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初唐吃软饭》 第一章 招贤纳士 哐哐哐哐 “今日我娘子军招募天下英才,不论出身,不论过往,凡通过考核者,皆可入军,成绩突出者,可为什长,伙长,甚至队正,力压群雄者,更可得我家公主亲自召见,赏钱十贯,唯以重任” 轰 不大的擂台,四周围满了人,台上一名魁梧军官手提铜锣,还未宣布完,人群就彻底炸了锅。 这些人身着麻布粗衣,有的提着刀,揣着剑,也有的牵着马,背着弓,细细一数,怕不得有上千之多。 几乎多数人身上都充斥着一股戾气。 一看就不是寻常农户。 也确实如此。 这些人有马匪,有山贼,有仗剑走天下的游侠,有杀人越货的狠辣之徒。 几乎都是奔着那位公主名头来的,现在听说有机会能得到公主亲自召见,人人激动的摩拳擦掌,迫不及待。 吸引他们不远千里来投的。 并非是这位公主那高贵的身份,大唐唯一的嫡公主。 也不是那丰厚的待遇。 而是这位公主那传奇般事迹和战绩,以及不问出身唯才是举的魄力。 这位公主十七岁时,白手起兵于关中,短短半年时间,不但收服各路英雄豪杰,拉出数万大军,还数次大败隋军,并击败隋之名将屈突通。 其后,更是里应外合,帮助自己父兄一举攻下长安,为大唐一统天下夺得先机。 而后,又率军镇守山西,东挫各路反王,北御突厥,至今未尝一败,为大唐的建立,立下了赫赫战功。 其成就,丝毫不逊色于历代女中豪杰,其胆识谋略,更是力压隋末各大反王。 如今这位公主广招天下英豪,这教三山五岳的英雄好汉,牛鬼蛇神如何不动心 然而却有一群人,不知为何只远远旁观。 “岂有此理,此等山贼草寇,也能登台打擂,简直是滑天下之大谬” “可恨竟连这等卑微下贱之徒,也可为官为将,实在气煞某也” “难不成要吾等也与这等粗鄙野人同台比斗” 这群远观之人,几乎都是锦衣华服,气度不凡,虽然腰间也揣着剑,系着刀,却没一人敢靠近擂台。 似是不屑,又似不敢。 “各位兄台又何必与这些武人计较 大家都是识文断字之人,比武不行,还可去一旁答题应试嘛,只要表现上佳,想必也能得到公主的青睐。” 这群人中,一名身材修长,俊的不像话的青年,指着擂台左侧笑道。 也唯有他始终气定神闲。 “哼笑话,我等堂堂七尺男儿,岂能如这些山野草寇,效命一女流之辈” “不错,吾等不稀罕” 这话顿时就惹来一片附和。 然而,那名气定神闲的青年却是冷笑连连:“我看其实是各位胸中无墨吧” “那第三题也就算了,前两道题如此简单,整个马邑郡竟也无一人可答,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汝乃何人” “竟敢在此口出狂言” 在座的几乎都是马邑郡的豪强地主子弟,见此人竟出言讥讽所有马邑郡的文人墨客,纷纷怒目而视,有甚者更是抽出了腰间的刀。 “怎么” “各位若想在此打擂,本公子倒是可以奉陪一二。” 青年却盯着这群人,同样将腰间的刀抽了出来,耍了个刀花,眼中不露惧色,反露一抹戏谑。 “哼无知狂徒,刘兄休与他计较” “不错,君子动口不动手,这等耍猴之戏不看也罢,回去喝酒” “钱兄言之有理,走” 众人虽不识他,却见他气度不凡,又自称本公子,哪里还敢与他争辩 “哼一群眼高手低,只会呈口舌之辈” 这名青男冲着众人背影冷哼一声,眼中却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望。 暗道刚才说差了嘴,不然定要好生教训他们一番。 正当悻悻转身欲走,却发现竟还有一人留在原地,还露出犹豫纠结之色,立即就来了精神上前道。 “咦” “小郎君是想去答题,还是想与在下过两招” “非也非也在下刀只是装饰品” 周楚赶紧摆手。 哪里敢和他们动刀 他早就注意到这人了。 对自己这身皮囊 ,他还是很满意的,绝对称得上是俊美少年。 可和这人一比,就有些黯然失色,甚至连他身后的两名仆从都要比自己俊上三分,这着实让人难以接受。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这些家伙个个穿着锦衣华服,长得人模狗样,似风流倜傥的才子,实则却人人好勇斗狠。 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着实让他这个遵纪守法的21世纪公民惹不起,所以来了这么久,几乎一句话未说,就是怕与人起争执。 不错,他不是唐人,而是众多穿越大军中的一员。连他自己都不知自己算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说运气好,是因为他重生到了云内县大同一家地主豪强二儿子身上。 运气不好,则是因为周家就剩他一个了,奢华大气的庄堡也成了废墟。 一月前,周家坞堡被突厥人攻破,数千族人仆从惨遭屠戮,也就周家二郎带着管事和十二名护卫寄宿他庄,才得以幸免一难。 这位周家二郎虽然逃过了一劫,却因悲伤过度也一命呜呼,漂亮的将锅甩给了他。 如今守着一座废墟,人也招不到,急的是夜不能寐,食不下咽。 听说这位平阳公主正在招贤纳士,这才过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捡个漏,招募些好汉回去看家护院,耕田种地。 对这位平阳公主,前世他还是有一次去山西娘子关游玩时,经当地导游介绍,才知道原来李渊还有这么一位牛叉的女儿,后来回去还专门百度过。 “那小郎君何为面露纠结之色”青年打量周楚一眼,见他眉清目秀,不过弱冠之龄,也没了动刀剑之心。 随即脸上又露出一抹狡黠,试着道:“可是觉得题目太难若是如此,在下倒可指点一二。” “非是太难,而是太” 周楚刚想说非是太难,而是太简单,眼睛突然一亮,脸上同样露出一抹狡黠。 拱手问道:“在下周楚,敢问兄台贵姓” “免贵姓李。”青年只得拱手还礼。 “原来是李兄,失敬失敬,李兄有些面生,应该不是我云内本地人吧” “不错,在下乃陇右人士,因仰慕那位平阳公主,特来投奔,若小郎君同意刚才提议,你我也好结伴去答题。” 俊美男子循循善诱道。 周楚却呵呵一笑:“在下倒有另一个提意。” “哦愿闻其详”青年一楞。 “不知李兄对那三道题目如何看” “让小郎君见笑了,第一题和第二题在下勉强能答出,第三题却束手无策。” 李姓男子一时也猜不到他想干嘛,于是摇了摇头。 周楚也没意外,那第三题确实不是一般人能答出的,见他果然不会,顿时来了精神:“想必李兄千里迢迢而来,必不甘心只做一名七品文吏吧 不如这样,由小弟指点,李兄去答第三题,事后李兄得公主赏识召见,小弟只取那十贯铜钱如何” 若非为了那十贯铜钱,周楚早就走了,可他却又不敢自己去答题,所以这才纠结。 如今才武德五年九月,马邑郡的局势还非常复杂,这平阳公主代表李氏皇族,县令乃太原王氏旁系子弟,代表天下士族。 双方斗得非常激烈。 作为当地的豪强地主,无论和两方那一方稍微扯上瓜葛,就会让人遐想连篇。 搞不好最后不但会受到本地豪强排挤,还会招致那王县令记恨,得不偿失。 不然,也就不会如此简单的前两道题,条件又这般丰厚,却没有一人敢去答题,因为都还在观望。 第二章 算学大师 “哦” 见周楚这般说,这名长相俊美的青年,也是一愣,这时也来了一丝兴趣。 于是问道:“难道小郎君连第三题也能解出” “不错,区区一道算题,还难不到在下,不知李兄意下如何” 周楚大手一挥。 刚来时他差点没被那三道题目弄笑,得知是那位平阳公主亲自出的才忍住。 因为第一道题内容是:今有将士一万,每日耗粮百石,问一月所需粮草几何 就这 也拿来招贤纳士 一百乘以三十,只要识字的人都能做出吧 第二题倒是复杂一些,却也有限得很。 今有粮草一万石,人马各一万,人每日耗粮两斤,马每日耗粮十斤,问粮草可持几日 同样是最简单的乘除法。 倒是第三题颇有难度,让他想起了鸡兔同笼,但在他看来也不过是最简单的一元一次方程罢了,只需设两个未知数,就能轻易解答,这也正是他舍不得走的原因。 内容是:今有粮草七万斤,人每日耗粮二斤,马每日耗粮十斤,十日粮草殆尽,问人马各几何 三题都事关军伍后勤,以此可以看出那位公主不但务实,还急缺这方面的人才,来管理后勤。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小郎君到是个妙人,这等两全其美之事,在下又岂会拒之” 见他信心十足,青年点点头,但脸上却是带着浓浓的怀疑之色。 那第三题莫说这边陲之地的豪强子弟,就是长安城内的算学大师也未必能解出,所以实在不信这么一位唇红齿白的小郎君能算出。 毕竟这种豪强地主之家,能有几卷藏书能将字识全就不错了,所以前两道题他才出的如此简单。 “好李兄果然爽快。” 周楚却大喜,立即就蹲下捡起一根树枝开始列方程式,他仿佛已经看见十贯铜钱,在向他招手了。 看着周楚蹲在地上写写画画,青年公子眉头越皱越紧,身后两名仆从也将头歪了过来,可三人发现,他们竟完全看不懂周楚写的什么。 “小郎君,你这是何解法在下以前怎曾未见过” 周楚却没时间回答他们。 又过了一会儿,才直起腰,拍拍手:“李兄,第三题的答案是士兵一千,战马五百。” “你竟真的算出了还在如此短的时间” 青年公子一脸震撼的望着周楚,又看了看地上的图案,实在难以置信。 这道题哪怕是自己,用算筹和纸笔,估计也得花上大半天,可这人只蹲在地上,简单的划拉了几下,就算出来了。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李兄还是赶紧去答题,小弟在城中刘氏客栈,静候佳音” 周楚笑了笑,催促道。 对他这般反应也理解,这道题目都是整数,以现代的方程式来解,确实很简单,可在古代则就复杂了,尤其是天元术还未发明之前。 “这个先不急,来来,周贤弟先讲解一下这到底是何解法,上面的图案又为何意” 两名仆从见自家公子竟拉着这人蹲下,还口称贤弟,脸上的震惊之色比他刚才更甚。 “李兄,正事要紧,赶紧去答题吧,这一时也说不清,今后有的是时间再探讨” 周楚却一心只想着那十贯铜钱,根本没心思和他扯这些,将他的手拨开道。 随即一股女子幽香传至鼻尖,顿时惊疑一声,不由得又仔细打量这人两眼,嘴巴立即张的老大。 “你你你” “你这话也有道理,此处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那贤弟就先去城中稍候,晚些我再来请教” 青年公子见他这副反应也知道露馅儿了,不等他说出,就赶紧一摆手打断道,然后笑着转身离去。 周楚却仍是张着嘴,傻傻的楞在原地。 他没想到这人竟是一名女子装扮的。 开始见她好勇斗狠,口舌犀利,硬是没往那方面想,直到刚才近距离接触时才发现端倪。 至于对方女扮男装前来投靠娘子军,他倒是不怎么意外。 毕竟隋唐时风气开放,这平阳公主又是名震天下的女中豪杰,能吸引一些不安分的女子前来投奔,倒也正常。 随即又想起她刚才出言讥讽那些人,心中顿时一紧,脸色大变。 “庄主怎么啦” 一旁的护卫也发现了周楚的异样。 “坏了 ,这人八成是那位平阳公主派来的托快走,不进城了,直接回庄。” 周楚急道。 这套路他太熟悉了。 其他人之所以溜的那么快,多半也是看出了这点,唯独他傻傻的留在那里,说来都是那十贯铜钱惹的祸。 财帛迷人心呀。 这不四名护卫就满脸的诧异不舍。 “啊庄主,那十贯铜钱怎么办难道也不要了” “还要个屁,钱虽好,但也得有命花。” 周楚说着就赶紧让他们去牵马。 再不走,多半要被那平阳公主当作棋子来利用,其实这也没什么,可如果他没记错,史书记载也无误的话。 这位平阳公主在武德六年二月就会结束她传奇的一生,而今天已经是武德五年九月初八了。 到时,那平阳公主一死,王县令能容得下他 当地的豪强地主同样不会放过他周家。 四名护卫见周楚说的这般吓人也都急了。 “公子,那小郎君没有进城,而是往东边去了,八成是看出了什么跑了。” “嗯,看来他连那十贯铜钱也不想要了。” 两名仆从同样是女扮男装,回头瞧见周楚五人匆匆离去,不由的娇笑起来。 “此子到是奸诈似鬼,可惜却偏要贪图那十贯铜钱,因小失大,这下好了,不想要都由不得他了,回去指不定得被家中长辈狠狠教训一顿。” 这名女扮男装的公子微微一笑,丝毫没在意逃走的周楚,仿佛已经看见周楚跪在地上,被他父兄狠抽的画面。 不过,她同样也明白当地豪强地主的打算与顾虑。 然而,这马邑郡经过多年战乱,如今虽然人丁稀少,到处都是颓败之色,却是抵御突厥人南下的关键所在,所以她绝不会容忍那些世家再染指这里。 随即又感慨了一句:“不过此子在算学一道上的造诣,倒是让人叹为观止” 第三章 家徒四壁 武德五年,大唐也才建立五个年头,天下都还未彻底平定,所以地方行政区大多都还沿袭隋制。 马邑郡地处雁门关以北,长城以南,多年战乱,加之胡人时常南下劫掠,导致田园荒废,人口十不存一。 除了有高大坞堡的地主豪强勉强能自保,普通农户,要么躲入深山,要么被胡人劫走,要么沦为地主奴仆。 而长城外的定襄,五原两郡情况更甚,就连地主豪强也沦为了突厥人的附庸。 周家堡位于云内城东北八十余里,五人骑马而行,一路上到处都是废弃的村落,杂草丛生的荒地。 直至接近周家堡,附近才出现大片大片耕种过的土地,时值深秋,地里的粟麦已经收割,但地里却还飘荡着一丝粟麦香气。 “吁” 望着月余前还热闹的坞堡,如今却寂静无声,高大的堡墙也尽是豁口,四名护卫的情绪都低落下来,就连周楚的心情都变得十分沉重。 “郎君回来啦” 墙上传来一声呼喊。 不多时,崭新的大门就缓缓打开,四名汉子冲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两名提着裙角追赶的少女。 看到这里,周楚嘴角也是露出一抹苦涩。 偌大的坞堡竟然只有四男两女看家,其中两名小侍女还是别家送的,这已经不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了。 而除他们五人,管事带去办事四人,加上看家六人,整个周家堡也就十六人。 “大虎我走后,庄内没出什么事吧” “回庄主,一切安好。”叫大虎的护卫答道。 “嗯,这就好。” 周楚重重松了口气,他就怕回来连这六人也没了。 毕竟他们周家虽然现在要钱没钱,要粮没粮,但四名护卫不但有甲有弩有刀,还有马,加上两名模样乖巧可人的小侍女,还是值得一些人出手的。 “主人。” 两名侍女也赶紧上前行礼,脸上带着激动喜色,显然周楚不在,两人都有些惶恐。 “嗯” 望着两名小侍女,周楚心里又是一阵苦涩。 这两名侍女年纪大的十二岁叫春兰,年纪稍小的叫夏荷才十一岁,都是他那位未婚妻黄家三娘子送的。 可黄家那么多亭亭玉立的侍女,她偏偏送两个未长开的小丫头,当真是可恨又可气。 还有,那准丈母娘也是的,竟也不管管,就任由女儿这般胡来,难道不知他周家现在急需开枝散叶嘛 周家堡墙周长四里,墙高丈余,宛如一座小城,可现在城中却只有一栋土坯房,和几间茅草屋,其他地方皆是被大火焚烧后留下的废墟,至今都还未来得及清理。 就是这栋土坯房,也是当时黄家出人帮忙修建的,不过也就三间,里面的一些家具器皿也都是黄家赠送的,不然这日子当真就没法过了。 这也正是他急着招人的原因,先不说种地修房,起码得将堡墙的豁口堵上,不然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他周家有万亩土地,附近的荒地更多,只要有充足的人手,不出两年,就能重建庄堡,恢复元气。 然而,现在的问题是根本就无人可招,家中的钱粮也所剩无几。 虽然周家出事后,本着道义各家都借了一笔钱,尤其是世交黄家,但处理完上百族人,数千仆从的身后事,就没剩多少了。 进了庄堡。 两名小侍女就忙着准备膳食,六名护卫则是打理战马,如今整个周家恐怕也就这十一匹马最贵重了。 晚膳很简单,六名护卫每人也就一碗野菜汤,白面馒头管够,随便找了个地坐下,就大快朵颐。 周楚就不能这般随便,正儿八经的坐在桌旁,春兰夏荷,一左一右伺候,不过吃的也好不到哪里去,也就野菜汤里多了几片羊肉干。 来到大唐一月,让周楚最诟病的就是伙食。 除了蒸煮就是油炸,加上缺乏佐料,口味不是一般的差,他现在也没时间摆弄吃食,所以也只能先将就着吃。 “郎君,盐巴不多了,再做两顿怕就要用尽” 年纪稍大的春兰,一边盛着汤,一边小声道。 “倒是将买盐的事忘了,明日我去一趟黄家借点来。”周楚点点头说道。 明日他打算去黄家一趟,看能不能借些钱粮,再租借些人手,先将堡墙修补好,然后再挑些地,种上冬小麦,这样明年夏天就能收获。 唐朝北方的主要作物是粟和麦,都是春播秋收。 但春麦和冬麦只是季节不同,品种都是一样的,他相信冬麦应该是可以种的。 随即望向两人又叹道:“三娘将你们送与我,到是连累你们跟着本郎君吃苦了。” 这阵子两人不但要洗衣做饭,挖野菜,还要帮他穿衣梳头,暖床叠被。 “奴婢不苦,能伺候郎君,是奴婢们前世修来的福分。” “嗯奴婢做梦也没想到能伺候郎君” 春兰赶忙说道,夏荷也认真的点点头,脸上都是一副庆幸的样,虽然确实苦了点,但她们心中却没有一丝怨言。 因为在黄家,她们什么都不是,可现在却是郎君的贴身侍女,加上郎君待她们又温和,两人晚上睡觉都偷偷乐,又岂会抱怨苦 “嗯,只要你们听话忠心,我保证,要不了多久日子就会好起来的,到时你们都将是我周家的元老。” 周楚放下筷子,这话向是对两女说的,又像是在对外面的护卫们说的。 其实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些护卫们会另谋出路,那样他就真的成孤家寡人了。 “某等誓死追随郎君” 然而周楚的担心却是多余的,八人见他这么说,都是纷纷放下碗筷,单膝跪下表忠心。 显然八人对自家郎君的话,丝毫不怀疑。 何况即便在这里混不下去,凭郎君的见识和学问,去哪里都不会太差,所以六人的心思倒是简单。 周楚自然是上前将他们一一扶起,又勉慰了一番,才继续开吃。 可他不知道,当他走后没多久,一队队娘子军士兵就敲着锣满街吆喝,宣布周家二郎才华横溢,得到了公主殿下的赏识。 顿时就惹得整个云内城中炸开了锅,到处都是议论周家二郎的声音。 第四章 名动一时 对于周家二郎,几乎整个马邑郡内的人都不陌生。 一是整个郡内姓周的就一家,二是整个周家就剩周家二郎一根独苗。 想不让人记住都难。 此刻,云内城中的一家酒肆内,一众豪强子弟,望着楼下敲锣吆喝而过的娘子军士兵,脸色皆是难看之极。 有嫉妒羡慕恨的。 也有恼怒暗骂那周家二郎不知死活的,竟然敢第一个去答题,还答对了第三题,当真是可气又可恨。 大家之所以来了三天,都不去答题,并非真的不愿给那位公主效命,而是都想拔得头筹,得到那位公主的青睐。 可擂台比武,他们是万万打不过那些英雄豪杰的,去文试第三题又太难,至今都没人能解出,所以都在等家中派算术高手前来助阵。 当然有这种想法的,都是实力强大的豪强,既想对那位公主事好,派族中子弟去参军,又想一边交好世家。 反正以他们的实力,无论李氏皇族,还是世家大族,都只会拉拢,所以完全可以一脚踏两船,占尽好处。 而那些实力小的豪强可不敢这么干,大多都选择置身事外,谁都不投靠,谁都不得罪。 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实力最弱小的周家,竟然敢第一个去答题,还拔得了头筹,这教大家如何不愤怒 这不县衙内,一名华服中年就气的将砚台狠狠的摔在地上,脸上一片铁青。 “岂有此理,一个小小的周家也敢无视本官的告诫,第一个带头去答题,真真是该死” 虽然他对那些豪强大户没有明着说,但他不相信前几日那周家二郎会听不懂他的意思,就算听不懂,也猜得懂。 “父亲,孩儿倒认为正好拿那小儿来立威,他周家如今就剩那么几个人,孩儿今晚就带人过去,保证做的干净利落,不留丝毫痕迹” 中年身旁的青年却一脸阴狠的道。 “蠢才” “那平阳公主可是出了名的护短,她刚宣布赏识周家二郎,第二天就死于非命,你觉得以她的脾气会善罢甘休吗” 这名中年正是云内县令王平,正在气头上,见儿子又出这种馊主意,恨不得给他来两下,谁曾想儿子王睿却一脸不屑。 “怕甚” “反正无凭无据,那平阳公主便是再恼怒,又能如何” “这种手段乃下下之策,虽然无凭无据,但谁都猜得到,一旦做了,人家同样可以派人去偷偷劫杀咱们王家商队,甚至直接杀你,懂吗” 王平恨铁不成钢的教训道, 他敢肯定,若他真的派人晚上偷偷去将那周家二郎直接干掉,他虽然有官身,那公主不会动他损朝廷威严,但儿子绝对跑不掉。 王睿见父亲这么说,脸色也是一变,问道:“那那父亲打算如何处置” “那周家二郎这次犯了忌讳,本地豪强自会收拾,为父只需坐看他们与公主争斗,再时不时加把火岂不更妙” 王平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摸着胡须笑道。 “父亲难道认为公主殿下会不惜得罪当地豪强,死保那周家二郎” “呵呵,她如今这般名目宣布,事后若又舍弃那周家二郎,叫天下人如何看待她这位女中豪杰” 王平呵呵一笑。 那平阳公主带兵打仗着实让人钦佩,可论权谋争斗就实在太嫩了。 否则也就不会下这么一招臭棋,不挑实力强大的刘钱两家为突破口,却偏要跳实力最弱,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周家,完全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终究还是太年轻,沉不住气。 要是再等几天,必有大户子弟忍不住前去投奔,做那千金市马骨之人。 王平猜的没错。 此时,一众豪强子弟就纷纷前往军营门口去答题,虽然第三题答不出,但第一题和第二题还是可以的。 头筹都被拔走了,再继续等下去就没必要了。 平阳公主虽然没有亲自召见这些豪强子弟,却也都一一任命了职务。 值此,当地豪强大户才算正式承认李唐,拥护新朝。 城外军营内。 见都到了下午,周楚还没来,昨日女扮男装跟在青年公子身边的一名侍女忍不住道:“昨日那小郎君太不识抬举了,竟还没来,难不成他还想公主殿下派人去请” “或许他还不知道城中发生的事呢”另一名叫小青的侍女则弱弱的说道,明显有替周楚开脱之意。 “他会来的。” 昨日的青年公子,却笑着一摆手。 那小郎君如今已成为众矢之的,不来投奔娘子军,难不成还去投奔那王县令 显然周楚猜测的没错,三人确实都是娘子军的人,也确实是托,而他也真的成为了棋子。 “只是奴婢实在气不过,公主对那些文人向来敬重有加,并唯以重任,可他们倒好,有了功劳后就纷纷弃公主而去,说来还不如那些草莽山贼重情义,那周家小郎君八成也是这种。” 其中叫小燕的侍女,仍然愤愤不平的道,显然非常厌恶那些文人。 因为这些年来,他们娘子军也招募到过不少文人,可这些文人要么就是想接近公主的不轨之徒,要么就是想混点军功让公主举荐的名利之辈。 反正没一个想真心留下来辅佐公主的,导致现在军中大小事物都要公主亲力亲为,时常从早忙到晚,她们虽然想要分担,却是有心无力。 “唉人各有志,燕儿,以后莫要再说这种胡话,何况他们无论是在我这里,还是在兄长那里,不都一样是在为我李唐效力吗” 说着起身轻叹一句,然后语气变得有些严厉。 “是。” 小燕吓得顿时低下了头,不敢在言语。 周楚可不知此时他已被架在了火上,处于风口浪尖,正快马加鞭的赶往黄家,找准岳丈协商借人事宜。 可谁曾想他的准岳丈与黄家大郎,二郎都不在家,接待他的是黄家老三,一个十三岁大的小屁孩,这就不便开口了。 “三郎,世叔与两位世兄说过何时返回吗” “未曾说明。”黄老三摇了摇头。 “这样呀,那为兄” “可是子恒来了” 正当周楚打算先告辞回去,明日再来时,厅门口却传来了一道清脆声。 只见一名体态婀娜,内着一套裹胸襦裙,外套一件绿色长衫的美妇人,款款走来,年纪也不过三十左右。 第五章 尴尬的丈母娘 “拜见叔母。” “娘亲” 两人都是赶忙起身,周楚却有些失望,他本以为来的是黄家三娘,谁曾想竟是准丈母娘。 “嗯子恒不必见外,快坐吧。” “三郎,你且先出去吧” 黄夫人语气柔和的冲着周楚点点头,坐定后,又冲着黄老三说道。 “是,娘亲。” 黄老三走后,周楚却有些如坐针毡,不知这位准丈母娘想干啥 “听说二郎昨日去了娘子军营门口应试,还一举拔得头筹,得到了那位平阳公主的赏识” “叔母,你这消息从何而来”虽然早有猜测,但周楚还是惊的站了起来。 “你自己做的事,难道不知” “那平阳公主派人在城中四处敲锣告之,如今整个马邑郡境内,还有何人不识君” 黄夫人本来想板着脸教训他两句,可话一出口,语气却怎么也重不起来,脸上反到露出了一抹赞许之色。 这也不能怪她,毕竟那么多青年才俊,就自家准女婿一人能解出第三题,心中是说不出来的满意。 “完了,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周楚却一屁股又跌回到蒲团上,简直欲哭无泪。 他本以为及时逃走能避免,谁成想反而导致他最后一个得到消息。 其实昨天他也想留下人,看看自己的猜测对否,奈何人手有限,实在抽不出,毕竟人少了容易出意外, “此事你确实有些鲁莽了。” 黄夫人见他这副模样,也知道他已经认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这才沉声道。 “哎悔不该贪图那十贯铜钱呀”周楚无奈的叹了口气。 对那女扮男装的李兄和平阳公主也是恨得牙痒痒。 不用想也知道,如今整个马邑郡的地主豪强,恐怕都想着怎么弄死他。 “哦”黄夫人满脸疑惑。 周楚只得解释了一遍。 黄夫人听完,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这次总算是将脸板了起来:“你呀,真不知该如何说你,你缺钱,大可来找”说到这里,想起昨晚夫君的交代,话头顿时止住。 周楚却是眼睛一亮,他正寻不到由头开口,于是忙道:“叔母,小侄这次其实就是来借钱粮的,如今秋收已毕,所以还想借些人手,你看” “这这” 黄夫人尴尬的脸色通红,竟有些手足无措,暗道刚才真不该那般说,却也只得道:“这等大事,我一介妇道人家如何能做主还是待你世叔和大兄回来,再去与他们商议吧” “这倒是,小侄孟浪了。”周楚有些失望,然后起身告辞准备离去。 “二郎且在此稍等片刻” 黄夫人说着就快步离去,不多时就抱着一个小盒子返回到了客厅。 “借钱粮人手一事,不是我一介妇道女流能做主的,但这些首饰却是叔母私物,若二郎有急可先拿去。”说着将盒子塞入周楚怀中。 “这万万使不得,小侄绝不能收” 周楚赶紧推辞,两家世交,借多少钱粮都不丢人,可要是收了她的首饰,传将出去,非得丢人丢到家不可。 他还要在马邑继续混下去,哪里会再干这种因小失大的事儿 何况他要的是人,钱粮是其次。 黄夫人就像知道他顾虑似的,笑道:“快收下吧,旁人是不会知晓的,你世叔大兄他们,叔母也是不会说的,还有,事到如今,那平阳公主竟然赏识二郎,便不可再犹豫,从军也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多谢叔母提醒,叔母好意小侄心领,但东西是真不能收,告辞” 周楚赶忙将东西放在桌上,逃也似的溜了,惹得黄夫人是又气亦无奈,只得盯着他的背影叹息一句。 其实周楚很想见一下自己的那位未婚妻,毕竟隋唐时风气开放,不像宋明,在隋唐别说见一面,就是私下约会都是寻常之事。 不过他也知道,其实那位黄家三娘子对这位周家二郎是不怎么欢喜的,对这桩婚事也不甚满意。 所以以前虽然私下里见过几面,但都是敷衍了事,别说像其他情侣那般耳鬓厮磨,就是手都没牵过。 重生过来后,两人也只是匆匆见过一面,黄家三娘子送了他两名侍女,象征性的宽慰两句就告辞离去了,期间在未来周家看望过。 然而黄夫人没有主动提让女儿出来送他,更没开口挽留他住下,他也不便开口,只能选择明日再来。 周家离黄家也就三十里地 儿。 这次周楚只带了两名护卫,三人翻身上马,还未行出五里一骑就追了上来。 “世兄且留步” 待看清来人后,周楚这次眼睛倒是一亮,心中颇感意外,他万万没想到黄家三娘子竟然会追出来。 “吁” “三娘” 周楚勒住马儿,拨转马头迎了上去,语气颇为亲热。 对这位未婚妻,他还是很满意的,长相清丽,举止端庄,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与他倒也相配。 尽管心里不怎么满意这桩婚事,脸上却从未表现出来过,就是年纪稍小了点才十五。 “世兄,是娘亲让小妹追来的,让小妹将这个交予世兄。” 黄桂英翻身下马,将盒子递给周楚,语气不冷也不淡,就像平常世交后辈之间的正常交流那般。 周楚自然明白她这话的意思,那就是不是我自己想追来的,而是娘亲让我来的,你可别误会。 前世他也活到了而立之年,自然不会和这种未成年少女计较这些,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有一个玉镯,一对金耳环,银簪子。 唐时的金银玉都是贵重物品,一两银子可以换一千个开元通宝,也就是一千钱,俗称一贯,一两金子更是可以换十贯万钱。 玉则更值钱,虽然这玉镯只是普通玉质,但三样物品加起来怕不得值好几十贯。 “娘亲说,这就算着是小妹的嫁妆,还望世兄勿要推辞,请收下” 黄桂英像是看出周楚要拒绝似的,解释了一句,神态语气却极不自然,显然又是被她娘亲逼的。 “既是三娘嫁妆,我自不会推迟,那就多谢娘子的一片深情厚谊,周楚今生必不负你。” 周楚也没想到黄夫人竟然会来这招,要是再推辞,那就是有悔婚之嫌,所以感谢了一句将盒子收下。 谁曾想黄桂英却是脸色微变,赶紧摆手否认:“你不必谢我,这些首饰又不是我的,都是娘亲的,你要谢自去谢娘亲好了。” “三娘说笑了,这是你的嫁妆,又非是你娘的嫁妆,你要我谢她是何意” 周楚却忍不住调笑了一句。 “你休要胡说” “好了,东西小妹已送到,这就告辞,世兄珍重” 黄桂英也知自己失言,脸上带起一抹红晕,赶紧丢下一句,上马离去。 心中却有些奇怪,这呆子何时会这般逗弄人了 还有那平阳公主出的第三道题,她也听大兄说过,以这呆子心中的那点文墨,如何能答得出 第六章 借势 回到周家堡已是黄昏。 管事周贵也带着另外四名护卫刚回来。 “周叔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事情如何” 周楚迫不及待的问道。 两人各有分工,他负责四处招募人手,而周贵则负责去与各家协商租借人手,待到明年五月再付佣金。 “原本各家已是同意,只是佣金有些贵,一名壮丁每月一斗粟,包吃住,可今日早上各家却突然纷纷反悔,哪怕老奴将佣金涨到二斗,也无济于事哎,二郎,你昨日真的去答题了” 周贵年纪也就四十上下,看上去却像六十老者,无奈的摇头说道,最后一脸凝重的望着周楚。 “唉” 周楚同样叹了口气,也明白各家这般反应,都是昨日自己做了出头鸟,也没有瞒他,一五一十的解释了一遍。 “唉” 周贵听完一拍大腿,本想责备他两句,可主仆有别,终究只得叹息一句,随即又抱着一丝希望的问道:“二郎下午可是去了黄家” “嗯” “那黄家主如何说” “他与大兄二兄都不在,接待的是黄家三郎和黄夫人。”周楚又解释了一下在黄家的经过,包括黄夫人送嫁妆的事。 毕竟这是古代,在人情世故上,这位老管家必定比他要看的更通透一些。 果然,周贵听完后,倒是略松了口气,解释道:“黄家能做主之人全部避而不见,派孩童妇孺出面,明显是有意为之,想做给外人看,表示从此以我周家划清界限。 可二郎如今得到了公主的赏识,前途不明,黄家又不想真的与咱们断交结怨,这才让黄夫人偷偷私赠首饰,二郎拒之,那黄家主以为二郎生气,后又派三娘子出面追赶,倒当真也难为那黄家主了,竟能想出这种两全其美的办法。” 说完脸上带着一丝钦佩。 这才是一家之主的风范与手段呀那像他周家刚过易折。 “嗯,周叔分析的透彻,我那老丈人确实不简单,只是我周家现在缺的是人,那黄家竟然明面上要与我断交,怕是不会租借人手呀,明日去了多半也是见不着主事之人。” 周楚点点头,对他的这番分析还是非常赞同的,路上他就想通了这些。 “不错,黄家是靠不上了,如今我周家想要生存下去,唯有投奔娘子军,借平阳公主的势,才有望重振周家,二郎,明早赶紧去投奔,万不可再耽搁了。” “借势可以,投奔倒是还有待商榷。”周楚摆摆手。 他也知道如今周家已成众矢之的,想要再置身事外绝无可能。 其实他当真不想卷入这些纷争当中,只想守着周家这万亩土地,招募些奴仆护卫,修座豪华的庄园,将黄家三娘娶过来,再买一些侍女美婢,过那逍遥快活的土皇帝日子。 其实在古代,最舒爽的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不是世家豪门,更不是达官勋贵,而是与世无争的豪强地主。 因为上述这些人权利虽大,看似风光,实则整日处在风口浪尖,不是你打压我,就是我打压你,阴谋诡计用尽,晚上做梦都在算计人。 尤其是皇权交替时的站队,最为凶险,被抄家灭门的机会太大了,反观豪强地主则没有这种困扰。 世家大族不会无缘无故找豪强地主的麻烦,皇族就更不会没事找事,只会打压士族,地位又比普通百姓要高出一等,最是妙不可言。 “这是为何” 周贵见他明显不打算去投奔,顿时就急了。 周家现在可没资格一脚踏两船,更没资格与世无争,要么投奔娘子军,要么投奔王县令,否则必死无疑。 “哎,此事说来话长。” 周楚一脸苦涩,难不成要跟他解释,那平阳公主活不过明年三月 现在去投奔,倒是风光无限,可待到明年那县令绝对会拿他立威,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二郎,万不可意气用事” 周贵是真的急了,周家就剩周楚这一根独苗,可经不起半点折腾。 “周叔放心,我自有打算,如今无论是各家,还是那王县今,肯定不敢贸然动我,而我则可以趁机借势” 周楚将自己的打算告知了他,这也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后,才想出的最好自保之策。 那就是不主动去投靠娘子军,但也不否认,趁大家还未反应过来,快速吞并战乱时躲入北面深山的农户,壮大周家实力。 其实他早就想进山去抓人了。 奈何各家同样惦记 那些人口,只不过现在还没空管,待到和皇族士族达成协议后,才会进山去抓人,商议分配事宜。 虽然周家现在单干,肯定会犯众怒,但债多不用愁,反正已成为众矢之的,还有什么好怕的 骂一句和骂两句有何区别 只要周家自身实力强大了,有个千八百护卫,就可以和其他实力小的豪强抱团取暖。 起码不用再担心被本地豪强踢出局。 而只要他没有正大光明的投靠娘子军,事后那些士族,看在周家的实力上,多半也不会再为难他。 “二郎,那平阳公主已然宣布赏识你,你却迟迟不肯主动去投效,一旦激怒公主殿下,后果不堪设想呀” 周贵见他打起这种主意,急得直拍大腿,摇头苦劝。 “周叔,正所谓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那平阳公主乃女中豪杰,即便恼怒,也不会与我一个小人物计较,起码没抓到把柄,为了名声,她是不会收拾我的。 可那些士族却不同,一旦让他们记恨上,恐怕晚上睡觉,都在想着怎么弄死你,以确保他们士族的威严” 这点周楚看的非常透彻,那平阳公主代表李氏皇族,绝不会搞阴谋陷害这种事,晚上派人来暗杀就更不可能。 可那些士族却不会在乎这些,为达目的,绝对会不惜手段,甚至收卖突厥人南下灭掉对手都干得出来。 “哎” 周贵见周楚态度坚决,知道再劝也无用,他又何尝不知得罪那些世家的可怕 但他周家现在就二郎一人,有公主庇护,那太原王氏又能奈何 将来二郎要是能立功获得爵位,更是可以跻身勋贵之列,再也不惧士族,大可离开这边垂之地,去长安开枝散叶。 周楚也是果断之人,见他没再劝,也是松了口气,一边让护卫们磨刀整甲,修弩挂弦,一边偷偷进山查看情况,准备大干他一场。 第七章 不识好歹 一连三日。 周家堡都大门紧闭,周家小郎君也没外出,这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其中就包括始作俑者平阳公主李秀宁,此刻在帐中来回踱着步子,一对纤细的秀眉都快挤到了一起。 “那小郎君莫不是以为躲在堡中不出,就能置身事外 观他那日言行,不该这般蠢笨呀” “公主,奴婢看那小子不是蠢笨,而是不识好歹,能得到公主的赏识,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 可他倒好,整整三日,竟都躲在家装聋作哑。” 一旁小燕咬牙切齿。 “那钱家与王县令可有异动” 李秀宁却一摆手,沉声道。 显然不赞同她的说辞,虽然也非常生气,但更多的还是好奇那小郎君是怎么想的 “都没什么动静,似乎准备看公主笑话。”侍女小青摇了摇头。 “这些老东西,倒也真个个沉得住气,与他们比耐心,本公主怕是不行。” 她本想以周家小郎君为诱饵,以此挑两家来立威,所以才不着急,就是等人跳出来偷偷去动手。 谁曾想一连四日,各家都毫无动静,就连那小郎君也躲在堡中不出。 想了想是再也忍不住了,一挥手道:“走,去周家堡,本公主倒要看看那小郎君到底在搞什么鬼” 各家能沉得住气,她丝毫不意外。 可那周家小郎君也沉得住气,就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毕竟周家现在已被她推到风口浪尖,就那么几个人,守着一座破堡,那小郎君晚上难道就不怕不速之客闯入就不担心惹怒她这位公主 周家堡外。 主仆三人依旧是那天装扮。 唯独多了一名肩扛麻袋的大汉跟在身后。 “不知几位前来有何贵干” 周贵站在墙上拱手作揖,似早有准备。 “我家公子与你家小郎君乃旧识,今日特上门拜访,还不速速叫你家郎君出来相迎” 小燕趾高气扬,一脸不痛快。 这四周地势开阔,对方必定老眼就发现他们了,可硬是现在都还关着门,实在气人。 “原来是贵客登门,失敬失敬” “还望公子见谅,我家郎君身体不适,卧病在床,不便相迎,老奴在此赔罪” 说着就赶紧命人打开大门,匆匆的跑下了墙,来到门口迎接。 “你家小郎君病了” 李秀宁将信将疑,她说那小郎君为何迟迟不见动静,原来是病了。 “好叫公子知道,郎君自那日从城中归来,就一病不起,至今仍无法下榻。” 周贵满脸担忧的解释道。 说完还留下了两滴老泪,这副模样当真是让人瞧着揪心。 “哦,这般严重” “头前带路” 李秀宁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些怀疑,那小郎君莫不是胆子太小,被自己一番操作吓到,这才病倒 “公子请” 周贵不敢怠慢。 显然已从周楚那里知道这人身份不简单,可能是那位公主心腹,陇右李氏同宗之女。 一进堡内。 入眼除了一座简陋的土坯房,和几间草屋,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看到这里主仆三人脸色都是微微动容。 “一月前家中突遭横祸,还未来得及收拾,让公子见笑了。” 见几人脚步顿住,周贵轻声说道,这次眼角的老泪倒是真的。 “可恨,本公本公子与娘子军晚到一步,否则安能让那突厥人如此猖獗 终有一日,我唐军定要踏平阴山,杀尽胡虏,让他们血债血偿,以告慰这些年来枉死在胡人手中的无数我汉人英灵” 这一刻,李秀宁手握剑柄,目视北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与杀意,让周围的几名护卫都是暗自心惊,春兰夏荷两名小侍女更是瑟瑟发抖。 其实周家的事,她一来就听说了,可惜那时她带着大军才赶到雁门关。 三间土坯房,一间是客厅,左侧是卧房,右侧是书房,卧房内除了一张大床,也就几样简单的家具。 若说装饰品,恐怕也就挂在墙上的十一副铁甲与五张弩了,可见珍惜程度。 周贵领着三人来到屋内,就见周楚一脸病态的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庄主,庄主” “李公子来看望你了。 ” 随着周贵的呼喊,周楚才慢慢睁开眼,面露惊喜,就欲挣扎起身 “小郎君勿动。”李秀宁赶紧上前几步。 “让李兄见笑了,李兄今日怎有空前来”周楚有气无力的挤出一丝笑,靠在床头,也没拆穿她女儿身的事,心里却恨不得将她摁在床上暴揍一顿。 这时侍女春兰也搬来了一个小凳。 李秀宁坐下后,才一本正经道:“那日在下依约前往城中刘氏客栈,谁知小郎君竟不在,经过多方打探,方知住址,今日特来送钱,不曾想小郎君竟病重如此,真真让人揪心” “哎,多谢李兄关心,并非小弟食言,而是那日李兄走后不久,小弟就突感身体不适,这才匆匆返回,期间也曾派人寻过李兄欲告之,却是寻不到人了。” 周楚一边解释,一双眼珠子却是在她身上打量个没完,暗道此女若是换上女装,想必定是个绝世佳人。 尤其是眉宇间那股子英气,别有一番风韵,也正因这股子英气,才导致刚开始,大家硬是没认出她是女子。 “原来如此,只是那日分别后小郎君还好好的,为何会突然就病倒,还这般严重” 李秀宁点点头,自然不会信他的鬼话。 “哎,郎君身子从小就羸弱,前阵子家中突遭巨变,郎君就曾悲伤过度,以至晕厥,险些险些” 周贵适时的在旁解释了一句,说到最后,语气都哽咽起来,两名小侍女也在旁抽泣不止。 “可曾寻医者看过” “不曾” 周贵摇了摇头,不是不想找,而是找不到。 “青儿,立即去城中寻一名医者来为小郎君诊治。” “是公子”侍女小青说着就要朝外跑去,周楚却是急了,赶紧摆手。 “不用不用,怎敢劳烦李兄” “小郎君不用客气,有病就得治” “真的不用,小弟身体自己清楚,非药石可医,歇息一段时日就好了何况我与李兄萍水相逢而已,实不敢受此大恩” “哼,不知好歹,活该” 小燕见他这般说,刚才又盯着公主直打量,没忍不住哼了一句,显然听出了他话中有话。 “放肆” 一声冷喝,吓得小燕战战兢兢,头都埋到了胸口,暗道不好,公主这次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这一声冷喝,不止小燕,就是其他人,都同样浑身一颤。 就连周楚这个现代人,也怕她直接翻脸,暗道到刚才不该说那话。 第八章 我自己能报仇 “也罢” “既然小郎君都这般说了,在下自不会勉强。” 气氛也只是尴尬了片刻,李秀宁就一挥手,然后让大汉将麻袋扛进来放在地上。 “小郎君,这是那日说好的十贯铜钱,全部是崭新的通宝,你让人过目一下吧” “不用不用,李兄的人品,小弟自是信得过,只是李兄这次可真害苦了小弟啊” 周楚一摆手。 终究还是没忍住抱怨了一句,若非知道这人他得罪不起,还真想将她扒了,出出心中这口恶气。 见他终于提起这件事,李秀宁不由得莞尔一笑:“在下也是不想小郎君一身才华埋没,这才在公主召见时,说出真相,谁曾想公主殿下竟大为赞赏,这里倒是要恭喜了。” “唉” 周楚无言以对,只是苦笑摆手。 “怎么,小郎君难道也与其他文人一样,觉得平阳公主乃一介女流,不配让你效命” “不不不,在下其实也很仰慕公主,只是我周家如今就剩我一根独苗,从军实在太过凶险,恐怕恐怕要辜负公主殿下的一番好意了。” 见她语气又转冷,周楚赶紧失口否认,还一脸诚惶诚恐,说完小心翼翼的盯着她。 “这倒也是,不过小郎君且放心,你乃文人,自不用上阵去杀敌,凶险一说也就不存在了” 周楚见她揪着不放,只得无奈的朝着周贵等人挥手,让他们退下。 “你们也下去。” 她倒想看看这小郎君还有何说词,敢拒绝公主的好意 “李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在下一介小人物,只想在此安稳度日,实在担当不起公主殿下的大任” “公主金口玉言,又岂是你我能左右的” 见他脸色苍白,面露憔悴,想来这几日定是吓得不轻,心里不免生出一抹不忍,可事已至此,已是无法挽回,只得又宽慰一句。 “好了,小郎君不用多想,好生养病,病好后就去军中报到,只要从了军,我保证,今后无人敢伤你性命,亦伤不到你性命。” “咳咳” 周楚只得拼命咳嗽来搪塞,既不说我病好后就去,也不敢说不去的话。 不过对于她说的这话,他还是相信的,可奈何那平阳公主保得了他一时,保不住一世,别说一世,哪怕两年,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投奔过去,可惜现在离明年二月只有四五个月,实在是太短了。 “小郎君难道就不想给死去的亲人族人报仇血恨” 李秀宁见他这副模样,也是恨不得给他来上两拳,可欺负一个卧病在床的小郎君,一旦传将出去,一世英名必将尽毁,所以也只得继续循循善诱。 碰 “此等血海深仇,如若不报,还有何面目存活于世 终有一日我周楚定要突厥人血债血偿” 周楚一拳锤在床沿上,五官狰狞,声音都有些嘶哑的吼道。 这幅模样虽说不完全是真,但亦有七分真,既然占据了这具身体,他自然也继承了这笔账,何况他打心底里也厌恶胡人。 “小郎君竟然有心报仇血恨,放眼天下,除了加入我唐军,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李秀宁见他总算还有几分血性,不由得露出一丝赞赏道。 “咳咳,这个” “话虽如此,但凭我自己也是可以杀突厥人的,未必就非要从军。”周楚又咳嗽了一下。 “呵呵,想来小郎君应该比在下更清楚突厥人的凶狠与强大吧,莫说你周家如今就剩这几个武士,即便鼎盛时期,又能杀几个突厥人” 李秀宁见他竟说这种天真之语,也不好出言讥讽,只得呵呵笑道。 谁曾想周楚却是不以为然,一摆手:“李兄此言差矣,突厥确实强大,但却也有着致命的弱点,待我周家恢复些元气,在下虽说不能全灭突厥,却也能杀他们个尸山血海,报仇足矣” “格格那不知小郎君以为突厥弱点何在又打算如何杀他个尸山血海” 这次李秀宁终于是没忍住笑出了声,那笑声中的嘲讽之意,任谁都听得出。 她还从未见过如此狂徒,竟能说出凭一己之力,杀灭整个突厥,真不知他是无知者无畏,还是被仇恨冲昏了头。 周楚却没在意,解释道:“突厥骑兵虽强大,但那只在战时,平时却散居在各处,如一盘散沙,想要聚集,非十天半月不可。” 李秀宁见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倒是收敛了一些神情,意识他继续说下去。 “其实突厥的弱点并非是人,而是牛羊帐篷,取暖的粪便,煮食的器皿等等,这些东西又都无法快速转移,突厥各部落又无城墙,我无需与他们骑兵追逐厮杀,只需少量兵马快速奔袭这些部落驻地,就能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哦” 听到这里,眼睛猛的一亮,哪里还敢再嘲笑他狂妄 周楚却越说越起劲,这次变成了阴笑:“哼哼,突厥骑兵若战,我就以强弓劲弩射之,不战更好,我就以牙还牙,将所有能烧的烧光,能杀的杀光,没了牛羊帐篷,孕妇幼童,他们自己就会无法生存下去,就会冻死饿死 而我今月奔袭这个部落,下月奔袭那个部落,他们若扎堆自保,牛羊马匹又无草料可食。 分散放牧,又防不胜防,哪怕我只有三两百人,积少成多下,李兄还觉得我自己无法报仇吗” 他可不是在吹牛瞎扯。 而是游牧民族弱点确实太明显,太致命,生存能力极差。 比起他们汉人,只要人在,要不了几年就能恢复,突厥人一旦没了帐篷牛羊,必死无疑。 何况这时代的汉人,可不比宋明时期。 尤其是这边陲之地,人人马术精湛,凶悍无比,加上阴山以南,又不比阴山以北,地形十分复杂。 只要他周家有一两百骑,上百副强弩,他就敢带着干粮奔袭那些小部落。 也无需刻意寻找,一路杀过去总会找到部落,打的赢的就往死里打,打不赢的就开溜,晚上来偷袭,也不抢东西,只搞破坏杀人,杀牲畜。 其实在周楚看来,想要灭突厥人很简单,根本无需大军劳师动众去征讨,仅凭他们马邑郡的地主豪强就足矣 当然,前提是大家得联合起来,别将心思精力花在内斗上。 因为秋季突厥人可以南下打草谷,其他季节他们同样可以反杀回去报复,照上诉策略,不出五年,突厥人就得被活活耗死灰飞烟灭。 可惜,事实是,各家整日不是你算计我,就是我算计你,突厥人来了就给点粮食打发,然后继续斗,男人被杀了,女人被抢了,也从未想过杀回草原去报复。 这无疑让草原上的胡人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望着靠坐在床头的周楚,李秀宁久久无语,心中却是惊涛骇浪。 以往所有汉人将领,带兵去攻打草原上游牧部落,面临最大的困境就是寻不到对方骑兵主力决战。 以至于被对方游骑不断冼扰,直至粮草不济,被迫退兵,往往在退兵之时,对方骑兵主力又会全力杀出,真真让人头痛无比。 而征讨目标,无不是斩杀胡骑多少,斩获马匹牛羊多少。 可周楚刚才的那番话,却颠覆了所有人的常识,包括她自己,不将目标放在人身上,反而放在那些牲口帐篷,孕妇幼童身上。 虽然看似有些荒诞,但细细一想,却又极为合理,未必不可行,所需代价也极小,只需千余精骑,也不易察觉,根本无需大军劳师动众。 第九章 雾里看花 “想不到小郎君对军武之事也颇有见识,对付突厥人的法子更是另类新奇 只是这般只针对妇孺幼童,胡乱烧杀,与强盗何异未免有失仁德” 半晌,李秀宁才冒出一句。 暗道,此子看似眉清目秀,人畜无害,想出的法子却这般阴狠毒辣,毫无人性,完全不似他们汉人说出来的话。 她敢肯定,刚才周楚的话若传将出去,必定会遭受无数人的口诛笔伐,受千夫所指。 不过此子年纪轻轻,就有这般见识与才华,却是难得,加以调教,将来必能成为一代名将。 “呵呵,与畜生讲仁德” 周楚却是翻了个白眼,也懒得与她争辩,反正将来他是要这么干的。 他这副样子,李秀宁哪里不知道自己被鄙视了。 一时也有些气恼,这还是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对她露出这副神态语气。 于是道:“小郎君的法子虽有些失仁德,不过倒也不失为一条良策,可惜多年战乱,北方战马损失严重。 我娘子军中也才五千余骑,就更何况旁人,所以此策实则雾里看花,不可行” 说完却叹息了一声。 如今整个唐军,除了她与二兄东拼西凑,勉强维持了一队三千规模以上的骑兵,其他各路甚至连千骑都凑不出。 这次那刘黑闼之所以能在短短时间再次席卷整个河北,就是因为和突厥人借了上万骑兵。 “哦为何雾里看花” 周楚一楞,不解的望着她。 别说五千骑,就是两千骑,轮流出动,都足够杀的突厥人哭爹喊娘,痛不欲生。 “若如小郎君所说,那战马怕不是奔袭一次,马蹄也就裂了,为了一个几百人的小部落,而折损上千匹良驹,此等愚蠢之事,岂能为之” 说完直直地盯着他,像是在说,小子,纸上谈兵了吧 “原来如此” 周楚却没在意,而是一拍额头,恍然大悟。 他说北地豪强为何任由突厥人予取予夺,不去报复,原是舍不得战马呀 也是,如果真的奔袭一次战马就废了,确实没人会干,也干不起。 毕竟这种偷袭,可不是一次两次,而是隔三差五,要经常去偷袭,效果才会显著。 前期唐军的彪悍是不言而喻的,却硬生生被突厥人整整压制了十多年,想来也是缺乏战马的缘故。 毕竟没有一定的骑兵,光凭步兵就深入草原,哪怕装备再精良,战力再强,也是去送死。 因为人家根本就不会和你打,拖都能拖死你,而兵力越多,移动起来就越笨拙,消耗的粮草就越多。 分兵又会被骑兵各个击破,当真是无解的存在,何况突厥的实力并不弱,鼎盛时期,控弦之士,达百万之众,虽说有夸张吹牛嫌疑,却也远远强过汉时匈奴。 不过想到马蹄开裂,周楚却是微微一笑,这个问题在他这里是不存在的。 见他这副样子,李秀宁眼睛一亮,急道:“难道小郎君还有办法解决此事” “呵呵,李兄说笑了,难道你还相信我能凭空变出战马不成” 周楚一摆手,才不会告诉她战马也是可以穿鞋的。 “这倒也是。” 李秀宁一脸失望。 突厥人就像一座大山,压在大唐头上,让她寝食难安,若真能解决战马之事,按照这小子的法子,一年之内怕不是就能收复定襄,五原两郡,然后以五原郡为根基,年或许就能彻底解决突厥之患。 空有良策,却无法实施。 一时间李秀宁也有些怅然若失,没了继续谈下去的心思,起身说道:“本想与小郎君再讨教一番算学,现在看来只能等下次了,就不打扰小郎君休息,这就告辞” “今日怠慢之处,还望李兄勿怪,待小弟病好后,定不藏私只是恕小弟冒昧,李兄在娘子军中地位必定不低吧” 周楚见她要告辞,总算是松了口气,不过终究还是没忍住好奇,试探了一句。 刚才与她说这些,也不过是表现的自己有才华。 毕竟这时代有才华的人,你傲一点,狂一些,别人才不会与你计较。 不然杀起来犹如杀鸡。 “呵呵,小郎君到了军营,自会知晓,告辞”李秀宁微微一笑。 “那李兄慢走” “周叔,待我送一送李兄” 周楚赶忙朝着外面招呼了一句。 一行四人出了庄堡,小青才忍不住问道:“公主,那小郎君是真病,还是装病” “我看八成是装病。”小燕一脸笃定的道。 “回去自领十军棍” 平阳公主瞪了她一眼,这才摇了摇头:“他那副模样不是仓促间能装出来的,何况装病这种事也只能拖延一时,应该是真的惊吓过度,若早知他这般胆小,当初还真不该选他,哎” 小燕和小青见公主假惺惺感慨,心里都是直翻白眼,公主这副模样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她们。 若是平阳公主知道周楚为了应对别人上门试探,已经准备了好几天,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也准备继续装病,估计就不会这般感慨了。 如果此时她杀个回马枪,就会发现刚刚还躺在床上病怏怏的周家小郎君,正在狼吞虎咽。 而十二名护卫也在穿甲戴盔,两名侍女则在准备干粮,周贵却仍不死心的在劝说。 “庄主,让大虎他们去就行了,你又何必以身犯险” “是啊郎君,听他们说山里有大虫,很危险的。” “嗯,去年就有孩童在河边玩耍,被大虫叼走。” 两名小侍女也都是一脸哀求。 “放心吧,有大虎他们,我不会有事的,何况我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周楚拍了拍桌上的刀。 心里却道,留在庄上才危险呢。 因为总共才十二名护卫,最多只能留两人看家,否则就不是去进山抓人,而是送死,所以跟着去才更安全。 见他执意要去,周贵也是无可奈何。 “周叔,我们走后,你们就紧闭大门,谁也别出去,若有人来拜访,就说我染了寒疾,见不了客” “庄主放心,老奴晓得” 周楚本想将两名小侍女和十一匹战马都送到黄家去,毕竟这些都是容易让人眼馋的,可又怕打草惊蛇,让人猜出端倪,所以也只得放弃。 周家堡其实就坐落在大山脚下,往北行十余里,就是连绵的山脉,穿过山脉,就进入到了草原。 山脉上的长城,早已破败不堪,各关隘也杂草丛生,废弃多年。 这些长城还是秦时修建的,历经千年,残破到何种程度可想而知。 汉唐是中国古代最强盛的时期,几乎都没有修过长城,宋朝倒是想修,可惜没机会。 所以直至明朝建立,才大规模修复长城,设立九边重镇。 隋末战乱,具体有多少人逃入山中躲避,谁也不知道。, 一行十一人,全副武装,天一黑就悄悄徒步出发了,战马在山里反而是累赘。 十名护卫都是接受过专门训练的武士,单打独斗堪比军中悍卒,所以都不是睁眼瞎,周楚就更不是了。 虽然山中的百姓,连像样的铁质兵器都没有,自制的弓箭也无法破开护卫们身上的铁甲,但为了谨慎起见,周楚还是决定先收拾实力小的,在循序渐进,一步步来。 毕竟就这点家当,实在经不起折损。 经过护卫们三日来的打探,最终锁定了一座小村寨,不但一个晚上就能摸到,寨子里的所有人加起来也不过五十余口,再合适不过。 第十章 师出有名 清晨。 一行人穿梭在山林中,衣物早已被露水打湿,越靠近寨子周围的陷阱就越多,好在护卫们都经验老道,加上这些陷阱,大多都只针对野兽,很容易就能看出倒也没人受伤。 然而,在离寨子还有二十多丈时,终究还是被发现了,一时间里面竹声大作,尽是脚步声与吆喝声。 周楚本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袭,现在被察觉,也只得光明正大的露头,他没想到这帮山中百姓竟这般警惕,晚上还派了人值夜。 不多时,寨子里就涌出来了三四十人,来到寨门口。 寨子外围也就一道一人多高的木栅栏。 近四十人,有老人有青壮,也有少年,壮妇,甚至少女,可除了为首一名大汉手中有一把铁叉,其他人大多拿的都是木棍竹枪。 不过倒是一大半人,都背着一副自制的弓。 “汝等何人,来此作甚” 虽然对方只有十一人,但却个个顶盔带甲,手持利刃,甚至还有强弩,所以寨中的人都非常紧张。 此时周楚一身麻布衣,腰间也别着一把横刀,在山里转了一夜,样子颇为狼狈。 见这小小的寨子,竟然有这么多青壮汉子,嘴都差点乐歪,赶紧冲着大虎点点头。 周虎立即就扯着嗓门喊道:“汏尔等听好了,我等乃周家堡护卫,这位是我家郎君,昨日我堡中有牛被偷,追查足迹至此,尔等作何解释” “原来是周家郎君亲至,某再此见礼了” “好叫小郎君知道,这阵子我吴家寨没有一人出过山,寨中别说牛,连羊都没有一头,所以贵庄丢失的那头牛,不可能是我们偷的,还请小郎君他处去寻。” 手持铁叉的壮汉拱手道。 听说是周家,倒是重重松了口气。 周家离他们最近,自然听说过,名声还不错,以前也经常去换东西。 周虎翻了个白眼,暗骂山野村夫,当真愚不可及,这是牛的事吗 于是语气更加严厉起来:“兀那汉子,你休要狡辩,脚印明明就进了你们寨子 竟然你说寨中没有牛,那就打开大门,让我等进去检查一番,以证清白。” “这不可能,要进来也行,但只能一个人进来,还不能带兵刃。” “对,谁知道你们进来会不会抢东西” 寨子里的人虽然愚昧,但显然不傻,一个个将头摇得像拨浪鼓。 “放屁,再问一句,开不开门” 周虎显然已经没耐心了。 “哼你们分明就是来寻事的,别以为我吴家寨好欺负,某手中的铁叉和弓箭也不是吃素的。” “对,敢上前来,就射死你们。” “我看他们多半是来抢女人的,娘的,跟他们拼了,太欺负人了。” 显然寨子里的人,也看出了外面这些人来者不善,一时间纷纷挥舞着手中的木棍竹枪叫嚣起来。 周虎这边的护卫们却是都笑了。 周楚虽然觉得确实有些欺负人,但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自古如此。 就算他不动手,这些人迟早也会被其他豪强地主抓回去,自己最多以后对他们好一些,所以心中没有丝毫愧疚感。 他们想要过安省日子,难道自己就不想 “大虎等一下尽量少伤人,上吧” 周楚也不想再等,反正已经师出有名了。 “是庄主” “瞄准那根木头,先射一箭,让这帮家伙开开眼。” 周虎拔出腰间的横刀,指着对方为首那名大汉身前的一根木桩道,决定先来他个下马威。 咻 顿时一名护卫就举着弓弩射了过去,利箭深深的钉在木桩上,颤动的箭尾久久末停。 这将寨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再也不似刚才叫嚣时的神态,而是个个脸色凝重。 毕竟这道木栅栏,搭个人梯就跳进来了,主要还是防猛兽。 “上” 周虎见状一脸凶狠,带着九名护卫举着盾牌,握着横刀就杀了上去。 那明晃晃的刀刃,让人见了就不寒而栗。 “周家郎君,你到底想怎样若是想要抢女人,某就是拼了这条命,也绝不会答应。” 见对方来真的,为首大汉也只得沉声问道。 显然也明白真动起手来,寨子里的几十人,恐怕还不够对方杀的。 他们手中弓箭是射不穿对方铁甲 的,竹枪木棍就更伤不到对方,就是想像其他寨子求援都来不及了。 周楚闻言笑了笑,能兵不血刃的收服这个寨子,自是再好不过。 于是让周虎他们停下。 上前一步,脸不红气不喘的道:“你当我周家是那种强取豪夺,欺男霸女之辈吗 如今天下安定,本庄主只是不忍尔等再在这深山老林继续啃皮吃草,终日以猛兽为伍,这才亲自前来给尔等谋一条出路。 只要尔等愿意随我出山,我以周家家主的身份向你们保证,今后绝不会让一人挨饿受冻,女子婚嫁自由,绝不强迫,任何人都不得无故打杀尔等” “那若我们不答应呢” 虽然周楚开出的条件非常丰厚,但吴家寨的人,仍然不甘心就这般沦为周家奴仆,躲在山里虽然苦了些,却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那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男人一律杀光,女人抓去卖掉” 周虎一扬手中的横刀喝道。 完全忘了周楚刚才那句,你们当我周家是强取豪夺,欺男霸女之辈吗 寨子里的人却丝毫不怀疑周虎的话。 为首的那名壮汉,也知道对方竟然来了,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 与几名年长者商量了一下,最后冲着周楚问道:“万一小郎君将我等骗下山后,日后不遵守那些约定又如何” “那我周楚就如此箭,我周家断子绝孙。” 周楚也不含服,拿过一根箭用力的掰断,然后丢在地下道。 寨中顿时一片哗然,加上周家本来名声就不错,众人心中再无半点顾虑。 为首大汉也点点头道:“小郎君如此痛快,我等再矫情,也就不识抬举了,今后吴家寨五十余口愿为周家奴仆,永不背叛。”说完就命人打开了大门。 第11章 惹了众怒 收服了吴家寨五十余口,周楚很轻松的就将附近的两个寨子也拿了下来。 只留下老人孩童收拾家当,带着壮年男女一路攻城拔寨,就如滚雪球似的,几乎都是兵不血刃。 短短半月,就横扫了云内北部整个山区。 男女老幼加起来,共得口三千余,其中成年男子就占了近千,这让周楚兴奋的都生出了造反的心。 之所以凭借区区十名护卫,就收服了这么多人,一来是百姓淳朴守信,二来是周家名声不错,山中着实太苦。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周楚开出的条件太过丰厚,换做其他地主豪强,是绝不会开出这种条件的。 可以说周家的那些条件,已经不是将这些人当作奴仆,而是无限接近于族人来对待了,教大家如何不心动 也就周家无人,周楚才敢这么干,换做其他各家,族中子弟,同宗旁支,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县衙内。 “父亲,这小子当真是好大的狗胆呀” “嗯,此子确实胆大包天,行事毫无顾虑,不过这种人用来当棋子再合适不过,为父总算明白那平阳公主为何选他了,睿儿,你现在就去一趟周家,试探一下那小子。” 王平摸着胡须,沉思了片刻,突然看着儿子道。 “试探什么”王睿一脸茫然。 “蠢材,当然是试探他有没有投靠我王家之意。”王平见他问这种愚蠢的问题,气的差点没吐血。 “啊”王睿又是一脸惊诧。 “唉” 王平已经发不出脾气了,叹了口气,只得很铁不成钢的解释道:“那小儿至今未去军营报道,娘子军派人上门后,他反而闭门谢客去山中抓人,这说明什么” “这难道,难道是那小子不愿投靠娘子军这怎么可能他傻了不成” 王睿迟疑了一下,说道,然后一脸不敢置信。 “凡事皆有可能,否则那小子为何至今不去军营那平阳公主也不下达正式任命” “竟然他不愿投靠娘子军,必然是心向我世家,加上他这次抓来了这么多人,已经有了些许价值,若是能将其拉拢过来,那平阳公主必定颜面尽失,反之为父的威望则会大涨” “妙哉妙哉” “只是万一父亲猜错,孩儿担心那小子连公主殿下都敢拒绝” 王睿眼珠一转,总算是开窍,想明白了父亲的用意。 “试一试总是无妨的,何况他一下抓来这么多人,必定缺粮缺盐,这两样其余各家不会借,娘子军自己都缺粮缺盐,那平阳公主即便有心也无力,也唯有我王家才有,如何选择就看他自己了”王平一摆手,笑道。 “父亲言之有理,那孩儿明日就去一趟。” “不,立即就去,此事宜早不宜迟” “是” 王睿可没有像平阳公主那般乔装打扮,而是带着护卫大摇大摆的出城,奔往周家堡,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云内县的辖区非常大,原有几十家大大小小的地主豪强,经过多年的战乱淘汰,如今也只剩下了十五家。 其中就包括周家。 十五家中,又以钱家实力最为强大,家中仆从农户近万,圈养的武士高达上千,加上依附钱家的另外几家,是随时可以拉出上万私兵的存在。 此时,钱家的一座庄园内。 钱家家主钱赫和一众钱氏子弟,族中长辈,齐聚一堂,商议的同样是周家之事。 “父亲,那王睿午间出了城,应是去周家堡了,不知意欲何为。” “哼,王平老匹夫眼光倒是毒辣,除了拉拢周家那小儿还能干啥”钱赫冷笑一声。 “家主,那咱们是等一等,还是”其中一名钱氏子弟皱眉问道。 “不必管这些,无论是他太原王氏,还是那平阳公主,这次我钱家都要让他们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想要用这些手段来打压我钱家,绝无可能” 钱赫一摆手,相比起周家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子,他更憎恨那王县令与平阳公主。 对于两人直接无视他钱家,而是弄出一个小卒来,你争我夺,搅风搅雨,让他早已忍无可忍。 “可是家主,以公主殿下的才情,侄儿很是怀疑她推出周家那小儿,就是为了针对我钱家,若是被她抓到把柄” 那名刚才说话的钱家后辈一脸担忧的道,厅中的几名长辈也都频频点头。 毕竟那平阳公主放着他们实力最强大的钱家不拉拢,反而百般示好实力最弱小 的周家,着实诡异。 “即便是陷阱,这次我钱家也得跳。”钱赫点点头,一脸无奈的道。 作为云内最大的豪强,规矩的制定者,维护者,上次那周家小郎君的行为,就打了他们钱家的脸。 看在他周家只剩一根独苗的份上,钱家不计较,勉强也说得过去,可这次周家的行为,若钱家还视若罔闻,不出手收拾,必将威言扫地。 后果就是人心大乱,心思各异,恐怕过不了多久,云内各家豪强,就会被士族与平阳公主分化拉拢,成为一盘散沙。 而他钱家也将失去与双方谈条件的本钱与资格。 这是钱赫绝对不能容忍发生的事。 所以无论灭不灭掉周家,无论是不是陷阱,钱家的姿态都要摆出来,都要动手去干,只有这样才能让各家心生忌惮。 大家见家主这么说了,也都明白过来,此事已没有退路,随即对那周楚就恨得牙痒痒,若非是他,钱家也就不会这般陷于被动。 钱赫这才看向自己的长子道:“远儿,各家都如何回应” “回父亲大人,除了黄家,其他各家都答应派人参加,不过都说周家实力弱小,不必劳师动众,所以都只答应派人。” 一名风度翩翩的华服青年回道,显然钱家第一时间就派了人前往各家。 “多少无论,只要派人即可,至于黄家,与周家是世交,又有婚约,选择置身事外,也合乎情理,不必计较” 钱赫满意的点点头。 心里还是很欣慰的,看来各家都知道轻重,都知道不抱团取暖,只会被士族和那平阳公主各个击破,最后待遇必定好不到哪里去。 若非那周家只剩周楚那一根独苗,多半也是不会,亦不敢破罐子破摔的。 第12章 士族的拉拢 这半月来,周楚当日之言,始终萦绕在李秀宁心头,数次生出要带骑兵,前往河套地区实践一番。 然而,每次准备妥当后又都放弃了。 说来说去还是舍不得战马。 这将军中一众悍将,也是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公主为了一件事情这般犹豫不决。 没办法,军中虽有五千匹战马,可有一半在上次大战时,马蹄或多或少都有开裂情况,足足有近千匹,至今仍无法作战,这也是李秀宁始终下不定决心的原因。 “好奸诈的小子,当真是装的一手好病,竟连本公主都被他骗了” 此时若平阳公主还不知道周楚是在装病,那在隋末这种乱世中,也就混不到今日这般成就了。 “嗯确实奸诈,同样也胆大包天,这点与公主倒是极为相似。” 这次就连一直看不惯周楚的小燕,都感慨了一句,上次那小郎君看着确实怪可怜的,谁曾想竟是在演戏。 不由得让她想起了当初在长安时,陛下要起兵,召公主返回太原。 可公主却带着她和小青女扮男装,偷偷潜回鄠县招兵买马,先一步就扯旗造反了。 同样胆大包天,同样是这般年纪。 “嗯” 平阳公主正在气头上,闻言顿时眼一瞪,吓得小燕赶忙改口道:“当然,他那是奸诈无耻,与公主的睿智英明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燕子,我看你才无耻,还好意思说人家小郎君呢。”小青则在旁忍不住腹诽一句。 “不管如何,本公主确实是小看了这小子,他怕不是早已算准,我不会拿他如何。” 平阳公主摆了摆手,她倒要看看那小郎君最后能不能逃脱出她的手心 正在这时,一名唐军匆匆走了进来禀报道:“殿下,刚刚那王县令之子王睿,带着人向东而去了,应该是前往周家堡。” “老东西,终于要忍不住了吗” 平阳公主闻言,嘴角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 她不怕那些人动,就怕他们不动,只要动了,总会被她抓到把柄。 “公主,那王睿明显是去拉拢那小郎君了,咱们要不要先派人去将他抓来”小燕建议道。 “不必,本公主是那种无缘无故就抓人的人吗我倒想看看他如何应对那王睿的拉拢” 平阳公主一摆手,显然也看出了周楚不想卷入这场纷争的决心。 这才不惜装病,也不愿加入娘子军,所以必定也不会投靠那王县令。 这话惹得小青小燕心中又是止不住的翻白眼。 别人不清楚,可她们却最是清楚。 公主其实远远没有表面上那般大度,反而非常小气记仇。 那小郎君这次装病,骗了公主一次,绝对会吃大亏的。 周楚也没想到第一个上门拜访的竟是那王县令之子,心中也是欲哭无泪。 此刻,简陋的不像话的客厅内,王睿也没有废话。 “周贤弟,家父有意上奏朝廷,任命你为云内主薄,为兄特来恭贺” “多谢王县令器重,只是小弟才疏学浅,又重病缠身,恐怕有心无力,要辜负王县令的一片好意了” 周楚委婉的道,心中却是无奈到了极点,这帮家伙咋一个个都盯着他不放呢,好在如今上千青壮在手,心中也有了些许的底气。 “贤弟不必自谦,连公主殿下对贤弟都称赞有加,担任区区一主簿,那是屈才了。” 王睿笑道。 可那笑声怎么听怎么别扭。 像是在嘲笑,又像是在嫉妒。 “唉王兄过奖了,过奖了。”周楚赶紧摆手。 “周贤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贵庄一下多出这么多人,盐粮怕是有些捉襟见肘吧 何况此时各家对贤弟恐怕都是欲除之而后快,贤弟觉得凭你那些连兵器都未有的山中野汉,能挡住各家武士吗” 周楚沉默了下来,不得不说,这家伙的话确实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山中的那些百姓虽然也开垦了不少荒地,但主要还是以打猎为生,根本就没多少粮食,盐巴就更少,所以路上就在头痛这个问题。 与各家去借,那是不用想了,拿钱去买,听这家伙的口气,若是不接受主簿之位,恐怕都未必能买得到。 而粮食也就算了,可盐巴生意却全部掌握在世家大族手中,城中也就王氏商铺和卢氏商铺在卖盐。 至于各家会动手 ,他早有心理准备,要是这都不动手,那钱家也就不用混了。 可他却知道,绝对不能投靠王氏,否则那平阳公主哪怕再大度,也是不会放过他的。 一时间进退两难。 王睿见周楚陷入沉思,倒也没有心急,而是耐心的等待着,显得很有信心。 “王兄,在下就算有心答应,可重病在身,一时恐怕也无法上任呀。” 周楚决定先稳住对方,把盐粮兵器弄到手再说。 王睿眉头一皱,显然不满意周楚的回答,这话实在太模棱两可了。 “唉,既然这样,那小弟明日也只能前往娘子军中负荆请罪,想必以公主殿下的大度,应该不会计较,至于这些庄户大不了遣散好了” 王睿听他这么说也急了。 要是真将这小子逼的直接去投奔娘子军,反而得不偿失,权衡了一下道:“粮食与盐巴倒是可以先借贤弟一些,但兵器却只能等到贤弟上任后才能谈。” “好吧” 周楚见他肯先借粮借盐,倒也松了口气,不要白不要,想要避免成为别人的棋子,自身的实力才是基础。 虽然这样一来,今后就不容易脱身,但为了保住这三千多人,他暂时也顾不了许多,何况大不了到时拿出一些东西偿还好了。 比如炒茶技术。 其实他敢这般脚踏两条船,就是因为他掌握着许多大唐还没有发明出来的东西,关键时刻可以拿出来一两样救命。 不然被平阳公主盯上后,他就溜了,远离这是非之地,比如去洛阳抱一抱李二的大腿,就挺香的。 但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想在这边陲之地做个逍遥快活的土皇帝。 闲时种田钓鱼,逗妻戏妾,心情不好时,则带武士去草原上抢杀一番,岂不快哉 毕竟一旦入了朝堂,就身不由己了。 第13章 生不逢时 王睿走后,周楚才开始忙着安抚三千农户。 因为一到周家堡,这些人就炸了锅,看着残破的庄堡,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几乎再傻的人也知道,他们被周家小郎君骗了。 显然这些人长期窝在山里,并不知道一个多月前,周家堡被突厥人攻破的事儿。 “大家放心,虽然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但本郎君所开出的那些条件依然作数,我周家的万亩良田也还在,刚刚县令之子又答应借我周家一批粮盐,足够维持到明年。 所以当务之急是先盖一些临时住所,今后再慢慢盖砖瓦房,本郎君保证,不出一年,让家家户户都住砖瓦房,最不济也是土坯房。” “好郎君仁义呀” “吾等都听郎君的。” 众人见周楚这般说,纷纷点头叫好,也没在嚷着被骗,要回去的话。 毕竟只要周家的地还在,粮食盐巴能维持到明年,其他的都不重要。 没有屋子重新盖就是,堡墙破了重修就是。 而一些年轻力壮的汉子更是眼冒金光,模样秀气的少女则满怀期待。 显然是看出了家主接下来肯定会挑选武士与侍女。 如果他们知道周家已成众矢之地,估摸着就不会有这般想法了。 接下来,周楚以各寨为基础,足足编了十个生产队,每队三百人左右,并任命了队长,就开始让他们挖茅厕,搭草棚,清理废墟。 一时间干的是热火朝天。 周贵则是负责清理物品。 个人物品除了衣物钱财以及装饰品,其他都要上交。 比如木桶,器皿,铁器,皮毛,肉干,粮食,盐巴等。 可一番清点下来,周贵脸色就越发的沉重。 铁器少之又少,器皿大多都是陶制,皮毛肉干也少的可怜,可谓是一穷二白。 导致带着一群少女负责做吃食的春兰夏荷,硬是找不到合适的器皿来蒸馒头,不得已只得煮粟米粥。 “二郎,钱家这次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将堡墙修复,最好能再去黄家一趟,看能不能偷偷借些人手。” 自从周楚回来后,周贵脸上就一直带着深深的担忧,人是招回来了,可能不能保住,他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嗯,我等一下就去,无论借不借得到,都要试一下,至于那些豁口就不用补了,以其仓促的修复还不如留着。” 周楚点点头,然后看着那些豁口摆手道。 他也知道,只又跨过这道坎,周家今后才勉强有自保之力,跨不过万事皆休。 “那事不宜迟,二郎还是赶紧起程吧,我担心钱家不会给咱们太多时间呀” “嗯,那庄上就交给周叔了。” 周楚也没耽搁,带着四名护卫翻身上马,就直奔黄家。 这次黄家能做主的人依然都不在。 大厅内。 看着自己的准丈母娘,周楚这次就没那么拘束了,笑道:“叔母,小侄这次发了些财,感念叔母上次赠饰之恩,今日特来报答。” “哦二郎打算如何报答” 黄夫人似笑非笑,一副期待的模样。 “小侄这次进山打猎,偶得几张上好狐皮,本想着做一件裘皮大衣给叔母御寒,却又怕糟蹋,所以就直接拿来了,对了,这次还招募了一些奴仆,也想送一些给叔母。” 周楚说着,就从一旁的包袱中取出了三张白色狐狸皮放在了案几上。 “咦” 黄夫人眼睛顿时就移不开了,爱不释手的抚摸起来,半晌后才点头:“二郎倒是有心了,这三张皮子,叔母就代三娘收下了,至于奴仆,你还是自个儿留着吧。” 说完还狠狠白了他一眼。 随即脸色又一板,沉声道:“二郎,你这次太任性了,为何不听叔母的劝如今彻底激怒了钱家,那平阳公主怕不是也对你十分不满,那王县令未必就保得住你”说到最后已是满脸忧色。 “多谢叔母关心,小侄心中有数”见她神情不似作假,周楚也颇为感动。 “唉,你这孩子,何时变得这般胆大与固执” 黄夫人叹了口气,盯着他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像是第一次认识似的。 周楚被她盯的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过倒也没意外她这般反应。 以前的那周二郎,说的好听是老实巴交,说的难听就是愚笨呆子。 他倒不担心别人起疑,遭遇了灭门之 祸,性子大变,合情合理。 “哎,也罢,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叔母能帮到你的,也只是借些兵刃,望你谅解” 黄夫人见他坐立不安,将目光移开,一摆手道。 心里却有些愧疚,说完甚至都不敢再看他,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微垂着头。 两家世交,以前周家没少帮助黄家,可现在周家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黄家却不愿直接伸出援手,已是极不仗义。 “这就足够了。” 周楚却没怪她,知道她也做不了主。 他早就料到,以他老丈人的尿性,是不会直接借人的,恐怕连兵器,都得晚上偷偷的来。 “” 黄夫人抬头,香唇轻启,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只得笑道:“要不要去见见三娘” “哦” 周楚眼睛一亮。 他没想到丈母娘这次竟然开恩,可看了看天色却也只得无奈道:“还是下次吧,小侄还有事” “你还有何事,要去哪里”黄夫人一脸疑惑。 “刘家。” “什么” 黄夫人惊的直接站了起来,红唇微张,一脸难以置信的样。 “难不成你还想与刘家借人借兵器” “不错。” 周楚并未否认。 刘家实力仅次于钱家,如今有了点本钱,自然要跑一趟去试探一二。 其实相比起黄家,他对刘家抱的希望更大。 “叔母看你当真是急糊涂了,那刘家如何” 话说一半,却是顿住,秀眉一蹙,渐渐也回过味来,最后嗔道:“你倒是会审时度势,只是你周家如今就剩下你一人,这般折腾终究太过凶险,唉听叔母一句那刘家莫要去。” “正因剩我一个,所以小侄才不怕,他们灭我周家,只是灭我一人,反之,我却能灭他们全族” 周楚语气虽淡。 却让黄夫人脸色大变,只觉后背一阵寒意袭来,怎么也想不到以前听话恭敬的少年郎,现在竟能说出这番话。 周楚离开没多久,黄世贵就带着黄家大郎二郎踏青而回,时间掐的那叫一个准。 见夫人脸色有异,眉头微皱:“夫人,莫不是那小子胆大包天,敢对你不敬” 黄夫人白了他一眼,将与周楚交谈的经过,与他细说了一遍,然后哀劝道:“夫君,就听妾一句劝,还是打消了退婚的念头吧” “看来他周家这一代,倒是出了个人物,唉可惜,生不逢时,生不逢时呀” 听说周楚去了刘家,黄世贵沉默半晌,才仰天长叹一阵,最后挥手道:“退婚一事,待他周家跨过这道坎儿再说吧” 新书,喜欢的话推荐票支持一下,谢谢 第14章 唯恐天下不乱 黄家堡在周家堡的东面,刘家堡却是在南面,距离倒是同样只有三十余里。 相比起周黄两堡,刘家坞堡就要大得多,堡墙不但要厚一些,也要高一截,当真能媲美一般县城。 而有实力强大的刘家庇护,方圆二十余里倒是坐落着十余个大小村寨,皆是刘家奴仆,胡人南下时,这些村寨里的人就会躲入刘家堡中,胡人走后,再各自返家。 也只有刘氏族人,以及武士,侍女,门客,才能住在坞堡内。 此刻,大厅内,刘家家主刘温跪坐于上手,看着连夜上门拜访的周楚,也是暗道,此子好大的胆子,更多的还是疑惑他此行目的。 一旁作陪的刘家大郎与二郎,就没有刘温这般心性,望着周楚眼中时不时冒出杀机,心中尽是想着怎么弄死这小子。 “不知贤侄连夜登门,有何贵干” 见周楚在两位儿子那不怀好意的目光下,始终气定神闲,半晌后,刘温才点点头,摸着胡须问道。 只见他一身锦衣华服,虽年过半百,面相却颇为儒雅,端是生的一副名士样貌。 “伯父,实不相瞒,小侄此次前来是想请伯父主持公道。”都知根知底,周楚也没啰嗦,直接开门见山。 “哦主持公道”刘温似笑非笑。 “不错,那钱家仗着实力强悍,这些年来一直独断专行,行事霸道,钱赫那老匹夫更是处处打压我等各家,各家对他钱家稍有不满,轻则招致打压,重则直接灭门,我云内各家苦钱家久矣,小侄亦忍无可忍,都盼望着伯父站出来呀” “哈哈” 刘温闻言先是仰天一阵大笑,好一会儿后,才勉强止住笑声,盯着周楚:“贤侄倒是好魄力,只是比起钱兄,贤侄最近所做之事,似乎更加独断专行吧” “小侄也是为了自保,才不得已而为之,只要能除掉钱家,此次所得人口,小侄愿与各家平分。” 说道最后,大手一挥,然后话音一转:“好叫伯父知晓,上次突厥来袭,其余各家都损失惨重,我周家更是险些惨遭灭门,其实就是钱家为了排除异己,故意引来的突厥人,此等狼子野心,禽兽之家,不除,天理难容我云内各家也将永无宁日” “哦” “贤侄可有证据证明上次突厥来袭,是钱家所为”刘温顿时精神一振,坐直了身体。 “伯父,这还需要证据嘛” “就他钱家损失最小,几乎忽略不计,这不就是铁证吗” 周楚心说,老子要是有证据还会来找你 早他喵去公主那里告叼状了。 “话虽如此,可他钱家毕竟实力最强,损失最小,也是人之常情嘛” 刘温一脸失望。 他本以为这小子大半夜来找他,是因为弄到了钱家勾结突厥人的证据,谁曾想竟然只是猜测。 光猜测有个屁用呀 没有真凭实据,各家是绝不会联合讨伐的,毕竟你猜测钱家勾结突厥人,人家还猜测你家才勾结呢。 “虽说没有证据,但各家其实心中都有数,以伯父的威望,只要振臂一呼” “呵呵,振臂一呼” “那公主殿下怕不是做梦都等着有人振臂高呼,贤侄怕不是嫌我这把老骨头散的不够快吧此等有碍我云内各家团结之语,今后莫要再说,刚才老夫就当没听见” 刘温冷笑一声,打断了周楚的话,此等挑拨离间之计也敢在他面前卖弄,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如今天下已成定局,那平阳公主五万大军虎视眈眈,士族也不甘示弱,这时候搞内讧,无异于自废武功,造反更是取死之道。 周楚也没在意,那位平阳公主的名头不是吹出来的,其威慑力不比秦王李世民差,有她坐镇,给这些豪强借十个胆子也不敢造反。 “伯父,小侄也并非是不顾全大局之人,而是那钱赫只顾他一家之利,丝毫不顾我等各家死活,若我各家继续以钱家为首,何时被他们卖个干净,恐怕都还不自知。 想必伯父还不知道,那钱家已偷偷与公主接触,钱赫那老匹夫竟拿我等各家共同利益,来谋求他一家成为大唐勋贵” “此事贤侄是从何处得知” 刘温这次总算脸色大变,语气沉了下来。 两家可是说好的,与平阳公主和王县令一起谈判,将其他各家卖了,钱家晋升为士族,刘家获得爵位,成为大唐勋贵,谁都不许私底下单干。 “想必伯父应该知道,前阵子娘子军的人前往我周家堡拜访过,昨日那县令之子也去了我周家 一趟吧” 周楚缓缓说道,心里却是呵呵一笑,暗道,老东西终于急了吧 其实两家打的什么算盘,各家心里都清楚,奈何实力不如人,只能捏着鼻子认。 见他脸色阴晴不定,显然是在分析自己的话,有几分真假,周楚决定再浇一瓢油。 拱手道:“伯父,恕小贤直言,若说那平阳公主为了边疆稳定,为了安置那五万将士,最后可能还会妥协。 可太原王氏是绝不会允许雁门关以北出现一个士族的,尤其还是由实力强大的豪强晋升,想必钱赫那老匹夫也是看出了这点,这才” 周楚这话的意思,刘温哪里听不出 摆明了是在说他不如钱赫,人家都能看出这点,他却还傻傻的遵守约定。 “父亲” 刘家大郎却是急了,刷地站了起来。 显然已经想明白,那王家在草原上有着巨大的利益,恐怕还真如周楚说的那般,不会允许新的士族出现在马邑,否则怕不是早就答应了。 因为一旦马邑出现新的士族,很有可能会成为王家在草原生意上最大的竞争对手。 一旦没竞争过,今后这个新的士族,就可能会勾结突厥人南下,灭掉太原王氏老巢,取而代之 那太原王氏不可能看不到这种威胁。 而王家若真不妥协,那最后的结局就是,刘钱两家一家投靠平阳公主成为勋贵,另一家则只能沦落为被立威的对象,其他各小家投靠士族。 如今钱家已占了先机,实力又比他们刘家强,若再继续无动于衷,最后被用来杀鸡儆猴的多半是他们刘家。 刘温一摆手止住了儿子的话头,盯着周楚笑道:“后生可畏,若周兄泉下有知,得知贤侄有今日这般出息,怕不也该含笑九泉了,只是近日夜黑风高,贤侄可得紧闭门窗呀” “多谢伯父提醒” “堡中还有要事,不便多留,这就告辞” 周楚心中大喜,赶忙起身抱拳。 暗道特么的冒这么大风险,总算没白来,总算将这老东西忽悠了。 “大郎,替为父送一下周贤侄”刘温点点头,冲着一旁的大郎递了个眼色。 “贤弟,请” 刘家大郎的语气明显比来时亲热多了,身上那股子淡淡的杀意也彻底消失。 第15章 夜战庄堡 回到周家堡已是半夜。 见郎君回来,周贵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若早知周楚会去拜访刘家,还选择夜访,他是绝不会同意的。 “二郎,今后万莫在做如此凶险之事呀” “虽有风险,但收获也是巨大呀。”周楚却笑道。 “二郎,难道刘家愿意出手” 周贵眼睛猛的一亮。 若刘家愿意出手,周家当真就不用再担心了,毕竟那钱家也不敢明火执仗地来。 “怎么可能呢想要重振周家,这一关终究还是得靠我们自己的” 这一点他看得很清楚,从未妄想靠别人。 不过这次虽然未借到人,却得到了更重要的东西。 “那”周贵有些疑惑。 “这个等一下再说,黄家的东西送来了吗”这才是周楚最关心的。 “已经送来了,共有兵刃两百件,弓弩二十副,箭支五百,以及五十把锄头” “哦” 眼睛猛的睁大,他没想到老丈人这次还挺大方的,难道就不怕血本无归 有了这些兵刃,顿时就信心十足起来。 进了庄堡,耳边就传来此起彼伏的鼾声,临时铺就的草堆上躺满了人,有一大半都是露天而睡。 好在天气还不算太冷,一家人抱在一起,倒也能对付过去。 至于什么男女有别,见鬼去吧。 今夜无雨,明日在忙活一天,所有人应该就都能夜宿草棚了。 接着两日,周家都在清理废墟,四处收割干草,搭建草棚,堡墙东西两侧,仍有十余处缺口未堵上,小的丈于宽,大的两三丈。 十二名护卫则是骑马在附近来回巡弋,防止不轨之徒靠近庄堡。 这天,劳作了一天的农户们早早就睡下,夜已入深,整个庄堡都寂静了下来,也就四面堡墙上仍燃着火堆,隐约可见有人巡视。 此时,西边三里外的小河旁,一群蒙面黑衣人正蹲在地上,个个手持钢刀,有些还背着弩。 夜色中。 时不时有同样着装的黑衣人匆匆赶来加入。 这些后来的基本上都是人一伙,来到后只是冲着为首的一人拱手说了一句,就不在言语。 “王家到。” “侯家到。” “刘家到” “好,齐了,都挺准时的。” 为首的黑衣人袖子上绑着一块红布,见最后一家也到了,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扫视了众人一眼才说道: “兵分三路,一路从东面豁口摸进去,一路从西面豁口摸进去,我带最后一路在外策应,防止有人逃跑,以我哨声为号,两路同时动手,切记,周家小郎君必死,旁人可尽量少杀,各家都缺人,这点不必我多说,出发” “是” 这群黑衣人足足有三百之多,只稍作停留,就兵分三路,朝着周家堡合围而去。 与此同时,南面的小树林里,同样有一群不速之客,就如黑夜中的狼群一般,闪烁着犀利的眸光,时刻注视着周家堡附近的一举一动。 “燕子,他们已经朝庄堡摸上去了,快动手吧” “急什么” “总得待他们动手后,再杀过去吧,不然人家说是来投靠那小郎君的怎么办” “可这样会来不及的,万一那小郎君出了事如何是好”小青见她慢吞吞,急的直跺脚。 “哼,一千多壮汉,又依托庄堡,若连这片刻时间都坚持不住,那就只能算他活该。”小燕冷哼一声。 “你可别忘了,来时公主可是再三交代过,一定要确保那小郎君的安全。” 小青也知道,她一直很讨厌那小郎君,多半是想借机报复一下,无奈之下,只得将公主抬出来。 “放心,我自有分寸,倒是你那么着急干嘛” 小燕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我我,我这不是怕回去没法与公主交代嘛”小青只得说道。 “那你可要盯紧了,我再睡会儿。”小燕翻了个白眼,一副鬼信你的样,然后捧着小嘴打了个哈欠。 其他人同样在呼呼大睡,可让人诧异的是,几百人竟然未发出一点鼾声。 小青虽然着急,却也只得在夜色中,死死的注视着周家堡方向。 咻 噗噗 随着一道尖锐的竹哨声,正在墙上巡视的几人,纷纷被黑夜中射 来的箭支命中咽喉倒地。 “杀” 随即大队的黑衣人,就从东西两面堡墙朝着豁口处涌去,个个身手矫健,几乎未发出多少声响。 “怎么没人” “这里也没人。” 众人杀进堡中后,只见地上铺满了干草,到处都是草棚,正当准备朝中间的土坯房杀去,却发现无论是草堆上,还是草棚内竟然都无人。 “不好,快,退出去” 带头的两名黑衣人立即就察觉到不对,想要先退出去,可话还未说完,一只火把就从墙上扔了下来,落在了一个豁口处,立即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哗啦啦 紧接着无数的火把点燃,从墙上和土坯房的屋顶上扔了下来,无论是地上的干草,还是茅屋,几乎都是一点就着,而且还飞快的向四周蔓延。 噼啪地燃烧声此起彼伏,一时间火光冲天,整个庄堡都被映衬的通红。 火光下,只见两千多老弱妇孺蹲在北面墙根下,搂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而东西两面墙上,随处可见弯弓搭箭的汉子。 “快,趁火势未起,冲出去” “冲” 两百多黑衣人望着四周燃起的熊熊大火,立即就想沿路返回冲出去,连墙上射下来的箭支都顾不上。 “想跑,门儿都没有,将草堆推下去” “啊” “哎呀” 只见一声声咆哮吆喝声中,一捆捆点燃的草垛,从墙上滚落下来,砸在了豁口处。 将下方准备逃走的黑衣人烧的是鬼哭狼嚎。 有的身上带火冲了出去,更多的却是被烧的四处乱窜,想往回跑,可这时火势已经彻底蔓延开来,到处都是大火。 “里面有埋伏,快,撞门,直接杀进去” 堡中火光一起,南面堡门外手绑红布的黑衣头领,就反应过来,长刀指着堡门吼道。 这一队近百人,也都明白了事情有变,立即就扛着事先备好的一根圆木冲了上去。 碰 咻咻咻 不多时,木制的大门就被撞击的砰砰作响,更多的人却是直接搭人梯开始爬墙。 墙上的大汉则拼命的扔石头砸,可稍微一露头,就会被后面掩护的黑衣人,用弓弩射中栽倒下来。 “快砸,别让他们爬上来” 周楚提着刀,躲在墙垛后,见不断有人中箭倒地,也是心疼的直滴血。 有推荐票的书友请支持一下,本书已签约,可以放心投资。 第16章 全是死士 碰 只是撞击了十几下,大门就被轰的一下撞塌,黑衣人群立即一涌而入。 噗噗噗 “啊” 然而,只是刚冲进堡中,打头的那人脚下一软,就一头栽倒,发出一声惨叫。 后面几人未刹住,同样也跟着栽倒了下去。 只见大门后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陷坑,深约半丈,里面插满了削尖的木桩,掉下去的几人是惨不忍睹。 由于这个陷坑非常大,既跳不过,亦绕不过,黑衣人一时堵在门口竟不知进退,直至头上砸来石块,才赶紧向后退去。 “怎么回事” 黑衣头领显然也发现了这一幕,刚想上前去询问,一道破空声就自身后传来,发出哧的一声闷响。 只见身旁一人直接被一支利箭穿胸而过,脸色顿时就大变,急道:“唐军强弩,快,撤”说完就吹响了竹哨。 正在爬墙的黑衣人听见哨声,立即就朝左右两侧的夜色中遁去,那动作简直形如脱兔。 哪怕已经翻上墙头在厮杀的黑衣人,也不顾一切的直接跳下堡墙,而后连滚带爬向夜色中逃去。 “郎君,又来了一队人。” 周虎见周楚站了起来,赶紧寻了一面盾牌挡在他身前说道。 “难道是刘家真的出手了或者是”望着夜色中隐隐绰绰的大队人马,周楚眉头紧皱,脸上丝毫未有放松的迹象,反而越发的凝重。 “先救治受伤的兄弟,来者身份不明,注意警戒,不可放松” 周楚望了一眼仍在大火中四处乱窜的黑衣人说道,这些人最后即便不被当场烧死,也离死不远了。 而不远处。 几十名黑衣人已被团团围住,几乎一个都没走掉,其中就包括那名头领。 围住他们的是数百手持盾牌横刀,长枪弓弩的唐军,这些唐军皆是顶盔戴甲,眼神冷漠,面露嗜血,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军中锐卒。 侍女小青与小燕,同样一身精致的明光铠。 小燕将手中的军弩扔给一旁的唐军,扫视了一眼圈中的黑衣人,冷声道:“公主殿下有令,尔等放下兵刃可免死,可为我大唐庶民” 黑衣头领看了看周围的唐军,又看了小燕一眼,眼神似悲戚,又似不甘,最后转变成决然,一拱手:“请将军代某转告公主殿下,来世某定当为大唐子民” 说罢竟横刀于脖间,自刎而死。 其他黑衣人也都面露决绝,冲着周围的娘子军一拱手,然后纷纷挥刀自刎。 不到片刻,几十名黑衣人就全倒在地上,血流不止,气息全无,竟没有一人选择放下兵刃投降。 周围的娘子军缓缓的将兵刃都收了起来,注视着场中的尸体,那冷漠的眼神中,也出现了一丝惋惜。 “唉,该死的世家,该死的豪强” 小燕叹息了一句后,就厉声骂道。 她知道,不是这些人不想投降,而是不敢投降。 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人必定都是有家室之人,而且还都极重情义,是铁骨铮铮的好汉。 小青虽然也有些伤感,但更多的还是关心周楚的安危,带着一队人立即就朝堡门赶去。 “周家小郎君可安好” “原来是小青姑娘,多谢姑娘援手。”周楚见是娘子军的人,重重的松了口气,拱手道。 心里却拔凉拔凉,显然也明白过来,那位平阳公主一直在用他钓鱼。 若非他从刘家那里搞到情报,又从山中抓了这么多青壮,今夜怕不是凶多吉少。 “小郎君不必客气,堡中可还需要帮忙”小青见周楚无事同样松了口气。 “堡中大局已定,就不再劳烦贵军了。” “哼,这家伙倒是个守城的好手。”此时小燕也从后面走了上来,听见周楚拒绝的话,不由得冷哼一声。 “是呀,这小郎君确实是个难得的将才,从刚才的情况来看,哪怕我们不来,这群黑衣人最后也定讨不到好,难怪公主殿下对他青睐有加” 小青却感慨道,说完目光还极力的在墙上搜索,似乎想要找到周楚身影。 “那你就继续带人保护你的将才吧,我带那些尸体回去向公主复命”小燕没好气地丢下一句就转身离去。 显然经过刚才那些黑衣人自杀的事儿后,心里对这些北地豪强更加憎恨,尤其是刚抓了三千多人回来奴役的周楚。 小燕带着七十多具尸体回到军营时,天色已经亮了。 “看来本公主还是小觑了这些豪强,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三百死士” 看着地上的几十具尸体,平阳公主面若寒霜,语气冰冷彻骨。 心里越发坚定,要将那些被豪强奴役的农户全部解救出来,恢复他们自由之身。 “禀公主,这些尸体中并没有各家子弟,想查出他们身份,怕是不易,要不要将遗留在周家堡的那些尸体也弄回来”小燕在旁问道。 “不必了,查不到就查不到吧,本公主心中有数就行,将这些人都安葬了吧” 李秀宁一摆手。 也知道这些人竟然都选择自杀,各家恐怕也早就有所防备,如今死无对证,是查不出什么的。 “不过,那小郎君倒也有些手段,竟能提前知道对方袭击的准确时间,看来当初的无意之举,还真是选对了人。” “公主,你是说各家中有人给那小郎君通风报信”小燕一脸惊愕。 “不错,那小郎君会埋伏很正常,可不正常的是,竟打出了这般效果,着实诡异,事先必然是得到了对方动手的准确时间,甚至恐怕连详细人数都知晓” 相比起小燕与小青,平阳公主显然心思更加缜密,又久经战阵,只是大概了解了一下昨晚的战斗经过,就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小燕细细一想,又回忆了一下昨晚的战斗经过,也明白了过来,试问道:“公主,难道是黄家” “周黄两家乃是世交,那钱家岂能不防这次唯一没参加的恐怕也就黄家了。”李秀宁一摆手。 “那会是谁” “一山不容二虎,除了刘家,本公主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给那小郎君通风报信” 说道这里语气一顿,而后笑道:“那小郎君挑拨离间倒是把好手,让他守着一座破堡,着实屈才了。” 心中是越发感觉自己当初选对了人,这些豪强单个收拾起来很容易,怕就怕他们抱团。 如今云内的豪强,竟被最弱小的周家,弄得要分裂,叫她如何不意外高兴 第17章 损人不利己 “碰” “可恨,刘温那老匹夫,竟敢摆我一道,我钱家与他刘家势不两立” 钱家坞堡。 听完逃回来的两名死士,叙述完昨晚的经过后,钱赫的老脸一片铁青,重重的一巴掌拍在了几案上。 心里却是在滴血。 这次三百死士,光他们钱家就占了近两百,现在竟只逃回来了两人,不用想也知道,其他人必定已经全死了。 死士不比武士,入选的条件极为苛刻,他们整个钱家也就三百,现在一下就损失了近七成,教他如何不心疼 除了心疼,更多的还是愤怒。 昨晚娘子军会出现,他并不感到意外,否则也就不会全部派遣死士,所以去时他就交代要小心谨慎,情况一旦不妙立即撤走。 虽然这样也会有所折损,但黑灯瞎火,起码大半人都是能撤回来。 然而,现在近三百人几乎全军覆没,加上两人的描绘,钱赫哪里还不知道,是有人给那周家小郎君通风报信了,这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父亲,那老匹夫并非不顾全大局之人,他这般做完全就是得不偿失呀” 钱家大郎看了看两名被烧的不成样的死士,实在想不通。 刘家给周家通风报信,唯一的好处就是让他们钱家损失大一点,颜面再折损一些,这对钱家根本不算什么,最多也就是恶心一下罢了。 可导致的后果却极为严重,两家结成死仇,各家从此分裂,以如今这种局势,这样的结果对谁家都是极为不利的。 他不相信,那刘温连这点都看不出。 “谁知道那老东西是不是抽了风,竟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实在气煞为父也” 钱赫咬着牙,脸上的五官都纠结在了一起,丝毫没有了往日一家之主的风范,可见是真的被气到了。 若非那五万娘子军在城外虎视眈眈,他真想立即纠结人马,将刘家踏平,男的杀光,女的为奴,以解心头之恨。 不过冷静下来后,钱赫也知道,只能将这个暗亏吃下去,将这笔账先记上。 于是看向了一旁的一名老者询问道:“二叔,那王县令还不肯松口吗” 老者摇了摇头:“那姓王的说,即便他们王家答应,其他士族也绝不会同意,所以愿意在其他方面作出补偿,比如举荐大郎一个县令之位,我钱家土地人口也可保留六成,就是生意上也可商量。” “哼我看是他王家不同意才对,区区一个县令,就想让我钱家今后马首是瞻,真当我钱家之人皆是傻子不成” 钱赫冷笑一声。 到了他钱家这种地步,人口土地什么都是次要的,只有地位才是最重要的。 如今眼看天下即将太平,钱家要么加入士族阶层,要么成为大唐勋贵阶层,如若不然,哪怕土地人口再多,实力再强大,也是任人宰割的羔羊,破家灭门也不过一句话的事。 除非他钱家愿意放弃战乱时吞并的大量土地人口,做一个普通的豪强地主。 但别说他不甘心,就是所有的钱家族人,恐怕也都不会甘心。 天下大乱时,那些士族逃的比谁都快,若非他们这些本地豪强修建坞堡,聚拢百姓,抵御胡人,这北方各郡,怕不是早已沦为突厥人的牧场。 人家李唐得天下,掌神器,好歹是一刀一枪,冒着灭族之祸杀出来的。 可那些士族做了什么 凭什么就可以坐享其成 而他们就要交出人口土地,甲胄强弩,矿山工匠连一席之地都没有。 “父亲,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王家怕是不会妥协的,刘温那老匹夫估摸着也是看出了这点,这才不惜违背约定,摆我们钱家一道。 竟然他不遵守约定,那咱们也同时去与那平阳公主谈,土地,人口,战马,兵器,粮食都好说,我钱家只要爵位,哪怕伯爵也好。” “怕就怕那公主殿下最后也不同意啊” 钱家大郎试着说道。 其他人也都是满脸担忧。 “若连这也不同意,那他们就是想置我钱家于死地,即便鱼死网破,我钱家绝不坐以待毙,任人鱼肉。” 钱赫说完,面露疯狂之色。 众人都是漠然无语,显然都明白他的意思。 那就是钱家已经没有退路,不进则亡,连做普通豪强的资格估计都不会有,一旦如此,他们也只能依附突厥人,引突厥骑兵南下。 周家堡。 经过一上午的清理,所有的尸体,兵刃,伤员全都处理完毕。 看着辛辛苦苦忙了几天,搭建起来的临时草棚被烧了个干干净净,周楚也是叹了口气。 不过,想到缴获的那两百多把兵刃,五十多副弓弩,又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二郎,又有两人快不行了” 周贵急急忙忙走上来。 闻言,周楚立即就奔向土坯屋。 刚进屋,悲泣声就传来。 只见两名壮汉躺在干草上,身上裹着染红的白布,两名妇人带着几名孩童,正趴在壮汉身上嚎啕大哭。 另一边躺着十几名壮汉,还有两名少年郎,同样身上都裹着染红的布,有两人还在呻吟,其他人也不知是昏迷,还是睡着了。 周楚也只得上前蹲下,不断的宽慰那两名妇人,许诺了一箩筐的好处,才让两人勉强止住哭声,然后招呼人手,准备下葬事宜。 其实也就两张草席,再多挖两个坑,准备两块木板以做墓碑。 昨夜一战,虽然用火攻,但还是死了二十多人,伤了十几人。 其中就包括两名武士阵亡,这让周楚心疼的直滴血。 “庄主,那县令之子来了,还压着十几辆牛车,还有黄家,刘家家主都来了。” 两具尸体刚抬出去,周虎就一溜烟跑了进来。 “周叔,这里交给你了。” 周楚丢下一句,就朝保外走去,边走,还边整理了一下衣冠。 心里却忍不住大骂了两句。 那王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周家一打退袭击就来,当真是小气如鬼,生怕早一天那些粮食盐巴就会肉包子打狗。 世家作风,尽显无遗 还有他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准丈人,也终于肯露面了,当真是稳如老狗。 至于刘家与其他几家来访,倒是正常,也在情理之中。 第18章 都不看好周家 “周贤弟,听闻昨夜有贼人袭击庄堡,贤弟可无恙乎” 堡门外,周楚一出来,王睿就快步上前,一脸关心道。 至于几家家主,包括周楚的老丈人,黄世贵也只能在旁等候。 这就是世家与豪强不可逾越的鸿沟,哪怕是太原王氏旁系子弟,这些豪强家主也得等他打完招呼才能上前。 “多谢王兄关心,区区一些小毛贼,还伤不到小弟。” “这就好,对了贤弟,这是上次约定的粮食盐巴,麦粟两百石,豆百石,盐巴一石,还请贤弟派人查验。”王睿指着身后的车队道。 “劳烦王兄亲自押运,真是罪过,查验就不必了。”周楚赶紧摆手。 “贤弟言重了,今日贤弟想必还有要事待处理,为兄就不打扰了,这就告辞,改日再登门畅谈” 王睿看了看那些豪强地主告辞道。 知道这帮家伙,等一下必定要拉帮结伙,商议事情,这种事他王家是不便介入的,起码明面上不好介入。 周楚自然不会挽留,他还巴不得这家伙滚蛋。 而这时见王睿要走,一众豪强们也纷纷过来恭送,神态语气都十分的恭敬谦卑,王睿却是神情孤傲,语气冷淡,典型的热脸贴冷屁股。 完全不似与周楚交谈时的样。 不是王睿要这样,而是不得不这样,作为天下顶级门阀士族子弟,若对这些豪强地主语气过于亲热,那是会遭其他世家大族耻笑的。 就是要拉拢这些小地主,王家也不会先开口,而是这些人主动来投奔。 至于周楚,则可以另当别论。 因为周楚得到过平阳公主的赏识,所以王睿再亲热也不为过,也不会遭人耻笑,反而会落得个礼贤下士的美名。 王睿走后,黄世贵才一脸紧张的道:“贤侄,昨夜未受伤吧” “让叔父担心了,有惊无险而已。” “这就好,这就好 “今早消息传来,你叔母与三娘可都急坏了,叔父带着人马急赶慢赶,还是慢了一步,好在周兄泉下保佑” 周楚这才发现,老丈人竟是带着大队人马来的,足足有三百多人,个个手持利刃。 又见他神态语气动情,差点就没忍住,一脚踹过去,然后指着他的鼻子问一句:你现在来是给小婿收尸,顺便接收周家土地人口的吧 其实对于黄家不愿直接借人,周楚是理解的,也不怪他,可事后又假惺惺来这一套就实在受不了。 但表面上也只得装作感动不已。 “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呀” “周家有周贤侄在,今后必定重现辉煌。” “吴兄此言差矣,以老夫看是更胜往昔才对。” “哈哈,对对对。” 直到翁婿两人各自展现了一番精湛的演技后,刘温与另外四名华服中年男子,才开始插话吹捧。 “小侄见过几位叔伯叔父,多谢各位叔伯前来探望” 一番见礼客套后,周楚就将六人请进了庄堡。 今日能来的,必定都是心向刘家的,加上周家几乎占了云内豪强的一半。 门口的陷坑还未填,只搭了几块木板,唯一的土坯房也尽是伤员。 周楚也只得命人搬了几张小凳子放在空地上,一人倒了碗白开水,又临时挑了六名模样周正的少女,充当侍女在旁端碗伺候。 众人倒也没介意,毕竟周家的情况摆在这里,他们今日来也不是喝茶享受的。 七人大马金刀的坐在空地上气定神闲,家主风范尽显无疑,也就天气冷,穿的多。 “各位世叔伯,上次小侄未经商量,就在山中招募了三千多人,此举着实有些鲁莽,今日小侄愿与各家平分这些人口” “唉贤侄言重了,上次突厥来袭,周家损失最重,贤侄此举虽有些鲁莽,却也情有可原,以老夫看这些人口,归周家并无不可。” “老夫也赞同,这些人口归周家理所应当。” 刘温赶紧摆手推辞。 另外几人也都点头附和。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周楚不过随口说说。 昨晚他们都派人参加了袭击周家堡,现在自然不好再分人了。 黄世贵倒是想分一些,却又拉不下脸,也只得作罢,打算私下里再找周楚谈谈。 “既然各位世叔伯都这般说了,小侄也就不矫情了,只是恐怕有些人他不愿意呀,要置我周家于死地啊” 周楚点点头,然后话风一转,决定不和他们啰嗦了。 果然,几人手中的陶碗都顿住了,互相对视一眼后,刘温呵呵一笑。 “呵呵,贤侄如今不但得到了公主殿下的赏识,还与那王公子相交莫逆,试问,谁敢置周家于死地” “不错不错,今后我等这些老骨头都还要多多仰仗贤侄啊” 又是一片附和声,唯独黄世贵眯着眼装聋作哑。 周楚也是暗骂,都是一群老狐狸。 其实他也知道,有平阳公主和士族虎视眈眈,刘家是不会站出来对付钱家的。 那怕结盟也结不出个屁来,所以也只得作罢,搞点实际性的东西。 “各位世叔伯,小侄有一事想与诸位商量一下。” “贤侄但说无妨” 众人都打起了精神,不知周楚想干什么 其实除了黄家,其余几家都不想和周家扯上关系。 因为周楚现在看似风光,左右逢源,实则如踏刀尖,骑虎难下。 偏向平阳公主,必不被世家所容,投靠世家,又会被公主立威,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所以没人会看好周家的未来。 至于今日上门拜访,不过是解除一下昨晚的误会,以免和周家结仇。 周楚也没啰嗦,将准备与各家租牛租农具种冬小麦的事说了出来。 如今都快到九月底了,是一天都不能再拖了。 “贤侄,不是我等不借,而是如今这般时节,种麦简直闻所未闻呀” 众人听完后,都是一副看傻子似的看着周楚,对周楚的印象也直线拉低了,黄世贵甚至又起了退婚的念头。 “不试一试如何知道不行各位放心,哪怕明年颗粒无收租金也一分不会少,若我周家无力偿还,就拿土地来偿还如何”周楚一摆手,也懒得解释。 “贤侄言重了。” “既然贤侄执意要种,我等自然责无旁贷。” 五人稍微思索了一下,就同意了。 毕竟此事对他们没什么坏处,反正牛和农具也都闲着,又不是白借,何乐而不为呢 失败了就分周家土地,若真能种成,明年大家也好跟着种。 如今荒地多的是,缺的就是人手,一旦真的能种冬小麦,也就意味着今后同样的人手,种出来的田地却能翻一倍,至于农户一年四季都没空闲,则不在他们考虑范围之内。 新书期每天两更,以后统一12点发。 第19章 娘子军的困境 “殿下,我军粮草所剩不多了,最多还能再维持一月,不知军粮何时运抵” “唉,河北战事吃紧,原定的五万石粮草已经改运往河北,今年内我军粮草需自筹。” 大帐内。 看着下面的老者,平阳公主叹了口气道。 “殿下,那军中每日开销是否要削减一些” 老者像是早有预料似的,同样叹了口气,请示道。 “不用削减,大家跟着我南征北战多年,为我李唐抛头颅洒热血,若到头来连饭都吃不饱,平阳何以面对军中将士” 李秀宁摆了摆手,语气十分的坚决。 老者只得再次叹息了一句,一旁的小青与小燕也都沉默不语。 显然三人都清楚,哪怕河北战事在吃紧,也不差他们娘子军那五万石军粮。 说来说去还是那些世家大族,想要以此逼迫公主殿下交出兵权,好让齐王来接替。 太子殿下怕不是也默认了此事,或者说也无能为力,至于陛下就更徒呼奈何,而秦王则自己都为粮草愁白了头,不问公主借就烧高香了。 多年战乱,中原与河北地区人丁凋零,牲口锐减,铁制农具也早已被收刮一空,导致大量田地抛荒,加之今年关中地区又大旱,恐怕也就世家大族手中还有存粮。 这次他们娘子军北上,还是因为公主同意收复马邑郡后,郡守和四个县令,全部由士家子弟担任,王家这才筹措了三万石粮食充作军粮,大军才敢出征,不然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突厥人猖獗。 “殿下,那钱家倒是表示粮食马匹兵器土地人口都可以商量,只需一个伯爵” 半晌后老者想想,试着说道。 这名老者也姓李,在关中时就加入了娘子军。 由于亲人在战乱中都已死绝,加上年纪又大了,这才一直留在了军中。 不像其他读书人那般,稍有点成绩就走了,完全将娘子军当成了垫脚石,混军功资历的地方。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说来这和李秀宁是女子,无法继承皇位,以及性格都有关。 对于那些读书人要走,不但没有生气挽留,反而非常大度的举荐。 久而久之,以至于连一些识文断字的将领,都起了别样的心思,改投了太子和秦王,以搏从龙之功。 导致整个娘子军中如今全是一些大老粗。 这些人猛则猛矣,可硬是连独当一面的大将都没有。 而作为唯一的一名读书人刘姓老者,简直被当成了牛马来用,至于前阵子加入的各家子弟,平阳公主根本不可能让他们管实事。 “哼,伯爵,亏那老东西说得出口,我大唐横扫群雄,一统天下,他钱家可曾出过一分力” 李秀宁闻言冷笑一声。 别说伯爵,就是男爵她都不会答应。 这些北地豪强对大唐建立不但没有寸功,反而推出了一个刘武周和宋金刚来与他们李家争夺天下,一度还将太原都攻破。 若非担心将他们推向士族和突厥人,她早大开杀戒了,哪里会像现在这般,陪他们玩那些阴谋诡计。 “可是殿下,军粮如何筹措总不能明抢吧”老者一脸的无奈。 “这个本公主自有打算,你不必担心,也不必直接就拒绝,明白吗” “老朽明白。” 刘老头走后,李秀宁这才看向一旁的小燕。 “各家近日可有异动” “回公主,都非常安分,尤其是钱刘两家。” “看来他们都知道我军缺粮,本公主拖不起。” 李秀宁眉头一皱,又不死心的问道:“那周家小郎君呢” “听说在忙着种什么冬小麦,几乎将各家的牛和农具都借来了,正在耕地。” “哦,这都快入冬了,还能种麦子他怕不是缺粮缺傻了吧”李秀宁一脸错愕。 就像是听见天上掉下来粮食似的。 “谁说不是呢。” “公主,那小郎君太可恶了,完全不将那些农户当人,这大冷的天儿,一个个穿着单衣,就在地里干活,还从早干到晚,老弱妇孺都不能闲着。” 小燕忍不住又开始编排起来。 小青却赶紧解释道:“公主,那些农户虽然累,可每日吃的还是挺不错的,不但一天三顿,还顿顿都有馒头,奴婢去了几次,观那些农户神情都十分开心,不像是逼迫的。” “你又不是他们,你怎么知道他们都开心没准白天没 干完活,晚上回去就得挨鞭子”小燕白了她一眼。 “不可能” “好了。” 李秀宁摆手打断了两人,然后才又继续问道:“那王家父子呢,又在作甚”显然这几日都在为军粮的事头痛,无暇顾及各家。 “回公主,那王睿几乎三天两头的就往周家堡跑,那王县令更是连着几日都让衙役上街敲锣,宣称他已上奏朝廷,任命周家小郎君为县内主簿,待病体安康后就将上任,其他各县也都如此宣传的。” “公主,那老东西分明就是故意为之,恶心你。” “不错,着实可恨,也无耻,人家小郎君明明未答应,却被他硬是说成了已经答应。” 这次两女倒是同仇敌忾,对那王家父子的行为,又气又怒。 小燕见公主脸色难看之极,于是建议道:“公主,反正那小郎君也不敢否认,要不咱们也派人去宣传” “此等无耻下作之事,也就他世家能做出,本公主岂能为之” “小燕,你这就去将那小郎君抓来,本公主没心情再看他们上蹿下跳了。” “啊” 两女都是一楞,显然没想到公主会直接抓人,还是抓那周家小郎君。 小青大惊失色,还以为公主说错了,忙提醒道:“公主,你说错了吧,应该抓那王氏父子吧” “多嘴,有没有抓错,本公主还用得着你提醒吗” “下去自领十军棍。” 李秀宁脸色一冷,小青立即就不敢再言语,应了一声,低头出去了。 “公主奴婢这就去。” 小燕则是赶紧抱拳应诺,一脸欣喜的冲了出去,竟连以何种罪名抓人,都忘了问,显然等这一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s:更新时间还是改一下,中午11点一章,下午4点一章,听说这样隔四个小时能增加曝度,上架以后再一起发好了,最后求一下推荐票,谢谢 第20章 无故被抓 周家堡依山傍水,周围的土地都非常的肥沃,周楚并没有耕种周家原先的那一万亩熟地,而是选择了重新开荒,来种冬小麦。 其实这些荒地,原先也都是田地,只需放一把火,将上面的野草焚烧殆尽,在犁上一遍即可。 当然像这般将整块地都犁上一遍的奢侈种地法,也就现在各家都处农闲,集结了差不多云内一半的农具,耕牛才能办到。 否则也就只能犁沟来播种,实则许多地方如今连犁沟播种都办不到,只是挖一个个小坑将种子种下罢了,那产量可想而知,好在战乱过后,地多人少,这样粗放式的种植好处就是可以大面积播种。 虽然已经到了九月底,种冬小麦有些晚了,但唐时北方的气候比前世要暖和得多,周楚相信还是没问题的,毕竟河南许多地方都还可以种水稻。 周楚选择种冬小麦的地方是位于小河对岸,在周家堡的西侧靠近云内城方向,大约有上万亩左右,以前这块地也是有主的,不过现在人都死光了,自然属于他们周家。 此刻,只见被大火焚烧过的荒地上,一名名壮汉赶着牛正在犁地,老弱孩童跟在后面负责捡树根草根,壮妇少女则是扛着锄头负责将土块敲碎,每隔一丈还要刨出一条沟出来。 这般精耕细作自然惹来围观的各家子弟一阵乍舌,暗骂周楚瞎折腾,这要是麦种冬季被冻死了,明年颗粒无收,非的亏死不可。 周楚却是没心思管别人怎么说,这么好的机会自然要精耕细作,因为他知道明年绝对借不到农具和牛了。 “郎君,已到正午,是否可以用膳” 春兰提着裙子,小心翼翼的来到周楚身旁请示道,一副怕把鞋子与裙子弄脏的模样。 没办法,整个周家堡除了周楚锦衣华服,也就时不时需要外出的周贵和两位侍女有一套丝帛华服。 而三人平时都不舍得穿,只有外出或者有客才会换上丝帛华服,今日有各家子弟来围观,为了不给自家郎君丢脸,春兰这才换上珍贵的丝帛衣裙。 “嗯,那就叫大家开饭,休息半个时辰后再干。”周楚点点头,让两侍女负责伙食,也是无奈之举。 要是让那些村妇自己做,恐怕连下多少米,和多少面都不知道。 随即身旁的一名护卫就敲响了铜锣,正在干活的人群顿时大喜,纷纷停下手中的活扛着锄头朝河边跑来。 那些不大的孩童还边跑边嬉笑打闹个不停,汉子们则是先把牛牵到远处的旷野,让它们自个儿吃草,这才来到河边洗手排队。 不多时就排成了长长的几十条队伍,上百名老妇推着车来到了近前,每辆车上都有三个大木桶,一个装着野菜汤,一个装着馒头,最后一个则是装着碗筷。 馒头小儿拳头大小,壮汉每人三个,壮妇少男女两个,老人孩童一个,野菜汤倒是每人一碗。 这还是最好的中餐,早上和晚上都吃粟米粥,每人一碗,只不过碗有大小。 无论是馒头,还是粟米粥,里面的谷壳麦麸都起码占了三成,想要吃那种白花花的馒头,黄灿灿的小米粥,那是痴人说梦。 即便这样,依然惹得一旁的各家子弟暗骂周楚败家,竟这般奢侈,给这些农户吃这么好这么多。 正当数千人蹲在河边,吃得津津有味之时,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似有万马在奔腾。 这顿时吓的所有人纷纷起身。 只见远处大队骑兵正朝这边奔来,数量差不多在四五百左右。 见到这一幕,所有的农户都赶紧丢下碗,抱起小孩,准备朝庄堡飞奔,连地里的犁头和牛都顾不上了。 而一旁的各家子弟也是个个脸色大变,纷纷翻身上马,准备带着护卫开溜。 “郎君,是娘子军” 一名眼尖的护卫,赶紧提醒道。 “娘的,这娘子军搞什么鬼,好端端的这般策马狂奔,想吓死人不成” “我还以为是突厥人来了。” “谁说不是呢” 一众华服子弟见虚惊一场,翻身下马后,都是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整理衣冠。 周楚脸色也有些黑,若说刚才谁吓得最惨,绝对要属他了,倒不是担心自己小命不保,而是担心那些牛农具和这两三千的农户。 没办法,北面长城早已漏洞百出,一下子出现这么多骑兵,是人都得怀疑是不是那个部落偷偷杀来了。 “原来是小燕姑娘,不知姑娘来此有何贵干” 小燕带着骑兵来到近前后,周楚看着一地的碎碗,脸色有些难看 ,显然怀疑这妞刚才是故意的。 “哼哼,小子,你的好日子到头啦,本统领奉公主殿下之命,前来拿你” “将周家小郎君拿下。” 小燕却是一脸的得意,趾高气扬地哼道。 几名牛高马大的唐军顿时就翻身下马,拿着绳子准备上前捆人。 一旁的护卫哪里肯答应 纷纷抽刀挡在周楚身前,农户们也扛着锄头围了过来。 “怎么,尔等还想造反不成” 小燕冷笑一声,抽刀喝道。 身后的数百唐军骑士也齐刷刷抽出马刀。 滔天的杀气,立即就让那些农户下意识的止步不前,面露犹豫。 也唯有那些周家护卫始终无动于衷。 周楚摆了摆手,让护卫们都退下,这才踏前一步,看着小燕问道:“不知在下所犯何罪公主殿下要来拿我” “到时你自会知晓,本统领只负责拿你。” 周楚眉头都皱成了树皮。 他自认没有把柄被那公主抓到,这般无缘无故抓他,就不怕落人诟病,惹得当地豪强人人自危吗 小燕却是等得不耐烦了。 见状,周楚虽然恼恨不解,但却并不太担心,因为他还有救命稻草,于是说道:“好,我跟你们走一趟,不过还请稍待片刻,待我交代一下。” “行,那本统领就等你片刻好了。”小燕想想,点了点头,显然也不敢逼迫太甚。 因为她知道公主对这小子其实很是看重,这次抓他,也不过是吓唬一下。 “春兰,去将我房里的那个小包袱拿过来。” 周楚先是冲着春兰吩咐一句,然后才开始像护卫与农户们交代,叫他们别担心,自己明日就会回来,可千万别急着散伙。 春兰夏荷和一众护卫,以及农户们看着自家郎君被抓走,都是满脸的担忧。 而一旁的各家子弟,则无不拍手称快,暗道该来的,总算是来了。 不过,还是第一时间就翻身上马,准备将这一消息告诉家中长辈。 第21章 春风得意 黄家距离最近,黄世贵最先收到周楚被抓的消息,既惊诧又觉得理所应当,唯独没有担心。 倒是黄夫人听闻后,匆匆的赶到了书房。 “夫君,听说子恒被抓了,可是真的” “嗯,咱们那准女婿正午时分被公主抓走了。” “那那公主为何要抓走子恒”黄夫人顿时惊得花容失色。 “夫人,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可即便如此,总得有个罪名吧”显然,黄夫人也早就料到周楚会有今日。 “来抓人的是位女将,并未说明原因。”黄家二郎解释道。 “那平阳公主如何这般不讲道理,子恒也是被逼无奈,怎能无故抓人” 黄夫人有些愤愤不平。 黄世贵却哼道:“人家是公主,想要抓人还不简单随便找个借口就是了。 说来也是那小子活该,老夫早就劝诫他不要朝秦暮楚,做那骑墙之事,他偏偏不听,还乐在其,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唉,夫君,现在还说这些做甚还是快想想办法吧”黄夫人见他竟然还有心思幸灾乐祸,是又气又急。 “夫人,你也不必太过担心,那小子虽已成过街老鼠,但此事关乎各家利益,都不会袖手旁观的,那王县令也必定会出面,若公主没有正当理由,那小子最后小命应该能保住,不过就吃些苦头罢了,权当是买个教训” 黄世贵一摆手。 黄夫人闻言,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又叹道:“说来若非我黄家袖手旁观,子恒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 黄世贵脸顿时就黑了下来,有些不悦道:“夫人,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是那小子自己爱出风头,贪图那十贯铜钱,而后又想左右逢源,不知天高地厚,关我黄家何事 他缺钱,老夫让你赠他首饰,他缺兵器,老夫拒绝了吗老夫悔婚了吗今时已不同往日,难道我黄家还不够仁至义尽吗” “夫君勿恼,是妾失言,事已至此,夫君还是快快启程前往县城吧” 黄夫人也没想到他反应这般激烈,只得赶紧认错,然后催促道。 黄世贵猜的没错,各家在得知周楚被平阳公主抓走后,无不是暗骂活该 但骂归骂,却还是第一时间就赶往县城,准备求见平阳公主,发出最强烈抗议。 就连钱家都不例外,虽然钱赫恨不得将周楚扒皮抽筋,可作为当地实力最强大的豪强,平阳公主这般无故抓人,也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毕竟今日无缘无故抓了周家小郎君,那明日是不是也可以不问言由抓其他各家之人 所以这个口子绝不能开。 虽然大家都知道是周楚自己作死,没那个实力,又偏要做墙头草,可起码得找个理由吧 是夜,县衙内。 王平听说周楚被抓,不但没有恼怒,反而欣喜若狂,哈哈大笑。 “好好,那平阳公主终究还是太年轻,这就沉不住气了,还想跟老夫斗” 说完摸着胡须,那叫一个得意,他之所以拉拢周家小郎君并四处宣传,就是算准那平阳公主好面子,想要以此来激怒她。 本来他还打算去太原,去长安,去洛阳广而告之,谁曾想这才短短几日,那公主就直接气急败坏抓人了。 “看来以前是为父高看了她,女流终究是女流” “父亲,各家家主都来了,要不要与他们沟通一下”王睿同样一脸春风得意,暗到自己这阵子总算没白忙活。 “嗯,你去与他们说,为父身为云内县令,那周家一向奉公守法,如今被无故抓捕,本官定不会袖手旁观,明日就前往军营,询问原由,若公主执意不肯放人,本官自会上奏朝廷,将此事禀明陛下,叫他们放心,只要各家安分守己,哪怕是公主也不能肆意妄为。” 王平点点头,然后义正言辞的说道。 他现在巴不得那平阳公主将周楚直接打杀了,或者明日直接以势压人,拒绝放人。 “好的父亲,孩儿这就去”王睿显然也知道,这是他们王家拉拢当地豪强的最好时机。 次日,一大早。 各家家主就来到了军营门口,但明显形成了两派。 一派自然是以钱家为首,钱赫身后足足站了七人,而另一派刘温身后则只有四人,强弱一目了然。 唯独黄世贵左右逢源,始终不肯明确表态,一副想置身事外,不参与,谁也不得罪的架势。 刘温和钱赫虽然都十分不满,却也不敢得罪他,以免将黄家逼入对方 阵营,毕竟黄家实力也不弱。 黄世贵敢学周楚骑墙,那是看准了今时不同往日,各家都不敢乱来,只敢暗地里较劲儿,否则借他十个胆子,都不敢这般摇摆不定。 因为这些年来,想要置身事外的豪强地主太多了,可结局往往都是被争斗的两方联手先灭掉,防止被人渔翁得利。 “县令到” 随着一声身高喝,王平一身官服骑马而来,那气度,那排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来了什么大官儿。 “吾等拜见县令” 众人赶紧上前躬身施礼。 “诸位都是当地贤达,不必客气,快快请起”王平下马后,语气显得非常亲热,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官,礼贤下士一些,并不为过。 “本官有要事求见公主殿下,尔等还不速速去通报” 打完招呼后,王平就来到近前,背着手,昂着下巴,冲着门口的唐军哼道,那语气神态完全不似刚才。 这无疑将门口的唐军气得鼻孔冒烟,须发皆张,紧紧的握着手中兵刃。 “怎么,尔等都聋了不成” 王平却像是没看见他们那副要吃人的样,反而又低喝了一句。 各家家主却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看他表演卖弄。 “呸老匹夫,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家公主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再敢呱噪一句,某认得你,某手中的刀可认不得你” 为首的一名队正,终究是没忍住,气血上涌,呛的一声,就拔出腰间的横刀。 “放肆将刀收起来。” 小燕这才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训斥道一句,然后对着王平等人道:“公主殿下有令,今日谁来求见,都无需通报,各位想见公主殿下,就请吧” 正要发作的王平,闻言却是眉头一皱,但还是一甩袖子,大马金刀的走了进去。 