着金光,仿佛不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信眼前的一切。 “生子,他们说的是真的,老天爷有眼哪,咱爷俩死了都能瞑目啦”,老者说到这儿已经是痛不yù生了。 “老爷子,你咋老说‘死’字,俺俩进来就是救你们出去的” “呵”,老者苦笑一声,“老弟,能看见这帮小鬼子被你们整死,俺在有生之年就是积德烧高香了,出去的话,就是大罗神仙相助俺俩也难哪” “老人家,您这是怎么说?” “老弟,你没看见你是不知道,小日本子把俺俩抓起来,没少了往俺俩身上打了不少的dúyào啊,你瞅瞅俺的胳膊,你再瞅瞅俺的身子骨,就快成一根麻杆儿了。另外这dú还能传染,其他人只要沾了俺的血就会和俺一样,这帮狗日的小鬼子为了试验,前些天还抓了几个女人,那女人的身体弱,传染上就马上死了,俺俩是试验用的,死不得,才得以存活了至今啊” “那老哥您说这话的意思是……不出去啦?” “不出去啦”,老者点了点头,继续讲道:“俺说过,倘若俺能活着瞅见这帮鬼子死了,俺这些天的经文就没白念,到了阎王老子那儿,俺得给他老人家磕整整二十个响头。这姑娘刚被抬进来不到半个时辰,什么dúyào都还没打,你俩一会儿出去的时候把她给带出去。心地好的话,能给她放了就给她放了回家;心地不好,就留着给她给你做一个压寨夫人,咋地也比死到这儿强” “嗨……老人家,您这说的什么话呢,俺胡老三可是关东的义盗,专杀不仁之辈和欺负老百姓的外国人” “那是最好”,老者满意地点了点头,突然,他又想起了点什么,说道:“你是胡子,俺还有一个事儿告诉你们,在这屋子旁边肯定还有一间弹yào库,俺亲眼看见小鬼子在楼里运输qiāng支,你走了别把这些qiāngpào留下烧火,拿出去,分给弟兄们,见着小鬼子给我狠狠地揍”,老者说到这儿,显得很兴奋,仿佛他就拿着qiāng瞄着小鬼子。 “这屋子里还有qiāng?太好了”,胡老三答道,兴奋的脸色溢于言表,“不过,您刚才说的‘留下烧火’是……” “是俺和俺儿子的归宿”,老人舒展了舒展胳膊腿,平静地躺在床上,“俺俩太累了,实在不想再呆在这世上了,况且俺俩身上有dú,出去也得连累他人。据俺所知,这楼里有一座大库,库里还有许多这样的dúyào,倘然让小日本再得到这些东西,遭殃的指不定还有多少中国人。俺经过这些天的折磨算是想通了,不管怎么着,这些东西是绝对不能再留下了。所以俺和你们说,你俩出去之前,给俺留把快刀,俺跟儿子自己来个痛快的,绝不连累旁人,之后你俩一把大火把这贼楼给俺烧了,俺在天之灵就算谢谢你们了” “老哥,俺胡老三佩服,你真是条汉子!你放心,一会儿你把名字籍贯给俺留下,俺回到山东一定给你俩立坟刻碑,逢年过节少不了给你俩烧钱” “咳,整那个没用,俺算是看透了,人活着就好好活着,死了就让人忘了权当解脱,省着还落别人挂念。生子,你说是不是?” “爹,您说的对,胡三叔,你能答应俺一个条件么,俺死之前就这么一个条件”,小伙子沉默了许久,也开腔说话。 “能,只要俺能办到的,都能” “一会儿麻烦你把那几个小日本子帮俺拽回来,俺在死之前,要啃了他们的ròu,喝了他们的血” 第二十四章 - 重返(十二) “好!”,胡老三听罢,喜的一掌击到自己大腿根儿上,“这要搁在一般少年身上,提到‘死’字,恐怕早就吓到尿裤子了,小兄弟能够从容论之而面不改色,真是有种儿的爷们儿!你父子二人尽可放心,像你俩这么烈xìng的汉子,即使到了地府,那阎罗老儿也不敢收留。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到时候地天不转地转,地不转人转,只要俺胡老三没死,咱还一起杀小鬼子” “行,兄弟,咱说定了,到时候咱还一起杀鬼子”,老者与小伙儿眼噙泪花应道。 俗话说:英雄惜英雄,我与胡老三纵然没有使两父子起死回生的能力,但也不能眼巴巴瞅着父子二人自尽的惨象,于是胡老三便把自己贴身的一把匕首留下,弯腰扛在昏睡之中的‘崔莺莺’,二话不说地扭头走了,我紧随胡老三的身后,心里一直悬着,待我俩走出了不到二十步,屋里传回两声闷声的惨叫,然后就再没动静了。胡老三将步子停下,将身子扭了过来,抱着‘崔莺莺’朝屋里行了个礼。 出了这间病房,按照老者的说法,我俩很快在旁边找见了另一扇铁门。铁门半开着,看似外人要经常从这里进出,胡老三一马当先,掏出盒子pào抬脚把门踹开。门刚敞开,屋里瞬间就飘来一股油布味儿,胡老三点头笑道:“没错,就是那qiāngpào的气味儿!看来咱俩这回是真没白来!”,我紧随其后推门一瞅,嗬,这小屋虽然不大,里面的东西排得可真够满的:最底下横着两个墨绿色的大木箱子,箱子周身绑着铁条,箱子上面立着至少有三五十把宪兵用的长qiāng,在靠墙角那里竟然还有一串黑铁打造的小麻雷子。 “开箱”,胡老三扛着‘崔莺莺’,找了半天实在没地方搁,索xìng就指挥着我翻弄日本人的小仓库。我先摸了摸那些长qiāng,黑亮黑亮的,从里往外透着一股油腥味儿,看来还尚未开包。我随便拿起一支,朝门外比划了比划,挺沉,而且目标实在是太大了,根本就没法带在身上。撂下那杆长qiāng,我又将两口箱子顶上的东西全都收拾到地上,用长qiāng的qiāng嘴撬开了箱子外面的几根铁条。 “哐当”,箱子盖儿被我一脚踹开,一股更大更刺鼻的油味儿从里面冒了出来,我把头往里一探,好家伙,箱子里面竟然整齐地排列着五门油光锃亮小钢pào,每门pào的pào口都刻有不同的编号。“三叔”,我回头望了望胡老三,“这下咱们可发达了,你瞅瞅我发现了啥?” “他nǎinǎi的”,胡老三一见小钢pào直乐得合不拢嘴,“本来想救个人就算了,没想到还顺便端了鬼子的窝,知焉,赶快搁里头挑出来一门拿着,这玩意儿要是干起仗来威力可老大了” “行,你就瞧好吧”,我在箱子外头运足了气,拽住pào口就拎出来一门。不得不说,小日本子这山pào的工艺简直是太好了,pào筒只有一尺多长,加上pào身之后总共也就是三十多斤沉,山pào的底座还有扳手,轻轻一拧就能将pào筒子折叠起来,往身上一背极利于行军打仗。这要是背上个十门八门的去云南,别说是吴三桂的冤魂了,就是他的ròu身在世也得给他打个稀巴烂。 “知焉,你再把那个箱子踹开,里头指不定有pào弹呢”,胡老三吩咐着我。 我又cāo起一把长qiāng,将另一口箱子的铁条也给拆了下来,果然如胡老三所说,右边儿的箱子里被隔成了大小不一的两部分,在宽阔的那一侧摆的正是四排油黑瓦亮的山pàopào弹。 “真他娘的顺,想啥有啥”,胡老三乐不可支,弯腰拾起来一枚和那pào弹贴了个脸儿。 “知焉,赶紧的,右边还有个小盒,你把它给整开了,里面指不定还有啥好东西呢” “诶!”,我朗声答道,小心翼翼地弯腰把小盒取出。小盒没有上锁,我一使劲儿盒盖儿‘啪’的一声被掀开了,盒子里包的是一层红纱布,在红纱布的底下,赫然搁着一把银亮银亮的白色小qiāng。 “这是一把勃朗宁啊”,胡老三看见小qiāng喜得差点儿把自己后背上的‘崔莺莺’给甩下来,“知焉,快把qiāng拿给俺瞧瞧”。听他说完,我连忙将小qiāng递给他,胡老三把银色的勃朗宁放在手里,轻轻地抚摸着,那陶醉的神情像是一个农夫在摆弄自己的谷穗子,又像是一个刚生育后的女人在抚着孩子的嫩腿。 “三叔,你倒给我说说,这qiāng到底好在哪?” “这qiāng好处可多了去了,qiāng体轻,子弹沉,膛线正,打出之后不发飘。像普通的盒子pào,子弹轻得跟黄豆似的,打到三十丈就歪得不行了,这qiāng要是开了,八九十章也歪不了多点儿,而且盒子pào后座力太大,普通人为了不耽误shè击都得横着拿,这小qiāng就不用,连着开个六七qiāng都不带跑线的” “真有这么神?”,听胡老三一说,我也拿过那qiāng伸手摸了摸。就在手触及qiāng体的一瞬间,我脑子‘忽悠’了一声,qiāng杀森田时的那种感觉又从身子往上涌,灌的我头脑发胀。 “知焉,你怎么了?”,胡老三关切地问。 “哦,没怎么”,我忙用手抚了一下额头稳了稳情绪,“可能是太累了”。 “那就赶快上去找你洪叔啊,他身高体壮的,让他下来搬pào弹” “哎!”,我返回身由那暗门的扶梯上了一层,森田的妻子抱着小孩正在外头焦急地等待着,见我由底下上来忙上前问道:“小兄弟,底下咋样了?” “大姐,森田这小子让我们给弄死了,现在你赶紧回去收拾收拾细软。因为这楼底下有许多日本人研制的dúyào,一会我们出去要放火烧了这小楼” “哎!”女人脸上洋溢着兴奋的表情,蹬着梯子回到二楼收拾去了,我则来到了大门口直接去找洪屠户。见到洪屠户之后,我简短将底下的来龙去脉与他叙述了一遍,洪屠户听的血脉贲张,乐颠颠地下到地下室里抬pào弹去了,我则在接过洪屠户的铁qiāng门外守着。 凉风徐徐刮过吹拂在我的脸上,使我心潮澎湃,激动得不能自已。我翻过手心来看了几遍,心中感叹道:这也是一双杀过人的手了。早在短短的一年之前,我还是一个懵懂少年,为了一己之私骗四爷上山抬参,没想时隔不久之后,我也成了和四爷一样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了,这世道可真是弄人不浅。正胡思乱想着,洪屠户和胡老三已然将一门小山pào抬上了楼,洪屠户倾倒了一口装长qiāng的小箱子,把pào弹都装在里面。恰逢此时,楼上的女人也出来了,胡老三与之说道:“妹子,你托付给俺的事儿俺都给你办了,你也帮大哥一个忙成不?” “您是我的救命恩人,还那么客气做什么?有什么事情大哥就尽管说吧,凡是妹子能办到的,妹子都给您办” “好,老洪,把姑娘带上来吧”,胡老三一声令下,洪屠户将‘崔莺莺’抬上楼来,经过这么一折腾,‘崔莺莺’已然恢复了神智,只是由于惊吓身子还比较虚而已。 “妹子,你对大连比俺们熟得多,这姑娘是俺们先前在外头救下的,俺已经答应了他的班主,一两个时辰之后,将姑娘毫发无损地送回大王庄的关帝庙,现在看来俺们自己办是来不及了。况且姑娘的身体现在很虚,需要找郎中去救治,俺们几个大老爷们儿背着这一个姑娘实在是太招风,所以俺就想,你能不能帮俺把她送到大王庄去,也算是了了俺的一桩心事” “行,大哥,大王庄的关帝庙是吧,这个地方我以前还真去过,你就把这桩事jiāo给我好了”,女人倒也干脆,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搀扶着‘崔莺莺’,出了外头的街上,叫了一辆人力车就往北去了。我和洪屠户胡老三对视一眼,将门楼外两个守卫的尸体、以及森田手中的黑盒子和妖刀一同扔进楼内,往楼里泼了些油,一把火就点燃了小楼。 时值六七月份,大连正是多风的季节,风借火势,火借风威,不消一会儿,那间小楼之处就是一片火海了。我们三人逃到东边的一座矮山上,居高临下地往下瞅着火势。片刻之后,警笛长鸣,街上涌来许多穿着宪兵服的日本鬼子救火。虽然每个鬼子都很卖力地扑,可无奈那火已经燃到了救无可救的地步,正在日本兵围着小楼往里浇水之时,大火燃到了地下室里的那批弹yào上面。 “嗵”,只听见惊天动地的一声,小楼的屋顶被zhà飞了三四丈高,落在地上摔了个稀碎。四周左右全是一片哭爹喊娘的倭语声,我们三人在矮山上看着,心里不知美成了啥样子,直乐得把大腿都拍紫了。就在我们看够了抬屁股要走的时候,又一出好戏上演了,鬼子的宪兵队里“嗵、哒”一声巨响zhà开了花,我爬到树上向下观瞧,在小楼的前面赶来一群金发碧眼的高个子,一个个都穿着深灰色的军服。我下去把情况告诉给胡老三,胡老三笑道:“今天真是一石二鸟,就连俄国人的部队也来揍小日本子了。来来来,正好咱们缴了一门山pào,趁着日俄狗咬狗的间隙,咱们给他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二十五章 - 开战 洪屠户听了胡老三一番叙述,直乐得猛拍脑袋,狂笑道:“妙计!妙计!说到底,还是你小子鬼点子多,来来来,待我打开箱子把山pào立在山上,再打他一个屁滚尿流!”,说完,洪屠户找了一块平整的地面,把箱子撂到地上,又将那门黑漆漆的小山pào立在平地上,看着小山pào黑乎乎的pào口直指着山底下的日俄军队,我们仨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首发 “老三,快打呀”,洪屠户催促道。 “俺打?”,胡老三面色显出一丝惊奇,“老洪,俺记着你庚子年的时候,曾经跟四哥一起去京津杀过洋毛子啊,这pào你应该比俺们更会摆弄吧?” “这pào我倒看别人打过,不过那些都是土pào,不是山pào……” “哎呀,老洪,你可别娘们儿吧唧○1的了,看过的就比没看过的强,来来来,pào弹有的是,可着你随便儿折腾,你若再磨磨叽叽,一会那大鼻子小鼻子全都跑了” “那行,反正底下全他娘的是王八羔子,打着就算偏得,打不着就算试验”,洪屠户执拗不过,一手握着pào筒,一手从箱子里取了一颗pào弹。 “你俩可躲远着点儿,我这是头一次打pào”,洪屠户一边摇着山pào底下的摇柄,一边朝我们说。 “行,没事儿,你就打吧,这玩意儿以前我听说过,力道不大,就是个行军打仗背着的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崩不了的”,胡老三接道。 “行”,洪屠户首先把pào口的方向调了调,使之对准底下乱战的大部队,接着又调了调高度,待全都弄完,他用脚踩住山pào的支架,把一颗油黑油黑的小pào弹塞进了pào筒。“嗵”,pào筒火光一闪,从pào口喷出一股白烟,我和胡老三赶紧捂着耳朵探身朝底下观瞧,企盼着底下的人堆儿里能像bào竹似地zhà开了花。 “噗通……”,情况出乎了我们的预料,pào弹没有击向人群,反而朝洋楼后边的海滩去了。小山pào打在水上泛起一朵三尺多高的水花,pào弹沉入了水底。 “不错,老洪!”,胡老三赞道。 “打着了?”,洪屠户也捂着耳朵,并不知道山下的情况。 “没有,稍微打远了点儿。不过你这一pào的方向还行,就是pào口扬得太高了,你给它弄低点儿”,说完胡老三走到洪屠户身边,手摇摇柄,将pào口将了半寸。 “这回你再试试” 洪屠户听罢又取了一颗pào弹,按照上一次的办法塞进pào口。片刻之后,第二颗pào弹从pào口蹿出,卷着一缕青烟直奔小楼而去,“轰”,pào弹落地,卷起一股又大又浓的尘烟。 “中啦”,我和胡老三拥在一起乐得直蹦高高,洪屠户也是喜笑颜开直搓双手大喊过瘾,再看底下的日俄两军,刚杀了红双眼准备换上了刺刀血拼,却不明白为啥挨了一pào,都以为是其他国家的军队又来参战,顿时吓得扔下长qiāng四散奔逃。 “嗡……嗡……嗡”,环海附近响起了刺耳的钟鸣,大连城内整个开始戒严,胡老三一见不妙赶紧回身说道:“你俩快快把山pào扔掉,随我一起下山,再晚些日本和俄国的巡逻兵就会搜到这里来了”,洪屠户瞅了瞅脚下的小山pào和半箱子pào弹,神情有些不舍,胡老三连拖带拽,强行将他拽下了山。 上了大道之后,那些参战的日俄军兵已跑得差不多了,只有一群中国难民和几队巡逻队的警察在街上焦急地奔跑着,我们三个也混迹其中,由事发地点跑到了市中心的德租界里。 比起日俄两国在东北的大肆扩军,德意志在大连的势力甚是微弱,它的大部队全都驻扎在山东半岛,尤其是靠胶州湾附近。即便是这样,他们因为实力雄厚,在众列强当中的威慑力也还是很强的,我们借着与华莱士的那一层关系,很顺利地进了德军的租界里安了身。 戒严持续了三四天,而且大连的形势越来越紧迫,以至于街上连白天都鲜有人马走动了。我们只能在德租界里面晃dàng,混在德国人的啤酒馆儿里打探外面的消息。德国人对日俄的态度很是放松  起码在这个小小的租界里看不出任何的紧张来。尽管外面剑拔弩张,可酒馆里依然是轻歌曼舞,没有一丝的战争气氛:唱片机里的靡靡之音不绝于耳,德国人悠闲地端着透明的玻璃杯,尽情地品尝着英德啤酒厂酿造的全麦啤酒。 呆到第五天的时候,酒馆里终于有些异样,不安的躁动显现在每个人的脸上,我隐约觉得事情被闹大了,就和酒馆的中国领班打探起来。 “打起来了!”,领班见我询问,想都不想就冒了这么一句。 “怎么回事?”,我问。 “给你这张晨报你自己看”,领班从柜子底下抻出一张报纸递给我。我把报纸摆正,只见那上面用斗大的黑字写着:“日俄旅顺口开战,拾叁个师,二十万人全体参战” “呼……”,我看了这硕大的标题倒吸了一口冷气,向那领班问道:“不是僵持了一些时间么?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 “呵,谁知道 ……”,领班无奈地耸了耸肩“ 其实日俄积怨颇深,只是一直苦于没有开战的理由才在黄海上互相搞点小动作试探对方。这不在几天之前,日本的森田大队被人火烧了么?在救火的现场,俄国人想趁乱占点儿便宜,就跟日本人就地打了起来,说来也怪,两方正斗得激烈,也不知道是哪国的军队在旁边的矮山上朝人堆儿里放了一pào,打死打残了好几十个军兵。此事发生之后,日俄两国都认为是德意志趁乱揩油,偷偷在旁边干的,不过两国最终在矮山上发现的山pào却是日本的制式装备。折腾了好几天之后,日俄两国谁都说不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两方代表愈吵愈烈,始终也没谈出个结果来。昨天傍晚,日本的乃木希典将军率第三军进攻旅顺,两方正式撕破了脸皮开始打仗” “哦……”,我假装镇定,喝了一口苦涩的啤酒,心里却紧张得像踹了十只兔子似的。娘的,敢情我们三人的无心之举竟然成了一场大战的导火索,倘若因此一役,日俄两方元气大伤,中国的革命党借此机会实现了‘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宏愿,那我们三人也算是名载史册的红人了。想到这儿,我一口将杯中的啤酒喝尽,用满嘴的酒气掩饰心头的紧张。 我又给洪胡二人倒了两大杯啤酒,二话不说就给他俩灌了个饱。之后我将报纸取出,把几天前的战果摆给他俩看。胡老三在看完之后,他的脸色先是涨得发红,又是变得惨白,我十分不解,问道:“三叔,您这是怎么了?” “事倒是好事,可旅顺口的老百姓却遭了殃”,胡老三咂了咂嘴,又摇了摇头。 “对啊”,我也敲了敲自己的头,刚才光顾着高兴日俄开战了,却没想到在他们统治之下老百姓的疾苦。两个国家在中国为了抢夺中国的资源而开战,一个中国人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经胡老三这么一说,我的心情突然由高峰滑落进低谷,嘴里的啤酒也变得异常苦涩起来。 “看来咱们是不能再在大连呆了”,胡老三考虑良久终于发话,“一来旅顺口距离大连太近,两方真的兵戈相见,咱们恐难以全身而退。二来,咱不要忘了这一行出来是为了什么,四哥托付咱们的事儿还没办完呢,咱下一步应该赶快返回吉林抚松,进大鸦山先去营救四哥出来” “没错!”,我点头称道,“朝廷都萎靡到不想自救的程度了,咱一没人手,二没qiāng杆,空有一颗报国之心又能如何?还是先将四爷救出来再从长计议吧” 其实说这番话,我一方面是因为想救四爷心切,要早与家人和静玉团聚;另一方面,这一路来我没短了研究那本在大鸦山鼠洞中发现的《龙兴风水图志》,再加上在吴三桂寝陵的密室中挖掘出来的一本《前清龙脉图谱》,我基本可以断定,大鸦山内必定就是清朝龙脉的所在地。 俗话说:乱世出英雄,哪个大丈夫不希望借着乱世这个大染缸脱颖而出成为治国平天下的明君?古来刘玄德有之,曹孟德有之,孙仲谋亦有之,我本身虽有此宏愿,但也苦于缺少天时地利的因素。经过这一年的外出历险,我的心智已然成熟,胆识和武艺都有大幅度的提升,从森田一役来看,梦蓉还在我的腹中种下了金蚕的种子,使我能够于险境之中自保其命,全身而退,这些都是上天赐予我的优势。如今中原诸国混战,天下急需各股民间势力揭竿而起,此为天时;而龙脉的所在地传言有金银满仓,无数的财宝可为起义所用,此为地利;龙脉里面除了有无尽的财宝之外,还是一个国家的命气所在,倘若我掌握其中的奥妙,又能够赢得人心,此为人和。天时地利人和占尽,我刘知焉也将会是这乱世中的一条豪杰,能够永垂青史之上了。所以关东一定要回,鼠洞还要再探,这或许关系到我,乃至全中国百姓的命运。 注:○1娘们儿吧唧,东北土话,意为办事不果断,拖拖拉拉,犹犹豫豫。 第二十六章 - 龙脉(一) 出了德租界之后,我三人从辽西大连出发直赶往吉林的抚松县。不得不说,这一路的见闻委实是太触目惊心了:山东到现在已经是连旱三年,闯关东的灾民顾不得其他,挤破脑袋冲开了山海关的隘口,像是大坝决堤一般鱼贯而出,他们抛弃了引以为傲的关内生活,去苍凉空旷的关外寻找生计。 关外在山东人的眼中是美好的。提到关东,许多人会说关东人天生热情、仗义,其实这话并不全对。关东人论来源,大多是山东、河北、天津等地的原住民。俗话说:三岁定终身,那人该是啥样,不该是啥样,该有个什么德行,不该是什么德行早在娘胎里就已经定xìng了,容不得后天的改变。关东人之所以处事豁达、不计小节,那是因为关东的日子太不好混,容不得你跟别人斤斤计较。在关内,别人求你帮忙之时,你首先要考虑自己的利益受不受损,手头的活计会不会因此给耽搁;而在关东,你是绝对不能推辞的。为何?你今天推辞了别人的一个请求,明天就会落下一个不仗义的名声,后天你家麦子收割了需要人手时,肯来没人来撑你面子帮你干活。所以在关东若想安身立命,最重要的美德就是仁义;最普遍的xìng格就是豁达。 从关里到关外,难!但若是有幸跨过雄关,从辽西冲进吉林甚至伊犁,那生活就变得豁亮透亮了:关东本为黄土,盖因几千年来群雄逐鹿中原,使得关东逐渐沦为囚犯的放逐地的代名词,继而人迹寥寥,养得水美地肥。清兵入关以来,努尔哈赤又因风水的讲究严守关外,防止外人惊扰龙脉,使得关外更加荒凉。这一系列的措施把关外的土地成全了:出了山海关,你随便开垦一片荒地,从脚踩之处开始往下挖,三五尺内,除了清一色的黑土之外,绝对见不得一丝杂色,翻出来的土块儿松松的,夹着一股腐草的沉香,让人闻过为之深深沉迷。 首发土质好,种出来的庄稼更是一棵赛着一棵地俊俏挺拔,只要你一副规矩的庄稼把式,再稍稍在地里撒些汗水,一年辛苦劳作三四个月份,喂饱肚子是绝没问题的。 于是在生的诱惑之下,山东人纷纷从关里逃出来了。而去往关东的路并不是那么好走的,闯关东说到底就是一场赌博,一场无可奈何而又无法拒绝的赌博。赌赢了,一家人有了生计,活命的事情就解决了。关东地大物博,只要跨过山海关再前行个三四百里,随便开垦一片新土,拿一捆粗树枝chā在地上一拦,方圆五里八里都是你的地盘;倘若赌输了,那没得说,除了给众多的新坟添加一掊新土之外,没人会记得你叫张三还是李四。所以但凡能在山东勉强过活的,一般都不会冒险选择闯关东,除非你不走就要饿死。 闯关东的难题除了‘行’之外,还有一个‘居’的问题。关外不比关里,虽然地广人稀不假,但自然条件太过恶劣,从吉林往东,直至哈尔滨的漠河和黑河县,往东五百里、往北三百里范围之内,一年大约五六个月份都是在寒风与白雪的斗争里渡过的。天气刚杀冷时,皮衣和皮袄要马上换上,迟一点儿就要被冻出内伤来,赶上过年那几个冷月则更要多加三四个小心,一缸淡水放在外面超过一个时辰就要成冰砣子,若是家里有个男孩儿,则一定要吩咐他在屋里尿尿,为啥?怕尿在半空凝成了冰碴扎坏了话儿。 鉴于闯关东行的规模和结果,它已不单纯是家族迁徙了,它更是国运之变迁。纵观始皇嬴政之后,虽天灾人祸绵绵不绝,可却从未有一次迁徙能够像闯关东这样恢弘浩瀚,这壮阔的背后反映的是中国政局的尴尬和悲凉,当权者的无能和畏缩。 俗话说: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在大清外jiāo饱受欺凌的同时,朝廷的内患亦是危机重重:三年的大旱天气又让山东的麦田里彻底绝收,就连老鼠都饿得往外省逃了。许多在先前还犹豫不决的山东人终为形势所迫,舍弃了家中的几亩薄田,踏上了这条生死未卜的不归路,把xìng命完全jiāo在老天爷的手掌心儿。当时有一首歌谣唱得好:“关东好,遍地宝,一路走来家人少;关东神,遍地坟,三人出来没两人”,其中措辞虽有夸大之嫌,但因为闯关东而闹得家破人亡的也确实大有人在。 时值光绪卅年,日俄开战在即,山东半岛在德国人的统治之下已然到达了民不聊生、满目疮痍的境地,随着形势的危急,闯关东的灾民日渐增多,我与洪胡二人恰逢重返关东之际,也有幸见参与到这莽莽的壮举之中。一路的行路见闻除了让我体味到百姓生活之苦外,我更多想到的,是我以及这个国家的命运。提到自己,其实早在一年之前,我的理想还是相当简单肤浅的:唯一的愿望就是尽快挖参暴富,然后携着家小静玉风风光光地返回京城去过公子哥的生活。但这一年的见闻让我成熟许多,也明白许多,现在的大清国势已是苟延残喘,个人纵然富有黄金万两,可在外国人面前仍是一条戚戚的丧家之犬,没脸抬起头来。正所谓是,国之不存,家何谈焉! 提起政局,平心而论,这一年的远游里,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就当属隐居滇中勐马小镇的孙文先生了,在未见到他之前,我觉得自己尚数标新立异之人,思想上虽未敢说走在前列,但也决不迟钝僵化。可自从与他jiāo谈的第一句话开始,他身上那股优雅的王者之气就无声地从每根汗毛里渗透出来,将我包裹得严丝合缝,让我紧张得我喘不过气来。他的眼神犀利而又平和,谈吐不快但句句有力,丰厚的学识和广阔胸襟让我还没等开比就矮了半截,那是一种俯瞰众生的姿态,一股隐忍不发的锐利,谦逊而又自信过人。我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了,或许超不过孙黄二人的力度,但却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小富即安。 可思考良久之后,硕大的疑问又陡然而生:想做大事固然是好,但我有什么资本呢?我没有孙文的学识、没有黄兴的尚武、更没有方家的财力和势力,我只有两本奇书、一身风水学技艺以及一段常人无法经历的玄奇之旅。曹cāo能够得势,是源于家族倾力相助;刘备异军突起,也是有关张二人力挺,我这个凡夫俗子一没背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二没友邦,若想平步青云、留名青史,难度不亚于虎口夺食。如果说,尚有一点门路,那就是返回到不咸山林中,去再打努尔哈赤寝宫的主意。去挖掘奇宝,去接管龙脉,去办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 我又想到了四爷,如果这个计划中最为重要的一颗棋子,关东山林之密、之险,我早在一年之前就着实领教过,倘若没他做向导引路,那么进山探穴的结果只有一个:所有人被麻达鬼憋到山里最终饥饿而死。那清朝先帝努尔哈赤素来以勇武著称,在他寝宫中发现的《龙兴风水图志》和《大元一统志》又十足证明此人除了在武学上有所修为之外,又有许多旁人难及的韬略甚至是分金定穴的水平,倘若如此,龙脉附近定然有数不清的机关埋伏,常人若贸然进去,是定然不能全身而退的。 第二十七章 - 龙脉(二) 有了德租界的一纸通行密令,我三人去往吉林的路途可谓是异常顺利。这一日,三人就抵达了辽吉jiāo界的通辽县。 通辽县地处大顶山麓,毗邻辽河,是辽东与吉林jiāo会的隘口要道。远远望去,大顶山独峰参天,旁有四座小山相辅,气势岿然;而辽河又是辽东最大的河流,其水道绵延弯曲,形态多变。早在挖参之前,我在吉林就听说过辽河的大名。辽河起于蒙古境内的天芒山,经吉林的库克卓玛高峰直抵辽东诸县。迫于山形和地势的关系,辽河在吉林一段乃是一片波澜不惊的涓涓细流。不过这河水自打下了库克卓玛峰,又转几道大弯之后,竟陡然变为波涛澎湃的湍流。我站在岸上的大石壁上,远远望着河水怒激长空的瀚景,心中不禁为中华河山的壮美所深深折服。 抚松县位于吉林之东,若想到达只有两条路好走:一是直接翻过大顶山或其侧峰,由上至下直入吉林,此法行路快,但较为考验人的体力;其二是绕过大顶山,循辽河岸的小路缓行,但此法要多走三百余里冤枉路程。我三人犹豫不决,商议了许久,终于决定铤而走险采用前法。 三人就地埋锅造了饭,攒足了一身的力气,互相搀扶着约走了三个时辰,终于一口气登上了大顶山旁的一座次峰。身处峰顶,凌空俯视,一股雄浑的气势扑面而来,直冲得人睁不开眼睛。安顿好了胡老三两人休息之后,我找了一个背风坡劈腿坐下,拿出水葫芦,一边喝水一边向下观察那炫美的景致。 我所在的次峰正东是一大片四角形的黑灰色的平地,通辽县就建于那片平地之上。在它的正东面,有一片微微上倾的石头山,石头山底下正是辽河最为粗壮的支流,两者处于jiāo缠合一的姿态;而我的西面,是另外三座次峰和大顶山的主峰,抬眼观看,五山几乎连成一线,端端整整地排列成一行;至于南侧,有狭长的密林一座,时值夏末秋初,正是长得郁郁葱葱的时候,远远望去,煞是惹人喜爱。 不知其他人有没有过这种错觉:无论什么东西,只要注视得太久,就会引发视觉的一些异态。就比如你盯住一个字看得久了,这个字就愈来愈不像从前那个字。图画更是如此,观得太久了,图画本身就要散逸出许多其他的元素出来,或是你从它上面看出其他含义,或是勾起你一段陈年旧事。 不知不觉地,我瞪着眼睛已瞅了有一刻钟,眼前的景物一次次变得模糊,再变回到清晰。恍惚之中,景物的轮廓居然与我脑中的残碎记忆建起了些许联系。但这种联系实在是太微弱了,无论怎么回忆就是无法窥得真面。那感觉,就像是你手里拿着ròu对着一只花猫:你要走,花猫要来追你,待你返回身去迎它时,它又吓的跑了。 冥思了许久,我还是想不出究竟在哪见到过。这时,胡老三已被洪屠户扶了起来,正要招手要我下山,我轻叹了一口气,抬屁股刚要随他们走,但就在我眼光离开眼前景色的一霎那,一个念头突然从脑中划过了,我终于想起来,原来这图画乃是《龙兴风水图志》中的一副样图。 想到这里,我连忙冲胡老三他们摆了摆手,示意先别下山。之后掏出背囊里的《龙兴风水图志》将它翻开逐张观看。凭着些许记忆,片刻之后,我终于在《兴茂篇》找到了它。说到《兴茂篇》其实我不是很熟悉,因为《兴茂篇》不是《风水图志》的主要章节,而是讲风水学中子嗣、宗庙、家族内部的联系的一篇辅章,翻到那一页,我首先又把眼前的图像与这样图对了对,终于确认自己的判断无误。在此之后,我的目光被吸引到最顶部的五个豆大的黑字上:‘双龙泽水阵’。 双龙泽水阵?我心中猛然惊了一下,何谓双龙?难道是我身边的五座山么?如果说将五座山连在一起去勉强称作一副龙脊勉强成立的话,那么第二条龙在哪?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在我脑中萌生出来。 此时洪屠户和胡老三已然走了过来,见我双眉紧缩,胡老三便开口问道:“知焉,你怎么了?刚才就见你坐着发愣,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莫非是想家了?” “三叔,您理会错了,我倒不是因为想家,发愣的原因是我觉得身下的山河很像一副风水图谱” “哦?不知道你还研究过风水”,胡老三显出一副很惊奇的模样。 “其实也不是了”,我窘得摇了摇头,“其实在去年进京之时,我有幸遇见一位盗墓的绝世高人,云南之行我就是随他而去的,这一路上耳渎目染,潜移默化地就对这东西有些兴致” “那你手中的这本纸书又是什么呢?” “这个……”,我一下就顿住了。坦白讲我很为难,如果现在讲真话,将努尔哈赤寝宫的事情全盘托出,不仅洪屠户会对我隐藏《图志》的作法深有成见,而且秘密一旦传遍了江湖,全大清过的盗墓贼都要涌进大鸦山内挖掘。倘若真的如此,我这一生唯一一个梦想也要破灭了。想到这儿,我故作镇定,随便胡编了一个理由说:“这书……是那个老前辈留下的” “哦……”,胡老三听罢点了点头,又道:“那脚下的这风景在书中究竟是何种含义呢?大吉还是大凶?” “大吉也不是,大凶也不是”,我摇了摇头,这是一个法阵,书上标明叫做“双龙泽水阵”,应该是皇家内部的秘法,只是我现在不能确认,那第二条龙究竟在哪里。 “那你的意思,我们身后纵横的五座山峰是一条龙脊?” “没错”,我答道。 “那书中可否还有其他的注释?”,胡老三继续问。 “这种在辅章内的东西一般是不会有明文注解的,即使有,也是在附表里……”,我边翻书页边嘟囔着,“诶?附表 …… 我怎么忘了查附表了?”,我一下被自己的发言所点醒,急忙把《图志》翻到最后几页。 我用手指顶着书页顺着倒叙一条条向上过滤,当看到倒数第二页的时候,我终于发现一条写着“双龙泽水阵”字样的注释,正文很短,仅有寥寥一行,其文述曰:“子嗣凡有忤逆者,实为王气不畅。龙泽于水,气经于地,捋顺地气,则应筑此法阵,广施洪恩,以厚泽之;若有大凶之象,再观后效” “子嗣忤逆?”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这阵法是为此而布的,这布阵人究竟是谁?不忠的子嗣又是何人呢,真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疑问一个接一个地涌了上来。 第二十八章 - 龙脉(三) 正当我苦苦思索郁不得解之时,洪屠户突然开腔问道:“老三,知焉,你俩弄的都是些啥玩意?若是没用,可莫要让它耽搁了回关东的行程” “有用是肯定有用的,不过……”,我一时也想不出如何描述,一时语塞就卡在那里。 首发 “这不就是普通的山水么?往吉林走,在不咸山麓附近有的是这些东西”,洪屠户俯身朝下望了望,脸上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山水倒是一样的山水,但这山水的布局有点奇怪,而且我这书里还记载了它要表达的含义,就是一时无法理解”,我又答。 “算了,老洪,俺也觉得知焉说的有理,咱俩就不要乱搀合了,再说了,回大鸦山也不是一时两晌能办成的,早一天跟晚一天都没有什么差别。既然如此,那就不如让他仔细想想,省的以后落下什么遗憾” “三叔,这奇书乃是高人盗墓所得,按理说绝没有不应验的道理。不过我就是想不明白,这第二条龙究竟去了哪里” “依我来看啊,这第二条龙未必与头一条并列盘卧,想了许久,我倒觉着山底下那趟长着绿树的矮坡子有相似的形状” “哦?愿闻其详” “知焉,你想啊。这个阵虽然名叫‘双龙泽水’,但注释讲的却是长尊同子嗣的关系。俺虽然没你读书多,但野史传说什么的我也知晓一二。按照皇朝贵族的规矩,皇帝倘若是一条成龙,那他的众多晚辈就必须是远小于成龙的幼龙,因为长幼尊卑的礼数摆在那,容不得人改变。既然如此,第二条龙就不可能与头一条等大” “言之有理”,我点头称道。 “其次嘛,按字面的意思,这阵仿佛是为了化解家族矛盾而设立的,因为原文提到了‘子嗣凡有忤逆’和‘广施洪恩,以厚泽之’这几个字” “没错!”,听完胡老三说完,我喜得一拍大腿,“我与三叔想的几乎同出一辙,这阵的确是为了化解哀怨所设的。因为按风水学来讲,那龙虽然飞腾在天,统治至地,却是诞生于水。 首发倘若将字面的意思翻译过来,我认为是这样的含义:‘后代子孙如果有忤逆不忠的,其实是社稷的王气被堵住不畅通所致。若想捋顺它,则应当将双龙泽水阵建立起来,给忤逆之人施以洪恩,以德报怨,再行观察忤逆者的表现。倘若他改恶从善固然是最好,但要是继续一意孤行触了大凶的霉头,皇帝就应当铲除他’” “嗯…… 我同意你的理解。这个阵耗资巨大,倘若没有重兵和众多的劳工还真是建不起来,按我的理解,即使不是皇族,也必定是一方诸侯所为,但那诸侯又是谁呢?” “关内诸侯绝不齿于到关外建阵,况且关外胡金游牧势力过于强大,如此兴师动众也必将收到干扰,依我所说,最可能做这事的,应是灭金建清的满人所为,毕竟古往今来,就数满人在关东的势力最为强大” “言之有理,但满人到现在也传有十代之多,即使是在关外征战过的也有四人,这阵究竟是哪位皇帝所建也难以确定。努尔哈赤?皇太极?多尔衮?抑或是顺治帝福临都有可能” “首先能排除掉多尔衮和顺治帝二人”,我略略考虑之后答道。 “为何刨掉他俩呢?”,胡老三仿佛有些不解。 “在去往云南途中,我们船上有一名熟读正野史的老学究,他名叫独孤璞。由于我亦喜好阅读史料,所以这半年来我没短了与他探讨明清往事。多尔衮是摄政王,而顺治帝是他手底下的傀儡,若不是多尔衮最终坠马而亡,恐怕福临还要多当许多年木偶,这个事件虽然没写入史料,却是当时人人尽知的秘密。由于是傀儡,所以多尔衮实际掌握着福临的生杀大权,随便找个理由都能废掉福临,故而他根本没必要在关外建这样一个法阵” “那这么说……最有可能的,就是皇太极与努尔哈赤?”,胡老三继续问道。 “皇太极的施阵的可能xìng也极小,因为皇太极经历了丧子之痛。他的八皇子不到一岁半就夭折而亡,其余的皇子还没来得及忤逆他,他就已经升天了” “这样看来,就只剩下太祖努尔哈赤?” “没错,依我的想法,这阵就是努尔哈赤布的” “但努尔哈赤不是将皇位顺jiāo给四贝勒皇太极了么?” “三叔此言差矣,据我所知,皇太极虽然最终临政,但决不是不是顺jiāo” “哦?知焉,你快说,我愿闻其详” 听到这里,洪屠户也来了兴致,一屁股坐在土丘子上看我白话。我从小就培养了一副争强好胜的个xìng,再一瞧他俩这幅沉醉的模样,虚荣心甚是满足,便把独孤璞与我说的清史一通道了出来。原来勇武的努尔哈赤在进关之前也经历过数次残酷的生存斗争,这就导致他在大业建成之后对争王立储之事更为敏感和残暴。 努尔哈赤本生在一个和谐之家,少年的他天真无邪,喜爱奔跑、弓马、骑shè等活动,与正常的同族孩童并未有什么区别。但十岁时,疼爱他的母亲陡然辞世,父亲正在精壮之年,难免再续一弦,这突变有如晴天霹雳在他幼年的天空zhà开了花。继母的白眼、父亲的冷淡使他无法接受现实的转变,一气之下他就独自一人挺进不咸山去游猎抬参,在辽东的参马市场自食其力生活。 时间一晃就过了五载,这一年努尔哈赤十五岁了,出于对父亲的惦念,努尔哈赤又回到了原本属于他的家。但父亲已然是冷淡的,继母依然是蔑视的,愤恨的努尔哈赤一怒之下领了胞弟舒尔哈齐一同去投奔外祖父王杲。 王杲当时任建州都督,是辽西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见两个外孙投奔而来,想也没想便收留了。但王杲其人匪气太足,做事独断专行甚过深思熟虑,再加上明朝对关外的藩篱政策使得关东人心不合,诸强拥兵自重,使得扈lún哈达、叶赫部外加建州部四分五裂、各自为政。各部族之间为利而斗就不说了,即使是部族和大明之间也是摩擦不断,芥蒂连连,这就给日后的暴乱埋下了伏笔。 在努尔哈赤进王杲营中第二年时,女真的一支部族为了打压他家,对明朝的官员施以重贿。故而明朝借着马瘦价高为由拒其入市。王杲气不过,就挑头闹了事,努尔哈赤此时身在其中,战斗之血腥首次燃起他心中对权力的渴望,自此之后努尔哈赤走上反明的第一步。 此时的明朝虽然内忧外患,但在兵力上仍然是占有绝对优势的。倾力围剿之后,李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梁消灭王杲所部,将其枭首示众。努尔哈赤和舒尔哈齐作为叛党的外孙理应也被处死,但他的祖父觉昌安又是明朝在关东的眼线,是几世如一的大忠臣。碍于情面,李成梁没有下手,但也没有就此放过他们兄弟俩,思考许久之后,最终留哥俩在帐下做了小罕子○1。 古话讲:福不双至、祸不单行。正当努尔哈赤默默无闻在李成梁的帐下服役时,明帝的天相师算出关东有一个明朝的克星,他脚下张着七个红痦子,如果此时不铲除日后必将酿成大祸。明帝一听这还了得?便速速令李成梁诛杀此人。说来也巧,不知道这天相师说的正着,还是事就赶到这了,努尔哈赤的脚底下就长着七个红痦子,李成梁得知之后,连夜将努尔哈赤五花大绑准备次日押解到京城请功。或许是太麻痹大意,李成梁的爱妾喜兰连夜潜入牢房,不顾自己的处境毅然放走了努尔哈赤,并且给了他一匹大青马。李成梁得知之后,连夜派人去追,但传闻努尔哈赤得天之助,就连乌鸦和喜鹊都来一齐帮他,李成梁的千万军马楞是没抓着他。之后,就像正史所说的,他与八位兄弟聚在一起潜入了不咸山系,抬出了八八六十四棵硕大的棒槌,用它们换来起兵的资本,又经历了十几年的拼搏才得意有与明帝分庭抗礼的资本。 注:○1小罕子,指勤务兵之类的杂役。 第二十九章 - 龙脉(四) 在历经家族破败之后,努尔哈赤终于在不咸山系终于扯起大旗。但世事凶险难料,家庭悲剧只是一个小小的开端,更大的考验在他少年时并未开始。随着时间推移,努尔哈赤已逾而立,羽翼颇丰之后,他开始有起兵反明之倾向。但匪夷所思的是,在整个行动实施之前,最大的敌人并非来自明朝内部,而是自己亲属中间。据独孤璞讲:努尔哈赤在最窘迫时,全家人加在一处,站在他这边的就只有胞弟与妹夫,其余的叔叔大伯等不仅不公然支持,反而多次设计暗杀他。残酷的现实给努尔哈赤上了一课,让他变得更加敏感多疑而又残暴。 别看明朝此时已到了风雨飘摇的境地,但对待关外的应对之策仍然是井井有条、临危不乱的。迫于国力空虚,朝中此时对努尔哈赤部已无力围剿,明帝想了又想,索xìng出了招两全其美的计策来:即给与舒尔哈齐与努尔哈赤相同的官职和待遇,使两兄弟之间互相猜疑、疲于内斗,朝廷便可达成转移关外矛盾,,坐享渔翁之利的目的。 这条计策在当时看来是无比正确的。俗语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父子之间都会为争权夺势暗地里动刀子,何况兄弟乎?并且舒尔哈齐其人的才略、勇武不输于长兄,在朝廷的鼓动下他又怎能甘于在努尔哈赤帐下一生称臣呢?说到舒尔哈齐其人,我须要简单介绍一二:他身为努尔哈赤的亲胞弟,自追随长兄出走之后,同甘苦共患难长达十余年。在以早,两人一同进山求生,狩猎、抬参,同饮一瓢清水、共睡一个子,可谓是形影不离。努尔哈赤正式起兵之后,舒尔哈齐自始至终都是他帐下最得力的助手和冲锋悍将。故而史书上曾讲他‘自幼随征,无处不到’,经历长期的努力奋斗,舒尔哈齐在建州他几乎树立起与其兄长相同的威信,最重要的是他手下的兵丁愈战愈多、愈战愈精,已经有了与努尔哈赤公然分庭抗礼的资本。 万利三十五年,积怨越攒越深,两人终于在军事行动上有了第一次正面冲突。努尔哈赤先下手为强,火速夺下胞弟的官职,将他统领的正白旗jiāo由长子诸英带领,之后对之前的部队疯狂了清洗,将将领都换为自己的亲信,并将舒尔哈齐囚禁起来。 两兄弟终于兵戎相见了,但关外的反明势力不但没有削弱,反而更加集中起来,这显然不是明朝想要见到的。朝廷立即向努尔哈赤施压,令其释放胞弟并复其原职,否则便要兵戎相见。努尔哈赤虽然勇武但却足够谨慎,他考虑良久,自觉实力尚不够与大明公然为敌,便只好退了一步将舒尔哈齐释放出来。 人可是放了,官位也复了原职,但正白旗的兵力却被努尔哈赤长子的诸英带走了一半,舒尔哈齐的心腹战将也在此次冲突中被处死了许多,从上至下可谓是元气大伤。回了营的舒尔哈齐表面上对胞兄显得宽宏大量,但实际上却是怀恨在心,恨不得马上找个机会报复。努尔哈赤久经名利场,可谓阅人无数,他早料到兄弟日后必要反目,故而秘设一个隐蔽圈套,将麻袋口张开等着舒尔哈齐往里跳。 这计策是兵书中典型的yù抑先扬:首先,努尔哈赤将进京朝贡这等好事jiāo给舒尔哈齐去办,而且料到明帝为了离间两人,必将对舒尔哈齐进行封赏。事实果然不出所料,舒尔哈齐从京城回到关东,身份立刻变成了建州右卫首领,权力在努尔哈赤之上。两年之后,仗着有朝廷撑腰,舒尔哈齐终于头脑发昏认为时机已到,公然带着三个儿子要拉走大部队重开山头。岂止努尔哈赤对此早有防备,一听风声立即派重兵奇袭杀死舒尔哈齐的两个儿子,又将所部的谋反将领吊在大树上活活烧死。 朝廷在这其中连个闷屁都没放,甚至乐得观看二虎相争的局面。但努尔哈赤的高效是让人生畏的,一切决断都雷厉风行,既快速卸掉舒尔哈齐的兵权,又最大地保证了女真兵力不受损害,不久之后舒尔哈齐在狱中郁郁而终,关外最大的反明势力浩然成形。 而这一切仅仅是个开端,努尔哈赤目光远大,又怎能甘心做一方诸侯?此后他不断带兵骚扰边界,统一部族,最终于万历四十四年正月壬申日在赫图阿拉称汗,国号大金,建年号为“天命”,史称后金,正式与明朝摆出势不两立的姿态。 此后努尔哈赤励精图治,对所辖区域农、商、军实施大规模调整,使大金国力日益充盈,兵力每日激增。两年之后,努尔哈赤自觉实力已具,便以‘七大恨’为由公开祭天,誓师征明。料想我去年在不咸山洞所发现的寝宫必然是努尔哈赤在征明之前所建的秘穴。 此后诸事便如世人所闻:努尔哈赤亲率两万精兵直击抚顺关隘,抚顺守将李永芳自知无力抵抗便率众缴械投降,此役过后金人进城掳掠人畜三十万,直吃了一个沟满壕平才算罢休。这还不算,金兵稍作整备,又奇袭了清河堡等等明军要塞。在屡胜的战绩面前,努尔哈赤并未沉湎其中从而停住脚步,反而是愈战愈勇:万历四十七年二月,为击退辽东守军彻底掌握对关外的统治权,努尔哈赤调集大军六万直击萨尔浒同明军殊死一搏。 朝廷当然不愿就此放弃对关东的统辖,更不能容忍后金的势力日益膨胀,于是明帝发狠,强调大军十万。号称四十六万,以杨镐为辽东经略,分兵四路进攻赫图阿拉。战争一开,胜负立马分晓,明军人数本就不多,又被分为四股,战力薄弱得已然不堪一击,而杜松、马林、刘几个杨镐帐下的庸才在努尔哈赤面前更像是被随意戏耍的孩童似地,被后金军击得找不到北,转眼之间兵败如山倒,消息被探子传到杨镐耳中,杨镐一听吓得灰头土脸,第四路连试都没敢试便直接撤回进关内。 经此一役,关东局势陡然变化:努尔哈赤由守转攻,率八旗大军一口气挺进辽东腹地,击败所有眼前之敌并于天命六年大兴土木,将都城从辽西的赫图阿拉迁往了辽东重镇辽阳,后易名东京。按理说这一切本是顺理成章之事,之后太祖应以辽阳为轴心继续向东辐shè,剑指山海关才对。可这其中却发生了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怪事:四年后的三月初三这天,在没有任何先兆之下,努尔哈赤突然召集重臣及贝勒们进宫议事,言应立刻将都城从东京迁往盛京○1。臣子闻后先是大惊失色,而后齐心反对,言古来迁都都应慎之又慎,然辽阳始建四年,国力尚虚,金国无力更无必要迁都。 按我理解,诸臣之所以如此反对,其中既有为国分忧的大义也有不舍辽阳的托辞。因为盛京当时尚未开发,至多算上边关小城的规模,而达官显贵们方在辽阳安家,许多人豪宅刚刚建成,还没等享受就要迁都,自然有许多的反对和怨气。但太祖当即就举出一连串的驳词,称:‘盛京形胜之地,西征明,由都尔鼻渡辽河,路直且近;北征蒙古二三日可至;南征朝鲜可由清河路以进,且于浑河、苏克素护河之上流伐木顺水而下,以之治宫室、为薪,不可胜用也。时而出猎,山近兽多,河中水族,亦可捕取,朕筹此熟矣,汝等何不从耶!’ 太祖这一番话从地形、资源、地位几处并列举出盛京的种种好处,言语中显然已经是深思熟虑,态度几近牢不可改。而且太祖再次继承以往的迅速,当日庚午,大军便匆匆上路,并未有丝毫的耽搁。清史重刊的《满文老档》于天命十年特予以记载,其原文曰:“三月初三,汗向盛京迁移,在辰刻从东京城出发。予其父祖坟墓供杭细绸,在二衙门杀牛五头,焚烧纸钱,随后向盛京去,在虎皮驿住宿”,其言凿凿。 对于此次仓促迁都,后世史书乃至民间均有所提及。但许多细心人从清太宗皇太极在天聪九年修订的《清太祖武皇帝实录》中发现了一丝疏漏。按照太祖所言,依着盛京的地理优势,攻打宁远应从都儿鼻渡辽河,路直且近。但《实录》中所记载的确是另一番行法,原文有曰:‘天命十一年正月乙巳朔。戊午上统兵征明,庚辰次东昌堡,翌日渡辽河,旌旗剑戟如林,大军至宁远’,由此一点,许多精通史学之人觉得,努尔哈赤为争战略是假,为避龙脉才是真。 独孤璞一生深居简出,沉醉于历史研究不能自拔,又精于风水学说,故而对明清遗案深有研究。早在漂泊海上盘玉之时,他就因《龙兴风水图志》与我提及此事。据他所言,野史中提到过:太祖在东京驻扎之时曾秘密召见过一位神秘的风水先生,并按照他的指点,先后在东京城西南角修建娘娘庙;在东门里修建弥陀寺;在风岭山下修建千佛寺,想用三座庙把神龙压住,以保龙脉王气, 注:○1盛京,即现在的沈阳。 第三十章 - 龙脉(五) 关于龙脉,在奇书《龙兴风水图志王气篇》中有着极为详细的论述。书中言道:‘天地生,帝王现,太始唯气,莫先与水。水中积烛,遂成山川。气者,水之体于父母,本骸得气,遗体受荫。盖生者,气之聚凝,结者成骨,死而独留。故葬者,反气内骨,以荫所生之道也’。 这篇文章所揭示的,是风水学中一个最为浅显的道理:‘山、水、气’三者之间联系紧密。尤其是对气的调控,可谓是各路高人所追求的究极技能。综上所述,风水师在选址布阵之时最先考虑的就是如何借助环境锁住气脉,为我所用。 要锁气,须先有气。气由从何而来?几千年的风水学说中似已有所定论:水为气生之源,亦为万物之本。若将先前《王气篇》的原文解释开来,便能觅得一丝端倪:天地之气生自水中,水中积尘又形成了山,水之于气就如父母之于子女一样,是生与被生关系。活人借由山水得了真气,可以仕途顺畅、身体康健;死人借由山水得了真气,遗体及后人都能受到上天庇佑,故而寻得一个环山绕水的宝穴是历来帝王的终生夙愿。 努尔哈赤一生阅人无数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况且他作为开国皇帝,从小便流落市井,又长期混迹于汉人经营的参马市场,故而对中原风水学说定然烂熟于胸。不咸山内林虎狼成群,鬼魅林立,须臾之间人命便丧于山上。出于对生的渴望,关东人较中原更为注重风水、诅咒这些天忌,一切的一切,都让努尔哈赤其人披了一层神秘的外衣,更让他的出乎意料的迁都显得异常诡秘。 于是后人对太祖迁都一事众说纷纭,直争了一二百年也未有一个定论。至于他当初到底是因为‘急争地利’还是‘秘会yīn阳’,至今已无人能够考证得清。而我始终觉得后者的猜测貌似有几分道理。以努尔哈赤的谨慎,能够贸然撇下基业,将京师火速迁到一座小城,这其中是必然有一个外人难以理解的道理。即使不是秘会了一个重要之人,也必定是发生了一件惊天大事,至于这人或这事到底谓何?唯有再次入穴才能得知。 而眼前这座‘双龙泽水阵’则再次坚定了我之前的种种疑问。因为按照史书记载,像这种规模的秘阵,在关外除了盛极一时的努尔哈赤和皇太极之外,再没有任何一人能够有如此的实力和魄力去建。那么它究竟是努尔哈赤还是皇太极所为呢?我思索了许久,觉得理应是前者。 独孤璞在临别京城之前所携带的,除了一本《龙兴风水图志》之外,还另有两本奇书:其一为魏晋南北朝玉匠吴三成所著的《浑玉谱》,而另外一本是清史《满文老档》的手抄拓本。至于这两本书的内容,我在海上闲极无聊之时曾通篇读过:其中前者语言晦涩,通篇讲的都是如何识玉、养玉和盘玉,长久看了不免有让人有昏昏yù睡之感,而后者却是一篇篇精彩的白话故事,主要讲述由努尔哈赤起兵之后到顺治帝福临建国的种种经过。其实此本共有两种版本,正史版迫于皇族压力,不可避免要对后金及其杀戮行为大肆美化,论其本质已然失掉了史之本意;而这个手抄野史版乃为一名舒尔哈齐帐下的小罕子偷偷记录,其内容较之前者更为翔实可靠。 这小罕子名叫达因哈依,此人本是海西女真中一名幕僚的独子。舒尔哈齐在统一女真各部途中,曾听信谗言错手杀害了这位意yù投降的幕僚,自此之后他便心生愧疚收留达因哈依做了一名下人。达因哈依从小生在之家,甚有些读书写文的能力。每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时,他便偷偷在柴房中将当日发生之事记录下来,渐称攒了半本有余。 万历三十七年,努尔哈赤与舒尔哈齐兵戎相见,争斗之后,舒尔哈齐被囚禁牢中,手下的官兵杀的杀,收的收,悉数入了努尔哈赤的军营。小罕子命好,再次被努尔哈赤所收留,做了将官营中的一名马夫。自此之后,他便三缄其口,丝毫不提从前之事,随着时间推移,小罕子成了亲,育有子女,好不容易熬到前辈死的死,退的退,终于也混成了马营中的头目,从此不用再提心吊胆的生活。 此后达因哈依一直跟随努尔哈赤南北征战,几乎见闻了后金所有的奇闻怪事,包括正史中不敢记载的许多内幕。天命六年,太祖纵兵沈阳,轻易诱使总兵贺世贤出城,完灭其部;破城后又杀尤世功以下七万余巨,取得沈辽一役的大捷。接着他又挥军东上,在浑河两岸大败明援沈之川、浙兵,杀总兵陈策、童仲揆等。乘胜在辽阳城外大败侯世禄等五总兵,以里应外合克城,迫明辽东经略袁应泰自杀。数日间,辽东七十余城皆降。 或许是胜利来得太快,天命十一年正月,太祖又携重兵攻打宁远。明将袁崇焕守城。可能是之前明将之昏庸冲昏了太祖的头脑,抑或是对自己的刀戈兵马太过自信,努尔哈赤根本没把袁崇焕当成一回事。但焦躁历来为兵家大忌,而袁崇焕的用兵之道也的确实为明末最高,又有宁远城高墙厚有,太祖初攻竟无一建树。万分焦躁之下,太祖想到用奇袭之法,即在宁远城下盗洞进城。无奈军行半途,竟然被城中守军发现,几门大pào对着人堆放了几十枚pào弹,直击得满军尸横遍野哀嚎震天,太祖也被击中要害,只能仓惶撤退不了了之。半年之后,太祖驾崩,一世英名就此了断得烟消云散。 之后后金的皇权陷入纷争时期,由于努尔哈赤的盍然辞世,明朝、蒙古、高丽几方均趁机对后金大力打压,使得盛京危机四伏,皇太极虽然继承了汗位,无奈努尔哈赤生前并未对确立子嗣之事太过用心,使得皇太极同代善、阿敏、莽古尔泰三大贝勒‘按月分值’分担政务,导致权力过于分散。皇太极空有一身抱负,只能眼见后金政权一日不及一日。 而后,皇太极终于有所行动:天聪四年,皇太极以阿敏弃守滦州、永平、迁安、遵化四城为罪,将其终身幽禁,一世不得为官;五年,莽古尔泰同皇太极发生口角,气愤之下竟然拔刀相向。皇太极借机以‘御前露刃’之罪,革去莽古尔泰大贝勒衔将其废置;而后六年,他又借无为之由兵释了二哥代善,至此以后,皇太极与其父亲努尔哈赤一样,成为一名手握重权的满清霸王。 在皇太极的称王是杀戮的,是血腥的。但他却不想给敌手留下征讨的骂名,于是便亲笔修改了《满文老档》中的许多细节,达因哈依因为学识丰厚自然也参与其中。而他与众人不同,他在明处虽然也刻意讨好皇太极谋取生计,在暗地里他却一直没有放弃撰写真正的《满文老档》。又过了几十年,达因哈依到了风烛残年,他想将《满文老档》传播下去,又不想连累了子女,便秘密将之寄给给中原的一名旧友,旧友为了传播便对之手抄,誊写了多部拓本。 鸦片战争之后,大清王公贵族日益衰败,许多败家子为了过神仙瘾,都把爷爷辈积存的家当拿到鬼市去卖,独孤璞身居京城,学识丰富怎能错过此等好事,便秘密花高价收了一个拓本。 而眼前这个‘双龙泽水阵’,正是源于《满文老档》中的一则史实。 第三十一章 - 龙脉(六) 俗语云:一将功成万骨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道理似乎在历史中是屡见不鲜的。想盛唐前,太宗李世民于玄武门前弑杀建成、元吉两兄弟,自此之后,二人便常以凶恶面目现于人前,且被渐渐淡忘,竟落得一个凄凄惨惨戚戚的下场。然而历史就是如此:不吝用最华丽的辞藻赞美胜者,对败者却只字不提。 在努尔哈赤的王位继承问题上同样存在一场血雨腥风的斗争,这场斗争的直接结果就是大皇子爱新觉罗诸英出局并且丧命,而四贝勒皇太极最终荣登皇帝宝座,成了闻名天下的清太宗。结合通辽的地势与法阵在《图志》中的解释,我断定这尊‘双龙泽水阵’就是努尔哈赤为诸英所建的,而这个法阵的存在也再次验证了吴三桂密室中那句“大清龙脉在关东”的真实xìng。 依照《图志》中的描述,这诸英究竟犯了何等的大罪,竟使得努尔哈赤做出虎dú食子决意呢?这其中还有一段不得不说的隐情。翻开《满文老档》的后半卷,在达因哈依晚年所记录的一整卷里又对诸英由生到死、由盛到衰的全部介绍。 诸英为第一位大福金○1佟佳氏所生,是努尔哈赤十六个儿子中的最长者。努尔哈赤起兵时,诸英只有四岁,由于自幼就生活在父亲勇武的光芒中,他自然也习得一副能征善战的好本事。达因哈依在《满文老档》中对他的评价很短但很精辟,全文只有十五个字:“xìng直率,自幼随征,骁勇惯战,军功累累”。可见他确实是一位能够继承衣钵合格皇子。也正是因为如此,努尔哈赤早早便确立了他的嗣子地位。 翻开《满文老档卷一》,几乎随处可见诸英在历次军事行动中充当的重要地位:万历二十六年,褚英与巴雅喇、噶盖、费英东统兵一千征讨东海女真安楚拉库路,他不畏艰险,星夜行军,火速将二十余个屯寨收复,率兵大获全胜,在军中树立极大威信,更被父王赐以‘洪巴图鲁’(意为‘足智多谋的勇士’)的美号,时年诸英十七岁。 首发此次大捷之后,诸英又参与了无数个大战小仗,均是做到了身先士卒的表率,在关外逐渐闯出了相当了得的名号。 时间转眼到了万历三十五年的正月,诸英与三叔舒尔哈齐、二弟代善两人护送新归顺的部众返回建州。在归途中,乌拉部贝勒布占泰派大将博克多率领一万兵马横行拦截。双方在图们江畔的乌碣岩进行了一场殊死搏斗。在大战中,舒尔哈齐为了保存实力,率本部将领畏葸不前,观战不动,将士气丢得十足。新归顺的部众眼见如此均透露出十分丧气的表情。正在此时,左右两边各有一队军士拍马而出,众人观瞧,领头的二人正是大皇子诸英与二皇子代善。 一千人对一万人,这本是不可能胜利的战争,但诸英竟凭着一股舍身的意志做到了。此战过后,努尔哈赤极度赞赏诸英,更是委以他更多的兵权。而悲剧也由此开始了:由于诸英平时xìng格孤僻耿直,对工于心计之举嗤之以鼻,使得其他四名兄弟与五位大臣均站出来与他作对。俗语云:‘三人成虎’,固若金汤的镔铁黄铜都能够被众人的口舌所融化,就更别提难于猜测的人心了。在众人多次的诋毁之下,努尔哈赤开始对长子生疑起来。 但诸英的脾气实在太过倔强,按照达因哈依的描述,他身处矮檐时不仅不懂得低头认错,反而与父王斗起气来,甚至解释都不解释,放言杀剐存留任凭摆布,摆出一副誓不低头的姿态来。 努尔哈赤此时已经有些动摇了,但他依然没能狠心对诸英做出什么惩治来。在此期间,努尔哈赤定然参照了《风水图志》之中的解释,把‘嗣子不肖’归结到‘王气不畅’的原因,而眼前这座‘双龙泽水阵’的作用,不出所料就是为了‘捋顺王气’而建立的。 说到这儿,洪屠户与户老三均频频点头,对我的意见表示赞同。胡老三在感叹之余不禁对这两本奇书的存在大感兴趣,接连不断地提出一连串的疑问,而我只有将诸事都推脱到已故的燕叔身上才从中解脱出来。 “那诸英的命运究竟如何了?”,洪屠户向来不喜欢听戛然而止的故事,便继续向我追问。 “谣言虽多,但太祖苦于没有证据便将他释放了。但自此之后,许多重大的军事行动太祖已刻意不再让诸英参加。随着年更日累,诸英愈加感到自己的形势危急,愤恨之下便在自己的行宫之内扎稻草人诅咒父亲兄弟,久而久之,这事情竟然败露了。在朝臣的强烈抗议之下,努尔哈赤最终终于决意将诸英处死” “唉!都说虎dú不食子,敢情这也是句假话”,洪屠户听后仰天长叹一声。 权力,无所不能的权力满足的是无穷无尽的yù望。在yù望的枷锁之上,哪怕是骨ròu亲情这些常人看得最重的东西也会变得分文不值,这便是yù望的罪孽啊!无边的yù孽!我不禁感叹道。 “好了,他们爷们儿的恩怨咱管也管不着。现在歇也歇够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回抚松救四哥出来”,胡老三说完拍拍屁股上的尘土,站起身来就要下山。我二人也跟在他身后,不出一个半时辰三人便从这大顶山上下来。 行至山脚,我恋恋不舍地朝后又望了一眼,只见远处山峦起伏,显得异常巍峨壮阔。而山两旁是郁郁葱葱的一片,树木在云雾的缭绕之中若静若动,仿佛是得了道的生灵一般。回过头来,我继续打起精神随着洪胡二人向前赶路。行至傍晚,三人终于彻底跨过辽宁边界到达了让我魂牵梦萦的吉林。 天已些许擦黑,好在山下正有一座贩马的集市。十多名尚未开张的山民见天色已晚,便要牵着各自的马驹往家里返。好容易看见些人我哪能轻易放过,便与邻近的一位老者搭话:“大伯,请留步” “哦?小哥要相相俺的马么?”,老者一开腔,一股久违的山东口音冒了出来,敢情他也是个闯关东的。 “不,不是”,我连忙摆手道,“我们是打远处来的,想去往抚松镇办事,天色晚了,我们想借问您一声,这附近是否有客栈可以入住” “哦……”,老者会意地点了点头,“客栈没有,驿站倒有一间,不过那都是官老爷们住的地方,但不知你们可否有过往的凭文?” “老乡,俺们就是倒腾山货的,哪有什么凭文哪”,胡老三也接道。 “诶呦,听口音你也是山东来的?” “正是,俺这次就是从胶澳赶回来的”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老者紧握胡老三的手,“你们倘若不嫌弃,倒可以随俺一同回家,在小老儿的蜗居对付一宿”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胡老三应道。 老者简单收拾一下行李,牵着小马在前面引路,我三人在后面紧紧跟随,不出半个时辰便来到一间低矮的土坯房前。看得出来,老者的院落虽然围得不小,但土坯房着实太过陈旧,微风吹过,自土墙上拂起阵阵的黄烟,邻近房前,我赶紧将眼睛闭上,以免土面迷了眼睛。微风吹完,我擦了擦眼角的灰尘,又将眼睛缓缓睁开,待我抬头将视线重新聚在土房时,面前一名老太正冲着我邪笑。 闻见此景,我惊得一身冷汗,赶紧招呼洪胡二人观瞧,待三人再次顺着我的手指观看时,那老太已然踪迹不见了。就像一切从未发生过一样,老太所在的位置除了一把秃毛的笤帚之外再无他物。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闹得摸不清头脑。 注:○1第一个大福金:即后来史书所记载的元妃,名为哈哈纳扎清。 第三十二章 - 龙脉(七) 洪胡二人见我脸色旋即改变,连忙追问我事情的究竟,我见无法隐瞒,便将刚才所见所闻与他们说了一遍。洪屠户听后忍不住大笑道:“知焉,这明明就是一把秃毛笤帚,它怎么就变成一个老太婆呢?你不是想女人想疯了吧?”,胡老三听了洪屠户的一席话也差点笑岔了气,说道:“知焉,你放心。等俺把四哥救出来,俺肯定给你务色一名国色天香的女人,让你折腾个够,老太太你就不要想了” 闻听此言,我鼻子差点儿让他俩给气歪了,连忙回应道:“你俩这老不正经的,怎么但凡个风吹草动都能联想到女人身上?那老太的确是我亲眼所见,容貌和衣着都记得清楚。