刘温钱赫等十四人,对视一眼也跟了进去。 第22章 意想不到的罪名 帅帐内。 以往日不同的是,今日李秀宁却是一身戎装,连侍女小青与小燕也都穿上了盔甲,手持横刀分立在左右。 那一身精质的头盔,护腕,护心镜,甲裙一看就不是凡品,穿在她身上,两者就像天生绝配一般。 而这套银色的明光铠,配上白色的披风,加上那与生俱来的贵气,以及多年战场厮杀磨练出来的气势,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不,王平等人一被带进大帐,只是一眼,气势无形中就弱了三分。 众人都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名满天下的平阳公主,来时心里就有些期待,此刻望着上首的李秀宁,都是暗道,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实。 这气质,这容貌,天下间除了这位平阳公主,还有哪个女子能有这般风姿 “下官王平,见过公主殿下” “老朽钱赫拜见平阳公主” “老朽” 众人短暂失神片刻,就都赶忙躬身行礼。 “诸位不必多礼,请坐吧” 李秀宁像是早已见怪不怪,淡淡的道。 那神态语气让人完全看不出,她此刻心里到底是气急败坏,还是准备妥协。 “多谢公主” 众人感谢一句后,就纷纷来到两侧的垫子旁,小心翼翼的跪坐了下去。 “王县令,你不在县衙待着,来求见本公主,可有要事” 众人坐定后,李秀宁直接无视了各家家主,甚至连看都未看一眼,而是冲着左手的王平问道。 “回公主殿下,下官这次来是听闻那周家小郎君被公主捉拿,所以特来请示公主,不知那小郎君所犯何罪也好告知境内百姓,以免引起恐慌。”王平不卑不亢的道。 “是吗”李秀宁的语气依然平淡。 见她这般反应,王平倒是有些意外。 “公主殿下可能有所不知,那周家在本地颇有声望,若无故被捉拿下狱,下官担心会引起境内百姓不平,甚至于激起民变” 说到这里,扫视了一眼在场的豪强。 而钱赫等人倒也默契,纷纷挺直了腰板,望向主位上的平阳公主,想看她如何回答。 可让众人失望的是,李秀宁脸上的神情依旧淡然。 “那周家小郎君持强凌弱,前阵子无故抓捕山中之民为家中奴仆,近日又逼迫他们无日无夜劳作,此等禽兽,本公主将他拿来问罪,境内百姓只会拍手称快,又如何会不平” 王平见她以此为由,不由得会心一笑,显然早有预料,这不立即就拱手道:“原来如此,不过此事恐怕公主殿下有所误会,那周楚进山招募村民,乃是下官授意为之,下官也是考虑山中乡民大多食不果腹,衣不遮体,这才为他们谋一条活路。 双方实属自愿,根本不似公主听闻的那般持强凌弱,武力抓捕,而那周楚颇有才华,下官早就上奏朝廷,准备举荐他担任县内主簿,还望公主殿下明鉴” 王平说完,众人都下意识的点点头。 暗骂这老东西果然滴水不漏,有理有据,这平阳公主这次怕不是要下不来台了。 然而,让大家惊讶的是,李秀宁脸上的神情还是没有丝毫波动,语气同样也淡的让人摸不透,可说出来的话,却着实将众人吓了一跳,尤其是王平。 “如此说来,那周家私自打造甲胄强弩,聚众谋反也是你授意的,或者是你太原王氏授意的” “绝无此事,那周家一向奉公守法,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公主殿下必定是误听了谣言” 王平先是错愕了一下,随即就立即反驳道。 “本公主亲眼所见,他周家卧房内挂满了铁甲强弩,这不是聚众谋反是什么” 这次李秀宁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 “这怎么可能”王平一脸惊诧,其他人同样一副跟见了鬼似的。 虽然民间私藏强弩铁甲就等同于造反,这是历朝都明文规定的是,实则朝廷大多都是不闻不问的,因为根本就管不过来。 各朝都这般,就更何况如今天下都还未彻底平定了。 别说他们这些边陲之地的豪强地主,就是中原地区的世家大户,哪个家中没有几副铁甲强弩 这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只要不光明正大的穿出来就没事,就算不小心被撞见了,最多也就是交出去,哪怕被皇帝撞见了也不会认真追究,就更别提其他官员将领了。 所以见平阳公主现在拿这事儿发难,叫大家如何不惊讶 “怎么 ,诸位难不成还认为本公主所言不实故意构陷那周家小郎君” “不敢,公主殿下的话,自然绝无虚假” 这点众人还是不会怀疑的,先不说可以将周楚叫来对质,就是以平阳公主的身份,也是绝不会说谎的,她说看见了,那就铁定看见了。 想到这里,众人都是大骂周楚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怎么能将甲胄强弩随便挂在墙上呢 挂就挂吧,你让谁看见不好,偏偏让公主看见,就是想抵赖都赖不掉。 其实这也没什么,看见了就看见了,你将东西交出去就是,然后说是从突厥人那里缴获而来,谁又能说什么 若周楚知道这帮人的想法,非得指着他们的鼻子骂道,我家就那么几副铁甲强弩,就那么三间屋子,不挂在墙上,挂到哪里去 难不成还埋在地里,等铁甲生锈弓弩打虫,或者挂在外面日晒雨淋 见平阳公主冷冽的眼神望了过来,王平并未着急,而是说道:“下官也是见那周家小郎君得到了公主殿下的赏识,这才想举荐一番,谁曾想此子竟如此狼子野心,有谋反之意,还望公主恕罪。” 众人不由得在心里暗赞一声,这话说的太漂亮了,若公主想要以此来问罪王平,那自己将何以自处 毕竟是你平阳公主最先赏识周家小郎君,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了。 “本公主早就怀疑他周家有谋反之意,这才故意示好,搜罗证据,难不成王县令也早就怀疑那周家小郎君有不臣之心 既是如此,为何既不上奏朝廷,也不向本公主禀明,居心何在难道是在故意袒护包庇,或者也参与其中” 李秀宁的目光越发冷冽起来。 众人又是忍不住一阵赞叹。 这话说的当真是无懈可击,一下就将王平逼到了死角,毕竟人家是公主,想怎么做,想怎么干都行。 可你区区一个县令,谋反这种大事,竟然都不上报,是无论如何也圆不过去的。 王平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冷汗唰的一下就冒了出来,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李秀宁却不会给他太多时间重重的一拍案几:“是也不是” “是哦不,不是” 王平竟被逼问的完全乱了方寸,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稳住心神,道:“下官事先并不知那周家小郎君有谋反之意,一时失察,还望公主恕罪” 失察最多丢官,可要是隐瞒不报或者参与其中,那绝对是抄家杀头的罪,搞不好还会连累王家,王平自然会两权相害取其轻。 “是一时失察,还是主谋帮凶,待本公主将那周家小郎君审问一番,自然会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左右何在” 两名壮汉闻声立即就冲了进来。 “将王平拿下,打入大牢。” “公主殿下,下官乃朝廷任命的云内县令,就算有罪,也应由” 王平急道,可还未说完就被李秀宁打断了。 “此等谋反大案,本公主自然要亲自从重从快处置,王县令你且放心,事后本公主自会上奏父皇,不会冤枉一人。” “拉下去吧” 李秀宁的语气虽然依旧很淡,可王平脸色却苍白如纸,满脸死灰。 他知道他们父子完了,恐怕连整个王家都要受到牵连,最后的结局就是,他们这一支被抛弃。 因为这位公主被赋予的权力已经不能用大来形容了,可以说在雁门关以北地区,她就等同于大唐的皇帝,不论何事都可以先斩后奏,甚至不奏,陛下也不会说什么。 各家家主显然也都是清楚这点的,所以才一直小心谨慎,现在见王平只是稍微露了点把柄,就直接从一县之尊沦落为阶下囚,等着被抄家灭族,心中是越发的敬畏。 第23章 原来是犒军的 大帐内,随着王平被拖了出去,一时间安静的落针可闻,各家家主都是如坐针毡,胆小的额头已经开始冒汗,黄世贵更是恨不得消失不见。 因为到了此时,几乎所有人都明白过来,那周楚怕不是早就投靠了平阳公主,这阵子来的所作所为,也不过是假象,就是为了吸引王平入坑。 一开始,所有人就都看出来了,周楚只是平阳公主用来钓鱼的鱼饵,也确实如此。 可几乎所有人又都没猜到,这个鱼饵钓的不是当地豪强,而是王平这个县令。 可以想象,接下来周楚必会一口咬定,聚众谋反的事,乃是受了王平的指使,造反所需的兵器甲胄,粮末也全部都是王家所提供。 而王平就是想抵赖都赖不掉。 因为造反的人手,是他让周楚进山招募的,这点刚才他已经承认。 上次王睿给周家堡送粮送盐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儿,上面有没有兵器甲胄 加上这阵子王睿又隔三差五的往周家堡跑,是不是找周楚密谋造反事宜 种种加起来,简直就是实锤了。 至于周楚有没有想过造反,那已经不重要了,人家自己都说自己想造反,正在做准备,旁人还能说什么 反正到时平阳公主完全可以说,周楚并非主谋,而是受了王平的蛊惑,加之还未付诸行动,又供认不讳,所以网开一面,谁又能说什么 至于主谋王平父子,自然是抄家灭族,就是其所在的太原王氏都得脱层皮。 想到这里,众人已经打算开溜了,可却知道进来容易,出去怕不易啊 果然,没过一会儿,众人就听见平阳公主那清冷的声音传来。 “诸位与那王平一同前来,莫不是也参与了此事” “不不不,我等并非是与王县令一同前来,只是巧合罢了。” “对对,我等也是在门口才碰见王县令,纯属凑巧。” “是的,公主殿下明鉴,就是那周楚被抓之事,我的都是刚才才得知。” 众人都是赶紧摇头摆手,哪里还会承认是与王平一起来的 至于周楚被抓一事,更是提都不敢再提。 “哦是吗那本公主倒要问问,诸位今日前来求见所为何事”李秀宁冷笑一声。 “这这” 众人急得是抓耳挠腮,可硬是想不到借口,总不能说是来游玩的吧 “钱家主,这次应该是你带的头吧” “回回公主殿下,确实是老朽带的头,不过,我等只是仰慕公主殿下,这才想要求见,瞻仰一下公主殿下的凤姿” 钱赫见李秀宁盯着他,心里也是大急,好在稳了稳心神,总算找到了个理由。 “对对对” 众人都是频频点头,总算是松了口气。 可惜李秀宁根本就不买账,冷哼一声:“本公主来到这里已近两月,各位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那周家小郎君造反之事一败露就来求见,还与那主谋之人王平一同前来,试问,世上岂有这般巧合之事” “这” 钱赫这次是真的急出了汗,不知该如何作答,其他人同样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解释。 虽然都知道公主不可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但要是解释不清楚,谁知道会不会挑一两家出来牵扯一下 李秀宁见他们一个个张着嘴,半天不知该如何解释,也是暗骂,这些人平时看着都挺聪明的,怎么现在却笨成这样。 只得提醒道:“诸位今日求见本公主,莫不是来商议犒军之事” 众人顿时眼睛一亮,已经顾不了许多,赶忙点头应是。 “对对对,好叫公主殿下知道,我等此次前来,除了瞻仰公主凤姿,还有就是筹集了一些粮草牲口,想要犒劳一下贵军,这才求见。” “不错,公主殿下率大军击退突厥,让我等马邑百姓免受胡人洗扰,本应早该犒劳一下军中将士,只是筹集物资需要时间,这才耽搁至今日,还望公主殿下见谅” “无妨” 李秀宁大度的一摆手,神态语气明显不似刚才,看着钱赫问道:“那不知各位到底筹措了多少物资,竟耽搁至今日” “回公主殿下,有粮食五一千石,羊二十只,酒水百坛。” 钱赫本想说粮食五百石,可见她脸色又转冷,只得翻了一倍。 “啪各位是拿本公主当三岁孩童吗区区千石粮食也需筹措一个多月 本公主看尔等分明就是借犒军之名,来探听周家小郎君被抓之事 ,名为犒军,实为求情” 李秀宁气极返笑,一巴掌拍在了案几上。 吓得众人浑身都是一颤,暗骂钱赫老糊涂,现在是讨价还价的时候吗 “公主殿下误会了,这只是我钱家筹措的物资。”钱赫赶紧解释道,再也不敢抱侥幸心理。 “原来如此,倒是本公主误解了,钱家主勿怪”李秀宁语气顿时就放缓了下来,点点头,然后又看向了刘温。 “禀公主殿下,我刘家亦筹措了同样的物资”刘温一咬牙道。 虽然按照各家实力,他可以说少一些,但显然不想为了那点粮食物资低钱家一头。 随即在李秀宁的一一注视下,各家也纷纷表态,除了黄家和上述两家数额一样,其余十一家都没有打肿脸充胖子,比三家要少一些。 但加起来也有粮食近万石,羊百只,酒水千坛,加上军中原有粮草,足够吃上三四个月了。 众人出了军营,都是暗骂倒了八辈子霉,这次是真的被周家那小儿坑得不轻,不过好在有惊无险。 而大帐内,小青与小燕欢喜的同时,却又不解都望着自家公主。 “公主,为何这般的轻松就放过他们” “是呀公主,这么好的机会,干嘛不挑一两家下手那黄家就挺不错。” 或许是心情好,李秀宁这次倒没有怪两女多嘴,而是耐心的解释道:“这次我打算借机将士家在马邑的势力清洗一遍,若在动当地的豪强,双方必定联手,反而得不偿失,还有,世家与豪强绝不能同时收拾,要分开来,明白吗” “明白”两女都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那小郎君可还安份” “安分倒是挺安分的,就是嚷着要见公主您。”小青答道。 “是见那位李兄,还是见公主”李秀宁笑道。 “见公主。”小燕同样笑着答道。 “看来他对那位李兄怨念颇深呀走,去看看”李秀宁起身说道。 第24章 公主太卑鄙了 军营偏僻处的一座军帐内,被关了一夜的周楚,看着桌上的饭食却没有丝毫食欲,经过一晚上的思来想去,终究未想出自己到底哪里漏了把柄 正打算先把肚子填饱,帐外就传来了脚步声,随着帐帘掀开,见是那位李兄与她的两位侍女,周楚的脸色立即就变得有些难看。 因为以那位平阳公主的名气与身份,不可能老是跟他这么一个无名小卒过不去,所以很是怀疑这一切都是这位李兄搞的鬼。 “周贤弟,不管如何,这饭还是要吃的呀” 李秀宁却像没看见周楚那脸色似的,望了一眼桌上未动的饭食,上前道。 “李姑娘,你觉得以在下如今的心情还吃得下东西吗”周楚没好气道。 “看来贤弟对在下似乎有误解呀”李秀宁坐在了小凳上,笑着道。 “李姑娘,敢问在下所犯何罪惹的公主殿下要派人拿我”周楚却没有心思与她闲扯。 “聚众谋反。”李秀宁不紧不慢的道。 “什么” “这是污蔑,赤裸裸的污蔑,无凭无据,我要见公主”周楚吓得目瞪口呆,一下就跳了起来急道。 “贤弟稍安勿躁,公主日理万机,是没有时间见你的,不过贤弟也不必担心,此事公主已交由我全权处理。” “那不知李兄有何证据证明我谋反” 周楚也冷静了下来,他知道那位平阳公主不是没时间见他,而是不敢见他。 毕竟以她的身份,利用构陷自己一个无名小卒,且又是刚刚惨遭灭门之祸,一旦传出去,不但会有损她的名声,就连李氏皇族的声誉都会受损,所以干脆闭而不见,将所有的事都推到这位李兄身上。 “贤弟家中的甲胄强弩就是最好的证据,贤弟难道不知私藏铁甲强弩,在历朝都是等同于谋反吗” 李秀宁见他没有继续嚷着要见公主,也是松了口气,现在她还真不敢以平阳公主的身份见这小郎君。 “这这,这年代谁家中没有几副铁甲强弩 若公主想要以此来治我的罪,就不怕引起当地豪强人人自危” 周楚没想到那平阳公主竟然找这么蹩脚的理由,这哪里是什么女中豪杰 分明就是玩计谋玩不过他们,直接仗势欺人,选择耍赖。 “呵呵,贤弟说的那些豪强今日确实来求见公主了,不过不是来为贤弟讨公道的,而是犒军送粮食酒肉来的。 对了,倒是那王县令颇为仗义,一大早就跑来为贤弟讨公道,不过现在却已经被打入了大牢。” 李秀宁盯着他,似笑非笑道。 周楚不傻,见她这般说,立即就明白自己又被拿来当诱饵了,目标八成就是王家父子。 想到这里,哪怕形势再不如人,也没忍住咬牙道:“在下自认从未得罪过公主殿下,却三番两次被利用,如今更是以这种可笑的借口构陷谋反,难道这就是女中豪杰所为” “大胆” 小燕见他竟敢讥讽公主,顿时拔出横刀,娇喝一声。 小青则是低垂着头,心里也觉得公主这般欺负人家一个刚刚遭受灭门之祸的小郎君,太不仗义了。 “出去” 李秀宁却是冲着小燕低喝一句,后者只得一脸委屈的出了大帐。 这才转头望着周楚解释道:“周贤弟误会了,其实是公主欣赏贤弟才华,想要磨练贤弟一番罢了,是不会真拿贤弟怎么样的,而这次的事也是在下提议的,与公主无关。” “那不知李姑娘打算如何处置在下”周楚也知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根本没有反抗的资格。 “嗯,这次聚众谋反的事,念在贤弟也是受了那王家父子的蛊惑,又及时回头,可以网开一面,今后就留在军中带罪立功吧”李秀宁一脸认真的道。 “那我周家堡的那些土地仆人呢”周楚沉声道,显然早就料到会是这般结果。 “这个自然要查抄,当然,若贤弟舍不得家中婢女,武士可以一并带上,这下贤弟可以放心了吧。” 周楚沉默了下来,看了看榻上的小包袱,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在下想要求见公主,还望李姑娘成全。” 周楚决定拿出杀手锏,不然这次非得被这位平阳公主活活坑死不可。 一旦他真的承认是王家父子指使他聚众谋反,导致父子俩被抄家灭族,绝对会和太原王氏结成死敌。 明年二月平阳公主一死,哪怕他将炒茶拿出来,王家也是不可能放过他的。 李秀宁见自己都这 般说了,他还要嚷着见公主,秀眉也是紧蹙,一时有些头痛。 这般利用构陷一个小郎君,已非君子所为,要是在以势压人威胁他,实在做不出。 也只得放缓语气,好言相劝道:“贤弟若还有什么不满,可以提出来吗,何况贤弟虽是带罪之身,但以贤弟的才华,将来封侯拜相亦有可能,又何必舍不得区区一些土地和仆人呢” “李姑娘误会了,在下求见公主,是要敬献一宝物。” 周楚摆摆手,懒得听她啰嗦,这妞长得好看是好看,可就是心眼太坏了。 “敬献宝物” “呵呵,贤弟莫非以为凭区区一件宝物,就能脱罪”李秀宁先是一愣,随即一副看傻瓜似的看着他。 自己现在就等着他点头,然后磨刀霍霍,展开大清洗,别说一件宝物,就是一座金山,也别想动摇她。 “能与不能,待公主见过宝物后自有分晓,李姑娘只需帮忙通传即可。” “好,那你将东西拿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何宝贝。”李秀宁见他信心十足,倒也产生了一丝好奇。 周楚却是眉头一皱。 “怎么,难不成你还信不过我怕我墨了你的宝贝” 李秀宁见他这副模样,差点没气笑。 “也罢,就再信你一回。”周楚犹豫了一下,就一脸无奈的将包袱拿了过来,放在了桌上。 心说我信你才有鬼,奈何再不相信她,现在也别无选择,没拿出宝物之前,这女人明显是不会给自己通报的。 第25章 马蹄铁 “就这” “这就是你说的宝贝” 李秀宁看着桌上的一堆铜钉和四块怪异的铁器,拿起两块在手中敲了敲,恨不得敲在他头上。 “不错,此物名为马蹄铁。” “哦,难道此物竟与马蹄有关” 李秀宁眼睛一亮,不由得打起精神,再次仔细的端详起来,一旁的小青也凑了上来。 周楚却笑而不语,最后索性端起桌上的膳食吃了起来,不再管两人。 “贤弟,膳食也用过了,可否细说一下,此物与马蹄到底有何关联” 李秀宁见他终于放下碗筷,迫不及待的问道,显然端详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小青还好一些,可李秀宁却早已被勾起了好奇心,若非周楚在用膳,早就开口询问了。 “这个不急,总得让本郎君先喝口水吧”周楚说完,指了指桌上的壶与碗。 小青见状,下意识的就要去倒水,却被周楚伸手拦住:“唉怎敢劳烦小青姑娘” “这” 小青诧异的张着小嘴,这帐中除了自己就是公主,难不成这小郎君还想要公主给他倒水 李秀宁也微微有些惊讶,随即脸色刷的就冷了下来。 “贤弟,可莫要图一时痛快,而后悔之晚矣” “这就不劳李兄操心。” 周楚双手抱在胸前,一脸坏笑地盯着她。 他忍这妞已经很久了,今天不出一出心中这口恶气,实在对不起马蹄铁这一利器。 反正只要将这马蹄铁献给平阳公主后,莫说混个爵位,起码在平阳公主未死之前,自己绝对可以高枕无忧,根本就怕这妞报复。 “你” 李秀宁被他这副模样也是气的不轻,胸口都微微有些起伏,可看了看桌上的马蹄铁,总觉得这东西应该有大用。 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冲着小青一挥手。 小青只得行了一礼退了出去,期间还频频给周楚使眼色,想提醒他莫要作死,奈何后者根本没看见,就是看见了也不会懂。 小青离开后,李秀宁又狠狠的瞪了周楚一眼,见他依旧不为所动,倒也干脆,直接拿起水壶倒了一碗水推到他面前。 周楚这才满意的一笑,端起碗喝了起来,喝完后还咋了咋嘴。 李秀宁却死死的盯着他,那样子明显像是在说,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就等着后悔吧。 “被李兄抓来关了一夜,如今小弟是腰酸背痛,若李兄能来按捏两下就好了。” 周楚却直接无视了她那威胁的眼神,而是揉了揉肩膀,盯着她笑道。 “小子,可别得寸进尺,莫要忘了你还得仰仗我,才能将此物进献给公主。” 李秀宁一双粉拳瞬间捏紧,绝美的容颜上布满了寒霜,显然是真的生气了,还气得不轻,若换旁人,怕不是早已拔剑杀人了。 可对周楚本来就心中有愧,加上这马蹄铁,很有可能关系到马蹄开裂之事。 于是强压下怒火,冷声道:“行,那你就继续揣着你的宝贝待在这里吧” 说完就起身准备离去,打算先关他几天。 “此物可以完美的解决马蹄开裂的问题,让战马从此可以毫无顾忌的策马飞奔,难道李兄当真现在不想知道” 刚刚走到门口的李秀宁闻言脚步一顿,立即就转身冲到周楚面前语气都颤抖的道:“贤弟,此话当真” “李兄难道认为小弟还敢欺骗公主殿下不成” 周楚翻了个白眼,见她这般紧张着急,心里更加决定要好好教训她一下。 若非她三番四次在公主面前搬弄是非,自己又何至于整日担惊受怕,弄得如今要将马蹄铁拿出来自保。 “贤弟,我知道你心中有气,在怨我将你推上风口浪尖,又数次利用你,但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吗,能得到公主的赏识,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儿,你倒好不但不感激我,反而还怨我” 李秀宁见他说了一句,就不说了,只得坐下说道,语气中竟带着一丝幽怨。 谁曾想周楚根本就不买账,一摆手:“少来这套,李兄要么让我满意,要么带我去见公主,不然我是绝不会说的。” “你” 李秀宁脸上是青一阵,红一阵,最后看了一眼那马蹄铁,犹豫了一下,咬牙道:“若你所言非虚也就罢了,如若不然,这辈子你都没机会见到公主了。” 说完深吸一口气,就来到他身后按捏起来,一边按还一边紧张的盯着门 口。 本来周楚也只是想刁难一下,让她带自己去见公主,毕竟他也想见一见传说中的平阳公主,不然就真的没机会了。 谁曾想她竟然真的妥协,一时间又有些忐忑起来,害怕她以后真的报复。 不过这种想法,片刻就被肩膀上传来的舒爽所淹没,加上报复的快感,让周楚不由得迷上眼,享受起来,嘴里还不忘哼道。 “嗯,力道恰到好处,比起小弟家中侍女,李兄这手艺可要强多了。” “贤弟心中的怨气,现在可消了些” 李秀宁却已经没心思在与他计较,一心只想快点知道这马蹄铁如何解决马蹄开裂问题。 这大半个月来,为了战马的事,她也是夜不能寐,食不下咽,绞尽脑汁,终是无法解决战马不足问题。 如果这马蹄铁真能解决马掌开裂问题,那也就意味着可以无所顾虑的突袭突厥人,再也不似以前只能被动防守,年之内就能解决大唐这个心腹大患,这叫她如何不激动 “嗯,上次李兄离开后,小弟就在琢磨这个问题,苦思冥想,终究不得其所,直到有一次,我堡中一名孩童赤着脚,不小心被石子划破脚掌,让小弟顿时茅塞顿开,人打赤脚容易被石子划伤,可以穿鞋,为何马匹就不能呢” 周楚也没在吊她的胃口,开始忽悠了起来。 “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可以给马也做四只鞋子啊” 李秀宁眼睛猛的一亮,随即望着桌上的马蹄铁,又不解得道:“可此物并不像鞋子呀,如何穿在马脚上” “呵呵,这马与人不同,鞋子自然也不能一样继续捏啊,怎么停了也别总捏,还得敲一敲。” 李秀宁见他说道关键时刻竟然停了下来,心中简直犹如万蚁啃食一般,难受之极,只得赶紧捏起一双粉拳,砰砰砰的在他背上锤了起来。 若这一幕被李渊,或者李建成,李二看见,非的将周楚碎尸万段不可。 谁曾想周楚却还不满意。 “咳咳轻点,你想锤死我吗” “是你身板太弱了。” 李秀宁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却也只得减少了一些力道,然后催促道:“快说呀,这马蹄铁到底如何穿” “很简单,只需用铜钉将其钉在马掌上就行了。” “原来如此,走,去马棚” 周楚话音刚落,李秀宁就一把将他提了起来,然后拿起桌上的马蹄铁,连拉带拖的将他拉出了军帐。 导致后者根本就没反应过来,一路狼狈至极,数次差点摔倒。 第26章 骑兵利器 平阳公主拉着周楚一路奔往马棚,所到之处,唐军将士无不是张大着嘴,楞在原地。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公主这般急躁,那脸上激动期待的神色也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就更别提还拉着一名小郎君,着实让人浮想联翩。 虽然都是满脸疑惑,想要跟上去一探究竟,但奈何公主早有交代,也只得忍下好奇心,装作没看见。 后面追赶的小青还好,大致还能猜到公主为何这般急促,可小燕则完全懵了。 娘子军的马棚很大,照看马匹的大多都是一些年老残疾的将士,冲着李秀宁行礼时都只是口称将军。 “将我的踏月牵来,然后所有人都退出马房,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靠近” “是” 不多时,马棚里的人就全部退了出去,只留下了小青与小燕。 “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 周楚望着小燕牵来的大白马,眼睛顿时一亮,试着问道。 因为这匹大白马通体雪白,长得十分高大神俊,比其他的战马足足高出一截,根本不似中原地区,或者北方草原上的马匹能比。 “不错,贤弟倒是好见识,此马正是产自西域的汗血宝马,是昔日吐谷浑人进献给我大唐的,总共也就两匹。 一匹被陛下赏赐给了秦王,秦王又赏赐给了麾下大将秦琼,另一匹赏赐给了公主,公主又赏赐给了在下,此马越江河跨山川如履平地,可日行千里” 李秀宁一边抚摸着宝马,一边介绍道,神色语气间,喜爱之情一览无余。 “呵呵,是吗,这么厉害” “看来公主殿下对李兄着实器重有加呀” 周楚讪笑道,心里却是直翻白眼。 打死他都不信,这马能一天跑上千里。 至于越江河,跨山川如履平地,恐怕用越小溪,跨山包更贴切一些,不过他也知道古人喜欢夸大,虽然鄙视,但也不会较真。 “如何将这铁鞋钉在马掌之上,贤弟在家中可曾试过”李秀宁却也没心思管他如何想,一脸期待的问道。 “没有试过,最好做个架子,将马关在里面,免得它等一下发狂踢到人,还有得弄个火盆来,这些铜钉都要烧红,最好是让军中铁匠来钉,你确定要先钉这匹宝马万一马掌钉废了,我可不负责” “也对” 李秀宁见他这般说,也冷静了下来,哪里还敢用自己的宝马来试钉 若是马蹄被钉废,她就是杀了周楚,也无济于事,起码得好几年才能恢复。 不到片刻,小青就带着一名军中铁匠,和一干打铁的物件来到了近前,小燕则又牵来了一匹普通战马。 周楚前世虽然没钉过马掌,但有一次去内蒙古旅游时,却看见过当地人钉过,其实非常简单。 u型的马蹄铁上面有四个小孔,先用锉刀将马蹄修一下,然后用烧红的铁钉,将马蹄铁钉在马掌上。 要直接将马蹄钉穿,再把铁钉敲弯或敲平,只有这样马蹄铁才会牢牢固定在马掌之上,奔跑时不会脱落。 在周楚的指导下,铁匠小心翼翼地花了大半个时辰,才将四只马掌全部钉完。 见战马时不时的抬脚在地上蹭个不停,来回打转,想要挣脱,李秀宁秀眉紧促,紧张的问道:“贤弟,这好像不对呀” “不必担心,这是正常反应,马儿适应两天就习惯了。”周楚却摆摆手。 李秀宁这才松了口气,亲自上前去安抚战马,还和两名侍女时不时地蹲下查看。 待战马彻底平息下来后,终究是没忍住翻身上马,让小青牵着,小心翼翼的在马棚中骑行。 果然,没过多久,战马渐渐的就适应了,从慢跑,到小跑,再到四蹄撒开狂奔,三人玩的是不亦乐乎。 “贤弟当真是大才,竟能想出如此绝妙之法,有了这铁蹄,今后我大唐的骑兵,必能如虎添翼纵横天下” 此刻,李秀宁望着周楚就如望着一块绝世瑰宝一般,说到最后语气都激动的有些颤抖,一张俏脸也是兴奋得通红。 不由得她不激动,待将所有的战马都钉上马蹄铁后,再按照周楚上次的计策,仅凭军中现存的几千匹战马,明年或许就能收复定襄五原两郡。 “那李兄现在可以带我去见公主殿下了吧” “这这个不急,对了贤弟,这马蹄铁一事,你可曾告诉过旁人” 李秀宁现在最怕的就是他提这事儿,一摆手,岔开了话题。 “事关重大,小弟岂会告诉旁人就 连打造这马蹄铁的匠人都不知此物为何用。” “这就好,这马蹄铁若泄露出去,让突厥人知晓,后果实不堪设想,所以还望贤弟莫要告知旁人,切记” 李秀宁不由得赞赏的点点头,然后一脸凝重的嘱咐道。 虽然她也知道,泄露是迟早的事儿,但能多瞒一天是一天,所以暂时也不打算上奏父兄,在大唐境内推广。 “李兄放心,小弟绝对会守口如瓶的。” 周楚也一脸慎重的点点头,可不敢马虎。 见她始终不肯带自己去见公主,加上天色又不早了,心中担心堡中情况,周楚也没了邀功的心思,只想早点脱身,于是问道:“李兄,那聚众谋反一事你看” “没有的事儿。” 李秀宁赶紧摆手道:“贤弟连马蹄铁这种骑兵利器,都能敬献给我大唐,又岂会聚众谋反说来都是在下听信了谗言,这才让贤弟差点蒙受不白之冤。”说到这里低喝一句:“青儿,你可知罪” “啊” 小青目瞪口呆,但也只能赶忙请罪:“奴婢知罪。” “你这贱婢,若非你频频搬弄是非,我又何至于差点冤枉了贤弟” 李秀宁厉声道。 周楚却是在心里直翻白眼。 小青与小燕则是完全懵了。 尤其是小青,心里那叫一个委屈呀。 明明就是燕子讨厌这小郎君,一直在搬弄是非,人也是她抓来的。 自己反而每次都在极力辩解,现在公主却将账算到了自己头上,纵使再委屈,却也只能跪下道:“奴婢该死” 李秀宁却没管小青怎么想,而是冲着周楚一挥手:“贤弟,这贱婢就交由你处置吧,只要你能消气,是打是杀,还是带回家做牛做马,都随你” “不用不用,小弟这就告辞” 周楚赶紧摆手拒绝,他又不傻,这妞明显是不放心自己,这才让自己的贴身侍女前往周家堡时刻监视,哪里会上当 “怎么,贤弟莫不是还在生气既然如此,那我只好再好好款待贤弟几日赔罪” 第27章 世家最忌惮之人 “公主,为何要将小青送给这小子” 营门口,看着骑马离去的两人,小燕脸色有些复杂。 她知道,公主让小青跟着周楚一起回去,并非是完全为了监视,恐怕是真的打算将小青送与他。 她和小青从小就一起跟着公主,情同姐妹,如今见小青被公主送人,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那小妮子自从第一次见了这小郎君,就处处维护他,何况她的性子也实在不宜再留在军中,我不过顺水推舟罢了,怎么,难不成你也想跟着一起去” 李秀宁说道后面,笑着盯着她。 “奴婢才不会像她那么傻,这些小郎君长得俊是俊,却没有一点英雄气概,奴婢要一辈子跟着公主,上阵杀敌”小燕却是不屑的道。 “这就是为何我选她,不选你的原因,不过此子虽然缺少英雄气概,行事畏首畏尾,其才华却是让人钦佩。” 李秀宁背着手道。 其实之所以将自己的贴身侍女送给这小郎君,除了看出小青可能对这小郎君有意,更多的还是出于无奈。 这小郎君不但敬献了如此至关重要的骑兵利器,还提出了对付突厥的良策,如此贡献,本因大大封赏,就是册封一个侯爵也不为过。 奈何这马蹄铁,暂时不能泄露,也就不便上奏父皇,金银钱财少了不行,多了她又暂时拿不出,所以也只得将侍女先赐给他。 “公主,那王平父子如何处置” “这次就算他们走运,放了吧”李秀宁一摆手,不在意的道。 显然与这马蹄铁相比,那王家父子根本不值一提,就是整个太原王氏也远远比不上,如今有了马蹄铁,完美的解决了马蹄开裂的问题,心中不但没有半点遗憾,反而庆幸。 “这倒真是便宜那老东西了,说来那小郎君也当真可恶,若非他铁了心”小燕满脸的不甘,恨恨的说道。 却被平阳公主一脸严厉的打断道:“此话今后莫要再说,区区一些世家子弟,又岂能与我的周贤弟相提并论,莫说他不愿意,即便愿意,本公主又岂能让他背个聚众谋反的罪名” 小燕赶紧低下头,心里却是直翻白眼,暗道公主还当真是现实,这话先前怎么不说 李秀宁却没管她怎么想,而是又笑道:“那日我与他谈及马蹄开裂之事时,他脸色就有异,想必当时就已想到了马蹄铁,若非被逼无奈,估计今日还不会拿出,当真是狡诈”说完脸上不但没有丝毫生气,反而笑意更浓。 小燕见她这副模样,心里却是暗暗震惊,知道那小郎君在公主心中的分量,怕不是已经超过了自己,看来自己今后还是少说一些他的坏话,免得白白挨军棍。 “传令下去,今后凡是钉了马蹄铁的战马,出入皆走南门,人前不得慢行,不得让陌生人靠近战马,没有本公主的命令,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马棚,军中所有人更不得议论马蹄铁一事,违令者军法从事” “诺” 随即,李秀宁就一脸冷冽的下令道,包括小燕在内,身后的十位郎将都是齐齐抱拳应诺,不敢有丝毫马虎。 王平父子直到回到县衙,仍然不敢相信,公主竟然会放他们一马。 “父父亲,这公主殿下到底是何意”王睿一脸心有余悸的问道,语气仍带着一丝颤抖,显然今日被娘子军抓走时,吓得不轻。 “为父也猜不透,按理说那平阳公主绝对会趁这次机会将我王家的势力驱逐出马邑,最不济也会拿我们父子开刀,可现在却如此轻松的就放我们一马,着实太反常了。” 王平摇了摇头,显然也想不通,本来这次他都做好了自尽的准备,以免被那平阳公主利用牵扯家族,谁曾想那公主竟然直接放了他们。 “父亲,你说会不会是那周家小儿拒不认罪,公主这才没办法,不得不放了我们” “绝无可能,那小儿不傻,就算他事先没有投靠公主,但也必定清楚不认罪必死无疑,认罪反而会保得一命,得到公主的赏识,孰轻孰重,如何选择还不一目了然吗何况就算他死不认罪,公主也不会当日就将咱们放了。” “那那,难道是公主殿下顾及咱们王家,所以才网开一面,只是吓吓我们”王睿想了想又试着道。 “这就更不可能,若换做陛下或者秦王,还有可能因为顾忌王家,放我们一马的,可平阳公主绝对不可能。” 王平摇了摇头。 若说这天下让他们世家大族最忌惮的人是谁。 绝对不是当今天子李渊,也不是太子李建成,更不是秦王李世民和齐王李元吉,而是这位平阳 公主李秀宁。 因为前者不是皇帝,就是想当皇帝,只要想坐那把龙椅,就必定不敢彻底得罪世家,否则休想坐稳龙椅。 然而,这位平阳公主却没有这种顾虑,又手握大唐最精锐的娘子军。 关键这只军队只听命她一人,军中也全都是一些亡命之徒,说白了,就是一群平阳公主叫他们干啥,他们就干啥的莽夫。 这样一支完全不受世家掌控,又只听命于一女子的军队,让天下士族如何不忌惮 可以说李秀宁与她的娘子军,对于天下士族来说,就是最不稳定的一股力量,而这股力量又可以轻松覆灭他们,所以简直如芒刺在背。 哪怕手握二十万大军,坐镇洛阳的秦王李世民,只要他想当皇帝,世家也有办法让他退让妥协,唯独对李秀宁毫无办法。 对于这种既可以覆灭世家,又完全不受掌控的潜在威胁,天下世家是绝对不会让其存在下去的。 奈何,无论是李渊,还是太子,亦或者是秦王,都对这位女儿和妹妹宠溺到了极点。 就连齐王李元吉也和这位三姐关系亲切。 这也就意味着无论将来谁继任皇位,平阳公主的地位都不会受到影响。 所以若说这位集万千宠爱一身的平阳公主,会忌惮他们太原王氏,王平打死也是不会相信的。 恐怕就是将他们太原王氏连根拔起,人家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因为这位公主可是隋末反王之一。 当年在关中为了筹集军粮,可没少屠戮世家大户。 虽然出身世家嫡女,但下起手来,比其他各路反王更狠,也更了解世家的弱点,否则也不可能短短半年时间,就拉出数万大军。 “父亲,要不还是别坐这县令了,这公主行事随心所欲,稍微被她寻到点由头,就要抄家灭族,实在太凶险了。” 王睿是真的怕了,若换做其他地方为官,哪怕再大的罪,总得上奏朝廷,然后再审问,这样世家也就有时间施展影响力,哪像现在这般,说抓就抓,说杀就杀。 “混帐,没出息,这次是为父大意了,小觑了她,否则岂会被抓到把柄 说来都是那周家小儿害的,当真可恶至极,你明日也去军中报名,挂个娘子军的头衔,今后也就不怕这种事了。” 王平黑着脸骂道,心里却是叹息了一句,他又何尝不想换个地方为官,可这根本就不是他能左右的。 “啊父亲,你这是让孩儿去死呀,孩儿一旦成了娘子军的人,那公主想弄死我,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王睿吓得脸色苍白。 “你安心便是,以那平阳公主的身份,这种事是绝对不屑为之的,反而会顾及名声,有所顾虑,所以你加入娘子军,只会更安全” 王平见儿子吓成这样,也是恨铁不成钢的解释道。 其实,除此之外,他还想以此来试探一下平阳公主。 毕竟公主为何将他放了,周楚造反一事,又如何解释要他亲自去问,实在不敢。 但不弄清却又不行,否则整日提心吊胆,也不是个事儿,所以只要公主同意了儿子加入娘子军,也就意味着,造反之事不存在了。 王睿虽然心中一百二十个不愿意,却也不敢违背父亲的意思。 第28章 真假侍女 “郎君回来了” 随着一声激动地高喊,整个周家堡都轰动了起来,三千多人刷的就冲了出来。 周贵更是老泪纵横,春兰夏荷同样哭得稀里哗啦,显然,这次周楚被抓走,将所有人都吓坏了。 没办法,这时代知识极为匮乏,没了周楚这位郎君,周家堡根本就无法生存下去。 虽然可以改投他家,但待遇绝对没有周家这般好,尤其是那三千普通农户。 “郎君” “二郎” “庄主” 看着围上来的一张张激动的脸,其中有老人,有孩童,有妇女,有壮汉,周楚第一次深切的体会到了自己对他们的重要,肩头也感觉沉甸甸的。 因为这些人都还没有房子住,吃的也是大锅饭,每人也就一套粗布麻衣,其中许多孩童都还打着赤脚,而粮食最多只能吃到年底。 这还只是最基本的吃穿住,威胁最大的还是时常南下劫掠的胡人。 “好了,没事了,让大家担心了,本郎君已向公主殿下解释清楚,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人敢刁难我周家堡了,大家可以安安心心的生活。” 周楚骑在马上大声的吆喝道。 “太好了。” “某就说郎君这么好的人,公主是不会为难的。” 农户们心思大多都单纯,见周楚这般说,都是欢呼不已,对未来又充满了盼头。 “二郎,到底怎么回事” 直到人群散去,进了堡,周贵才压低声音问道。 说完还警惕的瞥了一眼跟在周楚身后的小青,后者则一直垂着头,红着脸,似乎还未彻底适应新的身份。 周楚不便将进献马蹄铁之事说出来,只是随便解释了一下,叫他安心,就指着小青介绍道:“这是小青姑娘,周叔,你见过的,要在咱们庄上住一段时间。” “见过周叔”小青见状赶紧上前行礼,并学着周楚叫了一声周叔。 “不敢不敢,该是老朽像姑娘见礼才是” 周贵吓得赶紧避让还礼,莫说郎君叫他一声周叔,只是出于周家无人,哪怕他真是郎君的长辈,也是不敢让这姑娘见礼的。 也确实,小青那一身银色的明光铠,青色的披风,腰间系着横刀,怎么看都像是一位女将军。 “周叔不必客气,我家公公子,已将我赐给郎君,从今往后我已不在是娘子军的人了,而是周家的人。” 小青一脸认真的解释道,说完还偷偷瞧了一眼周楚,双颊忍不住又红了起来。 “啊” 周贵却是懵了,只得看向周楚,跟在后面的春兰夏荷则是有些警惕的打量起小青来。 “这个以后再说吧”周楚只得无奈的摆摆手,也不知该如何与他解释。 周贵也识趣,没再多问,找了个借口就离去了。 一行四人来到土坯房,周楚略微尴尬的道:“小青姑娘,寒舍简陋,暂时只能委屈你住书房了。” “郎君不必如此,公子即已将奴婢赐给郎君,今后奴婢就是郎君的人了,郎君唤我青儿或者小青都可。” 小青赶紧摆手,诚惶诚恐地道,显然是真的将自己当成了周楚的侍女。 “好吧,那我今后就唤你青儿吧,不过你不用自称奴婢的,李兄不过是玩笑之语,是当不得真的。” 周楚苦笑道。 虽然这小青模样比不上她家主人,却也是难得的美人,性子也温婉,不似那小燕,而且貌似身手还不错,有这么一个侍女着实是一种享受,但要是真将她当成侍女来对待,今后铁定吃不了兜着走。 “不是的” 小青却是极力摇头,一脸认真。 公主金口玉言,说将她赐给周楚,那就是真的赐给周楚了,然而她心中却并没有多少抵触,隐约还有些期待。 “好吧,那随你吧” 周楚见她这么执拗,只得点点头,正想解下身上的披风,小青就赶紧走了上来。 “郎君,还是让奴婢来吧” 说着就将披风解了下来,又蹲下将周楚腰间系着的剑也一并解下,而刚端着木盆进来的春兰夏荷,看着这一幕,小脸顿时就变了。 “郎君请净面。” “让我来吧。” 小青就像没看见两丫头那脸色似的,将披风和剑递给两人,一把接过木盆,放在桌上,将丝帕拧干,然后双手捧着递到了周楚面前。 春兰夏荷虽然嘴都气歪了,可看了一眼她 腰间系着刀,以及那一身甲胄,硬是乖乖的退了下去。 周楚接过丝帕,见她这副模样,终是没忍住,调笑道:“青儿姑娘,你可莫要这样,本郎君正好还缺个暖床的侍女,万一哪天一下忘记当了真,可就不好了。” “郎君若需要,奴婢奴婢自然要伺候的。”小青被他看得脸都红到了脖子根,但却咬着嘴唇小声道。 周楚轰的一下,血气直冲脑门,差点就没忍住,直接将她拦腰抱起冲入卧房,去做那开枝散叶之事。 但随即就冷静了下来,讪笑道:“得了吧,我若真敢把你如何,你家小姐还不把我杀了” “小姐” “哦,就是你家娘子。” 周楚赶紧解释,这才反应过来,大唐可没有小姐一说,随即就问道:“对了青儿姑娘,你今年多大了,何姓” “回郎君,奴婢今年二十,以前蒙公子垂怜,跟着姓李,若郎君允许,今后就跟着郎君姓周。” 小青说完还一脸的期盼。 “这倒不必,你可以恢复自己原来的姓。”周楚却是一摆手,然后又小声问道:“你家小姐与公主殿下到底是何关系” 小青脸上虽然闪过一抹失落,但还是乖巧的答道:“回郎君,我家小姐与公主殿下情同姐妹” 说道这里犹豫了一下,一咬唇又道:“公主对我家小姐的话,几乎言听计从,今后郎君将小姐当作公主亦可。” “原来是闺蜜,难怪” 周楚一副恍然之色,完全没听懂她话中的含义,然后再次将声音压得极低,问道:“那能不能透露一下你家小姐芳名叫啥可曾婚配” “这” 这次小青却是将头垂了下去,显然是不敢再透露了。 “呵呵,刚才姑娘还说今后是我周家之人,现在又试问哪家的奴婢敢这般回答郎君的问题” 周楚只得出言相激,显然也看出来了,这小青不比小燕,性子非常柔弱。 心里甚至暗暗庆幸,那妞是派小青来监视,若换作小燕,哪怕再被她扣留几日,他也是绝不会答应的。 果然,小青见他这般说,却是急了,赶紧摆手。 “不是的郎君,除了关于小姐与公主的事,奴婢都可以知无不言。” “既然如此,那姑娘今后还是莫要再口称奴婢,也莫要再说是我周家之人的话,就当是来我周家做客好了。”周楚摆了摆手。 “郎君莫要生气,奴婢奴婢当真有苦衷,并非”小青却吓得脸色一白,扑通跪倒在地,眼泪都急出来了。 周楚同样吓了一跳,赶紧将她扶起:“青儿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我不过跟你说笑罢了。” 第29章 李二的担忧 周楚安然无恙的返回到周家堡,消息一经传出,几乎让各家都惊掉了下巴。 可更让他们震惊的是,王氏父子随后也被放了,这着实让各家家主绞尽脑汁也想不通,那平阳公主到底意欲何为 不是说好的周楚聚众谋反吗 那王氏父子是幕后主谋吗 怎么现在才一天,就都放了 难道在大唐造反无罪 显然不是。 可那位平阳公主对此事也并未作出任何解释,所以众人哪怕心中在疑惑,也是不敢去问的,只得纷纷派人去周家堡试探,想从周楚口中探听一二。 奈何周楚对此事也是闭口不谈,一问三不知,甚至连自己被抓都不承认,只是宣称自己去娘子军中做客。 这导致事情更加的诡异。 而紧接着又传来县令之子王睿也加入了娘子军,周楚身边竟多了一位娘子军侍女的消息时,各家就更糊涂了。 不过,以此来看,总算可以确认一点,那就是周楚谋反一事不会再被追究了。 否则公主岂会将侍女赐给一个谋反之人娘子军又岂会接受一个反贼之子 想通这点后,众人都是震惊不已,因为聚众谋反一事,可是那位公主那天亲口说出的,现在无疑是食言而肥,这叫大家如何不震惊 所有人都想不通,这位名满天下的公主,到底是因何原故才会这般做 最终联想到周楚身边的那名侍女,众人也只能得出一个荒唐的结论,那就是那位公主看上周家小儿了,这才不惜出尔反尔,也不愿让他背个聚众谋反的罪名。 除此之外,实在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众人也只得纷纷大骂,那周家小儿走了狗屎运,竟能得到公主的倾心。 虽然聚众谋反一事不存在了,但各家还是第一时间就将答应的粮草物资送去了军营。 没办法,人家公主可以耍赖不解释,他们要是也跟着耍赖,说不定又是天大的祸事,没人会愿意为了区区一点粮食物资留下把柄。 而随着这件事传至太原,河北,关中,中原各地后,同样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几乎茶馆酒肆都在议论这件事。 实在是这位公主给大家的印象太深了,独自一人就敢女扮男装,在隋朝都城眼皮底下起兵造反,关键还成功了。 这样一位胆识谋略都不输于任何男子的奇女子,可如今,她竟为了一位名不经传的小郎君,而不顾自己的声誉,这教大家如何能接受得了 这哪里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位平阳公主 不过,由于这件事牵扯到太原王家,士族与皇族这次竟出奇的默契,谁都没有将此事捅到明面上来。 因为大家都怕,万一议论的过了头,逼的那位平阳公主下不来台,其后果就是旧事重提,拿王家开刀。 就是李渊都怕自己的宝贝女儿,恼羞成怒下,带兵把太原王氏灭了,这无疑会让刚刚稳定下来的局势再次动荡,所以双方都在极力打压这件事。 而经过这次事件后,天下士族就更加坚定要尽快将平阳公主的兵权解除。 因为女人就是不靠谱,为了一个男人就不要名声了,着实太可怕了。 洛阳。 秦王府,书房内,年仅二十五岁的李世民,风华正茂,看着手中的信纸,同样差点没惊掉下巴。 “二郎,到底何事让你这般吃惊” “你自己看吧” 李二将信递给了一旁的少妇。 这名少妇气质清丽脱俗,一袭白色的宫装,更加显得端庄美艳,正是秦王妃长孙无垢,闻言好奇的接过信,随即就惊的张着小嘴。 “这不像是秀宁以往的行事作风呀” “这是三妹的亲笔信,难道还有假” “原本我还不信外间谣传,现在看来三妹这次怕是真的对那小郎君动心了,也不知那周家小郎君到底何德何能,竟能让我家妹子连名声也不顾了。” 李二背着手皱着眉,恨不得立即杀往马邑,因为三妹的性子他最清楚不过。 三妹喜欢的是那种大英雄,大豪杰,对于那些文弱小郎君向来嗤之以鼻,所以实在是想不通。 “说不定那小郎君真有潘安宋玉之貌呢”长孙无垢却是笑道。 “笑话,我家妹子岂会如寻常女子那般肤浅以貌取人即便那小子长得再俊,若无惊天之才,也休想打动三妹” 李二涨红着脸反驳道。 若说长得俊,有几个能比得上柴绍 长孙无垢自然明白他的心情,笑而不语,没与他争辩。 李二也只得无奈的长叹一句。 “二郎,秀宁既然喜欢,你又何必这般柴绍与她终究是不合适,分了也好。” “只要三妹开心,我又岂会横加干预我只是有些担心三妹的安危呀” 李二摇了摇头,一脸担忧,随即解释道:“刚刚收到消息,四弟已经从河北启程前往马邑了。” “难不成你还担心四弟会加害秀宁”长孙无垢一脸动容,不敢置信的样。 “四弟自然不会,可那些士族却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三妹一旦出事,必定会将娘子军托付于四弟,所以我怀疑四弟这次前往马邑,很有可能是世家所为” 李二说道最后,一双拳头都不由自主的捏紧。 “那些士族安敢有如此大的胆子”长孙无垢这次是真的震惊到了。 “哼,这天下还有何事是他们不敢做的 这天下虽说名义上是我李唐的,可谁又知道,真正下棋之人却是他们。” 李世民说到最后也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句。 虽然明知这样下去,会沦为棋子,可这世间又有谁能抵挡得住那把龙椅的诱惑 “二郎也不必太担心,秀宁武艺高强,智谋过人,又有五万将士誓死效忠,那些世家想对付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最后还不是屡屡吃亏” 长孙无垢可不敢接他这话,只得上前柔声宽慰道。 “话虽如此,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呀,北地局势复杂,外有强敌突厥,内有豪强世家,四弟又是那般性子,叫我如何能安心真恨不得亲自前往北地一趟” 李二摆摆手,他最担心的就是四弟会被世家利用,被皇位冲昏头脑,自从得知四弟要前往马邑的消息后,他就一直心神不宁。 “可如今你又哪里抽得开身”长孙无垢苦笑道,虽有心为自己夫君分忧,却也是无能为力。 “是啊所以我打算让柴绍去一趟,再挤出一些粮草让他一并带去,毕竟柴绍行事稳重,有他在我也放心一些。” “啊这这,如今刚刚传出这种谣言,他他恐怕不会愿意去吧”长孙无垢憋红着脸道。 “事关三妹安危,去不去也由不得他了。” 第30章 公主的无奈 秋去冬来。 北方的寒意再也不是那粗布麻衣能够抵挡,可普通人家有哪里有裘皮棉衣来御寒,唯有凭借强壮的身子硬扛。 周家堡的万亩冬小麦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虽然已耕作完毕,可不但没有歇下,反而更加的忙碌。 青壮男女每天不是伐木,就是夯土块,哪怕郎君不说,大家也知道必须在土地未冻之前,将屋子建起来,只有这样才能度过这个严冬。 而老人们则是带着孩童整日游走在田间地头,细心得照看着还未出土的麦苗,其实大家对能不能长出麦苗,都充满了深深的怀疑。 小河西岸,只见一道道田埂将大地分成了一块块,每一块都足足有上百亩,每一块又被一条条田沟整齐划一的勾勒了出来,远远望之,颇为壮观。 莫说在北地,哪怕是中原地区,也很少有将田地打理到这般地步的。 “这难不成冬季地里还真能长出麦子” 尽管早已听说过,可当亲眼目睹眼前这一幕,李秀宁仍然有些吃惊,这田地竟然被打理成这般样子。 “能不能长出麦子,奴婢不知道,但奴婢知道那小子为了将地种成这般模样,足足累死了十头牛,损坏了上百副农具,欠下各家一大笔债,如果明年这麦子没收成,这些地估摸着也就不是他周家的了,最后苦的还是这些农户” 一旁的小燕一脸幸灾乐祸道,话里话外仍然透露着对周楚的不满。 “唉”李秀兰望着田地里的那些身着单衣老人孩童,也是无言以对,最终只能化作一句叹息。 “公主,奴婢不明白,公主为何放任那小子奴役这些农夫,又为何任由各家继续这般霸占着所有的土地人口” 小燕见她如此神态,终究是没忍住问出了一直藏在心中的疑惑。 因为整个马邑郡,除了几十家豪强,就没有一家农户是自由的,也就是说堂堂一个马邑郡,在朝廷的户籍册上,只有区区几十家庶民。 虽然她也知道,要这些豪强将所有的土地人口都交出来是不可能的,但只要公主愿意,让他们交出一半还是能办到的。 “你以为本公主不想吗 这些农户如今虽然苦了一些,但终究还是能够活下去。 可一旦我让各家将他们交出,就算给他们分了地,他们又拿什么来耕种我又拿什么来养他们” 李秀宁一脸无奈的解释道。 “那就抄几家豪强,粮食农具不就都有了吗”小燕却是不甘心的恨声道。 “今时已不同往日,这天下已是我李唐的天下,终究不能再像以往那般无所顾忌,何况一旦太过,必定会将本地豪强推入世家或者突厥一方,那时我娘子军将举步为艰” 李秀宁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沉重,其实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没说,那就是即便这些农户有了粮食农具,可没有人来管理,也是枉然。 如今突厥人来了,他们还能躲进坞堡,在各家的组织下抵抗,保住一命。 可以一旦将他们解救出来,那些豪强必不会再管他们死活,亦不会允许他们躲入坞堡。 而她又不可能将兵马分散去保护这些农户。 最后的结局不是被突厥人抓走,就是惨遭屠戮。 这也是她一直放任各家拥有大量兵器甲胄强弩和战马的原因。 小燕张了张嘴,终是无言以对。 李秀宁则是下了田埂,顺着田沟朝不远处的一对老幼走去。 这对老幼明显是一对祖孙。 老者佝偻着腰,虽看不出年纪,但那枯瘦的脸颊,颤抖的双手,都预示着已到了迟暮之年。 此刻赤着一双脚,挽着衣裤,一脸恭敬且又紧张的望着走来的两人。 而他一旁的女童则是多了一双草鞋,小手小脸上皆沾满了泥屑,眼中除了害怕,更多的还是好奇。 “老朽见过贵人。” “老丈不必多礼,在下路经此地,见时值冬季,脚下土地仍被打理的井井有条,这才想要请教一二,以解心中困惑”李秀宁赶忙还礼说道。 “不敢不敢,贵人有话尽管问”老者倒是松了口气,赶忙诚惶诚恐道。 “在下听闻这些土地都是周家的,不知老丈你家种地几亩来年收获又能得粮几何”李秀宁问道。 “好叫贵人知道,我们周家庄和其他庄堡有所不同。” “哦有何不同” 李秀宁也来了兴趣,因为她早就听说了。 所以待战马都钉上马蹄铁后,就前来实地查 看。 “回贵人,我周家缺少农具耕牛,庄主说,若将地分给我们自己耕种,收成肯定没多少,所以地都是一起种的,来年收获也一起收,不分彼此。 但每一块地的日常照料却是分配到了各村各家,来年哪个村儿照看的土地收获粮食最多,就有奖励” 老者显然不善言辞,说了半天,李秀宁仍然云里雾里,好在这时,同样一名身着华服的郎君走了过来。 “兄台想必不是本地人吧,还是让在下来为你解惑吧。” 这名陌生郎君显然是见李秀宁气度不凡,这才不顾田地脏乱下到田里,想来结交一番。 “在下李阳,敢问兄台贵姓”李秀宁说完,意识小燕将他放过来。 “原来是李兄,失敬失敬,在下黄远。” 这名陌生郎君正是黄家二郎,见李秀宁明显没有心情客套,也没啰嗦,解释道:“李兄有所不知,这周家与我黄家乃是世交” “黄兄说重点即可。”李秀宁眉头一皱。 黄老二讪笑一下,也没恼,这阵子慕名前来的世家子弟太多了,显然已习惯,只得直接说道:“说来这周贤弟行事当真处处有异旁人,他不但将家中三千农户分成十寨,每寨又分十组,每组五至七户,还将这万亩土地分成十块,每块又细分成十小块,各村负责照料一大块,各组负责照料一小块。 虽耕种收获时不分彼此,但产量最高三寨却有奖励,反之最低三寨则会受到惩罚,余下不罚亦不赏,同之,各寨前三组者有奖励,后三组者受惩罚,所以这些农户才每日都来田间地头巡查,不敢懈怠。” “哦,这倒是颇为新奇,既能充分利用劳力畜力与农具,又能激励农户不至于懒惰耍滑,倒也当真适合周家如今现况” 李秀宁听完后眼睛一亮,点点头道。 显然也看出来了周楚此举的用意,将来无论是屯田,还是安置那些豪强交出来的农户都可以借鉴一二。 “谁说不是呢,只是这冬季种麦闻所未闻,最后怕不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呀” 黄家二郎说道最后摇了摇头,颇为心痛的样,像是周家这些土地都是他黄家似的,然后就开始邀请李秀宁前往黄家做客,探讨学问。 李秀宁自然是一口就回绝了。 第31章 被逼的要卖公主府 “李姑娘可真是稀客呀,小弟还以为姑娘回了长安呢” 周楚笑吟吟的将两人迎进了庄子,心里却是暗恨不已。 上次离开时,她就口口声声说要为自己向公主请功,可谁曾想大半月过去竟没半点动静,今日若非她终于登门,都有些怀疑自己敬献马蹄铁的功劳,是不是被她独吞了 “贤弟见谅,实非在下拖延至今日,而是公主殿下昨日才刚从各地视察军务返回。”李秀宁自然听得出他语气中夹杂着的埋怨,也没计较笑道。 “无妨无妨” 周楚只得摆手,心里却不会信她的鬼话,整个娘子军都驻扎在城外,有什么军务需要巡视这么久 “没想到贤弟不但精通军武之事,对民政农事也头头是道,当真是文武双全呀” 两人来到堂屋坐定,李秀宁就感慨道。 周家的情况她最清楚,除了周楚,也就一个管家还算有点能力,这种情况能将三千多人管理的井井有条,先不说那冬小麦能不能收获,就是种田的本事就让人叹为观止,其才能起码可以胜任一县之令。 “李姑娘过奖了,小弟也是实属无奈。” 周楚知道,她说的是自己弄出来的那套奖励惩罚制度,摆了摆手。 他也确实是没办法,才让大家继续吃大锅饭,因为其他的不说,如果不吃大锅饭,光每家一口煮食的器皿恐怕都办不到,就更何况其他了。 不过作为后世人,大锅饭的弊端他再清楚不过,所以才将三千人分成十个生产队,每个生产队又分成十个生产小组,互相竞争。 各生产队的队长和小组组长都由他们自己选,周家只提供基本的口粮盐巴,若想购买布匹等生活用品,那就得排进前三,想吃饱更是要排第一。 “贤弟可否细说一下” “这些琐事还是以后再说吧,李姑娘,不知公主殿下对小弟进献马蹄铁一事”周楚显然没心思和她扯这些。 “贤弟安心,公主得知马蹄铁之事后大喜,原本是要立即为贤弟上奏请封的,可想到马蹄铁一事暂时不便泄露,所以决定明年适时再为贤弟请封” 李秀宁只得说道。 “明年“ 原本听到前面,周楚还满怀期待,可待听完心顿时就凉了半截。 等到明年,明年那平阳公主都死了,谁还记得给他请封 “贤弟,你现今也不过弱冠之龄,难不成连一年半载都等不了” 李秀宁见他这般着急,不但没恼,反而有些欣喜,她就怕这小子真得淡薄名利,现在看来面对大唐爵位,与旁人也是无异。 见他一脸失望,只得又循循善诱道:“何况马蹄铁贡献虽大,却最多不过一子爵,若贤弟肯加入娘子军,依贤弟才华,必能再立军功,届时混个伯爵岂不更好就是侯爵也未必不可” 说完却是想到,这小子虽有才华,性子却这般急躁,不磨练一番,怕也是不行。 周楚则是有些意兴阑珊,完全没听进去,想想仍有些不死心:“李姑娘,难道公主殿下就不能先封我个子爵吗明年再上报亦可呀哪怕男爵,小弟也是知足的。” 说完一脸期盼的望着她,他可不是异想天开,而是李渊赋予这位平阳公主的权利,比起洛阳的那位秦王更大。 比起秦王在洛阳可以自己开府建衙,设置官署,任命文武官员,收取赋税外,这位平阳公主还多了招募兵马,对外征战的权利。 可以说比起李世民,李渊更信任自己这位女儿,毕竟儿子可能为了皇位造反,女儿却永远不会造他的反。 从南北朝走过来的李渊,对于杀父夺位这种事,不可能不防着一手。 见他揪着不放,李秀宁也是眉头微皱。 由于北地局势复杂,要拉拢当地豪强,父皇当初确实说过,若有需要,她可以先册封一些低级爵位,事后上报即可,其他事也就算了,可唯独这一条她却不愿意越过父皇。 “恐怕要让贤弟失望了,册封爵位,乃是至高无上的皇权,必须要先上奏陛下。” “呵呵,这天下谁不知陛下对公主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别说替陛下册封一些爵位,就是做几天龙椅,恐怕都不算什么事吧” “贤弟,这话有些过了。”李秀宁脸一板。 周楚却是翻了个白眼,大唐可不比鞑子朝,别说编排皇帝两句,就是骂上两句,那都不算事儿。 无论是隋炀帝,还是李二,可都被士子文人骂的狗血喷头,禽兽不如。 可没见有人因此被治罪的。 不过李二也够狠,堵不住悠悠众口,就疯狂的篡改史书,硬是将黑的说成白的,将无的说成有的,看到底是你们的嘴厉害,还是我的笔厉害。 事实证明,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而隋炀帝没有篡改史书的机会,无疑就悲催了。 “贤弟,爵位一事,就莫要再提,我保证明年秋季之前,公主必定为你上奏请封,不过公主可以先任命你为军中司马,这可是相当于军师呀,贤弟可莫要再辜负公主的一番好意啊。” “加入娘子军一事,李姑娘也莫要再提,还是等明年再说吧”周楚摆摆手。 这无疑将李秀宁气了个半死。 “李姑娘,爵位的事要等到明年,那其他方面的赏赐呢,比如金银绸缎,土地美女,不知公主殿下” 周楚眼冒金光的望着她。 如今周家可是欠了一屁股债,继续这般坐吃山空,当真不是个事儿,加上又急需开枝散叶,所以这阵子对公主的赏赐,简直望眼欲穿。 “这区区一些铜臭之物,岂能用来表彰贤弟的功劳至于美人,难道青儿还不够让贤弟满意吗” 李秀宁最怕的就是他提这个,见他真的提了,还这般期待的模样,顿时就有些尴尬,耳根都微微有些发烫,但随即就调整了过来,说道最后,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没事没事,小弟乃俗人一个,并不排斥铜臭之物,青儿姑娘虽好,却终究数量太少,当然,小弟也并非贪财好色之辈,只是担心将来传出去,会有损公主殿下的声誉” 周楚却是赶紧不在意地摆手道。 那子爵不知道最后能不能得到,侍女青儿也是能看不能吃,若是在连钱财土地也泡汤,那当真就亏大了。 “好吧我回去就像公主禀明,想来依公主的大方,是不会吝啬赏赐的。” 李秀宁想想也怕,只得无奈的点点头。 毕竟马蹄铁对骑兵的作用她最清楚不过,可这么大的功劳,却只赏赐了一名侍女,将来传出去,那些世家大族,还不知该如何编排他们李氏皇族小气。 所以心里已经在盘算,将长安的公主府卖了,再问父皇讨要一些宫女才人,至于土地倒是好解决。 是的,李唐虽然得了天下,可不但将几代积攒下来的财富消耗一空,反而欠了世家大族一屁股债。 而如今天下百废待兴,必须要让百姓休养生息,收取的赋税远远不够开销,所以整个李氏皇族都穷的叮当响。 “那小弟就静候佳音了” 周楚闻言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第32章 算学一道 “贤弟,今日可得好好请教一下,那日第三题到底是如何解答的” 封赏一事刚一谈完,李秀宁就迫不及待的请教算学一道,能忍到今日,也是前期因为粮草匮乏之事劳心,后又被马蹄铁一事牵绊,所以此刻是在也无法忍耐了。 “好说,好说,其实想要解答此类题目,只需先将答案假设成某个虚无之数” 可能是见她这次没有再推脱请赏之事,周楚倒也十分热情,开始给她讲解起了最简单的方程式。 刚开始李秀宁还蹙着秀眉,似懂非懂,可待到后面,眼中却是异彩连连,待周楚说完,更是忍不住拍手道: “妙呀,此法实在太过玄妙,运用在算学一道,试问,今后还有何难题不能解之” “此术,小弟称之为天元术,确实玄妙无比,小弟也是苦心钻研多年,才找出其中规律,倒是李姑娘兰心蕙质,竟只是听了一遍,就能明白其中精髓所在。” 周楚却是忍不住感慨道。 虽然只是最基本的一元一次方程,可自己只是在口头上说一遍就懂了,足以说明她不但也经常钻研数学,而且还十分的有天赋,现在的水平,起码已经达到了小学四年级。 “在算学一道与贤弟相比,在下恐连三岁孩童都不如,仅凭此术,贤弟足以流芳百世。” 李秀宁赶紧摆手,一脸的谦虚,更多的还是敬佩。 她也试问翻阅过不少古今典籍,却从未听闻有此天元术一说,周楚一区区豪强子弟,立家不过百年,家中也不可能有这种藏书,所以此术必定是他自己创作而出。 “呵呵,李姑娘过奖了,算学一道,不过一小道尔,当不得姑娘如此夸赞” 周楚呵呵一笑,笑声中却带着一丝自嘲,试问后世有多少国人记得谁创作出了天元术 “非也,贤弟此言大谬,算学一道用途极广,且博大精深,岂能是小道” 李秀宁一脸认真,又想起那日自己看不懂的诸多符文,赶紧又问道:“那不知那些符文又是何意” 虽然周楚未说,但她知道周楚能快速简单解答,必定与那些符文是分不开的,否则依然需要大量的时间。 “这个还是去书房吧” 周楚起身说道,随即两人就来到了右侧的书房。 说是书房,可除了一张书桌,上面放着笔墨纸砚与几张白纸,竟连一本藏书都没有。 李秀宁到也没意外,只是望向挂在墙上的甲胄弓弩,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周楚却是一脸光棍,权当没看懂她那眼神似的,来到书桌前提起笔,又拿出一张白纸,小心翼翼的铺好。 见她仍傻愣愣的杵在那里,不由得眉头一皱:“过来磨墨呀” “哦” 李秀宁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门口,见没有旁人,也只得上前挽起袖子,开始磨墨。 “贤弟,难难道此十个符文,竟是表达十个数字” “不错,李姑娘可看出这十个符文妙处” 周楚只是笑着指着纸上的十个汉字数字,以及下面对应的阿拉伯数字,并没有过多的解释。 “此十个数字,几乎皆是一笔写成,不但易于书写,还十分好记,若能熟练运用,确实易于解题,也便于记账,一旦流传,将造福无穷啊” 说道最后,李秀宁脸上的激动之色是在也压抑不住,看向周楚的眼神更是由刚才的敬佩变成了膜拜。 作为一个管理着五万多人吃穿住行的统帅,她再清楚不过这些简单的符文意味着什么。 随即又看向了边上另外四个符文,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请教道:“贤弟,那不知这四个符文,又是何意” 周楚同样没有回答她,而是在另外四个符文下面,也开始标注起来。 分别写上加减乘除四个汉字,随后干脆又用汉字将乘法口诀表写了出来。 乘法口诀,在中国古代自古就有之,周楚也不知是何时何人整理出来的,但他知道在唐代绝对没有后世那般完善,且朗朗上口。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这不,李秀宁只是盯着默念了一会儿,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嘴也停不下来了。 “李姑娘,正所谓师傅带入门,成就靠个人,算学一道,小弟已倾囊相授,至于能学多少,就完全凭姑娘自己,已快到正午,小弟还要去准备午膳,就不多陪” 周楚可不会像教幼儿园小朋友那般,耐心仔细的给她一一讲解,写完乘法口诀表后,又分别用乘法和除法运算了两道题,将那日的第三题又解 了一遍,就丢下笔,准备离去。 李秀宁已经没心思再理他,只是摆了摆手,头都没抬,显然早已沉浸其中,也不需要他在讲解。 当周楚在简易的厨房中亲自炒完几个菜,书房中的李秀宁已经开始提笔,在纸上进行着简单的乘除法运算,小燕则负责在旁磨墨。 “李姑娘,难道你已经可以区分这些符号,并熟练掌握了这些口诀” 周楚悄无声息的来到近前试着问道。 面上虽平静无波,心里却是惊为天人。 因为才短短不过半个时辰,这妞就用阿拉伯数字和后世的数学符号,运算了几道乘除法,其中更是包括一道万位。 李秀宁刚要尝试列方程式,就被突然打断思路,顿时恼怒不已,见是周楚,这才转怒为笑,放下笔感慨道:“若天下算学共有一石,贤弟怕不是要独占九斗九升” “呵呵,如今却是要将那九升分予姑娘了”周楚呵呵一笑,见她将自己的纸用了大半,也是心疼不已。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士族就是士族,即便是阿拉伯数字,比他写的都好看多了。 李秀宁闻言也是一笑,然后恭恭敬敬的朝周楚施了一礼:“今日蒙贤弟不吝赐教,在下受益不浅,还请贤弟受我一拜” “姑娘客气了,互相探讨而已。” 周楚嘴上这样说,却也心安理得的受了她这一拜。 就连一向对周楚厌恶之极的小燕,都觉得公主这一拜,理所应当。 “贤弟,这姑娘一词,我听得甚是别扭,我在家中排行老三,贤弟今后唤我三娘,或三姐都可” “好吧不过三娘我叫的也别扭,不如干脆叫娘子如何”周楚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道。 “这是为何”李秀宁眉头一皱。 “呵呵,在下未婚妻也是排行老三,这三娘三娘的叫着,难免不会” “那你直接叫李兄吧”李秀宁闻言,顿时摆手打断道,显然对娘子这一称谓,还是很在乎的。 “好吧,李兄,午膳已经备好,还是用完膳后,再继续钻研吧” “不用了,贤弟自便即可,不用管我”李秀宁说着,就要再次提笔。 “李兄当真不用” 李秀宁连回答都懒得回答了,直接摆了摆手,开始列方程式。 “呵呵,李兄等一下可莫要跑出来” 周楚笑了笑,也没管她,丢下一句,就命春兰夏荷将菜端到堂屋里来。 顿时香味就传入了书房,李秀宁持笔的手一顿,但随即又继续书写起来。 可当周楚将一小坛酒又拍开后,那浓烈的酒香味,让李秀宁再也无法安心做题,终究是没忍住冲出了书房。 第33章 美酒佳肴 其实桌上也就四道菜,一道清蒸鲤鱼,一道木耳炒牛肚,一道红烧豆腐,及一份水煮菘菜白菜。 可唐朝做菜,要么就是蒸煮,要么就是油炸,也没有所谓的荤素搭配,味道可想而知。 炒锅那得在宋朝才出现,中国的美食也是在宋朝时期,才进入到大发展阶段。 比如豆腐就是在五代末宋初时发明出来的,否则以唐人的尿性,岂会没有一篇赞颂豆腐的诗文 耕种完土地后,周楚就再也不愿自己的胃再受委屈,打造了两口铁锅,并将豆腐也弄了出来。 制作豆腐其实很简单,唐人只差最后一步卤水点豆腐了。 虽然受限于食材佐料,周楚也并非专业厨师,但用芝麻油炒出来的菜,却也不是这时代能比的,毕竟前世他也是自己做饭菜。 至于酒也并非白酒,只不过将唐酒蒸馏了一两次,也就一二十度,总共也就十斤,可那四溢的酒香,依然让李秀宁与小燕眼睛都直了。 “李兄刚才不是说不用膳吗怎么现在又” 周楚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李秀宁先是尴尬了一下,随即就来到桌旁坐下,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坛,给两人一人倒了一碗笑道:“今日蒙贤弟赐教算学一道,若不敬贤弟一碗酒,岂不太失礼” 说着就端起酒碗,先是闻了闻,然后就迫不及待地一口喝干。 随即就是一阵咳嗽,俏脸就憋得通红,张着小嘴,吐着香舌,不断的哈着气,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公子” 一旁的小燕见状大急,她还从未见公主这般失态过,周楚却是乐得哈哈大笑,端起酒碗同样一口而进。 “呼好烈好辣,好酒此等美酒,以前我竟从未喝过,当真是白活了好,贤弟海量” 李秀宁浑然不在意,眼中异彩连连,口中不断夸赞,见周楚一口而干,却跟个没事人似的,竟又给自己倒了一碗,同样一饮而尽。 “李兄,还是尝尝小弟的手艺吧,这酒后劲大,得细品” 周楚见她又要去倒酒,赶紧制止道。 不是怕她醉,而是舍不得。 “贤弟言之有理,这些菜肴香气十足,看着也美观,待我先尝一尝” 李秀宁这次明显不似刚才那般狼狈,说着就有些期待的夹了一块鱼,放入口中。 这一口下去,就刹不住车了,甚至连赞叹询问都顾不上。 周楚见她丝毫不客气,也不似大家闺秀那般吃的含蓄,也赶紧动筷。 一旁的小燕见状,连口水都馋出来了,那吞咽之声着实让人心酸。 却也只能站在一旁给两人不断倒酒。 至于小青,自从李秀宁来了后就没见过人影。 “没想到贤弟还有如此烹饪手艺,此等美酒佳肴,哪怕在长安亦不可得,今日却能有幸品尝,当真是幸之有幸,贤弟,我再敬你一碗。” 李秀宁望着桌上被两人一扫而空的菜肴,不但没有丝毫羞愧之色,反而赞叹感慨,一副意犹未尽的样。 心中甚至生出了将这小子抓回去,然后送至长安,去负责父皇的膳食。 “李兄,不能再喝了” 周楚却是赶紧摆手,心里无语到了极点,两人足足喝了三坛。 本想将她灌醉,谁曾想这妞竟是天生的海量,越喝越起劲,再喝下去,谁醉还真不一定。 “贤弟莫不是舍不得这美酒” 李秀宁却是微微一笑,也没管他,自顾自的喝来起来,周楚见状,也只得端起酒碗。 “贤弟,不知这美酒从何处得来还有这豆腐,鲜嫩可口,端是难得的美味佳肴,以前竟从未听闻过。” 李秀宁放下酒碗后,就目光灼灼的盯着他,这小郎君给她的惊喜简直一个接一个,是也越发的让人看不透。 “自然是小弟自己酿的,这豆腐也是小弟无意中制做出来的,若李兄喜欢,走时送你几坛好了。” 马蹄铁都献了出去,区区一些吃食周楚也没隐瞒。 “可光有美酒,没有佳肴亦是枉然呀” 李秀宁摇了摇头,然后盯着他笑道:“贤弟,你有如此烹饪手艺,加之这美酒与豆腐,若肯授业教徒,或去长安经营一间酒肆,还不日进斗金” “授业教徒就算了吧,至于开酒肆,就小弟这无权无势的,别说去长安,就是去太原,恐怕也是肥羊碰见群狼,骨头都会被吃掉。” 周楚翻了个白眼。 他确实有想过开一家酒楼,不过是去 云内城,只是奈何没有人手管理,而春兰夏荷的手艺也还未出师,这才作罢。 “唉如今贤弟可是名震天下呀,外间可都在传言,你乃平阳公主的入幕之宾,试问,还有谁敢欺凌于你” 李秀宁摆摆手,调笑道,一张俏脸红扑扑的,也不知是喝多了,还是怎么着。 “可关键我不是呀,别说入幕之宾,我连那位公主的面至今都未见着,说来这一切还是拜李兄所赐。” 说到最后,也是满脸的怨气,这阵子时常有世家子弟前来骚扰,这让一心只想低调的他着实不厌其烦,更多的还是担心平阳公主死后,那柴绍和一些仰慕者收拾他。 “呵呵,贤弟若真想成为公主的入幕之宾,在下倒是可以为其引荐一二” 说到这里,见他目光发亮,不由又莞尔一笑:“不过恐怕要让贤弟失望了,公主向来对唇红齿白的小郎君没兴趣。” 一旁的小燕早就惊的张大了小嘴,暗道不好,公主必定是喝醉了。 周楚见她竟敢调戏自己,自然不甘示弱:“其实小弟对做公主的入幕之宾,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倒是对做李姑娘的入幕之宾很有兴趣” 说完一双眼睛放肆的盯着她打量,一副恨不得一口将她吃了的表情。 “放肆” 小燕见周楚竟然敢这般赤裸裸的调戏公主,下巴差点没惊掉。 可更让她震惊的是,公主不但没有恼羞成怒,拔剑杀人,反而一副呆愣的模样,最后竟渐渐露出了娇羞姿态。 她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未见过公主这副模样了,只得狠狠的瞪了周楚一眼斥道。 第34章 合伙 小燕的一声轻斥,让李秀宁也终于回过神来,赶紧平复了一下心情,先是冲着小燕一摆手,然后望着周楚笑道:“可惜本娘子与公主一样,亦不喜欢唇红齿白的小郎君,所以贤弟还是趁早死心” 说完一颗芳心却仍然砰砰的跳个不停,脸上的红晕不但没消减,反而扩散到了玉颈。 从小到大还从未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调戏她,如今被这小郎君出言调戏,自己心中竟没有一丝恼怒,反而生出了一丝别样的滋味。 李秀宁是越想心中越慌乱。 甚至于都不敢再与周楚对视。 小燕虽然一脸的担忧,却也只得出了屋子,走时又狠狠的瞪了周楚一眼,恨不得一刀直接劈过去了结了他。 周楚则是直接无视了她那眼神,此刻整个注意力都被李秀宁吸引了过去。 他也没想到这位英气十足的李姑娘,竟还有这种小女儿般姿态的时候。 又见她将那讨厌的小燕打发走,就更加的来了兴趣,胆气也十足起来。 将凳子移到她身旁,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小弟可不是那种中看不中用的小郎君,若李姑娘不信,大可一试” “贤弟若再胡说,可别怪我不客气” 李秀宁唰的就站了起来冷声道,目光也变得锐利无比,一双粉拳更是不由自主的握紧。 “姑娘勿恼,在下喝多了,喝多了。” 周楚也是吓了一跳,哪里敢再调戏,赶紧将头缩了回来,赔笑道。 李秀宁这才又坐了下去,脸色也缓和了不少,不过倒也没让他再坐回去,而是说道:“贤弟,不如这样,你我合伙开办一家酒楼,所需费用皆由我出,若有人寻衅滋事,也不用你管,你只需负责经营即可,所得五五分成如何” “这倒是可行,不过这人手恐怕还得李兄负责,我这边最多能提供一名厨子。” 周楚想了想,就点点头道。 这妞的身份他已经打探清楚,确实出自陇右李氏,还是嫡女,虽然已成婚,俩人却有名无实,行同路人,说来与那平阳公主的情况差不多,难怪两人会成闺蜜。 陇右李氏同样贵为天下七大门阀之一,比太原王氏只强不弱,就连如今的李氏皇族都出至李氏旁支。 所以若是能将这妞弄上手,今后也就不怕那平阳公主的驸马柴绍报复了,其他人就更加不惧。 “这人手确实是个问题。” 李秀宁闻言,眉头不由一皱。 周家除了这小子,也就一个管事识文断字,而军中除了她与小燕以及李老,同样无人识得字。 “不会吧李兄,你李氏好歹也是天下顶级大族,不会连个经营酒楼的掌柜都找不出吧”周楚一脸不相信的道。 “自然不是,我李家家大业大,只是一时难以抽出人手罢了” 李秀宁一摆手,随即眼睛一亮。 “要不这样吧,你将黄家也拉上好了,那黄老二整日游手好闲,我看让他去管理就挺合适的” “嗯,这倒也行” 随即两人一番合计,就一致决定给黄家挤半成股份出来,李秀宁更是提出所需资金与管理的人手全部由黄家负责,周楚倒也没反对。 其后一连数日,李秀宁都要前往周家堡与周楚把酒言欢,一来二去,对周楚时不时的调戏之言,也逐渐习惯,这让小燕是看在眼中,急在心头。 这日小青也终于露面了,望向李秀宁时,目光明显有些躲闪。 “李兄,你怎么又不守信” “说好了酒楼之事,咱们私底下合作,为何如今又弄得人尽皆知还有公主怎么又占了五成股份” “若今日你不解释清楚,这合作一事就此作罢” 周楚却是劈头就是一顿质问。 “贤弟,此事也是怪我一时不慎,在公主面前说漏了嘴,公主听闻后,表示也要插上一脚,我也是无可奈何呀”李秀宁一脸歉意的道。 可周楚却看不出她有丝毫歉意,咬着牙道:“五成呀,这是插上一脚吗” “这样好了,要不我吃些亏,公主占五成,贤弟占三成,我占一成半,黄家占半成如何” “还是算了吧” 周楚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摆摆手,不打算与她合作了。 因为一旦和李氏皇族沾上关系,日后那平阳公主又死了,弊绝对大于利。 “贤弟,你可莫要糊涂呀,公主即已决定,岂是你说不合作就不合作的”李秀宁一脸焦急地劝道。 “也罢,唉 李姑娘,我真不知该怎么说你了,总有一日,我会被你害死的。”周楚一脸的无奈。 “贤弟莫说这种丧气话,我虽不比公主,可护的贤弟周全还是能办到的。” “此话当真,若那柴绍要对付我,你能摆平”周楚将信将疑。 李秀宁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神色,随即就一挥手:“我摆不平,不是还有公主吗贤弟就尽管放宽心吧” 见他还要啰嗦,也是有些不耐烦,一把拉起他就朝堡中走去:“好了,贤弟就别生气了,等下我自罚三碗,向你赔罪如何” “呵呵,你那是赔罪吗” “实话告诉你,家中藏酒只剩最后一坛了,今日最多一人二两。”周楚没好气道,在这般下去,他周家非得的被这妞生生吃破产不可。 来到书房,将周楚打发去厨房后,李秀宁就看向了小青,小燕则是自觉的站在门外放哨。 “青儿,对我给你选的这郎君可还满意你家郎君待你如何” “回公主,郎君待奴婢很好,只是奴婢有些想念公主。”小青赶忙答答。 “哦,那如何这几日都不见你人影” “说,到底与那小子都说了些什么,快从实招来” 李秀宁说道后面低喝一声。 吓得小青打了个哆嗦,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奴婢该死,郎君询问公主有没有婚配,奴婢一时,一时不慎,说说漏了嘴。” “到底是询问公主,还是询问李兄”李秀宁急道,一把就将她提了起来。 “询询问李兄。”小青结结巴巴的说道。 李秀宁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又厉声道:“那你是如何回答的” “奴婢只是说,公主虽已成婚,却与驸马关系不好,行行同路人。” “还有呢”李秀宁脸色一片铁青。 “还有就是公主与驸马并未同房”小青说到最后声音已经细的听不见了。 “你这贱婢,本公主让你探探那小子的底,你倒好,反将本公主的底抖了个干干净净,实在气死我了” 李秀宁气的胸口都起伏起来,她说那小子这几日为何变得这般胆大放肆,竟敢屡屡调戏自己。 “奴婢该死” 小青只得赶忙又跪下请罪,此时也是后悔不已,那天她也是喝多了才说漏嘴。 “咳咳” 李秀宁正要再询问她一下细节,外间就传来了咳嗽声,只得作罢。 第35章 姐弟情深 “贤弟,膳食可曾做好” 看着走进来的周楚,李秀宁竟有些心虚地问道,神态语气根本不似刚才那副要杀人的样。 “嗯” 周楚见她丝毫没将自己当外人,也是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点了下头。 原本他是打算让春兰夏荷去做,可这妞竟嫌她俩手艺未出师,做出来的没他做的好吃,硬要他亲自去弄。 这要是换了旁人,这般白吃白喝,还挑三拣四,早一棍打出,奈何今后还要仰仗这妞,所以也只得耐心伺候。 随即就看着一旁低垂着头的小青,皱眉问道:“怎么难道我家青儿惹李兄生气了” “没有没有,只是许久未见,青儿有些想念我”李秀宁赶忙摆手。 “没有就好,不然本郎君定要好好惩戒一番”周楚一本正经的道,然后就打花了小青去厨房帮忙端菜。 小青赶忙逃也似的跑了。 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李秀宁也顾不上再生小青的气了,可正要开吃,小燕就匆匆跑了进来在她耳边轻语几句。 “贤弟,看来今日没口福了,我有急事需要立刻回去,累的贤弟白忙活一番,实在对不住”李秀宁看了一眼桌上的酒菜一脸歉意地说道。 “无妨,李兄有事自去处理,咱们下次在把酒言欢,这酒我给你留着。” 周楚摆摆手,还巴不得她早点走,不过见她连饭都顾不上吃,心中倒也有些好奇,她有何急事。 “行,不过一坛酒可不够,贤弟可要抓紧酿酒呀。” 李秀宁含笑起身。 回到大营,已是下午。 看着帐中的青年,李秀宁一脸惊喜的上前道:“四弟,你怎么来了,为何不事先派人通禀一声” “呵呵,这不是想给三姐一个惊喜吗” 青年笑道,年纪也就二十左右,样貌竟与平阳公主有三分相似。 正是唐皇李渊第四子齐王李元吉。 “你呀,如今都是亲王了,还这般孟浪,只带了十几骑,万一出了事如何是好” 李秀宁瞪了他一眼,随即就一脸急切的问道:“河北战事如何了” “唉别提了,五日前沧州也被那狗贼攻破了。”李元吉摆摆手。 “什么连沧州也被攻破,那你还往我这里跑”李秀宁惊得站了起来。 她没想到刘黑闼竟如此猖獗,短短半月连破数十州县,现在更是连沧州也被攻陷。 李元吉脸一红,只得委屈的解释道:“父皇已经罢免了我,让大兄负责主持接下来的战事,三姐,小弟这次真是丢人丢大了。” “唉好了四弟,没什么丢人的,胜败乃兵家常事,试问古今有哪位将军没打过败仗” 李秀宁本想责怪他两句,心说就算父皇罢免了你,你也不能跑到这里来呀,要留在河北帮助大兄啊,可见他情绪低落,明显这次被打击的不轻,只得宽慰道。 “可大兄二兄三姐,你们每次都是打胜仗,唯独我屡屡吃败仗,这次更是损兵折将,失地无数,今后哪还有脸再领兵呀”李元吉耷拉着脑袋。 “你这不是年纪还小,经验不足嘛,再多磨练几年就好了。” 对这位四弟李秀宁也是无奈到了极点,却也只得耐心的开导。 “三姐,你就别安慰我了,我今年都二十了,还小你当初在关中独自起兵时可才十七呢” “何况如今各路反王都被你们收拾了,这次好不容易轮到我出马,却又搞砸,今后哪里还有磨练的机会” 李元吉没好气道,心里也是憋屈无比。 “这这不是还有突厥,高句丽嘛”李秀宁苦笑道。 “得了吧,你觉得父皇会让我带兵去征讨突厥和高句丽吗哪怕真到了那一天,恐怕不是你出马,也是二兄,反正是轮不到小弟的。” 李元吉翻了个白眼。 随即又咬牙切齿道:“说起突厥我就来气,这次若非刘黑闼依仗借来的突厥骑兵,我又何至于被打的这么惨 三姐,此仇不报,小弟誓不为人,所以这次来,其实是想向三姐借些骑兵,杀回沧州,将刘黑闼的狗头拧下来”说到最后一脸狰狞。 “这四弟,这次三姐恐怕不能借骑兵给你了。”李秀宁一脸为难,其实她早就猜到,四弟跑来是借兵的。 “不会吧,三姐你何时变得这般小气了” 李元吉一脸诧异,像是不认识自家三姐似的。 “四弟,不是三姐小气,而是三姐如今也就五千骑兵,这五 千骑三姐有大用。”李秀宁无奈,只得解释道。 “有什么大用突厥人不是打退了吗难不成三姐你还想凭借五千骑兵主动征讨” 李元吉撇了撇嘴。 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李秀宁的主帅宝座上,直接耍赖道:“反正我不管,三姐若不肯借我骑兵,报这奇耻大辱,小弟今后也没脸回长安了,就索性留在娘子军给三姐当个马夫算了。” 李秀宁见他还像小时候那般动不动就赖皮,是又好气,又好笑,更多的却是溺爱,摇了摇头,上前笑道。 “四弟,这次算你说对了,三姐还真准备北征突厥。” “什么” 李元吉惊的一下跳了起来。 跟见了鬼似的,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虽然他知道,这天下要论行军打仗,没几个人能比得过三姐,也知道三姐用兵向来胆大。 可凭借区区五千骑兵就去征讨突厥,即便孙武在世,韩信复生也是去找死啊 “怎么,不相信三姐凭五千骑兵就能收拾突厥人”李秀宁微微一笑。 李元吉一副信你才有鬼的表情。 李秀宁也没卖关子,将周楚当初提出对付突厥人的策略说了一遍。 只不过,想到四弟总是喝酒误事,于是将马蹄铁的事忽略了,决定以后再告知。 李元吉显然也不是庸才,只不过两个兄长和姐姐实在太过出众,听完后,眼睛顿时一亮。 “哈哈,果然不愧是我三姐,连这种阴狠的法子都想得到,不过对我胃口” “三姐,反正你娘子军中无大将,还是让我去吧,不将突袭人杀他个血山血海,难消我心头之恨” “不行,此次事关重大,且异常凶险,我必须亲自去,正好河北有大兄,我也放心,你就暂时留在云内,帮我主持一下军中日常事务。” 李秀宁一摆手,果断的拒绝道。 打死她也不放心,让四弟带兵去奔袭,不过留在马邑替她防守一段时间,还是放心的。 第36章 谁才是三姐夫 “三姐,反正我非去不可,你若不让我去,我就自己去” 李元吉见她态度坚决,再次耍起了赖。 这次主持河北战事,让他在军中威望大损,父皇对他也是失望之极。 如今有大败突厥,收复定襄,五原二郡的机会,那里会愿意错过 “四弟,军国大事,关乎我大唐国运,你若再胡闹,可莫怪三姐行家法” 李秀宁这次却是脸一板,不容置疑的道。 李元吉听说她要行家法,脖子下意识的一缩,脸上露出一抹惧色。 齐王李元吉在大唐绝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加上武勇过人,暴脾气一上来,就是连老子李渊也敢顶撞,唯一害怕的人就是李秀宁这位三姐。 因为平阳公主虽然很疼爱这位比自己小三岁的四弟,可从小到大却也没少欺负他,经常拿他做陪练。 尤其是李渊称帝后,派姐弟两人镇守太原老巢,由于李元吉经常酗酒,强抢民女,几乎三天两头就要被李秀宁教训一顿,有几次更是被打的皮开肉绽。 所以见三姐来真的,李元吉也不敢再嬉皮笑脸耍赖了,却又不甘心,只得道:“三姐,你才胡闹,偷袭这种事,是一军主帅干的嘛” 李秀宁见以前只知和她耍赖的四弟,这次竟讲起了道理,还拿兵法来挤兑她,脸也是微微一红,随即就一摆手。 “主帅确实身系一军安危,不可轻易涉险,但凡事皆有例外,又岂能迂腐的一味遵循兵法” “此次奔袭,乃头一次,我若不亲自前往,怎能制定后续策略” “反正你怎么说都有理,刚才还说我缺乏磨练,现在有机会却又不让我去,眼睁睁看着我遭天下人耻笑。”李元吉气鼓鼓的说道。 “好了,这种奔袭也不是一次两次,这次由我去,下一次由你去总行了吧”李秀宁只得无奈道。 “这还差不多。” 李元吉也知道三姐的脾气,见她都这样说了,立即就再次换上了笑脸:“对了三姐,你的小郎君呢,快叫来让小弟瞧瞧呗” “本王倒要看看,这小子到底有什么本事,竟能入得了我三姐的法眼” 说完一脸的期待。 李秀宁脸顿时一红,随即就斥道:“只不过是一些无所事事之人的谣传,你再敢胡说八道,征讨突厥一事就别想了。” “呵呵,三姐,是不是谣传小弟还是分得清的,何况以三姐的性子,我实在想不通,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什么理由能让三姐不惜失信于天下,也不愿让那小子背个谋反的罪名。” 李元吉见她这副模样,就更加笃定这次谣传恐怕并非空穴来潮,心中是越发有些期待见一见那小郎君。 “那小子是难得一见的栋梁之才,其才华世所罕见,他心有不愿,所以我才不想逼迫,以免让他对我李唐产生怨念。”李秀宁只得解释道。 “哦那本王就更加要见一见了。” 李元吉也微微有些吃惊。 能被三姐看上的人,才华自然不必说,必定文武双全,可却未想那小郎君竟能得三姐如此高的评价。 “你要去见也行,但我警告你,不许泄露我的身份,也不许” 李秀宁正板着脸,想要警告他一番,门外就传来了小燕的禀报声。 “见过齐王殿下” “不必多礼” “呵呵,一年未见,燕儿可是越长越水灵了,对了三姐,怎么没见青儿” 李元吉先是调笑了小燕一句,然后看着李秀宁。 “青儿被我送人了。”李秀宁一摆手,没好气道。 显然对他这副德性,已见怪不怪。 “什么” “三姐,你竟然将青儿送人了” “不会是送给那小郎君了吧” 李元吉跟见了鬼似的,随即就反应过来,试着问道。 见三姐竟然没有否认,顿时一脸幽怨。 这两姐妹他一直想让三姐送与他,可三姐一直不肯,谁曾想现在却给了那小郎君,叫他如何不嫉妒。 “三姐,青儿就算了,燕儿可不能再送了,不然可别怪我不认你这个三姐,正好这次我来的匆忙,没带侍女,就让燕儿负责我起居吧” “燕儿,齐王让你负责他的起居,你可愿意” “回公主,奴婢不愿意。”小燕毫不犹豫地答道。 显然清楚公主是不会将她送给齐王的,要送早就送了。 “你这小妮子,跟着本王难不成 还会亏待了你”李元吉气得半死,指着她骂道。 小燕则是垂首不语。 “好了四弟,你身边还缺侍女吗竟然燕儿不愿意,今后就别再提了。”李秀宁挥了挥手,打断了他。 “这不是没带吗”李元吉苦笑了一下。 李秀宁却是没在理他,而是看向了小燕:“到底何事” “回公主,驸马来了。”小燕小心的答道,说完还偷偷瞧了瞧公主的神色。 李秀宁脸色顿时就变得不自然起来。 “你说柴绍那废物来了” “那混蛋来干嘛” “难道他还有胆子来捉”见三姐脸色冷的吓人,李元吉赶紧刹住,然后撸起袖子讨好道:“三姐,要不我去将他打一顿赶走” 李秀宁瞪了他一眼,才对着小燕道:“竟然来了,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小燕就领着一位长相不凡的青年来到了大帐。 这名青年一身锦衣华服,气度不凡,模样竟比一旁的李元吉还要俊上三分,端是难得一见的人中龙凤。 “秀宁” 青年看见座位上的李秀宁后,脸上也是闪过一抹激动,张了张嘴却只吐出两个字。 随即又瞥见了一旁的李元吉,眉头顿时微皱。 “嗯,坐吧”李秀宁也只是冲着他轻点了一下头,神态平静,语气冷淡。 这名青年正是平阳公主名义上的驸马柴绍。 见李秀宁这般态度,脸上闪过一抹失望,坐下后只得说道:“秀宁,是二兄让我来的,他知你缺乏粮草,所以凑了千石粮食让我押来。” “二兄有心了。”李秀宁闻言心中一暖。 一旁的李元吉却是撇了撇嘴:“呵呵,区区千石粮食,恐怕路上就损了大半,二兄也好意思让人送来,当真好大放呀” “那不知齐王这次押来了多少粮食” 柴绍盯着李元吉问道。 怎么说他也是名正言顺的驸马,这家伙见了他别说叫声姐夫,连基本的招呼都不打,现在还出言讥讽,实在是可恨之极。 “你本王虽然没有押来粮草,可本王却能帮三姐上阵杀敌,手中巨斧,足以抵得上万石军粮” “哦齐王手中巨斧竟如此厉害,那为何这次在河北又会损兵折将,失城无数”柴绍冷笑一声。 “柴绍,你信不信本王今日便结果了你” 正所谓揭人不揭短,李元吉脸色瞬间胀得通红,一双拳头都捏的嘎吱作响,咬着牙吼道。 “怎么,齐王莫不是真如传言那般,只有匹夫之勇”柴绍丝毫不惧他那要杀人的眼神。 连番被他羞辱,李元吉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可看了看一旁始终默不作声的三姐,只得强忍了下来,随即像想到什么似的呵呵一笑道: “柴兄此次前来,恐怕不只是押送军粮这般简单吧” “咦,怎么不见青儿那妮子对了,看本王这记性,三姐已经将那妮子送给周家小郎君了。” 这次却轮到柴绍双拳紧握,脸色铁青,看了一眼李秀宁,终究没敢问出口,而是说道:“不过一贱婢而已” 李元吉见他这都能忍下来,于是上前几步,来到他身前再次笑道:“柴兄难得来一趟,听闻那周家小郎君文武双全,气度不凡,就连三姐也称其为不世奇才,想来远胜于你我,此等人物不去结交一番,岂不遗憾 本王正欲前往周家堡拜访我那三姐夫,哦不,是周家小郎君,不知柴兄可愿一同前往” “李元吉,你莫欺人太甚,别人惧你,我柴绍可不惧你,信不信今日我让你知道长幼有序” 柴绍是再也忍不住,刷的站起一把拎住李元吉的领口,额头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好呀,本王倒要看看你这窝囊废,长了几分本事”李元吉一把就抓住他的手腕,捏起拳头就欲向他脸上砸去。 第37章 最憋屈的驸马 “够了” 一声冷喝,让正准备开打的两人都是浑身一颤,柴绍松开李元吉的领口率先道:“秀宁,你也看见了,是四弟他先辱我” “辱你怎么了那是你没本事” “都闭嘴” “这里是军营,要打去外面打,否则就别怪我按照娘子军的军法从事” 李秀宁再次冷喝一声,寒声道。 “哼”见三姐脸色冷的吓人,李元吉只得一把推开柴绍,回到了座位上,眼神却依然带着挑衅。 柴绍同样狠瞪了他一眼,坐了下去,呼吸粗重的就如老牛拉犁一样,显然一肚子火都憋在了胸中。 “竟然军粮已经送到,你明日就回洛阳去吧”李秀宁面无表情的道。 柴绍顿时急了,赶紧道:“秀宁,二兄知你这里急缺人手,所以让我不必急着回去” “不必了,二兄那里更缺人手。”李秀宁一摆手打断道。 李元吉见柴绍那一副欲言又止,纠结的模样,心中也是冷笑连连。 暗骂这家伙当真是白痴,一点都不懂女人的心。 他敢肯定,只要这家伙说些好话,或者直接耍赖,三姐必定也拉不下脸来赶他走。 “秀宁,这是二兄给你的信,你看完再说吧” 果然,柴绍憋了半天,最终从怀中摸出了一封信,起身递到她面前。 李秀宁接过信,看完后,犹豫了片刻,终究不想让李二为难,点点头道: “即是二兄的意思,那就暂且留下来吧,不过丑话我可说在前头,竟然留下来,就得遵守我娘子军的规矩。 第一,不得再军营擅自饮酒,第二,不得带女人回军营,第三谁都不许去周家堡见那小郎君。” “秀宁,难道这条也是娘子军的军规”柴绍顿时双拳紧握,涨红着脸道。 李秀宁脸上也是闪过一抹心虚,随即就点点头,冷声道:“不错,若谁无法遵守,就回去吧” “三姐放心,小弟肯定遵守”李元吉笑嘻嘻道。 “行,我也遵守” 柴绍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最终还是咬着牙道。 然后就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盒:“秀宁,北地艰苦,这是我从中原给你带的一些胭脂水粉,还有一些上好的绸缎” “白痴”李元吉见他拿出的竟是胭脂水粉这种东西,顿时翻了个白眼。 果然,李秀宁看都没看一眼就摆手道:“不用了,军营重地,这些东西我也用不上,你拿回去送给别人吧” “那好吧” 柴绍只得悻悻的收回木盒,退了回去。 “好了,你也一路舟车劳顿,就且先下去休息吧,待会儿我会让人为你接风洗尘的。” 说完也没等他回应,就直接唤了一声小燕,柴绍见状,也只得起身告辞离去。 “打探的如何” “回公子,小人打探道,公主这几日几乎日日都要前往周家堡。” “可有过夜”柴绍一张俊脸黑的都快滴出墨来了。 “回公子,不曾过夜,不过公主每次都是早出晚归。” “你先下去吧。” “诺” 待家奴退出大帐后,柴绍是在也忍不住,狠狠的一拳砸在了几案上,双目赤红,五官扭曲的都快挤到了一起。 “贱人” “周楚,本公子不将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他本还不信那些谣言,因为秀宁的性子,他还是了解一些的。 可从打探到的情况,以及秀宁白天的反应来看,那些谣言八成是真的。 家奴听见里面的动静,也是哀叹一句,他知道,自家公子可能是大唐最憋屈的一位世家公子了。 虽然与公主成婚已有七年,却形同路人,至今连手都没碰过,加上时不时又传出公主的风流韵事,是受尽了天下人嘲笑,想要休妻又不敢,真真是憋屈无比。 短短数日,齐王李元吉与驸马柴绍,抵达云内的事就传开了。 这让苦平阳公主久矣的本地豪强大户,纷纷行动了起来,每日拜访李元吉的各家家主,简直络绎不绝。 李元吉倒也礼贤下士,今日去这家赴宴,明日去那家吃酒,什么珍玩珠宝,宝马美女,那是来者不拒。 与之相比,柴绍就要低调的多,一直窝在军营,不是没人巴结,而是根本就没脸去赴宴。 而让这位大唐驸马,没脸去赴宴的罪魁祸首,同样窝在堡中瑟瑟发 抖,连酒楼的事都全部甩给了黄家,没心思在管。 “郎君不必担心,那柴驸马肯定不敢乱来的,公主也不会让他伤害郎君的” 小青见自家郎君整日坐立不安,只得不断的安慰,数次都差点没忍住想要告诉他实情。 “公主与他终究是夫妻,又岂会向着我一外人唉谣言当真害死人呀” 周楚摆摆手,叹了口气道。 他可是听说了,那柴绍足足带了两千唐军,这几日也时常有不明武士窥视庄堡,让他是寝食难安。 “郎君,就算公主不管,不是还有小姐吗” “别跟我提她” “当日口口声声说不惧那柴绍,牛皮差点吹上天,可现在倒好,那柴绍真的来了,立即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楚一脸愤恨的道,他就知道那妞靠不住。 如今都快到十二月份了,再过两月那平阳公主怕不是就要消香玉陨,届时那柴绍恐怕第一件事就是带兵踏平周家堡,将他碎尸万段。 毕竟这种事儿,自古到今,就没哪个男人受得了,无论真假,那都是宁杀错,莫放过。 所以很想找那妞打探一下消息,顺便借她口提醒一下那平阳公主,谁知最需要她的时候,那妞竟连面都不漏了,真真是急得死人。 “郎君误会了,其实小姐与齐王殿下和驸马都是旧识,肯定是因为要叙旧,这才没空来。” 小青只得苦笑一下解释道。 她知道,公主不是不想来,也不是不敢来,而是不想让驸马太过难堪。 “哦,你家小姐与驸马也认识关系如何” “只是见过几面,绝对比不上郎君。”小青自然知道他担心什么。 周楚闻言,勉强松了口气,如今他能依仗的就是那妞了,不过想到那妞有卖他的前科,于是又问道:“那你家小姐与齐王关系如何” “郎君难道想让小姐代为引荐”小青张着小嘴,一副下巴要惊掉的样。 “不错” 周楚点点头,那柴绍与李二关系密切,而齐王李元吉又和太子穿一条裤子,两人必定面和心不合。 若能巴上李元吉,暂时也就不惧那柴绍了,至于以后的事儿,现在他也管不了了。 第38章 双面间谍 “郎君,其实公主与驸马的关系比外间传言的要更严重,郎君为大唐进献了马蹄铁,以公主的性子,是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所以郎君真的不用担心。” 小青见他要让公主引荐去结交齐王,也是头痛无比,只得再次安慰道。 “哦难道不是如外界传言那般,当初在关中,驸马独自抛弃公主逃回太原,让公主寒了心” 周楚也来了兴趣。 虽然那柴绍和平阳公主一直都宣称当初是为了更好的躲避追捕,才选择分头逃走,但这话根本就没人信。 因为一个人与两个人一起逃跑,区别并不大,而后来柴绍确实独自逃回了太原,可平阳公主却在关中起兵了,这叫大家如何不怀疑 毕竟平阳公主哪怕在才智过人,终究是一介女流,如果柴绍没走,肯定要更加方便招兵买马,起兵造反, 所以其中必定有着不为人知的隐情,奈何整个李氏皇族对此事都是保持一致说词。 “当然不是。”小青下意识的摇头道。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青儿你知道内情吗” “这”小青一脸为难,有些迟疑不定,想告诉他,事后又怕公主问罪,不告诉吧,又怕郎君生气。 “青儿,你放心,我绝不会告诉旁人的,何况你如今已是我周家之人,日后若你家小姐再想为难你,我必定是要站出来的。”经过这阵子的相处,周楚对她的性子早已了如指掌。 “好吧” 小青想起上次郎君为自己解围,事后公主也未追究,点了点头,于是说道:“其实当初并非如传言那般,是驸马抛弃公主,而是公主骗了驸马。” “哦,公主骗了驸马” 周楚顿时就来了精神,意识她继续说。 “当初公主与驸马收到陛下要起兵造反的消息后,驸马当即就决定连夜返回太原。 可公主却不同意,认为陛下和太子秦王筹备已久,太原不缺他们两个,与其爬山涉水的逃回去,还不如就留在关中招兵买马,以期将来为内应,帮助陛下快速夺取关中。 因为公主认为陛下起兵后,肯定会立即挥兵攻取关中,而关中自古易守难攻,中原各路反王也不会作视我唐军攻取关中,只能趁中原各路反王未反应过来之前,一举拿下关中,所以公主极力劝说驸马留下来。 可驸马却认为公主异想天开,说凭他们两个别说招兵买马做内应,就是在隋军的追捕下,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结果就是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 “然后呢” 此刻周楚就像一个八卦婆一般。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那位平阳公主的眼界,当真非同一般,对当时的局势也看得透彻,竟然能一眼就看出,得关中者得天下。 与之相比,位列大唐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的柴绍,其胆识眼界,完全就不在一个层次上。 “然后公主对驸马非常失望,假意妥协,却谎称两人一起走,容易遭人怀疑,于是让驸马先走,她随后赶来会合,驸马也没怀疑,当夜就走了,而公主则悄悄的潜回了鄠县” “啧啧,这柴绍当真够傻的。”周楚听完后,也是乍舌不语。 那平阳公主当真不是一般男人能降服的,也够果决,不愧为女中豪杰,见说服不了自己的夫君,竟然选择单干。 关键还被她干成了。 这叫被她摆了一道的柴绍,日后还有何脸面相见 “不是驸马太傻,而是公主太聪明了,其实自从驸马与公主成亲后,公主就一直在劝说驸马造反,说隋朝快完了。” 小青摇了摇头,感慨道。 当初那种情况别说驸马,就连她和小燕也都认为,公主提出分两批出门的策略,确实能够减少旁人怀疑。 同样也认为公主想在隋都眼皮底下招兵买马,起兵造反,是异想天开。 “哦是吗,这么说来驸马与公主一开始关系还挺不错的咯” 周楚好奇道,如果那时平阳公主就有造反之心,恐怕更多的还是想要选择辅佐自己的夫君夺天下。 “只能说相敬如宾吧”小青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一夜,主仆两人几乎聊到了大半夜。 让周楚对平阳公主以及当时关中的局势,和娘子军的发展也有了个清晰的认知,心里是更加钦佩起那位平阳公主了。 第二天,小青还是被打花去军营打探消息,可刚踏入军营,迎面就撞上了柴绍。 “见见过驸马”小青赶忙行礼,语气都有些颤抖,显然被吓得不轻。 “青儿,你不是被秀宁赏给那周家小郎君了吗今日回来做甚” 柴绍面无表情,死死的盯着她。 “回驸马,奴婢,奴婢有点事” “何事” 柴绍语气越发的严厉起来,显然认为小青是来给那小郎君送信或者送消息的,至于送给谁,根本就不用想。 小青浑身都打了个颤,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正当手足无措之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只见小燕快步走来。 “见过驸马。” “小青,公主有事唤你,还杵在这里干嘛” 小燕先是不卑不亢地冲着柴绍行了一礼,然后对着小青没好气道。 小青顿时如蒙大赦,赶紧行了一礼,就要离去,柴绍却仍不甘心,皱眉道:“秀宁并不知青儿今日前来,怎会唤她”说完死死地盯着小燕。 “驸马若不信,大可亲自去问公主” “走吧” 小燕连齐王李元吉都不怕,又岂会怕他,丢下一句,就拉着小青大步离去。 “贱婢” 柴绍脸都气青了,说来这两个贱婢,当初还是秀宁的陪嫁侍女,如今竟敢如此与他这般说话,当真是可气。 “呼,幸好燕子你来得及时,不然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办,今日真是运气不佳。” 两人走远后,小青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你不在周家伺候你那小郎君,跑回军营干嘛这也就遇到驸马,要是遇到齐王,就你这性子”小燕说道最后摇了摇头。 “是我家郎君让我来打探消息的,公主在吗”小青听她说起齐王,身子也是一颤,显然齐王的大名,足以震慑天下九成以上的良家女子。 “在呢,走吧。”小燕也没在吓她。 两人来到帅帐,李秀宁正在处理公务。 “奴婢见过公主。” “青儿,你怎么来了”李秀宁有些意外的放下笔。 “是郎君让奴婢来的。” “哦,这几日那小子都在干嘛” “郎君这几日整日忧心忡忡,担心驸马会对付他,加上公主也没再去,误以为” “误以为我又把他卖了是吧,这小子真不知是胆子太小,还是太过谨慎了,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自己吓自己。”李秀宁苦笑的摇了摇头。 小青很有同感的点点头,然后又把周楚想让她引荐齐王的事儿说了出来。 “这小子当真狡诈,竟然还能看出四弟与柴绍不对付,想出这种办法来自保,还真是信不过他的李兄呀。” 平阳公主听完后,是又气又好笑,随即又问道:“听说那小子这段时日在四处买狗,又与各家雇佣木匠,到底意欲何为” “狗倒是吃了两只,其他的都关起来了,至于木匠好像是在打造马车。” 小青老实答道,显然是一位合格的双面间谍。 听说买狗只是为了吃,李秀宁也就没再关心,冲着小青一摆手:“你回去告诉他,齐王忙得很,哪有时间见他,叫他安心的筹备酒楼,别再胡思乱想。” “公主,奴婢就这般回去,依郎君的性子,怕不是更会寝食难安,这几日人明显都消瘦了一截。”小青也知道,就这般回去,肯定没法交代,于是添油加醋的说道。 “有这般严重” 李秀宁闻言眉头微皱,想起那小子身子本来就羸弱,上次就被吓得病重,如今天气转冷,还真有些担心起来。 “嗯”小青咬着唇,点了点头。 “四弟嘴上没遮没掩,肯定是不能见他的,可不让那小子安心怕也不行,唉” 说到最后,李秀宁也是叹了口气,脸上闪过一抹纠结,最终一咬红唇:“你回去告诉他,今夜我会去周家堡,叫他准备好酒菜。” “是公主” 小青赶忙答道,心里大喜。 她自然清楚,公主对驸马其实存了一丝愧疚,所以很是担心朝夕相处下公主会心软,现在看来在公主心中,郎君的分量要远远超过驸马。 第39章 私会情郎 当夜。 李秀宁前脚刚出军营,柴绍就得知了。 再联想到白天小青回来,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几乎都快被气疯了。 “贱人,这才几日不见,就忍不住了吗” “竟然当着我的面私会情郎,啊” 原本对李秀宁还怀着一丝幻想的柴绍,此刻一双通红的眼眸中尽是怨毒。 而长期压抑在心中的憋屈,几乎一下也全部爆发了出来,最后硬生生将一双手掌都抠出了血。 不得不说,平阳公主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若她选择光明正大的前往周家堡,柴绍心中恐怕还会好受一些,可这般晚上悄悄的去,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足足躲在帐中发泄了一个多时辰,柴绍才一脸颓废的瘫坐在地上。 期间数次生出要去当场捉奸,将那小郎君碎尸万段的念头,可终究还是没那份勇气。 与此同时。 李秀宁也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周家堡。 一下马就笑道:“贤弟,酒菜可曾备好” “放心吧,够你喝个吃个痛快的啦。”周楚裹了裹身上的披风,没好气道。 “怎么,听贤弟口气,莫不是不欢迎” “小弟岂敢不欢迎” “只是李兄当初好像说过不惧那柴绍吧,怎么现在又偷偷摸摸的前来” 显然,李秀宁连夜前来,被周楚误认为是她也忌惮柴绍,毕竟自从柴绍来了后,就再也没人登门拜访过,可见那柴绍的威慑之大。 也确实如此,先不说柴绍与秦王李世民那是铁杆兄弟,就是柴氏自身的实力,也不是一般人能得罪的。 所以现在见自己唯一的依丈也偷偷前来,周楚不但没有丝毫放心,反而更加担心。 “什么偷偷摸摸的前来,说得这般难听,本娘子行事向来光明磊落,本欲明日再来,只是听闻青儿说你身体不适,这才连夜赶来探望,不曾想贤弟竟还说这种话,真是让人寒心。” 李秀宁被他说的也是一阵脸红心跳,随即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一脸的幽怨。 不知不觉间,连她自己似乎都忽略了,以前在周楚面前要么自称在下,要么称本公子,如今却是变为了本娘子。 “好了好了,李兄你最是光明磊落行了吧外面太冷,还是赶紧进去吧”说着就拉着她朝庄堡走去。 来到堂屋,陶盆中的炭火烧的正旺,浓浓的暖意顿时扑面而来。 李秀宁解下披风,见桌上并无美酒菜肴,只是放着一个怪异的陶瓷器皿,下面是炭火,上面好像煮着什么,浓烈的香味充斥着满屋,顿时好奇道:“贤弟,这是何物莫非煮的是狗肉” “呵呵,不错,这冬季吃狗肉可是种享受。”周楚说着就揭开盖子,凑到近前一副陶醉地闻了闻。 “是吗,那今日倒要好好尝一尝了。” “酒呢快将酒拿来呀” 见他做出这副表情,李秀宁也是食欲大动,迫不及待的就坐下招呼道。 小青赶忙从卧室抱了两个酒坛跑了出来。 “李兄,今日酒水狗肉管够,不醉不归,青儿,你与小燕姑娘将隔壁草棚里煮着的狗肉,端去让外面的兄弟也尝尝,再拿两坛酒过去吧” 显然周楚也知道,李秀宁不可能只带小燕一人前来,说完,还朝小青打了个眼色。 “是郎君。” 小青低垂着头应道,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根本就不敢看公主。 小燕却是望着李秀宁,后者只是挥了挥手,看着周楚笑道:“贤弟倒是有心了。” 待两女出去,将门带上后,周楚就直接提起酒坛,道:“李兄,今日不用碗,直接用坛如何” “好呀” 李秀宁本就豪爽,那里会怕他,提起酒坛与他碰了一下,就是一大口,周楚也不含服。 随着几口烈酒下肚,两人身上的寒意尽去,李秀宁双颊更是带着一抹嫣红。 “这狗肉果真乃人间难得的美味,只是几日不见,贤弟的酒量似乎大涨呀” 两坛酒喝光,狗肉也少了一小半,李秀宁见周楚跟没事儿人似的,不由得感慨道。 “呵呵,喝多了,酒量自然就见长了,李兄这几日想必馋坏了吧,小弟再去提两坛” 周楚说着就将身上的外袍解下,然后跑进卧室,又提了两坛酒出来。 “李兄,不知赏赐一事,公主那里可有眉目” “哪有那么快,再 等等吧” 李秀宁见他又提赏赐的事儿,也是头痛无比,只得摆摆手。 周楚无奈,只得再次问道:“好吧,那不知李兄与齐王关系如何,可否替小弟引荐一番” “这个贤弟不是我不想替你引荐,而是那齐王性格暴虐,好色荒淫,贤弟家中这般情况,还是莫要结交的好”李秀宁一脸认真的劝道。 “那以姑娘的容貌才情,岂不是羊入虎口” 周楚被她这么一说也有些打退堂鼓了。 毕竟自己家中就三个婢女,两个还小,一个自己都还未享受过,要拿出来招待那齐王,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 他可是听说了,这阵子各家为了巴结那齐王,有些连小妾都拿出来陪酒了。 至于正妻有没有,那就无从得知了。 “那齐王在荒淫,在公主面前也是不敢放肆的,以我跟公主的关系,他又岂敢乱来” 李秀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暗到这小郎君也是满肚子的坏水。 “那小弟就放心了,这几日小弟可为姑娘提心吊胆,夜不能寐啊” “我看贤弟是担心自己吧” 李秀宁白了他一眼,见他还欲东拉西扯,赶紧打断道:“贤弟,公主决定不日将派兵突袭突厥部落,此次派我带兵前往,不知你可愿一同前去” “哦,难道贵军就没有其他大将,公主竟派你前去” 周楚微微一惊,不过见那平阳公主没打算亲自去,倒是松了口气。 “怎么贤弟是瞧不起我们女子” “自然不是,只是在过几日就要下雪,小弟这不是担心李兄受不了草原寒苦吗”周楚赶紧摆手昧着良心道。 “那贤弟意下如何可愿一同前往,手刃一些突厥人报仇血恨” “还是算了吧,小弟这身子骨怕是经不起那颠簸,还是留在家中等候李兄凯旋而归。” 周楚摇了摇头,还夹了一块狗肉,咀嚼起来,这妞典型的是坑死人不偿命,那里会跟她一起去 “也对,那就等来年天气转暖我在邀贤弟吧” 李秀宁本想带周楚去见识一番战场上的血腥杀戮,磨练一下他的胆气,见他这般说,也担心他万一病倒,于是点点头,打消了这一念头。 当第二坛酒再次喝光,纵使李秀宁酒量再好,也有了几分醉意,开始露出女儿姿态,加上夜色本就撩人,让周楚过足眼瘾的同时,也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第40章 色胆包天 “贤弟,你这酒量涨得可是有些出乎意料呀,再这般喝下去,恐怕我已喝不过你。” 见周楚再次从卧室提来两坛酒,李秀宁已经从刚才的诧异变成了深深的怀疑。 “呵呵,怎么,李姑娘莫非怕了不成今日可是说好要不醉不归啊。”周楚笑道,然后将其中一坛又放在了她面前。 “行,不过贤弟的这坛,似乎比我的这坛要小一些,这可不行,咱俩换换” 李秀宁提起酒坛并未喝,而是又放回到了周楚面前,将周楚手中酒坛一把就夺了过来。 周楚还没反应过来,酒坛就被夺走,见她举起要喝,顿时一急,赶紧上前抓住她的手,制止道:“等等,李兄,我看今日还是就喝到这里吧,再喝下去你就醉了。” “贤弟刚才不是还说不醉不归嘛,怎么现在又如何担心起我喝醉” 李秀宁说着,就将他的手拨开,举起酒坛喝了一口。 周楚只得露出一脸苦笑的表情。 “贤弟,这酒与我刚才喝的怎么不一样” “似乎更淡了一些,莫非贤弟一直喝的是这种淡酒,而我却一直喝烈酒” “若是如此,贤弟此举未免有失君子之风呀” 李秀宁将酒坛放在了桌上,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呵呵,没有的事儿,这种酒我刚酿造出来不久,这不是担心姑娘喝不惯嘛” 周楚一摆手,脸不红,气不喘得道,心说确实是一种酒,只不过你喝的蒸馏了两次,我喝的只蒸馏了一次。 “是吗” 李秀宁也没拆穿他,举起酒坛又喝了一口,然后点点头道:“此酒确实适合女子来饮,却不适合我。” “嗯,时辰也不早了,贤弟,今日就喝道这里吧,下次再不醉不归如何” 说着,就起身准备告辞,却是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显然虽然人还清醒,但也着实被灌醉了。 周楚眼疾手快,赶忙一把扶住她,试着说道:“李兄,你这样子可骑不得马,不如今晚就休息一夜,明日再回去如何” 李秀宁的秀腰与玉臂被他扶住,浑身也是一颤,不由得呆滞住了片刻。 这还是第一次与男子这般近距离接触,本已有四分醉意,如今却变成了七分。 不过也只是瞬间就恢复了清明,笑道:“贤弟要留宿,家中难不成还有客房” “虽没有客房,但小弟的卧房却是可以让予姑娘,若姑娘嫌冷,可让青儿来暖床,当然小弟亦无不可” 周楚见她醉意朦胧,那英气逼人的俏脸上竟多了一丝妩媚,顿时酒壮怂人胆,凑到她耳旁小声道,说完也没等她同意,就扶着她朝卧室走去。 “贤弟,等等” 李秀宁顿时就慌了,本欲推开他,却被耳边传来的热气弄得浑身一软,一颗芳心更是被他那赤裸裸的挑逗之语,弄的加速跳动,一时竟使不上力,只得急道。 虽然周楚现在这具身体只有十六岁,可前世却是老司机,这种情况那里会等,索性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加快了步伐。 “碰” 谁曾想却将李秀宁吓的反倒清醒过来,刷的就跳了下来,还顺手一掌将他打翻在地。 望着倒在地上的周楚,李秀宁惊怒交加,俏脸涨得通红,胸口剧烈起伏,捏着一对小拳头,眸中的杀意瞬间喷薄而出,他没想到这小子竟色胆包天,敢对她用强。 周楚半天才爬起来,见醉猫一下又变成了母老虎,也是吓了一跳,暗到坏了,刚才太着急了,只得陪笑道:“看不出来李姑娘一介柔弱女子,力气尽这般大。”说完还揉了揉胸口。 “哼,我也没看出来,贤弟平时行事畏首畏尾,谁曾想这色胆倒是包天。” 李秀宁冷哼一声,眼中的杀意也渐渐消失,然后转身来到架子旁取下披风系好,又将剑系在了腰间,这才回头道:“今日喝多了,便不与你计较,下次若再敢这般无礼,可就不是一掌了。” “呵呵,这次是小弟孟浪了,下次一定注意。”周楚也是松了口气,苦笑道。 李秀宁也没理他,推开门来到屋外,唤了两声,见小燕没有回应,只有小青一人跑过来,顿时皱眉道:“青儿,燕儿呢,去哪里了” “回回小姐,燕子喝醉了。” 小青低垂着头,小声答道,根本不敢看她。 “好你个贱婢,这才来周家几日,就帮着你家郎君干这种无耻勾当” 李秀宁听说小燕也被她灌醉,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差点 没气死。 “奴婢该死”小青吓的扑通就跪倒在地。 “好了李兄,这都是小弟的主意,青儿也是被逼无奈,你就别怪她了。” 周楚赶忙上前将小青扶起,然后又冲着李秀宁道:“李兄竟然小燕姑娘醉了,不如就休息一晚吧” “哼这屋子今晚归我了,你们主仆另选他处吧”李秀宁也干脆,直接丢下一句,就转身朝屋子里走去。 “青儿,干得漂亮,你去照顾小燕姑娘吧,千万别让她着凉了。” 周楚给了个赞赏的眼神,就转身进了屋,将门再次关上,显然贼心不死。 他也是没办法才出如此下策,如今得罪了那柴绍,就如根针一样扎在他心头,让这妞帮忙介绍齐王认识,她又推三阻四,所以也只能将她拿下。 见他还敢跟进来,李秀宁脸色顿时一沉,解下腰间的刀拍在桌上,冷声道:“难道贤弟刚才没听见我说的话吗” “李兄,这卧室让给你,可这书房总得留给我吧,不然这天寒地冻的小弟睡哪里” “那行,今夜就与贤弟畅谈算学至天明,也算一桩美谈” 李秀宁想想将他关在外面确实容易冻坏,可看了看卧室与书房都只有一张门帘,这小子的色胆又大大出乎她意料,是万万不敢就这般安寝的,于是微微一笑说道。 “李兄有此雅兴,小弟自然作陪。”周楚见她没有执意要赶自己出去,也是松了口气。 随即两人就来到了书房,结果就是李秀宁频频向周楚请教算学,彻底沉浸在了高深的算学中,丝毫没有睡意,而周楚却是困乏无比,最后终究是没先熬住。 “接下来剧情将展开加快,在看的书朋友,有推荐票的投一下,成绩有些不理想,养书的朋友也每天点一下,追读太重要了,谢谢” 第41章 选择单干 “三姐,不是吧,那小郎君当真这般厉害” 军营门口,看着一脸疲惫返回的李秀宁,李元吉满脸诧异的道。 而一旁的柴绍,脸都成了猪肝色,李元吉的话,更是让刚刚结痂的掌心又出了血。 显然李秀宁这副模样,都被两人误认为是被那小郎君折腾所致。 “胡说什么” 李秀宁也没想到刚回来就撞见两人,想起昨晚自己被那小子又搂又抱,差点就着了他的道,脸色也是一红,随即就狠狠的瞪了李元吉一眼。 至于一旁的柴绍,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快步朝军营走去。 “秀宁,你昨晚去哪里了为何一夜未归” 柴绍终于鼓起勇气,喘着粗气问道。 李秀宁闻言脚步一顿,随即转身,语气平淡的道:“周家堡” 柴绍见她连掩饰都懒得,脸色气的是青一阵,白一阵,张了张嘴,后面的话却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问不出口,只是一味地喘着粗气。 李秀宁却是没再管他,再次转身离去,其实刚才她也是有些心虚的,若柴绍在问她必定要解释一番。 “呵呵,柴兄,看来那周家小郎君不单单只是在才华方面远胜于你我呀” 李元吉就像不知道柴绍快要被气死似的,上前一步拍着他的肩膀笑道。 柴绍一把拨开他的手,大步离去,心里却已暗暗发誓,绝不会让这对奸夫银妇好过。 其后一连数日,李秀宁都没有再去周家堡。 而随着时间进入到了冬月底,天上也终于飘下了雪花,气温也越发的寒冷。 这日娘子军的校场上,三千骑兵严阵以待,人人身着玄甲,头戴红缨盔。 手中则持着两丈长的马槊,马背上还系着马刀,挂着弓弩,冷烈的寒风也丝毫压不住那滔天的战意。 “三姐,就让我跟你一起去,让这家伙留守吧” “秀宁,还是让我跟你一起去,让四弟留下来吧” 李元吉提着巨斧,是苦苦哀求,一旁的柴绍也是一脸期待,显然都想跟着去。 其实不单单只是他们两个想跟着去,小燕与十位郎将也想去,所有的娘子军几乎都想去,只不过不敢再啰嗦。 “好了,军中无戏言,不要再呱噪了,四弟下次去,你三次再去。” “出发” 李秀宁说着,手中的方天画戟,就朝着北面一指喝道,随即三千骑在众人的注视下,就奔出了大营,不到片刻,就消失在了雪地中。 为了掩人耳目,并没有擂鼓吹号,三千骑出了大营,就径直奔着北面而去。 与此同时,一支车队也悄悄地从周家堡出发,沿着结冰的小河向着北面的山谷而去。 若有人抵近,就会发现所有的马车竟然都没有轮子,拉车的也并非牛马,而是成群的土狗。 “郎君,没想到这狗还真能在雪地中拉动马车,速度还如此之快,竟丝毫不比马匹逊色” 小青见五只狗就轻松的拉起他们身下的这辆马车快速前行,望着周楚,眼中尽是崇拜。 “呵呵,我早就说过坐雪橇比骑马更舒服,现在信了吧”周楚却是呵呵一笑。 那天晚上之所以拒绝那妞的邀请,不是因为他不想去,而是他想单干。 为此他早就在做准备,不但打造了一百副特制的雪橇,还搜罗了五百多只土狗。 并且给这些狗都做了厚实的衣服,就连狗爪子都包裹着,就等着下雪了。 虽然只带了三百多人,但他相信偷袭之下,收拾一些小部落还是绰绰有余的。 “郎君,这不下雪,是不是雪橇就无法行走”小青回头看着地上留下的两道雪痕,和许多狗爪印问道。 “这是当然,这雪橇平时是无法使用的,所以这次咱们一定要多抢些战马回来,不然下次就得等到冬季才能去。” 周楚点点头,如今周家堡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再不想点办法,恐怕又得去丈母娘家借,所以自然不会放过冬季这么好的时机。 因为下雪后,游牧部落就不会再放牧了,也不会骑着马瞎跑,这无疑会大大减少途中暴露的风险,更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一网打尽。 其实不单单只是小青被狗拉雪橇震惊的不轻,就是其他人也都是惊为天人,对这次的行动也都充满了信心。 车队只是花了两天就穿过了山谷,进入到了草原,开始向西北行去。 出了长城后,大地并非是那种一望无际,而是起伏不定 的丘陵地形,山上的植被也很茂密,偶尔还有树林,其实与长城以南的情况差不多。 前世周楚也到过内蒙古,一路行来,他没想到唐时的内蒙古地区,除了人烟稀少,竟与关内情形差不多,既可以放牧,也可以耕种,难怪隋朝会设置定襄五原两郡,直接管辖。 比起李秀宁带着三千骑兵风餐露宿,偶尔才能吃顿热乎的,周楚他们无疑要好百倍。 因为雪橇上不但装着粮食,还有取暖的石炭木炭,就连烈酒都装了一百多坛。 赶路时,躲在有木板遮挡的雪橇内,既能避风避雪,又可节省体力。 晚上也可人狗都睡在雪橇内,吃的也都是热的,偶尔还能来上一口烈酒,端是一种享受。 最享受的莫过于周楚。 与小青独霸一架雪橇,终于过上了有侍女暖床的正常日子。 当然,带上小青,绝非只是为了暖床,而是因为周楚和其他人都未真正行军打过仗。 小青则不同,虽然性子是柔弱了点,但十三岁就开始打仗,有着丰富的经验,杀起人来也丝毫不手软。 出了长城,向着西北又行了两日,都没有撞上游牧部落,反到是碰见了一座坞堡,对此周楚倒也见怪不怪,因为这里离黄河应该还远。 突厥人也是趁着隋末战乱,才开始入侵五原,定襄两郡,大多都选择在黄河两岸放牧,因为那里地势平坦,水草丰美,很适合放牧。 而仅存的汉人,则是选择地形复杂一些的地方种田建堡,双方倒也相安无事。 毕竟这时代的汉人,并非待宰的羔羊,每攻下一座坞堡,那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加上突厥人也需要粮食,这才形成汉人与突厥人杂居的情况。 第42章 终于找到个小部落 “郎君,西面山坡下十五里处,发现一个小部落,人数约在三百左右,只是离这个小部落不远处还有一个较大的部落,人数怕不是在千人左右” “哦,距离有多远” “回郎君,差不多有七八里,也就隔了一个山包” 负责打探情况的周虎答道。 包括他在内的三人都是身披白色斗篷,头戴白帽,脚下绑着两块滑雪板,手中杵着两根撑杆。 “嗯,就拿这个小部落开张,叫兄弟们好好歇息,晚上再动手” 周楚沉思片刻,就一咬牙道,虽然有些风险,但小心一些还是能避免的,何况附近也没有更合适的目标了。 他们已经向西北连续行了五日,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目标,要么就是部落太大,要么就是各部落相互挨得太近,若非下雪,恐怕一点机会都没有。 当然,这和他们的实力太过弱小也有关,若有上千人,根本无需这般精挑细选,晚上直接杀过去就是了。 冬季可以说是游牧部落实力最弱的时候,老人小孩极易生病冻死,战马也缺乏草料,掉膘严重,基本上都不会外出。 车队同样停在一处山包下,躲避风雪,由于防护措施做得好,又有木炭取暖,几天下来到是没人倒下,只是冻坏了几条狗。 天很快就暗了下来,除了偶尔传来的几声狼嚎,周围再无半点声响。 周楚也不打算等到深夜,因为那实在太冷了,所以几乎天一黑就命人开始准备。 这三百人几乎都有兵刃,其中五十人更是身着铁甲,手持强弩,若非老丈人太抠门,他还等打算将黄家的甲胄弓弩都借来。 “青儿,你带五十人拿着强弩埋伏在外围,所有骑马逃走的人,全部射杀,一个都不能放过,明白吗” “是,郎君”小青一抱拳道。 “大虎,你带一百人负责冲杀,杀进驻地后,只管往帐篷里冲,见人就杀,绝不能手软,明白吗” “明白”周虎喘着粗气答道,身后的百余人也是个个面露煞气。 这一百人都是一手持木盾,一手持横刀的魁梧壮汉,其中一半还穿着铁甲。 “好,我带另外一百人,负责杀往马棚,控制战马,最后五十人负责留守,待完事儿后负责将雪橇赶过来。” 周楚点点头,做出了最后的布置,其实三百人的部落,五十名身着铁甲,手持横刀的大汉,就足以将他们杀光,怕就怕他们骑马逃走,毕竟游牧部落男女老少都是骑马的好手。 众人都是大佬粗,只知杀人干饭的那种,也不知周楚的布置是好是坏。 可小青却不比他们,见周楚第一次打仗,就考虑得这般周全,总算明白公主为何这般看重他了。 不过想了想还是说道:“郎君,要不奴婢带人去控制战马,你在外围掩护吧” “是呀郎君,小青姑娘说的对,要不你干脆留在这里吧”小青这么一说,周虎也醒悟过来,赶忙跟着劝道。 “不用,本郎君的刀同样杀得了人”周楚一摆手,还扬了扬手中的横刀。 这可是唐初,不存在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怕是刚放下锄头的老农,只要给他一把刀,上了战场,也不会怂 小青和周虎本欲再劝,可见周楚态度坚决,也只得作罢。 “出发” 随着周楚一声招呼,两百多人就在夜色中,踏着积雪,向着远处行去。 好在,地上的雪也才一尺来厚,可依然足足摸了一个多时辰才摸到部落附近,一个个都口鼻喷雾喘着粗气。 望眼望去,山脚下的小部落也就几十顶帐篷,此刻除了几处火光与牲口时不时发出的动静,再无半点声响。 驻地外围,也就用雪堆了一道半人高的雪墙。 众人直到逼近百步外才停下,稍微歇息片刻,待体力恢复,小青也带人迂回到了四周,周楚就拔出横刀,低喝一句:“上” 顿时,周虎就带着一百人快步向前冲去,周楚则带着一百人殿后。 两百多人小跑造成的动静,根本不是刚才能比,那嘎吱嘎吱的声音,一下就惊动了驻地中负责放哨的人。 “敌袭” “快,吹号” “呜鸣” 这几名突厥人正围坐在一处火堆旁喝酒烤肉,由于身前的火光影响,硬是听到动静才发现来了不速之客。 随着牛角声响起,整个营地乱作一团,帐篷里正在酣睡的突厥男人,几乎第一时间就翻身爬起提刀冲出了帐篷。 “娘的,完了” 周楚听着那尖锐的号角,头皮顿时一阵发麻。 他没想到突厥人竟这般警觉,还专门派了人放哨,早知这样,应该先派几个人偷偷摸上去的。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也只能催促众人,赶紧冲杀进去。 “是汉人,快,放箭,别让他们冲进来” 刚冲出帐篷的突厥男人,见一名名手持盾牌的大汉,从雪墙外翻了进来,顿时大急道,纷纷弯弓搭箭,也有的奔着马棚跑去准备上马。 原本他们还以为是其他部落来抢东西了,如果是这样,对方是不会杀人的,最多抢点东西回去,事后死不赖账,哪怕可汗也无可奈何,谁曾想来的竟然是汉人。 咻咻咻 怦怦怦 “杀” 周虎带人举着盾牌,将射来的箭支一一挡掉,不到片刻就杀到了近前,突厥人见状,也纷纷弃弓举刀迎了上去。 一时间双方杀作一团,可倒下的几乎都是突厥人。 显然,哪怕周楚带来的都是二把刀,并非正规唐军,却依然能轻松收拾这些手持弯刀,没有铁甲的突厥人。 因为那皮甲,在锋利的横刀面前,就如纸糊的一般,而对方手中的弯刀,若不借助马速,却无法破开周虎他们身上的明光铠。 唐朝以前,汉人在兵器甲胄方面绝对要碾压少数民族,步战与屠杀没多大区别。 奈何唐朝太大方,不但送公主,送美女,还送技术工匠,导致四周的少数民族,在这方面都得到了极大的发展,而反之汉人的血性,却由于科举的兴起,逐渐被磨灭。 是的,如果说科举有缺点的话,那唯一的缺点,绝对是至此之后,大家一心只想着读圣贤书考功名,当官光宗耀祖,没人愿意出门腰间再别刀,再骑马。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话在科举大盛的时代,那绝对是至理名言。 第43章 准备跑路 “快,杀上去,别让他们骑马” 见有些突厥女人已经翻身上马,其他突厥男人也被杀的四散而逃,朝着马棚奔去,周楚急的是大喊。 好在殿后的一百人,不但腰间系着刀,手中还提着长枪,拼死阻挡下,虽然被战马撞飞了不少,但也将奔出来的战马一一戳倒在地。 毕竟战马的速度还未起来,见大势已去,突厥人才想着骑马逃走,可这时已经晚了,最终也只有十几骑冲出了驻地,向着雪地冲去,被外围的小青带着人用弩一一射杀。 这场混战也只是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就结束了,早先死的人,身体与流出的血液已经冻僵,后面死的还有些温热。 周楚根本就不敢打扫战场,只是稍微检查了一遍,见没有活人后,就急急忙忙的抬着伤员和尸体返回,而这时雪橇也赶了过来。 虽然没有人走脱,可刚才那悠长的号角声,七八里外的那个大部落不可能没听见,再不走非得吃大亏不可。 果然,周楚他们走后没多久,十几骑就出现在了部落后面的山包上。 这些突厥骑兵并非来救援的,而是来查看情况的,显然也认为是其他部落来抢东西的,这种事他们是不会管的,只要不抢他们部落的就行。 直到发现部落中的人都死光了,牲口粮食也都还在,这才明白,肯定是马匪干的,因为其他部落,哪怕杀人也不会杀女人孩童,汉人同样不会,只有凶残的马匪来不及将东西带走,才会干出这种事。 可当着十几骑派人回去报信,带着大队骑兵赶到时,周楚他们早已驾着雪橇向北而去,不知对方实力如何,这个部落也不敢贸然去追击。 而足足行了一夜,见没有骑兵追来,周楚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命令车队暂时停下,去看望伤员。 看着十几具冰冷的尸体,和六名被战马撞成重伤的汉子,周楚默然不语,暗到,这张没开好呀。 不但狗屁没捞到,还损了近二十人,一个个也冻得鼻青脸肿,简直连底裤都差点亏掉。 “郎君,接下来怎么办”小青走过来问道。 她以前也没干过偷袭的事儿,所以事先也没想到要派人先摸上去解决哨兵,一般这种事儿公主要么自己干,要么就是让燕子带人干。 “这次是我大意了,下次就不会发生这种情况了,不过这片地却是不能再呆了,咱们继续向北走,阴山脚下必定还有突厥部落” 周楚看着牛皮地图说道。 阴山以南地形复杂,加上原本就是他们汉人的地盘,倒也不会迷失方向。 虽然具体的位置不知道,但周楚猜测,在向北走个两三天,应该就是前世的呼和浩特附近了。 至于包头,五原郡那边他是不敢去的,因为南迁的突厥人大部分都聚集在那里,这边只是小股的突厥人罢了。 而阴山以北,这种天气,去了绝对要迷路,哪怕是突厥人自个儿,多半也不敢出门。 “唉,不知道小姐他们那边顺不顺利。” 小青有些担忧的道,那晚燕子可是告诉她,公主决定突袭五原郡,他们一路上也没碰见,多半是真的去五原郡了。 “苦头肯定是要吃些的,不过这天气还不是最冷的时候,应该不会有事的,咱们还是先顾自己吧。” 周楚说完,摆摆手,他这次可是来发财的,而那妞却是来搞破坏的,目标不一样,方式也注定不一样。 虽然开张屁都没捞到,还损了近二十人,但众人的士气却并未受打击,反而一路上直呼杀的过瘾。 两天后,车队再次遇见了一个小部落,虽然人数在千人左右,但周楚一番权衡后,还是决定拿下这个部落。 毕竟上次对突厥人的战斗力,他已经有了个了解,只要不让他们骑上马,问题还是不大的。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周楚采取的策略是,能悄悄的杀人,就绝不嚣张的杀,能走过去就绝不跑。 先是让小青带人偷偷的摸进去,用弩箭将放哨的人射杀,再派人摸进去控制马棚,大部队最后进去。 果然,这次直到两百多人逼近到雪墙外,才惊动里面的突厥人,显然部落越大,防范就越松懈。 说是千人部落,可成年男子也就三四百,哪怕加上壮妇也就五六百可战之人,面对全副武装的周虎他们,依然是一边倒的屠杀。 而想要翻身上马逃走的突厥人,几乎都被事先蹲守在马棚附近的弩手射死,战事也只持续了一刻钟。 “郎君,马足足有两千余匹,牛两百多头,羊三千余只,另有羊皮牛皮两千余张 ,金银器皿和粮食倒是很少。” 经过一番清点,小青走过来激动的道。 其他人听说这么多牛羊皮革,同样眼睛都直了。 “看来这个小部落挺富裕嘛” 周楚也是咋舌不得,一个千人的部落竟有这么多牲口,暗道刚才伤亡的四十多人值了。 随即就有些头痛,怎么将这些牛羊马匹赶回去 最终想了想道:“小羊羔可以关在雪橇内带走,其他的羊就杀掉好了,这些帐篷也是用皮做的,都拆下来,把马车轮子卸了,做两根滑木钉上,让马来拉驮死羊与阵亡兄弟的遗体。” 这些牛马都极其耐寒,只要晚上不直接关在雪地中吹风一般是不会冻死的。 “这样倒是能将所有的东西都带走,只是郎君,那两百头牛怎么办那些牛可不比马,有些不怎么听话呀” 小青点点头,随即就有些头痛的问道,想要将那两百头牛活着赶回去,几乎不可能,杀掉块头又太大,装不下。 “郎君,要不将牛也杀了,剥皮后砍成小块,再带走”周虎建议道。 “胡说八道,这两百多头牛赶回去,明年起码能种一两万亩地。” 周楚骂道,随后呵呵一笑:“放心,牛不听话,本郎君自然有办法让它们乖乖听话” 两人虽然对周楚的话都深信不疑,也知道自家郎君的本事,可见周楚这般说,依然带着些许的怀疑之色。 周楚也没管他们,立即就让人开始忙活打包,争取天亮前就跑路。 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他是懂的,三百多人抢了这么多东西还不跑,更待何时 何况如今伤员都达到了四十,加上战死的二十人,已经不适合再继续下去。 第44章 心急如焚 相比起周楚他们,竟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平阳公主就简单粗暴的多。 可以说完全是按照周楚当初提出的策略来的。 三千骑出了长城,就直奔五原郡,目标也是最大的一个部落足足五千多人。 杀到后,三千骑就直接朝驻地冲杀了上去,见是唐军,部落中的突厥男人第一时间就翻身上马,背弓提刀,准备与唐军展开游斗。 若是以前,汉人将领多半会追击逃出驻地的突厥骑兵,想要将其歼灭,可这次李秀宁却根本没管那些突厥骑兵,一心只是奔着驻地冲杀。 果然,见汉人骑兵没有追来,反而奔着驻地而去,所有的突厥人都慌了,只得硬着头皮冲杀上去。 结果双方在驻地中展开了一场混战,李秀宁带来的这三千骑兵,乃是唐军中最精锐的玄甲精骑,只不过战马没有披重甲而已。 虽然早已人困马乏,但正面厮杀下,依然不到片刻,就将这个部落的突厥骑兵,杀得四散溃逃。 显然,突厥骑兵的优势是骑马游射,而非正面冲杀,反之汉人骑兵最喜欢的就是直接冲杀,最头痛的就是互相追逐。 只要能骑上马的突厥人,无论男女老幼,能逃走的几乎都逃了。 对于这些逃走的突厥骑兵,李秀宁并没有追赶,而是开始搞破坏。 马虽然被骑走了,但还有牛羊,人跑了,可还有帐篷,器皿,粮食。 所有的牲畜全部被杀死,和马车,帐篷,粮食,尸体等堆在一起,然后放上一把火,直到火势彻底燃烧起来,才带着骑兵扬长而去。 这个五千人的突厥大部落,虽然有一半人都逃走了,可除了胯下的战马,刀和弓,就再无他物,哪怕投靠其他部落,也是个极大的负担,因为各部落都缺粮缺帐篷。 当附近各部落骑兵闻讯赶来时,李秀宁他们已经消失在了雪原中,突厥骑兵也只是沿着痕迹追赶了一天,就不得不返回。 因为人可以吃干肉,胯下的战马却要吃粮食,吃干草,由于时间仓促没有准备,根本不具备长途追击的能力。 反观李秀宁他们,却人人都带着充足的豆子。 一击得手后,李秀宁并没有停留,而是选择直接返回,因为哪怕事先已经有所准备,可这些天来依然冻死了不少战马,冻伤了不少士兵,何况这次出击的目的已经达到。 这导致前后竟只用了半个月就返回到了大营,虽然去得更远,却比周楚他们还要更早返回。 “秀宁,你们总算回来了,这阵子可担心死我了” “三姐,可曾得手” “公主” 见李秀宁带兵返回,柴绍李元吉等人,老远就迎出了大营,整个娘子军中,也发出了一阵欢呼。 “还行” 李秀宁只是冲着李元吉吐出两个字,就摆摆手道:“都别吵了,其他事待本公主沐完浴后再说。” “秀宁,我给你牵马吧” “三姐,我来给你扛戟” 李元吉和柴绍也不敢啰嗦,争抢着道。 其他人也纷纷上前,主动给其他骑兵牵马扛槊,簇拥着凯旋而归的将士朝大营而去。 “燕儿,四弟与柴绍这阵子还老实吧” 帅帐中也只留小燕一人伺候,其他女兵则是都被打发走了。 “回公主,驸马依然未曾出营一步,到是那王氏父子待公主走后,频频宴请齐王。”小燕一边替她梳着头一边答道。 “哼” “那些地主豪强呢”李秀宁也只是轻哼了一声。 “并未有什么异动,到是那小子,公主一走就又病了,开始闭门谢客,奴婢去了好几次,都没见到人,连青儿也没见到,也不知是真病,还是装病。” “哦” 李秀宁刷的坐直身体,顿时来了兴趣,随即就从浴桶中跨了出来,说道:“走,去周家堡,我倒要看看那小子又搞什么鬼。” “公主,今日天色已晚,还是好好歇息一晚,明日再去吧” “不用” 李秀宁却是一摆手,小燕无奈,也只得招呼侍女们进来更衣。 望着刚回来只是一个时辰,就往周家堡而去的李秀宁,柴绍眼中已没有了愤怒,神态也显得十分淡然。 周家堡外。 望着杀来的李秀宁,周贵也是头痛无比,却又不敢不开门。 “周管事,你家郎君呢,不是病了吗人呢”李秀宁望着卧室中的床榻上空无一人,皱眉问道。 “回李公子,我家郎君并不在堡中。” “那去了何处” “这还请公子见谅,郎君有交代,属老朽无可奉告”周贵只得硬着头皮道。 “放肆” “也不看看你何种身份,敢如此与我家公子说话,不想活了吗” 小燕刷的就抽出横刀,架在他的肩头娇喝道,显然这阵子数次被他拒之门外,早已憋了一肚子的气。 周贵却是眼一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李秀宁见状只得一摆手,让小燕将刀收起来,然后放缓了语气道:“周管事,我与你家郎君的关系,想必你也清楚,我只是担心他的安危,难道你不知现如今那驸马视他为眼中钉吗快告诉我,他到底去了何处” “这李公子,我家郎君去草原了。” 周贵见她脸上的关心之色不似作假,犹豫了一下咬牙说道。 其实郎君这么久未回,他也是担忧无比,却又毫无办法,只能干着急。 “什么” “你家郎君去了草原” “何时去的,带了多少人,去干什么” 李秀宁脸色大变。 刚刚收刀还鞘的小燕,同样惊掉了下巴。 “已经有半月了,与青姑娘一起去的,带了三百余人,说是去抢些牛羊回来。” 周贵叹道,一张老脸上尽是无奈与担忧,显然当时就不赞成周楚去。 “简直胡闹,这小子平时胆子挺小的,这次如何这般胆大,那草原也是随便能去的” 李秀宁是又气又急,一会儿跺脚,一会儿来回踱步,完全没有了往日的从容。 她没想到自己前脚刚走,周楚就也跑去草原了,难怪不和自己一起去,原来是想单干。 想起这一路上的凶险,又想到了周楚他们没有马,一旦被突厥骑兵发觉,根本就跑不掉,李秀宁是在也坐不住,立即就告辞返回大营。 回到大营后,根本就没和其他人解释,第二天天一亮,李秀宁就带着一千骑兵再次杀往周家堡。 第45章 满载而归 “公主,快看” 李秀宁带着骑兵,顺着山谷,也只是走了半个时辰,小燕就惊呼一声。 只见漫天的风雪中,一条长长的车队正在前行,车队两旁还跟着无数的牛马,这一幕让千余骑兵都目瞪口呆。 “走,去看看是不是他们” 李秀宁同样半晌才反应过来,丢下一句,就一马当先朝着车队奔去。 与此同时,对面的车队却是乱坐一团,显然也发现了前面的骑兵。 “娘的,不会这么倒霉吧,都快到家门口了” 周楚站在雪橇顶上,手搭凉棚,一边招呼众人备战,一边向前观望。 心却是提到了嗓子眼,累死累活大半个月,若是在家门口遇见抢劫的,那当真连自杀的心都有了。 “郎君,是我们娘子军”一旁的小青却是惊喜的叫道。 “青儿,你没看错吧,真的是娘子军” 周楚同样一喜,随即又不放心的确定道。 没办法,这么多牛羊马匹皮革,除了娘子军,换做任何其他势力,都会杀人越货,恐怕连黄家都不会例外。 “嗯,而且小姐亲自来了。” 小青赶忙点头,指着打头的一骑道。 “吓死了”周楚闻言一屁股跌坐在了雪橇上,护卫们也都是松了口气。 “吁” 三四里地,李秀宁身下的汗血宝马,也只是片刻就到,见果然是周家护卫,同样重重的松了口气。 可当看见坐在雪橇顶上的周楚和小青后,脸色却是瞬间黑了下来。 “贤弟,你太鲁莽了,带这么点人就去草原,出了事如何是好” 说到最后脸色已经舒缓下来,可随即手中的长戟,又一指小青厉声道:“你这贱婢,这次定轻饶不了你” 面对公主的怒火,小青只得低垂着头,恨不得钻到雪橇里去,周楚却是盯着李秀宁傻眼了。 见她骑着高大的宝马,一身精致的明光铠,穿在她身上浑然天成,白色的披风迎风舞动,腰间系着宝剑,左侧挂着弓箭,右侧系着马刀,尤其是望着她手中握着方天画戟,差点没惊掉下巴。 “啧啧,李姑娘,你这套装备着实有些亮眼呀” “这又是长刀,又是短剑,又是弓弩的,用得着吗” “这玩意儿应该就是方天画戟吧” 周楚跳下雪橇,来到近前一脸羡慕的道,说着还好奇地摸着这杆半月戟。 心里却暗暗决定,今后一定要给自己也打造一套这样的装备,先不说能不能用,起码用来装门面就不错。 “贤弟若喜欢,送与你便是,只不过这半月戟可不是那么好耍的,你若有兴趣,空闲时我可以教你。” 李秀宁说着,就将手中握着的半月戟抛给了他。 这将刚刚赶到的小燕等一众娘子军将士,惊得目瞪口呆,公主对这杆方天画戟的喜爱程度,没人比他们更清楚。 “还是算了吧,这玩意儿应该是女人用的吧,男人用的好像是双月戟吧” 周楚挥舞了两下后,将戟又抛给了她。 这玩意儿的枪杆虽然与马槊一样,并不重,也就十来斤,可却不怎么顺手。 “小子好大的口气” “哈哈” 一位娘子军校尉,见周楚说出这般狂妄之语,终究没忍住吼了一句,其他人同样没忍住哈哈大笑。 李秀宁却是转身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众人顿时就止住笑声。 这才回头对周楚解释道:“贤弟可莫要好高骛远,自从那天宝将军宇文成都死后,天下再无人能用双月戟,就是这单月戟,能用者,也不足一手之数” 说完,手中的长戟突然向前一个猛刺,接着横扫,就见雪橇顶上的小青,被打的一头栽倒在了雪地中,根本没反应过来。 “将这贱婢拉下去,重打二十军棍。” “是” 小燕只得翻身下马,知道这次公主是真的动怒了,昨晚可是一夜未眠,若非将士们实在太疲惫,恐怕连夜就得杀来。 “青儿,没伤着吧” “李兄,青儿现在可是我的婢女,你竟然将她送于我,如今又这般打她,太过分了吧” 周楚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将地上的小青扶起,一边替她清理着脸上头上的积雪,一边脸色难看的道。 小青则是摇了摇头,眼眶有些湿润起来。 “贤弟见谅,是我一时未想起” 李秀宁刚才也是怒上心头,见周楚生气,只得朝小燕摆摆手,然后好奇道:“贤弟,你这马车何故没有轮子也能在雪中行驶其中有何蹊跷还有这些狗” “没什么蹊跷,对了,李兄何故出现在此还这般劳师动众,莫非也刚从草原返回”周楚摆摆手问道。 “哼,还不是担心你死在草原上,小姐昨天才刚返回,听闻你去了草原,就又急匆匆的带兵赶来,片刻未曾歇息,你倒好” “闭嘴” 小燕狠狠的说道,却被李秀宁一声低喝打断,然后看了看那些牛马和车上装着的死羊皮革笑道:“看来贤弟这次收获颇丰呀” “呵呵,想必李兄收获更丰吧”周楚干笑一句,见她望向那些战马时,眼睛都直了,心里顿时就警惕起来。 “唉,这次虽然成功突袭了一个突厥大部落,却未斩获一匹牛马,反而折损了数百匹战马,伤亡了三百多将士” 李秀宁翻身下马,来到他近前叹道,说到这里,语气一顿,盯着他:“我记得贤弟当初与我说时,好像是说,要将所有能杀的都杀光,能烧的都烧光吧” “这时辰不早了,多谢李兄不辞辛劳前来接应,还是快回去吧,到了堡中,小弟定要好好款待一番。” 周楚哪里听不出她这是在找借口,准备讹诈自己的这些战马,只得讪笑道,说完就爬上了雪橇。 “那行,奔波半月,也有些累了,就与贤弟同乘吧” 李秀宁说着,就将手中的画戟扔给了一旁的小燕,跟着跳上了雪橇,小青则识趣的去牵汗血宝马了。 一千娘子军骑兵见状,也赶紧向两侧分开,让出中间道路,然后护卫在左右。 由于有两百多头牛拖累,队伍的速度并不快。 看着脚下的雪橇被狗轻松的拉着行驶,李秀宁是既惊讶,又欣喜激动。 “贤弟当真大才,既能想出这种办法在雪地中行驶,唉若是早点得知,这次我三千将士也就不会吃这么多苦了。” “李兄继续在这里感慨吧,我进去躲一躲”周楚被她那幽怨的眼神,盯的也是有些吃不消,只得转进雪橇内。 “贤弟倒是会享受,难怪不跟我一同前去,有这般舒适的马车,加上美婢在怀,换做是我,我亦不去” 李秀宁跟着钻进去后,发现里面不但铺着毛皮,竟然还放置着一个火盆,火盆一旁温着酒,上面烤着肉,顿时啧啧道,可无论是语气,还是眼神,都充斥着浓浓的幽怨。 “美婢虽好,却又哪里比得上娘子若李姑娘早说愿意跟小弟同乘一辆马车,小弟岂有不去的道理” 周楚实在受不了她那眼神,不由自主的挪到她身旁坐下。 李秀宁也只是朝边上挪了挪,倒了一碗酒,喝完才说道:“你若早将这种马车告之于我,与你同城一辆,又有何妨” “李兄,这盔甲穿着在里面多有不便,还是让小弟替你解下吧” 周楚说着就将她的头盔取下,放在一旁,又准备将那碍事的披风也脱了。 李秀宁显然已经习惯他的大胆和无耻,也没制止,依然一边喝着酒,一边吃着烤肉。 可当周楚再次凑上来,准备解盔甲时,却是一把将他推到对面:“贤弟莫胡闹,行军途中岂能卸甲” “唉,这又不是打仗,哪有那般讲究,还是脱了舒服一些”都脱了一半,周楚哪里肯善罢甘休,说着就再次挪了过去。 第46章 贤弟还是将马卖了吧 雪橇外,风雪依旧。 雪橇内却是春意盎然。 虽然数次将扑上来的周楚都轻松推了回去,但期间李秀宁还是被周楚那大胆的举动与言语,弄的脸红心跳。 见他终于消停下来,老实的坐到了对面,李秀宁这才倒了碗酒,递了过去,道:“贤弟,还是喝碗酒暖暖身子,咱们谈正事吧” 周楚也看出来了,这妞要是自己不愿意,他多半是拿不下的,也只得端起酒碗,一口喝干。 “贤弟,不知这雪橇可有何蹊跷” “没有,与马车无异”周楚一摆手,自顾自的用匕首插起一块羊肉吃了起来,他就知道这妞跟进来没安好心。 李秀宁却是不信,主动挪到了他身旁坐下道:“贤弟,要不这样,你将这雪橇如何打造告知于我,然后咱们合伙再去一趟草原,人手全部由我出,所得五五分成如何” “呵呵,五五分成,李姑娘何时变得这般大方了” 周楚见她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不由得笑道,打死他也不信,这妞会给他分五成。 “贤弟这是何意你若不放心可以一同前往嘛” “还是算了吧,这天寒地冻的小弟实在不愿再去,窝在家中吃酒喝肉,美婢在怀,岂不更快活” 周楚说着,一只手又搂在了她的腰上,只是入手全是冰冷的甲片。 李秀宁见他说出这种没志气的话,不由得将他手拨开,却也只得循循善诱道: “贤弟,男子汉大丈夫,整日只顾这般安逸享受可不行,功名利禄还得马上去取。 若贤弟愿意将这雪橇进献给我大唐,明年公主一并上奏,想来一个侯爵是跑不掉的,至于金钱美女更不在话下。” “李姑娘,在下都说了,这雪橇并没有什么蹊跷之处,你怎么就不信呢”周楚见她又拿这些摸不着的东西来哄骗自己,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李秀宁却是不信,显然被雪橇表面的神奇所迷惑,认定其中必定有什么机关之类,见他死活不说,又不便用强,绣眉也是一皱。 “贤弟,还望以大局为重啊若我唐军有这雪橇,便可趁冬季大举出兵,将突厥人驱赶回阴山以北,收复定襄,五原二郡指日可待呀” 李秀宁说道最后,也是面露激动,比起战马只能骑一人,雪橇却是可以坐多人,还能携带大量的辎重,完全可以步骑一起出击。 周楚见这妞一眼就能看出雪橇巨大的作用,眼中也是露出一抹赞赏,收敛了嬉笑,认真的问道:“那不知贵军可有把握趁这个冬季,一次成功收复两郡,将突厥人赶回阴山以北” “这这个冬季怕是不行,既要打造雪橇,又要筹集粮草等物资,时间太过仓促”李秀宁想了想说道。 “这不就得了,小弟这次人少,几乎将遇到的两个部落都灭了口,若姑娘再去,必定会弄出大动静。 虽然能抢得一些牛羊马匹,却会引起突厥人的警觉,暴露雪橇这一利器,很有可能导致明年冬季之前突厥人就北迁躲避,得不偿失。” 周楚解释道,说到最后还摇了摇头。 “贤弟言之有理,确实不能因小失大,打草惊蛇,是我着急了,既然无法毕其功于一役,不如不动。” 李秀宁瞬间就明白其中的利弊,一拍额头。 暗道自己刚才竟被那些牛马冲昏了头,只想着也赶紧去抢他一波,而忽略了这点,显些坏事。 实在太不应该了,最后还要他提醒。 想到这里,也是一阵羞愧脸红。 随即就起身钻出了雪橇,冲着不远处的小燕唤了一句。 “燕儿,立即带人去将周家堡方圆二十里全部封锁了,任何人都不许靠近。” “是” 小燕也没多问,带着骑兵就先一步离去。 李秀宁回到雪橇内,却是仍不放心,看着周楚问道:“贤弟,这雪橇,除了庄上之人,可还有谁知道” “放心吧,没人知道,庄上的人我也早就交代过,不准私下议论雪橇之事。” 周楚见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保密,眼中的赞赏之色更甚了。 他也想回去的时候,将那些魑魅魍魉全部驱赶走,偷偷的发财,奈何没有那个能力。 因为不用猜,他也知道,闭门这半个多月来,周家堡肯定已经成为各家关注的焦点,哪怕晚上偷偷的回去,也是绝对会暴露的。 “这就好,不过贤弟这次虽然人少,却还是太孟浪了。”李秀宁不由得埋怨一句。 “我要是不孟浪一下,堡 中就没米下锅了,李兄再来也就只能喝水了。” 周楚见她还怪自己这次偷偷的去干,顿时没好气道,说完直接趴在了皮毛上,准备打个盹儿。 李秀宁也是脸一红,暗道一直以来竟忽略了周家堡的情况,只得跪坐了上去,说道:“是我一时忽略,明日就叫人拉五百石粮食来,权当这阵子的酒水钱” “李姑娘这是看不起小弟吗何况你觉得小弟回去后还会缺这些东西吗”周楚翻了个白眼。 “这倒也是” 李秀宁讪笑一下,随即就好奇的问道:“那不知贤弟这次到底抢了多少东西” “马两千,牛两百,羊三千,还有一些皮革” 周楚也没瞒她,知道也瞒不住。 牛羊也就算了,可当听到两千匹马时,李秀宁的眼睛顿时就直了,轻咳了一声道:“贤弟,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呀,牛羊皮革也就算了,可两千匹战马足以引起所有人惦记,贤弟若不妥善处置,怕不是又要寝食难安,整日担惊受怕了。” “呵呵,这不是有姑娘在背后撑腰吗小弟还怕啥”周楚翻身双手枕在脑后,盯着她笑道。 “这贤弟,实不相瞒,两千匹战马太过招人眼红,我怕到时候也有心无力,何况这种事防不胜防,还是及时处理为好” 李秀宁一脸认真的劝道。 谁曾想周楚依旧是摆摆手,不为所动:“不用,小弟相信李姑娘,何况不是还有公主吗怕啥” 李秀宁见他装傻,也着实有些无奈与尴尬,见四下无人,也不再啰嗦,直接说道:“好吧贤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那些战马你要来也没用,还是卖予我们娘子军吧” “可以,那就按照现在战马的价格,每匹千钱,共两百金,当然李姑娘也可以拿粮食,盐巴,布匹,铁器等,小弟什么都要,若有美女,还可以打折” 周楚点点头,开始扳着手指头算了起来,是越说越兴奋,而李秀宁却是越听脸越沉。 其实周楚也知道,这两千战马肯定要卖掉大部分,否则绝对是个定时炸弹。 到时恐怕李二,太子都得派人来与他买马,所以现在卖给娘子军,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第47章 小弟并非贪花好色 自武德四年,大唐正式废除隋朝时的旧钱,开始铸造开元通宝来替代,就掀开了中国货币的新篇章。 开元通宝的意义是重大的。 若说唐朝前期,唐军的强大是唐朝强盛的硬实力基础,那么开元通宝,绝对就是唐朝强盛的软实力基础。 因为比起以前的五铢铜钱,都是以质量和重量来区分价值,开元通宝的价值则固定了,由官府统一铸造,铜钱上也不再标注重量。 一枚就是一钱,千枚为一贯,一经发售就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并快速取代了原有混乱的铜钱。 就连世家大族对这种新型铜钱也非常喜爱,刚发售时,一贯就能换一两白银,十贯换一两黄金。 如今关中哪怕饥荒,一石粮食也不过百钱,普通麻布更是五六钱一匹,可见一贯铜钱的购买力有多坚挺。 当然,这与这种铜钱刚发售不久,也有很大的关系。 一匹战马一千钱,抵十石粮食,十匹上好的绢布,看似有些昂贵,实则周楚开出的价格已经偏低了。 因为如今的战马根本就是有价无市,而一匹马和两千匹马的价值,完全不能同日而语,卖给那些世家大族,别说百金,就是千金都有可能。 然而,别说百金,就是十金李秀宁现在都拿不出,至于粮食布匹,盐巴,铁器那些东西,她比周楚还缺。 “怎么,李姑娘是嫌价格太贵” “价格还算公道,不过以我跟贤弟的关系,如商贾一般,谈这种买卖之事,不免有伤情谊,不如这样,贤弟将战马借于我,待我明年冬季灭了突厥,再加倍奉还,岂不更妙” 李秀宁说着又到了一碗酒递了过去,显然已经熄了直接购买的心。 “噗” 周楚一个没忍住,直接将酒水喷了出来,见她又想空手套白狼,顿时气笑了。 “李兄倒是打的好主意,只是小弟家中就一间破屋遮蔽风雨,三千庄户更是嗷嗷待哺,谈钱虽伤情意,却也迫不得已,还望姑娘见谅” “这个简单,待天气转暖,我直接调三千兵马来帮贤弟修屋建堡,贤弟只需管饭即可”李秀宁大手一挥。 “难道李姑娘将买马一事说于公主,公主殿下还会吝啬那区区百金吗” 周楚却是眉头都皱成了川字,质疑道,若说那平阳公主如此吝啬小气,打死他也不信。 李秀宁顿时就弄了个大红脸,只得说道:“当然不会,只是我也是为贤弟着想呀,若是买卖,贤弟只得钱财,可若借,却可得公主人情,孰轻孰重贤弟可要分清,当然,若贤弟直接将战马献给公主,那” “打住,上次进献马蹄铁一事,赏赐可是至今还未下来,让小弟实难再信姑娘。” 周楚赶紧摆手打断道,若平阳公主明年不出意外,能直接将两千匹战马敬献给她,他绝不会吝啬。 从小到大,李秀宁还从未这般窘迫过,见他又翻旧账,也只得解释道:“贤弟误会了,其实公主早就将赏赐的金银备好,只是所需美婢还得从长安送来,这才耽搁至今日,想来也快了。” “哦那不知公主打算赏赐我多少美婢”周楚双眼发亮,期待的问道。 他就说嘛,以那平阳公主的名声,怎么会拖着不赏赐 原来是在筹措美女,这完全值得等呀。 “足足二十名,都是模样秀丽的宫女,其中五人更是宫中的才人” 李秀宁顿时白了他一眼,暗道这小子哪里都好,就是太过贪图美色。 “什么还有才人”听说有五名才人,周楚刷的就爬了起来,心中的怨气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暗到果然不愧是平阳公主,出手也大方,竟连李渊后宫中的才人都能要到。 “不错,贤弟现在知道公主对你的器重和大方了吧”李秀宁见他这副反应,暗道自己总算没白忙活一场。 “知道,知道,其实小弟一直都知道公主殿下绝非吝啬之人” 说道这里,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了,赶紧解释道:“李姑娘莫要误会,小弟其实并非贪花好色之徒,只是我周家如今就剩我一个,急需开枝散叶,这才这般着急。” 李秀宁见他将贪花好色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同样差点没气笑,奈何这小子说的又是事实,还真让人无法反驳。 再联想到他占自己便宜时,也是毫不掩饰,暗道此子虽然无耻下流了一些,却也要远远强过那些伪君子。 “好了贤弟,咱们还是谈战马的事吧,不如这样,贤弟竟然不愿意借,那就将战马直接献给公主,到时我请求公主直 接册封贤弟一个男爵如何” 李秀宁说道最后,一咬香唇,显然也明白,以这小子的性子,不拿出点实际性的东西,怕是只能硬抢了。 “哦此话当真,李姑娘真的有把握说服公主直接册封我为男爵” 周楚精神大振,若是能在平阳公主死之前混一个男爵,别说两千匹战马,就是两百头牛也搭上,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皮。 “若换别人肯定不行,但贤弟进献马蹄铁在先,如今又有雪橇战马,破一次例,也未尝不可” “好,成交,不过战马我得留下两百匹,何时册封,小弟就何时将战马交付给姑娘如何”周楚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 “这是自然” 李秀宁点点头,战马到手,总算是松了口气,随即就迫不及待的说道:“贤弟自便,我去看看那些战马可有冻伤”说着就拿起头盔披风准备出去。 “李姑娘何必急于一时呢,谈完了正事,咱们还可以再谈谈风花雪月嘛” 说完一脸坏笑的将她又拉了回来,战马一到手就想逃,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还是让青儿来陪你谈吧” 李秀宁见他又要来解自己盔甲,一把将他推倒,就笑着钻了出去,速度之快,让周楚根本就来不及阻挡。 显然平阳公主刚才虽然面上一直表现得十分平静淡然,实则早已被周楚的大胆下流,弄的芳心大乱,甚至都有些害怕与周楚单独相处了。 第48章 开国县男 将车队护送至周家堡,再三确定雪橇并没有什么蹊跷后,李秀宁才走。 第二天就急吼吼地再次杀来,显然是一天也不想多等。 她这般着急,不由得让周楚疑神疑鬼。 看着手中的册封绢帛,虽然上面清晰的印着平阳公主的大印,周楚却依然眉头紧皱。 “李姑娘,这未免也太简单了点吧,不是应该还有丹书铁卷之类的吗” “贤弟,这只是公主临时草拟的册封敕书,你说的那些东西肯定得等公主上奏陛下后,再行颁发”李秀宁解释道。 “那这玩意儿管用吗” 周楚想想也对,随即又看着手中的绢帛,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不靠谱。 “当然管用,呵呵,恭喜贤弟从即刻起便是我大唐云内县男,世袭罔替,与国同休。”李秀宁笑着上前拱手祝贺道。 “老奴拜见县男” “奴婢见过” 屋外的周贵,周虎,小青,春兰夏荷等人见状,都是赶忙跪下行礼。 周贵更是激动的老泪纵横,堡中其他人,同样无不欢呼跪拜。 因为从这一刻起,周家再也不是地主豪强了,哪怕只是最低的男爵,也是名副其实的大唐开国勋贵。 无论是世家,还是本地豪强,今后若想要再对付周家,那就不单单只是周家一家这么简单了,而是要考虑整个大唐勋贵阶层。 周楚虽然也有些激动,但并未完全被冲昏头脑,没管众人的跪拜,而是看着李秀宁说道:“李姑娘,丹书铁卷,要等陛下正式发放,但竟然是册封,总得办个仪式吧,得将各家家主请来做个见证吧,还有,公主殿下肯定要亲自出席吧,不然我如何谢恩” “这没必要这般麻烦,贤弟写一封谢恩奏疏,我带回去给公主就行了,至于各家家主,公主到时自会令人广而告之,贤弟大可放心,不出三日,贤弟成为我大唐开国县男一事,整个马邑境内必定人尽皆知” 李秀宁见他揪着不放,也是头大如斗,但只得摆摆手说道。 可周楚却是一点都不放心,不由得产生了一丝怀疑道:“李兄册封这么大的事,公主竟然都不亲自召见小弟,试问,这合理吗” 李秀宁被他盯的心里也是一阵发虚,有心想与他坦白,却又担心他今后会有所顾虑,再也不会与自己这般无所不谈,更何况这小子浑身是宝,若真以公主的身份,她是无论如何也拉不下脸来压榨的。 所以想了想,只得叹了口气解释道:“唉,贤弟,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其实公主早就想召见你了,奈何公主身体一直有恙,这才一直委托我来处理贤弟的事。” “什么,李姑娘,难道公主一直都在患病” 周楚却是脸色大变,着急道。 不由得他不急,历史上对于平阳公主如何死的并没有记载,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平阳公主绝对是病死的,如今眼看就到年底,离明年二月只有区区两个月时间了。 “嗯,此事事关重大,贤弟可莫要乱说。”李秀宁一脸郑重的小声道。 上次这小子装病骗他,这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当扯平了。 “小弟明白,只是李兄,不知公主殿下所患何病,病情如何”周楚点点头,然后一脸紧张的问道。 他这副模样,又刨根问底,不由得让李秀宁有些诧异,但也只得摆摆手:“贤弟放心,公主只是旧伤复发,并无大碍,将养一段时日就会痊愈。” “李兄,不可大意呀,还是速速去中原关中寻名医替公主珍治吧”周楚见她这般轻飘飘,就更加着急了。 “区区小伤而已,公主没那么金贵,哪里需这般劳师动众,就不劳贤弟操心了。” “李兄,不是小弟说你,公主与你情同姐妹,你怎能如此疏忽大意 这样吧,小弟也略懂岐黄之术,尤其擅长外伤,要不李兄带小弟去看看公主的伤势” 他估计那平阳公主竟然是旧伤复发,多半是因为伤口处理不当,感染所致。 自己前阵子刚好酿造蒸馏了一些烈酒,若再将包扎的布做消毒处理,时时守护,加上草药,说不定就能挽救公主性命。 一旦平阳公主挺过这一劫,今后他周某人的日子,那绝对是舒爽无比,别说柴绍,就是李二要收拾他,都得顾虑一下自己妹妹的感受。 虽然从未见过那位公主的面,但周楚也看得出来,那位公主也确实挺器重他的。 不然就不会向自己的父皇索要美人,赏赐给他,更不会破例册封。 原本见他 这般关心,李秀宁还有些感动,甚至生出了一丝愧疚不该骗他,可当周楚说出要去给公主看病,顿时就明白过来,原来这小子是变着花的,想去见公主。 于是调笑道:“呵呵,看贤弟这般紧张着急,莫不是还当真想做公主的入幕之宾,或者是驸马” “李姑娘,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有心思说笑” 周楚急的是团团转,见她这副模样,顿时恼怒道。 “好了,那不说笑了,咱们还是去看战马吧”李秀宁被他这副要吃人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摆摆手。 “马儿在那里不会跑,不会死,咱们还是先去看看公主的病情吧,事不宜迟,现在我就随你前去” 周楚说着就抓起她的手,准备朝外走去,他决定先检查一下公主的伤势。 谁曾想李秀宁却是脸一板,将他的手甩开:“贤弟,你莫要再胡闹了,都跟你说了,公主不是不想见你,而是病了不方便见,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李姑娘,我怎么会不信” “我是千信万信,还是快走吧,只要能将公主的伤治好,别说两千匹马,就是牛羊皮革都送于姑娘,小弟也绝不会眨一下眼皮” 周楚是欲哭无泪,说着又去拉她的手,李秀宁却是直接闪身,然后坐到了边上的椅子上,沉声道:“贤弟这般胡搅蛮缠,莫非是想抵赖,不想将战马交与我” “李姑娘,难道在你眼中,公主的安危还比不上那两千匹马吗” 周楚恨不得上去给她两下,殊不知平阳公主此刻同样恨不得给他两下。 上次他装病,自己想要给他寻医者,他拒绝后,自己也未再说什么,可这次轮到自己,他却这般纠缠不清,当真是可恶至极。 第49章 三姐秀宁变了 堂屋内。 周楚将大门关上,把闲杂人等驱散后,说的是口干舌燥,就差没给她跪下。 可见她仍然坐着无动于衷,最后竟然自顾自的喝起了茶汤,一时气结,硬是连杀她的心都有了。 “怎么,贤弟莫不是还想与我动手”李秀宁见他盯着自己,喘着粗气,捏着拳头,心中也是好笑,不由得将腰间的剑解下,拍在桌上。 “好吧” “李姑娘竟然执意不肯让小弟去为公主诊治,那小弟就将外伤所需注意的事项说予姑娘,姑娘再叮嘱军中医师可好” 周楚撇了一眼桌上的剑,又看了看自己墙上挂着的剑,最后只得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无奈的说道。 “嗯这倒是可以。” 李秀宁脸色顿时由阴转晴,点点头,心里却是松了口气,暗到这小子太缠人了。 随即,周楚就耐着性子给他讲解如何处理外伤,以及避免伤口感染所要注意的事项。 说完更是将仅剩的一坛烈酒抱了出来,放在桌上嘱咐道:“李姑娘,切记,一定要用这酒来为公主清洗伤口,切记呀” “哦,用酒来清洗伤口” 李秀宁顿时来了兴趣,说着就将酒坛拍开,惊呼道:“这这贤弟,这是何酒,为何这般清澈如水” 若非那浓烈的酒香,她甚至都怀疑里面装的是水,这小子在戏耍她。 “这是小弟特意酿造的极品烈酒,专门用来清洗伤口的。” “如此美酒,怎能用来清洗伤口太糟蹋了” 李秀宁眼睛发亮,望着那清澈入水的美酒,闻了闻,下意识的抱起就喝了一口。 “咳咳” 虽然只是一小口,却依然呛得狼狈不堪,刚要直呼好酒,就发现旁边站着的周楚,脸色不对,只得讪笑道:“贤弟勿怪,一时没忍住,此等美酒,当值千金,贤弟家中还有吗” “李兄,难道刚才我与你交代的事,你没听清楚吗这酒是用来给公主治伤的,不是用来喝的” 周楚咬牙切齿,已经快发不出脾气了,难怪那平阳公主一点小伤就要了命,有这种闺蜜,不死都难。 “好啦好啦,贤弟莫气,不喝就是,不喝就是嘛”李秀宁见他模样吓人,只得安抚道,然后将酒坛又盖上。 “李姑娘,事关公主安危,可千万莫要贪嘴呀,待公主痊愈后,姑娘想喝多少都行”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不能吝啬,这种酒我起码要百坛。” 李秀宁一拍桌子。 决定过几天就跟他说公主病好了,然后向他索要一批酒,给父皇送一些过去,再给二哥送一些,给大哥也送一些。 至于四弟就算了,若是让他知道世间还有这等美酒,指不定得醉成啥样。 “好好好,只要公主伤势痊愈,莫说百坛,千坛都好说。”周楚赶忙点头。 此时李秀宁看出来了,他是真的关心公主安危,心中着实有些感动,语气不由变得轻柔起来,主动拉起他的手。 “贤弟的一番情意,我定会转告给公主的,相信公主很快就会康复,贤弟勿要担忧了,咱们还是去看马吧” “但愿吧” 周楚却是长叹一句,一直以来,那平阳公主的死期,就如跟针一样,始终插在他心头,让他小心谨慎。 望着他眉宇间的那一抹忧色,李秀宁的心也被触动了一下,随即就反应过来,心中的暖意瞬间变成娇怒。 自己对他这般好,也没见他这么担忧关心过,现在一听说公主病了,就这般心急,当真是可恶至极。 两千匹战马,周楚也只留下了两百匹未成年的小马驹,见她连饭都不吃就要走,看了看手中捏着的绢帛,周楚想了想,赶紧上前拉住缰绳。 “李姑娘,还是这样,我先给你一千匹,待朝廷册封诏书下来后,我再将其他的交付给你吧” “贤弟,这白纸黑字的,又有公主大印,难道你还怀疑我作假不成”李秀宁也是哭笑不得。 “当然不是,只是这” “好了,时候不早了,贤弟不用相送,快回去吧” “等等,要不这样,李姑娘让公主送块牌匾来,就写大唐县男周府如何” “好吧好吧,到时做好后我让娘子军将士一路敲锣打鼓的给你送来,总该放心了吧” “这样最好,记得下面提款,一定要写上公主的名字。” 周楚忙又提醒道,就这么一张绢帛着实让他不放心,毕竟这一来一回,等正式诏书下 来,早已过了二月。 “好好好,都依你,都依你,贤弟这下满意了吧” 李秀宁白了他一眼,真想给他一鞭子。 周楚这才松开缰绳,心中踏实了不少。 李秀宁带着战马回到大营后,整个娘子军的将士都会沸腾了,绍柴和李元吉更是第一时间就杀到了门口。 “三姐,这些战马都是你这次从草原抢来的为何前日不带回来” “这不是为了避开突厥人的耳目吗所以才绕道从周家堡以北山谷入关。” 李秀宁点点头,然后解释道,显然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些战马,都是从周家获得的。 因为这样一来,必定会暴露周家也去了草原的事儿,周家又无马,能冬季去草原抢掠,一旦被人注意深究,难免不会将雪橇之事泄露出去。 李元吉自然不信,但也不傻,并没有刨根问底。 而是看着那些战马眼冒绿光的道:“三姐,这些战马分我一千不,五百匹就好,让我杀回河北去支援大兄吧。” “秀宁,二兄那里急缺战马,前几日来信说头都快愁白了,让我在北地筹措一批战马送过去,正好分我五百匹吧” 柴绍顿时就急了,抢先一步说道。 “放屁,二兄那里又没有战事,岂会缺马,柴绍,你脸红不红” “哼,难道齐王觉得自己带五百骑去河北,就能取胜嘛若是如此,当初的千余精骑,又何故如今只剩下区区十余骑” 柴绍冷哼一声,反唇相讥道。 若是别的事,他还可以让一让李元吉,但事关战马,他绝不会让。 一旁的小燕和娘子军将士,见两人一来就开始争夺战马,都是低头不语,显然心中都十分的憋屈窝火。 因为这些年来,若非秦王,太子,齐王频频向公主借兵借马,他们娘子军的人数,现在怕不是都已超过了二十万,哪里会不增反减 “好了,都不要争了,这些战马我有大用,暂时谁都不能分,大兄二兄那里,待明年开春后,我自会送一批过去的。”李秀宁摆摆手。 “公主英名” 小燕和周围的娘子军见李秀宁这般说,立即就发出一阵阵的欢呼。 李元吉和柴绍却是傻眼了,盯着李秀宁,像是一副不认识似的。 因为按照他们对三姐,秀宁的了解,不是应该说,好了,不用争了,各自五百匹。 这才是他们认识的三姐和秀宁呀 第50章 自己给自己办仪式 短短三日,周楚被平阳公主册封为云内县男的事儿就传开了。 一时间,整个马邑郡的地主豪强,都是一片哗然,各家无不是充满了嫉妒羡慕,大骂那周家小儿,简直走了八辈子的狗屎运。 尤其是钱家。 得知周楚成为开国县男后,钱赫气得是暴跳如雷,脸色阴沉的都快滴出了水,因为钱家和周家早已不死不休,最后注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而如果说,还有谁比钱赫更愤怒的话,那无疑就是驸马柴绍了。 大帐内。 柴绍与李元吉都是第一时间就杀了过来。 “三姐,我知道你心仪那小子,可也不能就这般随随便便封他为开国县男吧,总得让他立了战功之后再封吧。” 显然,这次就连李元吉也看不下去了,觉得自家三姐已经不单单只是看中那小子,而是很有可能都着魔了。 可以想象,这件事传开后,天下人还不知又该如何编排三姐。 “四弟,你休要胡说,我之所以封他为开国男爵,那是因为他对我大唐有大功,并非你想的那般,何况这个男爵只是暂时的,明年我还打算上奏父皇,加封他为云内县侯” “秀宁,你太过分了,那小儿不过一地主豪强之子,你私下里对他好一些也就算了,可怎么能,怎么能,这般不顾廉耻” 一旁的柴绍终于忍无可忍,站出来吼道,到了最后声音都变得嘶哑起来。 “我如何做,还不需要你来管,你若看不惯,大可离去” 李秀宁脸色一沉,冷声说道。 原本还打算与他们解释一下马蹄铁之事,现在却是没了心情。 “秀宁,你当真要这般绝情为了一个毛头小儿,丝毫不顾昔日半点夫妻情分” 柴绍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脸上的痛苦,早已取代了愤怒。 见三姐沉默了下来,李元吉怕她心软,顿时跳出来,指着柴绍道:“我呸,柴绍,你还有脸与我三姐说夫妻情分,你在洛阳偷偷纳了几房小妾,以为别人不知道吗 对了,其中有一个,半年前好像还给你生了一个儿子吧,真是恭喜呀” “你你休要胡说”柴绍见他将自己老底揭了出来,是又气又急。 原本李秀宁心中还有几分愧疚,毕竟当初是自己骗了他,可听了李元吉的话,语气再次变得冰冷起来:“你我夫妻情分,从我换上男装的那一刻,就已经尽了,事到如今,也该做个了断了,你休妻吧我会向父皇解释的,不会牵连你们柴氏,亦不会剥夺你的爵位,你大可放心。”李秀宁说完,整个人都仿佛轻松了不少。 “三姐,干嘛让他休妻,还是和离吧”李元吉却是大惊,赶紧劝道。 因为一旦柴绍主动休妻,那三姐的名声就彻底完了,他们李氏皇族都将沦为笑柄,这叫他如何不急 柴绍则是脸色大变,心里顿时就慌了,哪里还顾得上愤怒,先不说他根本就不敢休妻,就是可以,他也不愿意。 无论他与秀宁关系如何,只要还维持着名义上的夫妻,那他就是大唐唯一的嫡驸马,任何势力都不敢动他们柴氏,现在不敢,今后也不敢。 想到这里,见帐中只有三人,也豁出去了,扑通一声,跪在案几前:“秀宁,刚才是我不对,你别生气,其实我一直都相信你与那小郎君是清白的,至于那些小妾,都是父亲逼得” “柴绍,你他娘的也太无耻了吧”李元吉下巴差点没惊掉,他没想到这家伙,竟比他还要无耻。 “你这是干什么,先起来” 李秀宁显然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那秀宁,你肯原谅我了” 柴绍大喜,赶紧爬了起来。 显然已经摸透了李秀宁的脾气。 果然,李秀宁面露犹豫,沉默了一会儿,摆摆手:“休妻一事,以后再说吧” “好好” 柴绍赶紧点头,也不敢再多说,至于给周楚册封爵位的事提都不敢再提。 “柴绍,今日之事,本王定要宣之于众,让你柴氏名声扫地” 李元吉满脸不甘的鄙视道。 若能让三姐与这家伙和离,无疑会让柴氏名声扫地,等于斩断二兄一臂,也无法再染指娘子军,谁曾想这家伙竟然来这一手,当真气的死人。 “哼当初在太原时,不知是谁被秀宁打得鼻青脸肿,跪地求饶” 柴绍根本就不怕他的威胁,先不说以秀宁的性子,绝不会让他乱说,何况自己也捏着他当初的糗事。 “都闭嘴,四弟,今日之事休要乱说。”李秀宁瞪了李元吉一眼就坐了下去,刚要挥手让他们出去,外面就传来了小燕的禀报声。 “何事” “禀公主,那小郎君派人送来了请柬。”小燕一抱拳低着头,显然刚才在外面偷听到了里间的动静。 “哦那小子搞什么鬼,将请柬拿过来。”李秀宁神色也是闪过一抹不自然。 小燕赶忙上前从怀中掏出了三份请柬递了过去,李元吉与柴绍顿时就凑了上去。 “咦,竟然是请本王的”李元吉将其中一封请柬一把夺了过来。 柴绍看着另一封上面竟然写着自己的名字,也只得黑着脸拿了起来。 “哈哈,这小郎君当真有趣,有魄力,竟然邀请本王与柴兄前往周家堡观礼” 李元吉看完后哈哈大笑,柴绍则是一副想发作,又不敢的样。 “谁都不许去”李秀宁将请柬扔在桌上,警告道,暗道那小子当真多事,竟然自己给自己办仪式。 “三姐,你这就不讲道理了吧,人家都送来了请柬,若是不去,岂不失礼将来传出去,我名声会受损呀” “他如今已是县男,竟然都主动邀请,我若不去恭贺一番,传出去,天下人岂不是要说我柴绍怕了他” 李秀宁也知道不让两人去,恐怕是不行了,有些头痛的揉了揉额头。 暗道那小子当真不让人省心,请别人就算了,竟然连柴绍也请,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也只得警告了两人一番不许闹事。 李元吉是拍着胸脯保证,柴绍则是阴沉着脸勉强点点头。 “公主,那牌匾是不是要推迟两日再送去”小燕却是问道。 虽然她很想现在就送去,让三日后那小子出丑,但知道公主怕是不会答应。 “这还用问吗那小子竟邀请了各家去观礼挂牌,自然是三日后再送去” 说到这里,将两人赶了出去,才对小燕又道:“到时你带一千玄甲精骑前去,就跟那小子说我病了,无法前往。” 第51章 驸马来了 三日转瞬即逝。 一大早,黄世贵就带着三个儿子及一大堆仆人管事来到周家堡帮忙,一副我也是主人的架势,完全架空了周管事,忙里忙外,不亦乐乎。 而随着时间迁移,各家家主也陆续带着家中长子与一众护卫来到了周家堡,显然想要趁机让他们和周楚好好结交一番。 这次整个马邑郡的地主豪强,无论大小,周楚几乎都送去了请柬,所以到了中午时已经宾客满棚。 周楚收礼收到手发软,那叫一个意气风发呀! 连带着整个周家堡的人,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显然,各家都不是傻子,如果说上次还只是谣传,那么这次几乎可以肯定,周家小儿绝对上了公主的床,而公主对他的重视更是非同一般。 可以预见,今后周家必定飞煌腾达,所以只要和周家没有解不开的仇怨,几乎都会前来恭贺一番。 “二郎,除了钱家,其余各家几乎都到齐了,你要不要去说两句?” 黄世贵一脸激动的来到周楚身旁说道。 如今他最怕的就是周楚退婚,好在经过明里暗里的试探,这小子并没有这种念头,这才让他安心。 “再等等吧,还有两位贵客,何况牌匾也还在路上。”周楚摆摆手,对这位老丈人,他是真的服了。 钱家不来,他早有预料,但即便钱家不来,也无法阻止他周家即将取代钱家的地位,成为马邑第一家。 “哦?还有贵客?”黄世贵一脸狐疑,实在想不到,还有何人会来祝贺。 正在这时,堡门口却传来一声高唱:“驸马到” 哗 正在草棚中歇息攀谈的上百位家主及郎君,刷的一下都站了起来,面面相觑。 “不好,二郎,那柴驸马显然来者不善,如何是好” 黄世贵脸色大变,冷汗刷的就流了下来,显然以为柴绍是不请自来。 “伯父不必担心!” 周楚却是一脸平静,又朝着众人拱手道:“诸位稍安勿躁,驸马柴绍乃是本县男邀请而来,诸位随我去迎一下吧,免得怠慢贵客!”说完就朝外大步走去,心里其实也挺心虚的。 但他知道,不管他如何解释,那柴绍必定都不会放过他,既然注定要成仇人,那还不如先见一见,探一下虚实,心中也好有个底。 “呵呵,看来今日免不了有一场好戏要看了。”刘温第一个笑着跟了上去。 “是极!是极!” 其他人也都来了精神,赶忙跟上,显然都打算看好戏。 不过众人也不得不佩服周楚初生牛犊不怕虎,刚得了个男爵,就敢这般明目张胆的挑衅那柴绍。 堡外,柴绍也只带了十余位随从。 看着打头走出的少年郎,眉头顿时一皱。 虽然早已从探子口中对周楚的情况有所了解,可现在见他除了模样还算清秀外,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不由得露出一抹失望。 想到自己竟输给这样一位小郎君,柴绍实在无法接受,更让他想不通的是,以秀宁的心性,如何会看上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 周楚同样在打量柴绍,见他气度不凡,相貌俊美,一副绝世公子的架势,也是暗暗心惊。 但也知道绝不能弱了气势,于是上前笑道:“哈哈,柴兄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欢迎,欢迎啊!” “久闻周县男文武双全,才貌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柴绍倒也没失风度,拱手还礼道。 不管如何,这小子都已是大唐县男,已经有资格与他说话了。 “唉,柴兄过奖了,虚名而已,不值一提,何况在柴兄面前,在下岂敢称文武双全?”周楚赶紧摆手。 可这原本在谦虚不过的话,却让柴绍听出了别样的意思,以为他在挖苦自己。 于是沉声道:“周县男不必过谦,正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待会儿在下到要好好讨教一番。” 若换以前,柴绍自然不屑跟周楚这种地主豪强之子比斗,即便赢了也是徒掉身价,可现在却不一样。 今日他若能在各方面都胜过这小子,就能证明他柴绍并非是不如周楚,而是她李秀宁眼光不佳,这无疑能让他挽回不少颜面。 所以一来就想找周楚比斗一番,以前有秀宁护着,他只能忍着,如今这小子主动挑衅,岂会错过。 众人见柴绍这般说,都知道,等一下怕不是会有一场龙争虎斗。 虽然两人看起来,无论哪方面实力貌似 都有些不对等,但周楚能得到平阳公主的芳心,想必应该也有些手段,所以一时间众人都满怀期待。 毕竟若是今日周楚能压柴绍一头,他们这些马邑的地主豪强脸上都有光,反之哪怕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也唯有黄世贵暗暗叫苦,因为自家女婿有几把刷子,他再清楚不过,不外乎是走了狗屎运,得到了公主的青睐,哪有什么真本事。 而这柴绍可是少年就扬名的天下名士,今日将他请来,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柴兄一路辛苦,还请入堡稍坐!”周楚却是讪笑了一下,做了个请的手势,柴绍想将他比下去挽回颜面,他同样想踩着柴绍的脑袋扬名。 毕竟名气大了,也是一种很好的护身符。 何况万一那平阳公主真的因为他的原因,而保住了一命,自己今日将柴绍比下去,没准将来还真有机会将谣言变成事实,那样就更加高枕无忧了。 “齐王到!” 正当众人上前行过礼后,准备簇拥着柴绍入堡时,一队人马从不远处奔了过来。 众人顿时就望了过去,周楚却是眼睛一亮,他没想到齐王真的来了。 “在下周楚,拜见齐王殿下。” 比起柴绍,对齐王周楚就热情多了,其他人的态度同样也不同。 这无疑让柴绍脸色更加难看起来,这家伙不但故意落在他后面,还比他多带了一些护卫。 “周兄不必多礼,时常听三姐提起周兄,本王可是早就想见一见周兄了,今日总算得偿所愿,哈哈!” 李元吉下马后,只是稍微打量了周楚两眼,就拍着他的肩膀,哈哈笑道。 “在下也仰慕殿下已久,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周楚赶忙回道。 见他这般热情,顿时就明白自己猜对了,这齐王肯定和柴绍不对付。 而这时,远处也出现了大队的骑兵,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众人皆是心惊,都没想到那平阳公主竟会派出玄甲精骑前来送牌匾,看规模怕不是得有近千骑。 柴绍一双拳头瞬间就捏紧,显然事先并不知道。 周楚却是重重的松了口气,他还真怕那妞故意拆他的台,不过当发现带队的竟然是小燕,眉头顿时一皱。 第52章 这是要换驸马的节奏 一千玄甲精骑,这次人马皆是披甲,虽然是缓步而来,可给众人依然造成了极大的压迫感,不由得生出一种想躲入堡中的念头。 而那些内心深处隐藏着不轨想法的家主,望着披甲持槊而来的重骑兵,都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像是在深思什么,其中就包括周家堡主。 “停!” “公主殿下赐云内县男周楚牌匾一块,美人二十,金百两,银千两,宝马一匹,锦缎十匹,美玉十块。” 随着一声低喝,一千骑整齐划一的停了下来,随即小燕就打马出列,高声唱道。 话毕,骑兵顿时朝两边分开让出一条道,几辆系着红布的马车驶了出来。 头前一辆上面放置的赫然是一块巨大的牌匾,由于红布蒙着暂时还不知其内容,后面三辆马车上其中两辆装的是身着宫装的美人,最后一辆装的则是金银布匹。 就连被牵出来的那匹宝马,都被系上了红布,乍一看,像极了下聘礼的队伍。 随着美人下车,众人望着那十五名身材婀娜,面容较好的女子,都是咋舌不已,望向周楚的眼神再次发生了变化。 这又是破例封爵,又是送牌匾,送金银美女,还这般劳师动众,哪里还是什么入幕之宾的待遇? 此刻,几乎所有人都不得不怀疑,那平阳公主是不是想与柴绍和离,让周楚做驸马,否则岂会这般煞费苦心,讨情郎欢心? “啧啧,没想到三姐将公主府卖了,竟是为了筹措金银,赏赐给这小子” 李元吉见柴绍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不由地来到他身旁小声地感慨道。 这话无疑就像刀子一样,捅进了柴绍的心头,顿时气血翻涌下,喉头一甜,差点就没忍住。 李秀宁将公主府卖了,柴绍自然知道,因为名义上那也是他的驸马府。 本以为她是为了筹措军费,被逼无奈,所以得知后,不但没有怨恨,反而心生一丝愧疚。 谁曾想她竟是为了犒赏这周家小儿,这才不惜将公主府都卖了。 他仿佛已经看见了这件事传出去后,天下人都在嘲笑他柴绍,自己的妻子为了讨情郎欢心,把家都卖了。 想到这里,望着一旁的周楚,柴绍眼中那浓烈的杀意,此时是在也掩藏不住,一双拳头差点没捏碎。 周楚可不会管柴绍要不要杀他,望着那二十名美女,眼睛都直了,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 虽然那五名才女,都带着面纱斗笠,但借鉴一下另外十五名侍女的模样身材,想来必定差不到哪里去,暖床是绰绰有余了。 “周县男,还不谢恩!” 小燕见周楚那一副失魂的样,只得提醒道,心里却是鄙视不已,实在想不通,这种人公主为何这般上心。 周楚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躬身行礼谢恩,然后就急吼吼的对周贵招呼道:“快快,安置一下” 不由得他不着急,万一待会儿这些土鳖,嚷着要让这些美女陪酒,那可就麻烦了。 尤其是那齐王,刚才可是一直的盯着那五名才人打量,多半是起了龌龊心思。 