不过旋即便走得无影无踪了”,见他俩依旧不信,我又补充了句,“可能是我太累了,生出了幻觉”。 听到这里,前方牵马的老者回过头来,面色凝重地说了一句:“幻觉?我看未必。与公子同样的经历在半年前倒也发生过一回,后来便不了了之了” “哦?老伯,还有如此的事情?您详细说说” “那差不多是今年正月的事了,有一对河北的祖孙俩闯关东途经我家门前。俺见外面天寒地冻的,就招呼他俩进屋暖乎暖乎,谁知那小孙儿就是不敢进来。我与他爷爷刨根问底追问了半天,他才告诉我说,在我家房前有一个面貌凶恶的老太,时不时地还朝他呲牙。闻听此言我连忙向四处寻找,其实哪里有什么老太,就连我自己的老伴也在十多年前就病故了。但那爷爷就是不相信,总认为其中必有蹊跷” “那最终究竟怎样了?” “祖孙两人没敢在这久呆,稍微歇了歇脚便继续朝前走了,我也不好开口挽留,因为按老一辈人呢的话讲,孩子与大人的眼睛不同,在他们长成以前许多大人看不见的东西他们都能看见,尤其是那些‘脏东西’”,老者说到这儿,朝我比划了一下,脸上一副惊恐的表情。 “之后便这样不了了之了?” “没有。因为当时正是数九寒天,外边冷的连鼻涕都成了冰碴儿。不出所料,几天后,我在去往马场的半路发现祖孙俩的尸身。不过有一点我始终闹不明白” “前辈,有什么蹊跷?” “这祖孙二人的死态竟是十分安详的,仿佛是生前受了极乐之事,丝毫没有任何痛苦之感” “那可真是太怪了”,我说。 “是啊,冰冻是最残忍的死法。倘若突然暴毙有这样的死相倒可以接受,但冻死我是绝对不能相信的。但最后我们实在摸不清头脑,便发了些善心将他们俩人掩埋了。现在此事已过去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年,不是公子你再次提起我们都快将它遗忘了” 胡老三闻听忙过来搭腔道:“对,冻死之人是绝不会一副欢乐相的,俺在二龙山的那些兄弟就有被冻死的,都是一副扭曲狰狞之态” “那既然这么邪xìng,咱们今晚还住不住这儿了”,洪屠户问道。 “知焉,你说呢?”,胡老三也没了主意。 “三叔,我才不怕那些邪门歪道的东西。而且这附近的风水我也看过了,并没有什么地煞之相,依我来看刚才那东西定然是幻觉无疑。可能是我太累了,咱们歇歇便也没事”,说到这儿,我索xìng把行李撂在院中,跟随老者进了屋。 不得不说,老者的草屋实在是太过简陋,不仅从外面看破败残旧,进到屋里也是一副翻覆零乱的景象:喂马的干草摞在走廊一侧,旁边的木头架子上散放着几口水潭,也不知道是人用的还是马饮的。我见了心中不禁一软,便问道:“老人家,你这日子过的甚是清苦啊” “咳,有啥办法!俺们这些闯关东的不比坐地户○1,劳作一天能混口饱饭吃就不善了。小老儿我仗着在关里学的一点相马的本事,顶多能混一个温饱,钱是攒不下来的。这不,俺就这一个独子,到了成亲的年纪,俺还拿不出几两银子备点儿像样的彩礼出来”,说到此处,老者眼角眉梢现出一丝淡淡的哀愁。 “那您儿子现在在哪儿呢?”,我问道。 “去辽西收马了,已走了快有半月还没个信儿” “咳!前辈,这点儿银子你先拿着,等他回来给他张罗张罗亲事吧”,我于心不忍,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颠了一颠,约莫有个七八两重,旋即递给了老者。 “这怎么好?这怎么好?”,老者受宠若惊,吓得急忙推脱。 “这有甚么不好?闯关东不容易,能活着过山海关就难过登天了,况且我们能在此处相遇,也不失为一种缘分,老人家,您就不要再推脱了”,见老人不收,我连忙上前将银子塞入他的怀里。 老者激动得热泪盈眶,含泪说道:“小老儿此生都没摸过这么些银钱!您们真是当世的菩萨,下凡的观世音啊。几位大爷出手如此阔绰,但不知您们是在哪行发财的?”,还没等我说,胡老三抢先说道:“俺们是以前二龙山的胡子,这位年轻的公子是俺们的二寨主” “啊?”,老人闻听惊得差点坐在地上。我连忙扶住他说:“前辈莫怕,我三叔平生都喜好诙谐,他刚才说的那一番话都是戏言,其实我们是抚松的参客,刚去胶澳卖完了棒槌回来” “哦……”,老者似乎仍然惊魂未定,用惶恐的眼神扫视着周围。我忙补充道:“前辈,您不用害怕,别说我们不是胡子,就是真的胡子,您这里既没有银钱也没有女人,我们又有何yù求啊?”,说完,我又掏出一些散碎银两说道:“这还有几两银子,我们这几天行路行得肚中空虚,您拿去到附近去换些酒ròu可好?” “好,好,小老儿即刻去办”,说到这儿,他又指了指里间屋说道:“这间大屋是我存货之所,列位要是不嫌弃,就把那些箱柜移开,腾出一片空场入住吧”,三人点头应允,老者揣着散碎银子欢天喜地地走了。我们借此机会安顿好了行李,又按老者的jiāo代,将马厩的干草移进屋内,铺了一层厚厚的干草垫子。待一切做完了,柴门之外马蹄之声响起,老者拿着酒ròu回来了。 四人聚在一处,用老者加简陋的盆盆碗碗将ròu盛住便肥吃豪饮起来。关东人是最不缺乏的便是激情,大口喝酒、大口吃ròu是关东人引以为傲的做派。四个人jiāo杯换盏、你来我往直折腾了几个来回才算了解。 闹腾约有一个时辰,席上的酒ròu所剩无几,几人也都返回各自的屋中休息。老者独居一间小屋,晃晃悠悠进了房间倒头便睡。我三人由于刚翻越了大顶山都显得劳顿疲惫,故而脑袋刚一沾草叶,鼾声便在屋中此起彼伏了。 “哐哐哐”,也不知过了多久,几声清脆的声响自窗外传了过来。我浑身困乏难当,也无心观看,翻了个身便又沉沉坠入了梦乡。 “哐哐哐”,那声响不知过了多久竟再度从原处传来。这次我稍稍清醒。扭头瞅了瞅身旁的洪屠户,只见他仰脸朝天睡得正憨,根本没有任何察觉;而胡老三也在一旁侧卧着,轻微的鼾声亦不断自鼻息中传出。我无奈地把头扭到窗户跟前,一个细瘦的身影在我面前轻轻一晃便淡去了。 第三十三章 - 龙脉(八) 那身影自窗前一闪而过,淡淡隐遁于茫茫黑夜最后失去踪影。 首发闻见此景,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暗揣道:谁能够在这深更半夜在外面乱窜呢?是老者?不能。这身影乍看形似一个女人。没错!定然是个女人,男人的身形不可能如此纤细的,是女人的话 …… 又能够是谁呢?老者的老伴已亡故数年,儿子经商在外,不可能有别人了!除非是…… 白天看见的那个老太!想到这儿,我不禁毛骨悚然,下意识隐匿在干草底之下。 过了许久,窗外渐渐平静,身旁左右除了洪胡二人鼾声此起彼伏之外并没其他声音。我壮着胆抬头重新去看窗棂:身影没了,而月光却是异常通透,透过窗框,照得地上一片斑斑驳驳。经过方才一番折腾,我脑子突然兴奋醒来。我索xìng将眼睛闭上,让那细瘦的身影走马灯似的在我脑中一遍遍地穿过。说来也怪,那身形犹如鬼魅、飘忽不定;行走姿态又似一个故友,看着有几分眼熟。 这种感觉绝大多数人都经历过:就像一个非常熟悉的人或事,当你不刻意留神的时候,他天天在你眼前发生经过,但你若想将他翻出来,掰扯开,细细看,慢慢品的时候,这人和事竟突然模糊起来,就像在表层罩了一层薄雾,让你摸得着却看不清楚。 而我现在,就正被这感觉煎熬得难受。我是一个心里搁不住事儿之人,这忽来忽去的身影仿佛似几百只乱爬的蚂蚁一样,搅得我心绪烦乱睡意全无,别提多别扭了。我思考再三,终于决定出去探探。 我一屁股从炕上坐起,想先将布鞋穿上,再推开柴门到院落里望望情况。于是我蹭到炕沿边上,将双腿垂了下去,用脚试探着往鞋里塞。可就在我双脚往布鞋里chā的一霎那,一股异样的感觉自脚底板向上传了过来。老天!这鞋竟然是倒着放的  鞋尖朝里,鞋跟朝外。 首发 我脑袋‘嗡’了一声,细汗从鬓角额头丝丝地冒了出来。从我记事开始,我就养成一个习惯,无论是京城的暖阁还是关东的土炕,我在入睡之前身子都是倒着上去的,这样做的目的无非就是让鞋尖朝前,三更天起夜时下地方便,脚上一蹬就能走路,而这套下意识的习惯是不可能改变的,除非有外界的干扰。 说到习惯,相信许多人都有自己固定的一套模式,有些甚至可以称作怪癖。比如,有人爱挤左眼,别人看他时,右眼睁得总比左眼大些,而他自己却全然不知;又比如,许多人走路时总是要先迈右脚,再迈左脚,仿佛反过来卖就要栽跟头一样。当然,我说这些都是为摆明一个道理:日久天长养成的习惯在不刻意修正时,是根本不能改变的! 而我的布鞋此时竟倒过来了,从我记事开始来第一次。 “嘀嗒”,鬓角的细汗不知不觉凝成了一滴,顺着我耳畔右侧滑落在肩膀之上,声音清晰可闻。说实话,我有点怕了,甚至开始犹豫该不该下地开门。自白天看见的老太、听闻的祖孙、看见的魅影还有这倒着放的布鞋,每个怪异的人与事都仿佛预示着,在外面等我的绝不可能是一个普通人。 我想退回来重新睡觉,但心里却十分不甘。那感觉就如嫩叶发芽样地往上拱,拱的我心痒,拱的我难耐,拱的我无心睡眠。我开始自责,我憋屈,我窝火。我质问自己为何如此堕落,竟被一个虚无飘渺的东西吓得寸步难行。 “簌……”正想着,窗棂上的影子竟然又变暗了,那身影分明折返回来,甚至冲我摆了摆手。我看在眼里,气在心头,在心里骂了一句:“丫挺的,你还跟爷爷耗上了,看我不把你的真面目揪出来”,决意已下,我迅速将鞋摆正蹬在脚上。 临行之前,我摸了摸底下胡老三的长衫  那里有两把盒子pào,还有一支从森田大队缴回来的德国造勃朗宁,在月光之下,那支勃朗宁放着亮银色的白光,显得分外耀人。我心中暗揣:就是它了,取下银qiāng边拎在手里。 洪屠户和胡老三两人此刻睡得正酣,借着酒劲,两人的四撇胡须被吹得一起一落,看起来一时半会儿是难以清醒。我捅了捅两人,全都没有反映。 外面也不知到了几更天,月色皎洁得有些诡异。皓白的光亮自头顶如银幕一般倾泻在地,如银瀑蔓蔓,又如小溪淙淙。我倾耳一听,四边尽是些知了蛐蛐的鸣叫,咕吱咕吱地响着,反而将周围映衬得更加幽静晦暗。我轻轻关上老者家的柴门,右手紧紧握着银qiāng,将视线缓缓移往前面。 老者家门正对着的,是一簇脆皮的白杨树群。也不知因为土地太肥还是树种的关系,这些树每一棵竟然都长得高可参天、肥厚的叶片随着山风哗哗作响,似一个个矗立在夜空中的巨人。而在这群巨人当中,有一抹淡红色的身影分外惹人注意,待我对它凝神注视之时,它又如一抹青烟般地淡去了。 “娘的”,我在心中暗骂一句。把勃朗宁的保险拉开,又从背囊里掐出两张捉鬼黄符,心想:倘若是人,我就用铁qiāng崩了你;倘若是鬼,我就拿符将那东西灭了。我颠了颠这两样东西,心里稍微安稳了安稳。便继续顺着前方塌身摸了过去。不出所料,待我进了白杨树的中间,那身影又在前面十几丈的地方等我了。 “好小子,你跑的还挺快”,我忍不住嘟囔了一声,继续持qiāng向前追赶起来。此后,我便与那红影玩起了猫追老鼠的游戏,两人追追赶赶、走走停停,拐了九曲十八个弯,最后那红影在一座矮房前停下。我俯下身来左右打量周围的环境:四周都是纵横jiāo错的苞米地,唯有我所处这块儿是位于当中的一个空场。那见矮房青砖红瓦石阶木门,看起来不似一所民居,倒像是一间祠堂。 “祠堂?”我心中不禁惊了一下。普通的妖孽是不敢来祠堂撒野的,因为祠堂供的是先祖,按风水学的常识,先祖的灵位跟前是有煞鬼的正气的。那倘若这影子不是赃物,难道是一个人么? 正胡乱思考着,那背影竟向我招手了,我心头一颤,生怕那身影转过头来是一袭披肩的长发,而在长发之下抬起的,是一张没有五官的空脸。 她终于转过身了,温婉中带着些许羞涩,蒙在我心头的那层薄膜终于被一点点揭开。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长发,粉鼻,乌眼,朱唇  这是梦蓉,我朝思暮想的梦蓉。 “啊!”,我一口血差点喷出来。梦蓉…… 梦蓉她不是死了么?在吴三桂的黑殿之外我亲自埋的她的尸身,而眼下她却活生生地立在我的眼前了。 “梦蓉!”,我惊叫一声想要冲去,脚下却迟迟迈不动步子。就在我惊叫的一刻,她已将全身转了过来。只见她朱红霓裳盈盈衣,发髻垂吊婉婉笑,面色粉嫩白白皙,细身瘦腰亭亭立。浑身上下虽已卸掉了先前花苗少女的打扮,但此刻的梦蓉在纯真之上,更向外渗着一股成熟的气息,我一下被惊呆了,立在原处竟不所以。 “知焉哥……”,梦蓉朱唇一启,熟悉的声音再次由对面传来,直惹得我热泪盈眶。 第三十四章 - 龙脉(九) “梦蓉!”,我应了一声,再也无法抑住心中的感情,便疯也似地狂奔至她面前。 “梦蓉,你可想死我了”,我一边自顾嘟囔一边将她紧紧搂在怀中。肌肤相触的瞬间,她窄肩顶的霓裳被我无心刮落,两扇粉嫩白皙的肩膀兀地露了出来。我连忙把头扭到一边,将霓裳重新给她披上,这一静一动之间,梦蓉的肩头和胳臂与我触碰了数次有余,她的身体是温润的,丝毫没有任何虚无缥缈之感。 我的心稍微放了下来。鬼的身体一般无形、飘忽而又冰冷。 “知焉哥…… ”,梦蓉见我如此动情,言语之间也多了几分哀伤。她的长发散落在霓裳周围,随着夜风肆意地飘忽着。 “你怎么会在这儿呢?”,我双手拥着她,注视她水样清澈的眸子。 “说来话长”,她淡淡答了一句,语气中逸散着些许忧伤。“自云南一别,你我便yīn阳相隔着。临走时,我自知已无法为人,便将金蚕种入你的体内,那次在大连与日本人jiāo战之时,你能感觉得到吧?” “嗯……”,我轻轻地哼了一声。“在我开qiāng的一瞬间,感觉极其异样,身体仿佛不受自己cāo控了似的,眼前的东西都放得无比缓慢”,我又补充道。 “这其实是一个诀,金蚕的一个诀”,梦蓉平静地答道。“其实金蚕也不是谁想种就能种的,那必须要满足一系列的机缘巧合” “哦?”,我不解地问,胳臂仍然搂着她不放松。 “其实我这次来,是和你来说三件事: 第一:我现在仍然游离于yīn阳两界,只有经历特殊手段方可跳出轮回。 第二:阎王同我说,你不是个普通人。 第三:不要再寻龙脉,否则你将会遭受灭顶之灾。” “啊?”,闻听此言,我惊得气都无法喘匀,呆呆地望着她道:“你是怎么得知这些事的?自一别之后,你又是一番如何的经历?” “人死了,又能如何经历?自是去当孤魂野鬼去。只是我法力高强,甚至专拿野鬼的黑白无常也无奈我何,但我自知人有人的规矩、鬼有鬼的法度,太悖人lún常理的话就会遭得天谴,所以游离了几月,我便自动去地府去会面阎王了” “之后,你便回来了?” “知焉哥,你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像以前那样毛躁,什么话听不到结尾就要妄下结论”,梦蓉说到这儿掩嘴笑了,就和以往一样清纯自然。 首发“本来我是要轮回的,虽然阳寿未到,但养金蚕的最后定然是逃不脱‘孤’、‘残’、‘贫’这三种其一的,所以我即使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可说。但阎王他说我不该死,更有一件未了之事,那就是来找你” “都是我害了你……”,听到这儿,我将梦蓉抱得更紧,语调已近呜咽哀鸣。 “害不害的暂且放在一边,别人想害还害不到呢”,梦蓉娇嗔一声,也将我抱得更紧。 “知焉哥,我现在已经成了半人不鬼的怪物。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其实你的心思,早在云南我便看透了。你是喜欢我的,这半年多来,你心里一直放不下我,对不对?”,梦蓉柔柔地问。 “嗯……”,我轻声作答,用鼻息去感受着她头上的发香。 “其实 …… 我也放不下你 …… 但归根结底我现在还不算是一个zhēn rén,当这天际的第一缕阳光shè过来时,我会被它照得灰飞烟灭,三魂七魄都要逸散的不知所踪,除非你能用那种特殊的方法救我” “怎么救你?”,我抬起头来,盯着她如水的面颊。 “同我yīn婚”,梦蓉干脆利落地答道。她的眸子紧紧盯着我的脸,温婉中透着一丝硬气。 “yīn婚?”,我惊得嘴巴张得老大,吓得连气都喘不均匀了。yīn婚是死人同死人之间的婚礼,我还活蹦乱跳,怎么能够谈得上yīn婚呢? 见我惊魂未定,梦蓉脸上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道:“难道知焉哥,你要眼看我被打得灰飞烟灭么?” “不,我绝不是那个意思。但 …… 但yīn婚是死人之间的婚礼啊,我…… 我……我……”,我吭哧了半天,始终没把话说完。 “呵呵呵呵呵……”,梦蓉看我窘得那般模样,笑得腰都弯了。良久,她终于不笑了,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你不是一个死人,但我也不是完全的死人哪,阎罗王同我说过,yīn婚只是一个形式,因为现在我半死半活,魂灵受地府管制,阎王纵使想要帮我也难以出力。但倘若我受了yīn婚,便表明自愿堕入地府,他也可顺势将我彻底洗清,到时候你我好在阳间团聚” “真可如此?” “真可如此!”,说罢,梦蓉又将手指向面前的祠堂,说道:“前面的祠堂是我一个鬼友家的宗庙,我已在里面布置好了拜堂用的所有物品,你快随我前去吧” “哦……”,话已到此,我再也说不出什么,就只能浑浑噩噩地随她去了。 “嘎吱吱吱……”,祠堂木门被推开,自里边闪出几缕火红的烛光来。我抬眼往里一看,嚯!这祠堂四壁红绸挂彩,桌上香烛通明,甚至连幽暗的小窗户上都贴了一张硕大的字,字旁边有一副两个娃娃奔跑嬉戏的年画,煞是惹人喜爱。 “知焉哥,咱们就此开始吧”,梦蓉从供桌上拽出一条红毛垫子铺在祠堂地上。 “这……怎么……怎么开始啊”,我自觉事情有些突然,一切都来得太快,有点不知所措。 “就是拜堂啊,不拜堂怎么成亲呢?” “那…… 第二拜拜的是高堂,我们……现在也没有高堂” “知焉哥,那有什么关系呢。人在家,父母为高堂,人在外,长者就是高堂。我刚才同你说过,这只是一个形式罢了,倘若你真要高堂,你来看……”,说完,梦蓉回首向我身后指了指。 我回头一看,妈呀,吓得我差点跳出来。身后的墙上并列挂着五六幅老者的画像,有老头,还有老太。而那正中间的,正好就是我在老者家门口见到的那个。 “你别怕,知焉哥,我不是和你说了,这是我鬼友家的宗庙,当中的婆婆是她的太姥姥。她昨天一听我说要见你说非说先来相相……”,说到这儿,梦蓉有点不好意思,头几乎低到了怀里。 “哦…… 我说怎么见了呢,当时还以为眼花……”,听梦蓉说完,我开始壮了壮胆,将目光稍稍移向几幅画像:最中间的,是那位老太,此刻的她是一副慈祥至善的表情,眼神似有似无地向前注视着。在她旁边,是两个稍稍年轻的老者,都是五绺须然,看样是老太的兄弟或子嗣。两名老者旁边分别有另外两名老太,如无意外,应该是他们的配偶。 “咳,吓了我一大跳”,我便看着那些画像边自言自语着。 “知焉哥,好了……”,我回头一看,梦蓉已经将刚才拽下来的红毛垫子铺在地上。我粗略打量这垫子的长短,按我的体形,一个人跪拜足矣,但两人是绝对放不开的。想到这儿,我便问道:“梦蓉,这垫子的尺寸是不是太小了?” “呵呵呵,不小,不小,难道这宽大的垫子还容不下你么?” “但…… 拜堂成亲不是要咱俩一起下跪么?” “对,但我不能和你一起” “哦?” “我要在这上面!”,话音刚落,梦蓉抬起脚尖儿,向后纵身一纵,便落到身后的一杆木架子上。木架上有三道楞,每一道都刮住她的霓裳使她不能落地,双脚在半空悬着  她竟然活生生将自己吊了起来。 “开始吧,知焉哥”,可能是由于霓裳勒住了喉咙,梦蓉的声音竟然变得异常粗糙,语速放慢并且话音都听不清了,我转头一看,啊!梦蓉那张惨白的脸上,一双大眼竟是向上翻的!!! “啊!”,我惊呼一声,吓得下意识纵到一边,问道:“梦蓉你干什么?” “这才是yīn婚啊,你学了那么多风水,难道不知道么?呵呵呵……”,闻听此言,我冒了一身冷汗。她的这句‘呵呵呵’把我听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怎么?知焉哥?反悔了?你不是说喜欢我么?难道这么一会儿你就忘了?” “不…… 不是,你现在的样子……太可怕” “还有更可怕的呢”,她说完眼睛往下一翻,白眼没了,但袒露在外的却是像dú蛇一样细瞳。 “你 …… 你 ……”,我吓得噗通一声坐在地上,腰间的勃朗宁手qiāng‘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拜堂!!!”,梦蓉呲牙,语气已近乎命令。 “你…… 你不是梦蓉 ……”,我忙将背囊里的捉鬼黄符掏了出来,做了一副战斗的姿态。 “呼……”,祠堂的外面忽然卷起一阵yīn风,将墙上的老人像吹得呼呼山响。‘梦蓉’的双脚仍然离着地面,用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就在此时,门外突然金光四shè,直耀得人眼无法张开,我自觉得眼前花白一片,身形飘忽,往后一仰便没了知觉。 第三十五章 - 龙脉(十) “知焉…… 知焉……”,熟悉的召唤声在耳畔响起。我识得,这是洪屠户的嗓音。 眼前的景物慢慢变得清晰了:原来在我我身旁已然站了七八号人,脸都是黝黑黝黑的,面上横纵相间的皱纹印证着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经历,看模样打扮,如无意外应都是附近务农的农民。但这些人的衣着很怪,在他们中间有穿着大红大绿的,还有穿长袍马褂的,屋地当中是一滩烧得正热的火盆,几张纸屑正在周围左右胡乱地飘着。 “洪叔,我这是在哪儿?”,我脑子很浑,有点锈住,甚至有些生疼。憋了好一会儿才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你…… 你一直在屋里睡觉啊!怎么……你忘了么?”,听他这么一说,我往身后一看:的确,这就是老者的草舍。 “我……我脑子有点疼,有些事记不太清楚了”,我揉了揉脑袋,有点歉意地望了望洪屠户。 “对了,洪叔,这…… 这是……?”,我用手指了指屋地当中的火盆。 “知焉,你真的什么都记不清楚了么?”,胡老三抢过话头,“你从昨晚开始就躺在在草席上酣睡,一直到今晨日上三竿也没有睡醒。俺起初以为你是劳累过度便没做理会,哪知你竟然口吐白沫、胡言乱语起来,嘴里边叨咕着什么‘梦蓉、梦蓉’的。俺和你洪叔一看不好,便赶紧请这位老伯去找郎中,结果郎中找来了,却根本瞧不出是哪儿的毛病。无奈之下,老伯又找来了巫医,这不,跳了一场大神儿,你才醒了过来……” “哦?”,闻听‘梦蓉’两字,我终于将之前所有事情全都回忆起来,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难道那都是梦么?不对,我手上尚有余香,那香味儿明明就是梦蓉头发上的味道无异;还有,胡老三腰间的勃朗宁呢?怎么没了? 想到这儿我连忙向胡老三问道:“三叔,你的那把勃朗宁呢?” 胡老三惊了一下,回问:“你怎么知道勃朗宁丢了?” “这个……”,我一时半会儿也不知如何说起,况且周围还有许多的生人,jiāo谈之前要先把他们打发走才是。想到这儿,我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老者,说道:“老人家,多谢您的救命之恩。这锭银子就劳烦您掰开了散给诸位吧” 老者点头,接过银子说道:“大家瞧!老朽怎么说的?这位公子果然没有亏待列位吧。大家快速速与我去集市把他掰了,也好论功行赏” 众人听罢,自是收了火盆随着老者喜滋滋走了。片刻之后,屋内又剩回我们三人,胡老三将柴门关上回身问道:“知焉,俺刚才见你若有所思,昨夜究竟是怎么了?” “唉……说出来我自己都不能相信,是这么这么这么一回事……”,趁着清醒,我把昨夜所见所闻,连同梦蓉的身份全都叙述一遍,直听得两人瞠目结舌,一副愕然的情景。末了,我补充一句:“还多亏二位叔叔及时把我唤醒,再晚一步,知焉恐怕就醒不来了” 听我说完,胡老三长呼一口气道:“的确让人匪夷所思!倘说信吧,这世间哪有如此奇谈之事?倘说不信,我那手qiāng还就活生生地丢了” “还有我的手上,尚有余香呢”,我朝胡老三摆了摆手,那香气自空中dàng向满屋。 “没错,的确是女人的味道”,胡老三木然地点了点头,神情也有些呆滞。三人沉默了许久,谁都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良久,洪屠户突然像发现什么似的往身下一指喊道:“你们瞧”。 我与胡老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观看,那是一双黑布鞋,而它的摆位竟是倒的。 那是我的鞋! 三人全都惊呼了一声,下意识向后倒退了几步,仿佛里边会跳出不干净的东西似的。“邪了!邪了!”,胡老三自顾地嘟囔着,屋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很紧,我甚至感到身上有些yīn冷。 “你再把她说的三件事情重复一遍”,胡老三说道。 “第一:她现在仍然游离于yīn阳两界,只有经历特殊手段方可跳出轮回。 第二:阎王同她说,我不是个普通人。 第三:不要再寻龙脉,否则我将会遭受灭顶之灾。” “这倒奇怪了,我们什么时候也没去寻什么龙脉啊,她怎么会说这些话?”,洪屠户晃了晃头问道。 “洪叔,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们了。您还记不记得去年我们进山抬参之时,我和小宝儿曾在大鸦山外侧失踪过一段?” “嗯……”,洪屠户翻眼想了一会儿,答道:“的确有这么回事,后来小宝儿被鸦王啄死了,众人仓惶出山草草结束那段旅程” “您知道我俩在失踪那段到哪去了?” “你当时不说雾多路滑差点滚下山涧,后来被那帮贼人擒住了么?” “其实这事 …… 侄儿是诳你们的” “哦?”,洪屠户闻听此言怒眉一挑叫道:“你说什么?” “山涧的确是掉下去了,但却不是直接被贼人虏去的。我和小宝儿被一棵大树挂到,后来被老鹰衔进了鹰巢,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鹰口脱险的。当时情况危急,前有山涧相拦,后有雄鹰相逼,幸亏我发现小宝儿头顶有一束绿光shè出才冒死引开老鹰,最后挖开洞口进入了山洞的”。 “哦?那山洞倒是个什么模样?” “山洞里共有一间正厅,九间大室。灯是尸油制的长明灯,室是堆满刀qiāng的兵器室” “哦?我来来往往去大鸦山也不下五六十次了,还有这样奇事?” “对,我这次说得千真万确。除此之外,我……我身上这本奇书《龙兴风水图志》便也是从洞中所得” “那你当初为何不道出实情???”,洪屠户厉声质问道。 “我…… 我……我是怕承担小宝儿死去的责任”,我本不想再骗洪屠户,但话已至此,倘若说自己贪图洞中的财宝则太有失人格,这在江湖上是要遭唾弃的。 “小宝儿不是被鸦王所杀么?你又有甚么责任?” “洪叔您有所不知,小宝儿死于鸦王袭击不假,但若鸦王不去攻击他,小宝儿也活不成了。而且,您想没想起来,鸦王在刺穿小宝儿的身体之后,自己也突然从空中坠下来了。这就是因为沾了小宝儿污血的缘故” “污血?什么污血?” “小宝儿被洞中的老鼠咬了,他的体内已然全是老鼠身上的污血!” “你莫要说笑,什么老鼠有这样的威力” “那是因为老鼠偷吃了尸油的缘故” “那你为何没有被咬?” “我,我当时有一支称手的武器,并且侄儿还是有些武功在身的” “这么说,你们是在出洞之后被那些贼人擒获的?”,洪屠户问道。 “没错,出洞不远我便被人击昏了,之后第二天您跟四爷便来扫山了,这便是我们一别之后的经过。经此剧变,孩儿自知没有保护好小宝儿,心中有愧,便撒了个慌把责任推在了鸦王身上,孩儿年幼无知,还请洪叔原谅”,说到这儿,我深深朝洪屠户鞠了一躬。 “咳!”,洪屠户长叹一口气,“死了,死了,一切都了。倒是可惜了小宝儿和小三子两个下人” “是啊,此次事故之后,我便再无脸面请求四爷带我进山抬参,恰巧四爷给了我一百两银子,我也就去京城去看转转,顺便踏访群亲,替静玉去找能治好病的郎中。结果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顺着寻郎中这条线索,我认识了京城玉器泰斗独孤璞,还结jiāo了他的大舅哥‘一只燕’邓宠。这邓宠可非是常人,他乃盗墓高手,看了我的这本奇书便断定地说,我所到的必定是清太祖努尔哈赤的行宫无疑。按书上的jiāo代,只要有足够的武器对付鸦王一干众人便可再次回山探视,龙脉必然深藏其中!” “哦?!!!”,洪屠户和胡老三闻听此言,收到的震撼比方才还大,不觉惊呼道:“竟然还有此等的奇事?看来此次回关东再也不是如此简单了” 第三十六章 - 龙脉(十一) 三人继续议论,直到老者将银子掰了分给众人归来。 首发我望一望外面的太阳,天色已然到了下午。 胡老三见老者归来,赶忙停了话题对老者说:“老人家,时候已经不早了,刘公子还水米未沾唇,烦劳您弄点清淡的饭菜可好?” 老者听罢微微一笑,道:“小老儿已然把吃饭的地儿找好了”。 “哦……?”,众人皆惊。 老者继续说道:“离此十五里之外有个地界叫做‘獾子洞’,洞内住了一位隐居于此的道爷。俺我去马市掰银子之时,那道爷差人与我说要请各位去他那做客,说有天大的事情要与你们商量” “天大的事情?”,胡老三不屑地惊问一声,“怕是多为鸡鸣狗盗之徒吧。老伯,不瞒您说,我们确有两件天大的事情要办,但这事俺们不说外人的话绝不可能知道。这牛鼻子老道只怕是听说我们挥金似土,想雁过拔毛、敲点竹杠而已,不必理他” “呵呵,真是神了”,老人没理胡老三,竟兀自干笑几声:“来人与俺说道:‘你回去通禀时,必有一人会提鸡鸣狗盗这四个字’,没想到还真的应验了” “唔?”,三人再次惊愕。 “他还说了什么?”,洪屠户追问。 “他还告诉我说,倘若你们不信,俺只需将两句话告诉给公子你们便会去了” “哪两句话?” “容老夫想想……”,老者显然没有读过什么书,一手摸着头顶,一手捋着胡须在那思考着,过了许久,他面色终于一振,说道:“他说的是‘倭器无所踪、五爪觅月永’” 三人听罢不觉一楞。这前半句胡老三与洪屠户倒也懂了,显然是说我将从森田库勃朗宁手qiāng弄丢失之事,但后半句他们却难以理解。我想了一想,基本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便与老者说道:“老人家,这老道委实厉害,还请您带我们前去獾子洞拜访”,说着,我又从囊中捏出一粒散碎的银子。 老者见状将我手轻轻往外一推,说道:“公子昨日已然打赏给俺了,这钱俺不能再要。况且在马市掰钱之时,道爷派来的人也给我一锭银子,并吩咐我派给诸位几匹脚力好的马匹给众位骑。你们看”,说到这儿,他将手向门外一指。 柴门开着,我歪头往外一看:在老者的院落中俨然多了几匹正低头啃草的高头大马。 “妙算妙算!”,我不禁在心中暗暗称赞。 首发看来这老道不仅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竟然把一切周边事宜都盘算得周密细致,相比而论我三人就如同被铁笼关住的鸟雀,仿佛被一个居高临下的人俯视着。想到这儿我起身道:“洪叔、三叔,小侄身体已无大碍,我们不如现在就启程去吧” “也好!”,洪胡二人齐声答道。众人稍做整备,带上必备行李便到院中挑选各自喜爱的马匹开始启程。十五里的山路说长不长,说短亦不短。我在马背上颠簸着,眼里见的都是关东的大好景致与关东人辛勤的劳作,心情也渐渐地好了。现在时值初秋八月,虽然已近傍晚十分,但此时却是一天里最适于出游的时辰。骄阳已不像正午那般地浓烈了,微风拂过时麦田中的麦浪与苞米穗子一齐肆意地舞动着,给人一种原始、踏实的感觉。 因有老者在场,洪胡二人也不好深问那老道所说第二句话的意思。四人便默不作声欣赏着沿途美景慢慢向前行着,不消一会儿,老者把马勒住,一指前面说道:“诸位,就是那了”。众人甩脸向他所指方向观看,所谓的獾子洞并不是一个山洞的形状,而是一个傍山的村落。村落很小,只有十户八户人家的样貌,几只鸡鸭在村外野地肆无忌惮地啄着食,也不怕人。 老人道:“这獾子洞就是关东的一个野镇,虽离鄙宅不远,但俺也未曾来过。众位请等等,待老夫在村口喊喊,想那道长如此神机妙算,也定然会在村口派人接应” “老人家,不用劳烦您,贫道亲自来了”,一声洪亮的声音自众人身后传来,众人甩脸一看,身后站着一位着褐色道冠、褐色道袍的道人。我粗略打量了一番:那道人身材瘦高,背后背着一把窄剑,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我自觉得有些面熟,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 洪屠户一见身后道人扑哧一声乐了,继而是一阵仰天长笑,笑毕他开口道。静虚,大鸦山一别我以为你跑到哪里享福去了,原来你竟窝在这里装神弄鬼来了 道人听洪屠户一顿调侃,微微一笑也不生气,答道:“无量天尊,你个欺猪宰狗的洪大腚,说话越来越没个分寸了,贫道哪是来装神弄鬼?贫道是来度人的,来度你!” “你就玄吧”,洪屠户抬腿跨下马来,转身对我们说:“老三,知焉,你俩赶快下马。别这牛鼻子满嘴胡嘞嘞,到了这咱就崩客气,今天不把他吃黄了绝不能走” 听罢两人的对话,我又回忆了回忆以前的奇事终于想起这道人的身份。此人发号名为‘静虚道人’,出家之前也是二龙山周围的领主,后来二龙山的大寨主武舵被四爷一夜之间灭了,引发了二龙山的权力战争。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静虚道长的山头也被抢占,于是乎静虚便开始云游四方,一年之前,我以血玉之名为挟,央求四爷带我进山抬参时,这静虚道长便是其一,在解救我和小宝儿时此人也尽心费力,如果计算起来,他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想到这儿,我赶紧下马深施一躬道:“静虚道爷别来可好?小侄知焉给您行礼了” “还好,还好……”,静虚道长赶紧上前搀扶我站起,又道:“难得相别一年,知焉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我窘迫地干笑了一声:“咳,道爷,您这样说就见外了”。 众人寒暄客气一番,都随静虚道长去往自己的院落,那老者也相当识趣,找了个借口就要回走。我四人假意挽留一番便由他去了。待一切都办完,静虚道长大手一挥,众人便随他进了屋去。落座之后,洪屠户先介绍他与胡老三二人相互认识,众人客套寒暄之辞自是略过不提。三五句后,洪屠户话锋一转陡然问道:“牛鼻子,你咋知道我们的qiāng丢了?还有,你jiāo代给老者那第二句话的意思到底是……?” 静虚道长听罢微微一笑,将拂尘一挥说道:“无量佛!佛祖说:天机不可泄露,更不可泄露给你这样的杀鸡屠狗的粗人” 洪屠户听罢满脸憨笑并无愠色,看来两人也算是常打常闹老相识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地掐了半天,谁也没占到丝毫的便宜。我在旁边看得直冒汗,不知不觉中肚子鼓乐齐鸣,便在当中chā了一句:“两位叔叔,可否帮我先弄些吃食,小侄我一天水米未沾唇了” 洪屠户听罢,耸肩笑道:‘呦,太久没见这妖道,一掐倒把知焉给忘了。牛鼻子,俺们远道奔你来了,你可否给我们准备了大鱼大ròu?’ “哼,想得美”,静虚道长又一挥拂尘,“出家人不食酒ròu,自种的山间野菜倒是管够吃”,言毕,他将桌上的帘子一掀,众人一看:嚯!倒是种类繁多,唯独没有一片儿ròu末。我身体虚弱,正想吃些清淡的东西,也算是正合我意了,便不客气地狼吞虎咽起来。 少顷。桌上的菜肴已被我灭掉大半,我精神也恢复到之前差不多了,沉了沉肚中的吃食便与那静虚道长问道:“道爷,早在进山抬参之时我就识得您道法高明了。但我还是无法理解,您怎能将吾等心中所想看得如此清楚通透?”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贫道自诩阅人无数,在进山抬参之时你我第一次相见,贫道粗略听尔之言、观尔之行,觉得你本xìng并不像是一个坏人。但你眼中始终都有一丝让人无法识透的怪气,有天成,亦有人为。故而在进山之时,我在你身上做了一点手脚,掐了一个茅山派的‘随念诀’”。 “那么…… 透过这个诀,你可以完全掌握我的行踪喽?” “不仅如此,就连你的意念也可知晓。所以我托人给你捎去两句话来:‘倭器无所踪、五爪觅月永’,我料你聪明伶俐,定能悟出其中的含义” “道爷请听我讲:这‘倭器无所踪’,应该指的是昨夜梦境中,我在祠堂里丢落勃朗宁手qiāng的事,您说对是不对?”,说完之后我扭头去看静虚道长,他一边捋须,一边笑着点头。 “这‘五爪觅月永’依我之言应该是个文字游戏:古语云‘四爪为蟒、五爪为龙’;而月永二字实为‘脉’字的两个偏旁部首;倘若再将此句倒装,中字提前则是‘寻龙脉’这三个字,不知小侄解释得是否正确?” “哈哈哈哈……”静虚道长捋须长笑:“不错,不错,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洪胡二人听罢,先是张口乍舌,而后又似有所解。洪屠户骂道:“牛鼻子,你没事玩什么八股文。搞的俺们这些糙人都听不懂你这些鬼玩意” 静虚道长又一拂拂尘答道:“龙脉乃天之奥妙,岂能随便让凡人知道?传话的老儿未必能解得出这三个字,但若是直接转告,恐他一传十、十传百,这大鸦山岂不成了匪窝了?” “那你为何不直接登门拜访,还要把吾等骗到这荒郊野岭来?” “呵,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獾子洞再往东走十里,乃是西洋人所布的一个阵脚,而之所以布这个阵,为的就是阻止你们去寻龙脉!” 第三十七章 - 龙脉(十二) 三人听罢均惊得不轻,便齐声问道:“西洋人?怎还把西洋人牵扯进去了?”。 静虚道长略微思考,平静地答道:“其实你们有所不知,西洋人研究龙脉已然有许多年了。想我大清自道光二十年后便被英军铁pào轰开大门,一时之间众语皆惊,都认为中华之存亡只在朝夕之际。可自此之后,又过了六十余年,虽然诸国列强轮番欺凌华夏子民,但大清国始终都挺着过来没有亡国。客观地说:这其中固然有朝廷众人的努力,也有各国利益的纠纷和牵制的因素,但最主要的却是因为大清国龙脉未亡,华夏正气未散的缘故。 而我这次之所以能够发现此事,还是托了一位道友师兄的福。半年前贫道在造访茅山之时,曾在山野田间结jiāo了一个隐居的老者。此人年岁略长于我,终年隐匿姓名行踪。年轻时xìng格争强好胜,曾因当众点破一个天大yīn谋从而得罪仇家。自此之后,他便退出凡尘,逃到茅山脚下遁入道门,潜心研究周易天象,十几年来,凭着聪明与后天努力,他在天象学的能力水平已然不啻于皇帝身边的御用天师。 说来当时也是天意,正当贫道要yù登上茅山去造访二掌门时,由于天气燥热、突降暴雨,使我不得不躲进半山腰的一所草宅之中,而这一躲,竟然得了个更大的收获。我两人趁着暴雨,蜷缩在一间小室之内,闲来无事便开始促膝长谈、讲法论道。而这一讲,我陡然意识到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老者实乃当今天下的高人。此后,我便常常光顾草庐,与他一齐耕种,同他一起长谈。互相熟悉之后,两人开始无话不聊,逐渐把话题扩得宽远。 之后他便将心中的痛事渐渐说给我听:他本是江陵人士,家中过得虽不算富足但也可说是衣食无忧了。一切的悲剧皆因年轻时争强好胜,讲了句不该讲的实话,结果得罪了江湖歹人,导致妻女二人都被仇人所害,自己当时悲痛yù绝,无奈之下便堕入空门,想用易经和天象学把自己的精力耗光,遗忘掉这段已逝感情。可树yù静而风不止,愈想忘记却愈记得刻骨铭心。由于妻女遇害也之日也是个暴雨的天气,故而每当刮风下雨之时他便神情凄然,惶惶中想一死谢罪。他与我说:倘若那天我没有进屋避雨与他促膝论道,或许他此刻已化为一只孤魂野鬼,几个天大的秘密也就永远随着他埋入地下了。 我知他善观天象,便问他有何天大的秘密。他先摇头不言,沉吟许久才说道:“此乃天机,倘若如数泄露,本门九族均要受到牵连,落得一个永世不能超生的下场;但此事又事关重大,倘若我只字不提又对不住自己的良心。这样吧,我且吟一首短诗,你若解得出来,就算破了天机,以后此事你随意传播都会无碍;但你若解不出那也就算天意。莫怪我寡情少义就好了”。说完此言,他便稍作停顿吟道: ‘西南双耀紫微星, 东北五爪月永凌。 解铃人远天边处, 却在咫尺吴蜀中。’ 说完这四句,老者的脑瓜往下一耷,再也没了动静。我上前伸手一摸,那鼻息已然消失得干干净净。这道兄分明飘然升天许久了。 之后贫道便掩埋道兄,独自一人回到关东。在回程的路上,那四句怪诗有如幽灵一般,无时不缠在贫道左右,使我挥之不去。同知焉一样,第二句的‘五爪’和‘月永’很快便被我识得是‘龙脉’二字。而第一句也相对好懂,意为西南方向即将出现两个能够开天济世之人。但后两句我花了半月研究也无济于事,无奈之下,我只能暂且将此事放开。 之后我便重新回到关东。一入抚松我就在当街碰见妙仁堂老掌柜的。这老掌柜不见则可,一见我的照面,他一把将我拉进自家后院,速速将我藏匿于柴房之中,我心中十分不解,但又知道这老掌柜是心慈面软的大善人、活菩萨,料定此番动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定然是有益于我。待一切全都安排妥当,我问老掌柜此番动作所谓何故。老掌柜便答:‘那抬参的四爷已被吉林巡抚抓去参场抬参了,洪屠户也远走他乡不见了踪影,现在官府正撒下天罗地网追捕四爷身边的几个能人,倘若你此刻被官差给瞧见了,则必定要与四爷落得相同的下场。所以你赶快趁一会儿天黑速速逃走去吧’” 听到‘妙仁堂老掌柜’这六个字,我猛然惊醒。静虚道长口中的老掌柜的非是旁人,那正是我爹啊。于是我赶忙问道:“道长,我爹他老人家可否安好?我家生意可否安好?” “安好!安好!”,静虚道长微笑答道。“你爹他老人家一生施善,在抚松本地没有一个仇家,纵使周围兵荒马乱也有许多好人在旁维护,而你在店中留下的小二也可以独当一面了,你家的生意做的很好,这些你大可放心” “哦……”,我长出了一口气,便不再说话,继续听静虚道长叙述。 “老掌柜见无人跟踪便好吃好喝地款待我一顿,又趁天黑时遣小二用马车将我送出抚松。通过在半路与小二的攀谈我才知道,原来你离家已有半年之多了,途中除了一封飞鸽传书之外可谓是音信皆无,老掌柜的整日急得如坐针毡,就盼望有人能带回你的口信。 于是贫道又想起半年前在大鸦山上给知焉种下的一个‘随念诀’,趁小二赶车之隙,我忙掐指运功将知焉的方位算了出来。那时你正在云南勐马与一个叫方唯清的诸侯会面,方唯清左右有孙文黄兴两人,而与你同去的,也有江湖上出了名的盗墓贼‘一只燕’邓宠和‘鬼玉王’独孤璞二人” “没错,没错!”我吃惊地说道,“道长果然是神机妙算” “于是我就和你家小二说:‘你大可放心告诉老掌柜的,我刚才给知焉算了一卦,你家少爷他好得很,约莫再过个半年四月就能回来’,小二闻听自是喜得不行,将我送到辽吉边界便喜颠颠回家禀告去了。待他在我眼中消失得没有影踪之后,说来也巧,一个念头猛然自我脑中划过:云南不正好是地处‘西南’么,而且方唯清又是云南的一方诸侯,倘若日后天下真的大乱,他必是西南诸君中实力最为强大的一支。这正应了我道兄的第一句诗。但是我道兄的第一句诗却是‘西南双耀紫微星’啊,按理来讲,这云南的能人不应是一枝独秀的局面,而该有并领风骚才对。 于是我循着这个线索一直追查着云南的事情,到后来我才了解到:原来方唯清一家虽是云南最大的武装,但却一无军师、二无大将,方唯清本人也是为了报一己私仇才与清廷对抗的,由此可见,他胸无大志,更难以承担开天辟地的重任。于是我便更迷惑了,不知这诗中的‘双耀紫微星’究竟指的是谁。 好在之后我又用‘随念诀’跟了你几回,其中有一个叫孙文的我很是感兴趣,通过对他言谈举止的观察,我越来越觉得,此人胸襟广阔、纲领得当,倘若假以时日,必将成就大器,于是我道兄中的‘双耀紫微’在冥冥之中似有得解。而后我又考据了孙文周围的旁人。那黄兴似是‘紫微第二’但他忠厚有余、霸气不足,xìng格又过于谦和,做一个将相正是材料,但改朝换代的浪尖人物恐怕他是承受不起。 而你周围的两人均是年迈粗鄙的江湖术士,难登大雅之堂,外加方唯清后云南竟没有第二个人可称得上有开天辟地的英才。于是我手掐着道兄留下的七言诗反复研习,直到有一天我终于识得了答案,将那第二个紫微星探掘出来” 第三十八章 - 龙脉(十三) 闻听静虚道长探掘出‘紫微第二’的消息,我心头不觉一振,下意识将头脑中紫微星的形象与我自身对比一番才算罢休  其实这便是人之本xìng:纵使外表多么光鲜,内心总要掺杂着些许的自私。其实这也不能算是自私,但凡是个活物都会去争,而人终究是人,总会去趋利避害、扬长避短。这本是无需回避之事,更与孔孟之道、大俗大雅之类统统无关。 举个例子,就拿童心未泯的儒生来说。倘若教书先生突然朗声宣布:‘昨日默写的四书五经中仅有一人得了满分……’,每个儒生心里最先想到的肯定是:‘是不是我?’,之后再去想:‘究竟是谁?’;又比如,在京城最繁茂的烟花柳巷,老鸨子突然在厅堂中间大声宣布:‘我们老店头牌名妓如花姑娘向来是卖身不卖艺的,今日她难得雅兴,决定无偿为一名顾客单独鸣奏小曲聊以怡情’时,所有嫖客肯定会先想到:‘是不是我?’,然后再去想:‘究竟是谁?’;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而我听完静虚道长的话,心头所想也便也如是:唉,倘若那紫微星是我该有多好。挥斥万军、开天辟地的英雄们正是我年幼崇拜的偶像,而这一年中的山海凶险和墓葬鬼魅,也让我经验阅历暴增、xìng格愈发坚忍。我现在甚至觉得,自己同其他英雄一样,我现在所缺的,不是天下皆知的威名;也不是富抵诸侯的厚利。那应是上苍的一个额外眷顾,一个转瞬即逝的良机。只要老天能再给我一指半臂的提携,我便也能攀上改朝换代的荣耀之巅。 我就这样自得地想着,而后脸上不觉浮现出一丝自嘲的微笑。倒是洪屠户与胡老三两人仍然保持着清醒,继续盘问静虚道长紫微星的答案。静虚道长听罢起身,反问道:“胡三兄弟,贫道倒想先听听你对于后两句诗的解释” 胡老三深吸一口气,将肘子拄在桌面顶着下颚想了好一会而才扭头回道:“道长,俺胡老三在山东老家没读过几天书,对于这些诗词歌赋更是没有研究。但从这最后两句来看,仿佛这第二颗紫微星虽在半年之前离你有天涯海角之距,但他最终必定也会近你至咫尺片刻之遥” “没错!”,静虚道长赞叹道。“‘解铃人远天边处,却在咫尺吴蜀中’大抵就是这个意思。但是在此之前,贫道一直无法参透‘吴蜀’二字所代表的具体含义,直到我发现了孙文其人” “这么说来,那孙文的天命也在诗中?” “没错,孙文的叙述也在其中。 首发在此之前,我只把‘吴’和‘蜀’二字解做地名,以为享有天命二人,其籍贯必然是吴蜀两地。但这实际却是一个隐喻。众位请想,‘吴蜀’二字除了指代地名之外,在三国里面还有什么其他所指?” “唔…… 倘若在三国志中,这个‘吴’字还指代‘孙吴’”,胡老三答道” “没错!这个‘吴’的确引喻的是一个‘孙’字;而蜀呢……” “蜀应隐喻了一个‘刘’字!”,胡老三这次抢着回答。 “正是!所以依照推测,我那道兄探知的两个天命,应该是一个姓孙、另一个姓刘。至于这姓孙的,没有疑问自应是孙文其人,而这姓刘的……”,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下话来,将脸扭向我继续说道:“就是你,刘知焉!” 静虚道长一席话落地,就宛如平地惊雷一般将我的脑子瞬时凝住。 沉默,深呼一口气之后,我身边是死一般地沉默。 见我如老僧入定一般,静虚道长说道:“知焉,贫道料你也无法相信。但我在这一年里已然考察你七八个来回了。倘若你真是个ròu胎凡人,那这山洞、老鹰、群鼠、图志、海险、剧dú、寒水、探墓诸多的灾难你是如何安然渡过的?仅仅是靠运气么?说出来又有谁会相信?”,静虚道长说完便也不再继续,自顾微笑地直视我。闻见此景,我不禁想起在不咸山上抬参时的情景。只见他那眼光深邃如初,扫在我脸上,烧得我面颊微微发烫。 楞了半天之后,我终于也逐渐接受了现实,答道:“道长!的确,我这一年多来我可以说是经历了无数的灾难,身旁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而我自己却全然无事。有时我也感到疑惑,甚至认为其中有些蹊跷,但却一直不敢贸然空想,更不敢去将自己与什么紫微天星联系在一起” 静虚道长听我回答之后频频点头,笑道:“其实我起初的想法同你一样,又怎能相信这开天之命竟能落到你一个未及弱冠少年的身上?但此后的两件事情彻底改变了我,其中之一便是你在与森田搏斗之中所展现的超人能力;第二就是你在老者家身中迷魂阵……” 说到这里,静虚道长微顿一下,略微思考过后才说:“知焉,其实迷魂阵的事情贫道甚是对不住你。那个马市的老者乃是我特意雇的,而老者所说的祖孙的玄奇故事也是假的,其目的就是为了勾起你的好奇,诱使你住在此处,再借由阵脚的威力去验明你的正身,结果你果不出所料中了法阵。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正是如此,贫道便也更加坚信你就是那第二颗紫微星。 听静虚道长说完,我终于长呼出一口气。多少年来,我一次又一次感叹生活枯燥无趣,一次又一次抱怨自己的出身卑微。而今,那梦中的一切却在顷刻之间通通实现了,只是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让我一时难以接受。于是我又问道:“道长,小侄自觉平常无奇,又怎能揽得开天之命?” 静虚道长笑道:“知焉,这我就无法解释得通了。不过按照我的理解:你很可能同努尔哈赤一样,自打出生便背负着某种天命。而这都是上天注定的,凡人根本就无法猜解出来,所以你也不必去猜”。 待静虚道长说完,洪屠户与胡老三两人均起来过来向我祝贺。一通寒暄过后,四人的话题又重新回到四爷和龙脉身上。静虚道长继续说道:“知焉啊!此番贫道在此待你,并非只有通告你天命之身这样简单。我们眼下还有两件大事要做,那就是救出四哥和保护龙脉”。 “保护龙脉?”,三人齐声问道,脸上表现出的惊异神色并不啻于方才。 “没错”,静虚道长答道。“背负天命者,要以天下兴亡为己任,你既然也是紫微星宿之一,则必须要承担紫微须肩负的责任” “但是 …… 这龙脉在哪,甚至它究竟是个什么形状,我尚且还不知道呢” “这些你都不必cāo心,只要我们能去再去探探那个山洞便已足够。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如何从老参场里救出四哥,因为只有他才识得不咸林中的崎岖山路” 一听说要拯救四爷,洪胡二人全都来了劲头,胡老三一拍胸脯说道:“道爷,依俺的意思:现在马上去俺的山头,将山里的八九十个爷们儿悉数带上,去老参场杀他个片甲不留” 静虚道长听罢忙摇头说道:“胡兄弟,此招万万不可用!非是贫道贪生怕死。那吉林巡抚曾永铭可在老参沟子附近布下了五六百名荷qiāng实弹的官兵,他们所携的,全都是俄国人军用的制式装备。借助着山况天险,别说咱们只有八九十个爷们儿,就是开着一两千人的大部队去恐怕也占不到什么便宜。这且不算,曾永铭那厮不仅心狠手辣,而且还非常圆滑精于事故,黑白两道都是通吃无碍。当地的土匪胡子更是与官军勾搭连环,有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在一个这样一个凶险的环境里,别说要救出一个人了,就是飞出一只鸟都是难如登天的” “那按你这样一说,四哥…… 四哥就不救了?”,洪屠户耐不住xìng子,怒目问道。 “四哥当然要救,但你却要记得:我们是去救人,而不是去送死。既然硬的不行,那咱就来软的。兵书上有一句话你不要忘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投其所好、选对了时机,不怕击不着那狗官的软肋。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去想,像曾永铭这样的人,究竟什么样的条件才能引得他砰然心动?”,说完此话,静虚道长直视着洪屠户,二目炯炯放光,看神态俨然已有成竹在胸。 “牛鼻子,这还用说?为官者最看中的应该是银子了!”,洪屠户一边拍着胸脯一边满不在乎地说道。静虚道长听罢,轻摆拂尘摇头答道:“非也”。 洪屠户一见静虚道长摇头,便又补充了一句:“倘若不是银子,那狗官喜欢的必定就是个女人!”,静虚道长听完依旧闭着眼睛摇头不止。 见洪屠户再也说不出其他的答案,静虚道长哈哈大笑道:老洪啊老洪,难怪你当不了什么大官。你那眼光真跟那村口那三个老头一般无二。洪屠户听完急忙问道:“牛鼻子,你胡言乱语什么?哪来的三个老头?” 一见洪屠户满脸窘相,静虚道长笑得便更厉害了。说道:“老洪,你且听好。就说有三个老头在村口的大树底下纳凉。头一个说:倘若我当了皇上,我定然要将全村的牛粪全部收走,再也不让谁捡起一颗,卖了的钱全是我的;第二个说道:那算什么,倘若我当了皇上,我一定要把全村的大树全都砍了,堆在一起烧个十年八年都烧不完;第三个老头听完哈哈笑道说:你们两个都太愚蠢啦,当了皇上要用干活?我若得了帝位呀,我就什么活都不干,整天躺在摇椅上边晒太阳” 静虚道长一语既出,我三人也均被逗得笑弯了腰。洪屠户窘的满脸通红,向静虚道长质问道:“牛鼻子,你别只在那里说风凉话,我且问你,倘若这狗官为官一不为财,二不图色,他这一生还能图啥?” “知焉,贫道先不回答,我且要问问你,你说一个贪官一不为财,二不图色,他能图个啥?” “永生”,闻听静虚道长的提问,我只静静地答了这两个字。 第三十九章 - 拜山(一) “没错,像曾永铭这样的封疆大吏,俨然就是吉林地界的土皇上。 首发一般的金银美女恐怕已难勾起他的兴趣。贫道猜想,能让他为之动容的:除了比现在更大的官职之外,就是人人都梦寐以求的永生了” “但是……咱们即不能给他官职,也给不了他永生啊”,胡老三反问道。 “诶…… 胡兄弟此言差矣”,静虚道长一摇拂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这官职是实实在在,大小真伪放在台面立刻就能探查出来,而这永生却是虚的,那曾永铭再精也不能以死相验啊” “这么说,道长您是要智斗曾永铭” “没错,贫道就要智斗这个狗官。众位请想:曾永铭之所以拿静玉为挟来逼迫四哥抬参,皆因有人向他透露参场的秘密。我们修道之人讲究一个万物循环、yīn阳互变。既然告密人能让狗官囚禁四哥,自然也有本事将四哥释放。故而贫道受此启发,便想反其道而为之” 胡老三听罢连连点头称赞:“好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过,倘要想让这狗官相信,还必须要找一个官宦中人才行,这人道长你务色好了么?” “哈……”,静虚道长轻笑一声,“老三兄弟的确料事周全。大家不用担心,贫道在来此定居之前就将此事打听妥了。能让曾永铭言听计从的只有两人:其中之一是早年随他出征的军师,此人姓贝,是一个握有实权的铁腕人物,他为人以刁钻和刻薄闻名,但对曾永铭却是忠心耿耿可说是一心不二;其二就是怀德镇黑风岭的总辖大寨主崔二毛子,传言此人表面粗鲁爽直,背地却极其jiān诈诡谲,并且贪心十足,这些年来他与狗官勾结起来,在黑白两道层层盘剥百姓,给曾永铭带来极大的利益,故而深得狗官器重” 胡老三听罢点了点头,说道:“看来道长已经准备得异常充分了,既然如此,那您可曾打算从谁身上下手?” 静虚道长微微一笑,摆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说道:“贫道已经想妥了,那贝军师城府极深,与他jiāo往须加上十二分的小心,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个没法收场的后果;而崔二毛子虽然狠dú,毕竟是个胡子,贫道一生与无数胡子打过jiāo道,深知胡子本xìng。不管他多么凶狠,只要咱们砸得起钱,他便是咱们身前的一条狗,你让他咬谁他就乖乖咬谁。故而贫道觉得应先打开崔二毛子这个豁口” “但咱们谁有那些银子能喂饱那些畜生呢?”,洪屠户此前一直静静听着,直到听见‘银子’二字突然开腔说话。 “我们三个的确没有,但是,有一个人有”,静虚道长说完,脸上现出一丝坏笑,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瞧着我。 “这个……”,我尴尬地笑了笑,知道这一年的诸事都瞒不了静虚道长的随念诀,便只好点头承认。我掏出燕叔生前留下的所有家当:一沓薄薄的银票,还有几十两散碎的银子,静虚道长将银票接过,粗略地点了点  票面的数额还有九千余两。 “不止这么多吧”,静虚道长说道。我闻听此言脸咧得跟苦瓜似的答道:“道长,小侄身上就这些了,还有的一份是《龙兴风水图志》卖得的八万两银子,我之前悉数都存进了商行里,只是现在邓老先生仙逝,这本书又落回到我的手里,所以这八万两银子应当仍是属于邓家和独孤家的” “嗯……理应如此”,静虚道长点头,“不过……这崔二毛子胃口极大,九千余两恐怕难以喂饱他” 闻听此言我急得直咂舌头,问道:“道长,那依您说,怎么才能在短时间内弄来大笔银子呢?” 静虚道长似乎对此早有准备,笑着答道:“知焉,你怎么一时聪明一时糊涂?难道你忘了?在云南探墓时你还带出一对儿小金箱子呢?这俩箱子起初是踩在陈圆圆的脚底下的,理应价值连城十分贵重” 我一听这话暗自在心中叫苦不迭,想道:静虚道长这‘随念诀’可真够绝的,就连小金箱子这点秘密都被他探到了,看来我这紫微星当得也有够辛苦的,不过谁让我是紫微星呢,别管是真的假的,该出的血还是得出。想到这儿,我便应道:“小金箱子的确是挖出了两只,只不过这东西的机关做得太为复杂,一般的锁匠根本就没法开启,倘若硬开,则定会毁了里面的宝贝。我见他实难破解,便遵了邓老前辈的嘱托将这东西jiāo给华莱士研究了,现在也不知他打开没有” 静虚道长听完点头回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贫道以为,上苍既然选定了你,就必然会对你处处庇佑的,所以你只管放心便好可,一切均不会逃出上天的安排之中,无量天尊!” 说完此话,静虚道长便重新飘然落座。他与洪屠户二人叙旧之言自不必细说,众人又聊了半个时辰之后天色便不觉到了晚饭时间。这时正逢静虚道长所雇的老者登门送饭,此次他所送的不再是淡饭清茶,而是一坛老酒和半驼烤得焦黄的马ròu。洪屠户与胡老三一见酒ròu自是喜得拍手称快,也顾不得谦让便席地而坐即撕即啖起来。静虚道长依旧是饮清茶、咽素米,一副悠然自然的表情。 望着三人进餐的模样,我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别样的感觉:乍一看好似有几分喧闹,但仔细看来又夹杂着一种平静温和的安全感。那是一种氛围,一种无论怎样的铁汉都会感到舒服的依赖感。 晚餐过后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起来,我们便策马启程了,此行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去拜会崔二毛子。静虚道长将马匹和应用之物全都准备妥帖,家里的草屋和里面的家当就全数留给了卖马的老者,之后几天我们四人翻山越岭,一直向东行了二三百里,这一日终于就进了怀德镇的外街。 怀德镇是吉林地界出了名的大镇店。从东到西策马扬鞭也要行得半日方能通过。康乾盛世阶段,此地出过一个忠孝怜悌、品行刚正的大善人。康熙爷为了查证此人便亲自到此微服私访,结果事也凑巧,康熙这随街一走,还就真撞见此人广为布施积德行善的义举。康熙爷一见甚是感动,突然诗兴大发,就赏他‘胸怀坦dàng,仁义尚德’八个大字。久而久之,康熙赐字的故事越传越玄,恰巧此地也没有名字,于是山民就把此地称为‘怀德’了。 怀德是一个多民族的混居之地。其中既有失势落魄的满洲八旗子弟,也有闯关东逃难至此的汉人。镇子里靠近西北的方向,甚至还有俄国人建起的一间哨所。以前我去辽西进yào时曾经多次经过这里,此处昼夜都有军兵把守,可谓是戒备森严。 我四人先在镇西的一家郑家老店落了脚。为了不引人注意,四人暂分为两组到怀德镇里去踩盘子。‘踩盘子’乃是胡子圈儿里人尽皆知的黑话,意为打探消息。洪屠户和静虚道长这对老搭档搭许久不见,只有许多话说,就分在另一组;我和胡老三则分到了另一组。 早饭吃过,四人便两两出门奔着怀德镇的南北方向分开了。我和胡老三此次负责打探南面,主要是通过与当地人闲谈之机,打探崔二毛子营寨的人马情况及其本人的xìng格喜好。为了方便与当地人jiāo谈,我俩并没骑马,扮成一对进货的主仆便向那南街去了。 吉林的天气异常干爽,不时有微风刮过,拂在脸上那滋味别提有多惬意了。八月的关东正是一年中最美妙的季节:放眼望去,从上到下均是一片花红柳绿、草木皆丰的靓景;黑泥逸散的腐味正肆无忌惮地在空气里弥漫着;耳旁鸣响的尽是鸟雀知了妙音,行在路上,身旁六七丈高的脆皮白杨徐徐向下飘洒着绿叶,一群五六岁的顽童正跨着红肚兜,绕着大树你追我赶玩得不亦乐乎,可谓是一派祥和安乐的盛景。 一见此景,我不禁萌生出些许的伤感之情,心中不自觉回忆起迷魂阵中的梦蓉来。她温婉活泼、天真可爱,与静玉的冷面素颜相比,她的出现更有一种让人禁不住去疼爱的亲和之感。在云南生活的几十天里,我俩之间的话语虽然不多,但已然形成不小的默契,倘若没有之后的黑殿之危,我俩现在可能已经是一对如蜜般的恋人了。 在去往怀德镇的路上,静虚道长给我讲了许多关于迷魂阵的奥妙:这种法术也叫催眠,传言它起源于国外,是利用心理暗示控制人的一种技巧。而它之所以能够对人百试百灵,其根本原因就是抓住了人xìng的弱点,将你深埋在心底的一丝愧疚和痛楚顷刻挖出,再狠狠掷在地上,让你心里彻底窒息,再完全失去抵抗,它便可以对你肆意妄为了。可以说,这法术的精髓,就是揭开了每人的心底隐藏着的痛处:有的是至亲去世,有的是生离死别。总之都是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人有一个自我保护的天xìng,在理智清醒的时候,每每念及此处,都会自动回避,但在半昏半迷的睡梦之间时,人心是最为脆弱的,所有掩藏心底的东西都会突破这个保护,随时随地都可能会bào发,故而威力巨大足以害人。 忆完这段痛处之后,我的注意又重返现实。随着我俩不断向南行进,身前的路人逐渐增多起来,我忙与胡老三一同抓住机会,借收购山货为由同身旁左右的山民聊得火热。片刻之后,我俩面前陡然变得开阔,位于那山坳中的,俨然是怀德镇里最大的一个马市。 第四十章 - 拜山(二) 胡老三一见眼前这马市兀自冷笑一声道:“知焉啊,这马市和刀市自古以来都是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齐聚之地。 首发你我倘要打探消息,由这里入手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二人说罢便加紧了脚步,不消一刻就进入了马市的西南口。放眼望去:四周人头攒动、喧嚣砍价之声、马驹嘶鸣之声此起彼伏,可谓一浪高过一浪。就在我俩驻足观看之时,北面的几头马驹俨然受了惊吓,扬蹄卷起的烟尘伴着微风在空中肆意地飘舞着。 我随着胡老三穿梭在各摊贩之间,胡老三见周围人头攒动并不好问什么,于是两人便假扮买马的老客,随着人群在马市里兜了整整一个上午。不知不觉地,日头终于往晌午靠近了,马市内的人群开始渐渐散去,行了一会儿,前面终于现出一个无人的摊子,一个草帽覆顶、粗布遮身的胖老头正喜滋滋地数着铜钱。胡老三朝我努了努嘴,我便会意地随他一同前去。 那胖老头一见有主顾光临自是喜上眉梢,赶紧将老钱收回囊中,同胡老三攀谈起来。胡老三也不着急,先是对胖老头带来的马匹上下左右相了一阵,又装模作样地品头论足一番  他是胡子出身,马匹对他而言再熟悉不过。俗话说: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他一席话即出就将老者侃的连连点头称是,神情之中又增加许多对胡老三的敬佩之情。 侃了好大一会儿,周围人终于稀稀拉拉走得差不多了,胡老三见时机成熟便开始切入正题道:“老哥,俺见你一脸忠厚也不再隐瞒了:俺本是山东莱阳人氏,闯关东时在辽阳扎根落户。之后一直跑杂货买卖,这几年来不多不少也赚了一点小钱。几天前俺道上一个朋友说,吉林的马市价格非常公道,倘若倒腾个三五十匹回去定能赚到不少利头。于是俺便过来瞧了半天,说实话马是真好,但是我这一路听到许多风言风语,言吉林行情虽廉但治安仿佛并不太平,好像本地就有胡子匪帮似的” 这胖老头本把我俩当成普通山农对待,可当胡老三一句‘三五十匹’出口时,他的眼神马上泛出几道金光。 首发说话之前,他先转头向四边瞅了一个来回,见周围无人,他才回头悄声与我俩说便回道:“我说乍一瞧您就不像个普通角色呢!这不,果真是个大户掌柜” 胡老三忙一抱拳笑答:“岂敢岂敢,俺做的是小本生意,养家糊口而已”。 胖老头又道:“两位客官,小老儿从不打妄语:这次您俩幸亏是先遇见我,倘若碰见其他人怕是早就没命了。想这乱世之中,生意场上最忌讳的便是露白,您俩此番人生地不熟的极容易遭到土匪抢劫,到时候不仅银子被如数抢走,就是连命也要搭进去。小老儿不是吓唬二位,这样的事我在马场十几年里,已然见过不下二三十回了。刚才客官说得不假,这怀德镇西就是一个大大的匪帮,它名为黑风岭,里边藏有一个姓崔的寨主和一帮匪众,这帮人兵强马壮,整个怀德全是他的势力范围” 胡老三听罢故作惊讶,忙问道:“官府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俺们辽西就没有这么猖獗的胡子?” 胖老头一听冷笑道:“官府?倘若没有官府撑腰,这黑风岭的匪帮尚不能如此神气。正是巡抚大人在暗中屡次庇护,那姓崔的寨主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公开杀人抢劫” 说到这儿,胖老头望了望天又继续道:“二位,天色已近晌午,再不吃饭恐怕饭庄的酒ròu都要告罄了。小老儿自觉与您两人聊得甚是投机,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您俩若不嫌弃的话,就随我向西行个三四里,小老儿今天请您二位尝尝我们怀德镇特色的手把羊ròu” 胡老三也答道:“小弟与老哥聊得也甚是投机。如您所说:出门在外,最难一求的便是朋友。恭敬不如从命,老哥哥既有此意那便在前面引路吧” 三人说完,便一齐向西而去。此时路上已没有了行人,热闹的集市顷刻间生出一些荒凉之感。见此情境我心中不禁有些担忧,生怕这老头也是匪帮中人,先拿谎话将我们骗到一个无人之地,再来个以多欺少、瓮中捉鳖。倘真如此,我俩的小命就算jiāo代了。 老者也不说话,自顾在头前引路。我与胡老三也不多言并排跟在后面,三人继续行了足足有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一间草屋。我抬头一看,这饭馆所处的位置甚为怪异,苍茫的草甸子上三五里外都没有一个人家,再观饭馆门前,牌匾幌子也没一个,虽然已近饭口的时候,可那门口却一个客人也没有。我正在心中暗暗嘀咕着,胖老头儿隔着老远便朝屋里大喊:“屋里的伙计听好了,家里来客了○1” 话音刚落,打正门出来一个跑堂模样的下人,一边拍打衣襟儿一边笑着答道:“严爷,还是您好,您又给咱家带客了” 胖老头笑答:“这两位是远道而来的贵客,此次光临就是想尝尝你们这儿的手把羊ròu的” 小二闻听稍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一惊,忙抱拳答道:“哎呦,严爷您来的可真是不巧,羊ròu刚好售没了,您看来几屉本店特色猪ròu小笼包成么?” 胖老头也不搭话,便转头瞧着我们征求意见,胡老三想也不想便答:“小笼包就小笼包吧,大老远的过来了,有东西吃总聊胜于无”,说完胡老三便大步流星迈进正厅,我亦尾随其后。一进屋里,我就被里面荒凉的气氛所触动了:这哪是个饭庄的模样啊:草房虽大却很空旷,仅有的三四张桌子散乱地摆在屋中的一角,油盐酱醋的瓷壶散放在桌角,就连桌上的灰尘也已经堆了厚厚一层,看着像有十天半月没擦的模样。 想到此处,我心中不禁有些发虚,额头上的细汗不觉丝丝渗了出来。我在心中暗道:这草屋可不似一个饭庄,反而像是个贼窑子的模样。这胖老头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yào呢?还有,这胡老三明明是个混迹江湖的老油条,怎么这一举一动反而像是个初出茅庐的棒槌?想必其中必有隐情。 在小二的谦让之下,我三人终于坐了下来。小二举着抹布费力地在桌上擦了半天,树皮一般的桌面终于见了一点光泽出来。我偷眼瞥了瞥胡老三,他依然面含微笑与两人胡乱地调侃,仿佛眼前反常的迹象根本与自己无关。在草厅的尽头,一个女人慵懒地伏在柜前前,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放眼望去偌大的草堂里就只有我们五个活人。 小二伏在女人耳边低语几句那女人便下去了,过了好长时间,女人终于端上三层热气腾腾的圆屉上来,小二跟在她身后,右手拎着一个酒壶。胖老头转头与我们说道:“这次咱们来晚了,只能尝尝特色的小笼包,等下次的,老夫让他们多给我预备几只肥羊,咱们来个不醉不归” 胡老三笑着应道:“好一个不醉不归。小二,来,斟酒” 胡老三一声令下,小二忙将三只酒杯摆到桌上。只见他动作迅速麻利,瞬间就把三个酒盅斟满,胖老头举起酒杯说道:“今日有幸遇见二位贵客,不管买卖成与不成,我希望咱们以后都是朋友,来来来,是汉子就全都干了……”,此言说罢,胖老头将酒杯举起,做了一个喝酒状。我斜眼观瞧,小二兀自在他身旁戳着,一副自顾居高临下的模样睥着众人,根本没有要斟第二杯酒的意思。 我心里‘咯噔’一声。不觉想起儿时在半壁街听的那些今古传奇。同样荒凉的老店、同样怪异的厨师伙计,还有同样不知虚实的一杯老酒,这喝与不喝还真是个问题。 注:○1客字读qiě音,‘家里来客了’是土匪圈的一句黑话,意为有猎物登门。 第四十一章 - 拜山(三) 说时迟那时快,当肥硕老者和胡老三将酒盅端起的一瞬间,也不知什么东西将我的手指轻轻碰了一下,耳轮中只听见‘哐当’一声,酒盅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肥老头一见脸色旋即变了,立刻斜眼用怪异眼怒视着我。胡老三一见这情形急忙转头向那老者赔笑道:“老哥,这娃儿是头一回喝酒,心中难免有些慌张,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胖老者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好,那娃儿不会喝便也罢,但咱哥俩今天必要喝得尽兴,否则小老儿我绝不能让你出门,哈哈哈……”,言毕他再次举起酒盅朝胡老三示意。胡老三亦做了一个敬酒的姿势,两人脖子向后一仰一同做了个饮酒状。 “哐!”,两人喝罢将盅同时撂在桌上,我抬眼一瞧,那小盅中的酒依旧满满的。 胖老头一见面有愠色,便向胡老三质问:“你怎么不喝?” 胡老三一副嬉闹姿态回问:“你怎么也不喝?” 胖老头一时语塞无以作答,便又问:“莫非你是同道中人?” 胡老三笑回:“俺可与你们不同道,俺乃二龙山胡老三是也” 胡老三的这名号一出口,胖老头的脸色顿时大骇,忙抽身回退想要拔刀反抗。胡老三又怎能坐以待毙,只见他腰身往下一沉,两腿猛一发力,有如雄鹰展翅般地朝着老者扑去。老者此时已被彻底慑住,傻呆呆愣在原处不知如何是好。说时迟那时快,胡老三也不对他客气,他上步闪身,左手一点老头的笑穴,右手抓起他面前的酒盅,顺势就把一盅老酒扬进老者的口鼻中去,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让人见了心里有着说不出地畅快。 一见胖老头倒地,旁边立着的小二终于如梦方醒,撒腿便想逃跑。我又怎能放他走掉?于是我闷身运气,自觉得胸中里有一团川流不息的气浪开始缓缓涌动,胳膊和大腿的筋骨之间陡增许多力量。 我便随便抓了一条凳子抡了起来,说来也怪,往常用两手才能搬动的松木凳子,现在用三根手指便能稳稳夹住。而这一条长凳在我手中,感觉就像平常摆弄的一根树棍儿无异。 我心里好不高兴,难以言表的愉悦之感迅速袭遍了全身。儿时京城的十年评书生涯几乎让我形成一个定势:寻常人若想一夜之间变为武林高手,倘不是在山洞里寻见了大仙,那就必然要经历诸如在大道上偶遇奄奄一息的掌门人这样的千古奇事。而此番我却毫无征兆地变强了,甚至根本不知究竟是梦蓉在云南给我胸中留下什么东西,还是真具备了像静虚道长所说的紫微星能力。不过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这浑身此时的感觉是太过舒畅了。 店小二刚要逃跑,猛然见我用单手将凳子拎起,已然吓得不知所谓,我见此情形得意地抡了几圈儿,更是把他吓得都快小便失禁。胡老三不出片刻彻底制服了胖老头便飘飘飞过,顺势朝他屁股踹了一脚,店小二站立不稳应声倒地。待一切办完,胡老三又在身上解下一根绳子麻利地将二人捆在一起。我低头看了看被灌酒的胖老头,只见他嘴边已然吐了一圈白沫,白眼珠上翻,全身上下只剩了喘气的力量。待胡老三全部绑完,他又便回头与我说道:“知焉,你在这看住这俩人,俺去后厨去抓那女人” 我答应一声,胡老三便头也不回地跑去后厨了。寻了好大一会儿,胡老三终于回来,他脸上有些丧气,忿忿地同我说:“狗日的,那娘们溜得倒快,俺翻遍后厨也没找到她的踪迹” 少歇了一会儿,二人便来到店小二近前,店小二此时已从惊吓之中反映过来,强挣着绳子半跪在地上哀求道:“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胡老三闻听低声骂了一声:“狗东西,就你这单脚猫的功夫还想骗俺胡老三?再练十年去吧……” 小二又求:“小的也是身不由己,被逼无奈,小的家中还有八十老母……”,说到此处他自己也觉得这话说得离谱,便只能一遍遍重复叨念:“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胡老三一指他身旁的胖老头,对这店小二说道:俺且问你几个事情,你若是如实回答爷爷倒可饶你不死,但倘若你敢说半句谎话,这胖老头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小二闻听点头之态如同鸡扦碎米,口中不停嘟囔:“大爷您有什么就尽管来问,小的一定不说谎话” 胡老三问:“俺先问你,你们在此共有几个人?都在这做些什么?可否与黑风岭中的匪帮有关?” 小二听罢想也不想便回答道:“大爷就是眼尖,我们的确是黑风岭人。此次我们总共来了八个,其中做饭的女子是这里的首领;骗你们来此吃酒的,则是负责望风的严胖子;剩下的就是小的了,小的就是一个杂役,只管听人差遣端茶送水,此外还有五个挖洞的,平时并不时常过来” 我和胡老三听罢均是大吃一惊,便问道:“挖洞的?挖什么洞?” 小二摇了摇头说:“小的也不清楚,小的刚才说过,我势低力微,寨子里这些秘密我根本无权过问。至于您们,肯定是在外头故意露了白吧,否则严爷也不会诱骗你们而来” 胡老三听完便笑道:“你猜得还真不错,俺果然在他面前露了些白。这老头虽然外表瞅着忠厚,可身上带着的那股的匪气却没有办法掩藏,俺猜他必然是匪帮中人,便略施小计同他一道前来” 听到此处,我心里不禁暗暗佩服,就问:“三叔,原来您早就知道这胖老头的身份?” 胡老三语气俨然掺杂一丝得意又说:“那是当然,你也不想想三叔是干什么的?三叔是贼的祖宗!” 我二人又问了一会儿,见从店小二嘴里也套不出更多的事情,胡老三便转了一个话题又问:“你既然说自己是黑风岭的,那你给俺讲讲崔二毛子的脾气秉xìng和兴趣癖好” 店小二闻听胡老三的提问,小脸儿兀自扭成了苦瓜似的一团儿便答:“这个倒难说了,崔寨主这么高的身份,就是端茶洗脚也轮不到小的去做。所以小的只能在闲来无事时听听外人对崔大寨主的评价。” 胡老三听到此处赶紧摇头,重新问:“那你便给俺讲讲外人对他的评价,最好是能说出这崔二毛子与其他土匪相比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 “特别之处……”小二咂了咂嘴,沉思一会儿说道:“要说特别,还真是没有什么明显的。我只听说崔大寨主此人非常孝顺,大爷你倘要问他与其他人最不同的,这应能算上一条” “哦?怎么一个孝顺法?”胡老三问。 小二回道:“其实小的也是听说,这崔家在几十年前本是怀德镇边的一户佃农,崔父因病早亡,崔母独自养育两个儿子崔大毛子和崔二毛子。要说崔母其人,那真是个勤劳厚道的好人,无奈崔家两个兄弟却生xìng有些顽劣。十几年前不知因为什么,两兄弟与东家小少爷起了冲突错手将其打死。大爷您也知道,这佃户家的日子不摊上丝毫滥事尚且难过,两兄弟顶撞了东家还有好果子吃?之后崔二毛子撒丫子跑进山里不知所踪,而崔大毛子被老东家捉住活活打死。崔母经此一难便大病了一场,醒来之后就有些异常了,有时十天半月也不说一句话,整天默默诵经。 时光又过了几年,崔二毛子在外头终于混成了人物。衣锦还乡的他一下山回家团圆便想带人去老东家那报仇。崔母生xìng善良,言冤冤相报何时了,告诫崔二毛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生杀意。崔二毛子当时也答应了,但晚上老东家九族还是被灭了。崔老太太第二天得知之后气得七窍生烟,每见寨主便要破口大骂,并多次驱赶寨主要与他断绝母子之情。知道随着时间流逝和众多亲戚故旧的调节,老太太才渐渐不提此事。但她仍未原谅儿子,思考良久之后,老夫人断然决定削发为尼,到深山里去吃斋念佛,给崔家人祈福折罪。崔二毛求了多次自知拗不过老母。便将自己的大量积蓄拿出,给亲娘在怀德西山选了一个福址,在那上面又建了一座小庙,还专程花高价去外地请法师给庙里的佛像开光。这些事虽然都不太大,但一般的人却难以做的这么周全,所以小的说,这崔大寨主尚属一个孝子” 胡老三听罢此话不禁点头叹道:“这崔二毛子虽然做了许多恶事,但胜在仍存有一片孝心。想来此人也并非十恶不赦之徒”,感叹之后,胡老三又冲店小二说:“小兄弟,你记得,俺胡老师那说话算数,说不杀你便不杀你。但你却要先委屈几天,等三爷的好事办完了再放你出来。对不住了……”,胡老三话音刚落,手上的驳壳qiāng已然击在小二的后脑上,待小二昏倒之后,胡老三到后厨揪了一个麻袋回来,将小二装在里面又夹在胳肢窝里。 “走!”,胡老三一声令下,我俩便速速出了大门。此时已过饭口时间,山民自是都往马市的方向返回也没谁来饭庄吃喝。胡老三借着这个机会,从马厩里挑出两匹好马。闲言不叙,两人甩磴上马便向着郑家老店的方向赶。望着胡老三英姿飒爽的背影,我不禁在心中暗暗感叹他的镇定多谋。 一路无话,半个时辰之后二人终于回到店房,洪屠户和静虚道长早就在家等待了。他俩一见我们带了个麻袋回来甚是惊奇,胡老三也不着急解释,先把小二带到楼上去。待四人齐齐上楼,胡老三把麻袋口打开,又找了一团破布堵在小二的嘴里,才把这半天来的经过同他们一一道来,静虚道长和洪屠户听得入神,不禁连连称赞:“胡三弟果然是厉害!” 胡老三听罢脸上稍稍现出一番喜色,随即又露出一丝惋惜之情,道:“匪窝虽破,但可惜俺一时失手将那胖老头给弄死了,外加在后厨女胡子又离奇消失,使得俺根本不知那些人究竟想挖些什么。不过此行也有些收获,咱们起码知道崔二毛子是一个孝子,还有一个诵经行善的老娘。按俺的想法,咱与其直接硬闯黑风岭面见崔二毛子,还不如先去西山游说崔老夫人,只要她一开口了,崔二毛子也不敢不听” 静虚道长听完频频点头道:“胡老弟说得没错,强攻不如智取。游说崔老夫人的确是解救四哥的上上之选。那就这样:明日一早我就与老洪一同动身去西山寺庙拜访,想来凭着贫道的身份去见崔老fù人一面也绝非难事。胡兄弟你既然已然被女匪首见了面,此番就先在家休养几天静候佳音吧,至于知焉…… ”,静虚道长说到这儿把脸转过来道:“你倒可以凭着公文,去俄国人的哨所给华莱士发个电报去问问金箱子的事” 第四十二章 - 拜山(四) 关东的秋日真是无比地舒爽:天气已不似冬日那般yīn霾干燥,却也没有了夏日骄阳的肆意蹂躏,稻麦之香在八月的半空淡淡地逸散着,每每有微风拂过时,香气都会随风直沁心脾让人好不快活。 首发 说此话时,静虚道长已与洪屠户向西山行了两日,而我在这几天里亦是单骑出门,未有些许的休憩。纵观当前的形势,我之所如此尽心尽力:一则去寻找静虚道长所说的俄国人哨所jiāo涉,去打听小金箱子和德文日记的事情;二则我又想伺机回店房再探究竟  因为自静虚道长出发之后,我突然想起燕叔生前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讲的一句话:那些极富经验的盗墓泰斗为了掩人耳目,常爱先在大墓附近建些民宅、饭庄这样的建筑混淆视听。待附近之人悉数适应再开始分金定穴。 而我始终觉得黑风岭匪众想要挖开的并不似什么大墓:因为从怀德镇的风水来看:此地虽也算是一块福地,但却缺少王者之气,起码它的山川排布、河流走向没有不咸山的磅礴,又缺少盛京城的壮阔,倘若长久对这《图志》反复观察,这里风水除了缺少霸气的缺点之外竟还隐隐透出一丝yīn柔之气,好似有些yīn盛阳衰的味道。我咂摸了许久,觉得华夏自清兵入关之前甚是轻视关东,而清朝开国皇帝努尔哈赤又是相墓定穴的能手,所以如无意外清军的王公大员是定然不能将陵墓安在此处的;倘若说怀德葬的是某位富商巨贾看似也不大可能,因为一来关东自古就没出过什么富甲天下的商人;二来能让黑风岭如此小心谨慎的,也绝非是财力平平的泛泛之辈。 那这饭庄底下隐藏的究竟是何种秘密呢?又是怎样的一种力量能让横行乡里的匪帮不敢公然挖掘,反而要像个小偷似地隐藏自己的行踪呢?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对饭庄产生了极为浓厚的兴趣。恰巧静虚道长在临行之前又给我解了随念决,这便更激发我放开胆量做事。 此后我便乔装改扮连续在饭庄附近探着。说来也怪,这饭庄周围依旧是静悄悄地,无论饭口与否都没有什么行人。第一天去时,我怕女人勾回匪众给胖老头收尸,便远远地伏在对面的山头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结果这一天下来,不仅人未有进来一个,就连鸟儿也没飞出去一只;第二天上午依旧如是,等到晌午时分我终于捱不住了,思考良久终于决定冒险一试,于是便扮作山民的模样下得山来。 一进大门,我便被眼前之物给惊楞了:胖老头的尸体依旧横在大厅中央,他手足僵硬、四脚朝天,露出的皮肤宛如被涂了铅粉似地乌黑一片,明显是剧dú所为,而女人自从一别也定未回来,否则她又怎能放任同伙暴尸在外?不能,绝对不能,我在心中暗想,胡子是很讲道义的,倘若她能真的回来了,胖老头的尸体一定会被掩埋的。 而后我便翻了翻前厅,又去后厨转了几圈儿,均未发现能容人进出的通道。 时候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等探到第三天晌午时我依旧一无所获。于是我心中隐隐有些丧气,便寻思不再探了,转而去怀德镇上寻找俄军哨所,发电报问问华莱士有关小金箱子和德文日记的事情。 也不知道华莱士给我这块令牌究竟有何等的魔力,平时狂傲异常的俄国人见了它竟然都像脱胎换骨一般摆出一副仁义谦和的嘴脸。我一见形势如此顺畅便也不再隐瞒,直接把要发电报的要求提了出来。 德军的翻译把我领进一间电报室,那里有一个比胶澳德国女人更加丰腴的俄国女人在狂按着铁旋钮。女人穿着开叉的绿军布裙子,粉嫩的大腿就夹在黑皮靴子和短裙之间,随着上身的颤动,女人腿上的嫩ròu也一抖一抖的晃动 …… 这情景让每个正常的男人见了都不禁要咽上几口口水,当然也包括我。 女人与翻译说了一通便又开始重新按钮发报。不一会儿,她刷刷点点拿笔写了一张字条回身递给翻译,翻译看完便又俯下身去写了一张字条给我,我低头一看,字条上有几个蝇头小字:“两件事情均已办妥,你何时回来取走东西?” 看完这字条上的小字,我心中不禁一喜,便又撰了一张字条递给翻译,字条上写:“我现在身在怀德,许多事情尚没办完,恐怕一时两晌难以回去”,不一会儿后,翻译又递回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怀德?可是吉林西边的那个怀德?”,我又答道:“正是这个怀德”,过了许久,华莱士终于回电:“快将你的住地告予我知,我马上过去将两样东西jiāo付于你”,我心中大喜便答了一句:“镇西的郑家老店”,之后华莱士那边就再不回应了。 出了俄军的哨所,我长出了一口气心想:“虽然尚未探出饭庄中隐藏的蹊跷,但小金箱子和德文日记的秘密却被华莱士解开了,所谓东边不亮西边亮,这倒也是个天大的好事,暂且回店侯着吧”,想到此处,我便策马回行往店房的方向走。 待回到了店房,我便将发报之事告予了胡老三,胡老三闻听之后也是好生地兴奋,禁不住地赞道:“这华莱士先前救了俺和老洪一命,此番开启了小金箱子又要主动送来,真是个难得的厚道之人。咱们若成功地解救了四哥,还真要帮他好好找找那本《太平要术》” “三叔能这么想就最好了。小侄说句实话,这么些年来我也是头一次见过像华莱士这般诚实善良的外国人,倘若比起他来,许多国人尚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脸红呢” 二人讨论许久,日头便已往西去了,我和胡老三人草草吃过晚饭,就躺在店房里面闲聊起来。胡老三先问:“知焉,俺见你在先前的搏斗之中仿佛有几分武艺在身,你可曾拜过师父学过武艺?” 我摇头回道:“三叔,不瞒您说武艺我从未正式学过一天,但我从小家中便毗邻半壁街,没事便去此处偷学一点皮毛的东西和同伴互相cāo练” “半壁街?那不是大刀王五‘正宜镖局’的所在么?俺年轻的时候也去拜会过五哥呢”,胡老三说到此处言语中有些激动,眼眶中忽然闪着一丝泪光,稍稍缓了一会儿他又继续说:“如此看来你的天资尚算不错,倘若有个师父带你便更能在武学上有所造诣。这样吧,三叔近来也闲来无事,待着也是待着,不如明日俺就当你的师父陪你cāo练如何?” “真的?”,我一听此话乐得一跃蹦起多高,急忙下地跪行拜师礼,此后二人的欢喜之态自不必细说。好容易捱到翌日五更天左右,两人便起来一同下床到院外cāo练。胡老三道:“你基础不弱,又有未知的强大内力相辅,俺就跳过起步部分直接从拆招换式开始教你了”,说罢他站定马步,抬腿伸臂在我面前就练了一趟拳脚。 我静静立在他身前看着,只见他的姿势竟然十分丑陋怪异:身形时而静如处子岿然不动;时而又动如若脱兔变幻无穷,随着招式的深入他腿上摆动不止,掌上呼呼挂风。待他练完二三十招之后,浑身上下竟环绕着一团皓白色的雾气。我心中不禁暗暗称道:真是一套好功法。 胡老三收招之后来到我身前问道:“知焉,你看清楚了么,这套拳脚究竟有几招几式?” 我沉思了片刻答道:“三叔练的太快,小侄到最后已然看不清了,但按照估计大约能有个四五十式” 胡老三听罢哈哈大笑,说道:“没错!这是我自创的‘胡家拳’,与传统的七十二招相比它只有短短的四十四式。他别看它招数少,但这里面每招每势都威力巨大,丝毫没有什么观赏成分在里面。另外它还吸取了‘大擒拿手’、‘小擒拿手’、‘螳螂拳’和‘迷踪拳’四种武林绝学中最凶狠的部分,将他们自然地融汇一处。倘有内力充沛之人随便使出一招便可造成相当的破坏威力:轻则骨断筋折,重则直接将对方手脚卸掉。凡人若能练到它的五六成水准,八九个壮年的汉子便没法靠到你的身前” 我听后不禁大喜,心想:“我要的就是这种功夫,倘若让我从蹲马步练起,恐怕胡须花白也没有成就”,之后叔侄二人便彻日练习,一个用心教,一个用心学,再加上我有内力相助的缘故,练到第七八日时竟也有了胡家拳三四成的修为。 这一日我俩正在院落里练功,突然房门一开,洪屠户和静虚道长自里面走了进来。四人见面自是一番欢喜之言。稍作歇息之后,静虚道长便直入主题,把这一行的经过讲给我和胡老三听:原来他俩之所以去了如此之久,皆因为崔老夫人到外地参加一个法会直等到第五天头上才回到西山。老夫人一见静虚道长一副道骨仙风出口不凡的姿态自是高眼相看。并特意置席盛情款待了二人。席间静虚道长并未隐瞒,将四爷被吉林巡抚强迫抬参之事如实道来,又把自己想求崔二毛子从中解围之事叙述了一遍。老夫人闻听之后立即表态:此事她亲自去黑风岭找儿子去办,倘若不成她便一头撞死在儿子面前。之后事情便如静虚道长所预料地正常运行着:崔二毛子是个大孝子,见老娘亲自前来自是不能拒绝,之后静虚道长二人也上了山,将成破厉害与崔二毛子说了,又将那九千两银票悄悄塞给崔二毛子。自古有句俗话说:‘官不打送礼的’,九千两银子虽然不多,但加上老娘的钦命也让崔二毛子觉得使命沉重,便按照静虚道长所出的计策飞马去巡抚衙门同曾永铭说去了。 曾永铭本来就贪xìng十足,再加上崔二毛子之前树立了很高的威信,一顿煽风点火之后曾永铭已然被忽悠得飘飘yù仙了,由于有静玉在手要挟,他也不怕四爷跑掉,思考之后他便下令应允我们进山去把四爷给领出来为他酿造不老仙yào。此番静虚道长他们回来正是召唤我们一齐去大鸦山救人。 听完静虚道长的叙述,我亦把同华莱士互通电报的事情也说了一遍,静虚道长听罢捻须说道:“这倒是个好事,可胶澳和吉林之间有千里之遥,华莱士行动再快也得一半个月才能赶来。贫道现在心急火燎,就害怕万一时间拖得太长曾永铭这狗官起疑变卦,所以我想去救四哥的事情刻不容缓,必须马上出发……” “可我已然约了华莱士在店房见面了,就这么言而无信恐怕也不太好吧” 静虚道长听罢沉思了一会儿又说:“当然,你若不想随我们同去,也可独自在店房里等候华莱士,待我们三个去大鸦山救完了人就赶回来找你” “不行,四爷是我的救命恩人,此番救他的事情我也不能不去”,我斩钉截铁地说道,眼神无比的坚定,但我心里又实在不愿放了华莱士的鸽子。 胡老三在旁若有所思了片刻说道:“道长、知焉,俺倒有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快说”,我和静虚道长一同催促道。 “那个黑店的小二还被咱们绑在店房里,与其将他砍了或放了,还不如让他在此守候华莱士的到来。俺曾仔细观察过他这个孩子,他心眼不坏又很会伺候人,只要咱们软硬兼施,不愁他不老老实实地将功赎罪” 静虚道长听罢不禁拍手答道:“妙计!妙计!前些天里我正好给知焉刚解了这随念诀,今日我便再给这小二种上,有这符文的监视,谅他也不敢做出太出格的忤逆之事” 之后众人便回屋把小二的绑绳解开,围着他将成破厉害与他统统说了一遍。小二听后痛哭流涕便答:“小的能活命便是众位英雄赏的,英雄让我做甚么我就做甚么” 静虚道长又道:“你年纪青青,若肯浪子回头倒是一件利己利人的好事。不过贫道要告予你知:我手中有许多符诀,播在你身上之后虽然你我相隔千里,但你在此做什么事我都能够看见,倘若你敢半路变心,你可小心dú虫穿耳的难受滋味” 小二跪答:“小的怎敢,小的怎敢?道长怎么去说,小的就怎么去做好了”,静虚道长见他的表情神态十分自然,不掺杂半点虚假之意,自知目的已然达到,便把如何迎候华莱士的细情告予他知。自此之后,四人便收拾行李,开始由怀德出发直往东面重向大鸦山挺进。 第四十三章 - 决战(一) 自怀德出发之后,四人一路坎坷,终于在七日之后重返到阔别已久的抚松镇。 首发吸着家乡的空气,我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草草算来,我自从他日一别距今已有一年多了,这一年多来,我经历了买玉、海战、盗墓、斗倭这些奇事…… 发现了许多的惊天奥秘,更是经受了无比残酷的实战磨砺和难以忍受的生离死别,这一切都让我更加沉着,更加淡定,更加像一个成熟稳健关东的汉子。而成熟的同时,我的思乡的之情也在与日膨胀着,没有一刻有过停歇。 四爷的宅院已经破落了,这是我路过他家时萌生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感觉。想一年前,一行人在此出发浩浩dàngdàng开往大鸦山抬参时,那是一种何其澎湃的豪情壮志,如今时移世易,一腔的热血也被冷水泼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了无尽的唏嘘与感叹。 我们重返的消息在镇里传的飞快,小二同我爹早早就在镇外大街翘首企盼了。父子重逢难免喜极而泣,静虚道长一见心也软了,便临时更改了计划携众人一同在我家停留一天。那一夜的事情我已记得不太清了:我只知道当时喝了许多酒,也吐了许多酒;说了许多话,也听了别人许多话,至于酒的味道、话的内容,翌日起来却也忘得一干二净。 小二依旧很是调皮。而这一年多来也正是多亏他的支撑我家祖业才能继续维持。为了褒奖他我翻遍浑身背囊,把能给的银子全都给了他,小二自然是欢喜得不行,同我聊了一个多时辰的分别经历。末了,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那调皮的本xìng与我调侃道:“公子,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为啥上山抬参?” 我闻听稍稍一顿,自知他是奔着我难堪来的,便也不加遮掩地答道:“为的是静玉” “小二见我一反常态地坦诚相答反而没了兴趣。沉默了许久又继续问:“我听说倘若静玉小姐要活命,则必须得有一块陈年的血玉 …… 公子,那块血玉你寻到了么?” 我脑中嗡了一声,眼前情景再一次被带到崩塌的黑殿跟前:那具陈圆圆鲜活的尸体,那枚埋在陈圆圆颈子底下的血丝白玉钱,为了救我而惨遭割喉的梦蓉和燕叔…… 突然这一切都在我面前天旋地转,一切显得都是那样的虚幻,又是那样的真实。我腹中隐隐有些恶心,憋了许久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怎么?公子,难道你没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到血玉么?”,小二又问。 “找倒是找着了,但我却丢了一样更重要的东西……”,说到此处,我心中的苦楚却再也没法抑住,眼眶中的泪花不住地打转。为了掩饰此时的伤情,我便把玉钱掏出放在掌中假意把玩  白玉上的血线丝丝络络地向外延展着,看着就像一条条染着血的牵牛藤。 小二倒没注意到我的情绪变化,兀自被血玉的外形所吸引,不住叹道:“这么说,有了它静玉小姐就得救了?” 我摇摇头说:“也未必!京城有个范姓小姐也和静玉得了同样的怪病,他爹花高价买了一块血玉给她吃,但最后还是死了” 小二听后大骇:“不是有巫师说有这血玉就能祛根么?敢情这也是骗人的?” “骗人倒不至于。这范姓小姐的怪病就是由于血玉才撑了好些年的。范父亲是京城有名的渔业大王,他也曾送女儿去德国看过西医,而西医也承认血玉是有奇效的,只是要治愈这怪病,除了血玉之外还需要另一剂良方” “什么良方?”,小二问。 “就是深海兽鱼的眼睛” “兽鱼?我怎么没听过?” “岂止你没听过,就是范家发动了一千多名渔夫苦苦寻了数月也没找到,最后这范小姐还是没捱过去……死了”,说到这里,我的心情不觉有些沉重便长叹了一声。 正在此时,门外有脚步声响,继而人影一晃静虚道长进来了。我自知他是催我出发,便也不再同小二闲聊,待我收拾好行李之后,一行人便到书房与我爹告别。我爹见我又要离家便忍不住老泪纵横。我也哭了个一塌糊涂,与他老人家相拥而泣。泪光中我细细打量他的面庞:爹他老人家的脸上的沟壑明显更深了,胡须和鬓角都有些许的花白,一双浊目也不似往常那般清亮。我擦干我爹的泪珠与便他说道:“孩儿答应你救完四爷便速速回来,一家人在一起过几年太平的日子” 我爹擦干眼泪说道:“知焉,这太平日子谁家都想长过,无奈现在的世道太过不济。古贤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道长方才同我说了你的事情,爹不管你是真有了本事还是道长瞧错了眼,我都希望你能当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做一个于国于民有益的人” 我连连称是,挥泪告别了爹与小二便随静虚道长三人重踏不咸山脉。一天多的行程并不算远,而故地重游自是一番别样心情:一草一木立在眼前仿佛就是昨日那般熟悉,又却像前世那般地飘渺陌生。行到第二天晌午时,四人终于来到大鸦山人参场的中心地带  如秋谷。 如秋谷内景色依然如秋,可抬参人放山用的子却被沦为胡子巡逻放哨的工具。如今的如秋谷再不是先前的荒原乐土,以至于我们脚跟还未站稳便被一群胡子包围起来。 静虚道长心中有底,不慌不忙将那吉林巡抚的亲笔公文和崔二毛子的玄铁令牌掏了出来,为首的胡子头目虽然不认字却也识得崔二毛子的信物,反复查验之后头目开口说道:“敢情你们是来接四爷出山的?” 静虚道长答道:“正是,巡抚大人亲批的文书,允我将他带出山去” 头目听后短叹一声便没有说话,静虚道长一见心中起疑就问道:“兄弟为何叹气?难道是四哥他怎样了么?” 头目惊道:“您几位还不知道哪?这谷内可是出了大事情!” 四人听后皆惊,怔怔地望着胡子头目。头目略略思考又答:“你们先别着急,且听我慢慢道来:四爷其人我倒是会过几次,此人不仅豪爽仁义而且还对不咸山脉的山路了如指掌。他刚被囚禁在谷里时,是极其叛逆与敌视我们的,他那时不仅不听从巡抚大人的命令上山抬参,反而带着一干参客尝试逃跑了多次。也幸亏这如秋谷的出口只有一个,而且我们又岗哨布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才将他一次又一次地捉了回来。要说这样的人,倘若一直顽抗下去,我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可是偏偏在六七天前,这四爷也不知突然触到了哪根邪筋,竟率着几十名参客浩浩dàngdàng直抵参场,花了七八天时间挖了三百多棵棒槌下来” 四人闻听更是大惊,洪屠户嚷道:“却是好生奇怪,四哥在临行之前就同我讲了,他是定然不会真去参场抬参的,怎么此番不仅真的去了,还抬出三百多棵棒槌出来……” 头目听完也道:“我也纳着闷呢,寻思莫非是那些官军给四爷施了什么压力?但是思考许久觉得并不可能。一来像四爷这样的汉子可谓是铁打不化的主倘若不是自己不改主意,八九头牛都没法拉得动他;二来这三百多棵棒槌挖完之后,本已完成了巡抚大人jiāo代的任务,可他在挖完人参之后并未申请要出来。这些事情我倒是想不明白为何了” 四人听罢互相对视了一眼,自知里面定然是发生了天大的变故,否则四爷是不可能临时变卦的,至于其中的原因就是谓何,怕是也只能进了官军驻地当面相问才能知晓了。 第四十四章 - 决战(二) 四人与胡子头目攀谈了许久,自知再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便只好继续向前行进。大约行了一个时辰之后,眼前终于现出上次进山的壶口,我手搭凉棚向前观看:前方现出一条曲曲折折的、南北走向的林间小路,小路的尽头不断向外弥漫一股淡白色的薄雾。 洪屠户停了下来,擦了擦额间的汗,又打量又打量四周的景物说道:“众位,就是这儿了。顺着小路往南北走就是上山的抬参之路,横着上山往东西走就是通往参场的秘密入口” 静虚道长手捋须然说道:“老洪,这里的几个人也就你进过参场,这去参场的路就由你带吧?” 洪屠户闻听一拍胸脯笑道:“牛鼻子,你就放心吧。别看我老洪书不会读,可脚下路却记得清清楚楚,今天我就撂下一句话在这:倘若我带错了路,我的‘洪’字就倒过来写!”,言罢,他将身子一转直向东侧,大步流星地向前奔去。三人见洪屠户如此确定,便也毫不犹豫地跟他前去。 周围的草木开始渐渐茂盛起来,蟋蟀的悉悉索索声把周围映衬得更加幽静,午后强烈的阳光被树冠遮蔽得斑斑驳驳随意泼洒在地上,就犹如天空中一片片不连续的彩云。渐渐地,身边的景物开始重复起来。洪屠户生疑,拿起短刀在旁边的一棵松树上刻了一个十字,之后领着众人继续向前行进。 一行人走的都是直线,在记忆中从未拐弯,可怪事出来了,半个多时辰之后,那棵刻着十字的松树竟然又蹦到众人眼前,洪屠户一见被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兀自呆立着沉默不言。 又摸着树干看了一会儿,洪屠户如泄了气的皮球似地坐在地上说道:“没错,就是先前刻的那棵大树,这回可麻烦大了,整不好中麻达了” 三人一听全都愣住,急得不知说什么才好。‘麻达’对山里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它不仅代表迷路,更还有其他的引喻意义。之前我就说过,不咸山林面积极其广大,山中参天大树鳞次栉比,由于那些大树的枝干太过茂盛以至遮蔽了天眼,故而使得林地里滋生了无法用常理解释的怪物。这众人上山要抬的棒槌固然算得上一种、那些树妖、林中马、鸦王、巨鼠自然也是其中的种种,而最让山里人闻风丧胆的就是麻达鬼了。 传言这麻达鬼乃是不咸山脉的一种无形的山妖:它并不主动袭击人类,而是利用人心的错觉和急躁来杀人。麻达鬼最爱借助地形释放幻觉,让你瞅着东往西,瞅着南向北,结果放山人不管怎么走都是在原地附近兜圈子,最后放山人如果突破不出鬼打墙,不是被饿死就是被野兽所食,很难活着回来。 四人立在原处不言,林间的鸟鸣依旧一会儿一声地响着,仿佛正在嘲笑我们的遭遇。微风刮过,树叶子哗啦啦地响了起来,将周围环境映衬得有些萧瑟。胡老三憋了一会儿忍不住开腔说道:“大伙先别着急,俺胡老三就不相信这麻达鬼的故事,你们先在此暂行歇息,俺朝南面先下去看看,倘若找对了路就回来领大伙出去” 说罢此言,胡老三将双qiāng抽出递给洪屠户一支,自己擎着另外一支就直奔南面去了  胡老三也是山贼出身,对山路攀援异常熟悉,故而三人也没发对,各自怀揣心事静待胡老三的消息。 一行人等了有多半个时辰,只听见南面草丛树叶耸动,当中传来悉悉索索之声,三人都以为是胡老三回来了便急忙甩脸观看,只见丛林之中有一个黑影,这黑影宽若人形,伏在地上不住的向前蠕动着。三人的心全都提到嗓子眼儿上了。 那黑影越蠕越长,等出来三四丈的时候,从地上竟然盘起一个巨大的圆头,圆头之外不住有丝带状的东西冒出,接着传来的是一股巨大的恶臭味,我提鼻子闻了闻,味道很是熟悉:有点像狐狸的骚味儿,又有点像尸臭。三人见状都被惊住,悄声地往一起凑着。 洪屠户把驳壳qiāng掏了出来,对准那团黑影严阵以待。我和静虚道长则躲在洪屠户身后静观其变。莽莽不咸,虎狼成群,自古有上山者三人只有两个能下去,这些年来几乎成了铁打的规律。而那团黑影此刻已然将圆头抬起一人多高,三人借着月光终于能看清楚了,这圆头非是旁物,乃是一条大蟒的蛇头。 三人一见这情景全都呆了,只见这大蟒赤鳞黑目,肚子粗得有如一根榕树。那脸是细长的,一双六楞的黑眼堪比一个chéng rén的拳头,而身上张张的鳞片正反shè着苍冷的月光,一张尖嘴正时不时吐着信子朝我们这边观瞧。三人彻底愣了,屏息凝气谁都不敢出声,两方对视了一会儿,最终那大蟒将头一歪,摇了摇身子自顾朝北歪扭着去了。 洪屠户长喘了一口气骂道:“哪儿来这孽畜,差点把我给吓死” 静虚道长亦掐决念道:“无量天尊,看来吉人自有天相啊” 洪屠户摇了摇头:“牛鼻子,你说的不对,这蟒蛇是因为吃饱了东西才没过来咬我们,你俩瞅它肚子撑的,都能装下一个人了……”,说道这儿,洪屠户蓦地停住,又补充了句:“老三咋还没回来,不是让蛇给舔了吧” 静虚道长听罢答道:“老洪,你这一张臭嘴可别咒胡兄弟了。况且你再着急也没别的用,再等等吧” 于是三人重新坐回原地又等了一个时辰南面仍是生息皆无。这时天光已全黑了,皎洁的月色从树叶的间隙投钻了进来把地面耀得银白一片,身旁的知了和鸟叫也已经淡了,换作了夜猫子的哀鸣。 等了许久,我隐约听见三人的肚子里传出咕噜噜的声响。静虚道长便道:“胡兄弟不能不等,这肚子也不能不填,实在不行咱就在此歇息一夜吧。知焉,老洪,这周围猛兽太多,最好弄些烧柴搭一个篝火,这样一来可以烘烤食物;二来能够吓退野兽;三来也好给胡兄弟引路” 洪屠户点头说道:“也是,不过咱仨可千万别走散了,这荒山野岭虎豹狼虫不计其数,若是落了单只有死路一条。咱们要想去捡烧柴,每人必须先找根粗树枝点个火把,再在这附近能照看到的范围内活动。切记,千万不能走远,所行的每步都必须要看得见他人的火把才行” 我和静虚道长听罢点头,便按他说的找了两根干木树枝缠了点布条点了三根火把。望着这三堆微弱的火苗我心中稍稍有些镇定,三人举着火把便向着几个方向去了。 我边拾边回头观瞧,旁边的两杆火把光亮很足,火焰之下静虚道长和洪屠户的身形被映照的一清二楚,两人见我回头观瞧便也向我摇手示意,我稍稍安心继续弯腰拾柴。拾了不一会儿,只听身后谈话声大作,我扭头一看胡老三竟然回来了。 我急忙赶了回去,只见胡老三脸上有些擦伤,身子上也沾了些许的泥土,一只野山羊在他脚下半死不活地喘着粗气。洪屠户一见胡老三这副模样调侃道:“老三,你要再不回来我真以为你让大蟒给吞了呢” 胡老三问道:“什么大蟒?” “就是一条从东边爬过来蟒蛇。我们仨全看见了,好家伙,这东西有一人多粗,我当时就寻思着:你老三不是让它给舔了吧” 胡老三一听气的骂道:“好老洪,俺去给你探路你还在这咒我,你可真是没心没肺” 洪屠户笑答:“老三,先不说别的,你这一趟出去可是探到出口了么?” “一直往南走有一大片脆皮白杨树,白杨树的尽头一片花白云围雾绕的,俺一瞅也没敢硬闯便想回来问你,恰巧身边不知从哪儿蹿出只野山羊,俺就顺便给它逮回来了” “你真看见白杨树了?”,洪屠户兴奋地叫道,“看见白杨树那就是出去的道儿了” 三人一听俱是万分高兴,我望了望脚下这只山羊,口水不住往肚子里头咽。洪屠户一见便也笑得不行说道:“大伙听着,这麻达山也给破了,咱赶紧四处捡些烧柴回来把这山羊烤了,吃饱喝足好赶往四哥那儿赶” 第四十五章 - 决战(三) 洪屠户一番话说完,便揪住野山羊后脖筋的长毛,拿刀往它的喉咙处比划了几下  他是杀猪宰羊的行家里手,用刀的手法自是十分纯属和讲究,而他对尺寸的拿捏也是相当的到位:只见他左臂轻按羊颈探了几把,待位置探定了它右手握住刀子微微往里一屈,再往外使劲儿一收,最后轻轻将山羊撂在地上,整套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多余成分,那临危不乱的神态好似一个成名的剑客正肆意玩弄着初出茅庐毛头小子一般。 首发 静虚道长最见不得这种场面,一边摇头一边自顾走开;而我则没有这份善心,只盼着洪屠户尽快把活羊变成烤羊才好;至于胡老三,他已筋疲力尽,静悄悄地在旁边点起一堆篝火。 浓浓青烟袅袅升起,篝火开始越燃越旺,木头很干,还不等洪屠户解完山羊,烧柴就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 章 耗得差不多了,胡老三看在眼里急在心头,让我四下捡些烧柴回来。 于是我先向东行了半里,弯腰拾了几根粗松枝,可这篝火实在是太旺了,捡回的树枝还没拿回来之前的柴禾就烧尽了,篝火忽明忽暗起来几yù熄灭,胡老三一见甚是着急便同我说:“知焉,光捡树枝恐怕还不够烧,我打南边回来时看见地上有几棵小枯树,你赶快带上麻绳给它拽回来几棵,俺把斧子磨磨带回把它劈开” “好嘞”,我答应一声,在洪屠户后腰随便扯下一条麻绳便向南下去了,行了半里多时,地上果然横着一棵小树,干干巴巴的,看样已经死了好久。最有趣的是,这小树的中间不知为何竟鼓了一个大包,大包配着细细的树干,远远望去就像一条羊腿似的。我一见这情景乐了,也顾不上拿绳子去栓小树,心里全是洪屠户烤野山羊的画面:只见月光之下,洪屠户弓着身子先把羊皮剥掉,再用短刀将那四条销魂的大腿卸下,大腿在木头架子上被胡老三不停地翻滚着,烈焰把羊腿上的肥油烧得作响,随着火候的加强,先前粉嫩的鲜ròu开始渐渐变黄、变焦,一股诱人的香味自其中逸散出来…… 想到这儿,我情不自禁地吸了吸鼻子,没想到此时空气中碰巧竟还真就飘过一阵烤ròu的香味。我在心中暗道:得!我也别瞎想了,那二位爷都开始烤上了,我得赶紧把这小树给拽回去,洪胡两人都是吃ròu的能手,回去晚了恐怕就没什么好ròu吃了。想到这里,我赶紧拿麻绳套住树根,提着麻绳的另一头拽着小树往回走。 不得不说,这山林实在是太过茂密了,周围的林子几乎长得一摸一样并且高耸参天。别说是夜晚的惨淡月光了,就是正午最浓烈的太阳也要被遮蔽得斑斑驳驳。我四顾探了一番,实在是辨不清东南西北,好在身旁的香味却越来越浓了,我心中暗笑,循着香气的方向拖着小树自顾往回赶路。 不消一会儿我便离篝火不远了,我越走吃心就越急,脚步也不觉越走越快起来。渐渐地,篝火前几人轮廓已然能看清了,一个瘦高的身形离开火堆,手里夹着一大块东西就往嘴里头塞。我心中起疑道:“洪胡二人的身形都是有些偏胖,唯有静虚道长的身形才稍显瘦长,而按理说静虚道长应离这火堆远远的独自吃放山带的小米才是,可是他为何要去火堆旁拿呢?拿走的又是什么?难道说他是实在是忍不住了,趁旁人不备偷了块儿ròu吃?若真是那样的话,道长的尊严可就彻底丢没了”。想到这里,我突然对此产生极浓厚的兴趣,索xìng把小树轻轻放下,蹑足潜踪地躲在篝火后面的草丛中悄悄观察。 我屏息凝神,定睛朝火堆前观看,这不看则可,一看差点儿把我吓得从草从里蹦出来:只见那篝火仍是一堆篝火,人也是一个活人,可站在火堆前面吃ròu的,却根本不是静虚道长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极瘦高的女人,一个穿着黄肚兜儿的高个女人。这女人并没发现我在偷看,此刻正端着一块骨头,一边啃着一边与另几个声音打骂说笑着。 女人?,我心中不知是该失落还是高兴,走时明明是三个大老爷们儿,怎么回来竟变成几个女人了?怪哉,怪哉!惊异之后我忙开始打量着四周的景物:只见身旁白桦林立,偶然夹着几棵红松,靠右手边还有一条小河潺潺流着,看样子确不是我刚才所呆的地方。 哦…… 我陡然明白了,原来回行之时我光循着那烤羊的气味,却被这群姑娘给吸引过来了。不过这可是人迹罕至的大鸦山如秋谷,寻常的大老爷们儿都不敢在此单独过夜,怎么几个女人竟跑到这儿来烤起羊腿了?而且这女人竟还穿着肚兜,在这荒郊野外就更让人生疑了。 正在这时,高个女人身后又bào出几声银铃般的笑声,只听有一细嫩的女声说道:“三姐,这里就属你最浪,你看爷爷刚把事情说完几天,你就春心dàng漾得不行了” 高个女人背对这我,一边整理着肚兜一边笑答道:“四妹,你却说笑了。俗话说:哪家的野猫不发情,谁家的少女不怀春?我就不信那人来时你就不心动,到时候人被我们抢走了,你可别哭鼻子呦” 高个女人话落,两边立刻传出两阵笑声,那细嫩女声马上又说:“切,谁会为了那种不相识的人哭鼻子咧,大姐、二姐,你们说是不是啊?” 这时又有一个稍微老成的声音答道:“四妹,你这说的可不对呢,你算算咱们在山里都憋多久了,我们苦苦修行了这么多年,不就为了那一刻预备的么?爷爷说过,天上的仙女都会贪图人间享乐而偷下凡尘,更何况是我们了。再说了,谁不想找个知冷知热的汉子被一直疼着啊。四妹,大姐活了这么多年了还看不透你么?你呀,就是嘴上硬,其实心里头比我们谁都想要呢……” 这个女人说完,其他的两个姐姐立马bào出更为热烈的起哄声,直把细嫩的女声逼得告饶,连声说道:“大姐,你可别乱说了。依小妹来看啊,最想要的应该是二姐吧,你看她那肚兜上绣的,分明是一对鸳鸯,还美其名曰什么‘游龙戏凤’,你看她有多无耻……” 四人说罢又笑骂成一团,我却在草丛中听得蠢蠢yù动了。试想,在这荒郊野外,突然遇见四个不穿衣服的女人在火堆前笑谈风尘,有哪个不解人意的男子能够挺得住呢。一听那四妹说到肚兜,我便再也忍不住了蹑足潜踪地换了个位置,半蹲着身子探头缩脑向前看着。 这时细瘦的三姐已然坐回原位,只见篝火的一旁乃坐着四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四个女人穿着四种不同颜色的肚兜,从左手边上开始依次是蓝、红、黄、白:其中最左边的女人年纪最长,约有个二十三四岁的模样,她五官饱满,身材丰腴,一脸胭脂粉黛,头发向上盘着,鼓囊的胸口直把肚兜撑得满满当当的;坐在她右边的女人身材稍瘦,身形近乎于标准尺寸:胸口不鼓也不瘪,后腚不翘也不洼,身前罩着一个红布兜兜,上边用绿线绣着一对鸳鸯。除此之外,此女粉面淡妆,青丝挽向一边,向右边自然地垂着,显得煞是可爱;再往右看,就是方才起身的三姐,只见她身罩着一个黄布肚兜,身材瘦削修长,一双手脚都是细嫩如雪,手里正捧着一块满是ròu的骨头张口啃着;而最右边的女子在前面三位女人面前则显得稍微有些娇小,只见她面庞清秀,长发如丝,一双眸子有如明珠一般清澈,脸上稍有稚气未脱,她的头发有一半向前垂着,另一半则编成了七八十个细细的发辫儿,低垂在耳畔左右,让人看起来有如喝了一口清冽的山泉一般痛快。 我刚一眼扫过这四位女子,她们却越闹越欢起来。三个女人吃完烤ròu索xìng跑去旁边的小河洗澡,只剩下那四妹独守在火堆之前发呆。 第四十六章 - 决战(四) 我静静伏在草丛中,透过篝火的光亮继续仔细打量那四妹。只见她眉头紧锁,神情似有病态,独坐一会儿之后竟然哭了起来。 哭了一会儿之后,三位姐妹已然洗完了澡,四妹闻听走动的声响赶紧擦了擦眼圈的泪,在火堆上取了一块儿羊ròu假意啃了起来。不一会儿,姐妹们都聚齐了,在火堆上各自取下自己的衣服穿上。看到此处,我也无甚么看头,转头就想赶快往回行走。可当我蹑足潜踪回到原处拎起麻绳去拽那小树时,却怎么都拽不动了。正在起疑之时,小树的另一头传来一声轻微的话音:“怎么?偷看完女人洗澡就想跑掉么?” 我吓的激灵一下,忙回头观看:只见我身后坐着一个长髯老者,他乃中等身材,头上系着一束红纶巾,身上罩着一身青布袍,银白色的胡须和银白色的头发随风飘dàng着,看其五官倒有些许眼熟,但无论如何都已无法记忆得清,此刻他正坐在草地上后仰着瞅我,屁股底下正坐着我要拽走的小树。 “你……”,我一时语塞,又夹杂了一点畏惧,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我怎么?”,老者闻听我说话,一抬屁股从草垫上站起来,他的动作一点没有上年纪人的迟缓,反倒比许多习武的青年人还要飘逸。 “俺看你似是一介书生的模样,仪表堂堂,怎么竟也干这种鸡鸣狗盗之事?真是羞人,羞人啊!”,老者见我也不发问便先羞辱了我一番。 “我,我……我是无意过来的,并不知道这里有几位姑娘”,我结结巴巴地答道。 “那你发现这四个女孩为何当时不马上走,反而要绕去旁边去观赏呢?” “我,我……我”,老者一语中的,把我问得无言以对。 “哈哈哈哈……”,老者干笑了几声,“你不说话,老夫便当你默认了。老夫告诉你,俺这一生最厌恶的便是那jiān盗邪yín之人,今日若不给我四个孙女一点说法,以后老夫还怎么在江湖上混了?老夫今日要痛罚于你!”,这老者说到此处,语气陡然一变,摆出个进攻的姿势。 闻听此言,我心里一惊,便想:“今天可是亏大了,说实话,香艳的场面还没待见到,却要受到无名的责罚,看这老者的瞳仁和身手,明显是绿林中的行家里手,我于情于理都出于劣势,这却如何是好?” 老者把双掌抬起,面色突然变得可怖,对我说道:“你一齐偷看俺四个孙女,捡了天大个便宜,今天俺若是给你留个活口,倘日后这事情传了出去,老夫和四个孙女便无颜做人了。这样吧,趁着老夫今天心情不糟,俺也不折磨你,给你来个痛快的就得了” 老者说完,还没等我答话便纵身一跃凌空飞至我的头顶,只见他双掌往下一铺,使了一招“泰山压顶”,掌上挂风直奔我的两臂袭来。我下意识往旁边一蹿,老者一掌落空。老者不由得惊问:“好小子,看你倒不是一个废物!” 老者身形站定之后,撤左臂,现右手,两腿往前一纵便要取我的心口。我当然不能坐以待毙,便又一跃向左闪躲。老者两式走空,脸上现出恼怒之意,合双掌急急发力,两手jiāo替冲击于我,这一招来的果然歹dú,我虽然向后跃去了,却也没躲得利索,耳轮中只听见‘啪’的一声响,丹田上竟挨了老者重重的一掌。我顿时就觉得天晕地转,喉咙发甜,一个止不住自肚中吐出一口污血出来。 老者在对面站着,一见我这模样甚是得意,便自顾干笑了几声。我年轻气盛,虽然偷看理亏但罪不致死,平白挨了一掌心中正大为光火,怒气自胆边而生,自觉的身体之内热气由丹田伊始徐徐向上升腾。在这气息的调理之下,不消一会儿,我这浑身上下不仅没了伤痛之感,反而充盈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我愈缓愈爽,索xìng站定一个马步,冲着老者摆出一个‘胡家拳’的开山之势。 老者见我的姿势格格笑了几声,说道:“年轻人,瞧你那马步站的,一看就知道没练过几天把式,就凭这三脚猫的工夫还想与老夫比划,你这也真是太自不量力了” 我闻听这挑衅也不搭话,心中把胡老三所授招式速速走了一遍,便纵身上前与那老者斗在一处了。再看老者,就像一只猛虎下山般地抬腿纵了过来,chā招换势与我动起手来。平心而论,他的招式十分生猛,若按我平日的水准,肯定撑不了三五个回合便要落败,但今天竟不知怎地越打越劲,仗着胡家拳的招式与他斗了三十几个回合。老者愈打愈紧,招式之中看得出有些心急,掌上忽忽带风,招招奔我致命要害而来,我在招数上无法与之想比,就只能借助渐强的内息快速闪展腾挪,四十招下来并也没有吃亏。 我与老者继续缠斗在一起,五十几招之后,老者招数陡然一变,化远攻为近打,狠招之中又夹杂了许多擒拿的成分,我从未见过此种战法,三五招之后就乱了手脚不知如何招架,老者抓住机会,趁机伸指在我脖颈处点了几下,我只觉得全身血液顿淤,源源而上的内息噶然而止。身体移动速度顿时慢了许多,老者趁机弯下身形,又在我前胸、丹田、小腹、脊背等处戳了几指,我浑身顿时又麻又酸,任凭心里如何使劲手脚也使不出一点力气。 老者见我中招,便速速收了招式,只见他抬手抚了抚头上的纶巾,不慌不忙地踱到我近前晃着头说道:“没想到你看似弱不禁风,倒还有一身不错的内功。刚才若不是老夫封了你的穴道,继续打下去还说难说谁输谁赢。俺且问你,你这一套杂糅了各家的工夫是谁教给你的?” “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倒不要说这些没有用的”,我自知现在xìng命尽握在他人之首便也不再废话,将头昂得高高。 “好!”,老者应了一声,“既然你如此嘴硬,那老夫就赏给你一个痛快的”,话音刚落,老者再此腾空跃起在,我头上摊开双掌,来了一招‘力劈华山’直击向我的脑袋。我把眼睛一闭心想‘完了’,耳边便是老者掌上挂的风声与一片等死的沉默寂静。 “啪”,老者一双ròu掌正落在我的天灵盖上,我只觉得头顶一阵骇人的剧痛,手脚开始疼痛得不听使唤起来,渐渐地,我的意识越来越淡了,仿佛手脚都不属于自己似地。再过了一会儿,我的鼻息开始放缓,即使地上的松针扎在身上也没了知觉,再以后消失的便是听觉和味觉。事到如今,我心里终于隐隐明白了,今天我这一条小命恐怕就要jiāo待在此处了。 我的意识越来越弱,渐渐地,脑中已然失去了理xìng,竟然涌出许多幻觉和陈年旧事来。不知不觉中,我又想起了我爹,想起四爷、想起在山上待我的叔叔、想起梦蓉、静玉、含琢这几个女人,那些纷纷扰扰,提提沓沓,剪不清理还乱的往事又在眼前如云彩一遍遍地飘着。我在心中刻意逃避却又无法躲掉,就在我精神错乱,神游的身体突然感觉异样,我只觉得浑身自丹田伊始开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 章 上汇聚真气,那真气愈聚愈多,愈聚愈紧,将我浑身憋得发紫,方才被老者点住的几个穴道好似洪水漫闸一般尽数冲开,我自觉得浑身舒爽,每个毛孔都似是被和风通畅,意识却也愈加清晰起来。 待我完全恢复了神智时,那老者却已转在我背后,正摊着双掌对着我的灵台穴发功运气,我心中一惊,也不知他究竟是何目的。刚想发问,却发现我此时内息虽强,但真气自内而外急速奔流,直把我嗓子冲得无法讲话,随着老者不断运功施力,我身体愈加舒爽。时间长了,便也产生一种依赖之感。见此时无法言语,我也只好继续闭目坐着,继续享受全身经脉贯通的感觉。老者又施了一会儿气,终于稍稍放缓,将双掌从我后背拿下,我长出一口气,自觉得一股细细的通透之气自全身每个毛孔徐徐逸散。 “看来老夫还真没看错你”,老者又恢复一副笑脸,起身转到我的身前。 “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你的身子现在定然感觉异常舒爽吧”,老者也不答话,继续问我。 “对,但是…… 您为何要这样对我?您是又哪位呢?” “哈哈哈哈”,老者仍然干笑了几声才继续说话:“年轻人,俺是谁这些都是其次,俺今天把你的气穴打通才是一等一的大事,你快快将衣服掀开,看看自己的胳臂和大腿是不是比以前壮了几圈儿?” 我急忙点头答应,先将袖子挽起去看胳臂,这不看则可,一看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老者说得没错,我这胳臂一改往日的细瘦,竟换了一副肌ròu饱满的姿态,而那粗细已较着以往着实是粗了几大圈儿。 “你再看看大腿”,老者补充道。 闻听此言,我又将裤腿挽起,这次给我造成的惊讶却更多了:我的身子以下竟然竖着两条鼓着青筋的ròu棒子,那还是我的腿么?我抚摸着。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稍稍用了点力差点就把外裤撑破。 “老人家,你究竟是谁?”,我问道。 第四十七章 - 决战(五) 听我说完,老者反诘道:“亏你还是抚松镇人,竟然识不出来俺是谁” 我冲老者抱了一个拳道:“晚生甚是惭愧,见您好似有些面善,但就是无法说一个详细出来,礼数不周之处还望前辈见谅” 老者听罢微微一笑也不搭言,直奔我身边一个大树桩子而去。待到近前,他拂了拂上面的灰尘,一屁股坐在树桩上面,旋即又将二郎腿跷起,口中吟道:“ 家住莱阳本姓孙, 漂洋过海来挖参。 三天吃了个喇喇蛄, 你说伤心不伤心? ” 听了老者的吟诗,又见了他坐在树桩上的姿势,我突然醒悟了:也不怪这老者训斥我识不出他,他不正是万余山民心中的守护神,不咸山老把头山神爷孙良么? 想到此处,我急忙追问道:“您难道就是……那不咸山的老把头,孙良老山神爷?” “哈哈哈哈,山神爷倒不敢当,不过老把头确有其事。你说得不错,老夫正乃孙良是也” “晚辈给孙老先生叩头了”,我二话不说忙上前给老把头叩了三个头。 老把头见我跪身叩头,直喜得抚须大笑,这大笑之声却也惊动了远处的四位姑娘,四人熄了篝火理好衣裳一齐上前围在他的身边‘爷爷’长,‘爷爷’短地叫个不停,那情形就好似四只叽叽喳喳的麻雀一般。老把头一见四人过来却笑的更大声了,吩咐四个人上前与我见过,并把四位姑娘一一介绍给我。 首先上前的是四人当中的大姐,她身着蓝衣弯腰下去给我飘飘万福,我忙抱拳还以一礼,便开始偷眼瞥她,恰好她也正偷偷窥我,只见她五官饱满,向上翘立的盘头将她显着异常的华丽,神采中透露的镇定与自然尽显着女人的成熟魅力,让人见了浮想联翩。这大姐在万福之后与我眼神碰撞了几次,每每jiāo错之时她ròu扑扑的脸上都洋溢着一股红润优雅的笑姿,让人见了打心底里那么地舒服。 大姐礼毕,接着上来的是二姐。这二姐也学着老大刚才的模样给我来了一个万福,我趁着二人近身之机细细打量她一番:只见她虽无老大身材那般的丰腴,但相貌却可以说是四人中的翘楚。此女细眉大眼,明眸善睐,头发向一边梳着,五官乍见既不似江南女子那般娇小,更不如北方女人那般豪放粗大,她取的正是南北女人之间的,统统的,所有的优点。除此之外,这女人的眼神更是勾人,不说话时,她的右手常常在底下托住脸庞,摆出一副惹人怜爱的姿势。 