待将美女安置下去后,小燕就开始命人挂匾。 当红布扯下,锣鼓声响起,众人望着牌匾上的六个大字都呆住了。 因为这是个阶级森严的时代,对于门口的牌匾,那是极为讲究的,绝对不能用。 比如豪强地主,哪怕实力再强,也只能叫某某堡,或某某庄,官员与世家可以叫某宅,只有真正的显贵,才能叫某府,不像明朝,是个地主都能给大门口挂块某府的牌子。 让众人惊诧的不是那周府二字,而是周府前面,竟然还有大唐县男四个字,就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这家主人,乃是大唐男爵似的。 虽然看着别扭,读着绕口,有炫耀之嫌。 可众人知道,这块牌匾绝对是大唐独一份,其珍贵程度,恐怕不比那些侯府,伯府门上挂着的牌匾差。 而牌匾下方的七个小字:平阳公主李秀宁赠,更是让柴绍差点就没忍住,冲上去将这块牌匾砸个稀巴烂。 因为这块牌匾,只要挂在上面一天,就让他感觉到无比的耻辱。 “看来三姐当真是着魔了,竟连这种荒唐事都干得出来,看她今后还如何有脸说我”这次就连李元吉望着这块牌匾都暗自咂舌。 周楚却是望着这块牌匾非常满意,心中那叫一个踏实呀! 有这块牌匾在,哪怕明年二月那平阳公主不幸死了,今后无论是李渊,还是李二,都不会赖账。 “诸 位远道而来,在下略备了些薄酒,请!” 也只是欣赏了片刻,见柴绍似乎有暴走砸扁的趋势,周楚也没敢再继续欣赏,赶紧请众人入内。 而这时堡中整整十桌酒席已经摆好,全部是大圆桌,高背椅,这让习惯了一人一案跪坐的众人都颇为新奇。 “殿下请坐!” “驸马请” 首桌也就三人,除了周楚,其他人都没资格与李元吉,柴绍同桌,所以直到三人坐定后,其他人才敢纷纷入座。 “齐王不辞辛苦,前来恭贺,在下不胜感激,寒舍简陋,也唯有这酒水尚可入口,还望殿下恕怠慢之罪,在下先敬殿下一杯!” 周楚端起酒碗,起身先是冲着李元吉道。 这是没办法的事,人家身份摆在那里,不先敬他一碗酒,这酒席就没法吃下去。 “哈哈,好!”李元吉也豪爽端起酒碗就与周楚碰了一个,两人都是一口而干。 “好酒,早知周县男家中还藏有如此美酒,本王早该来登门了!” 李元吉显然和李秀宁是一个德性,都是视酒如命,喝完后不由得赞叹连连,可他却不知道,周楚今日拿出的酒水,不过是蒸馏了一次的唐酒。 众人听他这般说,又不像敷衍之语,顿时看着碗中的酒,也产生了一丝好奇。 “柴驸马,在下也敬你一杯!” “周县男见谅,本驸马最近身体不适不便饮酒!”柴绍坐着动都没动,冷声道,显然对周楚的恨意,已经让他无法再保持世家公子应有的风度了。 周楚也没在意,再次向众人敬了一碗酒。 众人早就迫不及待,纷纷起身一饮而尽,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赞叹声。 显然哪怕只是蒸馏了一次,那口味也强过了这时代最好的美酒。 “周县男,如此美酒,怎能没有歌舞助兴?何不让刚才那些才人出来擅舞一番?” “殿下言之有理!” “是极是极!” 各家家主显然都邀请过李元吉,知道他并非传言那般残暴嗜杀,反而十分豪爽,不拘小节,见他开口,都是纷纷起哄道。 周楚也是无奈之极,他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别人的提议他可以当作放屁,可齐王的提议他却不能忽视。 都有些责怪那妞,早不送来晚不送来,偏偏今天送来,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待会儿酒劲一起,众人要行那风雅之事,阻拦显得太过小气,不阻拦又舍不得,当真是头痛无比。 正当周楚揪着心,准备让那五名都还未来得及检查的才人,出来跳舞助兴时,柴绍却是站了起来打断道:“歌舞助兴,哪有舞剑来的痛快?素闻周县男剑术超群,今日难得,本驸马倒想切磋一番!” 第53章 作诗还是作死 对于柴绍会发难,众人早有预料,不发难才不正常,甚至有些感慨,他竟能忍到这时,换做自己怕是挂匾时,就要忍无可忍了。 此刻见他起身,场中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再也没人嚷着要让美人出来跳舞助兴。 “呵呵,柴驸马过奖啦,若换平日在下倒是乐意奉陪,只是今日动刀动枪却是有些不妥!” 周楚呵呵一笑,摆摆手。 他那副鬼样子,任谁都看得出来是要杀人的节奏,鬼才跟他比剑。 “怎么,周县男这是怕了,若是如此,本驸马倒也不好相逼,免得旁人说我柴绍以大欺小,不过门外那块牌匾,我却是要带走!” 柴绍冷笑一声,彻底撕破了脸皮,冷言相讽道,来时他还只是想将这小子比下去,挽回一些颜面。 现在却是决定,只要这小子敢应战,那怕事后秀宁要与他和离,自己今日都要趁机杀了他。 “柴兄,今日乃周县男的大喜之日,岂能与你动刀动剑?你若当真技痒,本王倒是愿意与你切磋一二,保你满意!” 李元吉有些不悦的说道,显然也看出来了,比剑周楚绝对不是柴绍的对手,更恼怒他打断了自己的雅兴。 “齐王,柴驸马,今日还是只谈风月吧!比剑着实有些不合时宜,这样吧,听闻柴驸马精通算学,不如咱们文斗如何?”周楚笑着打圆场道,对李元吉更加的有好感了。 “也罢,那就改日再与周县男切磋剑术,不过算学一道,乃小道尔,实难展现你我文采,不如还是比一比诗词歌赋吧!” 柴绍点点头,然后坐下道。 这小子不上当,又有李元吉捣乱,也知道今日怕是杀不了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不过虽然他的算术还行,不惧这小子,但毕竟这小子是靠着算术一道才结识秀宁的,所以还是不想冒险。 周楚也只得讪笑了一下,问道:“那不知柴驸马打算如何比?” “周县男家中也就这酒水,还算上得了台面,不如你我就以这美酒为题,各自赋诗一首,让天下人品鉴如何?” 柴绍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缓缓说道,心中也不得不感慨,这酒当真乃世间难得佳酿。 都有些怀疑,秀宁是否就是因为这酒,才被他俘获了芳心。 众人见柴绍要和周楚比作诗,都是暗骂他阴险,不要脸。 他乃堂堂世家公子,家中肯定藏书千卷。 反观周楚不过边陲豪强之子,能将字识全,就已不错了。 而吟诗作赋,又没有半点取巧可能,没有丰富的知识为底蕴,哪怕你想破脑袋亦是无用,所以孰强孰弱,根本就没有丝毫悬念。 这次就连李元吉也是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要论吟诗作赋他也比不上柴绍。 咣当! 周楚却是将酒碗都掉在了桌上,强制压下心中的激动问道:“柴驸马当真要和在下比作诗?” 天哪,他刚才还在盘算怎么引诱这家伙与他比诗,谁曾想这家伙竟然主动开口。 这可是在唐初呀! 李白杜甫都还未出生,和他比作诗,那不是作诗,那是作死呀! “当然,周县男与我相比,年幼不少,缺乏阅历,若就这般比斗,难免有人说我胜之不武,这样吧,周县男可以向在场的所有人求助,且不限时间,而我则在一炷香之内作出如何?” 柴绍这话一出,让在场的所有土鳖脸色都有些难看,却又无可奈何,虽然狂妄之极,可谁叫人家有狂妄的资本呢,不由得都看向了齐王李元吉。 李元吉也是暗恨不己,恨不得掏出巨斧,将桌子劈的稀巴烂,娘的,好好的美酒不喝,美女不玩,偏要作诗,这吟诗作赋也是他们能玩的吗? “不必,在下虽才疏学浅,不比柴驸马自小就博览群书,但一首诗还是能做出的,也无需一炷香。” 周楚赶紧摆手,脸上的奸笑都快溢出来了。 “哦,呵呵,那本驸马倒是要拭目以待!”柴绍冷笑一声,这小子的底细他早就摸透了,既没有拜过什么名师,周家也非败落的士族。 哪怕这阵子秀宁将掌握的知识倾囊相授,他也来不及学习吸收,何况秀宁还自小就喜欢读兵书战策。 周楚提起酒坛就猛灌了一口,只是稍微一回忆,就将李白那首被无数同行用烂了的将进酒一口气念了出来,然后盯着柴绍阴笑连连。 哐当! 这次是柴绍的酒碗,掉在了桌上,一副跟见了鬼似的,其他人则都还在低头回味周楚刚才的 诗句,显然文化底蕴不够,还在极力消化。 “好!好诗,没想到周县男还作的一手好诗,此诗当饮千杯!” 还是李元吉最先反应过来,拍着桌子大吼道,然后就是抱着酒坛猛灌。 众人见他都这般说了,也是纷纷跟着夸赞不已,至于好与不好,一时还当真品鉴不出来。 场中估计也就柴绍能真正品鉴出来,恐怕连周楚自己都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柴驸马到你了!”周楚从来就是得理不饶人的主,立即催促道。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柴绍脸色憋得通红,此刻心神早已大乱,刚刚酝酿的诗句忘得干干净净。 虽然很想随便做一首出来,谅这些人也分不清孰好孰坏,可日后天下人却十分的清,哪里敢随便乱作? 众人见他这副模样,哪里还不明白他这时黔驴技穷了,虽然不敢出言讥讽,却都是畅快无比。 正当李元吉要出言讥讽两句,一名娘子军士兵就匆匆的跑了进来。 “报!” “何事如此惊慌?”李元吉眉头一皱不悦得道。 “禀殿下,公主殿下有事,招驸马回大营!”来人赶紧答道。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周县男,公主急招我回去,想来必有大事,真是太遗憾了,还是来日再比吧,告辞!” 柴绍却是大喜,赶紧丢下一句,就带着护卫匆匆离去。 出了周家堡,柴绍只是奔出了十余里,就撞见了等候在旁的李秀宁。 “怎么是你?” 李秀宁见来的是柴绍,顿时满脸诧异。 她这话一出,柴绍立即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这一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显然秀宁早就料到,今日他会找周楚比斗一番,所以提前就作出了安排,一旦两人谁有危险,或下不来台,就让外面的娘子军将其叫过来。 而从她刚才的反应来看,明显是知道无论比什么,那小儿都比不过他,作出安排多半还是为那小儿考虑,他柴绍不过是顺带而已。 想到这里,柴绍只是看了李秀宁一眼,一字未说,就拍马离去了。 “他们到底比了什么?才让你不得不将驸马叫来?”李秀宁眉头一皱,望着带柴绍来的那名娘子军军官问道。 “回公主,一开始驸马要比剑,那小郎君以不吉利为由拒绝了,齐王也帮忙说话,驸马只得作罢,然后那小郎君提议比算术,驸马又以算术乃小道拒绝了,提议以酒为题作诗,这次那小郎君倒是没有拒绝,立即就吟了一首诗,结果众人都说好,而轮到驸马时,驸马迟迟不开口,末将见他脸色通红,神情十分窘迫,就按照公主事先的交代” “你说什么?” “他们两个竟然比作诗?” 李秀宁惊得张大了小嘴,柴绍的文采她再清楚不过了,那小子除了算术,也就奇思妙想多一些,字都写不好,就更何况吟诗作赋,哪里是柴绍的对手? “快,将那小子作的诗念一遍给我听!”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莫” “莫什么,你倒是快念呀?” 李秀宁只是听了开头两句,眼睛就猛的一亮,可随即见他停了下来,顿时急道。 “公主,末将就记得这两句。”这名军官挠着头,小心的说道。 “你个蠢货,连这都记不住,气死本公主了。”李秀宁一马鞭抽了过去。 “公主,要不末将回去再问问?” 这名军官叫刘猛,乃是娘子军十位郎将中的一员,头脑最是灵活,不然李秀宁也不会将这种精细的活交给他,这不见公主发脾气,赶紧说道。 第54章 平阳楼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好诗,当真是好诗呀,仅凭此诗,就不枉此行了!” “不错,没想到那周县男竟还有如此文采,难怪会俘获公主的芳心!” “诗确实是好诗,只是不知这酒,是否真如传言那般,配得上这千古佳句!” “传言这天下醉清如水,烈如火,酒香十里不散,不知是真是假。” 冬去春来,云内城内,一栋酒楼前,几名华服青年望着一旁石碑上的诗句,低声吟唱后,都是赞叹连连。 只见这栋酒楼,恢弘大气,高耸入云,足有三层,当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而二楼檐下的巨大牌匾上,竟书写着三个金色大字,平阳楼! 几人都是河北世家子弟,之所以不远千里,不顾风雨,也要结伴来见识一番,不单单只是因为这酒楼的名字。 而是据传,这座酒楼有足以流传千古的诗句,有世所罕见的美酒,更有让人欲罢不能的诸多美味佳肴。 “几位贵客,欢迎光临!” 几人欣赏了一下诗句,就迫不及待的进入了酒楼,一进门两名模样清秀的侍女,就躬身行礼道。 几人都是下意识的点点头。 入眼只见大厅宽敞明亮,足足放置着十余张圆桌,其中大半竟都有人占据。 桌上的食物也是从未见过,不过从众人那丝毫不顾吃相的样子,足以看出这些食物必定美味无比。 “在下黄远,乃是酒楼的管事,几位仁兄应该是第一次来平阳楼吧!” 正在几人楞神之际,一名同样身着华服的青年,赶紧迎了上来。 “不错,听闻贵楼的天下醉,乃天下世所罕见的美酒,今日特来品鉴一番!”其中一名华服公子也只是随便扫视了一眼来人,点点头道。 “几位既是第一次来,想必还不知酒楼规矩,那就由在下先介绍一番,本酒楼一楼只卖羊肉包子,饺子,面食,及普通酒水等。 二楼乃包厢,卖各种佳肴以及上等酒水,至于真正的天下醉那得上三楼,当然哪怕一楼和二楼的酒水,在下保证依然能让诸位不虚此行。”黄满脸笑意的解释道。 “废话!带吾等直接上三楼!” 几人顿时不悦道,显然也看出来了这一楼的食客,几乎都是一些武夫军汉。 “几位兄台莫急,在下还未说完,这一楼是不受限制的,任何人都可入内。 二楼共十间包厢,若诸位不能吟诗一首,或举起门口的石锁,那么无论是菜肴或酒水都是不打折的,将十分昂贵,那边有各种菜谱酒水价格,诸位可以先看一下。” 几人见这般麻烦,不但没有恼怒,反而感觉新奇,心道果然不愧是那位传奇公主开办的酒楼,竟处处透露着独特。 可当看清那边的菜谱酒水价格后,都是倒吸一口冷气。 几人也算见多识广,洛阳长安那般大城也去过,却还从未听说一道普通的菜肴,竟售价千钱,酒五百钱一坛。 几人虽然都不是缺钱的主,但看完价格后亦是怒火中烧,若换做一般酒楼早就发飙,可这些酒楼光看名字,几人就知道不是他们能放肆的。 以几人的身份,自然不会与那些粗鄙军汉一样坐在一楼。 可门口的石锁,他们刚才也瞧见了,起码有四百斤。 至于吟诗,仓促间恐怕也不堪入耳。 “当然,几位要是嫌二楼的菜肴太贵,可以去门口尝试一下,那里有一道算题,若诸位能解出,将成为我平阳楼的贵宾,今后来我平阳楼,所有酒菜一律免费,还能在三楼得到公主殿下亲自召见,并赐予真正的天下醉!” “什么?” 众人闻言皆是震惊不已,一脸不敢置信的确定道:“此话当真?” “想必几位也知道此间酒楼真正的主人是谁,所以不用在下过多解释了吧!” “走,去门口” 黄远的话音刚落,几人就立即转身朝门口奔去,都是一脸的激动期待。 黄远见几人这幅模样,并未感到意外。 因为这几日慕名而来的世家公子,听说后几乎都是第一时间去答题。 门口备有算筹,书案,笔墨纸砚,甚至还有磨墨的侍女,但却都是要花钱买的。 几人自 然不会在乎这点小钱,不但买了大量的纸张,还各自雇了一名侍女磨墨,就开始埋头苦算。 “公主,又有几名世家子弟在答题!” “哦!是吗!” “呵呵,贤弟果真奇思妙想,竟能想出这种办法,来吸引各地的世家子弟跑来送钱!” 三楼包厢内,李秀宁的一双美眸盯着周楚,就仿佛盯着一座金山一般。 “这不是多亏了李姑娘说服公主殿下,同意将酒楼命名为平阳楼,不然空有美酒佳肴,也是枉然!” 周楚笑道,他也没想到,公主竟然会同意将酒楼命名为平阳楼,还答应有人解除第三题后盛装接见。 有这个噱头,加上他酿造出来的美酒,和豆腐等诸多的美味菜肴,相信随着消息扩散,慕名而来的人,怕不是只会越来越多。 “贤弟,将账簿拿出来,我再算一遍。”见他又提这事儿,李秀宁不由得白了他一眼。 好在那道题目根本就没人能答得出,连她都束手无策,不然也不会任这小子乱来。 “李姑娘,你有完没完,这酒楼开张还不足一月,你几乎天天都要来查账,太过分了吧!” 周楚见她又要查账,脸色顿时一黑。 过完年后,酒楼就开张了,这妞几乎三天两头就要来查账,更过分的是查完账后,还要立即分红,简直不可理喻。 虽然不爽归不爽,但人家代表公主,乃是大股东,要查账,周楚也是无可奈何,只得让小青去拿账本。 小青将账本拿来后,李秀宁就迫不及待的翻看起来。 她其实也是有苦说不出,娘子军虽然每月都有军饷,但实则都未真正发放,只是记录在册,立了战功奖赏同样记录在册,想要钱可以随时来支取。 以前很少有人会来支钱,都选择存在账上,可自从这座酒楼开张后,支钱的兄弟越来越多,今日要是不把钱分了,明日她就无钱可支,能不急嘛? 第55章 动不动就分钱 “贤弟,虽然截至今日,共赚了近十万钱,可还是有些少呀!” 李秀宁合上账本后,看着他说道。 “还少?这才一个月,就进帐百贯,哪怕就是长安最好的酒楼,也达不到这种效益吧,你竟还不满意?”周楚差点没吐血。 “我也知道不少了,可如此美酒,如此佳肴,公主殿下更是连名字都赔上了,每月才百贯” “那能怎么办?整个马邑郡就那么几家大户,各家子弟总不能天天来酒楼吃东西吧? 所以主要还是吸引其他地方的人慕名前来,这是急不得的!”周楚翻了个白眼。 “唉,这马邑郡确实太偏僻,吸引别人来又太慢,不如这样,贤弟,咱们干脆将酒楼开到长安,洛阳,太原去,相信以贤弟的手段,绝对能做到真正的日进斗金!” 李秀宁叹了口气,随即眼睛一亮,望着他道。 “李姑娘,在马邑有公主殿下撑腰,咱们想怎么搞,就怎么搞,但想去其他地方开分楼,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何况人手从哪里来?开分楼的钱又从哪里来?” 周楚摆摆手。 为了盖这栋酒楼,他老丈人已经伤经动骨,又出钱,又出人,要是让他再出钱出人开分楼,估计非得破产,打死也不会干了。 “贤弟不必担心,哪怕出了马邑,我保证也绝对没人敢去咱们的酒楼闹事,至于人手与钱财,不是还有其余各家吗?除了钱刘两家,其余各家皆可入股。” 李秀宁摆摆手,酒楼生意这么好,不开分店,实在太可惜了。 “这想必不光是你的意思吧?” 周楚收敛神情,直直的盯着她,哪里还不明白,这绝对是那位平阳公主的主意,恐怕合伙开酒楼是假,借机拉拢当地豪强是真。 “既是我的意思,也是公主的意思,贤弟又何必在意?”李秀宁微微一笑,暗到这小子当真精明似鬼。 “酒楼生意虽好,可区区半成股份,恐怕还无法让各家动心!” 周楚摇了摇头,眼看就要进入二月,他现在最关心的是平阳公主的伤势,哪有心思开什么分楼? 可这既然是公主殿下的意思,直接拒绝怕也是不行,所以只得委婉的说道。 “贤弟说的也对,那这样好了,我与公主共占五成,贤弟占三成,各家若肯出资出人,可占该酒楼收益两成,这样咱们无需出一分钱,就能同时开几十家分楼,不出一年” 李秀宁说道后面,脸上也是带着一抹激动之色。 她虽然从来不在乎钱财,但若真能将酒楼开遍大唐,那每年所赚取的钱财,恐怕都抵得上大唐一年的赋税了。 “呵呵,我看是李姑娘与公主不需要出一分钱吧!小弟虽然不需要出钱,但这酒水,菜肴,豆腐等,可都是无价的。” 周楚没好气道。 不过也不得不佩服这妞的商业眼光,果然不愧是世家嫡女出身,竟然能想到以公主的名号,以及白酒,豆腐等菜肴,开连锁店,关键还是空手套白狼。 “贤弟可别忘了,你是所有的酒楼皆占三成,其余各家只是占一座酒楼的两成,贤弟还有何不满意的?何况这天下醉的酿造技艺,贤弟仍可独握在手中。” “此时还是以后再说,容我先探探各家的口风吧!”周楚摆摆手,只得敷衍道。 “好吧,不过贤弟可得抓紧,此事公主非常在意!” 李秀宁却不知他在敷衍,点点头,又嘱咐一句,才说道:“那咱们就先将今日所赚取的钱分了吧,嗯,今日不错,共赚了十贯又三百钱,那三百钱就不分了,只分那十贯便好。 按照我与公主所占六成半,可分钱六贯五百钱,贤弟可分三贯,黄家分五百钱,贤弟要不要再算一算?” “算个屁!” “李姑娘,哪有像你这般合伙做生意的,咱们莫说一年分一次,起码也得一月才分一次钱吧! 如你这般日日都要将钱分光,这酒楼还怎么开? 今日你若硬要再分,那小弟就退股!” 周楚一拍桌子站起来吼道,查账他还能忍,分钱就实在忍不了啦。 酒楼里的酒和羊肉都是他出的,粮食是黄家出的,都是要等到月底才能结账。 加上人手的工钱,也要等到月底,所以这一百多贯根本就不是纯利润,而是毛利润。 可这妞现在就把钱都分光了,月底根本就拿不出钱来给他和黄家结账,只能记在账上欠着。 关键是她天天查账,天天分钱,害得他也不得不天天待在酒 楼,已经严重影响他开枝散叶了。 “好吧,好吧,那今日便不分了如何?”李秀宁自知理亏,见他反应这般大,又扬言要退股,也只得无奈说道。 “不单只是今日不分,而是以后都不分,必须要到月底才能分,而且只能分纯利润的七成,剩下三成要拿来运营。” 周楚见她这般说了,也不好再发脾气,但依旧沉声道,打算给她立个规矩,不然这酒楼当真就没法开了。 “贤弟,这就过分了吧,我与公主乃是最大的股东,如何分钱,何时分钱,自然由我们说了算!” 李秀宁见他得寸进尺,秀眉顿时一蹙,不悦的道。 “既然这样,那小弟就退股,姑娘今后想怎么分,就怎么分吧!”说着就准备起身离去。 早知她这般不可理喻,当初就真不该与她合作,自己和黄家单干算了。 李秀宁见他动不动就拿退股要挟,也是气的不行,奈何还要仰仗他继续开分楼,也只得上前拉着他坐下。 “好了贤弟,一月分一次,就一月分一次,不过我娘子今后来酒楼吃饭喝酒,可否先记在账上,月底在” “不行,绝对不行,本店概不赊账。”周楚毫不犹豫的就打断道。 这一个月来,一楼大厅的十张桌子,几乎都是娘子军的人霸占着,这要是允许他们赊账,那还了得?不出两月,酒楼绝对得垮掉。 “还有,今后除非是公主亲自来了,否则无论是你还是我,都不能在酒楼白吃白喝,这顿就算我请了!” “贤弟,你也太较真了吧!” 李秀宁看了看桌上的酒菜,苦笑的摇了摇头。 “这不是较真,而是商业规矩,既然公主殿下想与各家合伙做生意,就得按照规矩来,不然谁敢入股?” “嗯,贤弟说的也对,那就一切依贤弟便是。”李秀宁点点头,也不想和他计较这些。 若非无可奈何,她也不会这般日日分钱的。 “对了,李姑娘,不知公主殿下的伤事可有复发?” 将她摆平后,周楚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公主的伤势早已康复,你怎么又提这件事?” “那小弟今日与姑娘一起回军营,探望一下公主可好?”周楚试着说道。 “好吧!” 李秀宁根本就不敢再拒绝,点点头道。 “那姑娘等等,我去换套衣服” 周楚见她终于肯带自己去见公主,顿时喜出望外。 因为历史记载平阳公主就是死于二月初,虽然没有详细的日期,但想来不会超过初十,而今日已经是武德六年元月三十,眼看就没几日了。 第56章 终于起疑了 唉!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就是那位平阳公主,一定会很失望吧。 又是否会怨自己一直在欺骗他? 今后还会如以前那般与自己相交吗? 以他那谨小慎微的性格,怕不是多半会对自己恭敬有加吧! 一路上,看着周楚一副迫不及待的样,李秀宁心中从未有过的纠结与忐忑,导致直至走到军营门口,两人也一句话都未说过。 这是周楚第二次来到娘子军大营,比起上次是被绑来的,这次待遇却大不相同。 入了军营,所到之处,遇见的将士,无不是恭恭敬敬的行礼,唤一句:见过周县男。 只是那语气神态,让周楚总感觉似乎带着一丝坏笑,不过想到自己与公主的谣传,也释然了。 而李秀宁亲自带着周楚来到军营,瞬间就传遍了整个大营,几乎所有的娘子军将士都想要瞧一瞧这位能让公主倾心的周家小郎君。 至于公主不许他们泄露她的身份,众人早已习惯,因为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遥想当初在关中之时,他们又何尝不是被公主骗得团团转? 直至兵强马壮,数次打退隋军后,众人才察觉他们的主帅竟然是一位女子。 但那时兄弟们对公主早已拜服,甚至有几位首领与公主都结拜了,虽然气愤,不甘,可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公子,公主带着那周家小儿到军营来了。” “什么?” 大帐内,柴绍带着一众刚从家族要来的门客,正在埋头苦算酒楼门口的那道题。 一名老仆人就急忙忙的跑进来禀报道,顿时惊的柴绍笔都掉在了纸上。 随即就焦急的道:“难道这是要摊牌了吗?” “公子如何是好?”一旁的老仆额头也是快急出了汗,显然也明白,一旦公主与那小郎君摊牌,恐怕与公子和离也就不远了。 “还能怎么办?” 柴绍一脸的无奈,上次比诗,虽被秀宁及时叫回,挽回了一些颜面,但现在去见那小郎君,绝对会被他挤兑,要求自己继续作诗。 一旦作不出,或者无法与他的那首将进酒媲美,那就坐实了他柴绍在文采上不如周楚。 所以一回来,就给家族去信调一些擅长吟诗作赋的门客过来,奈何这段时日众人苦思冥想,依然无法作出媲美那首将进酒的诗作。 于是只得改解那道题目,若能解除,不但能与秀宁独处,还可在算学上压那小子一头,谁曾想那题目竟也十分难解,连续几日都是束手无策,让他一度都起了自弃之心。 “兄长,要不还是休妻吧!” 一旁的一名柴氏子弟见他这副模样,也是叹了口气,沉声道。 “哼!四弟你太天真了,你以为我休妻之后,李家真不会与我柴氏计较吗?” 柴绍冷笑一声,他知道,哪怕秀宁真的不计较,他也绝不能主动休妻,否则柴氏绝对有覆灭之祸。 堂堂皇族,又刚开国,岂会任由嫡出的公主被休? “难不成他李家的面子就是面子,我柴家的便不是?” 那柴氏子弟,是越想越气,最后满脸愤恨的道。 因为一旦和离,公主另选驸马,加上以往的那些事儿,他们柴家必定会名声扫地,遭天下人耻笑。 “你们都出去吧!”柴绍挥了挥手。 众人无奈,只得出了大帐。 待众人走后,柴绍那张俊秀的脸庞上,开始闪现出纠结,犹豫,痛苦与不舍,最终都化为了决绝。 “这位是周县男,要拜见公主殿下,去通报一声吧!” 来到帅帐门口,李秀宁就冲着卫兵说道。 “回将军,公主殿下中午去了雁门关视察防务,不在营中。” “哦!竟这般不巧!” “贤弟,看来今日当真不凑巧,这雁门关一来一回,起码也得两三日,要不你先回去,待公主回来后,我再派人通知你前来拜见?” 周楚并没有回答,只是直直的盯着她。 李秀宁被他盯的是越发的心虚,最后竟不敢与他对视,又讪笑了一下道:“那贤弟就在军营歇息一晚,说不定公主明日就返回了” “不必!既然公主不在,那小弟就告辞了,等姑娘派人来通知好了。” 周楚一摆手打断道,然后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身后的营帐,就转身离去。 不过只是走出三 步,又回头微微一笑:“李姑娘与齐王倒是长得有几分相似!”说完大步离去。 “公主,这小子怕不是已经起疑了。”看着周楚离去的背影,小燕凑上来道。 “起疑,就起疑吧!” 李秀宁有些头痛的摆摆手,显然已经破罐子破摔,抱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的想法了。 “那公主今日未分到钱,如何是好?军中可就只剩下两百钱了。”对于公主与那小子的破事儿,小燕已经不关心了,她现在关心的是明日军中无钱可支。 “唉!也不知在酒楼到底是开对了,还是开错了!”李秀宁苦笑的摇了摇头,随即就下令道:“传令下去,近日天气转暖,各营每日都需操练,无故不得请假出营!” “公主英名!”小燕眼睛顿时一亮。 出了军营,周楚就直接快马加鞭的奔往周家堡,一路上虽然地上的积雪还未完全融化,却也没剩多少了。 周家堡外的十个寨子,都已修建完毕,只待积雪彻底融化后,就开工为堡主修宅,这几日已经开始伐木。 堡中今后就光住仕女,管事武士,匠人等! 武士周楚只选了三百人,而且还是轮流来堡中值守,百人负责十日,值日期间不但包吃包住还有工钱,轮休的时候就没有了。 至于侍女,他也只挑选了两名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将秋菊与冬竹补齐,毕竟他一个人也要不了那么多侍女。 “妾拜见郎君!” “奴婢拜见县男!” 周楚一回来,一众莺莺燕燕的侍女才人,就纷纷上来行礼都是一脸的激动。 “好好好,本郎君不在的这段日子,一切可还习惯!”周楚一手就搂着一名才人,笑着朝屋子里走去。 五名才人,被齐王要走了一个,老丈人忙里忙外,肯定也要送一个,所以只剩下了三个。 当时虽然心疼得都快滴出了血,却也只能装作大方的让他们带走,没办法,行情如此,不送名声就臭了。 反正那两名才人,他也都还没摸过,除了舍不得,倒也没有别的想法。 “回郎君,一切安好,就是有些想念郎君了。” 年纪最大的一名才人带着一丝羞意的小声回道,另外两人也都赶紧点头。 当初得知自己要被送往北地,三人差点没吓死,一路颠簸来到这里后,那日看见这座破败的庄堡时,三人更是差点没昏死过去。 不过,几日相处下来,三人都是感觉无比的庆幸,哪怕条件再简陋,心中也没有一丝怨言,反而是无尽的欢喜。 因为郎君不但相貌堂堂,仪表不凡,为人也宽厚随和,加上又有爵位在身,还准备纳她们为妾,所以三女对未来都充满了期望。 “这就好,这段日子忙得脱不开身,本郎君还担心你们又会病倒。” 周楚见三人气色都不错,也松了口气,比起刚来时,三人脸上都带着病态,如今是越看越满意,这身段模样,还真不是各家那些娇妻美妾能比的。 关键是宫中出来的,光那气质就不是这偏僻之地的女子能比的。 “多谢郎君挂念!”三女又是赶忙感谢,显然一言一行都经过专门培训。 “夏荷,赶紧去准备热水,本郎君要与三位夫人沐浴!” 周楚大手一挥,就搂着三人进了卧房。 “是郎君!” “你四个去烧水,你们四个把浴桶抬过来洗干净,你们两个去抬水,剩下的去给郎君夫人找衣物” 夏荷赶忙应了一声,就叉着腰开始指挥一众侍女起来,竟也有了一副内宅管事的范。 没办法,春兰去了酒楼,带领一众婆子负责下厨,小青要负责记账,所以这十五名宫女和秋菊冬竹,周楚只得交给了夏荷管理。 虽然夏荷才十一岁,能力也远远比不上那十五位宫女,但依然选择让她做侍女的头。 因为两个丫头来时,周家堡还一无所有,危如累卵,而如今这些宫女被送来时,他已经有爵位在身了,所以所享受的待遇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就像剩下的那八名老护卫,都是住的单间,吃的也不一样,也不用轮休,待房屋盖好后,周楚还打算给他们每人娶个娘子,管事周贵,只要他愿意,更是要三妻四妾。 第57章 父子密谋 “父亲,商队已经返回,据他们打探到的消息,去年冬季五原郡最大的一个部落,遭到了唐军突袭,兵力约在三千左右! 另外定襄郡内的两个小部落,也同样遭遇到了袭击,牛羊马匹全部被劫走,无论男女老幼全部被杀光,如今整个突厥都被轰动了,那颉利可汗更是震怒不已!” “哦!这么说来,公主去年竟奔袭到了五原郡?” 县衙书房内,听完儿子的话后,王平一惊,他没想到那平阳公主竟这般狠,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 虽然这两月来,他不敢有异动,却并不代表他不着急,自从那周家小儿倒向公主后,这局势就似乎超出了他的预料,所以一开年就派了商队前往草原打探消息。 “可惜呀!咱们事先竟不知,不然倒是可以”王睿压低了声音一脸遗憾的道。 “没什么可惜的,她这次尝到了甜头,必定还有下次,只是不知具体时间路线,亦是枉然!” 王平摆摆手,随即又摇摇头。 “父亲,要不再劝劝齐王殿下,他若愿意,想来不难!”王睿眼睛一亮,试着问道。 王平却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没用的,为父也没想到齐王平日荒淫放纵,凶残暴虐,却对他那位三姐如此在意,竟不惜放弃那把椅子,也不愿伤害她,看来世人都被他表面骗了!” “确实,孩儿也看走了眼,不过父亲,这齐王竟如此重亲情,恐非计大事之人呀!”王睿点点头,然后皱眉道。 “这不过是特例罢了,并不能一概而论,何况这齐王最大的弱点便是好色,那秦王妃与太子妃可都是人间绝色,呵呵,呵呵呵呵!” 王平摆摆手,随即脸上就浮现出了一抹阴笑,虽然家主从未说明,但他或多或少也猜测到了一些。 齐王之所以变得如此荒淫,并热衷于不良嗜好,多半是当初在太原时,被诱导所致,其目的以前不明白,今时今日他却是有了一丝了然,心中也不得不佩服家主布局之深远。 砰砰砰! “阿耶,公子,老奴有要事禀报。” 正在这时,门外却传来了敲门声,父子俩皆是一惊,见是心腹老仆这才松了口气,可王平依然厉声道:“我不是说过,不要打扰,不许任何人靠近书房嘛!” “阿耶,刚才武士巡逻时,在梁柱上发现了一封信,是被箭射进来的,老奴不敢擅自做主!”外面的奴仆赶紧解释道。 父子俩闻言,皆是一楞,随即王平久摆摆手:“将信拿进来予我看。” 奴仆这才小心翼翼的推门而进,将怀中的信件,递到了王平面前。 王平也只是随意地将信拆开,可只是一眼,就脸色大变,惊得刷的站起,然后收起信件,盯着那名奴仆厉声道:“可有人看过此信?” “回阿耶,那两名武士发现信后,并未拆开,立即就报告给了老奴,老奴也片刻未耽搁!”奴仆赶紧答道。 王平脸色这才放缓了一些,但想想仍不放心,于是沉声道:“将那两名武士处理了,不要引人生疑明白吗!” “阿耶放心,老奴明白!” 老仆笑道,心里却咯噔了一下,他没想到只是接触了一下这封信,阿耶就要将那两名武士灭口。 待老仆走后,王睿就迫不及待的问道:“父亲,到底是何人射来的信件,竟要将两名武士灭口?” “你自己看吧!” 王平将信甩给了他,然后在房中来回踱着步子,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一旁的王睿同样脸色大变,一副跟见了鬼似的,道:“父亲,这上面的内容不会是真的吧,会不会是圈套?” “为父也不知!” 王平摆摆手,也没责怪儿子有这般反应,因为换做谁恐怕都会感觉诡异,刚刚还另他们父子俩头痛的事,这转眼就有了,未免也太巧了。 “那这信到底是何人射的?又意欲何为?毕竟这般详细,可不是一般人能探知到的。”王睿试着问道,说完又抬起手中的信纸看了看。 “何人射的不重要,至于目的,无非与我们一样,也想借刀杀人而已!”王平摆摆手。 “那父亲,咱们是?” “正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王平说着,就来到油灯旁将信点燃,直至化为灰烬,这才作罢! 平阳楼。 随着消息的扩散,慕名而来的世家公子越来越多,可面对周楚出的这道初中数学题,来者无不是绞尽脑汁,散尽钱财,也无法答出。 可今日, 一名面色黝黑,身材略显单薄,留着胡须的中年华服男子,却只是花了半个时辰就解除了答案,顿时让酒楼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黄远同样傻眼了,看着手中的答案,与周楚告诉他的一模一样,一时竟不知所措。 “黄管事,这答案可对否?” 这名面相黝黑的中年男,见他发楞,有些不悦的道,声音却有些嘶哑。 “恭喜刘先生,解出了正确答案,今后便是我平阳楼的贵宾,所有费用皆免!”黄远将一块铜牌递给了他,口中却是再也不敢称呼刘兄。 轰! 见酒楼管事确认,滞留在酒楼的世家公子,与闻讯赶过来凑热闹的人群,都是一片哗然,又羡慕,又嫉妒,更有佩服的。 面对众人的目光,刘姓中年男子却不为所动,而是盯着黄远道:“那不知在下何时能得到公主的召见,一品天下醉?” “这” 这事儿黄远哪里能做得了主?只得看向一旁的小青。 小青倒是干脆行礼道:“还请刘先生先去二楼包间等候,小女子这就去禀报公主殿下,至于何时召见,就要看公主殿下的意思了!” “嗯,那就带路吧!” 中年男挥挥手,就大步朝酒楼走去,一众世家公子赶忙追了上去。 “这位兄台,可否将此机会让给在下?在下愿出十金!” 说话的正是钱家大郎,一脸的急切,而刘家二郎也毫不示弱的急道:“刘先生,在下也姓刘,在下愿出二十金” 相比起外来的世家公子,本地的豪强子弟更加的有魄力,也舍得砸金子。 显然,能与公主独处一室,一起品酒,对这些豪强子弟的吸引实在太大了。 毕竟有那周家小儿的前车之鉴,让众人不得不抱着一丝万一也被公主看中的想法。 一时间,那价格是节节攀升直达百金。 中年男子却是烦不胜烦,直接进了包厢,将门关上,众人虽然气愤不已,但也不敢在酒楼内放肆。 在门口徘徊了一阵,也只得要了其余的包厢,耐心等待,想要看看公主会不会真的召见这家伙。 第58章 公主来了 “什么?” “竟有人解出了那道题?” 帅帐内,平阳公主一脸的震惊,她没想到,这世间除了她与周楚,竟还有第三人能解出那道题目。 “是的公主,那人只用了小半个时辰便解出了答案。”堂下的小青有些紧张的答道。 “胡说,绝不可能!” 李秀宁刷的站起。 那道题的复杂程度,若是不用天元术,根本就无法解出,就算真的有大才能解出,不用那十个简单的数字进行运算,也绝对无法在半个时辰内完成运算。 “是真的公主,那人拿了一个挂满蛛子的东西,在那里一边拨弄,一边念念有词,时而又在纸上记录,小半个时辰就算出了答案!”小青赶忙解释道。 “哦?挂满珠子的物件?” “难道此人也掌握了一种类似天元术之类的方法?” 李秀宁顿时惊疑了一声,来了兴趣,想了想又问道:“那人样貌如何?年纪多大,哪里人士,姓甚名谁?” “回公主,那人姓刘,长得颇为儒雅,四十上下,留着胡须,并未自报籍贯,但应该是外来人士!” “看来这天下还真是卧虎藏龙!”李秀宁点点头,听说留着胡须,四十上下,心中的疑虑顿时打消,然后问道:“你家郎君可在酒楼?” “回公主,郎君已经连着三日未来酒楼了。” “那他这几日都在作甚?” “这”小青有些尴尬。 小燕却是撇撇嘴,替她说道:“公主,这还用说嘛,八成是与那三位才人整天腻在一起,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妥妥的一个荒淫好色之徒。” 李秀宁闻言,眉头也是不由微皱,都有些后悔,当初不该给他一下赏赐那么多美人了。 原先还觉得那小郎君挺不错的,应该是位君子,谁曾想竟比四弟还不如,一遇美色就沉迷如此。 “不是的公主,郎君只是心急着开枝散叶” “我呸!这话也就能哄哄你!” 小青见公主脸色难看,想要替自己郎君解释一下,却被小燕无情的打断。 “好啦,不管他了,燕儿,去准备一下,本公主要沐浴更衣!”李秀宁摆摆手。 “公主,难不成你还真要去见那人?” “我若不去,岂不又要失信于人?”李秀宁无奈道,要是知道有人竟能解题,当初她是绝不会答应那小子的。 本有心让那小子陪她一起去,可今日天色又明显太晚,来不及。 “也不知他出的什么破题,当初还拍着胸脯说,除他外,天下无人能解那道题,现在倒好,才一个月就被人破了,他自己躲在堡中享乐,害得公主却要” “够了,此人能在半个时辰内便算出答案,必有大才,本公主见一见又有何妨,我倒要看看是何等人物,能在算学一道,第二次胜过我。” 李秀宁摆摆手,打断了小燕的抱怨。 后者也不敢再说,只得下去吩咐女兵,准备替公主沐浴更衣。 而柴绍得知李秀宁真的要去见那人,也是气得暴跳如雷,立即就杀往中军帅帐。 “驸马止步!” 帅帐周围的女兵可不会管柴绍是何身份,立即就拦在了身前。 “本驸马要见公主,还不让开!”柴绍脸黑如炭,若非有秀宁撑腰,这些女兵,他真想全部杖毙打死。 “公主正在梳妆更衣,驸马还是在外等候吧!” 几名女兵都是不为所动,显然也知道驸马与公主的真实关系。 柴绍闻言却是更急了,他没想到秀宁不但要去见那人,还真的要换女装。 以前秀宁去见那周家小儿,好歹还是女扮男装,也隐瞒了身份,终归是给他留了一丝颜面,可现在却是正式以大唐公主的身份,与陌生男子会面。 想到这里,柴绍大骂李秀宁不守妇道的同时,又恨不得将周楚生吞活剥。 因为不用猜,他都知道,那规矩必定是出自周楚之手。 可哪怕心中再着急,柴绍也只得选择在外等候。 当李秀宁身着宫装白裙出了大帐,准备上马车,柴绍再也不顾身前女兵的阻挡,刷的就冲了上去。 “秀宁,我与你一同去吧!” 显然柴绍也知道,想要让她别去,无异于痴人说梦,所以也只得退而求其次,与她一起去,这样就变成了驸马与公主一起召见,也就不会给人留下话柄。 “不必了!” 李秀宁却是毫不犹豫的就摆手拒绝了,然后提着裙摆,头也不回地钻进了马车,留下一脸通红欲言又止的柴绍待在原地。 望着缓缓驶离的马车,柴绍有些失神,脸上的神色十分复杂,似有无尽的痴迷,又有浓浓的不舍,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解脱。 此刻平阳楼内外,早已人潮涌动,只要闻讯能赶来的人几乎都来了,显然都想一睹大唐公主盛装时的风采。 据传,这位平阳公主虽不输于男儿,却也有媲美隋朝萧后的绝世容颜,可真正见过公主容颜的人极少。 因为这位平阳公主自从起兵后,就再也未着过女装,也未公开露过面,哪怕是在大唐开国,被册封为平阳公主的大典上,依旧是一身戎装。 随着马车驶来,人群几乎都打起了精神,其中不乏许多偷跑出来的娘子军士兵,显然他们也想看看公主换上女装后,是不是真如传言那般美。 可让所有人失望的是,马车被遮得严严实实,在一众娘子军侍卫的簇拥下,直接驶进了酒楼的后院。 这使的众人纷纷杀往酒楼,向二楼涌去,奈何楼梯口早有人把守,就连滞留在其他包厢内的世家公子也被请了下去。 “刘先生,公主殿下已到,召你上三楼一叙。”黄远一脸羡慕地来到包厢内。 心里却有些着急,小青刚走,他就派人快马前往周家堡,通知他的妹夫,火速赶来,谁曾想终究是晚了一步。 “那就有劳黄管事带路!” 面色黝黑的中年男同样有些激动,可侍出了包厢后,见一楼大厅起码挤了不下数百人,也是暗自乍舌。 第59章 驸马的待遇 三楼的包间,共分为内间与外间,中间隔了一道纱幔,此刻已经放下,小青,小燕一左一右分立在两侧。 中年男子被带到外间,瞧见这一幕顿时一愣,只见隔着帷幔隐约可见一位宫装丽人,端坐于榻上,可莫说容貌,就是轮廓都不怎么清晰。 “在下刘鑫拜见宫主殿下!” 在小燕那冷冽的目光注视下,中年男子也反应过来,赶忙躬身施礼。 “刘先生不必多礼,请坐吧!” “谢公主!” 听着帷幔后传来那清脆且又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中年男会心一笑,拜谢后,并没有坐在桌旁凳子上,依旧站在原地。 “不知先生是用何种方法解出的那道题?”李秀宁也没在意,甚至连酒都没赐,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回公主殿下,其实方法很简单!” “哦?愿闻其详!” “此处距离太远,在下还是入内与公主细说吧!”中年男说着就突然冲进了纱幔。 “大胆!” 这将一旁的小燕惊得都呆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锵的一声就拔出腰刀,欲劈向那人身后,却被动作更快的小青抽刀挡了下来。 “青儿,你干什么?” 小燕怒道,满脸诧异,小青则是赶忙上前,在她耳边轻语了两句。 “欺瞒公主,同样是大罪!”小燕听后,浑身的杀意虽然消失,却依然恨恨的说道,还欲冲进去。 “燕子,公主自己都不在意,你又何必较真呢?咱们还是出去吧!”小青一把将她抱住,然后拉着她就欲出去。 “要走你走,我要等候公主召唤!”小燕一把甩开她,见里面果真没有传来公主的怒喝,虽然将刀还入鞘中,却也不愿走,可随即里面就传来了李秀宁的声音。 “青儿燕儿,你们先出去吧!” “是,公主!” 小燕脸色顿时一僵,却也只得答道,暗道公主是真的没救了,这般下去,迟早会被那小郎君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小青却是一副看吧,叫你不听我的得样。 刚才李秀宁见这人突然闯进来也是勃然大怒,随即就呆滞住了,然后是恍然,最后则是一脸的嗔怪。 显然,哪怕周楚在伪装,却仍然一眼就被平阳公主认了出来。 同样也明白了,他之所以立这个规矩,恐怕从始至终都是为他自己准备的。 而此刻的周楚,眼睛却落在李秀宁的身上,再也无法移开半分。 尽管早就猜测,这妞若是换上唐朝的裙装后,必定是位绝世佳人。 可此刻李秀宁这一身只能算作普通的华服宫裙,脸上也只是略施粉黛,却依然亮瞎了周楚的一双狗眼,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 李秀宁见他只是一味的看着自己,更加的紧张起来,不由得娇嗔道:“贤弟为了欺瞒我,竟不惜改了姓,可当真是恪守孝道呀!” “这不也是被姑娘应该是公主才对,这不也是被公主逼的,小弟这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周楚上前笑道。 一屁股就坐在了她身旁,自然不会告诉她,刘鑫乃是他前世的名字。 李秀宁见他知道自己身份后,还如以前那般,不由得重重地松了口气,所以连他挨着自己坐下也忍了下来,只是稍微朝一旁挪了一下,嗔道:“贤弟倒是好心机,自己出题自己解答,恐怕当初提出之时,就是为自己准备的吧!” “呵呵,公主三番五次戏弄小弟,小弟这次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周楚呵呵一笑,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 “好吧!那这次本公主就不与你计较,以前的事儿都一笔勾销如何?” “成交!” 周楚想了想自己的爵位也到手了,美女金银也到位了,于是大手一挥。 “贤弟,你是何时怀疑的,又是何时确定的?”李秀宁有些好奇的望着他。 “进献马蹄铁之时,就已有了一分怀疑,后来我要去看望公主伤势,被拒后,便有了三分怀疑,那日齐王到来,则有了五分,前几日去军营,再次被你忽悠后增加到了七分,至于何时确定,自然是刚才,只是小弟万万没想到,堂堂平阳公主竟” “竟如何?” 李秀宁紧张的望着他,双手不由自主的捏紧了裙摆,显然很在意周楚对她的印象,这也是她一直不敢表明身份的原因。 周楚原本还想挤兑她两句,可见她这副模样,凑到她耳旁小声道:“只 是小弟万万没想到,公主换上女装后,竟这般美艳动人,尤其是眉心的这颗美人痣点得,让小弟的魂都丢了半条”说着一只手就悄悄的攀上了她的腰间。 平阳公主顿时脸色一片绯红,不由自主地垂下了头,一颗芳心更是按耐不住,开始乱窜。 以前周楚虽然没少调戏她,但那都是不知她的身份,所以下起手来毫无顾忌。 可刚才周楚虽然装的若无其事,其实心里也是有些忐忑,如今见她这般反应,心下顿时大定,俞发的胆大起来,右手又伸了出去,放在了她的手背。 李秀宁手一缩,整个玉掌反而被他握在了手中,一颗芳心顿时差点没跳出来。 “公主,听说大唐的驸马挺惨的,不但不能与公主住在一起,连同房都还要请示,不知是否果真如此?” “这这个也不能一概而论,看公主自己意愿吧!” 李秀宁见他问这个,脸都红到了脖子根儿,却依然小声道说道。 “那听说做了驸马后,与上门女婿无疑,是驸马嫁给公主,而非公主嫁给驸马对不对?” “嗯!” 李秀宁轻点了一下头,声音细如蚊吟。 “唉!可惜了,我周家就小弟一根独苗,驸马虽好,却也是万万不敢奢求的!”周楚遗憾的道,说着还松开了手。 “贤弟也不必苦恼,凡事皆有例外,公主嫁于驸马也并非不可。” 李秀宁顿时一急,顾不上羞涩,赶忙道。 “哦?”周楚顿时一喜,再次握住了她的手,随即又放开了,无奈的叹道:“可惜小弟已有婚约,那种攀附权贵,忘恩负义,退婚之事,却也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 这次李秀宁却是低着头,半天未出声,也不知脸上的神情如何。 周楚顿时慌了,又等了一会儿见她依然不作声,一咬牙就站了起来。 “可以娶平妻” “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还可以娶平妻呀!还是李兄才智过人。” 周楚一拍额头,再次坐了下去,把手环在她香肩,笑道,心里却是重重的松了口气,刚才当真是捏了一把汗。 李秀宁顿时气恼不已,狠狠的在他腰间掐了一下,暗道以前竟没发现,这小子竟这般坏,刚才自己也不知怎么了,见他要起身离开,竟慌乱间说出了那种话。 周楚却是毫不在意,过了一会儿突然急道:“遭了。” “怎么啦?” 李秀宁见他一惊一乍,满脸着急,顿时狐疑的望着他。 “听说驸马不能纳妾,可小弟家中已经纳了三名小妾,这可如何是好?”周楚一脸懊恼的解释道。 李秀宁却是被气的胸口都微微起伏起来,一双美眸死死地盯着他,最后没好气道:“平妻都娶了,还在乎那些小妾吗?” “好!如此说来,这驸马也并非如传言说得可怜,还是非常不错的。” 周楚一把将她搂进怀中,嘴都笑得合不拢了,双手也更加的放肆起来。 谁曾想李秀宁却是将他猛的推开,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回头一笑:“可惜贤弟想要做驸马,怕是没机会了,因为大唐已经没有待嫁的成年公主了,若贤弟真想做,只能等本公主的那些妹妹长大成人。” 第60章 胆气翻了数十倍 外间桌上,丰富的菜肴已摆满,两人也不是第一次这般把酒言欢,谈天说地,可今日心境却都有些不同。 可能是身着女装,李秀宁少了一些往日的豪爽与随意,一颦一笑都多了一丝世家嫡女该有的矜持与羞涩,无形中更是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惆怅。 她这副模样,让周楚除了激动之余,比起以前则是多了一丝欲望。 隋唐时女子的服饰与发饰,较之汉末魏晋时,已得到了极大的发展。 女子的衣裙更加的暴露,也更加的美观,尤其是内里的裹胸襦裙,不但将女子的身材完美的衬托了出来,胸前露出的一片雪白,更是让人想入非非,而进步最大的无疑是女子的发饰了。 屋外。 两女趴在门缝上,见周楚的手片刻不离公主腰间,说出的也尽是些不堪入耳之言,甚至时不时还将公主抱在怀中互相喂酒,小青还好一些,小燕则是捂着小嘴,满脸的惊骇与不敢置信。 这哪里还是她心目中那个雷厉风行,智计百出,从不对任何男人加以颜色的公主? 别说像这般肆意轻薄,哪怕言语稍有不敬,换做以往公主都是直接杀掉,毫不留情,因为公主最讨厌的就是登徒浪子。 “燕子,咱们还是走吧!” 小青轻轻的拉了她一下,知道以自家郎君的德性,公主今日穿成这般,怕是在劫难逃。 “不行,难道你没看出来这小子在灌公主酒吗?我要留在这里,防止他欲图不轨!”小燕摇了摇头。 “唉,燕子,你都能看出来,公主自己又岂会不知?既然明知,却还任由郎君胡来,明显是乐在其中,你又何必瞎操心呢?不如我们也去喝酒吧!”小青无奈的叹道。 小燕脸色一沉,想想也对,以公主的才智,不可能猜不到那小子的意图。 想到这里,转身一脸迷茫地盯着她问道:“青儿,你说公主为何会变成这样?” “公主明明在反抗,可以公主的武艺,为何最后又频频被那小子得手轻薄?” “这个我哪里知道?你要去问公主。” “那这小子有没有这般轻薄过你?”小燕试着问道,显然想搞清楚这个问题。 “嗯!”小青轻点了一下额头,脸上有些尴尬。 “那当时你为何不反抗?” “这这个也也说不清,燕子等以后有男人轻薄你时,你就会明白的!” 小青说着,脑海中不由得回忆起了以往被周楚轻薄时的场景,双颊顿时变得滚烫,身子一软,差点没瘫下去。 “哼,若真如此,我非得把他狗爪剁下来。”小燕冷哼一声,话是对着小青说,眼睛却直直的盯着里间的周楚。 “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就走了。”小青说着就逃也似的朝楼下跑去。 小燕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不放心,没有跟着走,背对着门口站好,手握在刀把上,虽然没有在偷看,却是竖起了一对耳朵。 而此时内间的周楚,却是已经忍无可忍了,美人在怀,尤其还是大唐的公主,享受是享受,但更多的却是难受。 每当想要再进一步,总会被她阻止,虽不激烈,却异常的坚决。 介于上次的教训,周楚也不敢用强,只得选择徐徐图之。 “公主,你有些醉了,我扶你回榻上歇息一会儿吧!”见火候差不多了,周楚小声的在她耳旁道。 说着就试着将她拦腰抱起。 可刚刚还双眼迷离的李秀宁,瞬间就恢复了清明,挣脱了下来。 先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才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与贤弟相处,时间总是过得这般快,不知不觉天已经暗下来了,我也该回去了。” “好吧!” 周楚一脸的无奈,作为一名老司机,其实他知道,处女比贞洁烈妇更难对付。 刚才这妞明显已经动情,这种情况哪怕是再贞洁的烈妇,也得半推半就。 “贤弟,你还年幼,虽然急着开枝散叶,却也不可太过放纵,整日沉迷于女色。”李秀宁一边整理着被他弄乱的衣裙和发饰,一边红着脸叮嘱道。 周楚却是自顾自的喝着酒,显然有些郁闷。 “如今天气转暖,我打算近日再去草原一趟,贤弟可愿一同前往?” 李秀宁见他这副模样,明显没听进去,绣眉顿时一蹙,想了想说道。 原本她是打算让四弟去的,可这小子整日沉迷于女色,时间一长,极易磨灭了心志,所以就想带他去磨练一番。 当 初在太原,四弟也是如他这般大,由于一时疏忽,这才导致四弟染了许多陋习,做下了诸多恶事,每每想到此处,都是后悔不已。 “上次不是说好冬季再去吗?” “无妨,只要雪橇不泄露,就不会打草惊蛇。”李秀宁摆摆手,解释道:“春季突厥各部落,无论是人口牲畜都在繁衍,极为脆弱,又无风雪阻挡,乃是出击的大好时机,何况我还打算趁此机会试探一下两郡的汉人地生,便于今年冬季一举收腹二郡。” 一说起战事,李秀宁就恢复了以往的神态,哪还有半点女儿家的姿态,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让周楚也是暗暗称奇,不过也不得不赞成她这一说词,因为春季突厥人的牛羊马匹都要怀孕产仔,妇女也大多选择在春季怀孕,这就导致母马不能作战,女人不能骑马,战力将大大减弱。 虽然很想去,可周家堡百废待兴,正要大兴土木,根本就离不开他,所以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 “小弟马上就要大兴土木,修建男爵府,恐怕走不开呀!” “这倒也是,那就让四弟去好了,咱们冬季再去!”想想周家就那么一间土坯房,李秀宁也只得点点头。 “嗯,那小弟也回去了,趁着天气转暖,尽快将驸马府哦不,是男爵府修好,然后” 周楚上前搂着她的腰,说道后面却是直直的盯着她笑。 “然后如何?” 李秀宁脸色瞬间再次变得通红,虽然明知他又在调戏自己,却依然忍不住满脸紧张的问道。 “然后自然是将黄家三娘娶回家。”周楚一脸笑道。 “你敢!” “哈哈” 周楚见她一副娇嗔薄怒,着急的小女儿模样,顿时乐得哈哈大笑。 李秀宁也知道自己刚才失态了,赶紧摆摆手。 “好了贤弟,莫要再说笑了,记得抓紧开分楼的事。” “嗯,过了月初,小弟就立即着手筹备。”周楚也收敛了笑容点点头。 如今知道这妞就是平阳公主,眼看又快到二月中旬,他还怕个屁,莫说将酒楼开到长安洛阳,就是开遍整个大唐,他都敢干。 去他嘛的钱家。 去他嘛的太原王氏。 去他嘛的柴绍 此刻,周楚心里疯狂呐喊,胆气足足涨了数十倍。 第61章 赖在帅帐不走了 两人离开酒楼后,周楚并没有急着回周家堡,而是跟着李秀宁去了军营。 而往后一连两日,周楚都赖在军营不走,几乎与李秀宁寸步不离,连晚上都要睡在帅帐外间,生怕她跑了或者出意外似的。 李秀宁也没想到,周楚得知她身份后,竟这般缠人,想赶他走却又怕伤了情郎的心,真真是又尴尬又惆怅。 其实能与情郎时时待在一起,她心中自是欢喜,可毕竟顾虑过多。 对于公主将那周家小郎君带到军营常住,娘子军的将士并未感到多奇怪和意外,反而都被不用再装,而感到轻松,李元吉也只是被三姐的大胆,震惊了一下而已。 唯独柴绍快疯了。 “欺我太甚,欺我太甚!这对奸夫银妇,我跟他们拼了” 到了第三日,得知昨晚周楚又在帅帐中过夜,柴绍是在也忍不住了。 “公子,小不忍则乱大谋呀!” “是呀公子,这个时候万不可鲁莽啊,老奴担心这是公主故意为之,就是想找借口与公子和离,不可上当” 一众门客见柴绍提刀要杀往帅帐,吓得赶紧苦苦哀劝,那名忠心的仆人,更是抱住他的大腿哭求。 柴绍闻言,也冷静了不少,想了想后,虽然将刀还入鞘中,却依然阴沉着脸朝帅帐而去,留下满脸担心的一众人。 而此刻帅帐内,柴绍口中的那对奸夫银妇,却是在练武。 或许是见周楚铁了心要赖在军营,李秀宁索性教他练武,但又怕他途中使坏,所以只得躲在帅帐中教。 碰! “不来了!不来了” 当周楚再次摔倒在地后,就再也不愿起来给她当沙包,赖在地上直摆手。 “这可不行,你这身手还得多练练,快起来” 李秀宁却是不打算放过他,催促了几声,见他依然不动,只得上前弯腰去拉。 却被周楚趁其不备,一个偷袭将她绊倒,反身将她压在身下笑道:“呵呵,公主,小弟这身手可有长进?” “嗯,不错,确实进步神速,竟被你偷袭到了,放开,咱们再来!”李秀宁点点头道。 “好!” 周楚见门外小燕在偷看,也没趁机占她便宜,起身放开了她。 小燕却是撇了撇嘴,刚才公主明显是故意让这小子偷袭得手,以便继续练他,虽然很想再看看这小子被摔惨的样,但也不得不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不是说过没有重要的事不许来打扰,到底何事?”李秀宁有些不悦地道。 “公主,驸马在外求见!”小燕有些尴尬的答道,显然她都替自家公主感到羞耻。 果然,李秀宁脸色微变,顿时就没了心情,有些不自然的冲着周楚道:“贤弟,要不你先下去歇息一下,咱们下午再练?” “不用不用,公主有事先处理吧,我在这里等着就好!” 周楚一副无所谓的摆摆手,然后坐到了一旁的案几后,明显不打算回避。 他这副样子,让李秀宁也是好一阵为难,犹豫片刻后,终究是叹息了一句,冲着小燕道:“让他进来吧!” “是!” 片刻后,柴绍就被带了进来,见李秀宁虽身着劲装,却梳着女子发饰,脸色顿时一片铁青,可当看见一旁懒散的周楚后,那铁青的脸色又瞬间变得黑如锅底。 “柴兄,小弟这阵子寻你寻的好苦呀,那日柴兄走得匆忙没能留下诗作,甚是遗憾,正好,今日将上次的比斗续上!”周楚却像没看见他那脸色似的,起身笑着说道。 柴绍之所以能忍三日,就是怕来了后,周楚用这件事挤兑他,现在见果真如此,一张黑脸又被憋的通红。 “要比去别的地方比,本公主这帐中可不是你们卖弄的地方。” 见柴绍一脸窘迫,李秀宁只得狠瞪了周楚一眼,才看着柴绍道:“可有事?” “秀宁,你治军一向森严,这等闲杂人滞留在军营,一旦传出去,让天下如何看待我娘子军?” 柴绍沉声质问道。 虽然刚才秀宁给他找了个台阶,可他心中不但没有好受,反而在滴血,因为刚才她那眼神以其说是责备,还不如说是打情骂俏。 两人毕竟是名义上的夫妻,如今当着情郎的面,被他当面质问,李秀宁俏脸也是一片通红。 周楚却是起身,来到柴绍面前道:“柴兄此言差矣,小弟昨日就已加入了娘子军,又怎会是闲杂人等?” ”秀宁,果真如此吗?” 柴绍并没有看周楚,而是死死的盯着李秀宁。 “嗯,贤周县男如今已是我娘子军的人了。” 李秀宁深吸一口气点点头,看着一脸痛苦的柴绍,又叹道:“我已让你休妻,又作出保证,你又何必如此?” “还是那句话,想让我柴绍休妻,做梦!” 柴绍咬着牙,盯着她一字一句的说完,又看了周楚一眼,转身出了大帐。 “这下你满意了?” 李秀宁有些生气的瞪了周楚一眼。 她之所以纵容周楚赖在军营,就是希望柴绍受不了,会主动提出休妻,这样她心里也就不必再愧疚,谁曾想他态度竟更加坚决。 周楚干笑了一下,其实他留在军营,并非是想故意气柴绍,而是因为史书记载,平阳公主死于武德六年二月初。 今日已是二月九号,只要过了十号就不算二月初了,这才寸步不离的想守在她身边,防止她乱跑出意外。 所以这几日,才阻止她骑马玩刀,就是担心她骑马摔死自己,兵器脱手砸死自己,喝水吃饭噎死自己。 奈何这种事,他又注定无法解释。 “擂鼓聚将!” 李秀宁却没管他,而是冲着外面娇喝一句。 “公主,你想干嘛?” 周楚吓了一跳,不解地望着她,心头却是涌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贤弟刚才不是说已是我娘子军的人了吗?” “本公主自然要当众宣布一下,而且如贤弟这般大才,自然要重用一番。”李秀宁起身背着手来到他身前,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笑道。 “别公主,刚才小弟只是随口说说,当不得真,就小弟这身板哪里能参军?这就走,这就走” 她这副模样,周楚哪里还不明白,自己又要被坑,吓得立即就想开溜。 这妞治军森严他也听说过,一旦真的加入娘子军,并当众宣布,今后非得处处受约束不可,哪里愿意真的加入? 家中可是还有众多的娇妾美婢等着他处理,若非担心她这几日会出意外,早就溜了,那里会留在这里吃苦? “贤弟哪里走!” “这军营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本公主的帅帐,也不是能轻易睡的” 李秀宁见他要跑,顿时就追了上去,其实哪里还用她追,门外的小燕直接就抽刀拦在了周楚身前,一副只要公主一声令下,就立即将他斩于刀下的架势。 而这时,咚咚的鼓声已经开捶响。 (养猪的书友请每天点击一下,如今pk完全看追读,太重要了,谢谢!) 第62章 军中司马 咚咚咚咚 急促的战鼓声响彻了整个军 娘子军的军营非常大,占地面积起码是云内城的两倍,这么大的地方,若要开会,让人去一个个请,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将人找齐的,毕竟去找的人,也不知需要寻找的将领身在何处。 而鼓声无疑是最好的通讯办法。 鼓声一响,几乎所有人都能听见,有资格参加的将领,立即就会从四面八方赶往帅帐,因为三通鼓响后,若未赶到,平时就得挨军棍,战时更有可能直接被斩首。 这不一通鼓还未响完,娘子军校尉以上的军官就纷纷冲往帅帐,就连柴绍也不得不黑着脸去而复返。 三通鼓过后,帅帐中已经挤了十余位中郎将,帐外更是站了上百位校尉。 这么多人也唯有柴绍坐在右侧上首的小凳上,望着站在李秀宁身旁的周楚,柴绍那满腔的怒火早已被忐忑所替代,心都揪到了嗓子眼儿。 