二人下去,此时上来的是老三,这老三我在之前便也提到过:她相貌并不妖艳,只是身材很是瘦削细长。此女五官非常清淡,肤白如雪,头上梳的是四人当中仅有的短发,在一袭黄衫的映衬之下,她的面庞显得异常清爽干净,虽然较大姐二姐失去许多成熟女子的韵味,但却白得让人不忍以指相触,俨然开山白玉一般。 待三姐妹全都与我见过了,那四妹终于也被三个姐姐推上近前。我抬头细细打量一番:只见她面容姣嫩,精致的五官将她显得仿佛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再看神情,她的一笑一颦之中夹含了许多的羞涩,又不经意地不断散发那种原始的、没有丝毫做作之感的青涩。让人觉得就像一枚尚未成熟的青果,一口下去尽是些酸得倒牙的浓汁。她自上而下一袭白衣,几十根细细的发辫就在两肩左右随意飘着,每每有微风拂过之时,从侧面来看就像是梦蓉再世一般。 老把头见我们打完招呼了,就对四位姑娘说道:“你们先下去吧,刘公子还未吃饭,你们几个赶快把剩下的半只山羊给烤了!还有,爷爷在后屋珍藏的美酒也替俺拿出来,一会儿俺要同刘公子畅饮几杯” 四人得令走了,背影渐渐消失在密林之中。望着我发呆的背影,老把头笑道:“刘公子,怎么样?老夫这四个孙女还不赖吧” “果然都很优异,各有各的特点”,我点头应道。 “那你最喜欢的是哪个呢?”,老把头竟然没头没脑地冒出这样一句出来。 “我…… 我…… ”,我根本没法回答,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良久,我终于回了一句道:“老把头,咱们初次见面就谈这个仿佛……仿佛有些不妥吧” “哈哈哈哈……”,老把头仰天大笑道:“这有什么不妥的,老夫今天唤你出来就是为了商量这件大事,况且,你真以为这几个女子是今天才知道你的么?” 我闻听忙问:“老把头,您这样说我可是彻底摸不着头脑了,而且最近的奇事实在发生了太多,您却要细细同我讲起,否则晚辈真的是越听越糊涂了” “好!”,老把头清脆地应了一声,一屁股坐回树桩上同我说道:“那老夫就详细同你说起吧。俺今天之所以把你引来是为了完成二十年前的一个计划,而你恰恰就是这个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枚棋子” 我闻听心中一惊,连忙问道:“老把头,晚辈到现在还不及弱冠,怎么可能参与到二十年前的计划里面,您……您不是搞错了吧” 老把头摇头答道:“孩子,这计划倘要成了则会惊天动地,但若败了则会昏天暗地,老夫纵然糊涂也不敢拿关东的几百万苍生的xìng命开玩笑啊。你就是你,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况且方才老夫打通你十二处经脉,你那喷涌磅礴的内息和胀大的四肢也在告诉我,你正是那个命中之人哪” 我一听说‘命中之人’突然想起静虚道长曾对我所言,便又答道:“不瞒老把头说,半年之前有个茅山道人也说我是什么‘命中之人’,还说我是天上的紫微星,晚辈倒弄不明白了:我这一介凡夫俗子,究竟是哪里特别了?” 老把头听罢苦笑一声道:“这却要从不咸山的历史开始说起了。在明朝之时,不咸山曾被四股势力占据。其一,是隐匿于参场中的参王血参;其二,是盘龙岭内的烈焰虎神;其三,是大鸦山内的飞天鸦王;其四,就是清朝的开国皇帝爱新觉罗努尔哈赤了,这四股势力在明朝末年互相牵制此长彼消,直斗了个昏天暗地也没分出个输赢来。 平心而论,这参王与鸦王都是得了道的鬼魅。虽然在外表看似一副仁义道德的姿态,但心里却始终都是以霸占不咸山乃至天下为最终目的的。然而烈焰虎神的本xìng却与之不同,他法力高强、心术良正,不仅睿智武勇,更是在浑身带着一股直冲天际的浩然正气,他所做的都是为了天下苍生的福祉而虑。可以说这些年来若不是因为虎神那骇人的战力,参王与鸦王早就在不咸山中称霸了,故而他乃是二者最想除掉的大敌。 战争一连打了两三年,虎神在这其中游刃有余,内力节节猛增,不觉之中已达到了让二魅倾其全力也无法企及的高度,只是参王和鸦王手下均有数以万计的仆众,故而他们才不至立刻溃败。参王见自己独力难支,便索xìng来了个臭味相投与鸦王结成同盟;而虎神自然也是强强联袂,同有着八位左膀右臂的努尔哈赤jiāo好,两方在此之后又斗了许多个来回依旧是不分雌雄。参王见用常规手段无法击败虎神便祭出奇招,暗中用八八六十四颗极品野参来贿赂努尔哈赤和他七位兄弟,妄图以这些大参作为诱饵去鼓动他们转移矛盾,将矛头指向山海关和明朝皇帝造反,从而削弱虎神的势力。没想到努尔哈赤在此之后还真就凭着这些人参同兄弟们打出一片天来,还在辽阳和奉天建了都城。此后虽然在宁远一役败给袁崇焕,但胜在子嗣大多骁勇善战,凭着皇太极和多尔衮最终的英才显露,借着吴三桂的冲冠一怒,他的满清八旗一口气冲进中原灭了南明政权最终成就了帝业。 参王眼见努尔哈赤的成功,心中更是嫉妒得不行,他将这一切的失利全都算在虎神的身上,气急败坏之下他与鸦王二人竟对虎神发动了一个决战……”,说到此处,老把头长叹了一声:“那可是一场血雨腥风的斗争啊,不咸山就因为这场大仗而导致尸横遍野,两三年都没什么生气。不过虎神此时的内力已然增加到一个难以逾越的程度,即使有他们两个和两万仆众一齐向虎神进攻也不能将之奈何。大伤元气之后,参王与鸦王密谋了个极其恶dú的诡计来陷害虎神。那几乎是一个破釜沉舟的法子,其内容亦是非常的简单:二人剑走偏锋,一同修习一个上古失传的秘术百年。倘若此法修成,此二个人便可以借助丧失自己精气为代价,去吸走任何一人的内力平分。 此后的一百年里二人便隐匿起来秘密修炼这个邪法,而虎神也不知其中的原因,还以为他们真的改恶从善了。直到他们修炼的第九十八年,也就是在你出世的前两年,参王和鸦王在修炼时的邪气不慎外泄被虎神探到了,而后虎神便知道自己快要大难临头,忙对身后之事做了许多的jiāo待” 第四十八章 - 决战(六) 老把头见我听得如痴如醉便继续说:“其实虎神之所以害怕,是因为盘龙岭内有一尊龙塔,这龙塔高有千丈,直chā云端,上吸天庭灵气,下供黑土润泽。关东大地乃至中原之所以物华丰茂、风调雨顺,全是仰仗着这根龙塔的滋润和护佑。而龙塔之所以屹立不倒,又是仰仗一根虎骨为梁。此骨在风水学界名曰‘龙脉’,它可谓奇硬无比,坚如精钢,论其来源,他乃是取自历代虎神后脊背中最硬的一根骨头。可以说,倘若参王和鸦王能吸走虎神的六七成功力,他们便能合力击毁龙脉,摧塌龙塔。到时候不仅关东和中原,恐怕全天下所有的土地都会历经狂风暴雨的肆虐,落一个颗粒无收的下场,久而久之,天下就会大乱,生灵涂炭只是早晚的事情。 为了不让参王等人得逞,虎神索xìng将错就错,想出一个牺牲自己的计策。这计的内容便是:虎神先耗费自己两成内力,在盘龙岭四周铸起一个法界,这法界能够屏蔽周围内力外泄,使得参王无法洞察盘龙岭中的行动。在此过程中,虎神必须与一个yīn年yīn月yīn日yīn时的女人jiāo合,并使之受孕怀胎。在胎儿在母亲腹中成长的一年多里,虎神每天都要运转发功,将自己的内力丝丝注入进女人的腹中。由于虎神属于极阳,女人属于极yīn,故而yīn阳jiāo合产生的巨大能量被如数贮存在胎儿体内,这实际是一种传承,一种情非得已的传承。在此之后,虎神便撤掉了盘龙岭的法界,以自己的真身为钩,以剩下的不到一成功力为饵,去钓参王和鸦王这两条蒙在鼓里的大鱼。 一年之后,事情果不其然,参王和鸦王二妖修完邪法从洞中出来,带着几万仆众来讨盘龙岭。虎神明知是死也不回避,便让两只妖孽以几百年的修为做代价去吸走自己所剩无几的功力。二王施了邪法以为有了虎神的功力非常得意,哪知吸后方知虎神始终比自己高明许多,不仅浪费了百年的功法,反而落了个元气大伤的下场,二王一怒之下便率兵趟平了盘龙岭,怒杀了你亲爹虎神。此后二妖终于悟出虎神的目的,发誓要剿灭他的子嗣,趁他在解封之前将之扼杀。 首发可他们哪里知道,早在一年之前,虎神就托老夫将你送至刘家。刘老太爷自知此事重大,便让自己的儿子,也就是你现在的爹爹将你的生身母亲接在一起假意成亲,一年之后,你呱呱坠地,成了刘家的公子” 我听完这一席话,也不知该哭还是笑,神情木然地兀立原地。老把头又说:“此前你在倭国楼中大战森田时的所迸发的奇异感觉,就是你爹给你内力所致,而你去年之所以能在努尔哈赤寝宫发现《龙兴风水图志》,乃至你在云南大破吴三桂法阵也都是倚仗着你的天命所为。这一年里,随着你的历练,你的天赋和才能逐渐显露出来,当然参王和鸦王二人也是有所察觉,只是此时你远在辽东,他们鞭长莫及才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 章 用外国人的迷魂阵拿你从前的一段感情去迷惑你自杀。好在吉人自有天相,静虚道长及时破了这个法阵才将你救了出来。参王二人得知计划失败,便要趁机未解封印在不咸山底下再行对你加害,是老夫联合了四爷,在这最重要的节骨眼上强攻参场,一日内挖掉几百棵人参,才将他们的注意引至别处。老夫趁此良机赶紧回到谷内,用麻达鬼将你们几人护佑起来,又以ròu香为饵将你引至此处。至于刚才老夫和你过招完全是为你解开封印的穴道。只是老夫法力尚浅,费尽全力只能解开你八道穴位,余下的四道…… 哈哈哈哈”,老把头不言,自顾微笑地盯着我。 我一时猛住便问道:“老把头,那敢问余下的四个穴道究竟如何得解,我现在的内力究竟有我爹几成?” 老把头依旧笑答:“你现在的法力只有你爹的三成不到,以后每解开一个穴道,你的法力便会增加一成,待全部穴道解开之后,你爹原有的七成法力就会如数还你,到时候你就可以给你爹报仇了。不要说是一对参王和鸦王,就是把五对、十对摞在一起斗你,恐怕也占不到丝毫的便宜” “那究竟如何能够解开我剩下四个穴道呢?老把头,您却要如实地告诉我” “哈哈哈哈哈”,老把头仰天长笑,将手指一抬指向篝火的方向道:“能解开四个穴道的,只有俺四个孙女,你只有把她们哄得高兴了,她们才能死心塌地的给你解穴。至于怎么个哄法 …… 你却也不是不解风情之人,就自己去琢磨去罢”,老把头说完坏笑几声,便牵着我的手向那篝火的方向去了。 远处的四位姑娘已然重新燃起篝火将半只山羊烤好。老把头见状拉我坐下,将他藏着的一坛陈年好久取出与我对酌,我一见到羊ròu,腹中不由自主的轰隆响起,心中又不禁记挂起不远处的静虚道长等人。老把头看透我的心思便说:“老夫方才已经把你的消息转告给静虚道长他们了,他们现在正在去参场的路上支援四爷,你却不必担心,只管吃好喝好,等解了这几个穴道之后,斗参王、保龙脉,给你亲爹报仇,除去这几个关东的祸害!” 我听罢静虚道长他们没事,便也将心放下,与老把头大碗喝酒、大口吃ròu,两人直饮了一个时辰才罢。这时篝火已然不太旺了,老把头一个眼色,四位姑娘便齐齐回到不远处的住所之内,我抬眼望去。那是五间泥草所建的房子,由左至由分别为青、蓝、红、黄、白五色。四位姑娘分别按着肚兜上的颜色进入相应的草屋,啪的一声把门关上点起了火烛。远远望去,四扇窗户之外各自有一条窈窕身影晃动。 老把头一见全都安排妥当便说:“虎神生前共研习四式三十二招的虎咆拳,这三十二招倘若有内力充盈之人将之练成,则可说惊天憾地普天之下再没有你的对手。虎神为了你在解封之后能够马上修习,特在大战的一年之前就也把这套招式传给老夫了,所以你每的功力每前进一成,老夫就教你一式八招,待你的功力完全恢复到他老人家生前的七成之时,就是你去参场报仇雪恨之日。 而至于静虚道长和四爷几人,老夫方才也下了死命令,无论花多大的代价,他们必须得拖延参王八日。老夫把这八天分为四份,在每一份的第一天里,你都要和俺的一个孙女拜堂成亲,在夜里行却夫妻之礼之后你的穴道就会自动解开,待一切完毕之后,你的内功便会提高一成,之后老夫便在第二天清早教给你一式新的虎咆拳,这样往复经过四个轮回,你就会解开全部十二个穴道,并且将你父亲的三十二招虎刨拳全部学会” 老把头一席话说完,我心中不禁一动:说实话,他的四个孙女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是天仙下凡一般的美女,寻常人若能倾其一生娶来其中一位,都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分,而我却能够在八天之内连得四位风韵琢姿的佳人的青睐,此等好事当然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梦寐以求的艳事了。想到此处,我不禁在心中暗暗高兴,脸上也借着酒气浮出许多自得的神情出来。 老把头见我慨然应允,神情之中自然带着许多的兴奋,但又夹着一丝不易发觉的失落。在我的追问之下,老把头终于说道:“其实这四位姑娘自小便被烙上为你解穴的宿命,从生开始一直在这深山中久居,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更未领略过其他男子的风情,所以你一定要多多疼爱她们。最悲惨的是  解穴需要耗费她们九成以上的精力,待她们为你解完穴道之后,真气只能维持寿命延续短短的半载,之后她们便会羽化升天,和老夫一样做个不咸山里的散仙。从此再也无法上受人世的情意和缠绵……” 二人之后对坐了许久,谁也没有说话。一直待到篝火灭了,天色快到二更,老把头才缓过精神与我说道:“咳,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若能换得天下昌盛,牺牲俺孙良一家又能如何呢”,说罢,老把头便站起身来指着那青色小屋与我说道:“公子,天色已近二更了,快快进去休息吧,明日还要与我那大孙女成亲” 第四十九章 - 决战(七) “哦……”,我低头应了一声,自觉得倦意袭来,便想抬步朝那青石小屋走去。就在我屁股刚要脱离座位的一瞬间,老把头脸上突然现出一丝yù语还休的神态,虽然那神态只停留短短的一霎那,但我已能断定他必然还有话想对我说。我这个人好奇心极强,最受不得别人对我藏话,于是便问道:“老把头,依晚辈观察 …… 您好像有些话要对我说?” “没错……”,老把头也不隐瞒,便答边点头说道:“公子的洞察力果然有虎神的风范!不过此事与你剿灭参王并无多大关联,况且这事若说早了,老夫担心会分散你精力,所以老夫现在决定还是先不说了” 问听此言,我低头答了一句:“哦,既然老前辈现在还不想说,那晚辈也不多问便是了”,说罢我便抬身朝着青色房子走去了。拉开柴门,屋内有一盏方桌,四根细高的桌腿齐刷刷顶在土地上,桌面之上放有一只香炉,香炉中的香灰已然堆得冒了尖儿。在香炉对面的墙上镶着一副笔法粗犷的画像,画像之上有一个赤膊骑虎的男子,只见此男生得俊美硬朗,身强体壮且膀大腰圆,那丹田上的肌ròu,手脚上老茧都刻画得淋漓尽致,再看他身下的猛虎,正摆了一副抬爪张口的姿态,俨然一副呼之yù出的模样,煞是栩栩如生。我暗暗在心中叹道:“这画却画得真好,而画中之人便真是我的亲爹么?”,想到这里,我赶紧将外衣脱掉,将自己的胳膊同画中人对比了一番。 又折腾了好一会儿,外面的天色终于接近三更了,我打了一个呵欠在木床上和衣而卧。身体却再也无法抵挡源源不绝的倦意,不消片刻便就沉沉睡去了。五更天时,我被北边隐隐传来的细弱喊杀声所惊醒,抬头仰望却见天边红光频频跃动,似是火烧云状,又似是战火燎原。我心中忽然明白,这乃是不远处参场中四爷和血参的仆众正在决战。一行人拼命争斗为的就是给我腾出几天宝贵的时间解穴学艺。我在黑夜中抚了抚头,回想起方才老把头所说的话,第一次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竟然是这样地沉,感叹之余,我也只能继续侧身斜卧沉沉睡去。 一夜无话,次日平明,北边的喊杀声终于渐渐削弱了,到了最后诸种响动竟然声息皆无。我翻身坐起,透过窗棂向外看见四个姐妹正在外头辛勤忙碌着  有的拾柴,有的点火,有的造饭,有的埋锅。四人一边劳作,一边调侃着大姐,脸上依旧充盈着昨日的笑颜。见四姐妹如此精神饱满,我心中稍稍安稳了许多,便也整理整理衣服,径直开门出去。 我抬眼向四周探视一圈儿,只见老把头并未在院中,唯有四个女人在院落之中不停忙碌。于是我便来到大姐的面前一抱拳道:“敢问大姐,老把头爷爷却去向哪里了?” 那大姐见我突然问话,一时羞得满脸通红,停下手中的活计也不知要答什么才好。正在此时,那二姐却上来解围:她做了一副嗔怪的模样说道:“公子,今天却是你俩的拜堂成亲之日,你怎么你还口口生生唤她做‘大姐’呢?莫非你不想与他成亲,想先娶我不是?” 那大姐闻听此言却气的乐了,便说道:“二妹,做你的清秋大梦去吧。从前众姐妹说你最浪我还不信,没想道你却连两天也等不得了,真是太过xìng急了。告诉你,公子这两天就是我的,你们谁都没法夺去”,三人一听均是忍不住发笑,庭院之内顿时充满了银铃般地笑声。望着四位姐妹叽叽喳喳的模样,我不觉在心里笑道:“起初还以为拥有四位娇妻是件不错的事,没想到还不到一天便生出许多烦恼出来” 正在此时,院门却突然开了,我以为是老把头回来了便扭头朝门一看,哪知道从门面竟然列队进来两排活物:其中有山羊、野鹿、狍子、牛犊、野鸭、雉鸡和野鸟等等不一而足。我心中大惊,不知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来头,便与四位姑娘说道:“四位赶快躲回屋里,这些野物倘若是血参派来的仆众那就危险了”,正在此时,却听野物队伍的后面传来一声人语:“公子莫怕,今天是老夫孙女的大喜之日,这些都是前来贺喜的野物,也是老夫陪送的嫁妆”,话声刚落,从后面走来一人,我用手搭凉棚细细打量,来者正是山神爷老把头孙良。 只见孙良左手拎一个柳条赶鞭,右手提着一件五彩斑斓的羽衣递给大孙女说:“这是山中群鸟倾力为你们四人赶制而成的羽衣,别看它不似绸缎那般的细密,但却包含了几万根鸟羽呢”。那大孙女接过一见甚是喜欢,立马就套在身上。俗话说:‘人配衣服马配鞍’,那大孙女本来就风姿灼人,如今再穿上这耀目的鸟羽衣就更加地惹人怜爱了。 我与老把头草草吃过早饭,此后又忙碌了一会儿,这日头便不知不觉就爬上了三杆。另外三个姐妹在后山采了许多野花,制成了若干大小不一的花环套在进院野物的头上,又将屋里院内装扮得十分喜庆。待到正午时分,拜堂仪式终于开始。我与大姐二人被三姐妹强行拖到台前行礼。望着大姐身着羽衣头罩盖头的模样,我不禁在心中感叹道:“我曾以为自己第一个迎娶的必然是静玉、含琢、梦蓉这三个女子其中之一,没想到计划不如变化快,真正和我刘知焉真正拜堂成亲的,却是一个大我五六岁,并且既娇艳而又陌生女人” 老把头和三个姐妹闹了许久,日头不知不觉就往西头转了。山里边天黑得早,酉时之后天色便完全暗了下去。老把头将我灌得酩酊大醉,临入洞房前趴在我耳边说:“小子,老夫有话要对你说”。我此时喝得有些蒙了,便结巴着趴到他耳边与他说道:“爷爷,怎么?你要把昨夜那个秘密告诉我么?我可是忍了快一天了”,老把头听罢哈哈大笑,又趴回我的耳边说:“你小子想得倒美,那个秘密俺既然说留着就肯定不会告诉你,俺要和你说的是,你莫要嫌弃我这大孙女长你几岁,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女人大些自有大些的好处,她会比那些小的更懂得疼你,你却要好好珍惜,将她哄高兴了把你的穴道给解了”,我听罢脸色涨得更加红润了,好在本来就有酒气相遮故而并不显得明显。 酒席宴毕,我和那大姐被四人强行推进蓝色小屋,屋门关闭,门外咔吧一声被老把头扣了一把大锁,之后老把头便和三位姐妹匆匆散去了。我与大姐对坐在红烛之前不知要如何开言,静默了良久,我终于壮着胆子将盖头揭开一角,只见在烛光之下,那丰韵的大姐竟如一朵粉嫩的小花,羞赧地自顾匿在盖头之下,我的心结在一瞬间突然打开了:纵使她真的长我几岁,我终究是她的男人,女人不管何时都是女人,男人是始终都要主动的。想到此处,我便来了个‘手端细颚去盖头,月下赏美不多问’,用火热的体温包围了她的全身。 老把头说得没错。这年长的女人果真有年长女人的优势。这一夜,那大姐费尽心思将我‘照料’得乐不可支,将我此前遭受的诸种不快彻底熨平,后半夜时,随着我一声仰天长啸,我只觉得后身一处经脉顿然打开,一道真气冲破层层束缚在我体内穿流得经久不息。我浑身的每个毛孔都开始向外翻沸,使不完的真气不住地向外散逸着,将我包在一层金光之中。我不禁在心中暗想:“这内力果然又向前升了一层” 一夜无话,次日平明。我在大姐的搀扶之下一同出了蓝房子,只见外面老把头和三个姐妹已备下可口饭菜等待我们许久。三姐妹一见大姐出来欢呼雀跃,像三只小鸟一般上来耳语讨教。大姐羞得兀自转身回避,惹得院中几人忍不住想发笑。 早饭吃过,四姐妹再度聚在一起劳作打闹了。老把头则把我领进后院,开始给我示范‘虎咆拳’的基础功法:只见他先将双掌合十,轻舒猿臂,屏息凝神静沉真气于丹田之下。待真气凝在一处时,他又拿双臂画弧,将手心朝下向上微拂,把腹中真气引至双掌底下。在一切做完之后,老把头又双腿微曲,急速向前蓄力发功  他身形陡转,将掌心对准面前三丈远的花盆猛然向前一推,口中大喊一声:“开”,再看他的掌前似有一道白光乍现,身前的三只花盆晃了两晃,却又如从前那样纹丝不动了。 我在心中暗暗发笑道:“可能老把头年事已高,抑或是眼神有些不济,怎么运了恁半天劲却连三只花盆都没能推倒呢?得了,我也别将之点破,毕竟老把头是我的爷爷和师父”,想到此处,我忙和老把头说道:“前辈,您只需把各招各式摆个样子给我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 章 好了。您年事已高,真气还是保存在体内为宜” 我自以为一番言语能让老把头顺下台阶挽回些许面子,哪知老把头竟仰天大笑道:“孙婿,你未免也太小看老夫了。你倒在远处比对比对被我击中的三只花盆,看它们与其他几个有甚么不同”,我闻听之后心中大惊,忙手搭凉棚向那三只花盆的方向比对了一番:这不看则可,一看我浑身竟被惊出许多冷汗出来:只见三个花盆在外观上并没见什么损伤,但那高度却比其他花盆矮了整整一指。 “你再和我去墙外看看”,老把头见我神情惊惶脸上甚是得意,便用手捋着须然对我说了一句。 于是我俩便迈步绕到墙后,只见在三只花盆底下各自齐刷刷躺着一个红彤彤的圆饼。待我弯腰仔细看过之后才猛然醒悟:这哪里是什么圆饼,这分明是花盆中间的一个薄层!原来老把头方才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方才要击毁的根本不是几只花盆,他是在给我演示如何用内息控制真气的走向! 想到此处,我忙向老把头一抱拳道:“前辈,我方才的短视却让您见笑了” 老把头笑着对我答道:“这一式的精妙之处就在与用内息调节真气走向,方才老夫只是做了一个演示,若论内力俺自然是比不过你,倘若你懂得了这其中的微妙调节之法,以你的能力却能将一座小山从当中削掉一层下来” “真的?”,我兴奋地说道。急忙携着老把头回到他发功的原处。待我像他一般将真气汇聚于丹田之时,我却突感体内的真气像一团马蜂似地到处乱撞,根本无法进行精确控制。但老把头就站在我的身旁观看,我又不能就草草收招作罢。情急之下,我只能尽量用内息逼着真气沿手掌行进,硬着头皮把真气推了出去。 第五十章 - 决战(八) “咔嚓!!!”,随着我屏息聚气一股脑将真气推出,半空之中忽然bào了一股春雷乍响的闷声,随后我耳边狂风大作,眼睛被浓重的灰尘吹得没法睁开,我只好捂住眼睛,待灰尘散去之后再向前探视。 “好强的内力”,一个声音从我头顶传来,我仰脸一看:原来老把头早已然跃至房上,正居高临下与我讲话。见我一副惊诧的神情,老把头又说:“方才若不是老夫逃得快恐怕也要被你击伤,你却看看四周都被你毁成何般模样?” 闻听此言之后,我才想起向四周环顾:只见我脚底的方砖已然被真气蚀出一个浅浅的圆坑,而以我脚为轴的三四丈范围内均受到真气的冲撞破坏  不要说方才那一排花盆被击得粉身碎骨了,就连支撑花盆的青砖厚墙都险些被真气逼得倒塌掉。 老把头脚尖儿点地,纵身飘身落在地面上,只见他脸上挂着一副难以描述的表情,也不知是欣喜还是担忧。他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孙婿内力之强倒是老夫不曾预料到的,只是这内息对真气的引导和调控却绝非是一日练成的。你瞧你方才运功放气,其内力虽丰,但真气却架不住向四面八方逸散,这样一折损的话,那威力就被大大地削减了” “老前辈,这可如何是好呢?” “内息之练,乃出细微,此中的难度就如同农夫刺绣:你若想将之cāo控熟练、烂熟于心,你就必须要勤于行动,经常自省,将诸种感受化为经验才行。那参王有百年修为,虽中了虎神的计策导致功力大失,但他毕竟有深厚的实战经验。你若想凭着深厚的内功去‘以力降他实惠’,却要小心被他‘以巧弄倒千金’” “哦……那晚辈自应当勤勉练习才是”,我答道。 “先别着忙,待老夫将虎咆拳的前八招教予你之后再练不迟”,老把头言罢,定身站定了一个马步,将双掌抬至胸前就打起了一套虎拳:只见他身形陡转,脚下步法扑朔迷离,忽而像苍鹰掠翼,忽而像猛虎下山,身体在一旋一转之间掌上却不住向外释放道道真气。到了最后,也不知是因为是他速度太快还是真气环绕,在晨光的沐浴之中,他的身形左右竟笼罩着一层彩光。彩光之中不住向外喷涌道道气剑,每每放出,不管是击在砖墙还是撞上屋瓦全都是将之削掉薄薄的一层,不消片刻之后,再看后院的土房和院墙,却都是被削得七零八落。 老把头收招定势之后,又将双掌合十将真气由丹田释于全身,不仅气不长出面不更色,反而那脸上的血色却更丰盈了。我见此不禁拍手称道:“果然厉害”。 老把头笑道:“这算什么!这只是四式中的第一式,三十二招里的前八招,待你打开另几个穴道之后,自有更厉害的招数教你,况且老夫只是演习,只能打个盆盆罐罐什么的,你若掌握去了却是地动山摇的效果”,老把头讲罢便开始向我教授招式,整整一上午,爷俩人都沉浸在武学之中,不知不觉地天色就接近中午了,草草吃过午餐之后,老把头告诉我说:“下午你就自己在后院练习,这几天你的内力会有大大的耗损,老夫去给你弄些补品回来”,我欣然答应之后便独自在后院练习起来。 经过一下午不断地控气、导气,我的内息依旧不能镇住丹田中的道道真气:一上午学习的虎咆拳招式虽然跟没错,但是攻击时真气的走向非常发散,这就导致每次虎咆拳的攻击面积虽大,却难以对其中的一点构成致命打击。这让我越练越火,越练越急,心中不禁对自己的愚钝非常恼怒,一股急火攻心,我自觉得外边天旋地转,两眼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说来也怪,我身子倒地之后并没有像其他次那样,在几个时辰之后才缓缓苏醒。这次我的知觉非常清醒,甚至比平常时还要清晰几分,我弯腰起身只觉得身子轻得和一根羽毛似的,周围的秋风一刮竟然飘飘悠悠地飞了起来。 我兀自发笑,笑眼前太过荒唐,我按自己人中,按自己大腿,想自己从这大梦之中苏醒过来,可也不知怎么,人中和大腿传回的感觉竟是那样的疼痛和真实。我的身子随风向东飘着,愈飘愈高,最后竟飞上一道云雾缭绕的山岭。 我抬眼望去,只见这山岭被罩在一片雪白浓郁的白云里面,白云以下是郁郁葱葱的草木,秋风乍起之时,草木也跟着起起落落,自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感觉。在云端的尽头,有一片浑灰的黑影在向外闪着点点的红光。我一见此景心中甚是好奇,却还没想动,那身子便像有人推似地向黑影处飞,我心中隐隐有些紧张,也不知那片黑影究竟是个什么物件。 待我飞到那黑影近处时,我眼前终于愈加清晰起来:原来在这云中露出的乃是一座通天塔的一小部分,此塔高耸入云,直chā云霄,那形状自是如毛笔一般竖直。我飞身向前,又用手去触那宝塔,只觉得浑身有说不出的舒爽滋味…… 正在我继续享受宝塔的浸润之时,我的身子忽然变得很沉,在空中一个摇曳之后便再也悬停不住,如一个铅块般地大头朝下坠了下去,昏迷之中,我又觉得后身奇痒无比,便忍不住便伸手去拍。待我那一掌落下之后,只听见后身一个凄厉的女声传来,一下将我彻底惊醒。 我急忙睁眼起身向前观看:只见我正赤着膀子穿着短裤躺在一个布置火红的小屋之内,这房屋的摆设略显有些简朴却又布置得极具匠心,看着似一个女人的闺房。厅堂的中央,摆着一张小桌,无论房屋摆设和格局都是非常眼熟,我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赶快往转脸向后观看:事实果不其然,在我身后坐着的正是那个穿着红肚兜子的二姐。 “你…… 你…… 你”,我结巴了好几声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怎么了?”,二姐嫣然一笑,脸上dàng漾着无比的得意反声问道。 “我 …… 我怎么会在这儿?” “这个我却也不知道了,中午的时候爷爷去山中采yào,大姐、三妹和四妹到周围拾柴劳作,我本要也随她们而去,却因为思念公子故而偷偷回来看看,没想到却发现你在后院累得晕倒了。于是我忙将公子您搀扶到我的屋内歇息,是方才我以为公子中暑了,便把公子的长衫脱去要拿温水给你擦身,哪知道刚擦了一半儿,公子竟然不由分说狠狠打了我一个嘴巴”,二姐说完,将脖子扭到一旁给我观看,我凝神一视,在她的脖子和脸的中间果然有一道微红的血痕。 那二姐说完却摆了个惹人怜爱的姿势出来,我搭眼一看瞬间被迷得心酥不已。在从前我就说过:这个四女子虽然各个都是美若天仙,但其中就顶数这二姐最为俏丽。若在往日,如能在闺房之中有幸亲见,我自是一副脸红心跳的怂相看几眼便作罢。可今天再见二姐摆出如此的姿态出来,丹田之中竟然升起一道无名的yù火,浑身上下只有一个念头:就想赶快扑倒将她彻底按住。 而二姐此刻竟然不顾我的感受向我抛了几个媚眼儿出来。此举一出,我浑身顿时就如同烈火焚身一般,脸上、腿上、胳臂全都是涨的青筋暴起。我越看两眼越是冒火,用着自己最后一丝定力紧咬牙站在原地,肚腹之中却如野牛呼吸般地频频深喘着粗气。这时突然有一个声音在我左耳中响起道:“刘知焉啊刘知焉,俗话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她本来就是你的娘子,你又何必这样在意早一天还是晚一天?与其这样强憋着,还不如将错就错好了”,正在这时,另一个声音又响彻在右耳当中:“刘知焉你可要记得,你系出于名门,自小熟读孔孟教化,此番老把头是为了给你解穴才牺牲了四个孙女,你却不要做这些禽兽之事,否则便会遭至天谴啊”。此话刚落,左耳的声音又在说了:“你不要听他胡说,他自是诳你呢,现在能制服参王他们的只有你一个,你若真的做了,谁又敢对你怎样?”,右耳闻听又说:“你却千万不要犯错啊,人家给的的才是给的,你倘若就这样过去那就是抢” 两耳边越说越乱,不消一会儿却吵得不可开jiāo了。这时左耳说得忿忿,干脆也不怂恿,直接怒喊我道:“快去,快去,快去!”,右耳也不示弱却与他对峙喊道:“莫去,莫去,莫去”,两边声音愈吵愈烈,直把我脑子搅得如一滩浆糊,我站定许久,时而善念闪现,时而恶意徒生,将我憋闷得如同火山bàozhà。最后,趁着脑中最后一丝良知来临,我赶紧稳了稳了心神奋力纵身一跃,终于强迫自己跳出二姐的小屋。 一到外面,秋风迎面袭来,我自感得身上脸上温度骤降,心里头不禁有难得的爽朗之感,浑身上下甭提有多舒服了。随着体温骤降,我丹田中的真气终于趋于平稳,不再像以往像野马驹一般地桀骜不逊。趁着这股劲头,我赶紧跑回后院去重复测验了一下内息,令人惊奇的是:此前运功那种散乱气息已然踪迹不见了,我却也能够聚积内力指哪打哪了。 这时我眼前黑影一闪,从房上落下一个人。我自以为是参王来袭忙擎掌对待,却发现面前站着的竟是老把头。只见他抚须微笑,不住赞叹道:“不愧是虎神的命苗,老夫真是没有看走眼了。孙婿,你这第一关算是过了,老夫已然在青屋之中给你备下燕窝参汤,你赶快回屋去滋补滋补去吧” 第五十一章 - 决战(九) 老把头这一番话说完,我却像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脸上现出一副瞠目结舌的姿态。老把头过来笑抚我的头顶道:“你现在内力虚弱,还是先行滋补为妙。至于方才的一事嘛,老夫自与你一同回屋叙述”,老把头说罢,二人便结伴返回我的青屋。我推门一见,只见原来供桌的位置已变成一张松木方桌,在方桌之上摆有一个纯黑色砂锅,砂锅里面正有丝丝热气从中冒出,满屋都是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老把头用手搀扶着我将我让到桌前,我向锅内一看,但见里头浮着一缕丝丝络络的白团,在白团之下沉着一根指头般粗细的小棒槌。老把头伸手一指那砂锅便道:“这都是不咸山上所产的极品,寻常人一顿将它们吃了却要吐血而死的,但你却不怕,你先赶紧动手将它们吃了” 我瞅着砂锅咽了一口口水,心中的疑团却聚得愈来愈大,吃了两口我实在忍受不住便撂下筷子与老把头道:“爷爷,您若不把方才的事情告予我知,我就食而无味,寝不能眠了”,老把头点头回应:“这事情老夫倒不用瞒你,你且听好:方才是你自己救了自己一命,倘若你心思不正,胆敢越过雷池,你身上的经脉就会全数bào裂,到时候你莫要说去斗什么血参去了,就是连一条小命也无法保住。至于老夫为何如此狠心去试验你,你也尽需知道:这虎咆拳本是虎神积蕴了几百年所创的绝学,而你虽也继承了他五六分功力却也不是一两天能练得成的,尤其是以内息去调控真气的技巧,更是寻常人需要终其一生才能悟到的心技。正在老夫为你烦恼之时,老夫突然想起在几十年前与虎神共同研讨武学之时,虎神曾经与俺讲起过,其实真正阻碍修行者控制真气的,是位于后腰中脊两指的一个叫做‘三焦俞’的穴位。这‘三焦’乃是指代人身所分的三个部位,自颈以下膈上为上焦,胃部为中焦,胃以下至腰为下焦,三焦俞乃是人体运转的一个通道,它一能通行元气,二又可为水液运行提供行道,可谓是路之枢纽人之命门。在三焦俞的汇口之处有一个扇叶状的ròu筋,每每有真气流过之时,这根ròu筋总要随之张张合合,而这就是调控内息的关键所在了。真正精于调控内息的高手,其实整日修炼的就是如何去cāo控这根ròu筋的离合,使之能够随着自己的意愿随意开合松紧适度,而那些生手却不懂这其中的奥妙,故而只能被动施用。 倘若按照寻常人的修炼方法,能够感受到三焦俞起码要使用六七万次真气。而你却根本没有这些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 章 间了,但如果你就以上午那点能耐去挑战参王,却无异是以卵击石。故而老夫想出一个万不得已之计  在你的酒菜之中加了一种奇dú的草yào‘白花蛇舌草’。此yào对于寻常人讲是可以立嚼毙命的dú物,但在那内息强劲人的体内却是一股能够急速促通三焦俞的奇yào。而奇yào自有奇yào的用法,此yào不能外敷,更不能内服,它必须要以人的舌头含住,通过摩擦缓缓渗入后背的经络之中。而送入之后还不算完,受yào者还须过一个‘苦难关’ 即以人生最为难耐的yù求为诱,去使受yào人经历在一个全身真气环流的状态。在‘白花蛇舌草’的作用之下,体内此时的真气运行速度是以往的千倍,真气每经三焦俞一次,那劲力都会与ròu筋剧烈相碰,使它愈加松软。在这样的高速真气环绕之下,往往只有一半刻钟,就能习得常人三五十年的修为。不过它的反作用也是极大的:倘若刚才你没撑住色诱越过雷池了,那真气就会顺势摧毁你的三焦俞,你的胸鬲、你的脾胃、你的肝肾将会顷刻之间被真气撑破,你的ròu身将被zhà得片ròu不留” 我闻听之后自是吓得后背发凉,额头鬓角的细汗连连滴落,待趁热吃完了参汤燕窝之后我又问道:“所以我前夜问起您那个秘密之时,您才似有些疑虑闭口不答么?” 老把头笑道:“正是!所以俺当时思前想后,既怕你不会控制内力败给那参王,又怕你把持不住送上xìng命。但现在这形势实在是太过严峻。所以老夫决定了,必须要铤而走险一次。因为除你之外,普天下已经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再受虎神的真气,当然也就没第二个人能够打败参王,好就好在你还真是名门的血脉,硬是撑过了这个劫难” 二人说到此处不觉一同乐了,我突然又想起昏倒之后那一番奇怪的梦境便问:“老把头,我在后院昏厥之后自觉的身体轻飘,最后竟被风吹到一个云雾莽莽的山上,那山上一片郁郁葱葱,里面树有一根高耸入云的黑塔,我是摸了黑塔一下才恢复知觉的” “孙婿,你这说的可是当真?”,老把头显然有些惊惶。 “当真!那一幕场景在现在依旧历历在目” 只见老把头二话不说抬身站起,用手一指我喝汤的松木桌子,“嗖”,那桌子突然又变化为此前的四腿供桌和香炉,他忙轻拍袖子之上的尘土跪在画像前声泪俱下说道:“虎神爷英魂不散,这次俺不咸山终于是有救了……”,他抱着桌腿,亦哭亦笑,全然没有一个长着的身份,反倒像是一个孩子。 一见老把头这番动作,我心里也已明白了十之八九:那画像上的俊朗男子已是虎神无疑了,想到此处我赶紧也跪下身子给画像磕头,老把头一见破涕为笑,直对那画像喃喃自语,形似疯癫。一番拜谒已毕,二人又站起身来重回到座位之上说话。老把头与我说道:“你知道你见的那个云雾缭绕的山是什么山么?那便是你爹先前所在的盘龙岭,至于那个高耸入云的黑塔就是关乎着社稷安危的‘龙塔’,关东的大地所以能够肥沃丰泽,全是拜这龙塔所赐,它一旦被破坏掉那天下可就要大乱了” “我去神游盘龙岭时却没见一兵一卒,那参王此前却不能去破坏这龙塔么?” “孙婿你有所不知:这龙塔所在的盘龙岭既是圣地,那就说明不是凡人可以轻易寻觅到的。盘龙岭的行踪就像深藏于海的鲸鱼,鲸鱼平时都是隐藏在海底之中,只有喘气的片刻间隙才浮于海面。而盘龙岭中藏有真龙,真龙自然也要喘气,不过它喘一次气的间隔很长,足有二十年之久。每隔一个二十年,盘龙岭的位置就会固定一次,倘若参王将他的徒子徒孙满布于不咸山脉,那么一旦真龙喘气之时,他便会以最快的速度探到龙塔的位置。故而我们放山人之所以要去抬棒槌,一是为了取财,二则是为了扫清不咸山内参王的眼线,去保护盘龙岭龙塔的安全” “但是……倘若参王要真地发现了盘龙岭,龙塔岂不就被他给毁掉了?” “是啊”,老把头点头答道,“盘龙岭每二十年就要显现一次,而今年却已是第二十个年头了。由于虎神爷在二十年前戏耍了参鸦二王,仅把自己的一成功力给他俩置换平分,本来以他俩现在的内力是不足以撼动宝塔的,但是自从努尔哈赤定都伊始,这宝塔之中的镇塔之宝‘虎骨龙脉’已然被塔身重压近三百年。不瞒孙婿你说,三百年就是一个朝代的轮回,故而现在龙塔内藏着的龙脉就快糟了。这糟了的龙脉老夫还真说不准能否扛得住参王他们的一击。就是迫于此事,所以老夫才更加着急,就想把你早早训练成材,好在盘龙岭显现之前就折杀了参王及其仆众” “哦……”,我长出了一口气,听罢老把头一番言语,我终于将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彻底弄了明白。 老把头又继续说:“想来虎神爷虽然被那两个孽物杀了,但其英魂仍未散去。老天开眼,此番老夫用‘白花蛇舌草’给你加速修炼时,虎神爷正在暗中保护你,倘若没有你与龙塔那一触碰,以‘白花蛇舌草’的dúxìng却真能让你跨越雷池” 在此之后两人又少聊了片刻,老把头见天色已晚便起身说道:“不管怎样,今日你大难不死又习得掌控内息的功力,着实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如今日头已然西坠,借着这份兴致你且陪我出去小酌几杯可好?”,一见老把头如此高兴,我当然只能慨然应允同他一起出屋去了。刚一推门,屋外四位姐妹忙碌的身影跃入我的眼帘。那二姐见我出屋,回身与我凝眸一笑,那百媚自从她的面庞中油然而生。 第五十二章 - 决战(十) 话说我随着老把头推门而出,眼神与那二姐突然对碰,直把我看得心中有如小鹿乱撞,两手都紧张得不知向哪放才好。老把头瞧我一番窘相笑道:“你倒紧张什么?倘若喜欢的话明天娶过门后就好好疼爱好了”,我闻听此言两腮臊得更红,兀自唯唯诺诺地应承了几句,心里却乐得快要怒放了。 酒席宴上的酒菜依然如旧,但老把头今天却显得十分高兴。几番杯来盏去过后,他脸上略带醉意将那话匣子也打开了:他先是赞我品行端正,又忆想当年历历在目的陈年往事,爷俩边聊边喝,直坐到三更半夜才散了宴席。 五更天时,远处的参场方向再次传来阵阵微弱的喊杀声,我坐起身来,侧耳倾听外面的情势,心中不禁为洪屠户静虚道长等人担心着急,听了一会儿之后,喊杀声渐渐地淡了,最后终于再也无法听到。我心中有些着急,一骨碌身从床上爬起推门走出屋外,这时天色刚刚露出一点鱼肚白,漫天的星斗正伴着月色不住地闪耀着。我自觉心中烦闷,踱了一会儿步便独自一人绕到后院,趁日头尚未出来在黑暗中练了一趟虎咆拳。这不练则可,一练却将自己也吓了一跳:原来经过昨日这‘白花蛇舌草’的催功和一整夜的休息,我cāo控真气的能力竟然直着向上翻了一番,在我舞动拳法的间隙里,我却也能像老把头一般随时随地发动真气随意进攻了。 我越练越高兴,越练越兴奋,不知不觉中那弯新月携着漫天星斗渐渐淡出天去,一轮红日自东方浮了出来。不大一会儿,老把头也来到后院,他一见我练得如此入神自是乐得合不拢嘴,高兴之余又帮我指点了好几招。在这里我不得不说:我之前承了太多虎神的真气导致内息异常充足,唯一欠缺的就是将这内力之合理使用的方法,是昨日老把头借dú催功,用急速流动的真气打通我的三焦俞穴,使后最后的一个弱点也被轻易克服,自此之后,我学武的步伐愈发地快速,随着老把头四个孙女分别给我解穴,七天之后我浑身的内力已经恢复到虎神生前的七成,就连虎咆拳的四式三十二招也全都烂熟于心了。 到了第八日的清晨,我草草吃过早饭便收拾好行李与老把头和四位美妻一同去了房对面的山口处。老把头自顾捏着我胀大的肌ròu同我说道:“孙婿,你现在的内力几乎达到了你爹生前的七成了,看来你的确是天赋异禀,是一块练武的好料” 我听了笑答道:“这还不是爷爷和 …… 和您这四个孙女的功劳么?”,说到此处我脸唰一下便红到了耳根。 老把头孙良听罢倒是一顿仰天大笑,他又答:“其实这四位虽然口口声声叫我爷爷,可是她们并不是老夫的亲孙女,你想啊,老夫终生未娶连个儿子都没生得,哪里又有什么孙女儿来?他们乃是你爹在二十年前特意预备出来给你解穴的,你倒看……” 此言说罢,老把头伸手冲四个姑娘一点,只见他手起手落,在几道祥光之下,四位姑娘竟化做了四棵长短粗细各不相同的小山参。老把头又轻拂了一下四棵山神尽落于他的掌心之中。我低头一看果然从左向右排布着四根野参,其中最左边的年头最多,体形稍有肥硕胀大,是为大姐;其右边的茎体直顺,芦最为俊俏,是为二姐;第三根人参形体细长皮质鲜嫩,为锦皮参,是为三姐;最后一棵娇小滑润,是为老四。 老把头一捋银髯,将四棵人参尽数jiāo给我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老夫相信这二十年又是不咸山的一个轮回,至于轮回的结果,却只有你能够改变了。你且好好地将这四棵小参收起,沿着东边林子的薄雾而去,不到一个时辰的路程便是那参场了” 我闻听大骇:“这里离参场只有区区不到一个时辰的路程么?那为何这些日的五更天里只听见参场内的喊杀声不断,而参王却没有率兵来袭呢?” 老把头苦笑一声:“你还记不记得老夫从前说过的,你爹在二十年前是怎么给你传输法力而不被参王发现的?那是他布置的一个法界,而八天之前,老夫也是在他的眼皮底下用内力结了一个相同的法界,只要咱们不出法界的范围,参王他们是万万不能窥到吾等的气息的”,说到此处,老把头气息渐微,腹中一胀,嘴角竟然溢出一股稠血出来。我急忙把囊中的人参掏出,将老把头放倒在地上,把参嚼碎了去喂老把头,但见老把头非但不张口相接,脸上反而现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兴奋之情低吟道:“虎神爷,小仙已然将您jiāo付给俺的嘱托达成了,小仙现在……现在却要追随您老人家而……而去了”,此话说完,再见老把头的身体渐渐变淡,不消片刻连同身后的一片院落在内,这所有的法界都随着他化为一股真气直冲云霄而去了。待我再凝神观察身后,却只剩下一片苍凉的山洼野地。 我一见此景,眼圈不觉湿润,身上的担子仿佛沉重了许多,沉默许久之后我终于按捺不住,收起行李便昂首阔步向东行去。由于老把头的法界已然失效,此地又甚是接近参场,故而身旁左右不住有小怪出没。我或是绕道行之,或是用自己矫健的身法避开,或者干脆用内息调整法力拿小怪试验。打杀了许久之后,我双脚终于迈进了那个朝思暮想的参场之内。 抬眼望去,那参场可真如洪屠户所言,先是一个极大的陡坡,陡坡之上全都是人腰般粗细的红松林木。在那些林木之间,隐隐可以看得见有许多隐隐外露的棒槌芦头,看其品相全有六七品叶大小。正在观看之时,北面突然又响起几日前的喊杀之声,我连忙运动内息纵步向前,只见几道密林之后,身前竟兀自立着一个窄窄的山谷,在山谷之外正是四爷携着一众兵丁在外面喊杀抵抗着。我连忙奔至前去与四爷搭话,四爷一见我来,急忙吩咐副将替他指挥把守,他与我又回到了子之中。 爷俩长话短说,将分别的经历简短介绍了一遍。四爷见我胳臂粗壮,真气不住环盈自是十分欣慰,便与我说道:“老把头此前已经把经过都和我说了,为了阻止参王他们出山去寻盘龙岭,我们特在参场隘口驻扎堵截。这几天你在恢复功力的时候,这隘口之前又发生了几场惊天大战,虽然伤亡惨重,但我们起码是没让他们的一兵一卒出了这隘口” 我又问:“那静虚道长和洪胡二位叔叔可曾来到?” 四爷面色yīn沉点头应道:“来了!还多亏静虚道长的玉虚五行法阵,我们这些人才能顶住参王的几次攻击,否则队伍早就溃散了,不过……” “不过怎地?” “不过连同静虚道长在内,洪胡二位弟兄全都没有扛住参王的攻势,虽然隘口尚存,可三位兄弟却全都不幸就义”,说到此处,四爷不禁老泪纵横,竟伏在案上痛哭起来。 “什么?”,闻听此言我大叫一声,自觉得浑身真气急速流动,戾气险些就要把身体撑bào了似地。这时,外面的形势发生了急剧的变化,由于没有了四爷指挥,山谷的隘口已然经不起太多的袭击,被参王一个冲锋冲垮。瞬时之间,隘口之外涌出了漫天遍地的参兵鸦将,甚至连天空都被乌鸦遮得黑压压一片。四爷一见大呼一声‘不好’也是惊得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强压着怒火昂首阔步出了子,只见天空飞翔着一个熟悉的红色身影,地面之上也站着一名相貌俊美的白衣少年。在他俩之后的是无边无际的参兵蟹将,再看方才四爷留守的副将和几十名军兵,已然是横尸覆野,满眼都是一副让人不忍观看的惨象。 “哈哈哈哈哈……”,天空的红色身影狂笑了几声:“少年,咱们又见面了。上一次本王还不知你就是虎神家的崽子,否则本王说什么也不会让你活到现在,现今你们就剩下两个人了,面对我们的十万大军,难道你还觉得自己有什么胜算不成么?” “哼”,我不屑地在鼻中轻哼一声,回道:“倘若去年我就知道你是杀害我父王的凶手,我也必定不能轻描淡写地饶过你,你且偷偷活了一年,倒还要谢谢爷爷的宽厚仁慈才是” “小子,你休得猖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2 章 空中那红衣男子说完突然飞升得极高,像一枚蓄势待发的利箭一般对准了我。一见他此般姿势,我陡然想起去年放山抬参时惨死在他手下的小宝儿,心中不禁更加忿忿,便擎出双掌运功发力打算与他来一个硬碰硬。红衣男子脸上见我不肯躲闪,脸上透着十二分的不屑,一耸身子就真从空中倾泻而下,他的十指尖锐锋利,所对着的正是我的丹田小腹。 就在红衣男子启动的一霎那间,我屏息凝气自三焦俞穴向外屡屡释放内力,这真气自全身经脉而出,全数汇集于掌心之上,就在他将要碰我还未碰到之时,我纵身一跃,使了一招虎咆拳中的经典招式‘猛虎上山’,身子刚好贴着他的红衣错位避过。这一招防守很是漂亮而我手下却没闲着,反手一勾正拽住鸦王的脚脖子。 占了这样的便宜我哪能轻易罢休?慌乱之中我也忘了运气发功将这妖孽一击毙命,只顾解气抬起胳膊拼命抡起鸦王冲着天空中的鸦群就抛了出去。鸦王此时身体已然失去平衡,纵然知道自己的身体撞向徒子徒孙也只能干受着,这一切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天上的群鸦还未及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就已被砸落掉一大片下来。 鸦王经过群鸦撞击缓冲之后,身子终于折了几个跟头踉踉跄跄地停在半空之中。我出师告捷不禁有些得意,便有些不屑地嘲笑鸦王道:“还说自己是什么不咸山的鸦王,我看倒是废鸟一只罢了”,各妖众一见我口出不逊,均自是一副忿忿的表情,不过它们方才亲见我一招之内便擒住了鸦王,也自是不敢轻易过来受死。我借势上前几步,竟把许多小妖逼得面露惧色,脚下偷偷抹油向四处如鸟兽散了。 就在鸦王阵脚大乱的一霎那,一直在底下微笑看着热闹的白衣少年却开始行动了。只见他双臂合十jiāo叉,做了一个十字的形状,他两眼紧闭,面色低沉,身后突然狂风大作,再看向四处逃逸的小妖:有的噗通栽倒,有的口吐绿液,有的被飞来的枝条直刺入心哇哇怪叫,各种惨状一时间在鸦王的阵营当中铺散开来,许多要逃的小妖一见此相立刻乖乖退回原位,重新拿起刀qiāng棍棒佯装待命。 白衣少年朝天空望了一望,低沉地揶揄了鸦王一句道:“平时我叫你从严治军你就不听,怎么样?现在吃到树倒猢狲散的苦头了吧,方才若不是本王帮你清理门户,恐怕你这不咸山的鸦王就要颜面尽失了”,红衣男子听罢身子气得颤抖,回了一句:“参王,你休要掌他人的锐气灭了自己的威风。方才本王只是太过轻敌才碰巧被他钻了空子,你且在那里好好看着,看本王是如何折磨这小虎崽子的” 鸦王话音刚落,身形再度斜着扎了过来,不过此次他明显加强了戒备,再也不敢用上一个招式会我。由于他刚刚蒙受了被擒之辱,现在心情正急躁着,怒火攻心之下,他脑里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马上将我击毙,好在众手下面前风风光光地耀武扬威一番。我深谙其中的深浅,自是以闪躲为主,避其锐气为先。鸦王倒也真急了眼,爪爪挂风,拳拳脚脚均向我的要害部位攻击。我躲了一会儿,虽然没有受到致命攻击,脸上身上却被他抓伤了几处。经过这一番chā招换势之后,我的心中稍稍对他的功法有了谱:他的招式虽然快速巧妙,但欠缺内力支持,每招每式看似全做到了,却都是强弩之末没有什么威力。斗了一会儿之后,我躲得有些厌烦了便开始转守为攻,以二成左右的内力频频向他出招试探。鸦王正在气头儿上,也顾不得内力不内力的便与我对招,两人来来往往便在子前面战了起来。 渐渐地,鸦王的招式开始重复,我越打心里越有底气,渐渐就开始用眼角的余光窥探身旁穿白衣的少年:只见他面若秋水,眸如深潭,神情当中不夹带任何的悲欢喜恶,但是我却可以感受得到在他身上所携的那股临危不乱霸气:那是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势,一副他人无法模仿的、优雅而又锐利的气质。 第五十三章 - 决战(十一) 在旁的白衣少年没有现出任何的惊慌失措,更没有像我之前预料似地以多欺少上前助阵。 首发他只是抱着肩膀,静静地看着,就仿佛眼前的殊死搏斗与他无关一样,抑或是鸦王与我的生死决战根本提不起他的兴趣。我一见白衣少年这幅气定神闲姿势,不禁在心中暗暗叫苦道:“倒也不知这个少年参王究竟是胜券在握了还是故弄玄虚,总之必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正在想着,鸦王的招式不觉加快,几招过后,我一招躲闪不及,眼皮便又被他划开一道长条的伤口,我心中隐隐有些愤怒,便也加紧了攻势与之斗在一处。 三五十个照面儿片刻便过去了,虽然我极想再次抓住鸦王给他致命的一击,但那鸦王此次却提着十二分的小心,将一副轻飘飘的身子cāo纵的无比轻盈灵巧,只见他闪展腾挪,忽而由上及下使出‘油锤灌顶’,忽而身子沉在底下趁我不备来踹我的裆下,每每见我拆招破式之后,几乎马上改变几乎不硬抵抗。我心中暗暗有些着急。便在虎咆拳中冒险夹了一个败势,特意将小腹向前现出二寸,把劣势现给鸦王来看。 高手之间的胜负往往就在一招一式之中,鸦王见我现出劣势当然不能心慈手软,只见他双掌向前一翻十根指尖儿全数对着我的丹田过来  就像携着十把尖锐的小刀一般直着往里进入,我在心里暗暗偷笑,便开始暗暗调动内息,将全身的真气一股脑向丹田汇去,鸦王见我没有躲闪还真以为我躲闪不及。十根手指不遗余力向前冲击,恰在此时我的真气如数汇集在丹田之上,鸦王只觉得臂上剧痛,十根手指像是触在铁板之上似地,指甲顷刻间便断了七八根,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际,我赶紧腾出右手,使出胡家拳中的一招小擒拿手,顺势将他揽入怀中,整套动作干净连贯,竟把我身后四爷惊得连连叫好。我心中好生得意,用右手肘握住鸦王的脖颈,伸出左手两指说道:“你若敢动爷爷就chā瞎你的双眼” 俗话说‘shè人先shè马,擒贼先擒王’,鸦群和喽们一见头目被人俘去都显得甚是惊惶,不少喽想要脚底抹油趁乱溜走,但迫于白衣参王的威风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一群小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如木雕泥塑一般。 “这招‘怀中揽月’使的甚好!”,正在鸦王阵营人心涣散之时,白衣参王竟然拍起巴掌为我叫起好来。 我闻听此言,赶紧拖住的鸦王转身与之对视:只见白衣参王并没有纵身前来与我拼命,反而腾出双手十分认真地给我鼓掌,我细细地审视于他,只见他浑身上下不带有一丝的杀气,眼神之中还隐隐透露着几分友善的神情。这时被我搂入怀中的鸦王却不干了,暴怒着质问着白衣少年道:“参王,你为何不来救我,反而要给对方叫好?” 参王笑着答道:“我平时就告诉你说,须要下得‘工夫’方能练成‘功夫’。可你就是不听,自觉很不含糊,怎样?今日你倒自食其中的恶果了吧?” 鸦王听罢气得怒灌顶梁,刚想发作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言辞,思量几番也只能低头暗自憋气。参王揶揄之后,便也不理鸦王的感受,讪笑几声自顾踱步前来。我一时不知他的来意,忙用手掐住夹向鸦王的哽嗓威慑:“你却想要做些甚么?倘若你敢再向前行走,我就掐断他的脖颈给你看” 参王闻听我言也不反驳,边走边笑:“好啊,本王倒盼你赶快了结了他。留这种面瓜水货在世,除了丢人现世之外却也没有其他的用处” 鸦王一听这话勃然大怒,也顾不上脖子生疼,一边挣扎一边跳着骂道:“好你个dú辣的血参,老子早就知道你想独吞盘龙岭里的东西了,但老子却万万没有想到,你竟敢假借敌手来除掉我,血参,你记得,老子变成厉鬼也不能放过你!” 参王闻听咬牙yīn笑道:“你这幼稚的糙人,你还真以为本王真想与你结盟么?二十年前本王就是缺少一个共同练功的帮手才邀你一同前来。没想到你这只乌鸦还真晦气,在最后关头泄露了真气,让本王百年修为付诸东流。在此之后本王就想收拾你了,只是见你尚有利用价值才让你苟活到现在。方才你这一战,已然把这小虎崽子的招数全给套了出来,你说你还有何用?哈哈哈哈……”,白衣参王说到此处,竟不顾战场上的形势危急,兀自放肆地大笑起来。 “你……你……”,鸦王闻听此言,用眼死死盯着参王,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在他身后的喽妖众却又畏于参王的功力畏缩不前。参王笑罢之后也不多言,身形有如闪电一般朝我袭来,只见他左掌瞄准鸦王喉咙,右掌直击我的下颚,想来个一石二鸟。我见势不好连忙向后一闪,右臂却也没有闲着,顺便也帮鸦王躲过一劫。此后参王摆开阵势,不住用暴风骤雨的拳脚向我袭击。我屏息凝神,缓动内力使出五成多的功力拖着鸦王左躲右闪倒也未伤到分毫,但是场上形势却很明显了,现在只有参王打我,却轮不到我还手打他。 打了二三十个照面儿之后,我的鼻洼鬓角开始细汗连连,那鸦王被我用右臂夹着也是甚为难受,忍了半晌他终于忍无可忍,大声叫道:“你俩且给我停下” 我虚晃一招纵身向后一跃蹲在一块青石之上,参王连攻数招也有些乏力了,远远地跃到一棵老松树下休息。只听见鸦王仰头质问我道:“小虎崽子,爷爷受杀不受辱,你却为何不让参王一掌将我击毙了,却要夹着我这个累赘东躲西藏的?” “因为……”,经他这样一质问,我倒也答不出来其中的原因了。究其本源,我所以不忍拿他当盾去挡血参的ròu掌,也是觉得他境遇凄惨,偶发善念才帮他躲了几招。而这鸦王虽然功力不及于我,也还有几百年的阅人修为,他一见我慈眉善目,便猜到我心中的想法,气愤之后不觉在眼神当渐渐洋溢出几分感激之情。 “小子,本王有话要对你说”,鸦王低声同我说道。 “你要说些什么?”,我一见他那神秘兮兮的模样,自知是重要的大事,便一把将它按到在地,假意用手顶住他的咽喉说道。 鸦王见我会意摆了一副抵抗的姿态,口里却压低声音说:“我要说的,是关乎你xìng命攸关的大事。但此地并非讲话之所,你若能信得过本王,就赶紧松手将我放了,我带你飞去一个安全的场所,把所有的秘密都悉数告予你知;但你若无法信任本王,你赶快趁早一掌把我劈死,本王也好来个痛快!”,说罢此话,鸦王用那纯黑的眸子一动不动地死盯着我,面庞显得无比坚毅。我一见他这副模样,心中也知道他不能撒谎,便又补问一句道:“我倒是信得过你,但你能不能将我身后的四爷也带走?” “没问题!”,鸦王闻听想也不想便答了一句。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加之我与参王距离太远,他也根本无法窥得我俩谈话的内容。待参王刚要休整完毕要反扑回来之时,我瞅准机会,右胳膊一松将鸦王释放扭头便往回跑。再见此时的鸦王,自背身的红衣之中竟生出一对ròu翅,俯身前冲就用手上的利爪勾住我的腰带,我只觉着自己脚下一轻,足下渐渐离地被他悬了起来。四爷尚不知其中的变故,正仰头惊叹之时,被我一把抓住双臂带了起来。鸦王只觉身子一沉,便开始卯足了吃nǎi的力气,扑动巨翅越升越高,转眼之间,三人竟硬生生地从隘口前方的战场中脱逃。 我在天空回首俯望,只见远处的白衣参王正气得暴跳如雷,不住运息真气向我们三人发shè。鸦王的眼睛只顾向前,身子底下又负着两个身强体壮的活人,已然没有余力再去躲闪,好在参王shè击虽准,但限于内力不足,每每击到我们身上气箭总似强弩之末没有什么威力,故而他的一番攻击除了几处小伤之外也并未造成多大破坏。 鸦王愈升愈高,渐渐地,脚下的参王已淡出了我的视线,就连他那几万个参兵小怪也凝成了几个小小的黑点儿无法看清。不消一会儿,身下片片的林地和无边的草场变成比指甲还细的小块儿,我一见这情景心中不免有些慌张便问道:“鸦王,咱们此刻已经飞到几百丈高了吧?你要把我带到哪呢?” 鸦王喘了几口粗气答道:“呵呵,你却对本王有些畏惧了吧?倘若本王此刻稍一松手,你二人就必会摔得一个屁滚尿流下场” 我一听鸦王这样说话心中不禁大骇,用愤怒的眼神死死地直视着他。 鸦王一见我的神态竟然笑了:“小虎神你莫要担心,我们乌鸦虽然难登大雅,却还懂得反哺报恩的道理,况且你是本王的救命恩人,本王于情于理都要让你平安脱险,报答大恩!” 四爷在底下闻听此言开口问道:“鸦王,我信你是个言而有信的汉子,可你这是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带到不咸山之巅,本王最后藏身的宫殿里” 第五十四章 - 决战(十二) 鸦王一言已毕,ròu翅便继续发力不断向上攀升,我只觉得浑身开始发冷,喘气也略微有些费力,裤腿之中灌入的冷风几乎让我全身失去知觉,我低头一看:四爷的脸也冻得隐隐发紫,便急忙调息内力使真气源源不断循环流向三人全身。 此后鸦王又携着我们飞行小半个时辰,周身的云雾终于渐渐散尽,眼前的不咸山顶终于现出一个别样的轮廓,随着我们的愈加逼近,那轮廓终于愈发清晰起来  果不其然,那是一间深红颜色的、面积并不广阔的宫殿。 鸦王使尽最后一丝气力,将我和四爷提到不咸山顶,盘旋了两圈找平地落了下来。只见他真气已尽,面色铁青,唇舌发紫,喉咙干得都能冒烟,xìng命几近奄奄一息。我连忙重新发动功力,将自身的内力不断灌入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3 章 的体内,缓了良久,鸦王面色终于有些红润,呼吸之间也有了规律。我心中稍稍平稳,将鸦王平躺到床上便与四爷一同在这宫殿之中打量。 不消一会儿,鸦王咳嗽几声,一股瘀血自他嘴角汩汩外流,我一见鸦王情势危急连忙点住他止血的穴道,又将背囊之中山神爷老把头孙良在临行所赠的人参取出,把人参顶部最贵重的果实嚼烂了之后以口相送帮鸦王服下。鸦王服了这人参果之后,咳血立刻停止,一时半刻之后他的面色也愈加红润起来。 我又将那人参掰给四爷一半,两人便席地而坐以参为餐稍作歇息。鸦王静养了一个多时辰之后,气色终于恢复到原来的三四成多,他一见自己xìng命无碍,便要颤颤巍巍下床给我跪拜行礼。我和四爷一看他这幅模样,又怎能在此时挑剔他礼数不周,赶忙又将他重新扶回床上。 鸦王躺在床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紧咬牙根恨恨说道:“这个狠dú的血参!老子同你有不共戴天的大仇!你且等着恶报来的” 四爷一见他这番神情忙上前劝道:“你现在身体还虚弱着,先莫要说什么恩怨情仇这些气话。我三人此刻既然已没有xìng命之忧,还不如好好商议一下如何对付这白衣参王才是” “老人家你说得没错”,鸦王点头应道。我听到此处不禁在心里暗暗偷笑:这鸦王虽然生得年轻,可若论年纪,却已是修得百年的老妖;而四爷面相虽老,可往最多说也不到花甲之年。百年之妖要呼唤天命之人为‘老人家’,这其中的关系自是乱得让人忍俊不禁。但此刻我望着鸦王认真的神情,也不好意思将之点破,只能继续听他叙述。 “小虎神”,鸦王把脸转向我道:“本王且将事实全数地告予你知:这血参之所以拼了老命非要进到盘龙岭里,究其原因是龙塔中间有一块儿全天下最坚硬的‘虎骨龙脉’,千百前来,我们脚下的大地之所以能够物美丰泽,天下人之所能够春种秋收、生生不息,全是倚赖龙塔这个媒介吸取了天上的灵气所维持的,而龙脉这块儿虎骨作为天地jiāo流的枢纽,更是吸收天地之灵气,滋补日月之精华,成为人世间最为珍贵的瑰宝。相传凡人只要能舔食一口就会立即羽化升仙,倘若我们这种修道百年的灵妖能够有幸得到,那便是拥有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资本” 我和四爷闻听过后均被骇得目瞪口呆,鸦王却不停歇继续说道:“这参王生xìng诡谲谨慎,又有几百年的道行护身,此番要夺虎骨已成定局。他虽然内力暂不及于你,但胜在实战经验过人,所以纵使你俩当面决战你也未必能占到些许便宜,况且这血参身旁还有成千上万的喽相助,你若真想斗败他,却只能兵行险着” 我听罢急忙问:“鸦王你却明说,究竟是怎样一个兵行险着?” 鸦王笑道:“兵法有云:‘以已之长,攻彼之短’。你还记不记得在去年在放山之时,本王为何能在强势进攻你们的途中突然在天上跌落?” “当然记得,那是因为小宝儿在努尔哈赤的寝宫之中被那巨鼠咬伤,血液里已然带了剧dú。你在攻击他时,身上不慎沾染了剧dú所致” “没错!”,鸦王答道。“我们鸦族最为惧怕的便是污血剧dú。而血参实力虽强,但也不是没有畏惧” “敢问鸦王,这血参究竟畏惧什么呢?”,我和四爷一同问道。 鸦王听我这样提问,脸上顿时现出一股匪夷所思的神情,便答:“你俩怎么聪明反被聪明误?血参不管是妖是仙,究其本源仍是一棵棒槌的化身,这棒槌最惧怕什么,你们放山人却应是最了解的” “难道是……红绳?”,四爷问道。 “没错,正是红绳!”,鸦王大笑着答道。俗话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就像猫和老鼠:再厉害的老鼠见了小猫也会吓得退避三分。而自古以来,能克制住人参的东西就当属红绳了。只是对于这血参来讲,一般的红绳却难以缚住这个怪物,你们还需用一种特殊的红绳来对付他。 “什么特殊的红绳?”,我与四爷不禁齐声问道。 “那便是以‘嗜血红花’的花瓣为浆搓成的红绳!” “嗜血红花?那是个什么东西?”,我与四爷一同问道。 “嗜血红花是一种奇花,至于它究竟是什么本王现在倒不着急和你们解释。本王先问你们另一个问题:你们以前是否曾听说过:凡是到不咸山采yào打猎的山民,每年都有许多被麻达在山上不能下来,最后落得一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下场呢?” “我当然听说过”,四爷想也不想便应答道,“不咸山采yào和打猎的山民,每年往少说也要有百十来个被麻达了,虽然有祖师爷老把头引渡下山,但每年回不来的仍得有几十个” 鸦王听罢点头说道:“没错,你们只知你们在山中内鬼麻达,却不知他们的最终去向。其实这些山民既没有被野兽所食,更没有饿死腐烂掉。他们是被参王所擒,成了他修炼的佐料,参王只有吸食山民的血才能维持它的功力不散,故而被称为血参。倘若没有这些鲜血的供应,参王那些功力根本就不值一提” “那你的意思是 …… 只要能想法吸出参王所摄的精血,我便能灭了他的道行?” “没错。而且为今之计也只有此法可行,所以我说你倘若想斗败参王,就必须得摘来这嗜血红花,再将其捣碎捻在红绳的里面,只要这红绳能将参王套住,那红花的浆液便会在一瞬间彻底吸干参王体内的精血,在此之后那参王便会功力尽失,保不齐就化成它的真身遁逃” 我听罢不住点头赞道:“此法甚妙,不过现在时间紧迫,我又到哪能觅到这样的奇花?”,鸦王见我一副眉头紧皱的模样,竟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答道:“你以为本王耗尽内力把你带到此处,就是为了躲避参王那厮的追杀么?你且顺着我的手臂向外观看,那片红绿相间的东西是些什么?” 我与四爷闻听之后立即顺着鸦王的手指方向观看:只见在这不咸之巅的头上,云雾缭绕之中竟然兀自悬着一块儿花红柳绿的土地,而在众花草当中尤以一片如血一般红艳的鲜花最为夺目。鸦王伸手点指那鲜花说道:“那便是你需要的嗜血红花” 我抬头一见甚是欢喜,便急yù出殿采摘,鸦王一见急忙将我拽住说道:“你却怎生如此xìng急,且待听完本王的叙述再去不迟。这红花所在之处名为‘虹岛’,倘若你不从这殿后的紫竹林里经过是万万不能上去的。而紫竹林那咽喉要地还有四位老人整日在其间饮茶下棋,这四人言语行为极为怪异,功力和法术又高不可攀,本王登过几次,还没等近身就被四人的内力给慑回来了。我却见你内力强劲,也不知能否安全通过,倘若可行,你便能掰下嗜血红花,回头咱们造出红绳收服这参王去” 第五十五章 - 决战(十三) 听鸦王道完,我心中已然决定:不管那前面是何等的险境,我均要全力以赴取得嗜血红花,否则一旦参王得手,龙塔被毁,天下苍生便要重归洪荒,更要饱受洪水猛兽这般罹难。想到此处,我便说道:“多谢鸦王给晚辈指明道路,此次黎民苍生若能得救,那要有鸦王的许多功劳。废话不说,还请鸦王在前带路吧” 鸦王闻听点头,带我顺后垫的小门儿出去,只见前面现出一条林间小径,宽有丈余,小径之上蝶舞花开,香气四溢,我稍作打量不禁在心中大惊:因为小径虽美,但在小径两侧却是一片空旷,脚下便是高有千仞的万丈深渊。出了大殿,我突感到呼吸急促,也不知究竟是山高所致还是心中隐隐有些畏惧的原因。 稍稍稳了稳情绪之后,我便开始抬步向前走去。只见在这高空的俯视之下,以往连绵起伏的群峰山脉此刻全都变成一个个墨绿色的小点点儿,至于那些无名的小山头儿,怕是连颗尘埃的都不能如。望着脚下阔如大海的山峦大地,我心中顿时升起一阵无比雄浑的感觉,耳畔呼啸而至的yīn风也竟成了催人奋进的战鼓声响,我提了口气,在心里暗暗给自己壮了壮胆,便迈开大步如同流星赶月一般越过了那条林间小径。过了小径之后,道路变得越来越宽,空气也变得清新起来,我沿着小路向前走了一会儿,便听见耳畔左右有阵阵吵闹之声,我一听有人连忙定身向前:原来在东边三四丈远,立有一座石桌,石桌的四面坐着四位长髯飘飘的老者,此刻这些老者正在为一盘残棋争的面红耳赤。 “你方才分明是趁着老朽不备才将棋盘掀翻的,而今你却死不承认,真是羞死,羞死!”,四人当中最矮的老头被气得直吹胡子,不住用手拍打桌上的棋盘骂道。 他对面的高个老头闻听之后忙辩解道:“老华子,你休要血口喷人。方才明明是一阵大风刮过,你的‘车’才稍稍偏了几步,你要悔棋我就让你悔好了,你又为何恶言中伤于我?” 矮老头听罢暴跳如雷,指着棋盘问:“亏你也说得出口,你且抬眼看看:你的‘相’下一步都能吃到我的‘仕’了,这棋你却说说被动了多少手脚?” 那高老头低头一瞧,面有疑色地朝两边的胖瘦老头问道:“诶 …… 怎么刚才还不是这样?莫非是你俩趁我与老华子吵架时偷偷动了手脚?” 胖瘦两人一听却不干了,七嘴八舌同高个老头辩驳起来。石桌周围的气氛顿时大乱,俨然一锅烂粥相似,四个老头互不相让吵得甚是热闹。我望了半天,也说不清楚究竟是生气还是好笑,等了半天仍不见他们停嘴,便只好打定主意从后面绕了出来。 首发 走在石桌的前面,我本以为四个老头见到面前突然有生人来访,即使不惊也要有所反映,哪知他们此刻闹的正欢,正拉帮结伙攻击着对方,却根本没人肯睬我一句。我心中甚为不爽,但是我又十分清楚,这些老者虽然看起来天真顽劣,但他们绝对是一等一的高人,此刻我若有轻举妄动之嫌,恐怕瞬间之后都会身首异处。故而,我虽像仍一根竹竿般地在旁戳着,却不敢有任何的越轨行动。那高老头和其他三人大吵了一会儿,看似有些累了,刚要欠身离座,突然看见了我,便恼怒地问道:“你却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我……”,经他这么一问,我却真的答不出来,便一下怔住了。 另外三个老头一见高老者的问话也把脸一齐扭了过来问道:“对呀,你究竟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我…… 我是从……”,我刚要把自己的身份和不咸山底下的事情和这几个人说起,哪知胖老头却一把将我搂过说道:“行啦,你是从哪里钻出来的老朽也不甚关心了,现在我只要你说一句公道话,这棋究竟是大风刮乱的还是这老头子故意编话诳我?” “对,你却要说清楚了,这盘棋究竟是怎么回事”,那高老头也不想让,气得胡子直吹着说道。 “这个…… 晚辈也说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晚辈前来是想求几位高人赏给我几朵嗜血红花,我好拿它去救底下的黎民苍生……” 胖老头一听此言气得无以复加,直骂道:“黎民苍生与我又有何干?我就想知道这残棋究竟是大风吹的,还是这紫虚上人特意毁的!” “紫虚上人?”,我闻听过后异常吃惊,便问:“可是翠屏山中的隐者紫虚上人?” “没错,你怎么知道老夫的事情”,高个老者一听我言也不吵了,转脸对我说道,我见他的面上神情严肃,俨然是对我产生许多兴趣。 “紫虚上人谁人不知?”,我见这四位老者都似孩童一般任xìng,显然是吃软不吃硬的主,便赶快给他戴了一顶大高帽子。老者听罢果然洋洋自得,摇着脑袋问道:“那你倒要说说,老夫究竟出名在哪里?” “庞统之死和孔明入川这两件惊天的大事不就是紫虚上人您给预测出来的么?” “没错,的确是出自老夫之手”,那胖老头听罢便是愈加得意起来。 “切,年轻人,你且不要被他这言语所蒙蔽了。这个紫虚上人法力实际浅的很,预测的能力凡是仙家都能办到,老夫尚能预测自己的命运,你问他能且不能?” “那您是……?”,我又将头转向胖老头,摆了一副谦卑的姿态问道。 “老夫嘛,姓于名吉,自琅琊山而来”,胖老头一边晃头一边报上自己的姓名,神情之中显得甚是得意。 “啊?”,我在心中暗叹一声,这紫虚上人、于吉都是流传在今古传奇中的仙人,难道我今天有幸将他们一齐相会?但不知余下的两位都是什么人?于吉见我一脸疑问便接着介绍道:“这个矮的,叫做南华老仙;这个瘦的,叫做左慈左元放。如今我们四人的身份你全知道了,现在老夫倒要问你: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 …… 我叫刘知焉,我爹是不咸山中的虎神”,我自知自己在这四位老仙面前属于野鸡没名,草鞋没号儿的小字辈,便只能把虎神之名提出来壮壮声势。 “虎神?这不咸山上何时有个虎神?”,四个老头闻听之后都觉得非常好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像在听一个好笑的儿戏一般。 “不过你这名字倒是挺好记的,‘六只眼’”,南华老仙一边曲解我的名字一边笑道。 我闻听此言,面上稍有愠色,须知一个人最忌讳别人曲解自己的名字,这在地上乃是大不敬的做法,逢到绿林人士怕是要以命相搏的。但我一来知道这些老头都是仙人,心里并无恶意;二来我又有求于人,必须要忍气吞声,便也只好装痴扮傻地憨笑道:“是啊,是啊,我就是那‘六只眼’,那‘六只眼’就是我了” 四人一见我的憨态全都笑了,也忘记方才为了屁大一点小事便大动肝火的事情,南华老仙继续问我道:“‘六只眼’我且问你,你不好好在地上呆着,为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4 章 非要来此搅和我们下棋,须知我们老哥儿四个聚在一处是非常不易的,这罪过你且担得起么?” 见他这副认真神态,我真不知该怒该乐,只能耐着xìng子答道:“老仙您或许有所不知,在咱们脚下正有一个恶徒想要霸占天下,而晚辈乃是为此事而来。现在可着满天下却只有您们后园子里头的嗜血红花才能将他降伏,晚辈特来求救,祈望您能赏我两朵” “呵…… 那可不行”,南华老仙想也不想便干脆地拒绝道,“我这后园的嗜血红花每一百年只能开出四朵,我们老哥四个之所以在此下了一百年的棋,就是为了待其成熟摘下来泡茶,而今你却要拿走两朵,你且说说我们四个人里究竟是谁能够不喝?” 南华老仙言罢,另三个人也随声附和道:“是啊,六只眼,我们下了一百年的棋,就为等这红花成熟泡茶,你且说谁能不喝?” 我对这四人的顽劣随意心中早有忿忿,一听他们再这样说就再也忍不住质问道:“晚辈敢问众位大仙,究竟是天下人的安危重要,还是诸位饮茶下棋重要?” 南华老仙冷笑一声道:“六只眼,你休要和老夫说这些高尚的论调,老夫在几千年前何曾没这样想过,我当时为了顾及天下人的安危授予张角三卷《太平要术》天书,让他普世救人,没想到后来张角不幸被人灭了,天下人竟然说我南华老仙是东汉暴乱的罪魁祸首。老仙我听后甚是心寒,从此之后便决定再不过问世事,如今这地下是覆国也好,是大乱也罢,都与我老仙扯不上一丝半豪的关系。老夫若高兴将那些花儿喝了,我现在就去后园把它摘了;老夫若高兴让他们烂了,我们四人就再下一百年的棋。总之我是绝不能把辛辛苦苦栽种的红花拿去,去白白送给那些诬赖老夫的刁民去用,所以我劝你还是赶紧死了这条心吧!” “是啊,是啊…… 这花绝不能给”,其他三位老仙也相互议论着。 我越听越气,一股真气直击头顶,浑身血液在愤怒中急速地环全身流动。我心中暗道:参王此刻可能已在寻找盘龙岭了,而我却只能在高山之巅同这四个愚若顽童的老糟头子扯皮捣蛋。罢罢罢!软的不行我就和你来点儿硬的,我倒要看一看到底是我的虎咆拳厉害还是你的仙术能耐。想到此处,我暗自运功发力将浑身的真气尽汇于掌上,摆出一副jiāo战的架势说道:“老神仙倘若不通情达理,晚辈……晚辈就要得罪了” “嘿呦!”,南华老仙闻听之后惊叹了一声,“年轻人,就凭你这点儿雕虫小技,难道还敢在我们几个面前献丑么?”,说完此言,他嘴角微微一撇,左手向我轻轻一弹,只见凌空之中一道金光乍现,如同电光火石一般直向我的身前袭来。我一见那金光来势甚是凶猛,心中自知不妙,再想躲闪却已来不及了。耳轮中只听得“咔”的一声,我的身前如同有千把钢刀一同劈中的感觉,浑身上下竟然没有一处不是剧痛难耐。 南华老仙轻轻踱步来到我的身前,居高临下地骂道:“小猴儿崽子,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了吧?倘若依照你南华爷爷往天的脾气,你的小命儿就算保不住了,但爷爷我今日有好生之德。你小子若肯跪倒在地,当众给我磕三个响头,老仙我便放你一条生路回家,你若再好言好语求得老仙高兴,我兴许还能给你摘得一朵半朵的花瓣也说不定”,说完此话,南华老仙又望了望其他三位老仙,四人放肆地大笑起来。 第五十六章 - 决战(十四) 我挣扎着强挺身坐起,自觉得头颅以下脚面以上,浑身上下每个器官没有一处不是疼得难忍的。 首发我这轻轻一动,胸中剧痛难耐,也不知是哪枚脏器又震破了,苦水儿自丹田往外一拨一拨向外溢着,顺着我的嘴角一滴一滴淌在地上。我浑身酸疼无力,口中顿时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一听南华老仙在我头上炫耀,我心里更是恨得痒痒。 “怎样?六只眼,你究竟想好了没有?”,南华老仙依旧居高临下,一副洋洋自得的神情地朝我问道。 “我…… 我……”,一见他开口相问,我犹豫了几番竟不知如何应答。依照我以往的脾气,受了这样的屈辱,即使被活活折磨死也要换得一个嘴上的痛快,把那南华老仙骂的狗血喷头方能罢休。不过此刻我与南华老仙却不仅仅是个人间的恩怨关系  我肩上背负的是护佑龙塔的重任,倘若没有那嗜血红花,参场里血参和他的数万喽我是根本无力阻拦住的,想到此处,我的内心不禁稍稍向屈辱一边倾斜,便想道:“倘若我此时再去逞那匹夫之勇,只能混一个畅快的丧命,我死之后我倒是从中解脱了,但我爹爹二十年前的牺牲岂不是便是变得毫无意义?况且我身下不咸山那些山民又怎么办?我空有虎神之名,却贪图一时虚荣死在南华老仙的掌下,我又有何颜面去见爹爹? 罢!罢!罢!求饶便求饶吧”,我终于打定了主意,拖着半截残废的身子爬到南华老仙的近前,先用胳臂撑起上身,再把那半截将断的膝盖塞进身子底下,我一昂身,腿上的剧痛顷刻间传遍全身,把我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我依旧昂着身子,挺着胸膛直视南华老仙。老仙见我受难,也只是微笑并不搭言。 我喘了几口粗气,将鼻口中的脓血全都擦净了,强忍着剧痛将身子挺直了恭恭敬敬给南华老仙磕了三个响头说道:“晚辈刘知焉,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南华先辈,礼数有不周之处,还请南华先辈和三位大仙海涵,至于嗜血红花,它委实要比晚辈的xìng命更加重要,只要前辈今日肯赏,他日刘知焉自当给四位做牛做马也是在所不惜,还望四位大发善心”,说完我强忍剧痛起身,又给其他三位老仙每人磕了三个响头。 四人一见我忍住剧痛硬撑着磕头均是吃惊不小,南华老仙索xìng收起笑姿,一本正经地同我说道:“刘知焉!你方才中了老夫的法术,且能够强忍剧痛将胸膛昂得很直,这说明你是个铁打的汉子,能够将生死疼痛这些凡人不忍不舍的东西置之度外了;而你刚才又能够放下尊严,低声下气给我等磕头求饶,则说明你心中念的不仅是你自己,更是包涵了满天下的黎民生灵! 大善啊!大善!看来不仅天下黎民有救了,虎神在九泉之下亦可以闭眼了”,南华老仙说完此话,又伸出右指轻轻朝我一弹,只见一道黄光自他手中直奔我而来,覆在身上竟是无比的受用,我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骨节噼啪作响,真气在经脉之中川流不息顺畅无比。片刻之后,此前种种的伤病和不适竟然全数消失殆尽了。 “谢老前辈的大恩!”,我一骨碌身从地上站起,自觉得肌ròu饱满,浑身的内力好似比来时更盛了几分。 “知焉啊”,南华老仙的神情忽然变得异常慈祥,“其实我们老哥四个都是你爹几百年前的旧友。二十年前你爹自知天命,便决定不倚不靠任何旁人,将自己的内力悉数都传予你。之后他便登上这不咸之巅,找我前来帮忙,说二十年后自己的子嗣将会重登此山,求我们四个严加考验。倘若你没有刚毅烈xìng不堪重任,那就请我不要犹豫,替他清扫门户也好彻底死心。不过老夫方才观你既有勇夫的志气骨气,又有胸襟天下的情怀,的确是一条同你爹一般无二的好汉。老夫很是高兴,不仅要将四朵嗜血红花全数赏你,还要赐你一件宝贝”,说到此处,南华老仙右手一晃不知在哪拽出一件薄如蝉翼的羽衣出来。 “这是老夫特意为你打造的软猬宝甲,它能够替你在实战当中承受一次致命打击。有了这件宝甲相护,你就如同有了第二条xìng命,这也是我们老哥四个唯一能为你所做的一点事情” 我听罢刚想伸手相接,只见南华老仙一摆手指,说来也怪,那蝉衣竟然自动套在我的皮肤之上无比紧密。我连忙躬身施礼想要感谢,再直腰时四位神仙竟然踪迹不见。石桌上的残棋依旧歪歪斜斜地胡乱摆放,仿佛在嘲笑着世人周而复始,始而复周的愚钝之行。 一见此情,我长叹一声,便抬步起身经由小径向后院‘虹园’走去。一进园中,只见满目均是姹紫嫣红,蝶舞翩翩,正是一副生生不息的盛景。在那繁华从中有四朵红花最为乍眼,只见它嫩枝细叶,花瓣重叠jiāo错,煞是惹人喜爱。我伸手将这四枝折断,将它们悉数放进背囊之中,便头也不转再度返回了大殿。 大殿之中鸦王和四爷正守在门口,一见我返身回来,均是喜上眉梢。我来到大殿之上简单地把方才的经过与他们叙述一遍,二人听罢不住啧啧称奇。鸦王说道:“此番万事俱备,只待我等将这嗜血红花碾碎了取汁去缚那参王”,四爷点头称是,便从了鸦王所说从裤腰上取下几团红线,将嗜血红花的汁液滴到线上。 三人准备已毕,鸦王便重新带我俩从大殿正门滑翔而下。俗话说:‘下山更比上山难’,自万仞高空俯冲而下的感觉自是用言语和动作难以说清的。下山之时,我只见脚下的黛色墨点儿又转化为一座座横亘百里的山梁,那些细若发丝的蓝线却是一条条宽阔湍急的内陆河。 三人平稳落地之后,我躬身谢过鸦王道:“多亏鸦王指点,晚辈才能有机会得来这旷世奇宝。倘若此次晚辈有幸击败参王,保住龙塔龙脉,晚辈还要再来大鸦山前来拜谢!” 鸦王听罢脸上掠过一丝羞愧答道:“其实按照因果报应,本王早就不该再存活于世了。本王一生作恶良多:在二十年前我因为贪念,伙同血参二人助纣为虐杀了你爹虎神不说,前几日在隘口的决斗当中,我又率手下的鸦众残害了你的许多同伴,你不把我当成仇敌杀掉本王就已经感激涕零了,倘你再说谢我,那本王真的是惭愧得无颜再在世上存活了” 一边听话,一边静静观察他的眸子:只见他二目静若止水,一脸五心朝天的虔诚模样,全然不似撒谎,倒像真正发自肺腑的感激之言。于是我心中很是宽慰,便又答道:“前辈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谁又敢说自己不曾犯过错误?前尘旧事既已成为过眼烟云,你我又何必死死抓住不放?倘若冤冤相报下去,那仇疙瘩只会愈积愈多,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解开呢” 鸦王一听感动得热泪盈眶,单腿着地跪立答道:“我鸦王之前从未佩服过哪个凡人!但你刘知焉却是一个例外,你既然如此宽宏大量肯与以德报怨,本王自当为你效犬马之劳,刀山油锅、火海冰窖也是在所不辞” 众人言罢,那天色已然有些暗淡了。鸦王便说:“按照日期推算:盘龙岭这一半天怕是就要显现了,参王此刻定然广布眼线在整个山内苦苦寻觅龙塔。而这不咸山的地域委实太广了。你徒有两只ròu脚,即使有幸探得龙塔,恐怕也难以在两个时辰内就能赶到。而本王却不同了,所以本王料想:你二人暂且在此别动,待我环着山麓探出盘龙岭的所在再回头来接你们” 我和四爷一听果然有理,便点头与鸦王约好了会合的地方。待这一切全都商量妥当,鸦王将身后的ròu翅一振,身形敏捷地消失在夜空之中。我长出了一口气,跟四爷二人简单吃了些小米,之后二人便躺在漫天星斗之下谈起心来。几番言语过后,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静玉身上。我忙向四爷问道:“静玉妹妹的行踪洪叔叔已经托人打探出来了,洪叔他可有和你提起?” 四爷闻听长叹一口气答道:“咳!我只听得老把头给我托梦说:让我守住参场,切莫让血参鸦王从隘口突破出来。结果在三四天前,参王他们在五更天强攻隘口,就在我们将要溃败那一霎那,老洪他们三人却不知从何处赶来,只是当时两方正在jiāo战的最激烈处,我们无暇说话,众人便投入到战斗之中。老洪和胡三弟先后为了堵住隘口竟然双双都战死了,最后幸亏静虚道长拼上xìng命在隘口结了一个五行yīn阳阵,才阻住血参鸦王直到你来” “原来如此……”,我闻听四爷叙述之后也是不住摇头叹气  原来我在老把头法界当中逍遥自在这八天里,外面竟是一股血雨腥风,想来众人为我保住龙塔龙脉牺牲可谓巨大,故而我在暗下决心:纵使拼上xìng命也决不能让血参得逞。 叹息之余,四爷便又问道:“知焉,有句话四叔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四爷你但讲无妨” “既然如此,那四叔就把话掰开同你说了:其实早在去年,四叔就瞧出你对小女有一份痴恋的情意。但当时老夫以为你就是一个寻常家的放dàng公子,故而并不想将静玉许配于你。我之所以允你一起上山抬参,那是为了让你死心塌帮我寻找血玉,可如今知焉你这一番作为倒真让四叔对你刮目相看。老夫觉得你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小女若是能找到你这样一个夫君,便也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了” 我听后苦笑一声,也不知该如何搭话,便只好沉默不言。四爷见我无所表示,又继续说:“四叔这一生无依无靠,就这么一个多病的女儿,此次我倘若命薄,出不去这参场的话,不知…… 不知你 …… 能不能代老夫照料静玉?” “四爷放心,只要小侄我此战能够得胜,静玉妹妹的事就尽管包在我的身上。此番小侄出去已然将她的行踪打听明白:静玉妹妹她如今就被软禁在哈尔滨的一个财主家里当干女儿,那财主婆很是疼爱她,还经常给她买白玉粉来镇痛,只要我出去了,第一件事便要到哈尔滨去救他,这点倒请四爷放心” “嗯,老夫能听你如此来说却也是死而无憾了”,四爷一边点头一边说着,脸上挂着一丝慰藉之情。正在二人谈话之时,天空突然狂风大作,我抬头一看原来是鸦王振着ròu翅正在返回,他一边滑翔一边朝我喊道:“你二位赶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5 章 准备好,盘龙岭已经在东方十五里处现形了” 我二人一听急忙纵身从地上跃起,鸦王使了一招低空滑翔用利爪抓住我的腰带,我依旧拽着四爷的胳膊将他提起,三人像从前一样一个吊着一个从平地起飞。鸦王此时只管振翅高飞也不多言,拼上吃nǎi的力气向东直去,我透过林间的空隙向前方观看:只见身前远处似在半空之中悬有一个孤岛,那孤岛周围尽是一片氤氲之气,形状竟与我梦中所见一般无二。随着鸦王的不断飞升,孤岛的中央渐渐现出一根纯黑色的柱子,我仰头自顾朝那柱子望去,但见它下抵土地,上chā云霄,周围是一片电闪雷鸣,显得甚是庄严肃穆。 鸦王带着我俩拼了吃nǎi的气力继续飞翔,但十五里毕竟不是一个很短的距离,鸦王愈飞愈累,愈飞愈急,振翅之间已然带了几分疲态。正在我三人在半空中之飘飘悠悠,缓缓前行之时。前方的密林之中突然悉悉索索地传出了些许声响,响声过后自密林里隐隐冒出一团黑雾,这黑雾直奔我们而来,越散越大,顷刻之间就将一张大网似地将我们三人罩在其中。 第五十七章 - 决战(十五) 面对这团突然而至的黑雾,我顿时被吓出一身的冷汗,心想这必是血参为了阻止我们而特地布下的埋伏。想到此处,我急忙调动内息想要运功发力保护二人。哪想鸦王却突然在我头顶开口大喊道:“小虎神且慢,你休要出手伤了自家人!”,他的话音刚落,我只觉得鸦王的飞行忽然变得特别平稳轻盈,抬头定睛观看:原来那黑雾根本不是什么埋伏,那乃是几千只毛色纯黑的乌鸦。 几千只乌鸦群在我们三人头顶盘旋飞翔,犹如一团黑色的漩涡。它们起初叼住鸦王的红衣,飞了一会儿见我没有敌意,便开始三五成群地叼住我和四爷的衣裳帮忙。鸦王借助这个机会连忙收起ròu翅,稍稍恢复了些许体力。 随着鸦群带着我们飞升,眼前的盘龙岭内的景物开始愈发清晰了。我在上空细细打量一番:原来这盘龙岭虽叫着一个‘岭’字,可它却是一个浮在半空之中的孤岛,此岛面积狭小,粗略看来长宽均不超过二里,更奇怪的是这岛子除了中央有一小块儿陆地之外,四周均是瓦蓝碧绿的海水,那海水就悬在半空悬浮流动,同地上的流态无异,也不知究竟是一股什么力量维持着它在空中不落。在那块小小的陆地中央,正竖着那根我朝思暮想的龙塔。龙塔通体浑黑,一头直chā大地,另一端伸向无边无际的云霄,翻涌的海水不时地拍打在龙塔之上,但龙塔依旧是稳若泰山岿然不动。 鸦群携着我们飞越海面,在半空之中兜了几圈,我连忙趁此机会低头向身下观看:只见参王果然赶在了我们前面,此刻他正盘膝坐在陆地中央运息调气,而他身边的一群小参妖们,也不知从哪伐来一棵参天古树,古树的枝干足有十个chéng rén腰身粗细,几百个小妖正齐心协力想搬起树干去撞击龙塔。参王一见我们在空中盘旋显得很是着急,急忙将一股真气推向小妖。再见这群小妖在接了真气之后,就像发了疯似地将树干举起,直奔龙塔撞击而去。 “轰隆……”,树干撞击在龙塔上发出一声震耳yù聋的巨响,龙塔颤了一颤又回归到原位。我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忙令鸦王把我二人降落下去找血参搏斗。鸦王听完允诺,怪叫一声便让群鸦散了各自去找陆地上的小参妖jiāo战。 血参一见鸦王拖着我和四爷在空中打转,此刻仍不遗余力地鼓吹道:“鸦王,本王现在成功在即,你莫要记恨前嫌,快听本王的把他俩扔下摔死。 首发待这龙塔被我撞倒了,本王就把龙脉虎骨分与你一半,到时候咱俩一起去天上去做快活神仙!” 鸦王听罢骂道:“血参,现在本王即使相信鬼也不再相信你,你就留着这些鬼话去yīn间骗鬼吧!”,鸦王说罢,身体往下一沉,用一记漂亮的滑翔就从天空降落将我和四爷稳稳放在地上。我和四爷脚跟一沾地面立即摆开战斗姿势对准参王。参王恼羞成怒大吼道:“你们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就休怪本王心狠手辣了”,三人听罢也不搭话,各自摆出的jiāo战的阵势上前迎敌。 参王自知已无法躲避追击,就干脆就与四人缠在一处比划起来。走了二三十招之后,我不禁在心中暗暗叹道:这参王果然是基础扎实,攻守兼备,虽然几百年的修为被我爹骗得所剩无几,但仅凭这些实战经验便可让他在与三人争斗之中不落下风,委实属极难之事。参王以守代攻,忽而抬腿去踢鸦王的横窜利爪,忽而拿手相挡四爷的少林闷棍,而我的内力实在太盛,每招每式他都不敢去接,只能边打边退。 参王在陆地中央与我们且战且退,他周身左右的小参妖也未占到丝毫的便宜。不知不觉之中,双方就斗了有半个时辰,此刻岛上突然风云突变,雷鸣闪电之声大作。参王一见天色愈发着急,深知再过半个时辰盘龙岭就会再度隐去,情急之下他愈战愈勇,竟然发挥出十二分的能耐迎战我们三人。三人自是不敢掉以轻心,额外加了四五个小心。 四爷虽然武勇过人,但毕竟年事已高,打着打着招式便渐渐缓慢下来。我在心中暗暗着急,想找一个良机用嗜血红花浸过的红绳去套住参王,可无奈参王对我异常谨慎,不仅从来不主动攻击我,而且甚至不敢与我相碰一下,半个时辰过去了,我依旧是未伤到他一根毫毛。又过了七八招,四爷劳累难耐终于现出一招破绽,参王一见岂肯放过?左躲右闪避开我俩进攻之后,撤步抬腿一脚踹在四爷的小腹之上。不得不说,他这一脚踢的委实够狠,四爷中招之后身体横着飞了出去又在地上骨碌出两三丈远。 我惊呼一声,心中十分记挂四爷伤情,不住在打斗之间偷眼向四爷方向观看。就在这一分神的间隙,参王赶紧抓住机会向鸦王频频进攻。 鸦王虽然大名也是不咸山的妖怪头目,但若论真实水平,还着实比血参远差一大截,方才他之所以能够进攻血参,多半是因为我和四爷强攻左右佐助。但此时四爷负伤在地,我又神情恍惚心不在焉,故而血参瞅准机会如暴风骤雨一般向鸦王进攻自然让他无法消受,走了七八个照面之后,鸦王一个不留神被血参绕到身后。血参也不贪多,抬起一掌快速凌厉地击在鸦王的后背之上,直把鸦王击得口吐鲜血。 鸦王一口鲜血喷出之后,身形摇摇晃晃,一个站立不稳也如四爷一般怆然倒地。他这一躺下后,血参的负担立刻减轻许多,慢慢开始由守转攻频频向我发动袭击。我借着自己内力深厚也不相让,每每逢他强攻之时都是全力应对,血参自知硬拼无法占到便宜,只能在两掌将要碰时临时改招变势,打的甚是被动。二人又走了几个回合之后,盘龙岭天色愈发yīn沉,天边开始乌云压境,电闪雷鸣之下,小参妖纷纷现回原形钻进大地逃跑,余下的十几个硬气的却也被鸦王的手下包围着轮流进攻。血参一见大势已去心中自是心急火燎,牙根一咬便也不顾死活与我死磕起来。 又斗了几招,头顶的乌云开始集结,瓢泼大雨一瞬间如老龙吐珠一般倾盆而下,两人在雨中拳来脚去互不相让,斗得甚是热闹。可谓是:一个是内力充盈,想要‘一力降十会’;一个是经验丰厚,想要‘以巧弄千斤’,谁想把谁斗败都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办到的事。 血参越打越急,越打越躁,他见一时无法将我击败,拳脚中便生出些虚招出来。这虚招练过武术之人全都知道:它乃是败兵撤退的一个前兆。武侠评书中也偶有提及:每每在大战之中有鸣金收兵之举时,劣势一方总要先‘虚晃一招’再从容退走,这几乎是一个定则。想到此处,我心中不禁暗暗有些兴奋  起码我爹在二十年前的xìng命没有白丢,龙塔了今天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被毁了。 既已知道龙塔得保,我的胆子就更大了,便想将那血参捉住给我爹爹虎神报仇。但我心里此刻非常明白:凭我的真实功力是决不可能将血参捉住的。若想成功只能剑走偏锋,豪赌一场。想到此处,我便暗自在心里打定主意,在挥舞拳脚之时刻意加快速度,扮出一副破釜沉舟的姿态。 两方死斗最怕焦急,血参经验丰厚,自然知道我乃犯了武学之中的大忌,兴奋之余便想重整旗鼓再度对我攻击。我一见他上钩心里非常满意,一招一式之间便扮得更加忙乱,时常把心口丹田这些重要部位显现出来。几招过去之后,血参终于确信自己已经占了上风,已然将我打得‘节节败退’。 在血参的全力攻击之下,我的‘颓态’渐显,终于将前胸暴露在外。这次血参却也不再怀疑,运上全身内力,将真气尽汇于双掌之间,纵身前来便要给我致命一击。我因有南华老仙的软猬宝甲相护,受此一击如同搔痒儿戏,但血参的身体却因动作过大而无法收住。我心中狂喜,急忙探出左手扣住他的的脖颈,右手如电一般到背囊之中掏出嗜血红花染过的红绳。血参一见自知中了圈套,再想躲已然来不及了,但见我用右手撑开红绳,一把套入他的头内。 血参的皮肤一沾了红绳顶上的嗜血红花之后,顿时便如煮沸的开水洒在凡人的皮肤一般。立即把他疼得满地打滚,鬼哭狼嚎。周围小参兵一见血参这幅德行,全都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身旁有许多鸦兵鸦将,嗖嗖地潜到地下逃得无影无踪,顷刻之间,盘龙岭内除了鸦兵鸦将之外,却只剩下我和躺在地上的血参。此时天空的瓢泼大雨已经转为雷雨风暴,豆大的雨滴已然将土地砸坑坑包包,直砸得鸦兵鸦将们都逃到丛林之中避难。 血参被我用红绳套住脖子。自是被嗜血红花吸得疼痛难忍,故而像一头发疯野兽般地想要挣脱。我一见胜利在望,又怎肯放手,用双手死死地抓住红绳的另一端。此时头顶雷声大作,身旁大雨滂沱,茫茫孤岛中间却只有我二人在其中斗狠较力。一顿猛烈的挣扎之后,红绳在我的拖拽之下深深勒进了血参脖颈之内的皮内,嗜血红花进了ròu里更加强烈地刺激血参的神经,血参精神几近崩溃,完全靠着本能拼上最后一丝气力挣扎,而那力道却足能超过九头蛮牛。 “啪……”,在血参的蛮力拖拽之下,我手心攥着的红绳竟然应声拉断了。我心中大骇,顿时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第五十八章 - 决战(十六) 在血参的拼命挣扎之下,那红绳最后竟没能禁住蛮力的拖拽,‘啪’的一声被拉断了。我一见这情景,三魂七魄顷刻间就被吓丢了二魂六魄。只见血参虽然被嗜血红花吸得丢了丢了全身的道行,但是神智依然保持着六七分的清醒,他借着身上最后一丝蛮力向前奋力一纵,便想跃入大地化为一棵人参一逃了之。 我一见眼前的情形心里甚是着急,抬腿再想去追就已然来不及了,情急之下我突然瞥见血参的头顶生着一棵参天古树,那些肥嫩的枝头就在暴风骤雨中晃dàng。一见此景,老把头在自家后院削断花盆的景象突然跃在我的眼前,我头脑一转瞬间来了灵感,便仿照老把头的内息调理功法朝着大树枝运功发力。不得不说,此前我在老把头家里的修炼果然收到奇效,正当血参纵身跃起要往下坠的一霎那,那棵老树的一根粗枝正被我推出的一股内力击弯,说来也巧,粗枝底下恰有一条毛杈,那根毛杈不偏不倚正好挂住血参颈上的红绳上。血参往下一坠,毛杈虽然禁不住冲力噶然断了,但红绳却又重新套回到血参的脖子之上,血参全然不知,依旧想要潜入土中逃窜。 “嗖……”,血参的脚尖儿一沾地面,身子瞬间化为无形钻入底下,但由于红绳还栓在他头上,故而他化作的棒槌却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在暴风雨的冲刷之下,一根碗口粗细的芦头luǒ露在外,显得煞是惹人注意。我一见血参被缚,心中自是有着说不出地狂喜,赶紧从背囊中又掏出几绺红绳,纵身飞去将他的芦头顶上里里外外又缠了七八十圈儿。 一见大局已定,我心中甚是舒坦,赶紧回身从血参的芦头顶上拽下两根如橘一般大小的人参籽嚼碎送入四爷和鸦王的口中。四爷和鸦王吃了人参籽之后,身体立即恢复如常,我简单把经过描述一番之后便与二人商量如何将血参抬出的良方。 四爷听罢摇头答道:“知焉,四叔光看芦头的尺寸即可断知,这棒槌往小了说也得有三尺之长,一尺之宽,他的大小是足有普通棒槌的百倍,恐怕在盘龙岭隐遁之前根本没办法抬完” 正说到此时,暴风骤雨却来得更加猛烈了,龙塔在风雨之中竟显得有些飘摇。鸦王一见忙道:“小虎神,依本王所见,这龙塔中的虎骨龙脉显然那已然发糟,纵使血参不去破坏,龙塔再过个十年八载都可能会自行倾倒。我看你现在又要去保那龙脉,又想抬出血参,本王给你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知你想听还是不想听” “前辈,我当然想听!”,我想也不想便答道。 “那好,本王就告诉你。龙塔中的这块虎骨乃是黄帝大战蚩尤之时所带的剑齿神虎后脊背中最坚硬的一块骨头。千百年来,人世间的虎神都是在盘龙岭风云乍现的时候,将自己的内力灌入龙脉之中以保龙塔的稳固。况且这盘龙岭还有一个特xìng:那就是倘若虎神灌输内力的过程没有终结,盘龙岭就不会消失隐遁掉,直到内力灌输完毕的一刻钟后” “那您的意思就是 …… 我在给龙脉输入真气的同时,你去和四爷两人去抬了这根血参?” “没错!小虎神果然聪明,本王就是这个意思”,鸦王点头应道。 三人简单商量一番,最后全都同意如此施行。主意已定,三人便各自分派了任务动身去办:其中鸦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6 章 鸦兵鸦将们负责给血参周围‘开盘子’,四爷负责用鹿骨签子去抬血参棒槌,而我则是负责在塔下为龙脉补力注气。 片刻之后,我开始运功发力,真气自我掌心源源不断流入龙脉的虎骨之上。而四爷和鸦王二人也是忙得不可开jiāo。渐渐地,血参的参体终于浮出地面,我一边给龙脉注入内力一边偷眼观看,敢情方才四爷这样的抬参行家都没有预测正确,这血参的真实尺寸远远超过预期的长三宽一,基本上都能达到长六宽二的程度了。 四爷和鸦王一刻也不停歇地挖着,挖了小半个时辰之后,血参的参体也只被挖出了一半儿左右。我心中隐隐有些着急了,因为此时我的内力已经有七八成都给了龙塔,按照我的直觉,再往里传送真气只能白白消耗内力换取那宝贵的时间。 四爷和鸦王此刻正专心抬参,全然不知我这边的感受,我在心里暗暗思量道:“为今之计我只有两条路可走:其一是继续给虎骨龙脉传送内力,以内力为代价去换取抬参的时间,选它的结果有好有坏: 好处是血参的参体能够被抬出来,我爹的仇能够报了,我也不用再担心他继续逃掉作恶, 坏处是我的内力将会在拖延当中消耗殆尽,待出了盘龙岭之后,我将再次成为没有内力的废人。 而第二条路就是撇下抬到一半的血参不管,保存实力立即撤退。选它的结果也是有好有坏: 好处是我在离开盘龙岭后,身上还会留有一到两成我爹当年留下的内力 坏处是辛辛苦苦斗败的血参无影无踪,甚至不知他能否再度逃脱作恶 我一边运功一边苦苦思考着,心中始终无法选出一个满意的抉择出来:我期盼自己在出岛之后身体仍然拥有内力,但我更不能忍受把辛辛苦苦斗败的血参放掉,思考良久我终于决定还是选择第一条路,以自己所剩的内力为轻,以铲除血参和为我爹报仇为重。 主意打定,我继续运息内力顶住压力将真气源源不断注入龙塔,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四爷的鹿骨签子和鸦王的利爪终于彻底把血参周围的泥土彻底挖开,四爷提住血参芦的芦头,一把将血参从地下提起,只见血参的本体足有六尺多高,须子蔓得竟然有两三丈长,我一见血参已被抬出心中自是狂喜,连忙收住内力便想奔过去抓来观看,哪知我方才运气太久身体太虚,刚一收招,自觉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第五十九章 - 神游 再醒来时,我只觉着眼前一片雾气氤氲,上不见天,下不见地,身体也俨然没了重量,兀自轻盈盈地在半空中中飘浮,忽而微风拂过,将我吹得脑袋朝下身体倒立,忽而有雨露坠身,又将我压得在半空之中不住旋转。 首发我心中生疑,忙想伸手去掐大腿试验,可就在手碰大腿的一瞬间,两根手指没有掐在ròu上,竟然直接就chā进了大腿里面。我心中大骇,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处,更不知自己此时是死是活。 “咳!咳!”,正当我浮于半空胡思乱想之时,我身后突然传来几道女声。我闻听有人心中欣喜便想回头观看,哪知在情急之下,我竟忘了自己是飘在虚空,身子用力过大了许多,瞬间之后我竟被自己的蛮力悠得天旋地转,直把我绕得眼花缭乱。 “唉…… 又是一个新丁”,女声飘身过来一把将我按住。我听得出来,她的语气之中俨然夹着一丝失落的味道。 “你说什么?”,我的身子猛然被她按住,眼前一阵金星乱窜,既听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也看不清她的容貌,便只能再问一次。 “我是说,这天庭之上又来了你这样的一个新丁”,女声听我重问,言语之中显得很不耐烦,便急躁地又答了一遍。 “天庭?如此说 …… 我现在是在天庭么?” “对呀!你现在就是在天庭。哦……本姑娘给忘了,我听别人说,仿佛每个新到之人,所问的第一句话都是这句”,女声答完我话也不理我,兀自在一旁喃喃自语。 待了好一会后,我的视力终于恢复。我赶忙将头低下,二目细细对着方才那女声的方向仔细观察:只见在我身前站着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姑娘,她身穿金缕衣,颜施金粉黛,面色粉红润,一双柳叶眼,细眉微下弯。粗略一看虽不上什么美女,但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雍容华贵之气。她凝神朝天看了几眼,眉毛微趸,轻声叹了一口气朝我说道:“想你这个新丁也帮不上本姑娘的忙,本姑娘就不再和你多言了,告辞”,小姑娘话音刚落,便用脚尖儿一蹬空气,转过身子就要飘走。 “姑娘……姑娘,请留步”,我急忙向前呼唤,想要留住她问个究竟。 小姑娘停住脚步回头向我问道:“本姑娘方才帮你稳住了身形,你却为何要阻住我的行路?倘若本姑娘因你耽误了的行程,你能担得起这个责任么?” “我…… ”,我一见小姑娘这副娇蛮相,一时也不知要如何应答才好,思索片刻,我只能如实相告道:“姑娘,我本是地上的活人,却不知缘何来到这天庭。我只想姑娘你告诉我,我究竟要怎么才能回到地上?至于姑娘有何事情要我帮忙,我刘知焉一定会尽力而为,绝不拖沓!” 小姑娘听我说完,眉头紧锁说道:“刘知焉?这名字我仿佛还真听过,只是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我见她与我搭话心中甚是高兴,为了将她留住,我连忙又回问一句:“那姑娘你又怎么称呼?” “我?”,小姑娘一听我问突然愣住,思索片刻之后,她终于回道:“本姑娘的真名你且没必要知道了,倘若你要唤我,就暂叫‘翠翠’好了” “好,那我就叫你‘翠翠姑娘’吧。 首发敢问翠翠姑娘想让我帮你什么忙呢?”,我自知这小姑娘xìng情有些刁蛮,也不敢开门见山问她问题,只好借口帮她的忙好将她留住。 “唔…… ”,小姑娘闻听我问,脸色稍显绯红,便答道:“本姑娘也不瞒你说,这天庭之上现在正开着一个赏善罚恶大会。我听前两天回来的人讲,这大会里头甚是热闹,不仅有形形色色的妖魔鬼怪,更是有许许多多的英雄豪杰。那些回来的人还说:这大会在前几日里只是处决一些小妖小怪,只有今天才会举行终极审判。终极审判之后不仅要当众处决许多大枭,还要给一位惊天的英雄行加冕礼。我平日都是憋在家里拈花刺绣,呆得甚是无聊,故而今日想去大会看看这些鬼怪和这位惊天英雄解闷儿,只是我爹他吩咐那些看门的守卫,告诉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让我进去”,小姑娘说到此处,脸上有些忿忿之色,却不再多言了。 “那姑娘的意思,是想让我带你混进那赏善罚恶的会场?” “没错!”,小姑娘干脆的答道,“只要你能带我进去看看热闹,只要是天庭的事情,你想知道什么,本姑娘就会告诉你什么” “哦……”,我听罢终于明白小姑娘的目的,“不过,你这样一个大活人,要如何能够蒙混过关呢”。 “这你就不用cāo心了”,小姑娘坏笑一声,“只要你肯答应帮我,一会儿我就变为一颗珠子,你只要在进门之时把珠子塞到耳朵里头,就没人能够发现我了” “怎么……你还能变成珠子?”,我听罢被惊得目瞪口呆。 “当然了,这只是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小伎俩啊”,小姑娘一见我这副模样顿时来了兴趣,又说道:“本姑娘现在就让你开开眼,说变就变”,她话音甫落,身形便活生生在我面前消失不见了,再见虚空之中,正浮着一颗豆大的金色的圆珠。我一见甚是惊讶,便忙伸手去接,珠子躲闪几下,围了我头顶转了几圈儿,不待我抓‘啪嗒’一声落入我的掌心。我把珠子放在耳边听话,只听当中传来小姑娘得意的声音:“怎么样?刘知焉,本姑娘没有诳你吧?” “没有,没有”,我赶紧答道,“翠翠姑娘,这简直是太神奇了,现在我就可以把你放进耳朵里么?” “好啊,你现在就赶快放进去吧,之后咱俩赶快启程,再磨蹭一会儿赏善罚恶大会就要开始了”,珠子里传出小姑娘焦急的声音。 “好!”我满口应承道,赶紧把金珠子塞进自己的右耳。 “你现在向东先行五里”,小姑娘命令我道。 “唔…… ”,我答应一声,脚踩虚空向东方行进。 不消片刻,我便飞出了五里之外,我左右打量了一番。只见周围空空如也,并没有什么赏善罚恶大会,刚要发问,只听见小姑娘又在金珠里面继续施令:“你现在再向南飞行三里”, “哦……”,我只能无可奈何地继续答应,活像一只系线木偶般被小姑娘cāo控着。就这样走了七八糟之后,我眼前的云雾氤氲终于淡了,在云雾之后凸现出一些高大的建筑,在建筑中间的一条大道上,有许多川流不息的路人。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сom “刘知焉,你就跟着这群人走,一会儿便会看到一个集市,穿过集市之后前面会有一条长长的人群,你跟在人群的最后便可混进赏善罚恶会场” “好,翠翠姑娘,你就放心吧”,听着小姑娘这一路的描述,我突然也对这赏善罚恶的大会也萌生了很大的兴趣,便先不问天庭之事,飘身飞过一个集市,在那集市末尾果然有一条很长的人群,我从空中降下,一言不发落在了队伍的末尾排队。 人群不断向前涌动,排了大约半个时辰,我终于到了会场的门前,守门的护卫上下打量我一番,将我拦住问道:“看你很是面生,你却是哪里来的?” 我一听心中暗想:“这事情我正要问你呢,却让我如何应答?”,我刚要如实相告,“耳中的小姑娘却开口说了:“你就说是自己是海王府中新招的杂役” “我…… 我是海王府里新招来的杂役”,我不慌不忙地答道。 “哦,进去吧”,守门的护卫闻听过后便不再阻拦,连忙抬手把路让开。我也不多说话赶紧进了大门之中。进入大厅之后,我抬头一望便被惊了一跳,原来这大厅委实太大,整个屋子的座位倘若全都坐满,则足能容纳七八千人,此刻屋中已上座了大半,后来的人正源源不断地往屋里进。 “你赶快找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小姑娘在我耳中继续命令,我听罢赶紧左右打量,选了个靠近西南的位置落座。就在我屁股刚贴在地上还没焐热的一瞬间,外面大门“哐当”一声轰然关闭,厅内的几千个人唰的一声变得无比肃静。 “赏善罚恶大会现在开始……”大厅中央一个体胖如牛的汉子扯着脖子高声喊起。他的话音甫落,大厅左右又出来十一二个比他还粗壮的汉子,这些汉子每人手中都擎着一只巨鼓,他们将巨鼓放在台上,齐刷刷地从腰里拽出鼓槌便开始敲击起来。 “轰…… 隆…… 轰”,巨鼓在这些汉子的敲击之下迸发出雷鸣般的响动,直震得大厅的棚顶连连抖动,小姑娘在我右耳中自顾笑道:“今天这场面还真是热闹,看来我此次果然是没有白逃出来”。 少顷过后,这些汉子终于把巨鼓敲完。稍作歇息,台上那体胖如牛的壮汉再度回来,大吼一声道:“大家且注意了,今日所惩所赏,均是大善大恶之人。今天我们要对那善者重赏,恶者重罚” 壮汉话音刚落,自台下开上了几驾囚车,我定睛一看,在那囚车之中乃密密麻麻关了好几百人。在每辆囚车之后还跟着一辆巨型的木车,木车的顶上都放着一把巨型的铡刀,看来应是专为处死囚犯而设。小姑娘此时在我耳中开口说道:“这便是天庭之中的‘自悔铡’了,据说凡是被推到铡上铡死的人,无论是妖怪还是神仙,均会被铡得魂飞魄散,赏善罚恶大会在天庭上之所以每隔三年就举行一次,为的就是清算善恶,警示天人” 小姑娘的话刚刚说完,那囚车和铡刀的位置却都摆好了,壮汉来到囚车门口,手持花名册开始点名。我在高台之上看得清楚,他每当喊出一人的姓名,那囚车当中便会一乱,随后他便把所念之人生前所作的恶事简要宣读出来,每到动情之处,周遭观众都会气愤地齐呼“铡死他,铡死他!” 那些恶灵自知经此一铡,魂飞魄散已成定局,虽知最终难逃一死,但畏惧的本xìng也让他们尽量在囚笼拖延抵赖不肯乖乖出来。每到此时,刀斧手就会拿一根铁钩探进笼中,用钩尖儿直刺入恶人的皮ròu中去,先把他钩得皮开ròu绽再将之拖出来铡死。实话来说,眼前这情景是相当血腥的,但周遭左右的观众却满不在乎,就连我耳中的小姑娘见了也是不住地大呼过瘾。 囚车之中的恶灵们终于被刀斧手们悉数钩出,一个一个在头上罩住了黑布,又尽数被铡死于铡刀之下。两个时辰之后,囚车里面终于空空如也,从周围的观众之中bào发出经久不息的鼓掌喝彩之声。那主持场面的壮汉再度回到台上大声宣布道:“罚恶的过程业已办完,接下来便是赏善了” 小姑娘一听说到了赏善的过程,在我耳中乐得又蹦又跳,直把我痒得无法忍受。我忙低声与他说道:“翠翠姑娘,你倒是为何如此高兴,小姑娘听罢忙在我耳边低声说道:你却不知道这赏善罚恶大会的规矩,按照规矩来定,每次在赏善的高潮来临之时,天庭的都会选出一个赏善状元出来,不过此次的大会却似乎还有两点特别之处……” “哦?是哪两点特别?”,我问道。 “这第一个特别之处嘛,就是此次的赏善状元似乎……似乎比每一次的都要英武和俊朗”,小姑娘一说到这儿,言语陡然变快,语气之中里饱含了许多羞涩之情。 我闻听之后不禁在心里暗暗发笑道:“观这小姑娘的相貌似乎也到了二八的妙龄之年,倘若她是为了打听俊男而来,托我混进会场似乎也情有可原” “那第二个特别之处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7 章 ”,我又问。 “第二个特别之处就是:此次的赏善状元,可能不止一个” “什么?”我闻听惊道,“倘若‘状元’不是一个,那还会有几个?”。 “两个!”,小姑娘斩钉截铁地答道,“前些日我在送茶之时偶听我爹与客人谈话,那人却说今年天下人才辈出,一个赏善状元可能根本没法满足,故而本姑娘才来求你帮我混进会场,也好听听究竟是哪两个旷世奇才” 小姑娘一席话说罢我两人便不再jiāo谈,继续看着正厅当中那个汉子拿着花名册颁布善人姓名,这赏善的过程远没有惩恶那般血腥刺激:每次几乎雷打不动就是读完被赏人的姓名和籍贯之后,再注以奖赏公布下去:比如山东的张三因为在灾年开仓放粮,赏其阳寿三年;又比如湖广的李四,因为救人不幸被淹死了,赏其下辈子投胎生在富贵之家…… 我愈听愈倦,愈听愈乏,渐渐地就在会场里打起了瞌睡,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我就觉得耳边嘈杂之声渐强,平地之中不知是谁竟然突然大喊一声:“刘知焉!” 话声刚落,我周遭左右立刻沉浸在一阵无比畅快的欢呼声中。我心中好奇,就想起身看看是怎么回事,哪知眼皮睁开的一霎那间,先前身旁偌大的会场、如牛般吼叫的汉子,还有身旁左右那些喧嚣的观众却都悉数消失殆尽了。 第六十章 - 重逢 我睁眼起身一看,自己眼前哪还有什么赏善惩恶的会场,空空的小屋里头,却只有我和身子底下摆放着一张松木大床。我赶紧下地绕着四周粗略打量一番:只见小屋摆设甚是整洁,四壁几乎一尘不染,木床之上铺着雪白色的毯子,床头的松木luǒ露在外,正隐隐向外渗着一股淡淡的松油香味儿。小屋只有一扇窗子,此刻那它正向外开着,窗户对着院外的一口水井,水井的井沿之上,两只家雀正旁若无人地追赶嬉戏着。 我怔住了,望了望眼前这一番美景,又忆了忆方才在大厅之中所见所闻的赏善罚恶大会,自觉得那些恶鬼被铡的残忍场景依旧历历在目,但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方才我还低声下气向那小姑娘询问诸多怪事呢,怎么刚在会场小憩了片刻,一睁眼睛身前的景物就全都变了呢?确是奇得让人匪夷所思。 我突然又想起方才那个小姑娘:她那柳叶眼、金蝉衣,她那稍带蛮横表情的音容笑貌。没错!绝对没错!那小女孩的神态笑姿是如此真实,决不可能是我凭空杜撰出来的形象!,我伸手去挖耳孔,结果掏了半天也没掏出什么东西出来。 “知焉哥,你醒了?”,一声极其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过,屋门嘎吱一声开了,从外边进来一个细瘦的女子。我仔细一看乐得差点乐得喊了出来  眼前这女子非是旁人,正是我抬参出海的动力源泉、朝思暮想的女人静玉。 “静玉!”,我惊呼一声,双手直接抱住她的肩膀。 “知焉哥!”,静玉也应了一声,乖乖地站在原处让我的一双大手紧紧的拥着。 “静玉,你不是被软禁在哈尔滨么?还有,我这究竟是在哪啊?” 静玉听罢微微一笑道:“知焉哥,这里是二龙山啊。至于我被软禁……那都是一个月以前的事了,我爹和你自从不咸山赶回来之后,就到哈尔滨把我救回来了”,说到这儿,静玉一歪身子挣脱我的双手把端着的砂锅放在床头的一角 我听罢大惊:“这么说,我都已经昏了一个月了?” “可不是么?这一个月你就整天在床上昏着,整天都是我熬参汤小米来喂你啊”,静玉一边和我说话,一边掀开砂锅用木勺慢慢搅着里面。我提鼻子一闻:一股刺鼻的腥气自那砂锅之中传了出来,那味道我再熟悉不过了,是不咸山出产的参汤。 我坐床上呆看了一会儿静玉:她那嫩白的细手就这样一下一下地轻搅着参汤,动作之美,活像是京城里的霓裳佳人在翩翩起舞。静玉见我呆看扑哧一下乐了,说道:“你这样子可小心别让我爹看见” 我听罢连忙将目光移开,心中却暗暗发笑道:“傻丫头,你都不知道,你爹在盘龙岭里都把你托付给我了”, 就这样静待了一会儿之后,院中依旧是静悄悄地,既没有丝毫人的声息,也不见有人走动,我心中奇怪,就问静玉:“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四爷呢?” 静玉闻听转头答道:“我爹这几天回如秋谷,去给静虚道长和胡叔叔举办一场超度的法事,这次不咸山里头死了太多的人,还多亏我爹他老人命大,否则咱们也无法相见了”,说到这儿,静玉轻叹一口气,语气之中透着一丝戚然。 二人静待片刻谁都没有说话。良久,我突然想起她的病来。我清楚记得她在去年还是一身病态,怎么一年过后四爷竟然放心留她一人在家干活了?于是我开口问道:“静玉妹妹,你的病治得怎么样了?” 静玉听罢苦笑一声:“还是老样子!这一年我能活着还多亏我的命好。在哈尔滨软禁我的老爷子虽然很凶,但老夫人心肠却特别慈悲,常把私房钱拿出给我买白玉粉镇痛。后来又有俄国西医来哈尔滨坐诊,是老夫人偷偷把西医请到家中给我治病。那西医很灵,给我开了一种特别的yào丸儿,每次吃了之后我都能维持三五天没事,不过我偷听老夫人和西医论价时,这yào丸仿佛是很贵。后来我爹把我救了回来,我把这yào丸的事儿告诉了他,他二话没说,卖了棒槌去哈尔滨给我买了几十盒子回来”,静玉说着说着脸上一边露出一丝幸福的笑容,两个酒窝却陷得更深了。 我闻听静玉说完,终于长出了一口气问道:“那你有没有问过西医,常吃这yào丸能不能祛根?” 静玉眉头轻轻一趸,答道:“西医说了,我这头痛并不只因为一种病,所以光吃这yào就想祛根的话,难……” 闻听此言,我突然想起自己背囊里还有从吴三桂寝陵中挖出的一块儿血玉,那是从陈圆圆尸身底下拿出来的,若按巫医先前所说,它的确是能够将静玉治病祛根的良yào。不过我与独孤璞在京城的范府又听说血玉虽好,但必须要配合兽鱼同吃才能祛根。想到此处,我心中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血玉拿出来。二人对坐一会儿,静玉将砂锅的锅盖掀开说道:“知焉哥,你赶快把这参汤喝了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好!我现在就喝”,我接过她手中砂锅应道。一打开锅盖,刺鼻的香气从中飘了出来,砂锅之中浓浓的汁液非常黏稠,在黏汁底下赫然盘着一根老参须子,老参须子出奇地长,甚至超过寻常的整根儿人参。 血参???我心中大惊道,忙问静玉道:“你可看见你爹拿回一根一人多高的大棒槌么?” 静玉摇头说道:“没啊,这根参须子是我爹临走时留给我的,他让我单独给你熬汤喝” 一听静玉这样叙述,我心中不禁起疑道:“我在昏迷之前的确是斗败了血参啊,而且我当初是为了把他给挖出来才使自己内力透支,最后那一瞬间,我是清楚记得四爷和鸦王两人把血参抬出来的,难道是后来出现了变故?还有我方才经历的小姑娘和什么赏善罚恶大会又究竟作何解释?” 静玉一见我发愣的模样急忙催促道:“知焉哥,你想什么呢?怎么不喝呢?” “好…… 我喝,我喝”,我连忙拿木勺往嘴里送汤。静玉一见我喝了脸上甚是高兴,又说:“知焉哥,你这次养伤狠劲喝,不用担心参汤不够。我爹这次回来可是背了一麻袋棒槌回来呢……”,说到这儿静玉把声音压低道:“你可不要告诉别人,这麻袋装的可全是六品叶以上的宝参” 我一听静玉此话心里陡然明白:这一麻袋宝参如无意外,应该都是在盘龙岭中与我们缠斗过的参兵参将,而四爷在回来之后好像也没把盘龙岭中发生的事透露出去。静玉继续说道:“我爹挑了几十棵品相差的,都卖给了关里的富豪大户,换回了不少银钱。还有,这次去不咸山时,我爹以前手下有个叫胡老三的副将也战死了,他柳子里头还有百十号人呢,如今这帮人群龙无首,都想跟我爹重新拉山头。我爹在做完法事之后,可能还要去胡老三的柳子里拜会他们” 静玉话音刚落,屋门又是一开,我爹和小二从外面进来了。我爹一见我苏醒了,乐得直冲过来将我紧紧抱住,他喜极而泣,我也是哭得一塌糊涂。我心中隐隐记得:在去盘龙岭的半路上老把头已经将我的真实身份告予我知。通过那一番谈话我清清楚楚地知道:我并不是什么妙仁堂yào房的亲儿,而是虎神爷寄养在此的义子。但我干爹心却特别地善,这些年来他不仅没对我另眼相看,反而比亲生儿子还要娇贵疼爱。我紧紧抱住他老人家,心中自是十分感激。 父子重逢之后,四人落座攀谈了许久我终于知道:原来四爷自打从不咸山回来之后,自知吉林巡抚曾永铭不可能放过于他,便连夜回到抚松镇,把我爹和小二一起接到二龙山。二龙山山高地险,易守难攻,除了有天堑可以借助之外,更有大寨主武舵所修的坚固工事。四爷凭着在二龙山当了数十年的胡子,不仅烂熟地形,又能征惯战,此番这一回,恐怕就连十万官军也无奈他何。 第六十一章 - 金箱(一) 四人攀谈许久之后,天色渐渐有些发暗。我爹和小二两人见我身体仍虚便要起身告辞。临行之前,我爹悄悄把我拉在一旁说道:“知焉,在你昏迷这些天里都是静玉一天三遍给你熬汤喂饭,爹看静玉这孩子不仅人生得俊俏,而且对你还有情有义。如今你老大不小的了,爹这身子骨儿也不甚硬朗,你却要抓紧时间,让爹享享那抱着孙儿的天lún之乐才是” 我听罢脸上不觉一红,答道:“爹,您别着急,孙儿我一定要你尽快抱到,但有些事情还要一步一步地来” 我爹听罢大笑道:“好,知焉,你心中有数便行”,说罢他便携着小二一同回房去了。静玉在我房中收拾完一会儿碗盘之后,也自觉得孤男寡女长在一室容易被人嚼了舌根,便也告辞下去。片刻之后,这小木屋子里头又只剩下我孤身一人,我躺在木床之上眼望棚顶不仅由近及远地回味着这一年的奇事:从方才那小姑娘和赏善罚恶大会到一个月前缠斗的血参,从关东本地的静虚道长、洪屠户和胡老三到云南所见的孙文、黄兴和燕叔梦蓉,想了许久,我自觉得头脑发胀,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一切照常如旧,静玉依然一天三遍地给我熬汤进食,就这样过了四五天后,我在盘龙岭所受的旧伤几乎如数痊愈了。经过这些天在二龙山内的游走,我对整个山体山况已然有了个大致的了解:这二龙山的确是易守难攻,地形极其凶险。这一天我正在后山转悠,突然静玉找我来说,四爷回来了。 一听四爷回来,我急忙携着静玉一起去前山来迎。只见前山寨门大敞四开,自外面浩浩dàngdàng开回一只长长的队伍,四爷就在队伍前头督师带路,显得煞是英武威风。 “四爷!”,我大喊一声,赶紧疾行几步上前迎接。 “知焉,你醒了?”,四爷见我精神百倍也是无比地高兴。 首发 四爷一指身下的队伍说道:“我前几天去了胡老三的柳子里,把他山头原来的百十多号汉子给拉了回来” 我爹生xìng怯懦,一见这浩浩dàngdàng的胡子上山吓得有些害怕,便问道:“四兄弟,你…… 你这是要在二龙山上重新立柳子抢山头?” 四爷笑道:“刘大哥,你说得没错。现在适逢乱世,你不犯人自有人来犯你。想我前些年隐藏在抚松镇里想过活,那狗官不也没让我过一个安生日子?如今老弟我现在算看清楚了,你若想要直起腰杆子做人,那就必须得有qiāng杆子撑腰。良民我是再也不想当了,我就在这二龙山继续落草为寇。老哥,您那yào房您也别太舍不得了,咱们山里头有吃有喝,待我以后给知焉和静玉他俩的事儿给办了,您就好好在这二龙山里抱孙子颐养天年吧” 我爹听罢不住点头应道:“四兄弟说的是,四兄弟说的是……” 四爷同我爹谈罢,又转头与我说道:“知焉,我这次回来除了到老三的柳子拉弟兄之外,还在半路给你领回一个特殊的客人,这客人在外面一听说你在二龙山里非要闹着跟我回来见你。