显然,误以为李秀宁这是要与他摊牌,当众宣布与他和离,以取悦情郎。 “禀公主,除齐王殿下,所有人皆已到齐!”负责点卯的小燕来到帐中报道。 李秀宁闻言眉头顿时一皱,摆了摆手,并未说什么。 众人也只得耐心等待,柴绍是如坐针毡,焦急不已,却又无可奈何,都有些后悔自己刚才莽撞来质问她。 殊不知周楚比他更急,偷偷撇了一旁脸色冷冽的李秀宁,递了几个眼神,见她不为所动,像没看见似的,心里也是叫苦不堪。 众人足足等了半刻钟,李元吉才摇摇晃晃的杀到,喘着粗气抱怨道:“三姐,什么事儿啊?这般劳师动众的” 从他进来后那浓烈的酒气就弥漫了整个军帐,显然只有平阳楼中的美酒才有这种效果。 “你去哪里了?”李秀宁面无表情。 “去平阳楼了。”见三姐这幅模样李元吉也收敛了懒散,老实答道。 “未经请示,擅自出营,来人,拉下去重打十军棍!”李秀宁低喝一句。 “是!” 门外负责值日的娘子军士兵可不会管什么齐王驸马,闻言立即就冲了进来。 “滚开,本王自己走!” 李元吉也干脆,显然也明白,三姐这是对他这段时间与那些世家子弟整日酗酒作乐不满了。 对于齐王被打军棍,众人与柴绍似乎都见怪不怪,周楚却是一惊。 这妞分明就是杀鸡儆猴,做给他看的,亲四弟违反了军法都说打就打,更何况他一个没名没份的情郎了,想到这里,心中顿时一寒。 十军棍下去,李元吉仍然跟没事人似的,来到大帐坐在了柴绍对面的小凳上,可刚坐下去,就发出一声哎呀惨叫。 “给齐王拿个垫子来!” “不用!” 李元吉气鼓鼓的冲着李秀宁冷哼一声,就一屁股坐了下去,脸色也只是微变。 显然也看出来了,三姐这是在拿他立威给周楚看,毕竟他有没有请示出营,还不是三姐说了算。 何况就算真的违反了军规,以他的身份,三姐不处罚,旁人也不会说什么。 李秀宁却是没管他,扫视了一眼堂下的诸将,沉声道:“本公主今日要宣布一件事,这位周县男想必大家都已认识” 众人都看向了周楚,柴绍更是身子一僵,一双拳头瞬间捏紧,脸色一片卡白。 “本公主现在正式任命周县男为我娘子军军中司马,自今日起负责掌管钱粮后勤等事宜!” “拜见周司马!” 对于李秀宁的命令,众将早已习惯唯命是从,所以也只是稍微诧异了一下,就纷纷冲着周楚拱手行礼。 柴绍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是大恨,起身说道:“秀宁,此人年不过十六,何德何能能担任军中司马?” “能不能担任由本公主说了算,别忘了,你不过是暂时留在我娘子军中。”李秀宁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柴绍见她竟丝毫不留情面,脸色胀得通红,却也只得坐了下去。 其他人则都是一脸坏笑的表情,显然所有的娘子军成员对柴绍这个驸马都不爽。 “李老,带周司马去熟悉一下,其余人散了吧!”李秀宁摆摆手。 “诺!” 众人顿时一哄而散,柴绍同样也跟着拂袖离去,李老头则是来到周楚面前笑道:“周司马,这边请!” 周楚看着这一脸奸笑的老头,望了一眼李秀宁,又看了看坐着没动的李元吉,也只得咬牙跟上 了这老头。 “三姐,你太过分了吧?” “你为了这小子,竟然打我,连亲弟弟都不要了” 待帐中只剩下两人后,李元吉唰的就跳了起来,冲到李秀宁面伤心欲绝道。 “你来这里,就是整日饮酒作乐,无所事事的?” “刚才那十军棍只是军规,现在则是家法!” 李秀宁同样站起,拿起一旁挂着的鞭子。 “别三姐,我都这么大人了,都已经是大王了,被别人看见你让我脸往哪里搁” 李元吉顿时急道,就想向外逃去,可由于屁股受了伤,慢了一步,被李秀宁闪身挡在了门口。 “你还知道你是大王,你看看你干的是大王干的事儿吗?放心,大帐三十步内的人都被我支走了,三姐这次允许你反抗。”李秀宁说着就挥舞起鞭子抽在了他身上。 “哎呀三姐,我错了还不行吗?”李元吉吃痛的跳起,一边求饶一边躲避。 “好,三姐你给我等着,待会儿我就去找你那小情郎,你现在打我多少下,等一会儿我加倍抽回来” 接连挨了几鞭子,见求饶没用,李元吉只得又恶狠狠的威胁道。 “你敢!” 谁曾想惹的李秀宁抽的更狠了。 这边周楚却被带到了一座大帐内,帐中全部都是木架子,上面摆满了一捆捆的竹简,瞧的周楚头皮就是一阵发麻。 “周司马,这边是军中的钱粮账目,这边是军中将士花名册,这边乃军中” 李老头指着那一堆堆架子说道,那叫一个眉开眼笑呀,总算来了个帮手。 周楚拿起一捆竹简,展开看了一下,随即就扔在架子上,恨声道:“李老,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用竹简这种破玩意儿,难道没纸吗?” “呵呵,纸张多贵呀,那得用在刀刃上,岂能随便浪费!” 李老头翻了个白眼,然后告辞道:“周司马,你慢慢查阅,老朽还有事要忙,就不多陪!” “等等,李老,这钱粮以前都是你在管吧?”周楚见他要跑赶忙叫住。 “不错,是老朽在管,不过所有支出都需经过公主批示,呵呵,如今周司马却是无需再请示公主了。”李老头笑着解释道。 “那我问你,军中还剩多少钱粮?”周楚眉头一皱,丝毫没有被那妞重用的喜悦,反而越发的警惕起来。 “老朽都记在上面了,周司马自个儿慢慢看吧!” 说完转身就出了大帐,来到外面这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叹道:“这烂摊子总算有人接了,老夫也可以多活两年了。” 而里面的周楚,却是不得不耐着性子,开始一一查看竹简。 可只是看完一半,就吓的丢下竹简,连滚带爬地向外冲去,却迎面撞上了十余位娘子军的军官。 第63章 司马不好做,驸马更难当 “周司马,何事如此惊慌?” 帐外,见周楚一脸狼狈,十几名娘子军军官满脸狐疑地望着他。 “没事儿!” 周楚笑着摆摆手,拍了拍刚刚因为踩着竹简滑倒,而粘在身上的灰尘,就打算绕过他们。 “周司马且慢,某找你有事儿。”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赶紧叫道。 “找我,何事?” 周楚皱眉盯着他,这人应该是位中郎将,也不过是在刚才帅帐中见过一面,其他人估计也都是校尉级军官。 “是这样的,我们刚才去找李老支些铜钱,可他说今后不归他管,叫俺们来找你!”大汉赶忙解释道,脸上还带着一丝讨好的笑。 其他人也都是赶忙点头。 “他在胡说,你们去找他吧!” “怎么会胡说呢?刚才公主可是说过,今后钱粮后勤都由周司马掌管的。” 见周楚要走,众人赶忙将他围住。 “掌管和支出他不一样明白吗?” 周楚只得耐心的忽悠,想将他们骗走,谁曾想这些军官头脑虽简单,却都是一根筋,哪怕周楚说得天花乱坠,就是认准了公主刚才说过的话。 “好吧,你想支多少?姓甚名谁?哪个营的?”周楚无奈,只得点点头,将他们带进大帐,决定先将这几个人打发了。 “支五百钱,这是俺的军牌,周司马,你自个儿看吧!” 带头的大汉将腰间的木牌解下,递给了周楚,其人也纷纷解下木牌,排着队,倒也没有拥挤。 周楚接过木牌看了看,上面也就名字,军职,以及所属军营,竟连个编号都没有,只得来到刚才李老头介绍的一个架子旁开始查阅。 本来这名大汉是中郎将,花名册靠前很好查阅,奈何刚才周楚将竹简翻的乱七八糟,导致硬是找了半天才找到,捧着竹简来到他面前道:“候将军,你的账上还有一万四千六百三十八钱,今支取五百钱,还余一万四千一百三十八钱” 说着提笔沾墨,就在上面从新书写起来,写完还让他过目。 “不用看了,俺又不识字,反正公主让你做司马,你铁定不敢弄虚作假,快去拿钱吧,今日公主开恩,我还要请兄弟们去喝酒”大汉却是摆摆手催促道。 周楚也没啰嗦合上竹简,就来到一旁的箩筐里弯腰开始数起了铜钱。 心里却是大骂,这司马当的竟连个打下手的都没有,数钱这种活都还要亲自干。 他却不知,军中有能力从一数到五百的大才,绝对不超过两手之数。 这位侯姓郎将揣着五百铜钱,满心欢喜的走了,可周楚的苦日子却是来了。 本以为只要打发了这十几人,就可以开溜,谁曾想一个不注意,队伍已经排到了大帐外。 就这样,一个下午,周楚就如机器人一般,收木牌,查阅花名册,从新纪录,数钱,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直到黄昏,队伍仍然望不到尽头,箩筐里的铜钱也快见底了,周楚终于忍无可忍了。 “今日就到这里,要支钱的明日再来。” “这怎么行,好不容易才轮到俺” 人群顿时就炸了锅。 “难道本司马不用吃饭吗?” 周楚恨声道。 可话刚说完,小燕就端着个托盘来到了帐内,上面霍然放着一碗馒头一碗羊肉。 “周司马今日辛苦了,这是公主殿下赏赐你的。”小燕将馒头和羊肉放在了桌上,语气从未有过的亲切。 众人看着那洁白如雪的馒头和羊肉,都是咽了咽口水,不过不但没有嫉妒,反而觉得理所应当。 心里都暗道,公主果然慧眼识英才,这位新司马比李老快多了,以前那老东西一个下午最多就办三四十人,可这小郎君足足办了两百多人。 “周司马,那你先用膳,我们在外面等着好了,待你吃完再支吧!” 众人出去后,小燕这才笑道:“周司马,你可要抓紧呀,外面可还有好几百人呢!” “难道平日你们娘子军就李老头一个人在干这事儿?”周楚抓起馒头,狠狠的咬了一口,不相信的问道。 “不错!”小燕点点头,见他这副模样,别提心里多舒坦了。 “放屁,这特么是一个人能干完的事儿吗?”周楚忍不住爆了粗口。 “干不完就干不完呗,反正只要有人在干就行了,周司马,你就慢慢干吧,我回去向公主复命了,告辞!” “等等 ,筐子里的钱快没了,谁管钱的,再抬几筐过来!”周楚赶紧叫住她,指着一旁的箩筐说道。 也终于明白过来,这所谓的随时可以支钱,不过是做做样子。 “所有的钱都在这里了,至于谁在管钱,周司马现在不是正在管吗?” “什么?” “你千万别跟我说,你们整个娘子军就这么一箩筐铜钱?”周楚一脸不敢置信的问道。 “嗯!不过现在却是连一箩筐都没了。” 小燕看了一眼箩筐底部躺着的一层铜钱,摇了摇头。 “那还不赶紧去换?”周楚仍不死心,试着说道。 “拿什么去换?” “实话告诉你,上次公主赏赐给你的金银,都是卖公主府所得。” 周楚一屁股跌坐在了小凳上,久久无语! 本以为傍个公主富婆,谁曾想竟比他还要穷,如今摆明了是想要他倒贴的架势。 半天才试着说道:“那怎么办?铜钱没了,这些士兵支不到,还不立马哗变?” “这个不用你操心,到时候只需宣布司马周楚贪污军饷,拉出去来上一刀,不就平息了大家的怒火吗?” 小燕说着,手掌还做了个向下切的手势,也没管吓没吓到他,转身就朝外走去。 周楚自然不会相信那平阳公主会学曹操。 更不相信战功赫赫的娘子军,竟会穷成这般模样,可回想起那妞天天嚷着要分红,赏赐也是一拖再拖,又不得不信。 周楚狼吞虎咽的吃完,就叫他们继续排队,这次速度却是慢了许多,总算在铜钱还有上百枚时,磨到了回营的号角声响起。 这次根本不用周楚驱赶,众人都是满脸遗憾的散去,各自回营睡觉。 周楚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点上油灯,开始继续查阅起竹简来。 他倒想看看,这娘子军到底穷到何种程度,那妞又到底欠下这些将士多少军饷赏赐。 要是欠的太多,哪怕可以娶平妻纳小妾,这驸马不做也罢! 第64章 早已破产的公主 夜已入深。 白日喧闹的军营,此时只剩下了此起彼伏的鼾声,以及士兵来回巡逻的脚步声。 军营西侧,一座大帐内,仍然灯火通明,一个黑色的身影照映在帐帷上。 只见这个黑影时而缓慢来回移动,时而闪动拉长缩短,竟是一刻也未停息。 “还是年轻好呀!” 帐外不远处,看着帐中的黑影,李老头发出了一句感慨。 “李老,这些年辛苦你了,若非有你,平阳真不知这军营会乱成何样。”李秀宁背着手叹了口气。 “公主抬爱了,老朽也就写写算算,比起公主运筹帷幄,将士们上阵杀敌又算得了什么?不过老朽今日倒是要恭贺公主,终于觅得一良才!” 李老摇了摇头,随即躬身一礼笑道。 他知道这些年真正辛苦的是公主。 “良才是良才,只是还需打磨呀!” 李秀宁望着帐中的黑影露出了一丝微笑,然后摆手道:“时辰也不早了,李老也下去歇息吧!” “那老朽就告退了!” 李老再次施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去。 而李秀宁也带着小燕与两名女兵朝帐中走去,一人手中端着被褥军服,一人手中则端着一碗汤饼。 “贤弟倒是勤奋,还是歇息一下,喝碗汤再看也不迟!”李秀宁见他只是抬头瞧了一眼,就继续埋头查看竹简,于是挥挥手,来到他身前笑道。 两名女兵将汤饼轻轻放置在几上,就抱着被褥军服去里间铺床了,小燕则是抱了个凳子放在了案几前 “贤弟做了一日的司马,可还习惯?” 周楚只是瞥了她一眼,就再次拿起一卷竹简展开看了起来,李秀宁也没在意,自顾自的坐在了一旁。 当两名女兵将床铺好后,李秀宁就将三女都打发了出去,然后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周楚不断的翻阅着竹简。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楚才放下手中的竹简,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然后端起一旁的汤饼狼吞虎咽起来。 “贤弟,汤饼已凉,还是去热一下吧!” 说着起身去夺,周楚却没理她,只得又坐下苦笑道:“看来贤弟这次对我是真的怨念颇深啊!” 直到一碗汤饼吃光,周楚才放下碗,擦了擦嘴,抬起头直直的看着她。 “贤弟为何这般看我?”李秀宁脸微微一红。 “公主,你知道自己欠了将士们多少军饷赏赐吗?” “去年年关时李老统计过,应该有三千八百五十余万钱,算四万贯好了!” “那公主又知军中粮草还能维持几日吗?” “前日李老禀报过,还能再维持半月。” “公主,你实话告诉我,你多久没发过军饷了?” 周楚见她说得这般轻巧,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时至今日,他总算明白了,这位平阳公主就是最大的骗子。 “本公主虽未发军饷,可每一位将士的军饷赏银功劳,却都清清楚楚的记在账上,难不成贤弟还担心我日后赖账?” 李秀宁起身背着手,脸不红气不喘的道。 “呵呵,这个谁知道呢!” “要不这样,公主,小弟将你赏赐给我的金银全部还回,然后你另选大才如何?” 说完期盼的望着她,见她不为所动,又一咬牙:“好吧,我在倒贴一百贯总行了吧?” “贤弟,军中无戏言,何况本公主赏赐出去的东西,又岂会要让你还回?贤弟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踏踏实实的做我娘子军的司马吧!” 周楚是彻底死心了,想来想,不相信的问道:“难道朝廷就不拨粮草军饷吗?” “自然是要拨的,只是去年关中大旱,河北战事吃紧,我不想让父皇为难。” 李秀宁叹道。 她知道有些事就是父皇也左右不了。 “那公主打算怎么办?难道就这样一直欠下去?欠到这帐中的竹简都摆不下?” “这不是正打算与贤弟合伙开分楼吗?到时还怕没钱吗?何况如今整个天下都是我李唐的,土地宅院,粮食布匹,美女爵位,难道不比钱更好吗?” 李秀宁盯着他微微一笑。 若非如今天下是她李唐家的,她又岂会为了钱粮发愁? “好吧,小弟算是服了你,明日就去与各家商议此事!” 周楚点点头,也终于明白这妞这些年来的操作了。 还是那句话 ,空手套白狼。 先女扮男装,变卖庄园,放粮赈灾,将名气打出去,然后招兵买马,许诺一大堆好处,忽悠众人给她卖命,一旦上套,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待夺的天下再结账。 以他这个现代人的眼光,对这一套空口白话,自然是嗤之以鼻。 可对这时代那些大字不识一个没多少见识的莽夫,却非常有效。 不然当年在关中造反的人多如牛毛,有许多实力都要比娘子军强,最后也就不会全被平阳公主所吞并。 因为平阳公主起码还画大饼,还向将士们描绘美好的未来,而其他那些泥腿子出身的反贼头子,却是连大饼都不知道怎么画,除了吃酒喝肉,就是杀人玩女人,完全就是没有目标的混日子。 最难得的是,平阳公主还将帐目记得清清楚楚,虽然没有钱,但赏罚都明明白白记在账上,让人不得不信,加上自身过人的谋略胆识,以及恰逢时势,能取得今日这般成就,也就不奇怪了。 毕竟细节决定成败,相比起那些豪强泥腿子出身的反贼大多都是业余,李秀宁这个世家嫡女,显然是专业的造反户。 从小就熟读史书,各种兵书战策。 自然知道如何治军,如何练兵,更知道军中赏罚要分明,军纪要严明,如何提振士气,如何激励将士。 这就是赤裸裸的知识碾压。 当然知道归知道,但想要真正做到,却又是另外一回事,而李秀宁能白手起家,短短时间就将一群乌合之众,变成了一支令行禁止的强军,能力和手段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周楚心中也是涌起了一股生不逢时的遗憾与不甘,要是他早穿越十年,或许就没李唐什么事儿了。 “那就有劳贤弟了!” 李秀宁见他终于不再缠着自己,肯去办正事,也是会心一笑。 “公主也别抱太大期望,万一各家不愿合作怎么办?军中一旦缺粮,士兵必将哗变,到时恐怕非得将我这个司马分而食之不可!” 周楚见她信心十足的样,不由得打击道。 军中都快揭不开锅了,数万大军嗷嗷待哺,这妞竟然还有心思教他练武,他也是服了,就不怕消息泄露军心动摇吗? “若真到了这一步,我保证最先饿死的,绝对是我这个公主,而非是贤弟这个司马,届时贤弟与将士们先将我分而食之如何?” 语气虽淡,似在说笑,可周楚却听出了其中蕴含着的那股子果决。 不由得叹道,若真到了那一步,这妞怕不是真会选择与那些将士同生共死,甚至是第一个饿死。 看来这妞也并非全靠画大饼来收买人心。 第65章 执豪强牛耳 次日,天一亮,周楚就顶着一对黑眼圈,匆匆的返回周家堡。 同时,他晋升为娘子军司马,特此设宴的请柬也快马加鞭的送往各家。 这是周楚自去年腊月现在送出去的第三封请柬了,晋升男爵的时候请了一次,酒楼开业的时候请了一次,如今则是第三次。 虽然周家堡简陋的要死,每次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甚至下雨都没地方躲,但各家依然是第一时间就屁颠儿屁颠儿的提着礼物前来恭贺! 而黄世贵同样又是第一个杀到,带着一众奴仆侍女忙里忙外,显然已乐在其中,巴不得自家女婿三天两头就叫各家前来聚一聚。 虽然钱家这段时日上蹿下跳,威逼利诱,手段用尽,想要阻止各家倒向周家,可当河北刘黑闼大败的消息传来后,多日努力一下全部又化作了无用功。 这次周楚不但没有请实力最强的钱家,连排在第二位的刘家也没有请,这顿时就让大家明白此次宴会怕是不会如前两次那般简单。 整个马邑郡的局势,恐怕即将发生巨大的变化。 堡中大兴土木,周楚只好在堡外露天设宴,好在苍天有眼,二月的春雨并没有光顾。 由于周楚是后辈,所以这次各家家主同样带了家中后辈一起前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周楚也没啰嗦,开始直接开门见山。 “诸为世叔世伯,今日邀请大家而来,除了略备酒水,感谢诸位在我周家最危难之际,挺身而出外,还有一件事关我整个马邑各家今后命运前途的大事,要以诸位商议!” 众人都是凝神屏息,聚精会神的望着周楚,暗道来了。 “诸位,想必大家一直在猜测平阳楼的生意如何,到底赚了多少钱吧?” 周楚却是扫视了众人一眼,微微一笑。 “呵呵,平阳楼如今可是名声鹊起,每日食客,往来不绝,想必定是日进斗金吧!” “这里倒是要再次恭贺贤侄了!” “对了还有黄兄” 众人见周楚将开场白说得吓人,下一句却又扯到酒楼生意上去了,虽然搞不懂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也只得纷纷陪笑奉承。 不过心里对平阳楼这阵子到底赚了多少钱,还是非常好奇的。 “唉!让诸位见笑了,其实也没赚多少,一个半月也就赚了两百贯左右。”黄世贵赶紧摆手谦虚,可脸上那股得意之色,任谁都看得出。 “什么,竟有两百贯?” “这一个半月就赚两百贯,那一年” 虽然大家早有准备,但依然被黄世贵的话狠狠的震惊了一把,望着他的眼神都带着浓浓的嫉妒羡慕。 众人这副样子,黄世贵就更加的得意了。 周楚却是轻咳了一声,叹道:“唉!可惜呀,咱们马邑太穷太偏僻,否则如此美酒佳肴,每月又岂止赚区区百贯?” 众人见周楚竟还不满意,心中都是直翻白眼,这阵子他们各家可没少去酒楼送钱,不过想到那些美味的菜肴与美酒,倒是都又赞同的点点头。 其中一位员外不经意的笑道:“贤侄如今已身为军中司马,何不与公主将酒楼开到太原长安去?” “不错不错,贤侄有此等美酒佳肴,一旦在长安开一间酒楼,又何止日进斗金?” 众人都是频频点头,平阳楼的酒菜他们都吃过,吸引力有多大他们再清楚不过。 “诸位,实不相瞒,这次邀请大家前来,就是为了开分楼的事,我周家的情况想必大家也了解,黄家打理一座平阳楼也已是力不从心,而公主殿下又不打算直接干预,本着有钱大家一起赚,所以才想邀请大家一起合作。” 周楚已经不打算再卖关子了。 有前面的铺垫,众人倒也未感到意外,要说不心动,那绝对是假的,可一旦合作,那也就意味着他们从此将与平阳公主,甚至是李氏皇族绑到了一起,所以一时间众人脸上的神色都是十分的凝重。 毕竟他们不比周家,周楚不但混了个爵位,还与公主关系亲密的不像话,至于黄家和周家是世家,又有婚约,不紧紧的跟随周家,还跟谁? “不知周县男想要如何合作?” 半晌后,其中一名员外,才开口问道,其他人也都直直的望着周楚。 “很简单,每个郡选一家,依然叫平阳楼,公主占五成,在下占三成,诸位负责出资建酒楼,出人经营占两成!”周楚脸不红,气不喘的道。 然而,众人不但没有感觉吃亏,反而都是眼睛一亮,别看只有 两成,可一年下来,当真不少了。 “敢问周县男,这是公主殿下的意思,还是你?”一名员外试着问道。 “我的意思,就是公主的意思。” 周楚一挥手。 见众人明显心动的不得了,却又偏偏迟迟下不定决心,也知道他们的顾虑,于是沉声道:“诸位,公主虽是一介女流,可优势更大,因为日后无论是太子,还是秦王,亦或者是齐王公主的地位都不会受到丝毫动摇,公主如今也才二十有三,所以起码还能庇护我等几十年,有这几十年的时间,后面的话想必不用我再说了吧!” 众人眼睛顿时就亮了。 几乎都醒悟了过来,投靠太子,秦王,齐王固然可以博个从龙之功,可一旦博错,那绝对得完蛋。 好处虽大,可风险也是极高。 反而投靠平阳公主,却一点风险都没有。 因为若换做自己做了皇帝,有这么能干的妹妹姐姐,肯定也愿意让她继续执掌兵权,统率大军留在边关。 既能威慑天下,又能高枕无忧,一旦有乱臣贼子造反,恐怕首先想到的就是,边关公主的勤王大军何时抵京。 这一刻,几乎在场所有的人,都明白了李渊为何如此重用信任平阳公主,甚至连册封爵位的权利都给了她。 想通这一点后,众人是再无半点顾虑,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抢着表态。 结果没一会儿,众人就争吵了起来,甚至都差点拔刀动手,因为各郡的富裕程度不一样,自然都想选一个富裕的郡,比如洛阳,太原,长安。 “都别吵了!” 周楚见场面快要失控,重重的一拍桌子,县男威严尽显十足。 果然众人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诸位,公主殿下早有吩咐,军中缺钱粮,谁家借的钱粮最多,谁家就率先挑,当然长安除外。 这些借的钱粮,在酒楼营业后,分红时再从公主的账上逐月扣出给各位,为了公平起见,待会儿大家可以将想借的钱粮数额写在纸上,我会一一对比,然后宣布挑选次序!” 周楚说完,就命侍女开始给他们分发纸张毛笔,一张桌子放一个砚台。 “诸位可要注意,别让旁人偷瞧了去,不然铁定的落在那人后面。” 其实哪里需要周楚提醒,众人又不傻,那里会让旁人看见自己写的数额? 所以一个个也不再顾及风度,提笔蘸墨后,不但用袖子遮着,还叫儿子过来帮忙遮。 第66章 物以稀为贵 整个马邑郡,下辖云内,神武,善阳,开阳四县,哪怕除去最大的钱刘二家,四县加起来依然多达四十余家,足以覆盖天下所有大城。 周楚一张张的翻看着刚刚收上来的纸张,一种地主豪强则是颇为紧张的等待。 “恭喜吴家,拔得头筹,数额为粮千石,钱百贯,羊一只。”周楚说完,还将纸张展开举在手中,让众人看清,以示自己没有胡说。 “唉!” 吴员外自然大喜,而他身旁的一人却是捶胸顿足,懊悔不已。 “吴员外选择何处?” 周楚却懒得管那人,看着吴员外问道。 “贤侄,老夫选洛阳!” 吴员外毫不犹豫的道。 惹的众人一片哀叹。 显然在座的都不傻,知道洛阳虽然被打得稀巴烂,周围十室九空,可只要天下安定后,要不了几年就会恢复,届时别说媲美长安,就是超过也要不了多少年。 周楚点点头,也没意外,换做他也会选洛阳。 六朝古都,中原腹地,鼎之所在,加之隋炀帝又刚修了运河,超过长安那绝对是迟早的事儿。 接着就从新拿出一张白纸,提笔在上面写下洛阳,平阳楼,吴氏,然后掏出大印啪的盖在上面。 “回去后,吴伯父就可以立即筹集人手去洛阳开楼,若遇刁难,可将此凭证拿出!” “多谢贤侄!” 吴员外赶紧上前双手捧着纸张感谢道。 而众人皆是脸色大变,随即就亢奋不已。 因为周楚拿出来的竟然是平阳公主的大印,想到公主连大印都交给了周楚,众人心中也有了一丝了然。 “赵家次之,数额为粮千石,钱百贯,赵员外你选何处?”说完同样展示了一下。 众人顿时就明白刚才赵员外为何捶胸顿足,原来只少了一只羊,再联想到两人坐那么近,不用想也知道刚才肯定没遮严实,让吴员外看到了。 果然见众人看过来,吴员外父子俩呵呵笑了一句。 而一旁的赵员外父子却是咬牙切齿,见周楚看过来,父子俩这才收敛神情,面露犹豫。 因为如今北方早已打得稀巴烂,除了洛阳,江都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可惜离得太远。 见周楚脸色有些不耐烦了,赵员外这才一咬牙,道:“贤侄,老夫选太原。” “嗯,短期来看,太原确实比江都要胜一筹,可长远而言,江都无疑要更甚!” 周楚点评了一句,同样给他盖了一份凭证。 隋唐的郡非常小,起码也有一两百个,所以也并非完全按照各郡划分,而是按照区域来划分的。 为此昨晚周楚整整和李秀宁商议了一夜,才将如今天下各地的情况大致了解。 毕竟他一个北地土鳖,出了马邑,对如今天下的现状,完全就是一摸黑。 随着好地方逐渐被挑选完,剩下的人简直快急疯了,都后悔刚才太小气了。 足足耗费了一个多时辰,周楚才分配完毕,共计四十二家分楼,除了岭南,几乎覆盖了大唐现有的整个疆域,覆盖面极广的酒楼达方圆上千里,小的也有数百里。 共借的钱粮,合计粮三万石,钱两万贯,羊倒是只有吴家那一只。 看着统计出来的数据,周楚也是暗自乍舌,看来各家这些年没少发战乱财呀! “诸位,这些钱粮三日后自行送往军营即可,接下来咱们就商议一下酒楼的一些规矩” 周楚的打算是,依然按照云内城中平阳楼的模式来,不过三层改为两层,牌匾统一制作,他只负责提供厨师和酒水,暂时每季分红一次,酒楼是租是建他不管。 散会后,众人就急匆匆的返回,周楚则是开始挑选了一些年轻的小伙子,第二天送往城中的酒楼开始培训,这才回到军营交差。 “贤弟当真大才啊,竟然能想到这种办法让各家竞争,足足筹集了三万石粮食,两万贯铜钱,今年一年军饷粮草都不用再愁了了。” 李秀宁盯着周楚,就如盯着一块绝世瑰宝似的。 显然筹集到的钱粮,大大超出了她的意料。 “公主可别高兴的太早,这些钱粮可都是要还的,日后从你的分红账上扣,直至扣完为止。”周楚没好气道。 “什么,还要还?” “这些钱粮难道不是他们孝敬本公主的吗?”李秀宁脸色顿时一变,有些不高兴的道。 “公主 今后若还想继续将生意做大,邀请更多的合作伙伴加入,就趁早打消这种所谓的犒军孝敬之类的念头,否则别说各家,时间一长,就是小弟都要敬而远之。”周楚一脸严肃的道。 “好吧,还就还吧,若非看在贤弟的份上,他们就是想孝敬,本公主还不一定要!” 李秀宁摆摆手,也没再计较然后问道:“对了贤弟,分楼的规矩可是一样?” “自然要改一改,比如答题上三楼,公主召见,赐天下醉,肯定得废除。 一楼二楼的规矩不变,咱们将天下醉分为两种来售卖,一种为普通兑一些水,在二楼随时可以购买,只能喝不能带走。 真正的天下醉,则只在初一十五这两日售卖,并且只卖十坛,可以带走!” 周楚说完一脸的坏笑。 “物以稀为贵,贤弟果然奸诈!” 李秀宁几乎瞬间就明白周楚的用意,不由得赞赏道,随即又沉声道:“只是如此一来,窥伺这造酒秘方的世家大族,怕不是会趋之若鹜,手段尽出,要不这样,我派一队兵士,长期驻守在造酒坊吧!” “嗯,不过如今规模还小,暂且还不需要,以后再说吧!”周楚点点头,自然不会拒绝,今后白酒除了给皇家提供一些,只会限量售卖。 “好了贤弟,事也办完了,大印还给我吧!” “呵呵,急什么,还是小弟替你保管着吧!” “贤弟,莫说笑了,这大印可丢不得,快给我。” “公主想要就自己来搜吧!”周楚张开双臂,一脸坏笑,只等她上前来搜。 “贤弟,莫要胡闹,这是父皇赐的官印,不是我的私印,出不得半点差池。” 李秀宁俏脸一红,赶紧解释道。 周楚却是自顾自的朝内间走去,李秀宁脸色就更红了,却也只得追上去。 第67章 公主遇到无赖 碰! 周楚直接倒在了绣榻上,舒服的一动也不愿再动。 “贤弟,你” 李秀宁被这一幕弄的是又羞又急。 以往周楚虽然晚上都赖在帅帐,却是睡在外间,甚至小燕还要站岗,如现在这般直接倒在绣榻上,还是第一次。 想一脚将他踹下来,又怕踢伤了,想上前去拉,又担心他趁机使坏。 最后只得生气道:“贤弟,私闯公主闺房可是大罪,你若再不起来出去,本公主可要唤人进来拿你了!” “呵呵,睡一下公主绣榻就是大罪,那抱着公主一起睡岂不是要杀头?” 周楚一个翻身盯着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道。 “来人!” 李秀宁也知道自己有些放纵这小子了,于是脸色一冷,娇喝一句。 打算让小燕进来将他拉出去,打上几军棍,正一正军法,不然没准哪天晚上真会悄悄摸上她的绣榻。 周楚见她来真的,顿时一个翻身坐起,将外套和鞋子脱了下来。 “你干什么” 李秀宁大急,立即就上前去制止,却被早已伺机等候的周楚,抱了个正着一起倒在了榻上。 “不要进来,没事了,你们下去吧!” 这时外间正好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李秀宁吓得赶紧叫道,声音紧张的都有些颤抖。 “公主,你没事吧?” 小燕虽然止住了脚步,却并没有离去,而是皱眉问道。 显然听出了公主声音有些不对,见公主半天没回答,竟一咬牙继续朝里间走来。 “放肆!” “滚出去!” 李秀宁顿时紧张的脸都白了,见挣脱不开,只得喝道,都有些后悔教这小子武艺了。 “是!” 小燕虽然猜到必定是那小子又在欺负公主,可公主自己不争气,纵使心中再不甘,也只得带着一众女兵退出了大帐。 “我教你武艺,就是让你用来欺负女子的吗?” 外面的人一走,李秀宁这才敢使劲的挣脱开来,盯着周楚面若寒霜,显然,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呵呵,公主误会了,刚才那不叫欺负,那叫亲热,亲热懂吗?” 周楚双手枕在脑后,笑道。 他这幅模样,让李秀宁反而有些束手无策,一双粉拳捏紧,又松开,最后冷哼一声:“将大印给我,出去!” “公主,小弟就实话跟你说吧,这司马我是真不想干,你若不放我回去,别说交出大印,今后小弟就睡在这里,你自己看着办。” 周楚说完就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在了身上。 不是他周某人硬要耍赖。 而是这位平阳公主先耍赖。 明摆着想将所有的杂事都扔到他头上,自己乐得轻松,他却整日要累死累活。 干得好最多让他抱一抱,干的不好说不定还得挨军棍,这种蠢事他岂会干? “好!那你就睡在这里,本公主去外间睡好了,不过这司马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说着就欲转身离去,显然宁愿将床上给他,也不打算妥协。 周楚见她这般干脆果决,却是傻眼了,赶紧将被子踢开,翻身坐起:“好吧,不过公主你也知道,春耕在即,房屋修建也刻不容缓,小弟请假回去总行了吧?” “这倒是合情合理,那就准你七日的假!” 李秀宁见他没有再嚷着不干,也是松了口气,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我得提醒贤弟,若是逾期不归,可别怪我军法从事,那天你也瞧见了,哪怕是齐王也不例外,到时可别怪我不讲前面!” “这是自然,军法无情嘛!” 周楚摆摆手,然后从怀中掏出大印放在了床沿上,决定先溜掉再说。 李秀宁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拿起大印。 周楚却顺势再次将她拉入怀中,相比起刚才的蛮干,这次则要斯文多了。 接触了这么久,他早已清楚这位享誉天下的平阳公主看似成熟稳重,实则就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感情小白,根本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若是他不主动一些,估计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抱得美人归。 “贤弟,能告诉我,你为何不愿做这司马?” 李秀宁这次并没有挣扎,而是望着周楚小声问道。 “司马又非驸马,有什么好做的?”周楚白了她一眼,其实是他怕整日待在营中,万一哪天柴绍被刺 激的精神错乱,直接提刀捅他。 李秀宁却是不知他心中想法,闻言双颊一片滚烫,低垂着头,一时竟沉默了下来。 周楚也知道,这妞心高气傲,脸皮却很薄,再逗弄下去,怕不是连抱都不让抱了,所以也没在逗她。 而随着一车车粮食,一贯贯铜钱运往大营,钱家是在也不敢抱着做士族勋贵的幻想了,毫不犹豫就倒向了王氏父子。 刘家则是依然选择静观其变,面对钱家提出两家结盟以求自保,以及王氏父子的拉拢,都是既不同意,也不拒绝,同样也不主动前往周家拜访。 周楚却是没心思管钱刘两家怎么想,暂时也没时间对付钱家,回到周家堡后,就一边开始忙着春耕,一边忙着规化坞堡的建设。 万亩冬小麦自气温回暖,积雪融化后,刚出土不久的麦苗不但没冻死,反而涨势一天比一天快,这无疑将所有人都刺激到了。 虽然有万亩冬小麦需要照顾,但周楚依然决定再种一万亩的春粟,一万亩的菽(黄豆)外加少量的高粱。 黄豆自然是用来做豆腐,高粱则是酿酒。 这两万亩土地周楚同样打算精耕细作,为此已经收集了一个冬季的牲畜粪便,两百头耕牛差不多也足够使用,唯一缺的就是铁制农具。 没办法,周家如今虽然不缺钱,但想要购买铁料反而非常困难,哪怕找其余各家代购,都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因为拥有唯一一座铁矿的钱家,已经不对外出售铁料了,太阳王氏和范阳卢氏,同样不但减少了铁料的售卖,还将价格提高了数倍。 哪怕是平阳公主,对此都是无可奈何,如若直接用强,多半会逼的两家直接关门,所以周楚也只得派人四处寻找铁矿,奈何煤矿和铜矿找到不少,唯独没找到铁矿。 春季来临,各家同样一边忙着春耕,一边纷纷派遣族中子弟前往各地,筹备平阳楼修建事宜。 不过比起周家的精耕细作,各家依然选择最为简单粗暴的耕种方式。 那就是直接在地里挖个坑,将种子埋下,这样的好处就是哪怕用木质锄头,一个人一天也能种好几亩地,一千两人不用牛就能种好几万亩地。 第68章 被那小郎君吃得死死 七日一晃即过。 左等右等,见都到了下午,周楚依然没有回营报道,这让满怀期待的平阳公主,脸色顿时就难看了起来。 “公主,这都到黄昏了,那小子肯定不会来了,要不奴婢去将他抓来吧?” “天不是还没黑吗?或许是有事耽搁了,再等等吧!还有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叫周司马!”李秀宁一摆手,有些尴尬,却仍然不死心。 “奴婢知道了。” 小燕也只得无奈地答道,继续赖着性子陪着公主站在营门口。 心里却是哀叹,自从那小郎君走了后,公主就整日魂不守舍,这两日更是辗转难眠,这样下去可怎么办? 天很快就暗了下来。 军中将士见公主在营门口,足足站了一个下午,都是满脸不解与好奇,可公主那脸色,让他们又不敢去问,也只得憋在心中猜测。 “公主,天都黑了。”小燕有些忐忑地提醒道,本有心在编排两句,可公主那脸色让她实在不敢再火上浇油,以免引火烧身。 “回帐!” 李秀宁面无表情的丢下一句,就转身而去,一双小拳头都捏的嘎吱作响。 她没想到那小子还真敢无视军法不归。 小燕也没在说什么,心里却是大喜。 她知道那小子这次死定了,十军棍铁定是跑不了的,因为公主最在意的就是军法,那小子这次竟然公然违背,以公主的性子绝对不会再纵容。 果然,次日,天还未亮,李秀宁就带着一队卫兵杀往周家堡。 “吁” “停!“ “不曾想这冬小麦不但活了下来,长势还如此旺盛,看情形再过两三月怕不是就能收获了。” 李秀宁一拉马缰,望着整整齐齐,绿油油一片,一眼都望不到尽头的麦田,不由得啧啧称奇道。 说着就翻身下马,朝田边走去。 小燕无奈,也只得带着一众护卫下马跟上。 “啧啧,本公主还从未见过长势如此好的麦子,这一亩地怕不是能收一两石,没想到那小子还善于农事,这田种的” 李秀宁弯腰查看了一下麦穗,一双美眸顿时就直了,脸上哪还有来时的怒容。 说着就准备顺着填沟下田。 小燕则是暗道一声不好,公主如今实在太不靠谱了,明明是找那小子算账来的,现在竟然又想去看麦子,只得提醒道:“公主,那小子虽然会种田,可无视军法也是事实,若不惩处” “嗯!确实不可轻饶,不过贤弟身体赢弱,八成是又病了,若是如此,当酌情处理!” 李秀宁先是点点头,随即又一摆手道。 小燕心顿时就凉了半截,暗道公主是真的没救了。 一行人再次上马,当来到小河旁时,小燕眼睛顿时一亮,指着不远处道:“公主,快看是那小子” 其实哪里需要她提醒,李秀宁也早就看见了,只不过刚刚舒缓下来的脸色,再次变得难看起来。 “郎君,妾在这里,快来抓我呀!” “嘻嘻,郎君抓不着,抓不着” 只见小河旁的草地上,几名花枝招展的女子提着裙摆,围着一名少年,一边东躲西藏,一边嬉笑打闹。 而少年则是蒙着一块黑布,忽而向东展开双臂猛地一抱,勿而又向右一个猛扑,玩得是不亦乐乎。 “下马!”李秀宁铁青着脸看着这一幕,下马后就提着鞭子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走,将绳子带上!”小燕一脸兴奋的翻身下马,还不忘冲着身后的卫兵吩咐了一句。 “咦!怎么都不出声了?” “是不是以为不出声,本郎君就抓不到?” 周楚见四周一下安静了下来顿时笑道,随即就听见有脚步声到了近前,立即就扑了上去,一把抱了个正着。 “哈哈,终于逮到一个,看本郎君如何” 周楚扯下黑巾,刚要来上一口,就傻眼了,有些尴尬地松开双手:“公主,你怎么来了?” “都滚下去!” 李秀宁却是冲一众宫女才人喝道。 “是,奴奴婢告退!” 一众宫女才人自然认得李秀宁,此刻一个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闻言赶紧爬起,逃也似的溜了。 “你们也退下!” “是!” 小燕接过绳子一摆手,一众女兵立即就退了下去,李秀宁这才盯 着周楚问道:“贤弟可知今日是何日子?” “这个二月中旬了!” 周楚哪里还记得今日是几号,只得含糊道。 “既然贤弟忘了,那我就提醒你一下,今日乃二月十九日,贤弟请假回家至今已有八日,当日贤弟可是说要回家忙春耕修庄堡,本公主这才给了你七日假期,难道贤弟就是这般修庄子的?” “公主有所不知,小弟向来讲究劳逸结合,这不是前几日忙的脚不沾地,今日刚好布置完,加上天气又难得,这才放松一下。” 周楚笑着解释道。 说完还看了一眼小燕手中提着的绳子。 “今日日头也确实不错,适合踏青,只是贤弟可知我娘子军军法规定,逾期不归,轻则重打二十军棍,重则直接斩首示众?” “不是只打十军棍嘛?” 周楚眉头顿时一皱,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那天齐王只打了十军棍。 “哦?这么说来,贤弟是做好了挨军棍的准备?”李秀宁气极反笑。 “公主,如今军中又不缺人,各家子弟你大可放心使用,小弟懒散惯了,实在受不了军中约束,你又何必要揪着小弟不放呢? 对了,我那准大舅哥黄老大就挺不错,公主完全可以让他担任军中司马。”周楚只得一脸无奈的道。 “好男儿应心怀大志,建不世功勋,难道贤弟就打算这般守着一座破堡,一个男爵,整日寻欢作乐,醉生梦死?” 李秀宁秀眉一蹙,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 若早知这小子是这般德性,打死她也不会这般早早的封他爵位,赏他美女。 “公主不是答应今年上奏陛下加封小弟为侯爵的嘛?” 周楚讪笑道,心说如今天下都是你李唐家的了,万民思安,我还怎么心怀大志? “本公主反悔了,已经不打算上奏了。”李秀宁没好气道。 “不是吧公主,你可是金枝玉叶,大唐的嫡公主,怎能出尔反尔?” 周楚一急,显然一个男爵确实无法满足他,毕竟周县男哪有云内侯好听? “哼!贤弟堂堂一男儿,都能出尔反尔,说好七日便返回,却逾期不归,我一介女子为何就不能出尔反尔?” 李秀宁冷哼一声。 一旁的小燕见公主说着说着语气竟又透露出了娇嗔之态,是再也听不下去了,手中的绳子啪的就扔在了地上,掉头就走。 她算是彻底看明白了,如今公主明显已被这小子吃得死死,别说动手教训,就是说上两句重话,恐怕都担心他生气。 “公主要反悔就反悔吧,随你好了。”周楚摆了摆手,说着就来到河边的靠椅上躺下,拿起一旁的鱼竿扔了下去。 “贤弟可是在怨我不肯与他和离?” 李秀宁来到他身旁,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显然误以为周楚是因为这件事,才不愿回去担任司马。 第69章 齐王当真不靠谱 “贤弟,我并非不想与他和离,只是这些年来终究是我李秀宁负了他,骗了他,累得他受尽天下人耻笑,如果再主动和离” 见周楚不做声,李秀宁背着手,凝望着远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与惆怅。 “难道公主打算就这般一直拖下去?” 周楚眉头一皱,那柴绍就像狗皮膏药一般,想让他主动休妻,恐怕比杀了他还难。 同样也明白了,为何每次自己想要再进一步,都会被她制止。 李秀宁摇了摇头,若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她又何至于苦恼至如今。 望了一眼周楚,想了想,咬着红唇道:“贤弟,咱们以三年为约如何,若三年后他还不肯休妻,我就主动和离,也算仁至义尽了!” “好吧,不过公主不会让他就这样一直留在军中三年吧?”周楚点点头,随即问道。 “他是二兄派来帮我的,若无缘无故就这般赶走,二兄那里实在不好交代!”李秀宁秀眉一蹙叹道。 周楚见她面露为难,不由得恨声道:“说来那家伙脸皮也当真厚,换做我早提刀拼命,或者跑了!” “他脸皮再厚,难道还有贤弟厚?” 想到周楚上次赖在她绣榻上不走,每次见面不到两句就动手动脚,李秀宁同样不由得嗔道。 “谁叫公主先招惹小弟,还数次戏耍诓骗?”周楚翻了个白眼。 “胡说,本公主只是敬重你的才华,想与贤弟君子相交,谁曾想你却称我醉酒时趁人之危,不但口出秽语,还色胆包天实非君子所为!” 李秀宁见他还倒打一耙顿时气道。 “小弟年幼,本就经不得美色的诱惑,何况还是公主这种国色天香,公主又频频往小弟家中跑,还让小弟做君子,未免也太强人所难吧?” 周楚只得笑道。 李秀宁想到自己那段时日确实总想着去周家堡,而这小子今年也才十六岁,说起来或许还真是自己的过错,怨不得他,想到这里,一张俏脸顿时就红到了脖子根儿。 只得摆摆手,岔开话题道:“好了贤弟,不说这些了,如今家中事情也处理完了,还是跟我回去吧,这次念在贤弟年幼,本公主就酌情处理,不宜追究了如何?” “公主,小弟在家不是照样可以为你办事嘛,又何必硬要去军营呢? 若公主想念小弟,随时可以来周家堡,小弟必定扫榻以待,备好美酒佳肴。” “也罢,贤弟竟然不愿,我也不便强留!” “今日打扰了贤弟的雅兴,这便告辞!” 李秀宁见他执意不肯回去,误以为他对柴绍留在军中仍然耿耿于怀,顾及外间的流言蜚语,心中也是一阵堵闷,说着就欲转身告辞。 “公主今日难得来一趟,小弟上午刚好钓了几条鱼,不如吃过饭再走吧?” 周楚也没想到她说走就走,赶紧指着鱼篓道。 “还是改日吧!” 李秀宁摆摆手,显然已没了喝酒吃鱼的心。 周楚也没再坚持,知道这妞可能有些生气了,但这能怪他吗? 不是他不想回军营做司马,而是柴绍那家伙足足有两千兵马,数百死士。 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威胁实在太大。 这也正是他晚上要赖在帅帐的原因,就是怕柴绍鱼死网破,派人直接干他。 这般整日提心吊胆,哪有在自己家中逍遥快活? “公主,难道就这般轻松放过这小子?” 见公主一个人返回,小燕不由得诧异道,就算不处罚,也得抓回去吧。 “多嘴!” 李秀宁只是斜视了她一眼,就翻身上马。 “公主,奴婢知道有些话说了你会不高兴,但奴婢还是想说,公主,你太在意这小子了,都快到了一日不见,茶饭不思的地步,奴婢实在担心” 小燕一咬牙,担忧的说道。 李秀宁也沉默了下来。 想到自己这段时日,不管白日与夜间,脑中好像确实想的全是这小子的身影,一日不见,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想到这里也是一惊。 “今后确实不能在这般了。” 半晌后,李秀宁才点点头,眼中露出一抹坚定,狠狠的一挥马鞭,疾驰而去。 回到军营,已是下午。 “燕儿,去将齐王请来!” “是公主!” 见公主又恢复了以往的状态,小 燕总算长长的松了口气,赶紧答道小跑着离去。 过了一会儿,见只有小燕一人回来,李秀宁顿时皱眉道:“四弟呢?难道又不在营中?” “是的公主,奴婢已经问过,齐王殿下在你前脚刚走,就出营去了。” “你找!马上去找,找到了,叫他立即回来。” 李秀宁脸都气白了,平时也就算了,可明日就要出征了,四弟竟然还想着出营去作乐,简直比那小子还不让人省心。 “公主,齐王不在城中,要不要奴婢派人再去各家找找?”一个时辰后,小燕去而复返。 “不用了,明早要是未赶到,他就别去了。”李秀宁看了一眼天色,见马上就要暗下来了,不由得怒道。 而整整一晚,李元吉仍然未归。 直到次日清晨,李秀宁已经在校场上点兵,三千骑兵也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李元吉才姗姗来迟。 不过是被人搀扶而来,不但鼻青脸肿,还一瘸一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四弟,你怎么搞成这般模样?”李秀宁赶紧冲上去关心道,那还有半点怒气。 “这不是昨晚急着赶回来,谁曾想竟马失前蹄了。”李元吉哭丧着脸。 “那摔得严不严重?”李秀宁说着就查看起伤势来。 “就是左腿崴到了,可能要躺几天,其他都是擦伤,三姐要不缓两天再出征吧?” 李元吉试着道,说完还小心地看着她。 这时李秀宁也查看完了他的伤势,确定没什么大碍后,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一鞭子就抽了过去。 “缓几天,你当是儿戏吗?难道不知今日要出征了?说,昨日去哪里了?” “这不是想着马上就要出征,所以谁曾想我的那匹坐骑太不争气了。”李元吉说完也是欲哭无泪。 “你气死我了。” 李秀宁喘着粗气,想要再给他两下,可见他鼻青脸肿又下不去手。 “公主,快到吉时了!”李老头上前提醒道。 看了一眼李元吉也是无奈到了极点,这都还未出征,主将就搞成这副鬼样,实乃大凶之兆呀! “三姐,我没事,我还骑得了马,大不了我多骑几匹马,要不你将踏月也借给我”李元吉一咬牙道。 “借你个头!” 李秀宁再次一鞭子抽了过去,然后冲着小燕吩咐道:“燕儿,把齐王给我押下去,不许出营帐一步,直到我归来!” “秀宁,四弟竟然受了伤,要不换我去吧!”柴绍走了过来说道。 “不用,这次由我亲自去好了。”李秀宁一摆手,显然如今对他稍有些不放心了。 “那我与你一起去吧!”柴绍仍不死心的道。 “不必,军中无戏言,说好了你第三次去,就第三次去。”李秀宁本想要点头,可又怕周楚误会,只得再次说道。 “好吧,那秀宁你自己多保重!” 柴绍闻言,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拱手道。 “嗯!” 李秀宁点点头,又将小燕唤来交代了一番,这才翻身上马,带着三千骑兵疾驰而去。 第70章 这就是贵族 周家堡。 一堆堆木头,砖石堆积如山,一名名大汉壮妇飞舞的锄头锯子,锯着木板,挖着地基,忙的是不亦乐乎。 这次周楚不但与各家借了大量的工匠,就是普通的壮劳力也借了不少,男女加起来足足五千多人。 这么多人齐心协力下,周家堡简直一天一个样,彻底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 整个周家堡,被周楚规划成了五进的大院落,共分为前院,中院,后院。 前两进院落,又分为八个小院落,共一百多间房屋,乃是奴仆武士工匠居住的地方。 中院只有一进大院落,中间为待客的正厅,直通堡门,左右各两个小院,为宾客门客居住的地方,共三十多间客房。 后院才是周楚和一众妻妾侍女居住的地方,面积也最为庞大,周楚不但打算建造一座占地五亩的花园,还打算挖一个池塘,彻底按照中原和南方大户的标准来。 这导致工坊马房仓库,都建不下了,所以周楚打算将南面和北面的堡墙在各自延伸出两百米,东西两面重新修建两座堡墙,旧的堡墙也不拆除,这样整个庄堡几乎扩大了一倍,彻底成了一个正方形。 东面作为工坊,西面则作为马房与库房,外围的堡墙也将加高加宽,裹上青砖,工程不可谓不浩大。 一旦建成,就真的可以媲美中原一般的县城了,若非各家还在忙着春耕,他也懒得高价买粮食,各家的壮劳力怕不是都要借过来。 看这气势宏伟的模型周楚是满怀期待,周贵与八名老护卫更是喜极而泣。 “二郎,一旦完工,我周家就真的可以媲美钱刘了。”周贵摸着巨大的木质模型激动不已。 “周叔,钱刘两家算个屁,这只是一期工程,先解决一下大伙儿住的问题,待将来肯定得在外围再扩建,扩建,甚至修座宫殿!” “啊!二郎,这宫殿可不能乱修呀!” 周贵与一众护卫皆是大惊,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郎君。 “呵呵,只要本郎君将公主弄到手,这宫殿还不是随便修?”周楚一摆手。 “二郎,话虽如此,可这宫殿对于子孙后代终归是个祸事呀,还是算了吧!” 周贵语重心长地劝道。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院落如何修都不打紧,可宫殿却是大忌讳。 周楚闻言,眉头顿时一皱,不得不承认,这老管家说的确实有道理。 想到这里,心中也是有些不忿。 “这个以后再说吧,夏荷,去将所有侍女都叫来!” “是,郎君!” 显然今日的意淫大会,只有元老才有资格参加,连三位小妾都未受到邀请。 不多时,夏荷就领着十五位花枝招展的宫女,来到了这栋刚建完的房屋,护卫们下意识的将头都低了下去,就连周贵都将目光撇向一边。 周楚也没啰嗦,八名护卫每人赏了一名宫女为妻,周贵更是赏了两名。 这些护卫和周贵以前也是有家人的,只是同样死得干干净净,如今有了条件,自然要给他们重新成家。 何况十五名宫女,哪怕赏了十人还有五人,加上夏荷秋菊冬竹,暂时伺候他和三位才人也足够了。 周虎等八名护卫,自然是感动的痛哭流涕。 周贵年纪大了,本想推辞,却也拗不过周楚。 至于十名宫女不但没有抵触,反而有些欣喜。 显然也知道,以郎君的身份,是不可能纳她们为小妾的,嫁给这些护卫为妻,总好过做侍女,将来被送来送去,或者招待客人。 “好了,当初本郎君就说过,不会亏待你们的,待庄堡完工后,本君郎再亲自给你们举办婚礼,都下去吧!”周楚摆摆手。 “多谢郎君!” 众人又是一番拜谢,这才纷纷起身,领着分到手的宫女告退,一边激动得直咽口水,一边又对郎君感激涕零。 待周贵和护卫们走后,看着剩下的五名宫女,一副又羡慕又庆幸的表情,周楚不由得上前安慰道:“放心吧,我周家的侍女不用给客人侍寝,也不会随意送人,就是要送,本郎君也会给你们找户好人家为妻。” “多谢郎君,奴婢愿一辈子伺候郎君与夫人!”五人都是赶忙跪下,感动的哭泣道。 能摊上这么好的一位郎君,当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哪怕没名没份,只要能守在郎君身边,她们也愿意。 “奴婢也愿一辈子伺候郎君!”一旁的夏荷呆楞了半晌,像是也反应了过来,赶忙跪下。 “你个死妮子,也来凑热闹,快起来!” 周楚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一把将她提了起来。 “你们也起来吧!” “是!” 五人刚起来,周贵就再次去而复还。 “二郎,齐王殿下来了!” “什么,那家伙跑来干啥?” 周楚闻言眉头一皱。 五名侍女更是浑身都打了个冷战。 “哈哈,周贤弟,多日不见,可想煞本王了!” “齐王大驾光临,小弟有失远迎,还望殿下勿怪!” “无妨无妨!今日定要与贤弟不醉不归。” 齐王一手搂着一名美女,一手拍在周楚肩头,语气神态别提多亲热了。 “殿下请!” 周楚说完,瞥了一眼边上的那名女子,见是自己当初送出的那名才女,心里顿时就咯噔了一下。 暗到不好,赶紧冲着一旁的夏荷打了个眼色,他可是还未听说齐王去各家时,还会自带女人的。 两人来到刚建好的客厅,闲扯了一阵,这时酒菜也已备好,见上酒菜的全是一些小丫头,齐王顿时问道:“贤弟,三姐赏你的那三名才人呢?还有那些宫女呢?” “唉!殿下有所不知,三名美人水土不服,一来就病倒了,至今还未痊愈,说来还是条件太简陋了,都不知道她们能不能熬过这个春季,至于那些宫女小弟都赏给手下了。”周楚摆摆手,一副心疼不已的样。 “哦,这当真是可惜了。” 李元吉也没怀疑,一脸遗憾,说着就一把将怀中的美人儿推给了周楚,笑道:“呵呵,贤弟也不必太伤心,不过是区区三个美人罢了,来,这个先送你,待本王回长安,再在府上挑一批给你送来,包你满意!” “不用,不用,殿下太客气了!” 周楚哪里敢要,赶紧将美人又推了回去。 这家伙明显是玩腻了,想要和他换一个。 “唉!本王与贤弟一见如故,何分彼此?贤弟就别再装啦” 李元吉还以为他故作矜持,再次将女子推入他怀中。 “殿下,小弟送出去的东西与人从来都是不收回的。”周楚无奈只得解释道。 “好吧!” 李元吉见他如此说,也没再坚持,看了一眼他身旁的夏荷又笑道:“贤弟,不是本王说你,你这品味也太差了吧,这种未长开的小丫头,有什么好玩的?” “呵呵,殿下见笑了,小弟就好这口。”周楚一把将夏荷拉入怀中,干笑道。 “真不知三姐看上你哪点!” 齐王摇了摇头,见他执意让一个小丫头陪酒,也没了兴趣与他交换,一边搂着怀中的美人上下其手,一边享受着美人的喂酒喂肉。 周楚这才重重地松了口气,松开夏荷,让她在旁帮自己倒酒。 可怜夏荷刚才一张小脸都吓白了。 “贤弟,青儿那妮子,你竟然也舍得将她整日丢在酒楼,我也是服了你。” “这不是没办法吗,酒楼离不开人呀!” 周楚见他又打起小青的主意,也是暗道一声苦也。 也不知道公主怎么回事,怎么就让这家伙跑来周家堡祸害他。 “贤弟,你若是不喜欢青儿,不如本王拿爱妾与你换如何?”李元吉一把将怀中的美人推开,望着周楚道。 正当周楚打算严言拒绝,周贵再次匆匆的跑了进来。 “禀报郎君,小燕姑娘来了,还带着大队兵马。” “啪!岂有此理,这个贱婢安敢如此猖狂,竟还敢追到这里来” 周楚还未说话,齐王就一巴掌拍在桌上,怒喝道,将酒菜震得满桌都是。 “殿下消消气!” 周楚却是眼睛一亮,暗道那妞总算派人来捉了。 这时小燕已经带着人气势汹汹的杀到了屋外,不但有二十多名女兵,更有上百名牛高马大的壮汉,个个全副武装。 第71章 终于忍不住了 “殿下,还请跟末将回营!” 小燕来到屋内,只是瞥了周楚一眼,就直接冲着李元吉一拱手,然后一招手。 “来人,请齐王殿下回营!” 几名牛高马大的娘子军士兵立即就冲了进来,而齐王带来的十几名护卫,刚想上前阻拦,就被团团围住。 “本王看谁敢?” 李元吉爆喝一句,唰地站起,抽出小燕腰间的佩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冷声道:“你莫不是以为有三姐给你撑腰,本王还真不敢杀你?” 一众娘子军将士见状,纷纷抽刀想要上前,却被小燕一摆手制止了,然后不卑不亢的抱拳道:“末将只是奉命行事,殿下要杀便杀,但如果殿下不杀,末将还是要请殿下回营!” “哼,如果不是本王从来不杀女人,只疼女人,你以为你还有命在吗?” 李元吉冷哼一声,将刀插回她腰间的刀鞘中,想挑起她的下巴,小燕则是后退一步,再次抱拳道:“那就请齐王跟末将回去吧!” “别拿着鸡毛当令箭,三姐不让我出营,那是因为我有伤在身,让我养伤,本王现在伤好了,自然可以四处走动。” “可末将只记得公主殿下走时,下令齐王不得出帐半步,直至她归来。” 小燕面无表情的道。 李元吉却是坐下,端起桌上的酒碗一口喝干,然后盯着周楚笑道:“贤弟,让这贱婢坐下陪咱们俩喝酒如何?” “啊!” 刚才周楚一直乐得看戏,现在见李元吉竟扯到他头上,看了一眼小燕,然后望着李元吉,一副你怕不是喝多了吧,这妞连你的账都不买,会听我的? 小燕同样瞥了周楚一眼,一脸的轻蔑。 “贤弟,本王跟你说,别看这妮子挂了个将军的衔,实则就是三姐的陪嫁侍女,早晚得给你暖床,三姐回来,你就先将这妮子要过来,三姐多半是不会拒绝的,来,本王教你两招,到时用到这妮子身上,保证她服服帖帖” 李元吉盯着小燕,然后凑到周楚身旁一脸坏笑,开始传授御女之术。 小燕则是脸色一变,想到公主对这小子百依百顺,任他随意轻薄,这小子一旦开口,没准还真会将自己赐给他,想到这里浑身都打了个冷战。 “走!” 见周楚一脸古怪的看向自己,小燕脸色一白,脸色变换了数下,最终一招手,逃也似的跑了。 显然也明白,公主将青儿都赐给了他,自己多半也是逃脱不了侍寝的那一天。 “哈哈!” 李元吉见将她吓走,乐的是哈哈大笑,若非这次他只带了十几名武士,而娘子军的人又个个都是二楞子,他又岂会被逼的如此窘迫? 周楚却是傻眼了。 刚才他明显是给小燕打眼色,让她将齐王抓走,现在见她会错意,只得赶紧叫道:“小燕姑娘” 小燕见周楚叫她,也是羞愤不已,恨不得杀回去将他们的桌子掀了,可脚下的步伐却反而加快了。 “好了贤弟,这妞不比青儿,三姐不在时,军中一般都是交由她做主的,想要她陪酒,也得等三姐回来,是急不得的,不然逼急了,恐怕会掀咱们桌子。” 李元吉见他真想叫小燕回来陪酒,只得说道。 “殿下,难道公主不在营中?”周楚却是已经没心思管小燕了。 “是啊,三姐三天前就带兵去草原了,难道事先没告诉你?”李元吉一脸诧异。 “什么?不是说由你去嘛,怎么她亲自去了?”周楚惊的站了起来。 “唉!别提了!” 李元吉摆摆手,然后一脸郁闷地给他解释了一下,自己马失前蹄摔伤的事。 周楚听完后,也是恨不得捶这家伙两拳,好在如今都已经到二月底了,哪怕史官再用春秋笔法,也不至于离谱到连二月底和二月初都不分吧! 想到这里,总算放宽了不少心。 “好了,今日被那妞打扰了兴致,贤弟,咱们还是改日再喝吧!” 李元吉有些意兴阑珊地起身准备告辞,显然就这般喝酒,提不起多少兴致。 “那就改日再聚,今日招待不周,还望殿下勿怪!” 周楚还巴不得他早点走,自然不会挽留,说着就起身准备送他。 直到将李元吉送出堡外,上了马车,周楚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可谁曾想,第二日,许久未曾拜访的王睿又来了,着实让周楚颇感诧异。 “多日不见,王兄别来无恙呀 !” “呵呵,蒙周兄挂念,一切安好,倒是周兄,如今可谓是风光无限,今非昔比呀!” 王睿见周楚语气神态明显不似以前,心中也是暗恨,脸上却是笑意满满。 “王兄过奖了!” 周楚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就拍了拍手掌。 如今他着实没将这家伙放在眼里,别说有公主撑腰,就是没有,凭他男爵身份与各家的关系,也不是王家说动就能动的。 随即一名宫女就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赫然放着几块白银和一个金饼。 周楚指着托盘道:“王兄,这是上次赊欠粮盐的,共计白银十两,黄金一两。” “呵呵,周兄误会了,在下此次前来并非是为了收账,何况上次的那批粮食盐巴,乃是我王家赠于周兄的,并非买卖。” 王睿看都没看那些金银,抬头缓缓说道,心中却是冷笑一声,他王家的人情,又岂是区区一些金银能偿还的? “那不知王兄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周楚眉头一皱,一摆手让侍女将托盘端下去。 虽然他现在不惧王家,但也不想结仇,可现在看来,对方明显不想善了。 “既然周兄如此爽快,那在下也就开门见山了,在下这次前来是受了家主所托,想要购买天下醉的酿造秘方,价格由周兄出,以前的事也一笔勾销,不知周兄意下如何?” “呵呵,既然王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本县男再不卖,岂不是不识抬举?” 周楚气极返笑,说着树起了一根手指。 “这样吧,看在王兄的面上,我就打个折,十万金如何?” 第72章 到底是谁不讲道理 “哈哈” “哈哈” 王睿先是一错愕,随即就仰天一阵大笑,周楚见状,也只得哈哈陪笑。 “周县男,今日在下可是代表我太原王氏家主而来,你当真要十万金?” 见周楚也跟着发笑,王睿才止住笑声,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死死地盯着周楚。 