我因为摸不清他的底细,便只好把他给你绑来了” “特殊的客人?”,我在心里惊道,我怎么不记得自己还认识什么特殊的客人。正在迟疑时,四爷抬手给副将施令道:“带人上来” 副将领令,下山带三个汉子背了一个麻袋,只见麻袋形状颀长,里面的东西正不停地扭动着身体左冲右撞。 “把麻袋松开!”,四爷命令道。三个汉子里头有两个按着麻袋,另外一个去解麻袋口,片刻之后自麻袋口里爬出一个长人,我低头一看,这爬出来的非是旁人,正是在我在进入参场之前在怀德镇苦苦等候的德国人华莱士。 我赶紧弯腰下去把华莱士扶了起来,又把他嘴里塞着的破布拿掉。华莱士二话不说,先朝天深吸了几口空气,缓了许久,他才冒出一句话来:“憋死我了” 周围几人一见他这副模样全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四爷一看华莱士的确没有撒谎便也不再警惕,将我拉到一旁道:“知焉,你怎么还跟这洋毛子扯上联系了?” 我忙把低声把在胶澳华莱士如何营救洪屠户、胡老三的经过简短和四爷jiāo代一遍,四爷听罢笑道:“听你这么一说,这华莱士还真是一个蛮有意思之人,他此番既已成了我们的朋友,那自当要以贵宾的礼节对待”,说罢他便安排手下去给华莱士安排住处。 华莱士自从来到二龙山之后,由于一路颠簸、水土不服,自住下开始便生了一场大病。而四爷刚刚率队班师重返,这几日里自是少不了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8 章 人接风洗尘、吃吃喝喝这些俗事应酬。综合这些事情考虑,我在之前几日并没有打扰华莱士养病,在直到了他来到二龙山第五天的头上,我才首次登门拜访。 华莱士依旧带着一脸的病态,但他这几日在参汤的滋补之下气色已然好得多了。他一见我来甚是高兴,也顾不得自己的病情,忙腾出床上的一个空位拽我说道:“刘先生,快坐快坐” 待我坐下之后,我先细细打听了一番华莱士的身体和伤势,两人又闲谈一会儿无关痛痒的话题之后,终于话锋一转提到了两只小金箱子上面。华莱士叹了一口气道:“刘先生,你是不知我开这箱子有多辛苦啊,我不是自吹自擂,从欧罗巴到亚细亚,整个世界都不超过五个人能打开它” 我知道华莱士此人素来诙谐,便一笑打趣他道:“华莱士先生,我对西洋八宝转心螺丝这些东西一窍不通,你就是说这世上只有你自己能打开我也无从考证啊” 华莱士一听以为我不相信他,脸上显得又急又气,便从柜里把小金箱子拿出来一本正经地同我说道:“刘先生,你看,我可没有骗你,这箱子的机关设置得非常玄妙。不仅没有chā钥匙孔的地方,而且每个箱中还有一个自毁装置,只要你敢强硬开锁,箱子里面的东西就会自行毁掉” 我低头一看,桌上的两只小金箱子果然是制得严丝合缝。一只顶上刻着飞龙,一只顶上刻着彩凤,也不知这龙凤究竟是哪个巧手的工匠所制,那上面的龙须凤羽居然都能够分辨得清清楚楚,说其栩栩如生毫不为过。我又往下仔细打量,两只箱子全都合着,我用手摸索着沿箱子四周摸了一圈儿,依然是摸不见一个锁眼儿。 “嘿!果然是严丝合缝,那你当初究竟是怎么弄开它的?”,我问道。 华莱士一见我面露难色脸上甚是得意道:“你却想不出来了吧,我这就给你重新打开一次瞧瞧”,说罢他便从屋中的柜子里头摸出一把剪子对着箱子比量比量,我一见急忙拦住他道:“华莱士先生,你方才不是说这里面有什么自毁装置?你就这样一剪扎了下去的话,这箱子里的东西不就毁了么?” 华莱士冲我笑笑道:“你且先不要说话,只需静待瞧好便是”。说完他把剪子放在桌上,又摸索了半天从兜里掏出一块儿纯白色的手帕。我低头一看那张手帕乃是纯棉所制,用料很是密实,华莱士也不多言,把它摆在刻龙的箱子顶上比划一番,旋即又把手帕拿下,掏出剪子在上面小心地剪了一个小口,待一切全都做完之后,华莱士把手帕罩在箱子顶上,只让龙的眼睛从手帕的小孔中外露出来,箱子的其他部位都被手帕罩着。此时天光正亮,他把桌子搬到屋里朝阳的地方,让阳光直shè到手帕之上,之后就回头和我说道:“咱俩先喝杯茶侯着,一会儿你瞧好便是了” 第六十一章 - 金箱(二) 华莱士用手帕将刻龙的小金箱子覆盖完毕之后,便将它摆在木桌中央任由阳光往下倾泻暴晒。 首发此时天光正近晌午,阳光变得有些灼人,我盯着箱子看了许久也不见它有任何响动,心中不觉有些着急,便开口问道:“华莱士先生,你这是搞的什么名堂?光拿个手帕罩上就能开锁了?” 华莱士听罢冲我微微一笑答道:“刘先生,你且不要着急,这箱子的开法非常奇特,我一时半会儿也和你解释不明白,你只需静待片刻即可”,华莱士说完便在桌子底下取出一盒铁观音倒开水给我泡了一杯。我一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也不好再行多问,只能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箱子和手帕。 二龙山的风景宜人,山体郁郁葱葱非常幽静,燥热的晌午我和华莱士就这样脸对脸坐着,看着一动不动的小箱子,听着屋外知了不厌其烦地鸣叫声,时间久了我渐渐熬得眼皮发沉昏昏yù睡。也不知两人在屋内究竟待了有多长时间,只听得手帕底下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华莱士一听脸上立即兴奋起来,掀掉上面的白布手帕低声同我说道:“刘先生,箱子开了!” 我一听连忙从椅背上直起腰来瞪圆二目紧紧盯住桌上的箱子:只见方才那浑然一体的箱子靠近龙雕一指的地方,竟然兀自现出一条极细的裂缝,那裂缝将箱子一分为二,正把金箱分为箱体和箱盖儿两个部分。 我想抬手掀开箱盖,又恐其中暗藏机关,便转头问道:“华莱士先生,这箱盖里……没有什么埋伏吧?” “放心吧,这箱子我打开过,里面什么埋伏都没有”,华莱士摊开双手答道。 我轻轻地把手抚在小金箱子上面,大气也不敢喘一声,轻轻把箱盖沿着裂缝掀开,只见金箱子里红光乍现,红锦布中央包裹着的乃是一把纯白色的龙形玉质钥匙。 我抬头问华莱士道:“这里面就这一把钥匙?” 华莱士摇头答道:“当然不是了,箱子的这套锁是子母连体的,我现在只打开了箱子的最顶层,这把白玉钥匙就是用来打开下一层的” “那下一层的锁孔又在哪呢?” “就在红锦的底下”,华莱士说罢轻轻把玉钥匙解下jiāo在我的手里,又把红锦沿四边撕开,红锦被扯下之后,在箱子中间果然现出一个圆圆的钥匙孔。我粗略地比量一下,白玉钥匙的粗细正和孔径宽度一致。 “那现在就是拿这把钥匙开锁?”,我一见锁匙齐备就要拿钥匙chā进锁孔,华莱士一见急忙拦住说道:“且慢,这把钥匙并不是开这把锁的” 我一听他的话便愣住了,问道:“我刚刚比照过,这钥匙的大小粗细正好能放进箱子里头” 华莱士一把抢过我手中的钥匙说道:“这都是锁匠所设的陷阱,你若真把它chā进里面,自毁机关便要启动,到时候里面放置的珍贵东西将会毁于一旦了” 我一听疑道:“那怎样才能将箱子打开呢?眼下我们也没有第二把钥匙” 华莱士又说:“怎么没有第二把钥匙?第二把钥匙就在这只箱子里面”,他话音刚落,只见他又抬手将剪刀拿起,在白帕子上剪下一小团白布塞进那彩凤的眼中,待一切做完之后,他将雕凤的箱子放在桌子顶上暴晒,这次开箱的时间明显短了许多,还不到一刻钟时间,小金箱子‘喀吧’一声从一指宽处裂开了,华莱士把箱盖打开,在里面抽出一条墨绿的绿锦,打开绿锦之后里面俨然包着一把暗红色的钥匙,而在绿锦之下依旧有一个与钥匙粗细相同的锁孔。 华莱士把两把钥匙放在一起,在阳光底下一边比对一边与我说道:“刘先生,你看到了么,这两把钥匙的粗细是一样的,所不同的是上面细微的凹陷,倘若你将顺序弄颠倒了,所达成的正是相反的结果。这叫做‘子母换心锁’,龙箱的子匙放在凤箱的母巢中;凤箱的子匙放在龙箱的母巢中,倘若你有任何一个箱子打不开都无法进行下一步解锁,而且一旦两把钥匙弄颠倒了,以后无论如何再修复也修复不好了。喏,我现在就把箱子打开给你观看”,华莱士一言说罢,分别将两只箱子之中的钥匙对调,一同chā进两个锁孔里面,只见他眉头紧皱似是在拿捏力道,一双大手左右微调轻轻转动两根钥柄几许,两只箱子终于‘喀吧’、‘喀吧’两声全都开了。 “刘先生,现在所有的机关全被我打开了,你只管去开第二道夹层好了”,华莱士长呼一口气,将钥匙从锁孔里轻轻拔出,脸上现出一副倦容疲态,他拿起茶杯狠狠往嘴里猛灌几口,也顾不得去品尝其中的甘苦滋味了。 我一听机关已破,急忙起身将两只箱子的第二道夹层掀起:只见在每个夹层当中都摆着半张竹简,每张竹简两侧全都非常平整,只有中间jiāo合之处似有犬牙jiāo错的痕迹,我赶快将之取出摆在桌上,合在一起恰好严丝合缝。在那竹简的正中密密麻麻地刻着一排排的奇形字符,我从上到下打量许久居然一个都不认识。 这奇异的字符究竟代表什么意思呢?是天机?是咒语还是道符?一个又一个的疑团在我心里不住地翻滚着。 “刘先生,你也不认识这字么?”,华莱士将身子抬起问道。 “嗯,我也不认识,这根本就不像是字,这里面既没有什么字体,也看不见其包含任何偏旁部首,我实在是看不出来它究竟是什么意思” “看来只能去问独孤璞了”,华莱士叹了一口气答道。 “是啊……”,我也无奈地应了一声。独孤璞是玉器泰斗,同时也是熟习民俗考古的老学究,倘若这些奇文连独孤璞也识不出来的话,其他人就连入手也不敢说了。况且独孤璞远在我和梦蓉在探墓之前就被燕叔秘密遣回中原去了,这半年多来他行踪未定,究竟是身居在京城、津门还是塘沽谁都说不清楚。 想了许久,我也不知要如何处理这副竹简,索xìng就将他们掰开重新纳入小箱子的夹层里,待华莱士重新把箱子锁得严丝合缝,我又开口问道:“华莱士先生,咱们暂且不说这竹简,两只小箱子的第一层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您又是如何才窥得了打开的方法?” 华莱士把两只箱子重新摆到桌上说道:“其实我也很是好奇,你们中国人究竟是如何在几百年以前掌握了这么精密的机械物理学,我在年轻时曾经在英国的剑桥牛津两座学府深造物理、化学、机械等学科,自觉得自己也算是精密机械学届中的魁首,但为了破解这两个盒子,我仍然耗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其中的困难挫折却只有自己知晓。 这两只箱子的第一道锁如你所见,它并没有什么钥孔,也没有什么绷簧机关,它的构造非常简易。我在用放大镜看了几遍之后才发现:在那条龙的眼睛底下藏有一个小小的气泡,从那气泡的纹理上来看,其材质应该是深海活鱼的腮囊,这种鱼的腮非常有韧xìng,中间所存的空气放置几百年都不会泄露掉,箱子的主人就是利用它的韧xìng和热胀冷缩的原理控制第一道锁” “但是……倘若这样就能开锁的话,岂不是将整只箱子放在日光底下暴晒就能打开了么?”,我问道。 华莱士听罢摇头说道:“这只箱子设计的精妙之处就在于能够防止你说的这种情况发生。设计的工匠非常聪明,他把整条龙的底下全都放了鱼的腮囊,不同之处就在于龙眼处的腮囊放得深些,而且是深海的鱼鳃,它的韧xìng非常之大,只有长时间暴晒之后才能胀大;而放在其他部位的鱼鳃很浅,又是江河的种类,故而韧xìng非常之小。这些韧xìng不同深浅各异的腮囊放在一起构成了特别奇异的效果:那就是当你把箱子暴露在日光之下暴晒时,位于顶上韧xìng小的最先胀大,这一胀大直接后果就是把龙眼遮住,使之避开阳光,从而不触发机关。所以我刚才之所以用白帕先把龙身挡住,其目的就是尽量挡住阳光,让阳光尽可能只shè在龙眼之上” “妙啊!”,我闻听之后也不禁鼓起掌为小金箱子的设计者连连叫好。 “至于那凤箱的设计则正好相反,所以我才堵上彩凤的眼睛,用阳光去直shè那凤体,由于采光面积很大,它膨胀得也自然很快,所以不消片刻凤箱便打开了”,华莱士便说边笑,脸上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 “只可惜箱子虽然是打开了,但竹简上面的字符却一个都看不懂”,我叹了一口气,又重新坐在椅子上,仰了一会儿,我突然又想起了一些事情便问道:“华莱士先生,箱子的事咱们暂且先不说了,我记得在胶澳时,我还给您一本德文日记和一张牛皮地图让您帮忙翻译,不知道你有没有弄清其中的意思” “刘先生,什么日记地图?我怎么不记得?你是不是记错了?”,华莱士说罢,把食指竖在嘴边做了一个消声状,他用眼睛和我眨了几下,向我摇头暗示。我一见他这副模样,深知华莱士是为了安全起见怕我出言不慎惹了大祸,心中自是暗暗感激。华莱士起身在窗外门旁探视了许久,直到他确认门外确实无人偷听才返回身来,压低声音和我说道:“刘先生,那日记和地图的内容全都翻译过来了,这其中由于牵扯到巨大的利益矛盾,所以我也不和你直接说了,你自己看吧” 第六十二章 - 日记(一) 华莱士一番话说罢,便从内衣兜里掏出一本皱巴巴的小本子来。 首发我一看这正是自己在蓬莱之外的弹丸小岛上所掘出的那本德文日记。我向华莱士看了一眼,华莱士微笑着朝我点了点头,示意我将日记翻开,而他自己依旧站在门窗左右帮我闻风放哨。 我翻开日记的第一页,那正面依然是圈圈点点的俄文,但每篇日记的背后华莱士都用的中文写着密密麻麻的注释。我坐在华莱士的床上,跨过扉页从第一张开始细细读起: 公历1898年 5月31日 晴 今天又有许多军队从汉堡启程,加入德皇的远东计划之中。我听同行的伙伴们说,在遥远的东方,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还有特别多的瓷器、茶叶、美女和香料,他们的国家富足,资源丰富,甚至他们皇帝的屋檐和地板都是用金子做的。队长今天早晨说,倘若我们能够在随后几场仗中表现的足够勇敢,那么德皇就会允许我们冲在最前面,我真希望能够带回些值钱的东西,因为那样我就可以在退伍之后和爱丽丝结婚了。 我看罢第一篇日记心里终于弄清了日记主人的真实身份,便接着往下翻,第二页的纸上有几个水点儿泡过的痕迹,上面许多密密麻麻的德文较前一篇稍显潦草,我急忙翻到后面,去阅读华莱士翻译的文字: 公历1898年 6月19日 雨 今天距登船开始已经快十天了,漫天遍地都是水,瓦蓝碧绿的海水,我们队里的绝大多数人以前都是农场工作的农工,他们大多数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水。所以很多人晕船了,当然也包括我。但我无论如何都要强撑过来,因为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9 章 床不起的达文今天早上突然不见了踪影,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队长说,他可能是经受不住精神压力跳海自杀了,但我们所有人都明白:达文这几天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怎么能够跳海自杀呢? 哦!暴风雨又开始了,我必须停下来和他们一起去做点什么。 我接着又把日记翻到了第三页的翻译部分,第三页很短,只有寥寥数行: 公历1898年 7月2日 晴 我们登上了阿拉伯人统治的土地,想以陆地为桥缩短航行的路程,但这些阿拉伯人看起来对我们并不是太友好。鉴于之前的暴乱行为,为了安全起见指挥官最终决定队伍还是经由埃及附近的红海航行,看来我们又有苦日子过了。 我愈看愈是迷糊,什么埃及,什么红海这些地名我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我又向第四页第五页翻了翻,字里行间仍旧是描述航行之苦和这一路的所见所闻。华莱士见我看得很不耐烦,就走过来低声说:“你不妨从第十一页后看起”,我冲他点了点头表示会意,华莱士看罢也不多言,又拿着茶杯自顾踱到窗户跟前假装喝水望风。 我静静在心里数着,直到默查到第十一页才将手停住。翻过本页,我低头仔细看了看日记译文的最顶上  只见日记的日期已然向前又推了一年,译文上写着: 公历1899年 6月3日 晴 历尽艰辛万难之后我们终于快要到达中国了,从汉堡登船的兄弟们死的死、丢得丢已经有快到二十人丧命在海上。指挥官前几天为了安抚我们,特地在甲板上给我们开了一个大会,说登陆中国之后先到我们的驻地胶澳或者蓬莱附近驻扎,待时机成熟时再行进攻。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大家都很兴奋,因为指挥官说说胶澳生产水果,还有我们祖国主办的英德啤酒厂。在船上这多半年时间能吃一口苹果是多么令人激动的事啊,至于啤酒 …… 我们这些小兵就更不要想了,只有指挥官才有这个福利。 一看见日记中提到中国,我的兴趣突然被提起了,我又接着把日记翻到后几页,只见上面的译文写着: 公历1899年 6月5日 暴雨 指挥官说的没错,蓬莱意外这条海路果然是舵手的坟墓。我们主船今天遭受了不明的袭击,也不知道究竟是人还是海里的生物引起的。多亏后面的护卫舰及时引开了这些不明生物,否则我们真的要家门口被当成鱼食了。在补给淡水的时候我们登上了一个小岛,没想到小岛里面竟然有一眼很甜很甜的清泉,指挥官非常高兴,在补充淡水之后让我们每人都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澡。我在洗完澡之后围着小岛转了一圈,小岛的面积真的很小,风景很美,我和汤姆逊打赌说如果我以后升了上校一定要把这个小岛占下来,当成我和爱丽丝的蜜月度假地,汤姆逊不仅不相信我所说的,还大笑我的想法太不现实。 我知道荣升上校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是我也无法容忍汤姆逊对我轻视的态度。于是我和他说:“伙计,记住,我还会登上这座小岛的” 公历1899年 6月9日 yīn 我们昨天终于登上了蓬莱  那座令人激动的小岛。天色yīn沉沉的,看来这座岛屿好像并不很欢迎我们。驻地的日耳曼同胞们非常热烈地给我举行了迎接仪式,还给我们搬来了两大桶啤酒喝,我和每个人都喝得酩酊大醉才回去睡觉。不得不说,蓬莱是一个很美的地方,它不仅景色非常宜人,空气也非常湿润,相信爱丽丝肯定非常喜欢这种气候。哦,对了,昨天在搬啤酒时,我的巨力引起了指挥官的注意,我相信他一定会记住我的。 公历1899年 9月7日 晴 为了惩治袭击传教士的山东暴民,德皇特意颁布了新的赏罚措施,但是我在给指挥官在送啤酒的时候却听说,德皇的‘惩罚暴民’只是一个借口,谁能抢得更多,谁才有更快的升迁。整个八月我们都在济南和胶澳之间徘徊,听说济南的张家是张湾村的首富,于是我在八月末的时候带头洗劫了他家,我给德皇带回了很多瓷器字画,指挥官说他会重重的赏我的。我很高兴,我觉得我开始距离梦乡越来越近了。 公历1900年 1月11日 yīn 几个月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我终于被德皇封赏为纵队指挥官,我今天非常高兴,喝了许多酒,我刚给爱丽丝写了信,我想把这个激动的时刻永远地记录和保存下来。 公历1900年 4月21日 雨 刚刚接到指挥官的密令,说日耳曼的密使已经和英、美、法三国达成一致,逼迫中国政府于两个月内必须剿灭义和拳,否则潜伏在其他省内的诸国军队便要一齐经由天津出发攻破北京。经过我这几个月的观察,义和拳流传甚广,不要说两个月,就是两年都难以消灭,看来未来的战争不可避免了。为此,指挥官特意预选了十二路军队首攻,鉴于我这几个月的优异表现,我被选为了第六路的队长。我十分期盼那个时刻,那个随便抢夺金砖和字画的时刻,那将是我人生中最光辉难忘的日子。 看到这里,我长呼了一口气,原来日记的主人不远万里从德意志赶来,就是为了到中国打劫抢夺。不过这日记前一半叙述貌似只是一个普通小头目对日常行程琐事的记载而已,记载之中并看不出哪里有华莱士此前说明的‘巨大的利益矛盾’,这利益矛盾又出在何处呢?我实在是考虑不明白。 正在我思考的入神时,窗户附近的华莱士突然咳嗽了两声,旋即外面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我赶紧合上日记,将牛皮地图和他一同卷起来夹进腋窝里。华莱士也将桌上的小金箱子收进了柜里。不消片刻,门外响起一声咳嗽,我听得出来,那声音正是四爷。 第六十三章 - 日记(二) “知焉,我就知道你肯定在华莱士先生这儿”,四爷的人还未进屋,声音却比人更先到。 首发 一见四爷到来我赶紧从华莱士的床上坐起故作镇静地答道:“呵,四爷,我来探望探望华莱士先生的身体” “哦?是么?你来探望华莱士的身体,怎么是你躺在床上,华莱士先生反倒站在地上?”,四爷一脸惊讶表情,瞧着我俩的奇怪站位。 四爷一句话落,屋里霎时一片沉寂。我不免有些紧张,心想难道四爷已经知道我和华莱士之间的秘密了?抑或是真的是看着我俩的站位奇怪偶发的无心之问?四爷那双眼睛是极其锐利的,倘若伪装不好将会越抹越黑,究竟怎么回答才好呢? 正在我心中隐隐担忧之时,华莱士却在窗台附近端着茶杯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他这一笑反而把我和四爷都造愣了,二人均用奇怪的眼光盯着华莱士。 华莱士将茶杯放下,不紧不慢地和四爷说道:“四爷,我和刘先生这么隐秘的事情都让你你发现了?实话和你说吧:我和刘先生正商量着先把二龙山zhà了,再去皇宫里zhà慈禧太后呢,现在那二百磅的zhà弹就在刘先生的衣服里面藏着呢,你要不相信就把他衣服脱下看看?” 四爷听罢先前怀疑的眼神一扫而光,大笑道:“华莱士先生,我听说德国人素以严谨和严肃闻名于世,没想道你却如此幽默。你以为老夫久居山林竟不知道二百磅有多沉么?二百磅的zhà弹别说是知焉了,就连咱俩也没法放随意藏在衣服里,下次再开玩笑你倒要事先想好这些才是,哈哈哈……” 华莱士一听也撂下茶杯随四爷一同笑了起来,经过这一番话,屋里顿时充满了开心的空气。我不禁在心中暗暗佩服华莱士道:“果然是在面儿上混的” 众人说笑已毕,四爷也在木桌前落座下来。他首先跟华莱士嘘寒问暖了一番,把他自上山之来的身体、伙食等等全都询问一遍,华莱士自是对答如流,言语得体之余还屡屡流露着他对中华文字cāo纵的纯属以及独特的幽默感。二人聊了片刻之后,四爷终于将话头重新引向正题道:“华莱士先生,我要把知焉找出去谈点山上的事务,看来这次你俩zhà二龙山的计划恐怕要落空喽” 华莱士笑答:“没事儿,只要刘先生在,我俩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总有一次会把二龙山给zhà平的”,二人说罢又是一顿相视大笑。笑毕,我与四爷出了华莱士的小屋,在出屋的一瞬间,我偷眼观看旁边华莱士的表情:他神情非常自然,脸上似有似无地朝我微笑着,我一见瞬时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心中便也坦然多了。 二人出屋之后,四爷在头前引路,我却在他身后苦苦思考要如何才能将那本德文日记和牛皮地图隐藏起来  其实我之所以对四爷隐藏,并不是因为害怕四爷知道日记的存在,害怕他同我一起分享那份所谓的‘极大的财产’。真正的原因是四爷在庚子年前是义和拳的成员,对洋人极为仇视,此番我刚和华莱士一起骗过他的法眼,倘若待会儿日记真从腋窝里掉了出来,四爷保不齐就会对我产生什么误会,到时候我恐怕是跳进黄河也要洗不清了。 我俩继续向前走了半里,光秃秃的土山跟前突然现出一座茅房  那是一座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茅房,但此刻我看见它却像是救命稻草一般激动。我在四爷的身后央求道:“四爷,我闹肚子,要去茅房蹲会儿” 四爷听罢头也没回便答了一句:“好,我就在外面等你,一会儿我带你到后山商量一件大事” “好”,我一听四爷应答心里高兴,赶紧一扭身子进入那间茅房,关上木门,茅房中的臭气扑面而至差点将我放倒,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掏出日记,用牛皮地图将它包裹得严严实实揣进了背囊里面。待一切全都做完,我又蹲了一会儿才起身从茅房里面出来。 二人又向前行了个三四里后,四爷终于在前面的山崖旁边停住和我问道:“知焉,你看看二龙山的地势是不是非常之凶险,属于易守难攻的类型?” 我顺着四爷手指低头往下一望:果然,二龙山山体陡峭,奇石林立,再辅以山中整片整片的白杨树做掩护几乎是一块无懈可击的防守地形。看罢之后,我点头答道:“四爷,二龙山的确非常凶险,此番您选择这里驻营真是对了” 四爷叹了一口气道:“知焉啊,这回我被曾永铭这个狗官胁迫抬参,又和你经历了同血参之间的搏斗,心里的变化非常之大。四叔不瞒你说,我在落草为寇之前也风光过,也去过京津当义和拳杀过洋毛子,当时四叔心里非常单纯,就想着有一天能把那些外国人撵出大清国,我们好继续回家去过太平盛世的日子。可如今四叔的想法改了:大清国今日所造成的内忧外患固然与外国人的欺凌侵略脱不掉干系,但清廷那些贪官污吏、宰相大臣更是难逃其咎。这就像一间屋子的大梁如果旧了,在外面再怎么粉刷也是惘然,该倒仍然要倒,该塌依然然要塌,与其等着它慢慢倒了砸死了屋里的人,还不如把人招呼出来一齐把房子推倒重盖……” “那四爷您的意思是说……要开始反清?” “没错!”,四爷点头应道,“我这一行听说南方的革命党闹得很凶,好像有个叫陈独秀的组建了一个‘岳王会’影响很大,孙文黄兴这两个名家也不时在南方出现发动起义把清廷搅得寝食难安。四叔听完之后也想效仿他们做一番大事,在二龙山建起一支反清武装。倘若我们今后成了大事,天下的百姓自然是受益良多,就连我们自己也能脱了这层匪皮,混一身官服穿穿,你想那该有多好!” 我一听四爷的叙述也来了兴趣,便问:“那四叔具体打算怎么做呢?” 四爷听后眼望着天叹了一口气道:“老三柳子里的百十个弟兄我已经拉了回来,二龙山的整体防守现在已不成什么问题。但只守不攻是没法干成大事的。所以四叔想把不咸山周围熟识的yào农和猎户全都招募过来,只是招兵买马、购买武器都需要许多银两,我今日找你正是为了这事而来” “四爷你有话尽管说来,只要知焉我办得来的肯定会全力以赴”,我干脆地答道。 四爷闻听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知焉,我就知道你是个通情达理的孩子。那我就和你明说了吧:四叔为了购买弹yào、招募新军在银两上已经捉襟见肘了,我寻思过些时日找个大点的买家把血参卖了。不过这血参乃是你耗尽全身功力拼命斗败的,将它出售之前我必须要征得你的同意” “唔……”,我闻听四爷说完也没着急表态,将前前后后的利害关系在心中走了一遍。按说我现在虽然在二龙山上吃喝不愁自在逍遥,但怎么说也算批了一身的贼皮,说句不好听的:上为贼父贼母,下为贼子贼孙,每每被人提起,都要承担着一身的骂名。纵观历史来看:瓦岗众将虽然博得一身美名,但却是因为帮助李唐抗击大隋而获得的。与之相似地,我若是抱着血参换来的银子在二龙山上混吃等死,充其量也只算一个匪首。与其就这样憋在关东浑浑噩噩地活着,还不如就和四爷一起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想到这里,我抬起头与四爷说道:“四爷,反清起义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我当然举双手欢迎了。血参虽然是被我斗败的,但他却是生长在不咸山里,朝吸不咸晨露,夕手不咸余晖,应为整个不咸山民所有。此番您要将它卖了小侄没有任何的意见” 四爷听罢伸出一双大手便把我搂住说道:“好!既然如此,四叔就不说废话了。倘若咱们有大事成功那一天,四叔定然不会忘记你今日的鼎立支持” 第六十四章 - 日记(三) 四爷同我将一番话说完,两人便在山头分别。这时天色已晚,我也不便再去叨扰华莱士的休息,只能直接回到我的住处。锁上房门之后,我赶紧把地图和日记从背囊里取了出来,将油灯的灯芯调暗躺在床上观看,只见日记的译文上写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0 章 公历1900年 5月29日 晴 虽然两个月的期限还没有到,但今天我们在蓬莱秘密接受了指挥官的检阅,被告知即将整编十二路军队随其他几国从塘沽开始攻陷北京。日本由于毗邻中国,在此次行动中派军最多,足有两三万人,除此之外他们还获得了俄国和意大利的支持,就连奥匈帝国也象征xìng地派来七十五个人支持,看来中国这次是难逃大难了。主啊,请保佑我在这次行动中取得胜利! 公历1900年 6月3日 雨 小规模的试探已经开始了,昨天我们在塘沽之外遭受了中国人的猛烈袭击。他们的装备非常落后,许多人还拿着长qiāng和大刀准备渡船过来和我们拼命,这太可笑了,我们用火qiāng在远处迎头痛击了他们,我们首战就取得了大捷,看来他们并没有什么厉害的武器。 公历1900年 6月22日 雨 形势突发急变!前天下午我国公使克林德在剿灭义和拳时北京被中国官军开qiāng打死。而在昨天中国的皇帝光绪竟然向不列颠、美利坚、法兰西、德意志、意大利、日本、俄国、西班牙、比利时、尼德兰、奥匈帝国十一国同时宣战,这是每一个日耳曼人不可容忍的!相信德皇在几天之后一定会下令大举进攻北京的,我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表现,一定不能错过! 公历1900年 6月25日 晴 义和拳的匪众开始围攻使馆了,北京的使馆告急!德皇已经正式允许我们攻打塘沽。而我们的友军已经在八天前顺利攻下了大沽pào台,顺利进军天津应该只在十天半月之间。在这些夜不能寐的日子里,我一直在鼓励着手下同伴们,金子就在前面,荣耀就在前面! 公历1900年 8月1日 晴 又有一个多月没有写日记了。在这一个月里,我们经历了来到中国以来最惨烈的一场战争,那些用白毛巾裹着脑袋的中国人一到了陆地就像变了一个人似地,他们的大刀和长矛挫败了联军的前五、六次进攻,他们的身体并不强壮,很多都是农民,但他们并不畏惧我们。 指挥官终于调整了策略,我们的火qiāng在远处获得了足够的优势,那些中国人一次次的冲了过来,又一次次地倒在我们的qiāng口之下,我很惊异,他们并不像德皇描述的那么无能。反而是那些正规军,在那些昏庸的上司的指挥下显得无所适从,这一个月来联军死伤了差不多有七八千人,我们日耳曼人的损失更是惨重,指挥官清点了一下剩余的人数,十二路小队已经消失了五队,好在联军攻陷天津之后各路友军又集结到一块儿。鉴于我的勇敢表现,指挥官在整编队伍之后将我提升为四路小队的区域指挥官。我在就职之后来到新下属面前只说了一句话:“伙伴们,虽然我们的朋友和兄弟一个个相继离我们远去,但金子却离我们越来越近了”,底下bào发了一阵阵热烈的欢呼声。 公历1900年 8月10日 晴 我们在天津到北京之间的这段路程当中受到了重创,指挥官阵亡。他在临死之前指定了士官长沃尔夫冈霍夫曼担任代替指挥。霍夫曼是个极其自私的人,我在以前曾因为一些小事与他大吵过几次,不知道他会不会因此报复我。主啊!保佑我吧。 公历1900年 8月11日 雨 战争越来越惨烈了,没想到天津驻扎的正规军也开始参战了,我们显然没有考虑太多,因此蒙受了更加难以估量的重创。七个小队现在已经只剩下四个,沃尔夫冈霍夫曼这个混蛋竟然剥夺了我的权力,重新把我将为小队指挥官。我手下的伙伴们不断地找我来说,两三天后在攻打北京的时候肯定会有一场攻坚战,霍夫曼肯定会让我们小队冲在最前的,大家来中国是为了金子,谁都不想去死,不是么?伙伴们都劝我脱离霍夫曼的管辖,带他们隐蔽起来给与他们安全。而我此刻却有些犹豫:如果我真的脱离了霍夫曼的管辖我将会被他当作一个逃兵上报给德皇,我以前所做的所有努力就全都要泡汤。可是如果我继续呆在这儿,万一霍夫曼真的让我去送死可怎么办? 我很痛苦!希望主能够给我一点昭示! 公历1900年 8月13日 大雨 我的伙伴们没有说错,霍夫曼果然把我们小队派到攻坚战中去了,谁都知道:第一批去攻击的没有人能活着回来。就在刚才,我秘密地把小队的伙伴召集在一起,以军事会议为名商量了逃跑的对策。我的副官和我说:现在外面非常的乱,而且雨也下得越来越大了,我们最好能够趁着半夜逃出营去,否则所有人面临的将是死亡。 公历1900年 8月15日 晴 这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我们活了过来。所有的弟兄都在拥抱欢庆,而我们在北京外面的一座土山上驻扎了下来。我派出的侦查兵不断把战场的最新消息带了回来,他说现在所有国家军队全都乱打一团,根本没人注意谁从中逃脱。霍夫曼的队伍已经找不到了,不知道是阵亡了还是和我们一样隐藏起来。现在我们已经和祖国彻底的切断了联系,如果我不马上带着财宝回到德国,爱丽丝肯定以为我阵亡了,哦!我的老天!那将是无法想象的悲剧! 公历1900年 8月16日 大雨 北京城的城门在今天凌晨已经被友军敲开了,相信不出几天北京这个中国的首都将被彻底攻陷。感谢这场暴雨能让我们再度混进友军当中继续战斗。不过霍夫曼却彻底不见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手下的弟兄们说他很可能是逃了,倘若真是如此那他肯定不会放过我们,以他的为人,他会把德军溃败的理由全都嫁祸在我们身上,没错,我太了解霍夫曼的为人了。现在来看出路只有一个:那就是趁乱和其他国家的军队一起混进北京,一起攻陷中国人的皇宫紫禁城,把金子全都转运出去。 请万能的主保佑我们胜利! 公历1900年 8月17日 大雨 天依旧下着大雨,大街上都是仓惶逃窜的中国人。在去往紫禁城的途中,我听说中国的元首慈禧太后已经逃跑很久了,所以北京现在应该是一座空城。街上仍有少数残留的义和拳暴民在零散抵抗,不过他们在联军的进攻之下已经显得微不足道。由于缺少向导,我们今天仍然在城中兜圈子,雨下得很大,我们不得不暂时停下来休整。好了,今天行军很累,我就写到这儿好了。 公历1900年 8月17日 晴 在今天凌晨恰巧有一队英国士兵从我们身边经过,托米与他们jiāo谈了一会儿,看来他们已经知道了紫禁城的确切位置。而我没有浪费这个好机会,我用日耳曼人的魅力征服了这群英国绅士,他们非常乐于与我们同行,去分享这个文明古国的金子和女人。 下午的时候暴雨终于停止了,英国人和我们一起向紫禁城方向行去。但行至通县的时候,前面竟然出现一个chā曲:通县中几名少年躲在树后向联军扔石块儿攻击  其实对于这些没有杀伤力民间的攻击,我们早就已经习惯了,也懒得举qiāng回应。但是今天的情况却有些例外:一名少年显然比较倒霉,出手的石块儿正砸在英国指挥官的鼻梁上。彬彬有礼的绅士被激怒了,他开qiāngshè杀了这个少年。紧接着,另外几个少年也冲了出来,为了防止他们对我们造成的更大威胁,我下令我们的人开qiāngshè杀了他们。 在写这篇日记的时候,我的心在不住地忏悔,希望万能的主能够原谅我的行为。 公历1900年 8月18日 晴 经过一天多的急行军,我部终于在8月18日上午到抵近了北京城的中心。城中已经没有太多行人出没了,但是零散的义和拳暴民还是时常出现骚扰我们。说实话我很钦佩这些拿着大刀的暴民,他们手中虽然没有火qiāng和大pào可供使用,但他们的出现依旧造成了恶劣的后果,他们阻碍了我们的行程。 我们一直对中国抱有怀疑,他们在拥有最羸弱的官军的同时,还拥有最强大的民兵,我在想:假如清朝政府肯于扶植这些民兵的话,现在的北京又将是怎样的一种形势? 奇怪的中国人! 公历1900年 8月19日 yīn 我们在今天终于赶到了故宫  这座先前中国元首居住的宫殿。所有人在第一次看见故宫的时候都被惊呆了,因为它的规模非常之大,它宏伟的构造和大气的风格几乎会让整个欧罗巴的建筑黯然失色。在故宫门前有一条宽阔的护城河,其后就是它的入口,我们在这儿没遇到任何的抵抗,我们非常高兴,没有费吹灰之力就轻易地进去。 但我们在进入之后才发现了自己的愚蠢。我们显然在京郊兜圈子的时间太长了,当我进入故宫的时候我们才发现它已经被洗劫过无数次!哦!我的主,我没法向您形容我当时的心情,那是近乎于绝望的:满地都是瓷器和陶器的碎片,整块整块的地板被人挖走,墙上都是一些被扯烂的名贵字画,只有一些拿不走又无法摧毁的东西依然留在这儿。 当然,承受这份沮丧的不仅有我们以及一起来的英国绅士,在我们刚要离开时,故宫门前又来了一队更加倒霉的俄国人和日本人  他们全都是对北京地形不熟的人。和我们一样,他们费尽了体力、精力,但依旧是一无所获。四队军人聚在一起,用英文彼此安慰着,就像是受伤的鸟儿在互相为同伴耐心地舔着伤口一样。我很惊讶,由于利益,四个不同国家的不同人种能够如此紧密地团结起来! 离开了故宫之后,我们四国的军队又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地在北京城中乱撞。傍晚的时候,日本人的侦察兵终于带回一个更坏的消息:联军的先遣部队在今天中午又洗劫了夏宫和圆明园这两座皇家园林,带不走的东西全被砸毁。而圆明园的遭遇则是更惨,它第二次被放火焚烧掉了,整个园外现在都是黑烟,什么都不剩了。 第六十五章 - 日记(四) 我躺在床上不停地翻着德文日记,一页一页地看着华莱士帮我翻译过来的译文,心中看得愈加怒火中烧。这帮无耻的强盗,连残杀小孩儿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还口口声声打着‘主’的名义去施加假仁假义。话说到头,也正是庚子年大清朝的国难才让我家仓惶从山海关出逃到关东,抛掉了稳定的生活颠沛流离。不过看了二十几页,仍然没有看到华莱士所说的‘巨大的利益纠纷’,这不由得让我对后面的内容产生了更大的兴趣,我把灯芯稍稍调亮,接着往下翻看: 公历1900年 8月23日 晴 这几天我们把未抢到金子的愤怒都泼向了敢于抵抗我们的中国暴民,旅馆、商店逐渐成了我们的光顾对象。我们把他们零散的金银都囤积起来,三天下来也积攒了许多。在第三天的上午10点,我们有幸发现并闯进了一家很大的古玩店,在店里有许多精美的瓷器和陶器,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字画。就在我们满载而归即将出门的时候,执行搜寻任务的日本队长恒平建太郎发现了古玩店主人挖设的地道。 在地道中我们擒获了店主、店主夫人和他们的孙女。店主在被抓之后非常害怕,因为包括恒平建太郎队长在内,很多人都对他的孙女垂涎。但店主非常聪明,他用一条非常有价值的情报作为jiāo换条件保住了自己家人的平安。他说:在北京北郊燕山山麓有一座天寿山,在天寿山内有‘明’王朝在其中修建的十三座帝王陵墓,陵墓当中的陪葬品非常的多,几乎要比整座故宫的财宝都多。为了显示他的忠心,店主还主动请求给我们带路,只要我们能够放过他的妻子和孙女,我们当然答应他的条件  有了财宝,谁还会为了一个女人发愁呢? 公历1900年 9月6日 晴 在这半个月里,我经历了前半生最恐怖的事情:托米死了!马绍尔死了!并且他们都是我亲手杀死的,为了这件事我一直在忏悔,但主啊,为何我现在的手仍然在不住颤抖? 公历1900年 11月7日 晴 考虑了整整三个月之后,我终于决定将1900年8月24日之后的事情记录下来,因为我的身体也开始渐渐腐烂了,像托米和马绍尔一样,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可能就快死了。我敢打赌  这肯定与8月的那次行动有关。我觉得我们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跟踪了,我们被它诅咒,并且沉浸在深深的恐惧之中,这是一种终极的恐惧,每个人在死前都是微笑着的。日本友军说:我们是受了亡灵的诅咒,只有死了才能彻底解脱。 德军第七小队突击指挥官 大卫威廉斯 1900年8月24日,一个我一生都无法忘记的日子:我们听信了古玩店老板的话,跟随他一起来到了万寿山的南麓‘明’朝‘万历’皇帝的陵墓:定陵。我们满以定陵之旅将会是在中国旅程的完美结束,却没有想到这其实是另一个悲剧的开始。 我们之所以决定先从定陵开始侵入,完全是因为古玩店老板在路上不断鼓吹。他用滔滔不绝的语言向我们描述中国在万历皇帝当政时期的富足,向我们透露着黑市里关于定陵中奇宝的传言。他告诉我们:在北京西直门的古玩市场里有几位倒斗的名家,据他们推测,定陵当中的陪葬品至少会包括二十到三十大箱金银财宝,除此之外还有玉器、工艺品这些价值不菲的的东西。当然,最让我们心动的并不是这些需要肩背背挑的金银财宝,而是万历皇帝生前最喜爱的四样宝贝:金冠、凤冠、夜明珠和明三彩。 他的精彩说辞让在场的每个人都为之兴奋,每个人都祈望自己能得到陵墓中的惊天的宝贝。在宝物的刺激下,所有伤员全都忘掉伤痛,友军们一个不落几乎用了一天时间就抵达了远在七八十公里外的万寿山。不得不说:十三陵果然非常雄伟,我们首先登上了万寿山的顶峰,居高临下地探视了一遍整体的地形:十三陵的外形就像一棵大树,每个陵墓就像一根树枝。他指着身下和我们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1 章 树的主干就是通向陵墓的神道。它名为‘神道’,是进入整个十三陵的必经之路。神道两边排列着十八对巨大的石像,这些都是文官和武臣的雕像,它表示皇帝身份的威严,表示他们在死后仍是帝国的主宰。 悲剧就在此后悄然开始了,虽然我们仍不知情。 我们先在宝城的一处断墙开始挖掘,挖掘的过程非常顺利:只用了两个小时不到我们就挖开了第一道砖墙由此进入了地宫。一进地宫包括古玩店老板在内,所有人都被惊呆了:原来深埋在地宫里的建筑竟然比外面的还要雄伟壮阔:巨厚的墙壁、精美的雕刻,还有悬挂与石墙上一盏盏的长明灯。古玩店老板见到这些长明灯非常兴奋,他告诉我们:长明灯是用人尸体中榨出的尸油点亮的,它将指引我们走向地宫的中心,联军的所有都信以为真,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地宫里的温度开始越来越低了,周围空气中开始在一阵阵吹过的微风之中yīn冷起来,眼前长明灯的火焰被冷风吹得摇摇yù坠,所有人都被冻得瑟瑟发抖。我听见几个日本兵在后面开始抱怨了。我问托米这是怎么回事,托米和我说:在东方人的世界观里并没有吸血鬼的概念。他们所信奉的鬼都都没有形状,但这些无形的鬼怪是无所不能的。大多数的日本人都认为:鬼就守候在死尸的周围。杀活人可以,但却万万不能对死者不敬,因为那样将要受到无穷无尽的诅咒。 我听完托米的话感到非常好笑:假如鬼真的无形,我们又为何去畏惧它呢?当然,我手下的同伴大都也这么想,于是他们大声地嘲笑日本军队  这让日本队长恒平建太郎非常难堪,为了证明日本人不是懦夫,他甚至抽出皮带狠狠教训了这几个年轻人。 就在恒平队长大声咒骂自己手下的时候,从我们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洪亮的号角声。哦,伙计,你知道,在这样一座封闭的地宫里怎么会有号角声音发出呢?这根本不合常理。而当我们继续待在原地迟疑不决的时候,另一件奇事却突然发生了:距我们身后还有五六十米的拐角里竟然冲出了三头疯狂的野牛,这些野牛的犄角上都绑着锋利的匕首,而匕首雪亮的刃口正对着我们。 懦弱的日本人顷刻之间就被吓得目瞪口呆了,文雅的英国绅士也被危机吓得失去了定力,只有我们日耳曼人和沙皇俄国人中有单腿跪地举qiāngshè击野牛的勇士。qiāng声的回音和野牛的蹄声在这地宫里面糅合在一起几乎要把人震聋。但是奇迹却真实地发生了:奔跑的野牛不仅并没有受到子弹的影响,而且它们在撞击到我们身体上时,我们身体也没有感到任何的痛觉。所有人都被惊呆了,都不知要如何解释这件事情,就在我们发愣的时候。在野牛的后面突然冲上来许多斗士,他们全都luǒ露着上身,一手拿着长qiāng一手拿着铁盾向着我们冲锋,这次日本人和英国绅士终于反应过来和我们一同shè击,可最终的结果依然和shè击野牛一样:子弹没有伤害到这些斗士,这些斗士也未能伤害到我们,甚至他们的神情当中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我们的存在,他们只是像一阵风似地从我们体内经过,然后继续跟随野牛向前冲锋。 我们全都慌了,就连先前傲慢的俄国人也开始惊慌失措起来。所有人都在七嘴八舌用不同的语言质问古玩店老板,问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而古玩店老板当然答不出来原因。就在这时,友军当中出现了一丝不和谐的声音:包括队长恒平建太郎之内的所有日本军人都提出想要撤退。 而在此刻,我做出了一个今生最错误的决定:我不仅没有同意恒平建太郎的意见,反而联合英、俄两国要挟日本,逼迫他们必须和我们一同进墓探宝。时至今日,我一直为当日那个决定而后悔万分,可我当时的确就像着了魔似地被那些国宝所迷住。我当时一直坚信:只要这些日本人出了定陵,大批的联军士兵会马上得知这个消息,然后将会有许许多多人一同来分享我们的胜利果实  不仅是分享,甚至是公然抢夺,比起这些实实在在的威胁,那些吓人的野牛和虚幻的斗士又算得上什么呢? 事实果然不出我的所料,那些顽固的俄国人这次的观点竟然和我们惊人地一致,而英国的绅士们为了不丢面子也只好打出了中立牌。二比一,那些倒霉的日本人只能继续跟着我们前进。 第六十六章 - 日记(五) 读到这里,门外脚步声突然响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日记放在被窝里竖着耳朵向外探听。 “笃、笃、笃……”,外面响起了清脆敲门声。 “谁啊?”,说话的同时,我连忙将日记藏在柜里。 “知焉哥,是我”,门外传来了静玉的声音。我长出了一口气,赶紧蹬着布鞋下地给她开门。只见门外的静玉正用双手提着一记食盒,在食盒的里面放着一盏热气腾腾的砂锅。 “静玉,你这又是来给我煮参汤喝么?”,我笑着问道。 “呵,知焉哥,你猜错了。老吃参汤谁都会腻的,我今天给你做的是水煮鱼” “哦?水煮鱼?”,我一听静玉这话口水差点儿直接从嘴里流了出来,“你怎么会想起给我做水煮鱼?” “我刚才从外面经过,看见你的屋里还亮着灯,就想到你肯定在屋里看书呢。晚上读书最耗精神了,所以我就回去给你做了一盆水煮鱼送来了,此外……”,静玉说到这儿却不言了,脸上现出些许的绯红。 “此外……怎么?”,我一见她这幅模样心里已经有谱,但仍然故作不知地问。 “此外人家还有些话要和你说……”,静玉的脸红到了脖子根儿,一甩袖子转身到食盒里去端那盆水煮鱼,哪知道她这一紧张竟然忘了砂锅里面装的是满满登登的热油,手刚一触到便痛得“哎呦”了一声缩了回去。再见静玉的右手已然被烫得通色,此刻她正用左手握住在嘴边不住地轻吹,那娇柔的动作和神态分外惹人怜爱。 首发 “静玉……”,我连忙把她的小手抓过,放在我的大手上面和她一同轻吹。静玉自然也明白我的意思,没做任何抵抗,两人头对着头,在屋内沉默了许久,谁都不愿打破这份寂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静玉终于把手挣开说道:“知焉哥,你若再不放手,那水煮鱼就真的要凉了”,此言刚落,静玉也不顾手上的余痛,用白帕子罩手就把砂锅端到桌上,除此之外,在食盒的底下还摊着一只酒壶和两只酒盅。 我一见那酒盅突然感觉好笑,便道:“静玉,难道你也要陪我喝一杯么?” “嗯……”,静玉面带羞涩地回答了一声,待到她将酒菜全都摆在桌上时,水煮鱼和老酒渗出的浓香已然飘满了整个屋子,我陶醉地吸了一口气说道:“静玉,知焉哥感谢你这么些天对我的照顾。方才……其实我不说,你也知道我这心里是怎么想的,知焉哥老早就开始喜欢你了,只是……” “只是什么?”,静玉痴痴地问。 “只是你美若天仙,每日登门求亲的人踏破门槛,而知焉哥…… 知焉哥的身份却是个逃难而来的落魄公子,我怕到时候别说是你,就连四爷都不拿睁眼瞧我。于是我骗你们说我的叔父在京城开什么玉器店,去年我之所以和四爷一齐上山抬参,也是为能攒些银子到京城给你找名医治病……” “真的么?”,静玉听到此处,如杏般的小眼登时瞪得很大,白皙的脸颊竟不觉淌下两行热泪来。 “真的!”,我继续答道,“抬参之后我拿着你爹给我的一百两银子回到京城。我到处打听血玉的下落,最后终于在京郊潘家园集市里打听到一个叫独孤璞的高人,古玩市场的人都和我说:买血玉找他就对了,倘若连独孤璞手里都没有血玉的话,那么京城无论哪个玉器贩子手里都不会有了。于是我又托人带我去找独孤璞本人,独孤璞是个怪人,五万八万两银子都难以让他动心,为了显示诚意,我是将他极想要的一件宝贝低价卖给他才让他说出血玉的下落:那血玉他的确是卖过,但是他手头现在却再也没有了…… 后来,为了去找血玉,我又和他们一齐去了云南,这一年多的甘苦却只有自已知道……”,说到这里,我的话戛然而止,事到如此,我不想把范家小姐的死和梦蓉的事再抖出来。 “知焉哥!”,静玉听完我一番话扑在我的怀里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了。我伸出手来紧紧搂住静玉,紧紧抱住这个本属于我的姑娘,也是觉着眼眶发湿。 “对了,静玉,你把它小心收好”,拥抱之后,我突然又想起了那块血玉,那块用梦蓉和燕叔xìng命换回来的血玉,于是便从背囊把那枚白玉钱儿掏了出来放在静玉的手上。 静玉粗略一打量,立刻大惊问道:“知焉哥,难道这是 …… 血玉?” “对,就是血玉,这是许多人拿命换回来的。我听京城的名医说,要治愈你的病血玉不能单独来吃,还需要一副yào引。虽然这副yào引知焉哥现在还不知是什么,但是知焉哥敢和你保证,只要我能弄得到,就算要我拿命去换都行” “知焉哥……”,静玉手抚血玉,让我这一番话感动的哭得一塌糊涂。我知道,此刻这个女人的心已经完全属于我了。 两人吃过以后,天色已近二更。我自知四爷家教甚严,虽知其心中早已将静玉托付给我,但我俩毕竟还没有订亲,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倘若被人发现好说不好听。于是我赶紧将静玉送到门外目视她进了自己的房门。望着她的房门关上油灯点亮,我长出一口气,便想回房再从柜中去翻看那日记,可就在这一出一进的间隙里,那本德文日记和牛皮地图居然不翼而飞了。 一见空空如也的柜子,我脑里嗡了一声,如被响雷击中无异。失落、焦躁、惊诧、无助这些感觉瞬间攻占了脑子。究竟是谁能在片刻之间潜入房中盗走日记呢?倘若不是神灵鬼魅所为,则此人必有绝世的轻功。还有此人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好奇?抑或是早就偷听了我跟华莱士之间的谈话,知道日记和地图中隐藏那‘极大的利益纠纷’的秘密? 我彻底傻了。躺在床上不知该如何是好。我恐惧,不光因为丢掉地图和日记,更为自己行踪被人掌握得如此清楚而深深担忧。躺在床上,我第一次有胆寒的感觉,那感觉就像是暗夜当中几百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你,当你不留意它时,它无处不在,但你若想刻意抓住它时,它又悄无声息地隐遁消失了。我长叹了一声,深深觉得世上最恐怖的东西并不是看得见摸得着、朝你吐着血红舌头的恶魔,而是那些时隐时现,看似虚无缥缈但又无所不在的恐惧。 第六十七章 - 日记(六) 这夜,我被恶梦连连惊扰,直撑到四更天时才沉沉睡去。就在我睡得七荤八素之时,突然耳边又响起惊雷般的一声大叫:“就是刘知焉!”,他话音刚落,奇*shu$网收集整理周围立即bào发出阵阵鼓掌喝彩声。我睁眼一瞧:头上是宽阔的穹顶,四周是几千个振臂高呼的观众,自己的身子轻飘飘地浮在半空  原来我竟不知怎地又回到那个赏善罚恶的会场里去。 喝彩声淡去之后,右耳之中又传来小姑娘熟悉的质疑声:“刘知焉?你不就是叫刘知焉么?” “没错,我就叫刘知焉,怎么了?”,我问。 “刚才台上的判官说,今年凡间赏善的状元就叫刘知焉呢,你也真是凑巧,竟和状元叫同一个名字!” “哦…… 呵,还有这么巧的事,不过刚才我睡着了…… 好像做了一个梦”,我一边晃着脑袋一边回答。 “哦,对了,不是说今年赏善状元有两个人么?我怎么只听见了一个?” 小姑娘答道:“没错,就是两个,难道你没听见么?” “没有,我和你说了,刚才我睡着了” “哦,那就太可惜了。你初来乍到,还不知天庭的规矩” “什么规矩?” “所有天机都不允许随便向外传播,倘若你能在这大厅里听得什么,那便算是你的;而你没听见的部分谁若敢告予你知,那就是犯了天条,要被打入凡间受罚的”,小姑娘在我右耳里一板一眼地说道。 首发 “什么狗屁规矩!”,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又过片刻,那赏善罚恶的大会终于开完散了,我随着人流从大门向外飘到了大街上。小姑娘问我:“刘知焉,你要回家么?” 我苦笑一声答道:“翠翠姑娘,我初来乍到,哪里有什么家?除此之外,我连这里究竟是哪儿,我为何会到这儿都不知道呢” 小姑娘又道:“抱歉,刚才会场里头太过热闹,我倒把这事给忘记了。好吧,你既然帮我一回,我也回帮你一次,不过这里非是讲话之所,你先按我说的向前走,等到了地方我再和你说” 我点头允诺,之后便按小姑娘的指挥左飘一里,右飘二里,直转了七八次方向才到达一家宅院门前。飘到门前,我开始抬头打量门楼,只见门楼正中悬着一块儿木匾,上写三个大字:“海王府” “到了”,小姑娘在我耳中说道。话音刚落,那粒金珠突然从我耳中飘出,又在半空化作为金缕柳目的翠翠姑娘。 “刘知焉,你听着,一会儿本姑娘也要将你变为一颗金珠放在耳朵里面才能进去”,小姑娘压低嗓音同我说 我不解地问:“这又是为何?” 小姑娘答:“倘若我爹看见我把一个陌生男子带入王府,怕是又要训斥我了” “哦,那你若变就帮我变吧,反正我是不会变” “好,那废话不言,等你入了我的耳朵之后,有什么话你再和我细说 …… 变”,小姑娘话音刚落,伸出柔指一绕,再见我的身子在半空之中集聚紧缩,不到片刻就缩为一团,而我本身却没有丝毫的痛觉。小姑娘也不多言,笑嘻嘻地将我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2 章 在手中,拿指头捏住塞入耳中。 说来也怪,自打我被放入她的耳中之后,不仅没有丧失视听,所闻所见居然与那小姑娘全数一致,俨然就如神灵附体一般。小姑娘飘身飞入海王府,只见府中凡有扫地修树的下人,一见她无不恭恭敬敬垂首站立,小姑娘也不答言,三飘五拐最终便进了一间小楼。进入正厅之后,她紧忙将我从耳中取出,轻吹一口气又将我变回原样。 “你先随便坐吧”,小姑娘指着厅内桌前的一排凳子道,“本姑娘方才在会场里面喊得口干舌燥,先喝点红枣茶再和你谈也不迟”,她说罢也不顾什么形象,将茶壶里的参枣茶倒入杯子,一口气便全数饮尽。趁她喝水的工夫,我忙借机打量这大厅里的布置摆设:只见四壁镶金挂银,珠光宝气,就连油灯外衬都是用一层雕花的金箔所覆,整个厅堂在这金银的闪耀之下显得富丽堂皇,无比尊贵。 小姑娘喝罢之后,将茶杯往桌上一撂问道:“说吧,你都想知道什么?” 我忙回答:“翠翠姑娘,我…… 我想问问这里究竟是哪?” “我不是和你说过?这里是天庭。而你现在所呆的是海王府,也是我的家”,小姑娘答道。 “那我究竟为何会突然在这儿呢?自打来这儿之后,以前的那些事我好像全都忘了,但我总觉得自己仿佛不应该在这儿” 小姑娘闻听一笑,又说:“这我便没法说了,每天来天庭的新人起码得有百十来号,我又怎能知道每人到来的原因?” 正在这时,楼下突然有人咳嗽一声道:“翠翠,你不知道,为父可是全都知晓呢!”,话音刚落,楼梯拐角方向一闪飘身出来一位身宽体胖的中年人:只见他面皮发暗,大眼似灯,长发散落,一绺虬髯向四边肆意飘散,配着他这幅身板,那形态真是要比秦琼敬德更威武着几分。 第六十八章 - 日记(七) “恩公,由于天庭律令严明,故而我只好用些特殊的办法请您,不周之处还万望恩公见谅啊!”,中年大汉也不飘身行进,规规矩矩走到我的面前一躬扫地,我却被他这一番动作给惊呆了,痴痴地站在原地不知所谓,待了片刻我才赶紧搀扶他说:“前辈您先起来,你说的是什么我却一句都听不懂,我何时竟为您的恩公了?” 小姑娘此刻也是听得七荤八素,用惊异的眼光瞧着眼前的中年大汉。 大汉起身将我恭恭敬敬让到木桌前面,又把小姑娘唤过来说道:“恩公,我先简单介绍一下。我乃天庭龙王府内的海龙王鳌骋,这位是我的小女鳌翠翠。今日我之所以把恩公请来原因有二,一是答谢您对我族的大恩大德;二是告诉您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关乎你终身大事,也算是小龙我对您的一个报答” 我听罢赶紧起身抱拳道:“晚辈有所不知,原来我身前的竟然是龙王殿下,晚辈有礼了” 龙王听罢脸色微红答道:“说来惭愧,小王枉为龙王,竟然连盘龙岭内的龙塔都不能保住,此番幸亏是小虎神您先斩血参又注内力,否则这龙塔倘若一倒,不仅凡间将会大乱,而且玉帝还要迁怒于我,到时候我们整个龙族怕是都要去赴斩龙台受刑了。小王为了想要当面感谢您,此番特地在恩公神智不清之时偷偷将您的魂灵招引上来,您现在是处于神游的大虚状态,待小王将那秘密全数告予您知之后,小王自会令它灵重回到您的ròu身之中。 听龙王将话说罢,我心中陡然明白其中的原因。便又问道:“盘龙岭之事前辈倒不用谢我,这是我爹的遗愿,更是历代虎神应尽的本分。至于前辈所说有秘密要告予我知,晚辈倒是很感兴趣” 龙王答道:“前些天我在上朝之时从玉帝口出窥得一丝天机:现在凡间大乱,炎黄罹难,天下将要出现两位能统大局的英雄人物:其中之一是广东香山的孙文,另外一位就是恩公您刘知焉了”,我闻听之后点头笑答:“龙王殿下,其实这事我早在几月之前就已得知了” 龙王闻听大骇道:“恩公您听谁说的?” 我答:“凡间亦有能窥破天机的道士,我便是听一位茅山老道所言,他当时说我是一颗‘紫微星’” 龙王不住点头:“哦,原来早就有高人窥破此事。不过此事被提到议案,还是在因为你先破了吴三桂的‘六方五位阵’后又斗败血参保住盘龙岭。天界和凡间一样,想到什么位置就要有什么资历,你若不是身为虎神后裔和这两件奇事却也没人敢于提你。孙文在世间已经救苦救难数十年了,他那副‘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口号以及作为甚得民心所向,你若想与他抗衡还需要在凡间多多磨练啊” 我听罢忙问:“老龙王,您说抗衡?我为何要与孙文先生抗衡呢?” 龙王笑道:“恩公,恕小龙无理,你这话却问得有些幼稚了。俗语云:‘一将功成万骨枯’。不管历朝历代,这满天下都是姓一个姓的,你俩虽然都是上天钦定的紫微星,可最终能够笑傲中原的却只有一个人。你不争抢岂不是把天下都白白让给了他?” “哦……”,我点头应道,“不过孙文先生我却在云南亲见过,看他的言语作为并不是一个恶人啊” “诶!恩公此言差矣,孙文宅心仁厚这在天庭众仙之中早已有口皆碑,不过孙文与我并没有私jiāo,而恩公确是我的救命恩人,小龙正是出于私情才希望恩公能够比他更加出色的。况且小龙所说的‘与他抗衡’也并不是让你在暗地使坏,我是要你做出比他更加著名的事迹出来,让天下人真正从心里服你!” “但是……”,我听龙王说罢yù言又止。 “但是什么?” “但是孙文都已然都打拼了数十年,我无论如何都难以赶超他;况且我自觉得孙先生不仅才华过人,而且为人极具人格魅力,难怪许多人都说孙先生是天生的领导者。而知焉我虽然也满腔抱负,但却委实无德无能去比肩孙先生。恕晚辈直言,晚辈觉得龙王您所说的‘抗衡’二字似是有些不妥,中国这一千年来之所以颓废不兴乃是相互猜忌、缠于内斗所致,所以晚辈觉得‘抗衡’两字最好改为‘合作’。正像孙文先生所说的:‘天下并不属于哪一个人,天下应属于所有人’,谁做的好了,谁再去坐这个位子” “好!”,老龙王听罢鼓掌称道,“不愧是虎神的传人,怀揣天下,与世无争,真让小龙为之汗颜。不过小龙还有一句忠告要和恩公讲在前头:即使是合作,您若没有相当的实力,孙文和黄兴也不会以您为重。故而依小龙的浊眼来看,眼下二龙山并不应该急着打仗,而要把扩充财力当作第一要务” 我听罢连连点头:“老龙王所言极是,俗话说:打仗就是打钱。这恰恰就是二龙山此刻最为急缺的。不瞒老龙王说,二龙山现在连几把像样的火qiāng都没有,官府官府不敢斗,百姓百姓又不能劫,老老少少几百口子别说演武,就连吃饭都是仗着几十棵人参的老底。晚辈心里很是焦急,不知究竟要如何才能弄点银子” “恩公你莫要发愁,你眼前就有一笔老祖宗留下的旧债,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拿” 我闻听忙问:“难道老龙王是说盗墓?” 龙王听罢连连摇头:“非也非也,盗墓损yīn丧德要折阳寿,我说的是外族夷蛮欠咱们老祖宗的旧债!” “晚辈不知,还请老龙王明示” “恩公,明示倒不敢说,待你醒来且再翻开柜子去看一看罢”,老龙王说罢微微一笑朝我点了点头,抬腕一挥,点点寒星自他袖中向我飞出,寒星散尽在我面前结了一张水幕。水幕淡去,只见老龙王和翠翠姑娘已然踪迹不见。我猛然睁眼,一见自己依旧躺在二龙山的小木屋里。 第六十九章 - 日记(八) 凭着些许的记忆,我赶紧打开柜门,只见那本日记和地图依旧稳稳地躺在柜中。我到此时才明白,原来日记消失是老龙王从头到尾所做的手脚。我向外瞥了几眼,外头天光微亮,似是五更有余,我连忙燃着蜡烛,在烛光底下继续翻阅日记的译文: 在“说服”了日本队长恒平建太郎之后,联军再度随着古玩店老板向前行进。隧道很长,光线也很暗,我们不敢让火把烧得太旺,因为在这种地方氧气的储量极为有限,使用稍一过度人就没法呼吸。就在这微弱的火光里,我们举步维艰,走了大约有十五分钟隧道终于到达了尽头。我们面前有一间大厅,借着手里的火把,大厅墙壁上镶嵌的宝石珍珠在肆意地绽放着金光。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疯狂,他们用自己的母语大赞着这次旅途的成功,大赞真主的仁慈。之后他们踏上供桌,扯下那些宝石玉器,将麻袋和包袱装得里出外冒,许多人为了尽可能多地抢掠,还把自己的军服和军帽脱了当成容器,只剩下内衣内裤…… 就在我们摇旗欢呼的时候,却没人注意古玩店老板的行踪,等联军再想找他带路回返时,他已经踪迹不见了。在今天看来,这是联军罹难的一个最大原因:我们不应该轻信一个外国国民的话,尤其是一个祖国饱受外族侵略,心中满含怒火的国民的话。 所有人都觉得事情不太对头,但再想逃跑已经晚了,我们听见身后响起店老板得意的狂笑声,紧接着隧道里闸门从天而降将我们的退路彻底切断。 联军的兵士们彻底崩溃了,他们冲上去揪住店老板的衣领,举qiāng顶着他的脑袋逼问打开闸门的方法。店老板哈哈大笑,和我们说:他的先人就是修建这定陵的生还者之一,这座石门就是为了防范盗墓贼而设的机关,没想到盗墓贼没能进来,却关住了几十号洋毛子,这是天意,无法逃避的天意。我们拼命用qiāng托打他的头,用皮靴踢他的肚子,他被打得血ròu模糊,但他依旧什么都不说,他只是疯笑,一边大口咳血一边恶dú地诅咒我们。 首发最后,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只能一qiāng击毙了他。 我们坐在地上彻底绝望了,那座石门有几十吨重,除了大pào之外其他武器根本就没法让它移动一厘米,我们就被憋在一间石屋里,一间珠光宝气的石屋里。我们都知道,如果就这样下去我们就完了,不要说食物了,就算是氧气也会被耗尽的。我们开始恐慌,就像被困在深渊中的动物,此刻没有任何人是指挥官,人人的眼里都只有自己。 日本人开始埋怨起来,是的,他们应该埋怨,因为正是另外三个国家的胁迫才让他们也成为了陪葬品。但是脾气同样火bào的俄国人也很不高兴,他们发生了争执,一个日本人和一个俄国人摔打在一块儿,随后所有的日本人和所有的俄国人全都扭打在了一起。混乱之中,也不知是谁在大厅里面开了qiāng。哦,老天,你知道,就在这样的一个石头屋子里面,子弹碰到墙壁就在我们耳边嗖嗖乱飞,我和那群英国绅士只能吓得趴在地上。 普莱斯被流弹击中了后背,英国绅士们也被打死打伤了好个人,我们都愤怒了,我们不能容忍自己同胞就这么无辜死亡,于是我们也举qiāng还击,击毙了趁乱打qiāng的日本人和俄国人。 这场屠杀的惨象我到今天还无法忘记:在那个黑色的五分钟里,珠光宝气的屋里全是子弹,全是鲜血和哀吟声,一个又一个的联军士兵倒在了血泊里面。我们之前的那种合作,那种互信已经像脆弱的泡沫一样破碎,屋里剩下的人全都举qiāng瞄着对面的敌人  虽然这些“敌人”在几分钟前还是互相搂抱、亲密无间的朋友。 场面终于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敢说话,死死地盯着对方,屋里弥漫着无法形容的紧张气氛。这时躺在角落里的一个日本小兵突然兴奋地大喊“门,门…… 这里有一扇门”,所有人的注意都被他所吸引过去:原来在刚才流弹的打击之下,在墙根儿竟然有一块砖活动了,小兵费力推开几块儿砖墙之后,竟然现出一个梯形出口,那出口的尺寸正能容下一个人从中爬过。 所有人都雀跃了,没错,他们此刻都在感谢着自己的真主、神佛。但经过了刚才的猜忌和战斗,很显然的  每个人都不愿放下qiāng去当别人的靶子。屋里依然保持着那股不信任的感觉,每个人都显得惶惶自危。经过商量最后联军们终于达成共识:为了保持绝对的公平,每个国家每次只能有一个士兵爬出出口,之后其他国家的跟上,就这样往复循环直到最后。 我们为此耗费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所有联军终于从那个该死的屋子里全都爬了出去,我们都以为自己得救了  因为我们知道拿破仑在攻占埃及的时候就在金字塔中发现许多这种缺口。稍懂历史的人都知道,那都是工匠们私底下的杰作,是为了防止自己在大墓修成之后被当作陪葬的秘密出口。 但是这次的情形显然不太顺利:出了秘密小门之外,前面依然是一束又细又窄的通道,我们向四周观看,墙壁两侧全都是奇怪的中文符号,而我们根本看不懂那些奇怪的方块儿字,更不知道究竟要往哪个方向走才好。我知道,如果大家想活着出去,就必须要放下姿态低声下气地求教那些日本人。不过恒平健太郎显然仍对刚才石屋当中的事情耿耿于怀,他根本没有想告诉我们的意思。当然,同样他也不允许自己的手下告诉我们。 我们只好跟在日本人的屁股后面继续前进,走着走着,在日本队伍的的末尾,我看见一个小兵把自己的袖子挽开,他看了一会儿,接着把消息用日语传递给其他几个日本人,其余的日本人听后全都非常吃惊,也都挽开袖子看自己的胳臂左看右看,在他们全都看完之后,包括历来沉稳的恒平健太郎在内全都显得十分恐惧惊慌,我听见他们正在用日语轻声嘀咕着什么,而且他们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哗啦……”,随着恒平的一声号令,前面幸存的几个日本军兵一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3 章 身齐刷刷把qiāng口对准我们。我们全都惊呆了,因为大家刚刚逃过了一劫,虽然此刻没谁有心情去庆祝,但至少不应该是杀戮。日本人则是干净利索,他们根本没有给我们任何掏qiāng反抗的机会,在一声声qiāng响之下,跟得最紧的联军军兵几乎全都被击中要害。在这第二场屠杀中,我又有幸逃过了一劫,只有胳膊被子弹狠狠地擦了一下。 谢天谢地,这些日本人并没有携带连发的冲锋qiāng,否则我也不会有机会再记这则日记了。一波攻击过后,趁他们退膛装弹的间隙,我们几乎把他们每个人都打成可筛子,而在场的另外三国联军几乎每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轻伤,大家经过这次莫名其妙事变全都提高了警觉,谁都不信任谁了。 在同伴的掩护下,我弯腰去掀开那个日本小兵的袖子,我看见他细瘦暗黄的胳膊上竟向外凸出一个奇怪的图案,像是纹的,又像是从开始就烙在上面的烙印:图案的形状非常奇怪:外面是一个圆环,在圆环里边有一个类似图画一般的字符。在此之后我又掀开了其他几具尸体身上的军服,同样的,每个人的胳膊上面全有这样的奇怪图案。 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的想法:这些图案是否会和刚才长廊的中国文字有关?恒平究竟是因为什么会突然对我们进攻呢?最重要的还有:这些图案究竟是怎么印到日本人的身上的?既然日本人毫无知觉地被印上了,那我们身上又有没有? 想到这儿我急忙将自己的袖子也挽了起来。在身旁微弱的火光之中我看见,自己的左臂上竟也清楚地印着这该死的图案。 “我们被恶灵诅咒了!”,旁边的英国人一见我胳臂上的图案绝望地大叫着。所有人听罢全都掀开袖子去看自己,不幸的是,此时每个人全都被烙上了这道烙印。 “解开dú咒的唯一方法就是死人”,刚才大叫的英国人双眼发愣地喃喃自语着。一听他所说的,在场的每个人全都知道这次恐怕是遇到了大麻烦。 第七十章 - 日记(九) 英国士兵绝望地说完,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沉浸在恐惧的气氛当中。 首发一听到‘诅咒’这个单词,我的记忆立刻被带到了遥远的童年时代:在汉堡,我的家乡,老迈的格里菲斯牧师曾经亲口和我讲述过关于诅咒的传说  诅咒是一种能透过物理范畴的伤害,和通常的机械伤害所不同的是:这种隐形伤害虽然不能立刻置人于死地。但它却能让人体验到比死还狠dú的附加作用:恐慌和猜忌。受到诅咒的人除了要忍受自己由生变死的绝望过程,还会饱受猜疑和猜忌别人:因为倘若受到诅咒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集体,集体中的每一个成员都可以靠着残杀了同伴来延长生命。所有人都是你的敌人,同时你也是所有人的敌人。正因为如此,在场的每个人都被折磨得既敏感又脆弱,他们不堪一击,再有丝毫的风吹草动都会被逼疯。 为了避免联军中再次发生类似恒平所部造成的大乱战,三个欧罗巴王国的指挥官被迫坐到了一起去商议,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激烈争论,德英俄的三国最终达成共识:要想保证大家都安全,士兵的qiāng必须得卸掉,反正这地宫里也没有其他的活人,端着qiāng只能造成他人的恐慌。而指挥官为了管理本国士兵可以留下一支手qiāng,除此之外其余的全扔下,如果害怕前面有危险,长qiāng前面的刺刀可以卸下来带着防身。 在此之后,三国联军继续沿着隧道一点一点向前摸索着前进。前面的路越来越通顺了,看来我果然没有猜错,那个梯形的豁口应该就是工匠们开凿出来的秘密通道,顺着这个线索走就一定会找到出口。 又走了一会儿,前方又出现了久违的长明灯。喧闹的队伍霎时静了,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因为没人知道在这片光明的背后究竟藏有多少黑暗。 所有人全都不约而同地开始蹑足潜踪,而三个国家的指挥官也都举着手qiāng冲在队伍的最前面。远远望去,我们的形态就像在执行一次秘密行动。 首发绕过几道漫长的拐弯之后,我们眼前终于闪现出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在大厅正中的棚顶上有一盏长宽都有一米多的长明灯在上面挂着,这盏长明灯的亮度足足相当于同时燃烧一两千根蜡烛。在强光的照shè之下,这个四百多平米的大厅几乎可以说亮如白昼。 所有人全都好奇地向四周东张西望,那模样就像是哥lún布在打量着新发现的大陆。巨灯的下面明晃晃地摆着三口偌大的棺材,而在棺材的西侧摆放着一张大大的供桌,供桌上铺着锦缎,上面摆着几件耀眼夺目的珍宝:一副皇帝所戴的金冠、一副皇后所戴的金冠、还有一颗比牛眼珠大着许多的夜明珠。除此之外,在供桌的后沿儿规规整整放着四五十只半米多长的木箱子,有几只箱子的木头被老鼠啃开了口,从里面不住地向外shè着一缕缕诱人的金光。 “万岁!”,一见到这些财宝,所有人全都激动得用母语高声地欢呼着,也忘记了方才被诅咒的不幸来。随后,三个首领分别拿到了供桌上自己心仪的宝物  俄国人和英国人分别拿走了皇帝和皇后的宝冠,而我则拿走了那颗珍贵的夜明珠。 其余的士兵们用刺刀撬开了放在地上的箱子,他们肆意地抛洒着箱中的金锭、玛瑙和珍珠项链,把自己浑身上下所有的口袋都揣得鼓鼓囊囊。可怜的普莱斯刚被流弹击中了后背,走这一路都在哀吟着,但自从发现这些金子的存在之后,他竟然也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地行动自如了,这就是金子的魅力。 沃恩堡和钱宁两人在蹭到我的身后。我知道,他俩是小队里最聪明和积极的人,他们现在找我肯定是有重要的事要和我说。 果然,当我把头转向他俩时沃恩堡讪笑着和我提议:“威廉斯队长,那个该死的古玩店老板不是说这个陵墓埋着两个皇后么?既然我们都已经成功进入墓室的中心,那为何不把棺材打开看看,顺便一睹皇后的芳容呢?到时候我们回到欧洲以后茶余饭后也有炫耀的谈资呀” 这种事情在我清醒的时候本不能答应他们,因为这是对魂灵的不惊,无论在亚细亚还是欧罗巴,都是严令禁止的。但此时我们对着无数的金银珠宝实在是太得意忘形了,竟然随口的允诺了。 在今天看来,正是他俩愚蠢的主意和我的轻易许诺才加速了联军的灭亡。 得意的联军们用刺刀挑开了最中间棺材的钉子,又将棺材盖子掀了起来:只见在最中间的棺材里躺着一个五六十岁模样的男子,他身着皇服,头带朝冠,脸形周正,发髻散落,胡须和头发当中夹着许多花白,他平躺的姿势非常端正,但是身体却仿佛有些残疾  他的腰椎有着严重的畸形,两条腿也是一长一短有着明显的差别。在他紧握的双手之间,夹着三本薄薄的纸书。虽然整个人死了有几百年之久,但面色依旧保持红润,就像是以棺材为床沉沉入睡一样。 联军们看到这个棺材中的男子失望齐声叹了一口气,甚至有人开始咒骂  我理解他们,无论这个皇帝生前多么盛名,多么威严他们都不关心,他们此刻只想看看躺在棺材中的,皇帝所能拥有的女人。 在他们又去掀另一座棺材的同时,我伸手从皇帝的棺材里拿出了那三本书。三本书的封面一样,都是四个奇怪的方块字,我想了想,这应该是皇帝的备忘录,抑或是他的治国经验等等吧,因为古玩店老板曾经说过:墓中的万历皇帝在世时中国是很繁盛的。 在我考虑这些事情的同时,第一座棺材终于被联军撬开了,我远远地看着,只见棺材里尽是火红的一片,我带着满心疑惑走近一看才知道,原来棺材里的内饰全为上等的红色丝绢。在红丝绢的当中躺着一个身形瘦小的女人,她长着一副瘦长的脸,挺实的翘鼻底下还有一张小的不能再小的小嘴。女人的皮肤很好,但脸上依旧被涂了一层厚厚的粉底,在丝绢的映衬和长明灯的光照之下,她的脸色显得有些惨白。 男人们的赞叹声开始此起彼伏,甚至还有人伸手去摸女尸的脸和大腿,我实在看不下去这种过分的行为,就想上前劝说他们。话刚要开口,我想想还是算了  因为在这种没有法律,没有道德约束的地宫里,劝说对于这些如狼似虎的野兽来说完全就是一个摆设。我轻叹了一口气,继续拿着那三本奇怪的书站在一旁翻看。 过了大约有七八分钟,我把三本书全都翻遍,但书中依旧没有任何一个我能看得懂的文字。所幸的是每隔几页都附有一张chā图,在chā图上有一个老者手持木剑像是在举行什么古怪的仪式。我深深被这些chā图所吸引住了,于是便一直用双眼紧紧盯着。 过了不一会儿,第二座棺材也被联军们给打开了,邪笑的声音此起彼伏,我沉浸书中奇妙的chā图之中也没工夫去理会他们的胡闹。过了十几分钟之后,我终于又把三本书中所有的chā图全都看完一遍。当我刚把书合上的一瞬前,眼前却现出了不堪入目的一幕:棺材边上第一位皇后的红袍已然被几个俄国恶汉扯下,几个英国绅士和我手下的弟兄们正把半边身子探进墓内去往外搬仅穿着内衣的女尸。我见状赶紧栏下,并质问他们要干什么。 我手下的弟兄们回头和我说道:“威廉斯队长,这些中国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竟可以让几百年前的人如此鲜活。我们正打算把这女尸搬运出去,日后若有机会带回德国将之公诸于众,到时不仅能够出名还有无尽的钱赚” “不行!”,我和沃恩堡说了一句。当时我并没有会意,正是这一句不甚起眼的话,竟成了我和沃恩堡最后的诀别。正在我手下的兄弟打算与我讨价还价的时候,两个俄国大汉已经把红衣女尸抬了出来。霎时之间,从棺材底下蹿出一片黑压压的蜜蜂出来。两个俄国大汉躲闪不及,被那堆东西团团围住,片刻之后,他们浑身全都是杏核大小的dú包,两人痛苦地挣扎着、怒吼着咆哮,可依旧是无济于事。我们眼睁睁地看着dú包的尖刺破掉,白色和黑色的脓血从里面大滴大滴地外渗出来。 第七十一章 - 日记(十) “快跑!”,我赶紧朝自己手下大吼了一声,可是他们就在棺材周围左右,再跑也跑不过飞行的蜜蜂。 首发沃恩堡和钱宁被蜜蜂群团团围住,两人遭遇并不比那几个俄国大汉好上多少。瞬时之后,两人已经被蛰得浑身白脓,惨叫着抱头鼠窜。 “托米,马绍尔!快跑!”,我拼命地呼喊着我的同伴们,他们终于从恐惧之中恢复过来,撒腿朝对面的出口跑去,蜜蜂群依然在身后追赶着我们,虽然此后再也没谁被蜂群团团围住,但是每个人的脖子、后背全都被叮了几口  当然也包括我。 我使出吃nǎi的力气在前头狂奔,其余的士兵也都一股脑地跟在我身后疯狂逃窜,除了已经装入衣袋中的金银,那些我们曾肆意抛洒过的宝藏此刻再没人顾及,因为没人想为此丢掉xìng命。我们尽量跑着曲线,尽量想不被蜜蜂群团团围住,也不知究竟跑了多长时间,前面突然出现一个宽阔无比的水潭,我想也没想,纵身一跃就跳入了水潭的里面。 余下生还的联军们没有选择,不管会水还是彻头彻尾的旱鸭子,此刻全都跳进了水潭里。愤怒的蜜蜂群此刻终于拿我们没了办法,往下冲了几次劳尔无功之后就不再攻击,但是它们并不肯散去,依旧盘旋在水潭上空伺机而动。每每有人想要从水潭里出来,它们就开始集结。 此时我已经有些绝望了,因为我们已经有八九个小时没有进食,这些蜜蜂群如果再让我们憋在这冰冷刺骨的池水里面三四个小时不散的话,不用它们攻击,我们饿也饿死、冻也冻死。现在唯一的生路就只能在潭底探寻,尽量找出其他出口躲避蜜蜂的追击。想到这里,我连忙把队中最擅潜水的马绍尔叫了过来,命他下潜至潭底去找寻找出口。 马绍尔顺从地领令潜下水去了,自他下水之后我们所有人的心里全都紧张至极  因为这是最后一点希望了,如果水潭底下的出水口太小,或者根本没有出口,所有人的出路就只有两条,被冻死,或者上岸被蜜蜂群团团围住像沃恩堡和钱宁一样被蛰得浑身流脓。 我们就在水潭里露着脑袋等着,足等了有七八分钟也不见马绍尔回来,这时军心有些乱了:许多人猜测他是不是因为没有找到出口,氧气不够而在池中呛水窒息了;还有人猜测他可能是找到出口单独一人逃掉。我听了这些泄气的话之后将他们狠狠地训斥了一顿:“混蛋们!都闭上你们的臭嘴,如果你们不去移动那具该死的女尸,哪能有这些该死的蜜蜂盘旋在我们头上?”,手下人自知理亏,也不敢与我顶嘴,大家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继续把最后的一丝希望寄于马绍尔身上, 又等了七八分钟,马绍尔始终还是没有回来,我心里急了,决定亲自到水潭底下潜水看看,我一个猛子扎到水下之后正遇到向上潜水的马绍尔,我俩急忙用脚蹬水一齐浮出了水面。 “哦!马绍尔,怎么样?”,旁边的同胞全都七嘴八舌地围了过来,就连听不懂德文的英俄士兵也全都游过来相聚。 “威廉斯长官,水下 …… 水下果然有一个出口,不过那出口的尽头却…… 却是一个逆流的泉眼,水流非常地湍急,一般人根本难以接近”,马绍尔面露难色一边快速地回答,一边大口喘地着粗气。 “再快的湍流还能把你奈何么?你的水xìng我是亲眼见识过的”,我答道。 “关键出口之外不仅只有这一股湍流,还有一条非常奇怪的大鱼”,马绍尔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水,我分明看见他的表情里带有许多的恐惧。 “有多奇怪?”,我问马歇尔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4 章 “非常奇怪,我在入伍之前当了十几年的渔民,但我从来没看过 …… 甚至从没听过这种鱼的形状:它有一个无比小的椭圆头颅,还有一条像蛇一样形状形状的脖子。除此之外,(奇*书*网*.*整*理*提*供)它的身体庞大得就像是一头成年大象的 …… 哦,不我猜他比现在的大象还要大许多,它足够抵得上远古传说的猛犸象。这个怪物现在就在出口和泉眼之间的通道不停徘徊,我也不知道它究竟是食ròu的还是食草的,究竟会不会攻击人类” “难道这是 …… 蛇颈龙?!!!”,听马绍尔描述完毕之后,我心里马上跳出这个念头来  这并不是无稽之谈,当我还是一个少年的时候,在家乡汉堡的自然博物馆里我就曾经见到过所有恐龙的挂图,而马绍尔所描述的每个细节几乎都几乎与图中的蛇颈龙一模一样。 “只能冒一次险了”,我在心中想道,“如果真是蛇颈龙,它起码要比头上那群dú蜜蜂更安全,因为我曾听博物馆的管理员说过:蛇颈龙是吃水草生存的,它们xìng情异常温顺” 事到如今,我已经再没有时间和他们解释这些了,我只好挥着手臂大声宣布着我的决定:“兄弟们,我们现在正面临着一次生死攸关的考验,马绍尔刚才找到了一个出口,我们必须潜水从那里的一个泉眼逃生,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除此之外,我还必须得说明:泉眼的水是逆着流的,而且在它和出口之间还有一条巨大的怪鱼在不停游弋,我们有可能淹死在水底,也有可能被这怪鱼吃掉,但我想为了自由,为了生存,所有人都会全力以赴的!” “为了自由!”,我的日耳曼弟兄们振臂高呼着。 事到现在,事情的xìng质发生了戏剧xìng的变化,我们由以攫取为目的的侵略者摇身一变成了为了自由生存斗争的勇士。说完这些话后,我也顾不得那些听得发愣的英国人和俄国人究竟能否理解其中的含义,深吸了一口气一个猛子就潜进了冰冷刺骨的水中。 这水的颜色是碧绿碧绿的,并且还有点咸,那味道几乎与寻常海水没有太大区别。我不禁在心中起疑:北京四郊并不毗邻大海,位于群山拥抱中的地宫水潭中怎么会有如此咸的味道呢?难道那泉竟然连通着一口海眼不成?我一边思考,一边屏息聚气继续向下深潜,马绍尔依旧游在最前面给我们带路,半分多钟之后我们便来到他此前所说的出口处。 马绍尔没有说谎,那的确是一个偌大的出口,奇峰大石在水中狂怪怒张着肆意分布着,在大石的中间明显有一道被涡流冲刷的通道,在经验的海员都知道  这是泉眼、海眼之类强大的吸力和吞吐的倾泻水流所造成的。我沿着那条通道卖力向前劲游,心中极其害怕但又急切盼望遇到那条怪鱼。 又过了十几秒,奇迹终于出现了:周围的池水开始慢慢发热,热浪一股又一股地自前头向身后喷涌着,将我冲撞得歪歪斜斜,转过最后一道拐弯儿,眼前终于现出了马绍尔所说的那个庞然大物。我的老天,他果真和马绍尔说得一样:椭圆的像椰子一般的脑袋,像蛇一样细长的脖颈,还有五六头犀牛都比不过的庞大身材。我敢保证,这根本就是一条鱼,虽然它也长着一支又长又尖的背鳍并且可以在水中随意畅游。 这怪物在水底下来回游弋,它像是在寻觅什么,又像是吃饱了四处漫游散步。马绍尔游到我的身前抬臂朝前一指:只见在怪物的头顶有一口七八米宽的泉眼,此刻这泉眼正向外汩汩地倾泻的咸水,咸水泄罢,它又开始频频往回抽水,就像是一颗巨大的心脏。 我一见陡然明白了,看来眼下我们唯一能从这寒潭中逃生的办法就是:趁泉眼倾泻过后往回吸水一瞬间赶到泉眼的底下,再被强烈的回潮水流吸到上面去。不过这其中有一条巨大怪鱼挡着,至于它能够袭击我们也只能冒险地赌一把了。 正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我却忘记潜水的时间已经到达了两分钟  两分钟对于我们这些在海滨长大的人可能不算什么,但联军中还有不少的旱鸭子。在窒息的煎熬之下,一个英国士兵忍无可忍,直接朝着泉眼的方向游去。 他的突然出现显然让长颈怪鱼吓了一跳。怪鱼迫于自卫的本能,猛地向上一蹿,抡起尾巴就重重地击打在他的头上。说来也巧,这时泉眼正赶上下一次外泻,怪鱼巨大的冲击力和湍急的水流一齐冲击在士兵的身上,生生将他的军服撕破。军服脱落之后,他之前塞入衣袋中的一颗夜明珠立刻从袋口中滑落出来。红艳艳的珠子在幽暗的水中显得分外刺眼夺目。珠子被湍流快速地带动着,一点红光瞬时便形成一条细长火红的亮线。 这突如其来夜明珠救了我们的命。怪鱼一见亮线,注意力立刻被吸引到了夜明珠身上。它拼命地扭动着庞大的身躯,就像一条盯着飞盘的猎犬  兴奋而又狂热。他的身体如箭一般从我们藏匿的巨石周围经过,将我们远远地甩在身后。在此之后我突然感到身后涌过一阵轻微的推力,我知道:这是泉眼即将要回潮的前兆,此时正是出逃的绝佳机会。 我拼命地向前游动,前头的泉眼终于离我越来越近,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估算着我们之间的距离: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 希望越来越大,就在我离泉眼还有不到十米的时候,泉眼终于再一次回潮,我直觉被一股巨大的引力牵住,浑身一紧就被吸进了黑洞洞泉眼中去。 第七十二章 - 日记(十一) 头顶的水流持续地冲撞着脑壳,浑身上下都被无穷无尽的咸水肆意地挤压着,在强大的浮力之下,我的身体像箭一般被弹向了水面。片刻之后,我只听得“扑通”一声,我的头颅终于又重新出现在久违的空气中。我拼命地吸着空气,就像瘾君子狂吸鸦片的感觉。 “扑通……” “扑通……” “扑通……” 在我之后,水面上又露出了十几个头颅出来。我抬眼一看:这里面有五个日耳曼兄弟、五个英国人和四个俄国人。至于其他下水的三四十个联军兄弟,他们有的窒息在水里被活活憋死,有的可能成了长颈怪鱼的腹中美味,我轻叹了一口气:此前浩浩dàngdàng进墓的百十号人在地宫中历经磨难之后,算我在内也只剩下寥寥十五个人。 我开始仔细地打量身边的环境:周围的布局很怪,整个空间都是一个极其狭长的长条形。不得不说,这个长条造得非常笔直,就像被专人用锤子精雕细琢过了一般。抬眼望去,空间的长度实在是太长了:它的另外一侧除却一片亮白色的光团之外根本就一眼望不到边,我不知它通向哪里,更不知这里离出口究竟有多远。但是毋庸置疑的一点是:这里掺杂了许多人工劳作的痕迹,肯定不是天然形成的。 望完长度之后,我又将头转向两旁去观望空间的宽度,这个空间建得十分有趣:虽然长度长到了无法估量的程度,但是宽度却建得十分有限,我目测一下,空间整体宽度大约只有十二三米左右,并且靠墙两边各有两米的泥土石台相衬,水流在石台中间缓缓地流淌着,宽度大约只有八米。更有趣的是:整个空间除了无尽的远处有一团白光之外并没有诸如太阳、火烛等明显光源。而空间里却显得非常地明亮,泥土石台的顶上零星地长着一些无名的野草和小树,有些小树的枝头竟然还结着两颗干瘪的果子。 从入墓到现在,我们差不多有十二三个小时没有进食。刚才为了化解危机,一行人可能也都忘却了吃饭这件大事,可是现在十五个人终于安全了,大家的注意力再次被转移回来,肚腹之中自然是一片咕咕响声。 我们强挺着最后一丝力气爬上石台,争着抢着把蔫果子往自己嘴巴里拼命地塞。不一会儿,果子被抢尽了,嫩叶又成了炙手可热的食材。就这样,我们吃光一棵树再往前寻找另一棵树,走着走着就不觉走出了三五里外了。 前路依然长得看不到一丝尽头,只有远处那一团颜色惨白的光指引着我们前进。十五个人用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用岸边小树上的野果填饱了肚子,脱掉湿热的衣衫躺在石台顶上就横七竖八地倒头大睡。 七八个小时之后,我被一声尖叫吵醒了  我记得那声音,他是一个粗壮的俄国翻译官,之前我和俄国指挥官的所有jiāo流都是通过他的翻译进行的。在他惊叫之后,众人一起围在他的左右好奇地观看:翻译官正露出自己那根结实的左臂,而在左臂的烙印上正好有一个鼓着白头的大红脓包,我们全都认得,那正是被此前从棺材里冒出的蜜蜂蛰的。 “这个包在几个小时之前明明是不在这儿的!”,翻译官一边惊恐地和我们说着一边用左手指着旁边的一块儿好ròu。 另一个英国人听他说完之后也去打量自己的胳膊,大惊失色地嚷着:“奇怪了,我的脓包也向烙印的方向平移了!” “我的也是…… 我的也是……”,其余的十余个人全都注视着自己的胳膊异口同声地回答,当然我身上也有被蜜蜂蛰的脓包,但只有我的位置几乎没有移动。 俄国翻译官哭丧着脸说“我感觉伤口的尺寸正在一点一点地扩大,就像是一朵将要绽放的水仙花,伙计们,请相信我,我根本没有在骗你们” 他的一席话将在场所有人全都吓得呆住了,几个英国人又开始悲观起来,认为这该死的蛰伤的移动肯定与墓中的诅咒有关。几个俄国人也受到了他们的感染,空间里顿时充满了许多令人沮丧的气氛。 一见这种压抑的气氛,托米忍不住站起来说道:“闭上你们的臭嘴,你们这群大不列颠的软蛋们。我们日耳曼的男人可不会像你们这样哭哭啼啼,与其在原地像只受伤的小鸟儿给对方舔毛,还不如赶快想办法逃出这个鬼地方找到自己人把我们送回国去治疗。” “对!我们要逃出这个鬼地方”,其余的三个德国同伴听了托米的言论倍受鼓舞,也不约而同地应答。 英国士兵们受到了嘲笑显得非常地生气,一个张着卷毛金发的士兵指着狭长的通道答道:“日耳曼人,我们知道你们经常办事不计后果,但是你并不知道这条通道究竟有多长。我的身体现在正在发烫,就像着火了一样,我猜我的腿就快麻得无法走路了,难道你背着我逃出这鬼地方么?” 托米回骂道:“难怪指挥官在以前就说过:英国人的作战能力是除了中国之外世界上最差的,这里有一条河,河的周围有许许多多的果子,还有可以拔出来的小树,难道你就愚蠢到不动脑子想想怎么利用这些资源么?反正我们日耳曼人是不会在这里坐以待毙的,我们会用这些小树去建一只木筏沿河而下,不管多远我相信这河的尽头都会通向一块儿陆地,只要登上了陆地我们就能向当地的医院求救,就是这么简单” “托米你说的没错,就让这群英国软蛋留在原地给对方舔毛吧”,我和另三个日耳曼兄弟异常兴奋地打着口哨。说完之后,我们五个日耳曼人掏出在揣在身上刺刀,将一棵又一棵的小树推倒,我们切下它们之中最坚固的部分,用韧xìng最好的柳树枝当做绳子,就像野生训练中练习的那样做了一架细密厚实的木筏子。 “自己看着吧”,托米叉着腰鄙视地瞧着那些英国佬。他首先踏上木筏,木筏在水面上稳稳当当地纹丝未动,接着上去的是马绍尔、特科格鲁、皮耶罗、泰肖恩和我,木筏依旧飘在水中稳稳不沉。慢慢地,随着水流和地势的渐低,木筏开始缓缓地向前移动,托米以挑衅地口吻向岸上的人喊着:“蠢蛋们,如果你们想活命,就赶快像我一样做一条这样的木筏,对了,倘若你们有幸能够回到祖国,不要忘记转告你们的指挥官日耳曼人的军队中还有‘生存训练’这一门课程,哈哈哈哈哈……”,船上的六个人肆意地狂笑起来。 我们躺在木筏顶上,顺着水道漂流直下,那滋味别提有多惬意了,英国人和俄国人在我们身后气急败坏地叫骂,而我们依然站在木筏上面对面挑衅他们。日子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三四天,周围的环境虽然在不断地变化,可是这条漫长的通道还是没有任何到头的意思,我们饿了就上岸摘几个野果子充饥,累了就轮番驾驶木筏给其他人时间睡觉。也不知究竟过了几天,我们的身后终于出现了一个小黑点儿  马绍尔在木筏尾部观察了好一段时间之后才敢断定:那是英国人或俄国人造的一条筏子。 “停下来等他们一会儿吧,毕竟是联军的同伴”,我对其余的几个同伴说。几个人全都点头同意了  这几天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聊了,我们整天面对的都是一条一模一样的小河,再有激情的人恐怕也要被逼成抑郁症病人。 我们索xìng停了船上岸等着,那黑点儿渐渐变大,大约半个小时之后筏子终于开到了我们面前。我细细地打量筏子一番,只见在船头正放着墓室中那两件奇宝:皇帝和皇后的皇冠,而筏子上的人头竟然由起初的九个变成了六个  丢了两个俄国人和一个英国人。 我站在岸上朝着船上的翻译官大喊着:“嘿,伙伴们,你们的人都到哪儿去了?” 翻译官的脸色很差,他的言语中透着几分有气无力:“赶快滚开吧,你们这帮日耳曼狼,我们不需要你们的同情,更不想听见你们的冷嘲热讽,是的,不需要,哪怕我们全都死光也不需要。还有,以最快的速度把你们的破船从我们前面移开,不要挡住我们的航路……” 托尼和马绍尔两个一见翻译官这幅傲慢的表情就想跳过去海扁他一顿,他们俩一个揪着翻译官的头发,一个拽着他的袖子,还没等开打却发现从那翻译官的袖子里正大滴大滴地往外滴着鲜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5 章 托尼和马绍尔全都愣住了,直到他们把翻译官的衣服脱下我们才看见了滴血的源头:原来他左臂上那道被蜜蜂蛰坏的伤口已经彻底转移到奇怪烙印的中央,此刻那颗脓包的白脓已经破了,翻开的伤口正像是一颗龙舌兰花蕊一样的向外卷着。 “哦,伙计,你这究竟是怎么搞的?”,托米关心地问。 “当伤口的面积与烙印等大的时候,死期就到了”,翻译官眼里充满了惊恐,所有人都看能看出,这根本不是装出来的。 “那另外的两个人……”,马绍尔又问。 “他俩受不了剧痛的煎熬,拿刺刀去挖这伤口,结果全都感染……死了”,翻译官此时的眼神已经有些木然了,停了一会儿他又继续喃喃自语道:“没错的,我们全都受到了诅咒,没人能逃得掉的,没有一个人能 ……”,翻译官说到这里精神已经快要崩溃,托米和马绍尔听完也赶快剥开了自己的袖子,他们的脓包竟也真的向着烙印的方向移动了几英寸。 “看来我们这次是必死无疑了……我还有老婆和孩子在俄国等着”,翻译官绝望地嘟囔着。 木筏上另外几个英国人也说道:“我们必须要找一个受伤最轻的人把这些财宝带出去,他要担当把财宝分发给这十五人家属的责任,否则这次我们真是血本无归了” 剩下的十二个人全都同意这种观点,讨论完毕之后大家把袖子全都掀了起来,毫无疑义地,我在对比之后就成了他们心中的“那个人” 第七十三章 - 日记(十二) 我们又在这无尽的隧道中漂浮了七八天,翻译官终于忍受不了身体的剧痛选择自杀了,其实我早仔细考虑过了:与其让他这样地无辜受罪,还不如谁趁早给他一个痛快,让他尽快早升天国的好。我的这个想法几乎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  比起那种撕心裂肺的剧痛,生死这些小事真的已不算什么了。 马绍尔的脓包变得一天比一天要大,我亲眼目睹了脓包转移到烙印上又渐渐破裂变为伤口的全过程,那是极其毛骨悚然的。到现在,我终于领略到家乡中的一位老者在我入伍时和我讲过一句:“不要去惹中国和埃及人,他们悠久的文化不会让你们好过”的深刻含义。 马绍尔终于忍不住了,他给我留下了家人的住址就开始恳求我亲手割断他的喉咙。老天,你知道,如果我不亲手杀害自己的同胞,他就会痛得生不如死,甚至痛得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了。望着马绍尔绝望的眼神,听着他如狼如鬼一般的哀嚎声,我斗争了许久终于痛下决心,扬起了那把沾满了中国人鲜血的刺刀捅向了它的喉咙。 马绍尔笑了,他解脱了。 整船的人都流泪了,虽然他们在战场上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日耳曼小伙子。我们下船在岸上用刺刀挖了一个土坑把马绍尔的尸体掩埋在里面,所有人都给马绍尔敬了一个军礼作为最后的诀别。 筏子上的人越来越少,过了十几天之后船上的英国人和俄国人都已经彻底死光了。我把他们船上的两顶皇冠挪到我们的船上,又将那几个人留下的住址妥善地保存着。慢慢地托尼死了,接下来是皮耶罗、泰肖恩和特科格鲁,我们在这水道里漂流大约一个半月的时候,十五个人里终于只剩下我一个。 无尽的寂寞伴着慢慢移动的伤口随着木筏一天天地飘dàng着,这些天我经历得实在是太多了。危机、逃生、手刃同胞、眼睁睁看着自己迈向死亡…… 万念俱灰的时候,我甚至开始反思这次侵略和这些天自己的所作所为。这些天我就像是一个死人似地  饿了就停船去摘野果吃,吃饱了之后,我又继续躺在木筏顶上一边漂流一边望着左臂的烙印和伤口发呆,在这些无人能够倾诉的日子里,我终于尝到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  绝望。在这些日子里,我没有勇气去记日记,甚至不敢再想会从这无尽的隧道中出去,一切的一切只是机械,机械地随着木筏漂流,机械地盼望隧道的尽头。 首发 也不知道究竟是那一天,我在熟睡中被一块儿大石块儿碰了头。我半睁着眼睛从木筏里站起来不慌不忙地调整了一下航向  在这几个月的航行中我早已对此习以为常了。 我刚躺下了不到五分钟,船再一次撞到了对岸,我有些恼怒,坐起身来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的景物:前面景物依旧没什么变化,但是船下的水流却明显有些湍急了。慢慢地木筏的速度开始加快,几乎快要到达慢跑的速度,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我的睡意已经全无了,只顾用两手紧紧地抱着那两只王冠。又过了四五分钟,我看见水面的坡度已经明显地开始向下倾泻,木筏的速度越来越快,我心里有些隐隐地兴奋,预感在无声地告诉我:前面恐怕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随着木筏底下激流速度的加快,我现在已经无法cāo纵船的走向了。我索xìng直接把眼睛闭上,心里不停地念诵《旧约圣经》里的片段,我的脑中空空,我在默默地等待,默默地等待着万能的基督对我执行的最后判决,我想要一个无比明确结果:究竟是生还是死。 就在我闭眼祈祷的时候,木筏终于不知撞到了一个不知什么样的东西被高高的顶飞在半空,在那半空之中,也不知是幻觉还是其他什么,我竟然听到了久违的鸟叫声,闻到了几个月都没有闻到的花香味,我想这一定是到了天国吧,否则怎么会有这些美好的东西迎接我呢? 不断的碰撞让我陷入昏迷,也不知究竟过了多长时间,我终于迷迷糊糊地醒了:只见远处正是一片露天山脉组成的集群,它们巍峨而挺拔,显得分外地庄严肃穆。稍往近看在我的头顶有着一眼急流喷涌的清泉,清泉底下尽是些美丽的树木和五彩缤纷的花草。蜻蜓自由地在空中盘旋、蝴蝶也在轻巧地拍打着翅膀,而我则躺在树木底下的草丛中。我贪婪地深呼了一口被阳光烘烤得发热的空气,心里不禁涌过一阵又一阵的狂喜:真主有眼,在历经了这么些的磨难之后我终于还是得救了。 我在周围的草丛中发现了那两顶珍贵的皇冠,它们在草丛中放着光,老天保佑它们在碰撞中丝毫没有变形。我将它们套在一起,一同放进我的挎包里  在那里面还有三本绸布帛书和供桌上的一颗夜明珠。 用果子填饱了肚子之后,我登上了附近的一座小山。在山脚的东侧,我偶然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集镇。我很兴奋,我终于可以再看见人类,但是兴奋的同时我的心里也隐隐有些担忧,因为我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一个多月随着木筏子究竟漂流到哪儿?也更不知道镇中的镇民会不会像某些食人民族那样在抢光我的财宝之后再把我剥皮吃掉。不过我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我只能冒险向人类求救,求他们给予我足够多的治疗,如果他们没有能力提供救助,起码我要知道向哪儿走才能回到胶澳或者蓬莱。 在动身之前我考虑了很久,此前我的死地沃尔夫冈霍夫曼在攻打北京城的时候生死未卜,假如他在抢掠完北京之后真地活着回到了蓬莱,这个混蛋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告诉所有人,说我一个十足的逃兵或叛国贼。倘若事情真是那样,我身上的财宝不会留下来一件,全都会被其他人瓜分或者充公,总之永远不属于我。 我绝对不能丢掉这些宝藏,是的,绝对不能。左思右想之后我决定先藏在一个隐蔽的地方,等我得到了足够的医疗救治之后再回来取走。打定主意之后,我在小山的侧翼兜了两三圈儿全寻找那个隐蔽的地方。我找了几个山洞,但都不太满意,它们太过暴露,我必须找到一个能够让人熟视无睹的地方才行。 我在半山腰上茫然地兜着圈子,最后我又不知不觉地绕回到把我喷出的那口泉眼下面。我抬头一看,在泉眼的底下有一个燕巢,而那燕巢的位置选择得非常巧妙,它正筑于一道极其狭长窄缝里,窄缝很高,普通人难以攀爬上去,即使真的登上去了,窄缝也容不得一个chéng rén进入。我欢喜至极,放心地把皇冠和帛书和夜明珠密封在挎袋里面,又用一根极长的粗树枝把挎包挑进了那个窄缝。 “一切都太天衣无缝了”,做完之后我都忍不住去赞美自己。隐藏完毕之后,我开始轻装上阵向东往那个集镇走去。集镇的镇民依然是长着黄皮肤黑头发的中国人。他们没法理解我说的德语,当然我也听不懂他们所说的中国话,幸好镇子很大,那些看热闹的村民最后把我领到一个茶叶店里。茶叶店中有一个年迈的老板,他年轻时因为曾与英美的商人做过几年的生意,所以现在可以勉强说一点蹩脚的英语。 老板的脑袋显然已经有点锈了,我花了很长时间费尽口水向他询问此地的名称,直到三个小时之后他才隐约地忆起了几个单词,磕磕绊绊地告诉我此地叫做吉林,而再往东行走四五百里就是大名鼎鼎的军事重镇奉天了。我得知之后没有停留,立刻请他帮我雇了一驾马车帮我送到了位于奉天境内的俄国租界。 到了奉天之后我得救了:俄国人热情地接待了我,并且如我所愿地把我送回了蓬莱。感谢老天,沃尔夫冈霍夫曼并没有能够从北京回来,所以我自然是接受了如同英雄一般的礼遇。我们的这次行动的总司令,伟大的日耳曼陆军元帅阿尔弗雷德冯瓦德西先生亲自从济南到来会见了我。通过jiāo谈我才知道,在这两个月里,我们派去的十二个小分队没有一个人回来,所以在其他国家肆意抢掠皇宫和圆明园的时候,我们的驻军依旧在胶澳傻傻地等待着小分队的消息。我当然没敢把去定陵掘墓的事和总司令去说,但我也没有放过霍夫曼这个混蛋,我把所有俄国人的失利全都推脱到了他的身上。 总司令显然非常气愤,因为我们竟然错过了一次如此大型的抢掠。他给我安排了顶级的救护措施,接着马上返回了济南打算二次亲征,但这些我都我去关心了,因为我再也不想回到那个鬼地方,我只想赶快把病治好,再带着这些宝贝回国和爱丽丝结婚。 但是这个梦却越离我越来越远了,所有的名医都对我的伤疤匪夷所思,他们根本就没见过一个会移动的伤疤,更不知道要如何处理处理这枚伤疤。为了活命,我忍痛选择了截肢手术,但是奇怪的烙印和伤口又转移到了我的右臂上,我彻底崩溃了,终于明白了这古老国家诅咒法术有多厉害,看来我真的要和托米、马绍尔一样最终难逃一死了。 我的右臂开始隐隐发涨,也许再过几天它就痛得不能使用了。趁着最后的机会,我把这几个月所发生的事情如数记到这个日记本上,我不希望有人能看到这些内容,但我更不希望这段经历就此湮灭掉,唉…… 或许这就是人xìng的矛盾吧。 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再次回到那个风景如画的小岛。它承载了我所有的愿望,也让我最终走向了死亡。 公历1900年 11月7日 德军第七小队突击指挥官 大卫威廉斯 于蓬莱书 第七十四章 - 探宝(一) 看完这本洋洋万言的德文回忆录之后,我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首发我不知该如何去评价这位突击队指挥官,更不知要怎样去评价这场侵略战争,或许有错的不仅仅是那些侵略者,还有我们这愚蠢自傲的大清政府和善良无知的国民。 这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我简单洗洗之后去了华莱士的木屋。华莱士早已起来,此刻他刚吃罢早饭在自己的屋中发呆。 “刘先生,那东西……你全都看完了?”,华莱士一见我这幅倦怠的模样蓦然回神问道。 “嗯,我刚刚看完”,我低声地答道。 “那你看完之后究竟有什么想法?”,华莱士又问。 我一听他的话心里有些恼怒,斥道:“华莱士先生?你问我想法?整篇日记都在描述你们德国人在如何侵略我们的国家,残杀我们的国民,你说我会儿能有什么想法?我现在恨不得马上和四爷一起带队把这宝贝给弄出来。然后拿这些东西招兵买马bào dòng,彻底把那无能的满清、还有所有的洋毛子全都赶出国去!” “好!”,华莱士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拍起巴掌为我叫起好来。 “刘先生,我从来都不支持德国侵略中国,你也知道,自从我来到中国之后从没杀过一个中国人,更没下过一个有害于中国人的命令。我来中国只是为了寻找一个答案,寻找那几本传说中的《太平要术》,除此之外我对其他任何的侵略都不感兴趣。而我此次之所以冒着生命危险从胶澳赶来把这本日记拿回来给你看,其原因也只有一个:日记的主人威廉斯曾在回忆录里提到过三本帛书,我怀疑这三本帛书极有可能就是我多年寻找的《太平要术》,正因为你是邓先生的朋友,还和邓先生一起探过墓,对东北的地形和野外生存有着相当有经验。鉴于此,我才想请你一起来帮我去探寻这些宝藏” 听罢华莱士的一番话,我深深感到自己刚才出言不逊,只好说道:“华莱士先生,对不起了,我刚才可能有些激动,冲撞了您,还万望您多多包涵” 华莱士耸肩笑了一笑道:“刘先生,咱们都是朋友还说这些干什么,还是商量商量如何去找那些东西为好……”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有人朗声大笑道:“华莱士先生,知焉,你们俩究竟要去找什么好东西啊?也不说和老夫说上一说”,我转头一瞧:原来进屋的正是四爷。 一见四爷主动发问我脑袋嗡了一声  我当然不是害怕四爷同我争抢宝藏,只是有些事情你主动告诉别人和别人问到你头上根本就不是一个xìng质。这就像你家里来了一个客人,你若主动把水果糕点端上来绝对和客人自己在厨房里发现后再端上来吃起来不是一个味道,虽然两者的最终结果没有差异,但谁又希望东西没了却捞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6 章 着一声好呢? 四爷的一番话将我和华莱士问得不知该如何回答。我一见此事也没有对四爷隐瞒的必要了,干脆将事情的所有经过全都和四爷叙述了一遍,四爷听罢也是被惊得目瞪口呆,良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华莱士坐了许久,终于耐不住寂寞开口说道:“老哥,事情肯定是真事无疑了,我此番过来就是想征询一下您和刘先生的意见,这宝究竟找是不找” “找,怎么不找?这是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怎么能让它烂在地里?”,四爷肯定地说,“可是现在我们只知道东西在吉林境内一个离奉天四五百里的地方,这范围也委实有点太大了” 四爷说到这儿,我突然灵机一动答道:“四爷,非也,除却位置之外,回忆录里还记载了一个会说英语的茶叶店老板,这亦是一条非常有用的线索,我想在吉林省内不可能所有的茶叶店老板全都会讲英语吧?” 华莱士听罢也不住地点头赞叹道:“没错,刘先生果然要比我聪明许多!” 三人达成一致之后,四爷回屋拿出珍藏已久的关东图志摆在桌上同我们观看:华莱士也不多言,问清比例尺之后,用一只手拿着麻绳压在奉天城的位置,另一只手撑着绳头以五百里的长度在吉林省内画了一道圆弧。四爷紧紧盯着圆弧的轨迹,将所有在吉林境内且与圆弧相jiāo的集镇全都标注下来。 标完之后,众人的视线全都转向那张地图,与弧线相jiāo的集镇一共有九座:它们是‘双城堡、八屋、十屋、伊通、怀德、通辽、双辽、大安和榆树’。不过‘大安、榆树、双城堡’这三个镇店四爷以前去过,它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草原,方圆百里之内不仅没有什么高山喷泉,甚至连一座土山都没有;除此之外,八屋和十屋这两个地方我在卖yào的时候也去过,这两个小镇的规模很小,庚子年时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茶叶店。 于是我们最终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伊通、怀德、通辽和双辽这四座集镇当中了。四爷这些年来走南闯北,四个镇子全都去过,但他依旧不能确定哪座的可能xìng更加大些。因为它们四者规模相近,地势也比较复杂,镇中不仅都有规模偌大的茶叶店而且都环山傍水,有河有泉。最终我们决定,还是逐个逐地考察最为稳妥。 就在三人将要达成一致讨论先去何处的时候,我突然忆起了此前在怀德镇马市的一幕,就忙和四爷说道:“四爷,我和胡三叔在没进参场之前曾经去过怀德镇打听过黑风岭的总辖大寨主崔二毛子,当时我和三叔在马市的周围曾经遇到过一堆非常奇怪的人” 四爷听罢忙问道:“奇怪?有多奇怪?” “当时三叔眼尖,在马市瞧出一个乔装打扮的胡子卖马。为了套出黑风岭的信息,我和三叔故意假装露了白,结果那胡子还信以为真把我俩带到马市旁边的一家饭庄里。事后我才知道这个饭庄是家黑店,它们是想用dú酒放倒我们爷俩,结果三叔经验老道、出手凌厉,直接便把他们连窝端了。不过就在我们开始行动一瞬间,此前在厨房里老板娘却突然踪迹不见了。在三叔的威逼之下,给我们送上dú酒的店小二和我们乖乖招供说:‘这个店其实根本不是为了卖货,而是在秘密挖掘什么,至于究竟挖的是什么,他也不甚知道’,小侄当时就对此事心有疑义,到了今天我更是怀疑黑风岭的这帮人同我们寻找的应是同一样的东西” “还有这等的事……”,四爷听罢喃喃自语道,思考片刻他又接着说:“野地盖店这在盗墓界算得上家常便饭了,但那个叫威廉斯的德国队长除了在回忆录里提到宝藏的地址之外并没有把消息告诉给任何人。所以我觉得他们所要挖的应该不是定陵里盗出的几件国宝,很可能是其他的什么东西”,想了许久之后,四爷又说:“反正四个集镇都有可能,先去哪个都是一样,既然知焉觉得它最可疑,那我们就不如先去怀德镇好了” 四爷一见我和华莱士均无任何异议,旋即回山将日常琐事全数jiāo予信得过的首领dài bàn,众人在二龙山中休息整备一日暂且不提,翌日五更天后三人开始从二龙山出发向怀德镇的方向去了。一路无话,三人在路上耗了两三天的时间便又重新到达了怀德镇。 第七十五章 - 探宝(二) 此时的天气已经到达了秋末冬初了,关东的天变得比小孩儿的脸还要快速,前几天在二龙山还是秋风飒爽呢,刚过了几日不到怀德却已开始刮起瑟瑟秋风了。 首发我们到了怀德镇里并不着急,首先挑了一家不错的店房住下。 和店小二攀谈几乎成了每次行动的惯例:店小二这个职业非常特殊,他接触的人遍布三六九等,士农工商甚至流氓地痞他都要悉心伺候,故而所见所知均要远远多于其他人,最重要的一点是店小二几乎没有不贪财的,只要银子给到了,几乎就是想要什么就能知道什么。 我和四爷均深谙其中的道理,在楼上简单梳洗一番便和华莱士一起到了楼下。小二一见我们领着个外国人进进出出自然是不敢小视,急忙将我们让进一间上好的单间雅座,又是抹桌又是倒茶大献一番殷勤。四爷混了一辈子的江湖怎能不知这店小二的弱点,坐下之后赶紧从怀中掏出一块儿二三两重的银锭放在桌上道:“小二,今天这三位爷就把你给包下来了,待会儿我们吃饭的时候你也别去伺候其他的主顾,就在这儿赔着我们唠唠嗑,说说话,这点儿银子是华莱士先生给你的一点儿补偿,你看如何呀?” 小二一看桌上的银子眼冒金光,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须知即使在京城中八大胡同里,二两银子也够店小二们挣上十天半个月的了,而在这山穷水恶偏僻之地,二两银子就显得更加金贵了。 “行…… 行”,店小二满脸赔笑伸手就要去拿那锭银子。 “诶,慢着”,四爷一见店小二把手伸过来了又抬臂将他挡住,“你先把菜谱给我们拿来,等你把几位爷伺候得舒服了这银子再拿也不迟” “诶 …… 哎”,小二抬手被拒脸上现出一丝的窘态,但他的眼神里却增加了更多对那腚银子的企望,我在心里暗暗佩服四爷这招‘yù罢还休’,依旧一脸微笑姿态故作不知。 不消一刻,杯盘碗碟全都上齐了三人倒满了酒对酌一杯,喝完之后四爷便和店小二道:“小二,你知不知道坐在中间的这位外国大爷是谁?” 小二忙点头说道:“小的眼拙,委实不知这位大爷的真实身份,还要劳烦您帮忙介绍介绍” 四爷听罢微微一笑,故作神秘地答道:“我告诉你后你且不要再往外传  这位大爷就是在胶澳统管德军的大官拉希德华莱士先生” 同所有的中国人第一次听说‘拉希德’这个名字一样,店小二听完之后也憋不住笑了出来,但现场的气氛实在过于严肃,小二刚笑一半儿赶快自行打住,躬身向华莱士一躬扫地道:“拉希德先生好”,华莱士微微点头,也无暇去纠正他的错误称呼了。 四爷见店小二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脸上自是微微暗笑,他又继续凑到店小二身前低声说道:“华莱士先生挥金如土,他有的是钱,只要你能把华莱士先生给哄开心了,别说是二两,就是二十两、二百两他也打赏得出” 小二听罢赶紧频频点头答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只要小的能帮的上拉希德大爷的,小的肯定会毫无保留,但不知几位爷究竟想要知道些什么?” 四爷叹了一口气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华莱士先生此番前来是想探探怀德地下是否含有铁矿,如果有的话他打算在此投资开矿” 店小二一听不住地点头赞道:“几位爷,这是好事儿啊” “但是……我们在半路前来的时候却听闻到一些风言风语,说怀德本地不仅民风彪悍,还经常有匪帮出没绑架富豪云云,华莱士先生一听非常担心就想回胶澳去,亏得我解劝几许他才答应找个本地知根知底的人好好问问,至于怀德本地的地貌风物不管好坏你却要如实地道来,倘若敢诳我,不仅这锭银子你拿不去,到时候恐怕华莱士先生也不肯饶你” 店小二听罢连忙作揖道:“大爷此话却严重了,小的又怎敢诳大爷呦!小的不瞒您说,这镇西郊的黑风岭里的确有个叫崔二毛子的胡子头目,不过此人为人尚属仗义爽快,这些年里除了其手下偶尔有过些小打小闹之外,崔大寨主从未在本地做过什么特大的坏事。至于怀德本地民风彪悍则更属于无稽之谈,几位爷肯定不知道怀德这名字是怎么来的吧,它乃是康熙爷为了褒奖本地民风质朴所钦赐的,敢问偌大的一个国家,能有几个地名是皇上钦赐的呢?所以那诸多传言以小的感觉,多半都是些通辽、双辽的牧民杜撰出来诋毁中伤的” 四爷听完捋须说道:“小二,通辽、双辽两地的牧民为何要恶意中伤怀德呢?” 小二笑答:“那就要从怀德这个地界开始说起了:怀德东临长春,西望奉天,乃是关东最重要的一个商道,长年以来由于jiāo通便利外加此地民风淳朴,怀德的牛市、马市发展得异常兴盛,规模均为本省的翘楚。再加上皇族对怀德周边异常的偏爱,这就引得一些周边的集镇的镇民内心嫉妒,故而经常要给怀德造些坏谣” “异常的偏爱?有什么异常的偏爱?”,四爷隐隐嗅出一丝异样,便急忙发问。 小二有些得意地说:“怀德附近一共有三件事都与皇族有些关系:其一是康熙爷的赐名、其二是乾隆爷和嘉庆爷对长春和怀德沿线的特殊偏爱、其三就是响铃公主的传说了” 四爷听罢将桌上的二两银子递给小二道:“这二两银子你先收着,你却把这三样事情详细同我讲讲,倘讲好了爷再赏你二两银子” “诶……诶”,店小二接过银子揣到兜里,一听四爷还有打赏喜得眼睛都成一条缝了,忙应道:“爷,您就听好吧,容小的和你细细道来:我们这怀德啊可是一个被皇族眷顾的风水宝地,在康熙年前怀德还尚无名号,但自从先帝康熙爷微服私访之后这怀德就被正式赐名,先帝之所以来此私访皆因听闻本地有一个大善人名叫陈德,提起这个陈德在当时的关东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人乃是关东最大的牛马商人,在商场摸爬滚打几十年之后陈德先生积累的资产可谓是金银满仓、富可敌国。但是陈德先生品xìng难得的好,他不仅不勾结官府打压行情,反而在难年开仓放粮普度众生,被关东的老老少少封为神明一样地敬仰。最后陈德先生的善举竟然惊动了康熙爷,康熙爷为此特意微服私访赶到关东亲自去考证事情的真伪。 说来也巧,当康熙爷来到怀德时恰巧赶上陈德先生现场施人米粥,施以教化,他那仁义厚道的品德举动深深地震撼了康熙爷,康熙爷回京之后立即给吉林巡抚下令要重重擢升陈德此人,哪知陈德却三番两次推脱不愿为官当政,他的淡泊名利再一次让康熙爷刮目相看,为彰其心怀厚德广施仁义,故而此地便被御赐钦封为‘怀德’。 在怀德在被赐名之前,康熙爷并不时常到吉林来,他老人家通常因为夏日避暑到达盛京也就不往东走了,但自从他对怀德赐名以后,他就开始对怀德以及更东的地方产生了兴趣。通过私访,康熙爷发觉原来怀德的天气要比盛京更为凉爽宜人,恰是避暑游猎的圣地,就把许多宫中的宝藏也拉到怀德秘密建了一间行宫把玩。及至到了乾隆年间,由于朝廷每年都要回不咸山祭祖,怀德以东就被修成了过往祭祖的驿站。乾隆爷几次在夏季到长白山祭祖路过这里时都发现此处气候比盛京凉爽很多,而且风景宜人,便顺口说出“长白千载古锡州,春光无限在宽城”的诗句,后来嘉庆爷登基后去长白山祭祖,来到这个驿站时也发现这里气候很凉爽,又听说先帝说过的话,便在嘉庆五年开始在此建立地方行政机构,取其中每一句的头一字设为‘长春厅’” 小二一席话毕,众人皆惊,原来这小小的怀德集镇曾受得三朝皇帝的眷顾,也难怪它如此繁荣兴盛了。四爷听罢又问:“小二,这刚才是说完两事,至于响铃公主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爷您先别着急,其实响铃公主的真实身份小的也不甚知晓,民间言她为蒙族一王爷家的爱女,江湖又有传闻说此公主乃是乾隆爷最爱的小女儿,不管她的真实身份到底如何吧,反正小的暂且将她当为乾隆爷家公主的故事和你们讲罢。 此公主的真名叫做:努尔哈赤美丽其格。传言她出生时乾隆爷都已经五十几岁。在民间老来得子历来都要受到父母的特殊喜爱,故而乾隆爷特地给女儿戴了一串银铃,表示镇鬼压邪,保证她长命百岁。从此之后,王宫内外的老老少少便开始把她称为‘响铃公主’。 响铃公主小时身体非常孱弱,母亲的nǎi水不足,其他满族nǎi妈的nǎi水她又不喝,乾隆爷非常着急,破例让汉人nǎi妈也进宫遴选,这时说来也怪,有一位张姓的nǎi妈的nǎi水深得小公主喜爱,乾隆爷一高兴遂把她破例留在宫中伺候公主。时间就这样过了五六年,响铃公主渐渐懂事,她与张妈妈的感情已经非常深厚,宫中人再没有敢因张妈妈是汉人而轻视她。 在张妈妈来这的第六年里,乾隆爷为了褒奖她服侍公主有功,特开洪恩允张妈妈全家全都进宫生活,而张妈妈的儿子张龙此时恰也是七八岁的年纪,年幼的公主非常喜欢张龙,二人经常在院中一起玩耍,可谓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响铃公主十四岁那年,张妈妈由于积劳成疾不幸死去。张龙和父亲二人也就再没待在宫中的理由,张龙父亲身体原本非常孱弱,在经受如此打击之后不到半年也撒手人寰了。张龙瞬时孤苦伶仃,只能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7 章 自生活下去。之后他苦练骑shè,在一年一度的那达慕大会上,张龙成为shè箭,赛马、摔跤的佼佼者。公主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但是王法等级却使他们如隔万重高山,再也无法相见。 在其后的一次皇家狩猎中,响铃公主遇上猛虎,不慎坠马,眼看即成虎食,突然一枝飞箭shè来,正中猛虎咽喉,公主得救了。张龙与公主也又重逢了,两人一见亲切jiāo谈,久久不肯离去。直到管家找上山来才看到这一幕,管家听完公主叙说被救经过之后也非常感动,就再次把张龙留在王府喂马赶车。 转眼间,响铃公主长成二八少女,她因为生在王家,又长得眉清目秀,故而达官显贵想攀高枝的几乎踏破了门槛。面对这些显贵公子,公主一个都没同意,并同张龙私定了终身永结同好,准备逃出王府到深山中隐居。 乾隆爷不知怎么探得了这个消息,据江湖传闻乾隆爷设下一个圈套,要张龙上山打虎立功,然后答应他与公主成亲。临行前皇上赠送给张龙一把宝刀,谁知在赠予之时鞘中已灌注了铅水。张龙当然不知,上山后张龙与猛虎相遇之时,刀已不拔出鞘,可是久经猎场的张龙异常勇武竟然用带鞘的刀把虎打死了。然而,悲剧被未因此中止,暗受命令的管家一直在盯着张龙的一举一动,在张龙斗败猛虎坐在地上喘息的机会,他在暗中放箭shè中张龙的要害,当公主赶到时,张龙已倒在血泊中。 公主悲愤至极,她亦用扎在张龙身上的箭刺死了管家,然后自己也割颈身亡。公主死后,乾隆爷夫fù夫fù非常悲痛,但又不好将公主真正的死因公诸于众,只好秘密用厚礼将女儿就地安葬。并在每年一日历三月初三清明节、十月初一,都从郑家屯那边秘密过来几辆小车子,拉着纸钱、金银纸锞子以及猪、羊等祭品给公主祭灵扫墓。来的人就在这里住下吃喝几天,给守陵人一些钱物后才回去。后来乾隆爷驾崩,嘉庆爷即位,也就渐渐把响铃公主的祭拜放淡了,但是响铃公主的传说越在当地愈传愈盛,山民都说在怀德镇北十里的九凤山上就是公主被安葬的陵墓,这些年来也有外地的盗贼来探,但均未得手。 正是由于皇室与怀德这种密切关系以及响铃公主的美丽传说,才使得怀德愈来愈被人知,继而由于地理便利的原因逐渐成为关东中部的一座重镇” 第七十六章 - 探宝(三) 听罢小二一番叙述,我心中终于陡然明白:原来上次在马市中所遇见的那个黑胖老头乃是在打响铃公主陵墓的主意。既然如此,黑风岭匪众应该仍然不知威廉斯暗藏密宝的事情,不过威廉斯日记里的那个狭长通道又是怎么回事呢?倘若他记载的是真实的,那座通道应该有一两千里长,其修建的难度恐怕要堪比秦始皇接补万里长城了。还有,究竟是谁有如此的人力物力去修一个这样长的隧道,隧道底下又为何会有那样的一条怪鱼?它究竟是不是范府老管家所说的‘兽鱼’?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不停地在我脑中盘旋着,我开始隐隐觉得这其中必有一个天大的yīn谋。 想到这里我开口又问道:“小二,我且问你,这怀德以西究竟有几道山峰,其中山中有泉的又有几座?你却要如实地告予我知” 小二听罢大惊失色回道:“大爷问的是怀德以西?这以西唯有崔二毛子的大寨黑风岭一座!” “那我问你,黑风岭中到底有没有水量特别丰沛的山泉呢?”,我又追问道。 “大爷,这小的怎能得知?黑风铃这匪窝子旁人想躲都来不及,小的自然也要敬而远之了” 四爷听罢点头,答道:“好,怀德本地的风物民俗我就暂且和你询问到这儿。现在我再和你打听一件私事,华莱士先生有一位相识,原先是在广州做海鲜买卖的,后来我听说他仿佛来到怀德做起了茶叶生意,此人年纪老迈,能够勉强讲一点英语,你却知不知道在怀德本地究竟有没有这样一家茶叶店和店老板?” 店小二略加思索答道:“茶叶店怀德东街倒是有一家大的,不过执掌店里事务的现在却已经是少掌柜了。小的平日都在店中候客对这老掌柜的并不了解,您若想知晓结果却也只能亲自去东街拜会拜会了”,四爷听罢欣然点头,便又从怀里掏出一小块儿碎银子打赏给店小二。小二得了银子自是欢天喜地地去了。 小二走后,四爷朝外面望了望天,这时这天色已经全黑了,三人均觉得茶店老板年事已高,此时拜望不甚恰当。商议过后四爷便决定今晚暂且作为休息整备,待明日上午再去东街拜望。主意打定,三人继续在雅间吃喝完毕,才一同结账返回寝室。 躺在床上,三人全都睡不着。四爷索xìng和我拉起家常,三说两说话题最终又落到静玉身上,我也没有隐瞒,将我俩在木屋之中私定终身之事全盘脱出。四爷闻听先是大笑,继而又是为女儿的久病不愈哀声叹气连连。 华莱士本不知静玉的病情,我和四爷这一番谈话却也让他听得个十之八九。在他的追问之下,我只好将四爷所见的巫医以及范府小姐的故事讲予他听。华莱士听后点头答道:“如果范府小姐的那份化验单没错的话,刘先生未婚妻与范府小姐的血液之中就是因为亚铁离子含量太多才造成了血稠的情况。之所以吃白玉能够化解病痛,我猜大抵是因为白玉中的铝离子可以置换掉部分的亚铁粒子使铝离子溶于血中再透过脏器析出到胃和大肠当中。而那血玉之所以比白玉更有奇效应该并不是因为吸收了什么怨气所致,那是人的血液和白玉长时间接触会在白玉里面发生反应,使它的化学成分发生显著的变化……” “等等,华莱士先生……”,四爷听华莱士说完显得非常激动,“我知道您说的这些对我女儿的病非常有用,但是我却一句都听不懂,麻烦您告诉老夫一个实底,这兽鱼究竟是不是必须要捕,还有这兽鱼的眼珠究竟对治病能起到多大作用?” 华莱士沉思了一会儿答道:“老哥哥,依我看……这兽鱼嘛还是要捕。因为照现在的情形来看,要彻底治愈血稠这个毛病,则必须要抓到引起血稠的根源,不能只用抵消稀释这些被动方法,否则,这只能和大鲧用土淹水的结果一样” “可现在难就难在根本没法探知这个根源!”,四爷叹气道。 华莱士听罢挠了挠头又答:“老哥哥,我在剑桥上学时看过不少医学的书籍,按照书上所说:血病通常是由于某个脏器发生了病变才发生的。而心脏乃为脏器之首,所以我个人觉得令嫒很可能是心脏及周边的器官出现了病变,比如说生了ròu瘤什么的。假如这个假设成立,这个ròu瘤就是滋生亚铁离子的根源,只有把它消弭殆尽,令嫒的病就能yào到病除。而你们以前购买的白玉粉只算是一种被动的降低黏度方法,这就像堤坝发了洪水,只用土去封堵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必须要把源头找到补牢才行” “那华莱士先生,假如你说的没错,要如何才能去去掉那颗病变的ròu瘤?要开刀么?” “开刀不行”,华莱士摇了摇头,“以现在的医学水平,开刀的危险xìng非常之大,心脏周围的毛细血管又非常之多,加上消dú、感染等潜在的威胁,我实在是不能推荐你走开刀这条路。至于如何能够消弭掉那个ròu瘤,德国的化验单上已经给了明确的答案,那就是血玉。可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血玉难寻,即使找到其数量也太过稀少,若以通常方式注入血管的话,恐怕还没等到达病变的位置恐怕就会被亚铁离子中合掉了” “那…… 那…… 华莱士先生,究竟要怎么才好?”,四爷听罢言语之中都带着几分哭腔了。 华莱士答道:“老哥哥你先别急,依我来看: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深海兽鱼眼睛才显得如此重要。其实德国的化验单之所以说必须用它的眼睛,我猜并不是因为它眼睛当中的成分,而是利用它的眼膜去包裹血玉粉” “包裹血玉粉?”,我和四爷全都大惊失色。 “没错!”,华莱士肯定地回答,“不知道你们中国现在有没有一种‘袋茶’,反正我们德国人在喝茶的时候很讨厌把茶根饮进嘴中,所以市面上销售的茶叶几乎全都是用一种特殊的纸袋承装的茶叶,这种袋茶的优点就是:不仅能够阻止大块儿的茶叶和茶根混进水里,还能很好地控制茶水的浓度。至于深海鱼类眼球的化学成分几乎没有什么异同,但是它们眼膜的物理xìng质却有天壤之别,这种兽鱼的眼膜能够保证在几百米的水深当中维持温度保证眼珠不被冻坏必然是有了得的韧xìng,而眼膜极薄的厚度也能保证它最终被胃液和血dú腐蚀之后,能把血玉尽量带到心脏附近几次,用血玉粉的yào效去杀灭ròu瘤,所以兽鱼还是要捕的” “唉……”,四爷听罢长叹了一声,我心中也是翻来覆去,就像被打翻了五味瓶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一夜无话,待到次日平明,众人梳洗已毕,草草吃过早饭便顺着店小二指点的方向跨入了东街。 这东街乃是怀德镇里最兴旺的一条主街,街道两旁的买卖铺号接连不断,虽已时值末秋冬初,但集市里面依然人头攒动,让人见了感觉十分繁盛。走了小半个时辰,前面终于闪出一个褐底红字的硕大招牌,上写四个大字:顺亨茶铺。 跨入正门,只见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汉子正cāo抹布擦着陶瓷罐上的灰尘,提鼻一闻,屋中茶香宜人;抬眼望去,正厅里摆着一长列贴着大字的茶罐:有龙井、铁观音、普洱等名贵茶品,种类繁多不一而足。中年汉子见我们进屋赶紧撂下抹布鞠躬问道:“小店儿欢迎各位客官光临,您几位是想让我给介绍介绍还是想自己看看?” “敢问,您是……?”,四爷冲中年汉子微笑着问道。 “我是本店的掌柜”,中年汉子从容答道。 “我听人说,这店子原先好像是位老掌柜所经营的,但不知我们能否求见一下老掌柜的?”,四爷也不遮掩,开口便直奔主题。 “这个……”,中年汉子有些疑惑,“我爹他抱病在床,此刻恐怕不能外出见人,众位有什么话就请先和我说吧” “老板,事情是这样的!”,还没等四爷说话,华莱士将话头抢过答道:“我名叫拉希德华莱士,是个德意志人。在庚子年时,我的一个同胞威廉斯曾在关东被一个茶叶店老板收留,回国之后他深深感激这老掌柜的,特托我来关东打听此事,我听怀德人说,这镇上会说外语的只有顺亨茶铺的老掌柜的,所以我特来打听打听,倘若令尊就是威廉斯当日的恩人,我必将代他好好的感谢老掌柜的” “哦……”,中年汉子听罢点头笑了笑道,“倘若只问这事,你们便也不用去惊扰我爹了,因为在收留那个威廉斯的当时我也在场。我和你们说说当时的情况吧,省得你们担心我是沽名钓誉之徒” 茶叶店老板说罢拉出几条凳子摆在正厅当中,待我们全都坐下了,老板就打开了话匣子:“庚子年的深秋,我和我爹在茶铺第一次见到了威廉斯。说实话很多细节现在我都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这个大汉身高体胖、外型硕大,穿着一身残破的黄绿色的军服被十几个村民带了过来。后来我爹终于弄清楚了,这大汉好像是得了什么顽症,还曾托我爹帮他找过几个郎中看病。后来郎中找了七八个,但是每个郎中对他的怪病全部无从下手,威廉斯在这呆了大约有十天八日,一见中医也治不好他得病就和我爹告辞了” 听罢威廉斯一席话我心里不禁大喜,自知这皇冠和夜明珠这几样宝贝肯定就在怀德以西了,于是便继续问:“老板,敢问怀德以西就只有黑风岭一座山么?” 老板听罢点头回道:“小老弟,我在怀德已呆了几十个年头,对此我倒是敢肯定说的。怀德以西就只有黑风岭一座大山,不过你们若想游山玩水还须另改线路,因为黑风岭早已沦落为一个匪窝” 三人听罢心里全都明白,便也不再和茶铺老板再费口舌,留下些糕饼礼盒就草草告辞了。待回到店房之后,四爷把门一chā,三人开始聚在一处商讨起探取黑风岭宝物的事宜。 华莱士首先开腔道:“刘先生猜得果然没错,只是事情却越来越复杂了:匪帮不知威廉斯在山泉地下藏了秘宝,整天想着如何去探响铃公主美丽其格的墓葬;而我们知道虽然秘宝的所在却又难以随意进出匪巢探取,这秘宝是拿又不能,弃又不忍,这该如何才好?” 四爷听罢气也叹气道:“这黑风岭我早在四五年前就曾听过,据说其总辖大寨主崔二毛子治军有方,山内匪众全加起来将逾千人,想进如此的一座山里探囊取物委实是太过困难了。不过我今日业已探得秘宝的所在,又知这深藏兽鱼的通道就在山泉之内,纵然没有不进去探探的道理”,说到这儿,四爷沉思了片刻又道:“这样吧,你俩先在店房之内好好守着,今夜我独自一人进山踩踩盘子再说” 我一听心里着急,连忙阻拦道:“四爷,怎么不带我去?静玉业已是我的未婚妻,于情于理我都应和你到黑风岭亲走一遭,倘若我就畏缩在店房里无所作为,他日我回到二龙山也没脸去见静玉” 四爷听罢,脸上露出了许多欣慰之色答道:“知焉,看来四叔真没瞧错你,能把闺女托付给你四叔也就宽心了。不过四叔也要提前地告诉你:此次探山极为危险,黑风岭不比寻常小柳子,说句难听的,咱爷俩此去能不能活着回来也都是两说的,到时候你可别再追悔莫及就好” 我听罢轻笑地摇了摇头道:“大丈夫哪能活成那样?我死也要死得壮壮烈烈的” 四爷闻听应道:“好,像个关东爷们儿。等会儿我就去东街买两套黑衣黑裤,天一擦黑咱们就从店房出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8 章 黑风岭方向行走……” “等等……”,华莱士将大手一摊阻住四爷的话头,只见他满脸通红,摆出一副yù言又止的模样。 四爷忙问:“怎么?华莱士先生,难道你也想随我们一起去?” 华莱士答:“那是当然!你们关东爷们儿都是好汉,我们日耳曼人更不是孬种,你们全进山探了,留我一个人在此蹲守又是何道理,不是因为我是个外国人就对我另眼相看吧?” 四爷听罢朗声大笑:“华莱士先生,老哥不是对你另眼相看,更不是嫌弃你累赘。探山需要身形敏捷,不仅要善于攀爬山岩,遇到险境还要有能力脱逃才行。你别看我和知焉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其实我俩都有轻功在身,一旦真遇到了危急时刻,我俩纵身一跃就能跳上房去。敢问你却有没有这个能力?倘若有,老哥哥二话不说,马上就带你一同前去,倘若没有,那你就乖乖地呆在店房中等候我俩的消息,你看可好?” “这个……”,华莱士显然没有想到四爷能够提出如此的问题,思考片刻之后他索xìng答道:“老哥哥,我当然没有一跃上房的能力,但我也不相信你俩能够纵身一跃就跳起两三米高。这样吧,我也不和你们抬杠,咱们店房的跨院里就有一间喂马的马厩,你俩若能从平地起跳跃上马厩的棚顶我华莱士就心服口服了;但倘若你们跃不上去,就休要再生出其他理由,乖乖带我一同进山,你看可好?” “好!”,四爷干脆地答道,“咱们说办就办” 三人说罢便从楼上下来,自后门轻轻进到跨院的里面。说来也巧,此时正是饱睡午觉的间隙,干活的下人们吃罢午饭之后全都撂下工具回房休息去了,跨院里除了我们三个之外空无一人,只有几匹骡马在漫不经心地舔着地下的草叶。 华莱士见身边无人一指眼前的一个宽大马厩说道:“我也不难为你们,这间马厩约有两米七八的高度,你们若能纵身一跃跳上去,我就心服口服再也不提进山的事了” “好,华莱士先生,你看着”,四爷话音刚落便将真气沉于丹田,力道降于腿上,身子往下一弯,弹腿纵身向起一跃而起,再见他的身体就像是一只离弦的利箭直shè向马厩。他的力道拿捏得正巧,身子刚过马厩便轻飘飘地落在房顶,简直如同一缕棉花坠地无异。我和华莱士低头一看:厩内的骡马群依旧低头舔食草叶,丝毫没有觉察。 华莱士一见此景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痴愣愣地瞧着站在棚顶的四爷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待到许久之后他才转头与我问道:“刘先生,难道你也能这样?” “我……”,我被华莱士一问也不知究竟该如何应答,“若是在盘龙岭时,别说是一个马厩,就连十个恐怕也不在话下,不过那龙塔几乎耗光了我所有内力,此番我究竟能否跃上马厩也是一个未知”,想到此处我只好无奈应道:“华莱士先生,我试试看吧!倘若我纵不上去,那我就陪你一齐在店房里侯着四爷” 华莱士微笑着点头,把身边的一处空场让出来给我。头顶的四爷亦安慰我道:“知焉,我在房上接应你,你却不要害怕踩塌屋顶,只管屏息聚气用尽力量向上跳跃便是,四叔绝对相信你能跃过这小房” 听四爷把话说完,我心中自觉得无比畅快。便索xìng在原地站定,像以往那样运息调气起来,这一调不要紧,我只觉得丹田之中那团真气又开始慢慢聚积,只是比以前微弱得多罢了,藉由这股真气的运动,我感觉到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气力,心中一乐,便纵身一跃便直奔房顶去了。 “哐当……”,我的双脚终于如愿踩在马厩的屋顶之上,厩内的骡马被这声音惊得直踏地嘶鸣好几声才算作罢。我深呼了一口气,心想虽然自己控制内力的火候远不及四爷,可总算是没有食言如愿跃上了屋顶。四爷点头朝我投来几眼赞许目光自是对我更加喜爱,他转头朝向身下的华莱士喊道:“华莱士先生,你要不要也试试?能跳上来我就带你一齐进山” 第七十八章 - 探宝(四) “老哥,你开什么玩笑,我要有这功夫早就回国参加奥林匹克去了。你们赶快下来吧,别一会儿让店房的老板撞见解释不清”,华莱士一见我俩全都纵上房去只好无奈地耸了耸肩说道。 二人闻听华莱士所说都觉得甚有道理,便飘身落地与华莱士再次返回店房。华莱士把房门一掩回身同我们说道:“我以为全中国就只有邓宠一人能够有如此了得的功夫,原来二位也都不是等闲之辈啊。对了,刘先生,上次在胶澳之时我见你一副文弱的书生模样,怎么只隔了两三个月的时日你竟然如此厉害了?” 我听后心中暗暗发笑,当然更没时间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和参场的经过解释给他听,只好故作神秘地说道:“华莱士先生,我和四爷都知道您对中国文化研究得相当之深,但不知您是否听说过‘zhēn rén不露相,露相不zhēn rén’这句话呢?” 华莱士听罢忙答:“听说过,听说过,这下我是彻底懂了:中国人惹不得啊,书生怒了都能纵身上房,下次走在路上不知哪位大婶大妈就迎面劈我几招神拳飞腿什么的” 三人听罢一齐哈哈大笑起来,片刻笑毕四爷又道:“咱说是说闹是闹,不过正经事切莫给耽误了。华莱士先生,倘若我和知焉超过三天还未回来,那就必然是在山里出了意外。到那时请你立即动身返回二龙山再将此行经过悉数告予我那二当家的知道,他自会知道如何调兵遣将营救我们” 华莱士点头答应,一行人便不再赘言分开行事。我和四爷出院跨进东街,找了间规模较大的裁缝铺买了两件黑衣黑裤装进包里便顺着西边直下而去。一路无话,待到天刚擦黑之时,我俩已潜入离黑风岭不到十多里远的地方了。 我还要继续前行,四爷一把将我一把拽进草丛说道:“知焉,切不可贸然前行。现在天还未全黑,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倘若被人发现就只能被惨遭暗算,咱们不如趁现在躲在草从把衣服换了,待到天色全黑的时候再行不迟” 我听罢不禁在心里暗暗敬佩四爷的老道,便与他一起低身取出黑衣换了,二人伏在草间等了足有一个多时辰,天色终于黑得像是铁锅的锅底。四爷轻轻捅了我后腰一把,像是一只狸猫似地潜出草丛,我自然也不敢懈怠,跟在他的身后紧紧相随。 黑风岭的山路非常崎岖,恰巧今夜又月黑风高,爷两个只能靠着天上微弱的星光深一脚浅一脚踩在土地之上,不消半个时辰,二人终于潜到了黑风岭的山门底下,只见岭前立着一个偌大的山门,山门左右各有一间石屋岗哨,借着岗哨里的火光我清清楚楚看见山门外的一块巨石上用朱漆漆了三个血红的大字:‘黑风岭’。 正在我打量黑风岭的山门之时,石屋里懒巴巴走出一个汉子,只见他七倒八歪和对面说道:“老朱大哥,你也来喝一口吧,天气已然转凉了,可别让山风呲坏了身子” 他的话音刚落,对面也出来一个矮胖的汉子答道:“崔老弟,多谢你的美意。不过俺可不敢呦。你是大寨主的同门,即便被抓住寨主也能赏你一分薄面,老哥可没有这个福分喽” 先前的汉子醉醺醺地说道:“咳,我也不敢喝太多,若让大寨主逮住我亦免不了挨一顿皮鞭吃。老朱大哥,既然如此兄弟就回屋小憩一会儿了,山里头倘若有什么动静您可千万要给兄弟个信儿啊” “没事儿,你就睡去吧”,矮胖的汉子应道。之后他便抽出石屋外chā着的火把,擎着它出了石屋绕着周围随便转了两圈儿才回到自己屋里休息。 四爷看罢将我带到一旁压低声音说道:“看来这崔二毛子果然是治军严明!依照他多疑的秉xìng,这层山门之前的明岗只是个小小的摆设,进了山门之后里面还会有多层暗哨阻拦……如此看来咱俩此行从正门潜入委实是凶多吉少啊” “四爷,那怎么办呢”,我压低了声音问道。 四爷沉默片刻没有说话,思考了许久才答道:“山门这条路肯定是不用想了,不过咱也不能像只无头苍蝇般地乱撞,一会儿你先随我一起探探四周的山形,倘若有可供攀爬的地方咱爷俩就循着飞爪铁索上去,倘若没有,咱再回来打这两个兵卒的主意” “好!”,我答应一声便随四爷一起由南向北往前行去。 此时已是秋末冬初,天气正萧瑟得紧,蛐蛐和知了这两样在夏秋没法驱赶干净的叫虫此刻也不知究竟隐匿去了哪里。遍地都是干枯的落叶。浑黑的深空没有月亮,外面时有yīn风阵阵刮过,直吹得草丛枯叶悉悉索索乱响。我俩就在秋风当中像是两只狸猫般地穿梭着。四爷边走边探,看到有山路的地方就迈上去试探试探,见到有怪石嶙峋的地方就拿飞爪扔上去试试。结果试了七八遭几乎都是碰壁而归。 我走着走着有些急躁了,便骂道:“这崔二毛子不去当防务督察使真是屈了他的材料” 四爷听罢忙答:“知焉,探山最忌讳的就是心浮气躁。像你这么心急不仅找不见什么线索,反而可能中了崔二毛子的陷阱” 我叹气答道:“四爷,照我在来之前的料想来看:像黑风岭这样的一座大山,从哪儿还扯不开一个豁口子?按理说有您在前面引路,咱俩想要进去不说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起码也不应屡遭碰壁才对。而今我终于是见识了崔二毛子的厉害,这家伙果然是个人才!” 四爷亦叹了一口道:“的确,崔二毛子果真是个人才,只可惜这能力没有用在正地方上。不过这些都是闲话了,咱们还是继续再找山口为妙”。 四爷话毕,我俩稍作歇息继续围着黑风岭使劲转圈儿,四爷也看得有些心急了,不住地摇头嘟囔:“百密尚且有一疏呢,我就不信这偌大的山底就真找不出一丝漏洞来!”,正说着,前面的树丛突然稀疏起来,在白杨树林的末端,竟突然现出一条直通山上的林间小路出来。 爷俩一见全都异常振奋,我刚要循其而上,四爷却将我拦住说道:“慢着!知焉,你先别着急上去,按照崔二毛子的个xìng,他是断然不能犯下如此大的错误的,我倒觉得这像是个陷阱” 闻听四爷如此说话,我心中暗暗有些不服,便想道:“这四爷不是被崔二毛子给吓怕了吧?爷俩个一起跑了多半个时辰都未寻得一条攀援的道路,好容易找见一条山路又岂能有错过不走之理”,正在想着,四爷不住地蹲在原地自言自语说道:“不对,我越想越不对劲,这条山路定然是个一个陷阱” 我一见四爷这般模样,忍不住驳道:“四爷,这崔二毛子虽然聪明,可就像您刚才说的那样,‘百密总有一疏’,咱们好不容易找见一个缺口,又怎能因为些莫须有的东西畏缩不前?” 四爷一听我驳也是有些急躁,便答道:“你却闯过几天江湖?关东的胡子你又见识过几个?我当初在二龙山当了十余年的胡子,自然知道胡子的脾气秉xìng,胡子生xìng就极其多疑,办起事来亦非常诡秘。就前面那些防务而言,可以说崔二毛子此人绝对是个难得的将才。知焉,难道你就真愚到能相信这样一个谨慎的人会给我们留下一个偌大的缺口么?” “但是…… 该攀的地方攀不上去,好容易有条路您还不走,那您说说究竟要怎么去办才好?” 四爷听罢叹了口气道,“知焉,你还嫩哪!自古兵不厌诈,想要带兵打好仗最先要戒的就是心浮气躁,就你现在这样意气用事,何时才能抵得上孙文黄兴的一半呦?你须知道:就连曹cāo这般的天才因为轻敌都被逼入华容道内,倘若不是关云长念其救恩还有得他半条命在?而且此番我们要面对的还不是庸碌之辈,咱就更没理由轻敌冒进,凡事都必须三思后行的好!” “那这路咱们就真不上去了?”,我又将双手摊开无奈地说道。 “谁又说不上?”,四爷淡淡笑道,“我刚才告诉你说轻敌冒进固然不对,但畏缩不前自然也没有解决的办法,我的意见就是咱们不妨回山门之前捉一个山里人来问问细情,待摸清了其中的猫腻之后咱们再决定从哪条路上进山” 四爷这一番言罢直把我臊得耳根发热、满脸通红。的确,纵观史书行兵打仗最难保持的就是一个‘稳’字,多少成了名的大将都是因为狂傲轻敌,最终才误入到无名小卒的圈套里面成为千古的笑谈。而崔二毛子是一个强大得让人敬畏的敌人,我们于情于理更是没有半点轻视对方的理由。 想到这里我点头承认道:“四爷,刚才的确是小侄太不懂得轻重,不周之处还望您见谅” 四爷道:“咳!知焉,你还客气个甚啊!老夫即使蹦着活还能有几天活头?我拉着这二龙山几百人马闹腾,说到底不还是在给你和丫头两人在打天下么?这用兵可不比二人jiāo手比武,谁武功高谁就能取胜。兵策里有太多的骗局和猫腻,稍不留神不仅连自己的xìng命搭进去了还要连累手底下的弟兄,所以老夫刚才看你急躁冒进心里发急才损了你几句,你且不要记恨四叔才是” 我听罢四爷说完心里自是感激有余,二人达成一致也就不再计较前嫌调转头去赶往那山门。时间不长,爷俩又回到山门前的草丛里面伏着,四爷俯身说道:“知焉,你看着,倘若不是两个一起出来我就逮来一个问话,就看谁是倒霉鬼了” “那倘若抓来的人和你说谎,咱也没法立即分辨。假若他们将我等引入一条死路不就适得其反了么?” “呵…… 知焉,你不知胡子里头的规矩,我当了这么多年的胡子自有一套对付说谎的方法,到时候你就瞧好得了” 第七十九章 - 探宝(五) 一见四爷这般自信我也不好继续发问,只能伏在草里继续等待,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石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9 章 之前火光簌地一闪,左边石屋那个喝酒的巡山喽突然出来,只见他迷迷糊糊地东摇西晃,想拔出火把拿在手中,想了想又chā了回去,四爷压低声音同我说道:“这酒鬼肯定是出来解手的,你且在这里好好看着右边石屋的动静” “诶!”,我顺从地应道。 首发转头紧紧盯着右边石屋,兼用余光扫视着四爷和酒鬼的行动。四爷说罢一俯身子,高大的身形立刻如一只狸猫似地潜在草里。酒鬼当然是一无所知,仍然哼着小曲儿迷迷糊糊来到山门之外解手,四爷在他后面愈靠愈近,慢慢就来到离他不到一丈的距离。此时我已注视右边石屋许久,只见那里面的矮胖汉子没有丝毫的声息反映,想来已然睡去多时,便开始用七八成的精力去看四爷擒那酒鬼。此刻酒鬼刚往草窠里撒完一泡骚尿正用双手提着裤子毫无防备,四爷抓住这个机会向前纵身一跃,左手像闪电一般捂住他的鼻口使其不能发声,又用右臂紧紧扼住他的脖颈闭住他的真气将他生生拖进草丛,整个过程干脆而又利落,没有丝毫的多余动作夹杂在内,让人见了不禁在心中暗暗为之连连叫好。 四爷像拖死狗似地将酒鬼拖回我俩匍匐的草丛中来,急忙问我道:“知焉,右边那间石屋可有异样”,我放心说道:“四爷,您放心吧,一点异样也没有,想来其中的胖子已经睡去许久了”,四爷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我把这个酒鬼拖远些,免得呆会儿用刑审讯的时候被人发现了”,你在后边好好瞧着风声”。我点头答应心中不禁暗想道:“我倒要看看四爷究竟要用什么胡子的办法能问得真话出来” 四爷说完稍稍给酒鬼鼻息放进了点空气,因为醉酒之人很容易因为窒息而死,不过四爷拿捏尺寸的能耐真不是盖的  待到刚能让酒鬼憋不死但又喊不出声的时候四爷的一双大手又紧紧地覆在他的口鼻上。就这样往往复复地遮盖松开了几次之后,我们终于绕出将有一里多的路去。四爷回身朝我望了一望,我随即摇了摇头,四爷满意地将酒鬼的脖领拎起朝着靠嘴的地方‘啪、啪’扇了两个清脆的小耳光。 “啊?…… 是大寨主?”,酒鬼被两个耳光彻底扇醒,以为是崔二毛子惩戒他喝酒便开口懵登地问了一句。 “呆着你的!”,四爷低声训道,“你要记得,以下我问你的所有问话你均要低声同我回答,倘若胆敢喊叫老子先费了你的武功再抹了你的脖子” “哎 …… 哎!”,酒鬼被这一斥酒劲儿几乎全醒,瞪着一双眼睛惶恐地看着四爷应道。 四爷将脸色一沉,活像个阎王在世问道:“我且问你,你们黑风岭在这正门之内共布有几道明岗,几道暗哨?” “有 ……有 …… 六道明岗夹着五道暗哨,每隔半里就设置一个,从正门进去五里才是大寨真正的里头” 四爷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我再问你,你这黑风岭里共有几眼山泉,有几眼水流特别地急,有几眼高悬在半空之中?” 酒鬼听到这里却有些懵了,忙问:“英雄,这我却有所不知了,我平日只管在山外巡视,至于岭里究竟有几眼山泉这全是伙夫和女人们才关注的,您要非让我硬说,我却也说不出来什么……”,四爷一见他的样貌也不似是说谎,也就不再往下深问了。 “现在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除了山门之外,还有几条路也能进山?哪几条是无埋伏的,那几条是有埋伏的?你要记得,你答完后我既不放你,也不杀你 …… ”,说到此处,四爷嘿嘿一声怪笑从囊中抽出一支马刀和一根麻绳出来,只见酒鬼惊恐的眼睛瞪得更大,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胆颤地问道:“莫非英雄也是同道中人?” 四爷邪笑道:“正是!小贼,你既然知道我也是一个胡子,就应该知道受‘土pào’是个什么鬼滋味儿,所以你倘若敢打什么歪心思,最终受难的还是你自己” 酒鬼忙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英雄你问什么小的都要如实去答……”,我一听这酒鬼的言语之中已经怕得带了几分哭腔,心里不禁开始对这‘土pào’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四爷却不理会,回身冲我说道:“知焉,去把咱们刚才劈的树枝捧来”,我一听心中满是疑惑,刚想发问却见四爷偷偷向我使着眼色,我心中霎时明白,便马上假装着应道:“好嘞,您就在这儿侯着,我马上就来”,说完此话之后,我假装向后山走去,躲在一棵大树的后面偷偷向前观察。 酒鬼见我一走,心中的三魂七魄都仿佛跑了一半,低声与四爷哀求道:“英雄,英雄,容我想想,容我想想,土pào的事就请免了吧?” 四爷上来扇了酒鬼一个响亮的耳光厉声斥道:“放你娘的狗屁,都是当胡子的,你他娘当我是棒槌啊?不放土pào你哪能说真话?不过你要若讲的早,按江湖的规矩我把麻绳给你搭双层的;若讲得晚就给你搭单层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说,我马上说…… 旁山上去的路一共有四条,其中只有一条隐蔽的是没有埋伏的,其余三条明晃晃的小径全都有机关陷阱” “那隐蔽的究竟是在哪儿?崔二毛子为何要开这条路下来?”,四爷又厉声问。 “第二条小径的往南数七八丈的地方有一棵树皮斑驳的白杨,白杨旁边的土丘上有一块儿极不显眼的草皮,把它打开便是一个进山的入口,至于大寨主建它的原因,当然是想把它当作最后的出路” 四爷听罢点头说道:“我此次进山乃是取点东西出来,倘若你说的是真话,一两个时辰之后我便能出来救你;倘若老子栽到里头,你这条小命儿也就丢了” “小的怎敢骗您,小的怎敢骗您 ……”,酒鬼一遍一遍的重复这同一套话,磕头就如鸡扦碎米一般,我一见既知他已被吓破了胆子,不禁在心中暗暗佩服四爷。四爷也不答话,猛然一回身绕到酒鬼身后,探左手将他的肩膀按定,伸右手扳住他的脑袋就是一转。只听得酒鬼脖颈发出‘咔吧’一响,便再也没了声息活动。四爷转头向我这边说道:“知焉,事儿办完了,你快出来吧” 我再次回到四爷跟前,只见卧在他怀里的酒鬼面色铁青,口鼻之中都渗出许多稠血出来,显然已经断气了。一见此景我忍不住发问:“四爷,不是说给他坐什么土pào?怎么直接就给勒死了?” 四爷笑道:“咱们此番这么紧急,哪有什么时间单给这喽造土pào?当时我只是吓吓他,逼他说真话,如今这真话已讲,我当然不能留着他了” “那究竟什么是土pào?为何你一提这个东西,酒鬼就被吓得像是丢了魂魄似地?”,我又继续发问。 四爷回道:“这是关东响马之间的一句黑话,解释起来也颇要费些时间。这样吧,我先把这死狗扔下山涧之后咱爷俩再边走边说” “诶!”,我答应一声,便和四爷一齐将酒鬼的尸身扔进半里开外的一条深涧里头。在回程的路上,四爷低声同我说道:“人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关东的响马较之中原的土匪而言也有一套更为成熟的办事方法。刚才我说的土pào,乃是胡子之间互相逼供最狠dú的方法,它一不用打,二不用骂,三不用施以极刑” 我听罢觉得纳闷,便问:“既然打骂都不能用,那酒鬼刚才为何要吓得那副熊样?还有您刚才叫我去搬什么木头又是所谓何意?” 四爷笑道:“关东的胡子普遍比中原的土匪骨头要硬,他们更爱面子,所以你若对他用刑,或者辱骂其门宗卑微,这些人虎劲一上来甚至可以豁出xìng命和你死磕。所以你要抓住弱点,尽量扬长避短才能又快又好地达到目的” 我听罢忙问:“四爷,您倒说说,怎个扬长避短法?” “古话说得好:‘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其实每个人在头脑清醒之时都不想死,只是在关东名誉和脸面太过重要,头脑一热不免就忘了成破厉害的关系。这些贼不是想轰轰烈烈地死么?那你就偏逆着他,让他知道自己将要卑卑贱贱地死,漫漫长长地死,让他在死前尽量保持清醒和安静,这样他就能感受到死亡的恐惧了。而这土pào正是达成这一目地的最佳工具,论其组成:其实土pào就是猎人捕兽用的暗弩再稍加改造所制成的。寻常的暗弩倘要触发其shè箭,只能待行人或走兽靠近时靠踩塌到事先布好的机关之上才行。而土pào在此之外又增加了一道活机关:即用一两根儿麻绳吊着一块儿重物做坠……” 四爷一见我一脸茫然便将话题一转说道:“既然你听不懂这原理,我就直接拿刚才的酒鬼为例和你简单讲讲用法罢:倘若我真想用土pào逼他问话,我须先把酒鬼扒光了,把嘴堵住,再塞进一个深坑里,让他只露出半个胸脯和一个头颅来,此时他便是想憋又憋不死,想喊亦喊不出什么。紧接着我再取出几条粗树枝子,用马刀将之削出一个简单的兽弩和两只楔形的木块儿出来……” “楔形木块儿?”,我惊道。 “对!之所以要用到这对楔形木块,其原因就是楔形之间能够互相咬合,在麻绳和重物的拖拽之下,两个木楔之间既能保证不马上脱离,又能最终被麻绳上巨大的拉力拖拽得相互分开。土pào的骇人也正在此处,酒鬼会眼巴巴地瞅着两只木楔被重物拖拽得一点一点分离:每分离一点,他都会离死亡更近一点,这股力量是天然的,不可抗拒的,甚至是无法咒骂的,所以酒鬼只能按我的要求讲出真话,企盼咱们赶紧进山办完事情回来救他,倘若咱们回来晚了,弩箭的机关一发作他也就一命呜呼了” “哦……”,我听罢终于领会了其中的原理,不禁暗暗赞叹这土pào的巧妙,敢情这简单的几根树枝外加一条麻绳就能将人心中隐藏的恐惧发掘出来,再让恐惧指挥着酒鬼像只傀儡似地任人摆弄。看来还是四爷这招的确是足够老辣。 第八十章 - 探宝(六) 爷俩这一番话说完,脚下已然踏到了方才看见的林间小径。 首发四爷又带我继续向前走了七八里路,那第二条林间小径也突然出现了,四爷满意地点了点头,擎着马刀上前去寻酒鬼之前所提到斑驳的白杨树。 不到片刻,白杨和土丘都已被四爷找到。四爷又借着星光探了一会儿,终于窥得一丝异样的端倪出来:原来在土丘的半山腰上,有一片枯草显得要比其他地方稍稍繁盛一些,四爷走到近前拿马刀挑了几下,枯草却尽是无根之态,很明显是人为堆积上的。四爷甚是高兴,拿马刀使劲儿往草里一捅,只听得那草里发出‘咯吱’一声,四爷将马刀往回一提,竟然拽出一个三四尺长宽的木盖出来 二人对视一眼,均知酒鬼并没撒谎,便俯身一前一后进了半山腰的石洞。石洞往里越走越宽,地面平坦异常,甚至赛过了怀德东街的正道,二人在洞中既不用担心脚下,也不用弯腰前行,待走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前路又渐渐变得狭窄,我心里隐隐明白,这怕是要到了山中的出口。 片刻之后,石洞终于到了尽头,眼前的石墙上竟兀自悬着一架藤条所制的软梯。爷俩抬头向上观瞧,只见头顶亦有一个和山外相同的圆盖儿,透过圆盖儿周围的空隙,外面的几道烛光由上至下投shè进来,直耀得石洞里面也有些光亮。 “嘘……”,四爷把指头立在嘴旁示意我不要出声,自顾攀上梯子透过那空隙往外观看。过了片刻,只听得头上有人厉声说道:“底下的人因何鬼鬼祟祟地,有没有胆子上来和我们弟兄们比试比试?” 我闻听此言脑里嗡了一声,刚想抄家伙准备拼命,哪知四爷站在藤梯上拼命朝我摇手示意不要动弹,我一见只好立在原处静观其变。过了许久,只听得头上另外一个声音道:“程兄,我就说什么都没有吧?刚才肯定是野耗子出来觅食才触到了机关,你却不要如此风声鹤唳才好” 另一声粗音回道:“陆兄你有所不知,自从几月之前严寨主在马市被人灭掉之后,寨主就特殊关照说万万不能让地道失守,否则黑风岭将后患无穷” “严寨主被灭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是在伺候其他寨主之时无意听见的:据逃回来的何姐说,那天是严寨主在马市放风时见人家露了白,他想骗回来把人家迷倒剁了。结果不仅没把人家剁成,还让对方一个叫做胡老三把他给废了。后来我听寨内兄弟说那胡老三在关东乃是一个人神皆俱的角色,就是老严那样的棒身手也是被他在一个照面之内所降伏的” “一个照面儿?”,粗音不禁唏嘘起来。 “是啊,何姐说就是一个照面儿,幸亏她溜得快蹿进一堵夹皮墙里躲了起来,否则连何姐恐怕也得搭进里头去” 粗音邪笑了几声道:“我私下听说何姐不就是大寨主的姘头么?倘若她让那胡老三给捉住了,大寨主不还得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嘘!”,另一个声音赶紧制止住他道:“陆兄,切记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寨主的私事咱还是不要议论的好” “嗯,程兄说得有理,咱哥俩还是好好守着罢”,说完之后,两人便调转话题不谈山上,改去叙述各自风花雪月的寻欢快事了。四爷从藤梯上面轻轻顺下,附在我的耳旁轻轻说道:“看来咱今天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混进山去是决不可能了。木盖顶上是一张桌子,桌子两旁正是刚才说话的两人。一会儿你看准机会,待我顶开桌子之后,你赶快随我蹿出石洞制服左面的瘦子,记得下手一定要快、要狠,千万不能让他呼喊出来,否则咱俩极难脱逃” 我闻听点头答应。也从后腰抽出马刀抄在手里。四爷继续回到藤梯之上,又用自己的马刀chā在木盖的缝隙里面,只见他丹田一叫劲奋力往上一扬,头顶上的木桌‘扑通’一声倒下,随即四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0 章 像一只狸猫般地攀住藤条向上一蹿便登上了陆地。 首发我一见自然不敢懈怠,也紧紧跟在四爷身后上去。 四爷此前就在盖子底下的缝隙看清了二人的位置所在,此番出去更是有的放矢,跳出去就奔着那个胖子飞去,胖子当然反应不及,被四爷像扭断酒鬼脖子一般将他轻易击毙,而我紧随其后,使用胡家拳中的一招小擒拿手也将瘦子也按倒在地,封住了瘦子喉咙之后。我cāo起马刀,奔着瘦子的肚腹便是一刀,瘦子一声低吟,稠血便顺着马刀的血槽滴滴流了下来,我心中一紧,赶紧将马刀抽出一脚把死尸踹倒在地。 四爷见罢非常满意,二人刚要起身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女人尖叫,这叫声在三更半夜里足能传出一两里外,直把我吓得汗毛竖立,我转头一瞧:原来这屋子的门后还有一个chā间儿,在chā间儿的床上,一个略有姿色的四十多岁娘们儿正半luǒ着身子抱头瞅着我二人尖叫。 “去你娘的吧”,四爷气得抬手扔刀,只见一道银光闪过,‘哐当’,这娘们儿应声被活活钉死在木屋的墙上。四爷纵身飞过将马刀取下,向她唾了一口吐沫骂道:“臭婆娘,真是坏了老子的好事”。正在此时,山内铜锣乱响,周围乱作一团,鸡飞狗跳之声连绵不绝。四爷赶紧说道:“知焉,此地不可久留,快走!” 四爷话音刚落,但见外面已经涌进七八个穿着粗布的喽兵进来。四爷见罢也不多言,挥起马刀就如砍瓜切菜一般将这些喽兵砍翻在地,他杀得xìng起,刚要出门却没有提防自左手边上shè来一只弩箭,正好叨在左臂之上。 “你娘了个球的”,四爷气得一把扭断竹箭,也不顾疼痛,一把将之从皮ròu里面生生地拽了出来。他躲过其他喽的攻击,cāo起马刀纵身一跃,手起刀落就将放暗箭的喽拦腰斩为两截,其他喽一见四爷下手如此狠dú纷纷扔下兵器四处奔逃,爷俩借着这股气势便杀出了一条血路出去。 四爷边跑边气得不住骂道:“这个狗娘养的,亏得箭头里面没有来得及放dú,否则老子就真栽在黑风岭上”,骂毕之后,四爷还是不解心中恶气,抬右手又朝路边的草芥挥砍了几刀才算作罢。两人向前跑了又有一刻左右,忽闻身边伏兵四起,只见众人当中站定一个手持双斧汉子和一个徐娘半老的女人,在他们的身前左右仍然是二三十个身穿灰布袍子的喽兵,我定睛一看这个女人非是旁人,正是此前在马市饭庄中溜走的老板娘。 那老板娘显然也认出了我,与那汉子说道:“老头子,这就是跟着胡老三的那个小鬼,大寨主果然猜得无错,胡老三这厮看来就是铁了心死要和咱们黑风岭死磕了” 汉子持着双斧问道:“你看他旁边的老头是胡老三么?” “不是”,老板娘向四爷打量一番摇了摇头道。 “小子,且我问你,胡老三跑哪儿去了?”,汉子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抬起右手斧子质问我问。四爷一见却不干了,擎马刀怒骂道:“你这乌guī tóu,接我一刀便知道了”,四爷骂罢,二人便陷入真刀真qiāng斗在一处。俗话讲得好:‘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待二人过了六七招后,那汉子已被四爷的马刀逼得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老板娘一见自己丈夫情况危急,便也顾不得什么颜面抽出柳叶弯刀也卷入战局。 其余的小兵一见主子都不讲单打独斗,他们便更不必围着观看热闹。呼啦一声一拥而上,便把我和四爷二人团团围住。我且战且擒,并未动用体内所剩的真气,只用一口马刀结合着胡老三授予我的‘胡家拳’就将十几个兵丁斗得不知所措,一会儿让我用扫腿绊倒,一会儿又被我用擒拿手搂在怀里做盾。我在抡刀的间隙偷眼观看身旁的四爷:只见他虽然左臂虽然负伤,但右手擎着的一杆马刀却丝毫都不含糊,一口马刀抡起来上下翻飞直把周身遮了个风雨不透,在全力攻击汉子和女人的间隙,四爷的肘子和大腿却没闲着,一会儿绕到喽身后肘击到其后背之上,一会儿又一脚蹬得兵丁哭爹喊娘,我俩虽然在形势上寡不敌众,却在气势上占着不少的优势。 双方斗得正酣,却不知身外有几下鼓掌声响起。我和四爷虚晃一招,便一齐跳出圈外背靠背地站定观看:只见在我们身后已然又围了六七十个兵丁,在正中正站着四条汉子,看四人衣冠显然不是寻常头目的打扮。当中拍手的乃是一个三十八九岁的紫衣男人,但见此人生的一张窄长的瓜子脸,五官周正,神态飘逸,细眉细眼,面上无须,腰间斜挎一把长剑,在长剑另外一侧挂着一个qiāng盒,此人两手并未拿任何兵器,正神情自若地拍着巴掌。但站在他左右的三人却没有他这般洒脱,各自拎着长qiāng短刀朝我们怒目而视。 “二位好身手!”,紫衣男人一边拍手一边赞道。“但不知崔某人究竟有何德何能,肯让二位深夜来访?” 四爷朝我施了一个眼色,会意我不要讲话,便朝紫衣人应道:“废话少讲,你又是何人?” 紫衣人依旧一副悠闲神情笑颜答道:“我是黑风岭寨主,大名崔铁钢,诨号崔二毛子。敢问二位又是哪路高人?还望赏脸能够通报个名姓” “回崔二,我大哥叫胡三,我叫王四,他叫赵五”,四爷一见崔二毛子一副笑面,索xìng也收起凶恶面目戏虐回道。 崔二毛子一听四爷如此说话,直气得柳眉倒竖,眼角险些瞪裂,想在这大山之中,崔二毛子就是土皇上在世,主宰着寨子里几百人的生杀大权,不管有何等的能人,是龙见他也得盘着,是虎见他也得卧着。哪个敢对他如此不敬?还没等崔二毛子开口,他身边一个擎着三节鞭的红衣汉子叫骂着冲了出来,只听他口中骂道:“老匹夫,你给脸不要,休走,且吃我一鞭”,之前的双斧汉子和老板娘见状双双闪开,把四爷围在一个小圈里。四爷倒也不慌,仍cāo着一杆马刀与之应战,瞬间之后周围又是一片刀光剑影,兵器相碰的叮当作响之声此起彼伏。 我提刀在四爷身旁看着其余人的动向,只见兵丁和偏副寨主们全被四爷二人的打斗所深深吸引,并无人想对我行凶,我在心里暗暗担心四爷左臂的伤势,却又不好意思纵身跃过帮助四爷一同临敌。这一念闪过之后两人就已打过了十七八个照面。但见那条三节鞭上下翻飞,如同一条水蛇般地专往四爷的要害处击,四爷也不慌张,撤步闪身以守为攻屡屡利用膂力在震掉鞭头之后夹杂拳脚擒拿的招式,在场所有人全都看得出来:红衣大汉鞭法虽好,但四爷的马刀飞脚却更胜一筹。打着打着,四爷终于找到大汉一个破绽,上面大刀虚晃,底下一个扫堂腿将红衣人撂翻在地。 红衣汉子刚想起身反扑,但听得崔二毛子身后一个黄衣僧人蹿上来叫道:“毕寨主稍事休息,容贫僧斗他一斗”, 还没等红衣汉子答话,僧人便横着一条镔铁大棍朝四爷捅去。我在四爷身旁看了几招,不禁在心中暗暗叫好:要说方才这二人的武功套路,实属是一yīn一阳、一柔一刚,有着天差地别,红衣男子的三节鞭属yīn,招式繁多,轻巧多变,四爷斗他之时一杆马刀直来直去,力求兵器碰撞,想要来个‘一力降十会’;而黄衣僧人一条大棍属阳,招式简单,力道丰盈,四爷斗他之时马刀尽量避其锋芒,专沿棍杆儿出溜去斜砍劈刺僧人的双手,想要博个‘以巧弄千斤’。他的套路变化之快让人咂舌,转眼间二人走了三四十个回合,僧人舞着舞着一个不留神,被四爷的刀尖儿刮到小指,险些把指头勾掉,直吓得他虚晃一招跳出圈儿外,长长地喘着粗气。 其他人一见四爷如此勇武善战,谁都不敢上来单打独斗了。转眼之间,崔二毛子身后连着纵上三条大汉,将四爷团团围在当中。我一见心中暗呼‘不好’,又不知该不该纵身前去帮助四爷。若不去,四爷一只伤手一把马刀恐怕难以应付三人的轮番攻击;若去,恐怕我一搅局崔二毛子身后的六七十个兵丁都会一拥而上,反而起到火上浇油的效果。就在我举棋不定犹豫不决之时,忽听耳畔有人低语一声道:“你只管屏息聚气就好,老夫先借你些真气救急”,此言说罢之后就再无声息了。 我听完连忙转头向四处张望,只见左右一丈之内依旧是空无一人,三四丈外是崔二毛子的兵丁的包围圈。我一见此景心中却生出许多疑虑出来:方才的声响明明与附耳所听一般无二,怎么就突然连个鬼影都没有呢?正在思索之时,那边的战势却已发生了剧变:四爷以一战多体力早有不支,砍翻一个小将之后收招稍微老些,竟被一个汉子拿九节鞭的套住手腕。我霎时便被这形势惊愣了,刚想cāo刀帮忙却听见耳畔旁再次传来低语声道:‘赶快发招,再犹豫片刻你两人只恐要丧命于此!’ 我一听这耳语声又是一惊,自知方才所听根本不是幻觉,与此同时,四爷身旁的两个汉子竟不知怎地突然口喷鲜血,轰然倒在地面叫苦不迭,我自知四爷一时并无xìng命之忧,也就放心屏息聚气汇积内力,这一汇积则可,稍一汇积我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原来我体内不知何时竟已受了许多真气,虽远不及在老把头家时的那层功力,但逃跑救命却是足够了。 崔二毛子的喽一见与四爷缠斗的两个汉子突然倒地均是十分惊异,转眼间二三十个喽就纵身而上将四爷重新包围在一个小圈之内,一个头戴红缨的头目大骂道:“老杂毛,你他娘竟敢使用暗器,既然你手段如此卑鄙,也休怪我们以多欺少了,兄弟们,一起把这老杂毛给砍了!”,他一语说罢二三十人就要各掏兵器就要围攻四爷。此时我的真气已然汇于丹田,只要再一调息便可由掌中发出。 这时我突然忆起在老把头家后院被我毁掉的那些花盆  那是我不精于调息内力时所发的败招,虽然攻击范围极大,但却没有什么实质的杀伤力。不过此时场上形势危急,我实在找不到比这它更加适合的招式,却只能卖巧弄拙将丹田内的真气如数灌于手掌和十指之上:但见运气之后周围狂风暴起,地上黑土屑卷被成一个硕大的旋风,又将几颗百年古树顶上残留的枯叶尽数搅在其中。霎时之间,身旁左右的几十个兵丁喽已被狂风刮得东倒西歪,兵刃自是把持不住叮叮当当地撒手。我借由这个间隙连忙跳到四爷身旁,拽住他短褂上的牛皮腰带想要冲出包围圈外。 在我侧面的正是黑风岭的大寨主崔二毛子,他一见到嘴的肥ròu要丢自是不能答应,慌忙之中拽出腰中的驳壳qiāng就想shè击,我心中暗暗叫苦,也自知此时无暇斗他,便只能在心中暗暗意yín些他手qiāng卡壳之类的美事,没想道我这一想他的手qiāng还真的卡壳了,对这我连勾了七八下竟无一发子弹shè出。我心中大为宽慰,只管拽着四爷翻山越岭、踏树寻丛去了。 跑了一刻钟后,身后的喊杀声渐行渐远,我深吸一口气打量眼前所在,也不知究竟往哪方向行走才好。这时耳畔周围突然又响起方才熟悉的声音:“向左”,我自知此番定然是受了哪个世外高人的指点教化才能从险境当中捡回一条小命出来,便也只好乖乖依令前行。 那声音发了八九个‘向左’、‘向右’的号令之后便不再多言,行了一会儿之后,只见我的眼前突然现出一条崎岖的山间小路:借着天上的星光照shè,我勉强能够看出脚下好似有人行走的痕迹,我沿着山间小路快步直上,又进了二里余路忽闻耳旁传来连连水声,抬头一看原来头顶一丈开外的山壁墙上正挂着一眼喷涌浓烈的山泉。 身下的四爷一闻泉声连忙问道:“知焉,你是怎生寻见这清泉的?”,还没待我回答,自泉下的土地里却冒出一句话来:“是我引他来的” 第八十一章 - 终篇(一) 二人闻听扭头一看,只见在池边松树底下正倚树坐着一个老头:此人身形矮小臂粗腿短,即使站起身来也只有五尺不到,他左手抚着地上的土丘,右手横着一根四五尺长的拐棍,正凝神注视着我和四爷。 我一见声音的真身出现赶紧抢步跪身说道:“此番多亏老人家出手相救!但不知老人家您是哪方高人?” 老者听罢一按土丘起身说道:“我大名叫做张禄,乃是不咸孙良的结拜弟兄,亦是怀德诸山的山神。数个月前我那兄弟曾登门造访,言小虎神极有可能夜拜黑风岭,要我广尽地主之谊多多帮忙照顾。我既应了兄弟之诺,自当不能让你命丧于此” 四爷一听连忙也俯身下拜道:“晚辈不知,原来是莱阳的张老前辈救命” 张禄一见连忙上前相搀,道:“文四贤侄请起,你却不要如此多礼” 四爷听罢神色便是一惊,问:“晚辈姓文之事在二龙山时都没几人知道,到了抚松镇后更是从未和人提起过,张老前辈却是怎生知道的?” 张禄闻听哈哈大笑,又答:“我不仅知道你姓文,而且还知道你本不姓文” 四爷一听如同被霹雳击顶,脸上尽是些匪夷所思的神色,追问道:“张老前辈,晚辈若不姓文,那又姓什么?” “姓刘!”,张禄斩钉截铁地答道。我转头去看张禄,但见他面带威严,语气中没有半点玩笑的意味。 “刘四贤侄,我此行来除了保护小虎神和你不死之外,还要将几个秘密要告予你知。你若听我说完之后自然会知道闺女得病的原因……” 四爷听罢分外激动,连连向上叩头道:“还请张老前辈明示” 张禄不慌不忙说道:“贤侄莫急,待老夫一块一块和你仔细掰开说清不迟。老夫先问问你俩,此番夜探黑风岭是不是奔着这条清泉而来?” 四爷点头应道:“前辈说得没错,我此行的确就是奔着泉下燕巢旁边的几件宝贝” 张禄又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1 章 既然如此,想必你已然知道泉内的情景和它所通向的地方了?” “没错,晚辈在一个德国人的日记里得知,这黑风岭的泉中竟藏有一条长约几千里的隧道,在那隧道末端正是一条直通定陵的泉眼水道,晚辈此前几天还纳着闷儿呢,不知究竟是谁尽挥天下之财力,去修建这样一条不知有何作用的密道” “呵呵呵……”,张禄笑着点了点头,又扭脸朝向我说:“小虎神,我兄弟孙良说你机敏过人,我倒要先问问你的看法” 我听后略加思索,便答:“张老太爷,如果日记之中记载的属实,那么如此浩大的工程绝非是商贾诸侯所能消化得了的,有能力修建的只有皇帝。在山海关未建成之前,历朝历代的皇帝老儿都是为胡人马兵的侵扰所忧,心思和财力全都放在长城左右的边防之上,又哪里有闲心去挖什么密道?所以这它应该不是明朝之前挖的” “说得有理”,张禄点头赞道。 “在大清进关之后,除南明之外清军几乎再无外敌。关东更是被奉为龙兴之地。皇帝是想来就来,想去就去,他自然也没有什么理由兴师动众去建这样一个东西。如此说来,从时期来看:最可能建它的就是明朝国力鼎盛时期的皇帝” “说得不错”,张禄继续点头。 “从地形来看,定穴修墓除了风水之外,最讲究的便是其完整如一的特征。爷爷辈的皇帝不会在孙子的墓中乱挖,孙子辈的皇帝更不敢以下犯上自掘宗庙,所以依我的意见来看:这密道自应是万历皇帝所亲建的” 张禄听罢忍不住伸手为我鼓掌赞叹道:“说得好!,这密道果然就是万历皇帝所亲建的” 四爷又问:“敢问张老前辈,万历皇帝当政时期这山海关甫成不久,他又为何要倾尽国力去修建这样一座密道?说来此密道只有其害而无所益,关东的女zhēn rén若是知道这条密道的话,恐怕连yīn山都不用去度了!” “这正是万历皇帝的匪夷所思之处啊!”,张禄叹气说道,“万历是个好皇帝,明朝宰相张居正死后,这轰动一时的变法也就告一段落了。望着朝野对张居正及自己早年行事的批驳,万历皇帝变得心灰意冷。而后朝臣见他懦弱,竟然敢于在堂上与他公然叫板,这更是埋上他想远远逃开朝堂避世想法的种子。 万历皇帝虽贵为一国之君,但他生来体虚乏力,熟悉他的都知道他实际是一只腿长,一只腿短,后腰佝偻难以捋直,这些病痛将他折磨得难以行动,甚至批阅奏章都要在寝宫里面才行,也正因为如此,万历皇帝才更加发奋,事无巨细都要亲自审批同意才能允办  这就严重损害了许多王公大员的利益,许多无理款项的拨付都遭到了万历的严厉拒绝。朝堂里闹得愈发厉害,到了最后万历干脆就拒绝与朝臣相见,三年五年不用上朝。 这时定陵正修得热火朝天,一个天大的消息从天寿山传了回来:‘深挖地宫的时候,有工人不慎凿通了邻山的海眼,辛辛苦苦建成的定陵里面在数日之内就有被海水倾覆的可能’,万历一听急得更加不行了,联想到自己身上遭受的种种不幸,他急火攻心不顾众人阻拦一瘸一拐冲出宫外向天咒骂。时历梅雨季节,天散小雨,气露微寒,宫中宫女阉人一个都不敢前去阻拦,结果骂了半个多时辰之后,万历的气是出了,但病也做下了。自此之后,万历时而精神恍惚,竟渐渐与宫廷中的术士方士一起来往,对朝政更是不闻不问。 个把月后,定陵之中又传喜报,言海眼虽开,但在海眼之中不知何时竟窜进一条怪鱼进来,自打怪鱼来后定陵之中水量饱和,一吞一吐正好盘活了潭水。万历听罢欣喜异常,那些方士更是倾尽所能狂拍马屁,将那怪鱼形容成真龙现世,让万历愈加地欢喜。 话说自打怪鱼入穴之后,万历的精神还真地日渐矍铄,身体也愈加康健起来。于是万历便更加信那怪鱼乃是天降真龙,还在宫廷中大摆宴席,将心腹朝臣召集一齐同庆数日。自此之后,这定陵中有真龙的传说就在宫廷中传播开来。后来又过了两年,万历不知怎么竟做了一梦,梦醒之后,他就密令下去倾其国力在定陵底下密凿隧道。当有朝臣来质问他为何去修这劳民伤财的东西是,万历也不生气,只答神龙给他托梦说定陵之难已然帮我度过,如今真龙想要回巢去却卡在海眼之外,他必须先给神龙开辟水道才能再开海眼请真龙回乡,遂要由定陵龙穴开凿直至不咸天池。 后来万历驾崩,在遗诏中他只关照一事  那就是历朝历代皇子皇孙必须要继续在定陵中秘密开凿,直至开通由万寿山至不咸山的密道才算完结。他死之后,他的儿孙倒也孝顺,每朝每代都倾力而挖,无奈工程太过好大,明朝为修建密道已耗尽国库积累,又遭关外胡人侵扰、内忧外患、每况愈下。到了崇祯年时,隧道虽然都挖到黑风岭,但国库实在再无饷银维持,劳工知此形势之后自然不想再挖,一哄而散跑得干干净净。自此之后,那个遣龙归巢的浩大计划也就无奈作罢。 而后清军进关,连年征战也无人顾及此事,这条密道就一直被搁置着。直到了庚子年时,大清朝历经国难被八国联军侵扰得撇下京师,定陵被掘,此条密道才再次重现天日” 张禄一言说罢,我和四爷二人终于明白威廉斯日记中所记载的确为真事,只是其发现的过程有些残猫遇病鼠的凑巧意味罢了。 四爷听罢点头,自是无心去关心万历皇帝的闲事,便又问道:“张老前辈,此事小侄倒是懂了,不过小侄更加关心的是:我那闺女究竟为何得了一个如此难治的怪病?” 张禄继续摇头叹气道:“贤侄,你莫要着急,且听我慢慢道来你的身世。首先你并不是一个满人,而是一个汉人;其次你不仅姓刘,还是前朝一个大将的后人” 四爷听罢大骇,连忙问道:“是谁?” 张禄答道:“刘宗敏” 第八十二章 - 终篇(二) ‘刘宗敏’这三字甫一落地,四爷如受晴天霹雳一般,久久不能答话,张禄见状又补充一句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你乃是刘宗敏和陈圆圆的后人” “什么?!”,四爷听罢暴叫一声,如被魔障了一般,他的目光呆滞,面色无神,似是被惊得灵魂出窍。 “贤侄啊,老夫知你一时无法接受,可事实终究还是事实,不管你愿不愿意,它都难以撼动和改变。你熟读清史,自是知道在明朝之末,有闯王李自成在中原起义攻陷了京城。但这闯王治军无方,只知烧杀抢掠,在皇宫中享受清福,却没顾及因此导致的种种恶果。他为了犒赏部将,将在吴府擒获的陈圆圆赐予爱将刘宗敏随意蹂躏,正是此事最终才引发了一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浩劫。而你,正是刘宗敏强暴陈圆圆后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后人” 闻听此言我心中一惊,便想:“倘若静玉是陈圆圆后人的话,她生出的那副花容月貌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张禄继续说道:“陈圆圆饱受凌辱,虽然生下刘宗敏的儿子,心中却无时不刻地挂念吴三桂的情意绵绵,几年之后她终于耐不住心头的寂寞煎熬,偷偷自尽了。吴三桂知此以后痛不yù生,立即开关放人将清军的铁骑引入中原,从此中原罹难,血雨腥风直持续了好些年。刘宗敏再此之后自知大祸临头,赶紧将那婴儿托心腹人带到江南避难,又为之改为‘文’姓,即‘带刀成刘’之意。 自此之后清军所向披靡,没用几年铁骑军便一统中原,那刘宗敏自然是在乱军jiāo战之中被人杀了。可吴三桂却始终找不见先前陈圆圆所生的那个逆子,为此吴三桂大祭法台,请云南最厉害的法师诅咒刘宗敏与陈圆圆所生的逆子不得好死。法会其间有一个恶dú的降头法师为了讨好吴三桂与他进谗道:‘您若要真想解气泄愤,不应让男婴不得好死,而应让他生不如死’。 首发吴三桂一听甚觉有理,就让这法师以陈圆圆的尸身为媒行了一个降头。这个降头乃是无比狠dú:内容就是让这男婴及其后人历代只能生育一个子女,如若得了男婴,则他媳fù俱为妓娼,让其尝尽妻子被人jiānyín之痛;如若生了女孩儿,则让其患得奇病,整天被头病所扰,让她生不如死,直至千秋万代,不生不育之时才算告罢” 四爷听罢气得把牙咬得咯吱吱巨响,又问张禄:“老前辈,那这个恶dú的降头可有什么解法?” 张禄叹道:“任何降头都有解法,只是此降异常恶dú,解法极难而已。要解此降须得世间极难取到的三件物品:‘血玉、咒文和兽鱼之眼’,缺其一样都无法解开。本来吴三桂预料得好,三样宝贝其中的两样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血玉乃在陈圆圆尸身的咽喉底下;咒文在陈圆圆脚下所蹬的小金箱子里面;而兽鱼更在定陵的幽潭之下,要凑齐这三样东西难可登天。不过老天有眼,在去年yīn差阳错之时知焉侄孙就在无意之间解开了‘六方五位阵’,又探破了yīn阳双鱼黑殿,使得血玉和小金箱子尽数得在手中” 四爷听完将目光转过来问我:“知焉,你果真得了这两样东西?” “没错,血玉我业已作为定情信物赠予了静玉了”,我静静答道。 “那小金箱子呢?”,四爷又问。 “金箱子也被华莱士给打开了,那机关设置得非常精妙,倘若没有华莱士先生帮助,即使有一百个、一千个能工巧匠也纵然寻不到开启的办法” “谢天谢地 …… ”,四爷口中喃喃,跪身朝向东西南北叩了许多响头。 张禄看罢又说:“刘四贤侄,老夫再透给你一个秘密:其实静玉丫头的阳寿早就到了,她之所以现在还能活得好好的,那都是你多年行善外加知焉侄孙大破法阵和血参在地府换来了许多的yīn德。实话实说,这深海兽鱼始终是一个神物,它可不是那样容易捕的,倘若你们最终真的竹篮打水俩手空空,倒不如继续为善,积攒yīn德,那样起码能够维持静玉闺女三四十年的生命。倘若静玉不再生育子嗣,这咒语在你们刘家这代也就算是被灭了。老夫和你说句难听的话你却不要计较:吴三桂咒符虽dú,但也确是刘宗敏亵渎陈圆圆在先,这种孽事你们即使告到天庭却也不占什么理说” “唉……”四爷听罢长叹一声,泪水却已沾湿胸前衣襟。 张禄一见四爷这副颓态心中也有诸多不忍,便道:“刘四贤侄,你这男子大汉的休要哭泣,老夫方才说得也是最坏的结局。俗话说:‘吉人自有天相’,解咒虽难于登天,三样宝贝你们不还是凑够了两样?综上所述,只要你们继续积德行善,兽鱼之事也自应不在话下” 四爷听罢忙擦干脸上余泪,答道:“多谢张老前辈指点,但不知我究竟要做何等的善事才能抵消上祖亵渎之罪?” 张禄又答:“吴三桂冲冠一怒开关皆为令先祖强暴陈圆圆所致,由此给天下苍生带来的灾难却是无法计量的,依老夫来看,你刘家若想功过相抵,也须办得一件让天下人感激你们的大好事!” 四爷忙问:“什么大好事?” 张禄答道:“玉皇大帝他老人家已然厌倦了天庭之上三纲五常、改朝换代这些定势。他想将‘君主’变换为‘民主’;想将‘他由’变换为‘自由’,不过天国变法乃是件涉及民生的大事,绝非是一朝一夕可以达成的。于是玉帝便想先在下界广施仁义,将‘民主’、‘自由’这些新鲜东西带下去聊做试验,倘若凡间的子民在得了‘民主’之后,能够不搅大局,不兴大乱;在得到‘自由’之后,能够不丧道德,不忘教化,天上天下就会一齐改掉四五千年的金科玉律规律,将皇上、臣子这些等级概念统统抛到九霄云外,人神自主,共和共荣” 四爷听罢又问:“长老前辈,这些‘民主’、‘自由’不就是孙文黄兴他们所颁的施政纲领么?” 张禄笑道:“没错。按资历此事本是由孙文代为执行。不过知焉侄孙近几年异军突起,凭着破坏吴三桂法阵以及斗败血参几件大事拯救了几万苍生黎民,恩德直感天庭。况且他又为虎神之子,系出名门,于情于理都应给他个机会与孙文竞争。故而在今年的赏善罚恶大会上,玉帝破例将两位并列称为赏善状元,各给其十年时间努力,待十年之后玉帝根据各人的功绩再给予响应的奖励。我想知焉侄孙既有此番机会,定然不会辜负全天下人的厚望,一来帮助黎民苍生尽获民主自由,二来也能依靠功绩为刘家求得天赦,使这恩恩怨怨尽数泯灭,如此行来岂不最好?” 四爷听罢双眼放光,又道:“张老前辈,这的确是一件比寻得兽鱼更加利人利己的善事!” 张禄又言:“所以老夫今日才会在黑风岭待你,一来是将事实尽告你知,让小虎神知其使命来日去建奇功;二来是把德国人在定陵中抢夺的三件国宝:龙冠、凤冠与夜明珠尽数jiāo还与你,使其充为你们起兵的军费;这第三嘛,就是将你们从黑风岭这虎狼之地解救出去” 张禄说罢,也不待我们感谢,一扬拐杖,只见周身左右黑烟四起,将我们紧紧包裹在其中。待黑烟散尽,我睁眼一看,四爷也我竟然又回到了黑风岭的山门之前。在不远之处的黑石上面躺着一个绿布包袱,打开一看里面装的正是威廉斯此前在定陵中抢夺的三件国宝。 在回程的路上,我细细将云南破墓经过以及今后的打算与四爷说了一个梗概。四爷听后不禁叹道:“古语有云: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此话不假,此话不假啊!”,爷俩说罢,远方天光已然微亮,一缕朝阳正yù从昏暗之中挣扎而出,耳边鸟语之声渐响,身旁左右尽是一派生机勃勃的崭新景象。 (整卷完) 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2 章 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rm378】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访问小说分享者(祢若不惜)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35119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