此刻王睿心中早已充满了滔天的怒火,别说是以前随手可以捏死的一只小蚂蚱周家,哪怕就是李氏皇族,也不敢如此戏耍整个太原王氏。 “刚才不是王兄说由我出价吗?怎么现在又嫌贵?那好,本县男再打个折,八万金如何?”周楚嗤笑一声。 显然已打算破罐子破摔。 因为自从这家伙说出要购买酒方,他就知道王家已不可能放过他,想要他酒方绝无可能,既然如此,又何必要给对方好脸色? “好,很好!看来周县男是铁了心要与我王家作对了?” 王睿刷的站起,脸上的怒容是再也压制不住,他本以为周楚会将公主抬出来推脱,谁曾想竟这般干脆,丝毫不留余地。 “怎么,难道不与你王家合作,就是为敌?” 周楚同样被他的无耻与世家的嘴脸激怒了,起身站起,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 以前他还打算将炒茶技艺卖给王家和解,现在看来,以这些世家的贪婪霸道,他们这些地主豪强除了乖乖种地,恐怕其他事儿都别沾,否则就是以世家为敌。 “不错!” “那我倒要看看,这天下的道理是否真就全部掌握在世家手中。” “那就希望周县男能一辈子躲在公主裙下吧!不然你会看到的,告辞!” 王睿丢下一句,就大步离去。 一双拳头却捏的紧紧,他没想到以前谨小慎微的周楚,傍上公主后,竟如此猖狂。 “放你的狗屁!” 周楚也是脸色铁青,狠狠的一拳捶在桌上,显然被气得不轻,这也正是他不愿去军营做司马的原因。 “二郎”周贵一脸担忧地走了进来,显然刚才里间的对话都听见了。 “周叔,不用担心,正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我周家就我一个,怕个屁。 本来我还不想与他们斗,现在倒要看看世家是否真如传言那般恐怖!” 周楚一摆手,恨声道。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得罪过谁,也没有想过对付过谁,是王家先拿他当棋子,结果输给了平阳公主,弄得现在像是自己欠王家似的,真当他好欺负不成。 若非时不待他,还真想起兵造反,然后将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全部屠光,让他们知道穿越者是不好惹的。 “唉!” 周贵也只得长叹一句,他就知道郎君搞出来的那白酒是一个天大的祸事。 如今不将方子交出去,整个世家都会眼红,交出去吗公主又不会答应,恐怕还真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 “周叔,放出话去,就说我周某人要拿纳妾,要娶平妻,名额不限,各家有待嫁小娘子的尽管遣人上门。” “啊!这二郎,公主那里会不会” 周贵也被自家郎君的大手笔吓了一跳,脸色大变,他不是担心郎君吃不消,而是担心公主会生气。 毕竟周家现在就靠公主罩着,要是惹得公主不快,反而得不偿失。 “你只管去宣布好了,公主那里我自会解释的。”周楚大手一挥。 “好吧!”周贵只得无奈地答道。 周贵走后,周楚就命人将小青招了回来。 “青儿,这阵子辛苦你了,接下来你负责操练护卫,完全按照军中来操练明白吗?” “郎君,出什么事儿了吗?那酒楼的账目怎么办?”小青一脸诧异,若非知道郎君与公主的关系,她都有些怀疑郎君是不是想造反了? “你也知道咱们的天下醉有多珍贵,正所谓有备无患嘛,至于酒楼暂时就别管了!”周楚摆摆手解释道。 虽然有公主罩着,但作为现代人,周楚还是习惯了凡事都靠自己,起码要有一些自保的实力,关键时刻有上谈判桌的资格。 “那好吧,奴婢听郎君的!”小青也没多想,点点头,显然如今整个身心都寄在了他身上。 周楚被王睿一同威胁,吓得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又是准备大肆联姻,又是训练私兵,可始作俑者,王睿却是正在县衙书房挨骂。 “为父不是再三告诫过你,不要去周家嘛,你怎么就是沉不住气, 连这几天都等不了?” “父亲,孩儿不过是想去试探一下那小儿。” “现在去试探有何用?” “父亲,那小儿实在太猖狂了,完全不将我王家放在眼中,实在是可恨!”王睿想起周楚的嚣张也是咬牙切齿。 “现在不必管他,让他再猖狂两日好了,到时那柴绍自会收拾他,我们在出手不迟!”王平摆摆手。 “父亲,难道咱们还要保那小儿不成?” “那小儿确实是个人才,到时他若肯献出酒方,投靠我王家,今后用来平衡钱刘两家还是不错的!”王平摸着胡须道, “可是” 王睿顿时就急了,可随即就被王平黑着脸打断道:“可是什么?难道我世家行事,只图一时痛快吗?” “话虽如此,可父亲,一个小小的周家,也无伤大雅吧!” “混账,为父是如何教你的?无论何事都不要将个人情绪,凌驾在家族利益之上,你怎么就是不开窍?”王平气的一巴掌扇了过去。 “孩子知错了!”王睿捂着脸低下了头,随即又有些不放心的问道:“父亲,突厥人那里不会出意外吧,公主这次可是足足带了三千玄甲精骑!” “放心吧,玄甲精骑善于冲锋却不善突袭,足足两万突厥狼骑,出其不意下,绝对万无一失。” “可是公主骑的是汗血宝马,加上她的武艺,纵使十万大军,她想走,恐怕也不一定能拦得住呀!” 王睿仍然有些不放心的道。 王平闻言眉头也是不由一皱,随即就摆摆手:“不会的,以公主的傲气,是绝不会丢下将士独自逃走的,我现在反而最担心的是柴绍。 他背后不但站着秦王,又是公主名义上的驸马,加上这次足足带来了两千精兵,绝对是齐王最大的绊脚石。” “这个父亲大可放心,娘子军将士对他这个驸马,都有些瞧不起,反而还不如那周家小儿得人心,是绝对斗不过齐王的。” 王睿笑着道,笑声中充满了对柴绍的鄙视不屑,显然连他都看不起柴绍。 第73章 让人头痛的齐王 王家上门拜访周家堡后,其余各大世家也不甘示弱,纷纷上门试探。 显然,周楚弄出来的白酒时间虽短,但其中蕴含着的巨大利益,还是引起了天下各大豪门士族的热切关注,并第一时间派人前往马邑。 原先大家顾虑平阳公主都还在观望,可王家的带头,让各家的人是在也忍耐不住,都是抱着哪怕不能独占,也要分上一杯羹的打算。 对这些拜访的世家代表,周楚倒是以礼相待,没有恶语相向,毕竟以前他与各家没有瓜葛,没必要直接撕破脸。 而各家在遭拒后,同样也没有放狠话威胁,反而是大肆吹捧了周楚一番。 尤其是范阳卢氏,更是表示可以与周家结亲,嫁一名旁系小娘子给周楚为妻,显然各家内部同样在竞争。 不过周楚也知道,这只不过是先礼后兵,耐心好的还会再试探两次,耐心不好的怕不是会直接出手,所以接下来注定不会安生。 尽管酿酒的作坊在堡内,但为了安全起见,周楚依然加强了岗哨,并且还将各道工艺分开。 这样哪怕三两个人偷偷被抓走,对方也无法得知酿造白酒的整个工艺,尤其是负责蒸馏的人,更是不许出堡半步。 这造酒的方子虽然是个巨大的麻烦,但同样也是一个护身符。 只要不泄露出去,将酒楼开遍大唐,哪怕没有平阳公主,今后不管李家谁当皇帝都会保他,一来李家占了大头,二来这么多豪强地主笼络到一起,也是一股抗衡世家不小的力量。 所以那些世家大族,起码想在朝堂上发难对付他,是非常困难的,只有选择私下里偷偷动手。 这也正是周楚不惧王家的原因,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多年战乱这马邑早已不是世家能为所欲为的地方。 世家大族消停了,本地的豪强地主又纷纷登门,这次就热闹多了,一个个差点没挤破脑袋。 显然周楚这个世袭男爵,加上又得公主青睐,能够与之结亲,各家是求之不得。 这次甚至连刘家都坐不住,派了大郎亲自登门,想将刘家小娘子嫁给周楚为小妻,以结秦晋之好。 其余各家同样都想将家中的嫡女嫁给周楚为小妻,再搭几个庶出女和旁支女为妾,套餐不可谓不诱人。 至于有婚约的都是暂时取消,若是以前肯定得炸锅,可现在各家几乎都默认了,毕竟你家取消,我家也取消,大家都不吃亏。 这无疑狠狠的刺激到了黄家。 黄世贵一咬牙,也豁出去了。 除黄家三娘这个嫡女外,再陪嫁五个黄氏小娘子为妾,侍女舞姬三十,工匠奴仆上百,金银美玉绸缎三大车,几乎掏空了黄家大半家底。 各家之所以如此趋之若鹜,说来还是这个时代的尊卑阶级观念太过根深蒂固。 先不说将来,公主会不会真改嫁周楚为妻,仅凭周楚自身的是世袭爵位,一旦结亲,哪怕是小妻,都会极大的抬高女方家族的地位。 何况周楚今年才十六岁,就位居男爵,加上公主的青睐以及自身的才华,今后侯爵公爵那都是有可能的,这叫大家如何不心动? “咳咳,那个诸位世兄,这样吧,小弟半个月后将在家中举办一场诗会,诚邀整个马邑境内的青年俊杰,才女佳人,与文会友。” 面对各家的热情,周楚也是颇感为难,最后想了想说道。 毕竟他也真不可能和整个马邑四十多家都联姻,起码得挑选一二,但又不能明着来,不然就会得罪人。 当然了,更不能直接说将你们家的小娘子都送过来,让本县男过一过目再决定娶那个吧! 而与文会友就要好听多了,毕竟他周某人也是剽窃了一首千古名诗的,举办诗会,名正言顺。 众人一楞,随即就明白了过来,眼睛都是一亮。 毕竟哪怕他们就是再不要脸,也不可能将妹妹直接带到周家堡来,肯定得周楚自个儿上门去瞧,但一家一家的上门又太麻烦。 周楚也不含糊,立即就命人制作请柬,不但各家都送一份,还点名道姓邀请那些小娘子参加,各家子弟这才纷纷告辞。 周楚刚松了口气,打算去安慰一下家中的三位美人,小青就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 “郎君,齐王的马车又奔着咱们周家堡来了。” “我真是服了!”周楚顿时头大如斗,揉了揉额头。 心里也是吐槽不已,不就是从他老子后宫出来的才人吗,又不是嫔妃,至于这般念念不忘吗? “郎君,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自然是将她们都藏起来,你也别露面,我去迎接一下!” 周楚摆了摆手,没好气道。 其实他也知道,这并不能怪李元吉。 而是这时代除了正妻,小妾真的跟衣服没多大区别,至于侍女舞姬,连衣服都算不上。 大户之间互赠姬妾那是风雅之事,在正常不过,以齐王的身份,说来还是他周某人高攀了。 奈何作为现代人,他实在无法接受,将自己睡过的女人送给别人。 周楚来到堡外,摆好架势,准备迎接齐王大驾光临,可随即就傻眼了。 因为齐王的马车根本就未停,直接越过周家堡,继续向西而去了。 “这” “竟然不是来我周家堡的?” “郎君,那还要不要迎接?” 一众护卫面面相觑。 “迎接个屁,他不来本郎君还乐得自在,都散了吧!”周楚一挥手。 说实话,对齐王他并不想深交,因为这家伙注定是个失败者,只要不得罪就行,没必要过从甚密,将来惹某人猜忌。 若换做李二,说不定他还会咬咬牙,入乡随俗一回。 “不好,这家伙八成是去黄家堡了。” 周楚回到堡内,没多久,就一拍额头反应了过来。 那齐王肯定是听说他的三个才人病了,这才将主意又打到他老丈人身上。 “备马!” 周楚想想,还是有些不放心,决定去一趟,毕竟那齐王残暴荒淫,如今公主又不在,那家伙明显是彻底放飞了自我,一旦喝多了,鬼知道会干出什么事儿来。 第74章 遇伏 临近三月,起伏不平的荒野上,积雪早已融化,气温回暖,万物复苏,放眼望去,大地一片绿油油。 只见数千骑奔驰在大地上,溅起漫天的泥土草屑。 隆隆的马蹄声更是响彻四野,惊得草地里的山鼠野兔齐齐躲入洞中,正在觅食的狼群野狗也纷纷退避三舍。 “公主,千里迢迢来一趟,就这般回去,末将实在不甘心呀!” “是啊公主,要不再回去寻几个部落吧!” “一个也好呀!” 一匹高大的白马旁,几名将领一边御马奔跑,一边不断的抱怨鸹噪,显然不甘心就这般返回。 “好了,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到底烦不烦?” “过了前面的山口,离长城就不远了,谁再敢啰嗦,下次就别来了。” 一路上李秀宁早已被他们弄得烦不胜烦,见都到了这当口他们竟然还不死心,还嚷着要杀回去,顿时朝着左右狠狠的挥舞了两鞭。 一众将士这才纷纷闭嘴,看了看前面的山谷,又望了望一脸不耐烦的公主,总算是彻底死心了。 这次李秀宁带着三千骑只是杀到黄河边,随意奔袭了一个小部落,就未在选择其他目标。 因为这次除了试探一下春季突厥人的战力与反应速度,主要还是试探一下定襄郡幸存下来的豪强地主反应。 可试探的结果却让她大失所望,这些地主豪强根本就不看好大唐能在短时间内驱逐突厥人,收复两郡。 哪怕去年冬季唐军灭了几个部落,依然无法动摇这些地主的看法。 其实李秀宁也知道,这些地主豪强之所以不看好大唐,主要还是因为大唐缺乏战马。 所以决定这次回去后,就不再出击了,直至冬季,在大举用兵,一战收复两郡。 “公主这么急着回去不会是想那小郎君了吧?” 一名中郎将见公主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顿时笑道,立即就惹得周围一片笑声。 “就你话多,回去本公主再收拾你们。” 李秀宁再次一马鞭抽向了那名大汉,双颊却是有些微红,心中则是无奈的叹息一句。 原本她打算趁这段时间,将那小子的身影淡化,谁曾想反而适得其反,越不想越思念,越思念心越乱。 所以此刻早已归心似箭,这才不愿意节外生枝。 众人见公主这幅模样,有心想再调笑两句,但又怕挨鞭子,别提多难受了。 三千余骑虽然只是小跑,却依然片刻就逼近到了山口。 这时李秀宁身下的踏月突然前蹄高高跃起,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惊得周围的战马一阵骚乱。 “有情况!” 李秀宁一边安抚战马,一边举目眺望打量远处两座山头,心中顿时一沉。 她没想到都到了这里,居然会遭遇埋伏,突厥人是如何知道他们会从这里经过,又如何知道他们会在这段时间突袭? 因为来时,路上不但没有耽搁,而且还是昼伏夜行。 “不好,公主,是突厥狼骑,两边山头都有!” “该死,突厥狼骑怎么会埋伏在这里?” 一名眼神好的将领急道,其他人同样脸色大变,心中一惊,但却并未慌乱。 “众将听令,随我冲,不要停!” 李秀宁却是立即取下挂在得胜钩上的半月戟,向前一指,娇喝道。 几乎没有丝毫迟疑,身下的汗血宝马就如离弦的箭一般,窜了出去,奔向山谷。 “驾驾!” 一众娘子军将士闻言,都是一边狠抽马屁股,一边取下长槊紧跟在她身侧左右,显然对公主的判断同样丝毫不怀疑。 一时间,三千娘子军骑兵就如一条黑色巨龙,轰隆隆的冲向了山谷。 说是山谷实则也不然,不过是两座较大的土包,坡度不但非常平缓,之间的距离也差不多足有五六里,这种地形在定襄郡几乎比比皆是。 除了骑兵,步兵根本就无法设伏,骑兵少了同样无法设伏。 可此刻,一队队骑兵却从山坡背面冲向了山顶,黑压压一片一眼都望不到尽头。 “大汗,快看,是娘子军的帅旗!” “那平阳公主果真亲自来了。” 一名突厥将领指着快速移动的娘子军帅旗喜道。 “哈哈,好!” “今日本汗就要活捉这位平阳公主,让李唐知道不臣服于我突厥的下场!” 一名身材魁梧的突厥男子仰天一阵大笑。 正是刚即位没两年的突厥可汗颉利,阿史那咄苾。 其实根本不用旁人提醒,颉利早就注意到了打头的那名唐军将领。 因为旁人都是玄甲黑衣,唯独这人是银甲银盔,身下的宝马不但高大雄俊,且通体雪白,就连他胯下的这匹千里良驹,与之相比,都要逊色不少。 “大汗,快出击吧!” “这平阳公主果然非简单之辈,千万不可大意,若让她走脱就功亏一篑了!” 颉利可汗身旁的一名中年汉人儒士,见他得意大笑,赶紧出声提醒道。 不由得他不急。 一般人得知前方有伏兵后,要么极速后退,要么停下观望,可这平阳公主竟然片刻未停,反而加速冲了过来。 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对方离山坡也就五六里,如果选择调转马头后退,短时间内马速根本就提不起来,结果就是刚调转完毕,就会被山坡冲下来的骑兵追上直接碾压。 而无论是向左,还是向右,同样会遭到两侧山头上的骑兵,居高临下的冲击侧翼,结果不言而喻。 至于直接冲过来,到底会如何他也不知道,所以才让这帮突厥人别掉以轻心。 “哼!我两万突厥勇士,若今日也让他们走脱,那本汗还不如自裁在这山脚下。” “勇士们,给我杀,活捉平阳公主者,本大汗册封他为突厥第一勇士!” 颉利可汗这时也发现了不对,毫不犹豫的就拔出腰间的弯刀,嘶吼道。 呜呜呜 “嗷嗷嗷” 随着一声声急促的号角响起,两侧山头上的突厥骑兵纷纷拔出弯刀,一边挥舞,一边嚎啸着向下冲去,一个个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不多时,上万骑就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漫山遍野的冲了下来。 而这时三千娘子军的战马已经达到了极速。 “公主保重,末将去迎战左侧之敌!”李秀宁左侧的一名中郎将看着涌向山口的突厥骑兵,眼中露出一抹决绝。 说完一刀尖狠狠的刺在马屁股上,就迎着山坡冲去,他身后的数百骑同样如此,纷纷略微拨转马头。 “公主先走,末将去迎战右侧之敌!” “公主保重!” 右侧的那名中郎将,同样毫不犹豫的带着数百骑,冲向了右侧山坡奔来的突厥骑兵。 这一刻,左右两侧分出去的一千多骑,所有人的眼中都只剩下了嗜血的疯狂。 三千余骑转眼间就分出去了几乎一半,李秀宁眼中闪过无尽的悲痛,却并未出声阻止,反而不断的招呼剩下的骑兵加速冲刺。 显然,李秀宁一开始就知道,三千人不可能全部回去了,起码有一半的兄弟要做出牺牲,才能让剩余的兄弟有可能冲出山谷。 第75章 陷入重围 轰 高速奔驰的战马撞击在一起,闷响声此起彼伏,一时间两侧山坡撞得是人仰马翻,惨烈无比。 突厥骑兵虽然居高临下,但双方战马的速度却相差无几,可惜娘子军的骑兵终究太少,后继乏力,也只是片刻就被淹没在了突厥骑兵群中,无一幸免。 但就是这片刻的时间,却打乱了两侧山头突厥骑兵的冲锋势头,让李秀宁带着剩下的一千多骑,险之又险得冲进了山谷。 这也是突厥骑兵一开始是准备斜着向前冲,而并非对准山谷,这才让娘子军的骑兵抓住了机会,壮士断腕。 根本不用颉利可汗下令,突厥骑兵就纷纷拨转马头,沿着山谷追了上去。 山谷也就五六里长,骑兵瞬息就奔出,前方地势豁然开朗,远处隐约还有起伏的山脉。 李秀宁还未来得及松口气,脸色就再次大变,只见远处有一道黑色,正在快速逼近,大地都微微震颤。 这种情形,别说是李秀宁,哪怕是一位普通的娘子军骑兵也知道,能弄出这种动静,起码也是万马在同时奔腾! 前有大军,后有追兵,一时所有人心都沉了下来。 李秀宁脸上同样露出了一抹决然,将头盔上的面罩放下,手中的半月戟再次向前一指,娇喝道:“众将听令,随本公主直接冲阵,杀出一条血路!” 此时此刻,李秀宁知道,哪怕前方纵有百万骑兵,也只有选择从正面冲击,方有一线生机。 “冲!” “杀!” 一时间所有的娘子军将士齐刷刷地放下头盔上的面罩,将手中的长槊夹在腋下,单手握住,疯狂的催动战马。 一千五百多骑,只是奔出去两里,刚刚还有些混乱的骑兵队伍,就凝聚成了一个锥形。 而这个锥形的顶端,正是骑着汗血宝马,拿着方天画戟的李秀宁。 前方的突厥骑兵同样在高速奔驰,皆是一人双马,打头的骑兵已经开始弯弓搭箭,后方的骑兵则是纷纷抽刀挥舞。 放眼望去,突厥骑兵简直铺天盖地,无边无沿,就如一道惊天巨浪快速的向前涌来,似乎要吞灭一切。 在这道似乎要侵吞一切的巨浪面前,一千多娘子军骑兵就仿佛一艘小船。 咻咻咻 钉钉钉 突厥骑兵也只来得及放上一箭,一千多娘军子骑兵就直直的撞了上来,被弓箭射倒的骑兵并没有多少,几乎都射在了骑兵过后的空地上。 显然双方都在高速奔驰,快速拉近,弓箭并不能发挥出多大的作用,毕竟除了前两排,后面的突厥骑兵,是不敢胡乱放箭的。 李秀宁一马当先,仗着高大的汗血宝马,精致的盔甲,灵巧的身形,就如狼入羊群一般,疯狂的收割着突厥骑兵。 所过之处,手中的半月戟根本无需挥舞,只是斜着拖在身后,突厥骑兵就接二连三的被割到。 不得不说,方天画戟在马上的优势,是其他任何长兵器都无法比拟的,只要能驾驭,那半月形的刃口,简直就是死神的镰刀。 而其他娘子军将士手中的马槊,刺中一两人后,就无法再握住,不得不松开拔刀。 就算力气大的猛人,也只能坚持四五人,手臂就再也承受不住那巨大的撞击力,这还是没有枪尖,如果有枪尖,最多刺中一人。 突厥骑兵虽多,但依然被娘子军一个冲锋就直接凿穿,浑身是血的李秀宁和一众将士,根本就未做停留,奔着远出的山脉冲去,留下了一地的人尸马尸。 “玄甲精骑果然名不虚传!” “随本汗追” 远处山头的颉利面沉如水,丢下一句,就一夹马腹,直接带着自己的卫队向山下冲去。 对方不过一千多骑,与他们上万骑对冲,不但冲出去了,还直接碾压了他们两三千骑,自身却只折损了数百骑。 这还是战马未披甲,如果对方战马披甲,一开始又未折损的话,怕不是会将阻挡的这上万骑直接碾压。 想到这里,颉利可汗越发的想要留下这支唐军与那平阳公主。 “唉!” 一旁的汉人文士,一拍大腿,也只得跟上,他没想到这突厥狼骑竟然如此没用,足足两万人,还是先埋伏,依然让平阳公主逃了。 这里离长城也就上百里,能不能追上其他人他不知道,但铁定是追不上那平阳公主的。 从山谷追出的骑兵也只是慢了一拍,同样未做停留,直接原则娘子军所过之处追了上去,而与娘子军对冲交错而过的 突厥骑兵,则是划出了一个幅度,从左右包抄了上去。 只是追出去了二十余里,突厥骑兵就纷纷换马,速度丝毫未减,而千余娘子军剩下的战马却是快力竭了,再不放慢速度,战马随时可能倒下。 “公主,突厥人追上来了,你先走吧!” “是呀公主,你快走吧!” “别管我们了,公主快走吧” 一众娘子军将士看着越追越近的突厥骑兵,都是焦急不已,跟随在李秀宁周围的骑兵更是不断的催促。 因为他们都知道,公主的踏月从始至终就没有全力奔跑过,不然早就没影了。 “别说了,本公主岂能丢下你们独自逃生?” “今日要死一起死!大不了杀他个痛快。” 李秀宁咬着牙,脸上同样露出了一抹决绝。 “公主,你不能死呀,你还要给兄弟们报仇呀!” “公主,你先走吧,末将求你了啊” 见公主不肯走,一众娘子军的士兵急得都快哭了。 一名将领突然大喝一句:“兄弟们,公主不肯走,随我反杀回去,与突厥狗拼了”说着就放缓了马速。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放慢马速。 显然都知道,这般下去是逃不掉的,还没等他们逃进山里,左右两侧的突厥骑兵就会围上来。 正当李秀宁也要放缓马速,却瞥见左侧不远处有一座小山包,眼睛顿时一亮。 立即叫道:“兄弟们,前面有座山包,随我杀上去,坚持到天黑再突围。” 说完一夹马腹,身下的踏月顿时就狂奔起来,其他娘子军将士闻言,又纷纷跟上。 只是片刻,李秀兰就冲上了这座孤立的小山包山顶,只来得及在山顶转一圈,突厥骑兵就冲到了山脚下。 而这时剩余的娘子军骑兵也纷纷来到了山顶,人马皆是喘着粗气。 “下马,准备步战!”李秀宁将半月戟重重地插在地上,翻身跳下马背。 众人也纷纷翻身下马,取下盾牌弓弩,开始列阵。 第76章 困兽犹斗 这处小山包山顶方圆也才百步左右,孤立在旷野上,也就西面有一道丈余高的坎,其他三面皆可上来。 山脚到山腰处的坡度非常平缓,可再向上就变得陡峭起来,尤其是接近山顶的一段,还有不少碎石,虽然骑着马也可以上来,却是极为不便。 近千娘子军下马后,将马赶到了靠近山崖的一侧,就来到前面快速组成了一个半圆形的防御军阵,山崖一侧也只留下了十余人。 山下的突厥骑兵并未下马停留,而是直接骑马从三面冲了上来,待冲至山腰时,娘子军的弓弩纷纷射击起来,就连李秀宁都弯弓搭箭,快速的射杀慢下来的突厥骑兵。 “放!” “咻咻咻” “啊!” “哎呀” 一时间被射落马的突厥骑兵不计其数,摔下马后,被后面来不及避让的战马,踩踏的是惨叫连连。 而由于上坡要极力控制战马,根本就无法弯弓搭箭,只能硬着头皮向上冲。 “杀!” 待骑兵冲至近前,李秀宁娇喝一句,半月戟一个横扫,一匹刚刚要冲上来的战马,两只前蹄一软就跪倒在地,马上的骑士直接摔了下来,被扑上来的一名娘子军大汉一刀斩杀,然后一脚踹了下去。 其他娘子军虽然长槊已丢,但相互配合下,依然将冲上来的突厥骑兵杀的纷纷跪倒滑落下去。 显然骑兵失去速度,面对步兵,还是这种上陡坡往上攻,简直就是肉靶子。 更有甚者战马踩着石子打滑,自己摔倒滚落了下去,反而撞的后面是人仰马翻,哀嚎惨叫一片。 颉利可汗赶到时,山坡上早已乱作一团,见有的骑兵竟然还想向上冲,顿时怒道:“快,让勇士们都先退下来,下马进攻!” “是大汗!” 呜呜的牛角声响起,突厥骑兵这才纷纷向山下退走,娘子军也并未追击。 “太过瘾了!” “这帮蠢货,怎么都退了,继续冲呀!” “哈哈” 看着蜂拥退去的骑兵,娘子军将士,一个个是哈哈大笑,显然刚才杀的太痛快了。 也确实如此,刚刚几乎斩杀了数百骑,可自身却几乎没怎么伤亡。 “好了,等一下他们肯定会下马再攻的,到时就没这么轻松了。” “都动起来,去将未滚下去的人马尸体都拖上来,人尸堆着,马尸斩去四肢,待会儿当作滚木来用,其余人去收集石块,无论大小!” 李秀宁却是摆摆手,赶紧吩咐道,根本就没时间回味,因为刚才她同样杀的十分畅快,一杆半月戟,起码打落了十余名突厥骑兵。 众人这才开始忙活起来,一个个化身成了屠夫。 只是一刻钟不到,突厥人的牛角声就再次响起,只见足足数千人从三面向着山顶涌来,前面的提着刀,后面的则是拿着弓背着箭。 剩下的万余骑兵则是围着山包来回奔腾。 “杀,大汗有令,活捉李唐公主者,赏牲畜百头,美人十名,冲啊!” “嗷嗷,嗷” 数千突厥人一边快速向上冲去,一边挥舞着弯刀嗷嗷直叫,士气丝毫未受刚才受挫的打击。 “呸!” “突厥狗,来啊” 听说突厥人要活捉自家公主娘子军将士一个个气得暴跳如雷,破口大骂,显然懂突厥语的大有人在。 “都沉住气!” “保持队形,盾牌手在前,弓弩手在后!” 李秀宁却是丝毫未受到影响,扛着戟来回不断的走动提醒。 咻咻咻 咻咻咻 娘子军的弓弩手,居高临下率先射击起来,而突厥人却只得逼近到三十步内,才纷纷抛射箭支。 “杀”前面的人在箭雨的掩护下,是拼命的向上冲,就差没手脚并用。 面对铺天盖地的箭雨,娘子军虽然有盾牌,有明光铠,却依然有人时不时中招,被射中没有防护的区域倒地。 “将受伤的兄弟拖到后面去,将马尸给我推下去!” “给我推” 霎时间,一匹匹没了四肢的战马从山顶滚落了下去,效果堪比滚木,所到之处,来不及避让的突厥人纷纷被撞倒,跟着栽倒下去。 “杀!” 待马尸推完后,突厥人终于杀了上来,双方在山顶处的坡上彻底杀在了一起。 虽然娘子军占着地势, 与盔甲横刀之利,但奈何突厥人实在太多了,且个个悍不畏死,源源不断的冲上来。 随着时间的迁移,娘子军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多的人力竭倒下,滚滚的鲜血顺着山坡流下,汇成了无数条小溪,在突厥骑兵的践踏下,又变得泥泞起来。 整个山头都充满了浓烈的血腥味,尸体堆的已经滚不下去了。 双方足足厮杀了半个多时辰,颉利可汗终于忍不住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大汗,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呀,此时如何能撤退?再加把劲就冲上去了啊!” 中年文士姓杨,见突厥可汗下令撤军,差点没喷出一口血来。 “杨先生,对方已插翅难逃,没必要再白白损失勇士去与他们拼命,只需围而不攻,不出三日他们自会不攻而亡!” 颉利可汗摆摆手,刚才他算是看出来了,这群娘子军不但个个悍勇且拼命,起码还有四五百人。 若要继续硬攻,对方鱼死网破下,绝对得再赔上一两千勇士,根本就不合算,也没必要,何况下马与汉人厮杀,从来就不是他们的强项。 加上陆陆续续他们都折损了四千多人,所以他是一人也不想再损了。 “话虽如此,可大汗,毕竟夜长梦多呀!这里离长城已不远了” “哎!杨先生,你们汉人不是常说,不战而屈人之兵为上上策吗?” “此时对方已成困兽,不是正符合兵法中的围而不攻吗?” “至于援军,莫说刚才根本就无人逃出去,哪怕真有援军前来,杨先生觉得娘子军还会有骑兵吗?” 显然突厥可汗根本就不担心有人来救援,因为骑兵少了来送死,步兵再多也无用。 “” 杨姓文士张了张嘴,一时竟无法反驳,暗道当初真不该教这家伙兵法。 突厥人一退走,幸存下来的娘子军一个个就瘫坐在了地上,就连李秀宁都摘掉头盔,猛灌了几口清水。 “公主,离天黑还有一个多时辰,要是突厥人在攻,恐怕挡不住了呀!” “要不还是冲下去,兄弟们护着你突围吧!” “不急,在歇会儿,突厥人应该是打算困死咱们,不会再立即进攻的,叫兄弟们赶紧吃点东西,然后去寻些杂草与燃烧物,将受伤的兄弟都绑在马背上!” 李秀宁摆摆手,然后吩咐道。 众人闻言,这才彻底瘫在地上,但也只是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就又纷纷爬起,按照李秀宁的吩咐忙活起来。 不多时,不大的山头就升起了的烟雾,山下的突厥人也没在意,只以为山上的娘子军在生火烤肉,同样派了不少人四处去寻找柴火。 可正当颉利可汗忙着搭建自己的汗帐,准备派个人去劝降时,李秀宁却是带着剩余的四百娘子军,牵着马借着烟雾的掩护悄悄的下了斜坡。 当山下的突厥骑兵发现时,四百人已经翻身上马,缓慢的冲了下来。 第77章 杨氏皇族的漏网之鱼 “快!拦住他们” 望着近千匹战马飞速的从山坡上冲下,颉利可汗大急,立即就嘶吼道。 可惜由于烟雾的掩护,加上突厥人又都放松了警惕,这波冲锋确实打了突厥人一个措手不及。 刚退回去的数千突厥骑兵有许多甚至都未上马,而是退到了远处休息。 而包围在山脚下的万余骑兵,又分散在四面,当想要朝南面围上来时,娘子军的骑兵已经冲到了山腰。 南面的两千多突厥骑兵,虽然及时拨转马头朝山坡上迎了上去,可不但没有拦住,反而被借势冲下来的娘子军骑兵,冲的死伤惨重。 冲下山后,娘子军就直直的冲向了远处正在翻身上马的突厥骑兵,正是刚刚攻山撤退回去的突厥人。 没办法,这群突厥人挡在南面,想要退回山区长城,就必须直接冲过去,因为只要稍微一绕道,就会被其他方向的突厥骑兵追上包围。 “放箭” 咻咻咻咻 刚翻上马背的突厥人,根本就来不及驾御战马迎战,只得纷纷弯弓搭箭,向着气势汹汹冲来的娘子军骑兵抛射箭雨。 钉钉钉 噗噗噗噗 望着前方飞来的密集箭雨,娘子军将士也只能选择硬扛,将盾牌举在前方,趴伏在马背上,疯狂的催促战马。 在如此密集的箭雨下,一面小小的盾牌,连人都护不完,更何况战马了。 一时间被射中的战马是接二连三的倒地,都是被命中了好几箭,更有甚者简直被射成了马蜂窝。 而首当其冲的无疑要数冲在最前面的李秀宁了,虽然拼命的挥舞着半月戟,打落了不少箭支,但人和马加起来依然被射中了十多箭。 若是普通的士兵和战马被射中这么多箭,怕不是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可李秀宁却是像没事儿人似的,身下的踏月速度同样未受丝毫影响。 功劳自然是那一身精致的明光铠,战马虽未披铁甲,却也披了一层皮甲。 “杀!” 手速再快的突厥骑兵也只来得及放上两箭,娘子军骑兵就杀到,这时想要避让已来不及,纷纷弃弓拔刀。 可一方高速奔驰,一方却在原地,结果可想而知。 一阵血肉横飞后,三百多娘子军骑兵浑身血淋淋的奔着南面扬长而去。 看着这一幕颉利可汗差点没喷出一口血。 本想减少一些勇士的损伤,这才选择围困,谁曾想现在不但伤亡更多,还让对方逃了出去,简直是奇耻大辱,此刻肠子都悔青了。 “追!哪怕追到太原,本汗也要将这群娘子军斩尽杀绝!” 颉利可汗丢下一句,就重重的一挥马鞭,亲自带着自己的卫队追杀了上去。 其实哪里需要他招呼? 所有的突厥骑兵几乎都是疯狂的催动战马追了上去,一个个都是气的哇哇直叫。 在山上差不多歇息了近一个时辰,娘子军的战马早已恢复了体力,一口气就奔出了三十余里,直接进了山。 突厥骑兵则是紧随其后,同样跟着追进了山谷,显然不打算放弃。 “换马!” 可惜三百多娘子军骑兵同样变成了一人双马,那怕在突围时被箭射到了不少,依然每人都能分到两匹。 从高速奔驰的马背上,跳到另一匹战马背上,绝对是个技术活。 不过好在这三百娘子军是专业的骑兵,跳过去的同时,还不忘给身下的战马来上一刀,马尸倒在地上,兴许还能拌到突厥骑兵。 李秀宁却是没有换马,可汗血宝马最擅长的就是短距冲锋,突厥人刚进山谷,李秀宁就单人独骑奔到了长城关隘下。 “好像是公主” “快,把门打开!” 这处关隘由于是进入草原的大道,所以虽然破败不堪,但李秀宁依旧派了千余兵马驻守再此。 关上的士兵老远就发现了飞奔而来的一骑,眼尖的一眼就认出了李秀宁,所有人都是大惊失色。 不由得他们不惊,公主去的时候可是带了三千兄弟,可现在不但狼狈而回,还是单人独骑,身上马上更是插满了箭。 “准备迎战!” “不要关门!后面还有弟兄” 李秀宁却是老远就喝道,然后直接冲进了关隘。 关内顿时警声大作,就连山头上的烽火台都点燃了,这还是娘子军收复了马邑郡后,才恢复的狼烟传讯。 不多时, 三百娘子军也纷纷杀到,身后的突厥骑兵几乎只是慢了一拍,但依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娘子军逃进了关内。 “吁!” “停!” 颉利可汗高举手臂,带着万余骑兵最终停在了关隘百步之外。 “可恨!可气!” 望着关隘上严正以待的娘子军,颉利可汗是气的咬牙切齿,脸上却是有些犹豫不定。 显然不甘心就这般退走,可进攻又不知驻守关隘的兵力几何,当真是纠结无比。 最终徘徊了一阵,见天都暗了下来,颉利可汗这才带着突厥骑兵退走。 虽然这处关隘到处都是豁口,可仓促之下,想要攻破也并非易事。 关键是天快黑了,对方完全可以趁夜调集援军,至于从他处绕道,颉利可汗想都没想过。 这次南下,他原本是查探去年冬季那几个部落被灭之事,也只带了两万狼骑,得知那平阳公主会在春季北上突袭后,这才特意设伏。 如今折损了数千骑,准备又不充分,哪怕杀入马邑郡,多半也讨不到多少便宜,最后还是得退回来。 “大汗,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这般退走,实在太可惜了呀!” 杨姓文士慢了一步,见颉利可汗无功而返,顿时急道。 “这次算那平阳公主走运,待秋季本汗再集结大军,亲自南下,与她一决高下!”颉利可汗摆摆手。 “唉!可在下担心,等到秋季整个马邑境内的豪强大户,怕不是已经彻底归顺了李唐,届时大汗哪怕亲率二十万狼骑南下,亦是无济于事呀!”杨姓男子长叹道。 “那杨先生现在可有把握说服那些豪强,支持拥护你对抗李唐?” 颉利可汗也知道,如果没有汉人势力做内应,光靠他们突厥自己是很难在长城以南站住脚的。 “这若在去年,在下还有些把握,只是如今那刘黑闼以败,恐怕” 杨姓男子说道最后摇了摇头,神情十分的凄凉悲苦。 “杨兄弟也不必灰心,当年父汗遭遇背叛,逃到五原时,身边只剩十余骑。 可你大隋文皇帝不但以礼相待,还将公主嫁与我父汗,更让我等族人在五原放牧栖息,予以庇护,此恩情天高地厚,我阿史那咄苾与族人永世难忘! 你放心,只要我阿史那咄苾还活着一天,就必定会助你复国,夺回你杨家的天下!” 这名杨姓男子其实是隋朝杨氏皇族的漏网之鱼,按照辈分应该叫杨广叔叔,刚好未出五服。 或许也是杨氏皇族仅剩的一名未出五服的子弟了,见颉利可汗这般说,顿时感动的痛哭流涕。 第78章 风气太开放了 黄家堡。 夜色撩人,大厅内灯火通明,丝竹歌舞声是一刻也未停息过。 只见十余名穿着暴露的舞姬在厅中翩翩起舞,那媚眼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抛向一旁的两位年轻华服男子。 对这种胭脂俗粉,李元吉始终未正眼瞧一下,自顾自的逗弄着怀中的美人儿。 到是周楚第一次见古代舞姬起舞,颇感新奇,却也不便过于放纵,毕竟在老丈人家形象还是要注意一二。 不过黄世贵与黄大郎却不这般认为,也不似周楚那般小气吝啬,见他那一副蠢蠢欲动,却又正襟危坐的神态,只得时不时让自己的爱妾去给他敬酒,免得冷落了这位乘龙快婿与妹夫。 “呵呵,贤弟,莫非这厅中连一名美人都无法入得了你眼?”李元吉见周楚始终放不开,于是呵呵笑道。 “哪里哪里,只是今日小弟身体有些不适!” 周楚讪笑了一句,心说丈母娘与未婚妻派人一直在门外盯着,教他如何上下其手,如何左拥右抱? 若非担心这齐王喝醉酒会闹事儿,打死他也不会来,来了也不会参加这种宴会。 作为一名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与岳父和大舅哥这般一起寻欢作乐,周楚还是有些尴尬极为不习惯。 李元吉也只是朝门外瞥了一眼,就没在管周楚,可黄世贵和黄大郎却有些着急起来,显然认为没有将周楚招待好。 两人对视一眼后,就将小妾外面罩着的薄纱剥掉了,让她们再去敬酒。 周楚见两女穿着个肚兜,端着酒盏款款走来,暗道一声苦也,朝门外偷瞧了一眼,果断的举起酒坛,猛灌起来,最后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这一幕顿时让黄世贵与黄大郎错愕不已,李元吉则是捧腹大笑。 而两名小妾却是不知所措,一脸呆萌,直到黄世贵发话,两人才赶紧扶起周楚,朝内室而去。 周楚微微睁开眼,见已来到卧室,四下也无人,只剩三人,正要承了大舅哥与岳丈的一番好意时,房门再次被推开,不得已只得继续装醉。 这次进来的是黄夫人与黄家三娘子。 黄桂英显然一副极不情愿,又十分紧张忐忑的样,黄夫人则是一脸厌恶的冲着那两名小妾冷声道:“这里没你们什么事儿了,都出去吧!” “是夫人!” 两女虽然极为不甘心,却也不得不行礼离去。 “子恒,二郎” “看来是真的醉了,也难为他能想到这种办法。” 黄夫人来到床边,轻声唤了两句,见周楚未做回应,就将黄桂英拉到床边,嘱咐道:“英儿,娘交代的你都记清了吗?” 黄桂英瞥了一眼床上的周楚红着脸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咬着唇道:“娘亲,女儿实在做不出这种事,你就别逼我了。” “唉!英儿,娘亲也知道这般太为难你了,可为了我们黄家,也只能委屈你了。”黄夫人拉着她的手叹道。 “可娘亲,世兄不是与父亲说过,待庄堡一建成就与我完婚吗?”黄桂英低垂着头小声道。 “话虽如此,可毕竟夜长梦多,如今不比以前,那刘家小娘子温婉贤惠,才貌双全,还会作诗,你有把握在诗会上赢她?” “没有!” 黄桂英老实的摇了摇头,一脸失落。 “好了英儿,别多想了,反正你与子恒成婚后也是要圆房的,以子恒的性子,只要今日你们圆了房,日后正妻必定是你的。”黄夫人拍着她的手劝道。 “不是还有公主吗?”黄桂英轻哼道,语中显然带着浓烈的不满。 “公主是何身份?又岂会真的嫁给子恒为妻?” “好了,时间不早了,娘亲先出去了,记住娘亲交代你的”黄夫人说着又嘱咐了一阵,就准备转身离去,黄桂英却是抓着她的手不放。 “娘亲别走,女儿害怕” “唉!” 黄夫人见她紧张得额头手心全是汗,脸色也苍白的吓人,也是满脸无奈的叹了口气。 而此刻躺在榻上装死得周楚却是差点没惊掉下巴。 他没想到平时善良贤惠的丈母娘竟如此阴险,想趁他酒醉,让女儿将生米煮成熟饭。 “那好,娘亲先不走,你先去将子恒的衣服脱了。”黄夫人瞥了一眼如死猪的周楚,又看了看手足无措的女儿,犹豫了一下后,就一咬贝齿道。 “嗯!” 黄桂英深吸一口气,来到床榻旁坐下,然后颤颤巍巍的开始替周 楚解衣物。 可或许是太过紧张,弄了半天竟连外套都未脱下,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只得哭求道:“娘亲解不开” “唉!” 黄夫人见女儿这般不争气,也是气的重重的一跺脚,只得红着脸上前帮忙。 在母女俩的齐心协力下,总算将外套脱了下来,而周楚却是欲哭无泪,都说隋唐风气开放,却未曾想开放到这种地步。 想要醒过来,却又怕尴尬,不得已只得假装一个翻身滚到了内侧,死死地趴着。 这一幕无疑将母女俩都吓了一跳,过了半晌,见周楚未在动这才松了口气。 “碰” 正当黄夫人弯着腰跪在床上,想将周楚翻过身来,房门却被砰的一下撞开,只见大队人马直接涌了进来。 “啊” 母女俩顿时吓的尖叫一声。 “你们在干什么?” “呸,无耻!” 小燕却是张大了小嘴,一脸不敢置信,随即就一脸鄙视的呸了一声骂道,然后一招手:“将这小子带走!” 四名娘子军女兵立即就冲了上去,准备将母女俩拖下来,将周楚带走。 “小妞,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周楚见母女俩吓得瑟瑟发抖,顿时勃然大怒,刷地就跳下了床,拦在前面,怒吼道,五官都稍微有些扭曲,可见愤怒到何种程度。 “公主要见你,马上跟我走!”小燕这次却并没有发怒,而是面无表情的道。 “公主回来了?”周楚一楞。 “嗯!” 小燕点点头,然后就一挥手,两名娘子军女兵顿时就一左一右的架起周楚向外走去。 周楚这次倒是没有反抗,而是急道:“鞋子,我的鞋子” 两名娘子军女兵闻言,又赶忙冲上去抱起衣物鞋子。 “叔母,三娘,勿需担心,我去去便回”临出门口周楚还不忘交代一声。 然而黄夫人还好一些,黄桂英则是早就将头埋入了被子中,显然两人都已明白他一直在装醉,刚才的话也被他听了个一清二楚。 周楚还好一些,只是光着脚没了外套被架出来,李元吉却是只剩下了一件大裤衩,被两名牛高马大的汉子架子,一路气的是破口大骂。 黄家人却都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 第79章 何以为报 夜已入深,军营内却亮如白昼。 一堆堆篝火烧得是噼啪作响,一名名娘子军将士抱着兵刃,围坐在火堆旁,都是沉默不语。 看着这一幕,周楚顿时一惊,以往给他的感觉,这些娘子军的士兵,哪怕明日要上断头台,今日也是该吃吃,该喝喝,该笑的笑。 如现在这般一个个跟丢了魂似的,还是头一次见,这哪里还是那支战无不胜的娘子军? 李元吉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收敛了神情,一众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来到帅帐外,只见周围已经水泄不通,全是娘子军校尉以上的军官,见小燕带着周楚与齐王到来,众人自动让开了一条道。 帐中同样挤满了人,李老和八位中郎将都在,小青跪在床榻边,双眼红肿,柴绍则是在一旁垂手而立,面露悲痛。 “三姐” 看着躺在榻上的李秀宁脸色苍白如纸,李元吉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跪倒在榻前,更咽地叫道。 众人见状,眼眶里的泪水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一个个九尺高的汉子抱头蹲在地上,哇哇大哭。 “怎么会这样?” “不是都到二月底了吗?” “为什么还会出事?” 周楚则是一个踉跄,整个人都懵了,望着榻上的李秀宁嘴里喃喃道,显然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 “贤弟”见他这副模样,李秀宁心中也是一痛,却强挤出一丝微笑,将手伸向他。 “公主,你不要紧吧” 周楚眼眶同样一红,冲上去握住她的手。 “贤弟勿要悲伤,生死由命,身为一名统军将领,能战死沙场,此生已无憾了,只是只是与贤弟的三年之约,怕事无法兑现了。” 李秀宁虚弱的说着,最后抚摸着他的脸颊,眼中尽是不舍。 周楚见她说话都有气无力,再也不似往日,鼻尖一酸,强忍住泪水摇着头。 “贤弟,我想将这数万兄弟的性命与前途交付于你,希望你能带领他们继续镇守马邑,有朝一日能带领他们收复两郡,踏平阴山,杀尽胡虏” 李秀宁一字一句的说道。 “啊!” 周楚一惊,众人同样脸色大变,柴绍和李元吉更是大急,李元吉甚至都忘记了悲痛,不敢置信的道:“三姐” “秀宁” “四弟,三姐以后不能再护着你了。” 李秀宁看着李元吉,半天才说出一句,眼神有些复杂,随即语气转冷道:“燕儿,将非我娘子军的人,全部驱逐出大营!” “是,公主!” “两位,请出去!” 小燕踏前一步,手握在刀柄上,死死的盯着李元吉和柴绍,语气中没有丝毫感情,显然知道公主这次遭遇伏击与两人脱开关系。 八名中郎将也纷纷站起,双拳紧握,恶狠狠地蹬着两人,就如八头嗜血的猛兽,随时准备扑上来。 柴绍只是看了一眼李秀宁,就转身朝帐外走去,眼中的那抹悲痛,早已化为了无尽的怨恨。 “三姐” 李元吉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可李秀宁却是直接闭上了双眼,最后也只得一脸失魂落魄的转身离去。 “公主,小弟一介文弱书生,又从未上过战场,恐怕会辜负公主的一番好意呀!” 周楚深吸一口气望着她,眼神同样有些复杂。 他没想到平阳公主在临死前,竟会将娘子军交给他一个外人接管,而不是李元吉。 毕竟平阳公主虽然倾心于他,可两人最多也就搂搂抱抱,离真正的夫妻还远得很。 “贤弟勿需担心,也不必妄自菲薄,刚才我已派人快马加鞭前往长安,请求父皇加封你为云内侯,镇北大将军,并将小妹下嫁于你” 李秀宁说到这里,再次挤出了一丝微笑:“贤弟放心,是公主嫁于你,而非你嫁于公主,亦可娶偏妻纳小妾,都随贤弟” “公主如此情深意重,小弟何以为报” 周楚这次是真的感动的语气都有些更咽了。 一直以来,他虽然也喜欢李秀宁,但更多的却还是欲大于情,可没成想她竟连死都还不忘替自己着想。 “那就来世再报吧!” 李秀宁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似的,悠悠的说道,然后望着他:“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贤弟,你可愿当着我与众将士的面发誓,今生只效忠于我李唐,永不反叛?” “嗯!” 周楚在她那殷切的目光注视下,也只是迟疑了片刻,就点点头。 “所有人听着,本公主死后,司马周楚便是你们新的统帅,所有人不得违背他的命令。”李秀宁欣慰的点点头,然后目光就扫向了在场的所有人。 “是公主!” 众人齐刷刷的跪下,悲声答道,就连小燕也不例外,跪倒在地。 而小青则是起身来到帐外,将平阳公主的命令大声宣布了下去。 一时间所有的娘子军将士都是单膝跪下,没有一人质疑平阳公主的遗命。 而被赶出大营的李元吉和柴绍,脸色都是气的青一阵,红一阵。 李元吉是再也忍不住,手中的大斧指着柴绍,质问道:“柴绍,说,是不是你勾结突厥人,害了三姐?” “放屁,我还未质问你,你竟还倒打一耙冤枉我?” “这次原本应该是你去的,可偏偏刚好摔伤了腿,秀宁这才不得不亲自去,试问,天下岂有这般巧的事?”柴绍刷地抽出腰间的剑指着他。 “你休要血口喷人,我怎么会害三姐?” “分明就是你惧怕三姐与你和离,遭天下人耻笑,这才起了歹心,将行军路线与时间泄露给突厥人,想借刀杀人,置三姐于死地!又在本王的坐骑上动手脚,陷害于本王。好你个无耻奸诈卑鄙的小人,难怪三姐从未正眼瞧过你,今日本王就要将你碎尸万段!” 李元吉越说怒意越甚。 “我呸!你这个禽兽不如的畜生,为了兵权不惜加害自己的亲姐,正好,秀宁心软,顾及姐弟情谊,今日就让我这个做夫君的替她讨回公道。”柴绍毫不示弱的道。 “啊” “柴绍,拿命来” 李元吉见营中的娘子军将士都齐刷刷的望向了他,眼中都带着愤怒,简直快被气疯了,大吼一声就向前冲去,却被随行的十几名武士死死的抱住。 “殿下,不可冲动!” “是呀殿下,他们人多势众!” “滚开!” 李元吉猛地挣脱开来,赤红着双眼。 而这时王氏父子却带着大队武士匆匆的赶了过来,老远就大叫道。 “殿下” “殿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当务之急是接管军权,日后有的是时间再与他算账,千万不可因小失大呀!” 王平满头大汗的来到近前,看着柴绍身后的两千大军,喘息道。 李元吉这时也冷静了不少,见父子俩也只带来了两百多人,营中的娘子军又明显没有插手的意思,也只得的将大斧重重的杵在地上,继续等待。 “就暂且让你再多活几个时辰!” “哼!” 柴绍同样只得将剑返入窍中,心里却暗道一声可惜,若刚才李元吉真敢冲上来,虽说不敢杀他,但借机将他废了还是可以的。 双方虽然没有再指责动手,却也谁都不愿离开,显然都在等李秀宁死后进去接管兵权,拉拢将领。 显然两人都不认为周楚一个外人,能真的接管娘子军,得到数万大军的效忠。 毕竟两人,一个是李秀宁名义上的驸马,身后更是站着手握二十万大军的秦王李世民。 一个则是李秀宁的亲弟弟,不但自己是亲王,身后更站着储君太子。 相信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如何选择,所以两人都信心十足。 第80章 原来是陛下的私生子 “你们都退下吧!” “是!公主。” 众人闻言,也只得含泪退出了大帐,只留周楚一人蹲在床榻边。 “贤弟,我有些冷,你能抱着我吗?” 待众人都走后,李秀宁痴痴的望着周楚,眼角终是没忍住划出了两滴泪。 “嗯!” 周楚心中一痛,替她轻轻的擦拭掉泪珠,起身坐在榻上将她搂入怀中。 “贤弟,切记,将来不管发生何事,都不要带兵跨过雁门,除非有人要颠覆我李唐江山” “嗯!” “无论是大兄,二兄,亦或者是父皇,只要叫你带兵进京,都不要去,就说是我嘱咐你的。” “我给大兄二兄也都去了信,他日无论他们谁继承了皇位,都会保你一世富贵,若他们要收回兵权,你也莫要反抗,就留在这里做个太平侯” 李秀宁断断续续的说着,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与担忧,声音越是越来越小。 “公主” 周楚见她说着说着竟没了声音,双眼也闭上了,顿时悲呼道,眼泪是在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公主” 一众人也纷纷冲了进来,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李老则是赶紧上前号脉,半晌才吐出一口气说道:“公主只是力竭昏死了过去。” 众人闻言,这才止住哭声瘫坐在了地上。 周楚揪住的心也松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好,然后望着李老:“李老,公主到底伤在哪里?” “唉,公主身中九箭,虽都未伤及到脏腑,却因未能及时救治,耗尽了元气,已非药石可医!” 李老叹息了一句,缓缓说道,说完早已老泪纵横。 “那为何不及时救治?”周楚怒道。 “跟随公主前去的女兵都战死了。”小燕解释道。 周楚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没人敢替公主脱衣包扎,很想大骂他们迂腐,可随即就反应过来急道:“这么说来,公主只是失血过多,而非伤及到了什么要害?” “确是如此!”李老点点头。 “太好了” “青儿,你现在就回去,将我书房中我俩上次给马儿和驴配种的那玩意儿取来,或许公主还有的救。” “你们赶紧取些碗来,碗中盛些清水” 周楚却是大喜,立即冲着小青道,然后又对着其他人吩咐起来。 “奴婢这就去” 听说公主还有的救,小青刷的就向外冲去,其他人也赶紧爬起来去忙活。 “小司马,公主当真还有救?”小燕则是激动的上前道,李老同样又是怀疑,又是期盼的望着周楚。 “现在还不能确定,权当是死马当活马医吧!” 周楚摇了摇头,无奈地叹道。 前阵子他想将骡马弄出来,奈何两头畜生不配合,只得弄了个简易的注射器人工操作,也不知能不能用于静脉输血,毕竟那针头实在大的离谱。 小燕见他这么说,顿时就要发怒,可张了张嘴,也只得叹了口气。 不多时,八位中郎将就各自端了两个,回到帐中。 “李老,麻烦你取一滴公主的血滴在这些碗中。” “小子,公主本就失血过多,你还要”小燕顿时怒道。 “啰嗦!” 周楚根本就懒得解释,自己掏出匕首在李秀宁的手指上划拉了一下,然后挤出十一滴血,滴在十一个碗里。 “每人都弄一滴血出来,滴在碗中看与公主的血相不相融。” “司马,咱们与公主又非兄妹,这血怎会相融?” 众人总算明白他想干什么,原来是想滴血认亲,都是面面相觑。 “哪来那么多废话,还想不想救公主的?”周楚没好气道,说完就将自己的手指割破,挤了一滴血滴在碗中。 没办法,只能用这种土办法来实验谁可以输血,毕竟如果相融的话,哪怕不清楚血型,也意味着输进去血液不会排斥。 众人虽然满肚子的疑问,却也只得纷纷照做,然后凑到一起互相看着对方的碗,和自己的碗。 当发现十一个碗,只有周楚手中的碗,两滴血融合在了一起,众人都是一副跟见了鬼似的盯着他。 “周周司马,原来你你竟是陛下的” “难怪!” 众人都是一副恍然之色。 难怪公主临死前,要将娘子 军交给周楚,原来他竟是陛下的私生子,公主的兄弟。 随即众人就像想到什么似的,看了看周楚,又看了看躺在榻上的公主,脸上的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胡说什么?” “告诉你们,这滴血认亲就是个笑话,根本就不靠谱,一百个毫不相干的人,起码有许多人的血都能相融。”周楚见他们误会只得解释道。 “那为何偏偏只有你的血能与公主相融?” 众人显然不信。 “本司马现在没时间与你们解释!” 周楚本想给他们科普一下血型方面的知识,再叫些人来做些实验,奈何现在实在是没心情。 就这样直至小青气喘吁吁的回来,众人依然时不时的偷偷打量周楚。 周楚却是没时间管他们,将自制的注射器用酒精消过毒后,就将自己的衣袖挽了起来,又弄了根绳子绑在手腕上,就让小青抽血。 可看着那粗大的针头,心底也是一阵发慌,但为了抓紧时间,也为了不再多抽李秀宁的血,也只能咬牙硬扛。 这注射器是用一节竹子和木头做的,用熬制的牛筋来代替橡胶,效果还不错,唯独针头伤透了脑筋。 最后还是将一块铁敲成薄薄的铁片,然后卷缩在一起,用木棍不断的搓,再足足磨了三天两夜,才最终得到这根比前世吸管也小不了多少的针头。 虽然就这般用注射器直接抽血注射到另一个人体中,周楚也不知道行不行,但也只得死马当活马医。 小青也没含糊,认准血管就直接扎了下去,然后慢慢的将木柄向后拉,至于有没有抽出血来也瞧不见。 足足抽了一刻多钟才将木柄拉到底,可见针头虽大,里面的孔却非常小。 周楚只是随便将伤口包扎了一下,就接过注射器,小心翼翼地扎进了李秀宁手背上的静脉里,木柄推动的速度几乎忽略不计。 众人却是都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周楚才拔出针头,将伤口包扎好,让小青又继续抽自己的血。 最后足足抽了四次,分别从李秀宁的两只手背和两只脚背上注入了进去。 整整折腾了两个多时辰,天都亮了,见李秀宁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周楚这才罢手,让李老进来检查一下她状况。 因为要脱鞋,所以此刻帐中也就剩下小青小燕与周楚三人。 第81章 人心最难测 “真是奇了!” “这输血之法还真可行,先前公主的脉象时有时无,显然已到了山穷水尽之地,可现在脉象虽弱,却是没有了熄灭的迹象,反而越发有力” 李老头坐在小凳上,足足耗了两刻钟的脉,才在众人紧张的期盼下啧啧说道。 “太好了!” 众人闻言,都是忍不住欢呼起来,然后齐刷刷地跪在周楚面前。 “周兄弟,俺老张这条命今后就是你的啦” “大家快起来,能救活公主,我比你们任何人都高兴。” 周楚赶忙将他们扶起。 他这话倒是一点都不假,虽然公主将军权交给了他,但能不能顺利上任他还真没有底,毕竟李元吉和柴绍的优势比他大的太多了。 正在这时,外面却传来了吵闹声,一名女兵小跑着进来禀报道:“统领,齐王殿下与驸马想强闯进来,和门口的兄弟发生了冲突。” “我去看看”小燕丢下一句就转身杀了出去。 “好了,公主现在需要好好休息,大家都出去吧!” “青儿,你去熬点红枣粟米汤备着,公主也不知何时会醒。” 周楚知道李秀宁现在应该是度过了危险期,自身正在慢慢造血恢复,已经不需要再输血,接下来只要休养一阵就好了,于是冲着众人挥了挥手。 “是!” 众人都是齐齐抱拳退了下去,语气神态都是从未有过的恭敬。 而营门口,李元吉和柴绍却是已经无法再等了,两人这次倒是出奇的一致。 见小燕走来,李元吉立即上前急道:“燕儿,三姐怎么样了?” “恐怕要让殿下失望了,公主安然无恙,要不了多久就会康复如初!”小燕冷冷的道,显然更加怀疑李元吉。 “你这是什么话?竟然三姐已无恙,快让我进去”李元吉显然不信她的话,说着就要强闯进去,小燕则是锵的一声横刀在身前。 “燕儿,你知道本王一直对你有意,你若肯放我进去,以后你就是本王的侧妃。”李元吉眉头一皱,心中虽然恼恕无比,但还是放缓了语气说道。 柴绍见状,顿时大急,赶紧也说道:“燕儿,你原本就是秀宁的陪嫁侍女,乃是我柴家的人,你放心,哪怕秀宁走了,我今后也一定待你如妻。” “燕儿别听他的鬼话,他最多给你个小妾的身份,哪里能比得上本王的侧妃?” “放屁,谁不知道你齐王从来不把女子当人” 两人说着说着,又开始面红耳赤,互相揭底。 显然两人都知道,娘子军中大多都是傻大憨,小青性子又太软弱,唯独小燕有些主见,只要将她拉拢过来,绝对能影响到大多数人。 两人吵了一阵,最后都齐刷刷的看向了小燕,想等她作出决定。 “没有公主的命令,任何外人都不得进入军营,违抗者杀无赦!” 小燕冷冷地丢下一句就转身离去。 娘子军士兵闻言,纷纷举起了手中的兵刃,有甚者还将箭搭在了弓上。 “贱婢!” “你们这是要造反吗?本王乃大唐亲王,尔等皆是我李唐的将士,如今我三姐生死未卜,本王现在命令你们,全部听命于我,否则以叛军论处!” 李元吉是在也忍不住,高声喝道。 这些守门的将士并不知李秀宁如今的现状,见他这般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竟有些犹豫。 “李元吉,你谋害自己的三姐,现在竟还有脸指责这些将士是叛军?” “大家别听他的,我乃是秀宁的夫君,大唐的驸马” 柴绍却是又站出来开始拆台。 这使得一众娘子军将士看向李元吉的眼神中,又都充满了怒意。 李元吉气的牙齿都咬得咯咯作响,却也只能一边辩解,一边指责柴绍加害了李秀宁。 就这般两人在营门口打起了口水仗,谁也插不上手,也不敢插手。 而娘子军将士则是一会儿看向柴绍,一会儿又看向李元吉,硬是不知该信谁的。 一直持续到正午,两人吵的是口干舌燥,饥肠辘辘,小燕才再次去而复还,看着两人冷笑一声:“公主让你们进去,走吧!” “啊!” “燕儿,当真是三姐唤我进去?” 两人都是一愣,有些迟疑,显然都不觉得李秀宁还能活到现在,有些担心是不是那周楚收买了人,想将他们骗进去干掉,随即想 想又觉得那小子没那么大胆。 两人也只稍微一犹豫,就快步追了上去。 显然两人都知道,必须要先确定李秀宁是生是死。 两人一脸忐忑紧张的来到帅帐,随即就傻眼了。 只见李秀宁靠坐在床头,精神虽然有些萎靡,但脸上明显有了一丝气色。 而周楚则坐在一旁正在给她喂粥。 “好了贤弟,我饱了。” “再多吃点,这样才好的快,来,听话,张嘴” “嗯!” 李秀宁轻嗯一声,再次张开了小嘴,痴痴的望着周楚,美眸中的柔情,像是要将他融化了似的。 看着两人这副亲密的样,李元吉和柴绍半晌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柴绍脸都绿了,一双拳头瞬间捏紧,李元吉则是欣喜的上前关心道:“三姐,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会没事的” “贤弟,这次是真的吃不下了,剩下的你吃了吧!” “好吧!” 周楚挪到了床尾,就端着碗自顾自的吃了起来,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你们都走吧!” 李秀宁也只看了两人一眼,就没再说话,这次行军路线,她只与两人和小燕商量过,突厥人能事先埋伏,必定是得到了准确的消息。 小燕不可能出卖她,所以必定是其中两人中的一个将计划泄露了出去。 但她实在不愿再追究,因为她怕追究下去,自己只会更伤心。 “秀宁,我对你的情意你是知道的,我就是宁愿自己去死,也绝不会伤害你” 柴绍赶忙上前跪下动情的道,随即就一指李元吉咬牙切齿:“四弟,你怎么就狠得下心呀?” “柴绍,你休要血口喷人!” “三姐,你要相信我,我怎么会害你,肯定是他,他怕你与他和离,遭天下人耻笑,这才因妒生恨” “哼!我血口喷人,那你说说那天你为何刚好摔断腿?分明就是你想借机夺兵权,才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 “胡说,三姐,绝对是他在我战马上做了手脚” “你怎么不说腿是我直接打断的?” “你”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们的废话,此事到此为止,谁都不许再提,你们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们。” 李秀宁娇喝一声,打断了两人,却由于使力,脸色顿时胀得通红,再次激烈喘息起来。 “公主,消消气,千万不能动怒”周楚赶忙上前轻抚着她的背安慰道。 “三姐,你先好好休息,等你好一些了,我再来与你解释,这件事我一定会调查清楚,证明我清白的!” “小子,好好照顾三姐!” 李元吉说着,满脸杀气的撇了柴绍一眼,又冲着周楚交代一句,这才转身离去。 “秀宁,你多保重!”柴绍却是满脸杀气的看了周楚一眼,然后深吸一口气,冲着李秀宁一抱拳也离去了。 “公主,别多想了,还是躺着睡一会儿吧,应该不是齐王,他这阵子几乎天天与我喝酒玩乐,八成是柴绍那家伙干的!” 周楚见她伤心欲绝,只得安慰一句,将她放平,又扯过被子盖上。 不过话虽这般说,心里却也不敢肯定,毕竟她一死,李元吉是最有可能接管军权的。 同样也明白她为何这般伤心,不愿意深究。 因为两人一个是李世民派来的,一个又可能是太子派来的,有没有参与其中,又有谁敢保证? 要说两人来马邑,真是帮她,不是冲着这五万娘子军来的,估计李秀宁自己怕是都不会信。 “贤弟,你也累了一晚,又给我输了许多血,也下去歇息吧。” 李秀宁摇了摇头,然后轻声说道,语气和神态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嗯,确实有些累了!”周楚一个翻身就躺在了内侧,扯过被子将她搂入怀中,显然不打算再去找床。 “贤弟不可” 李秀宁却是急了,然后在他那不解的眼神下,有些紧张与复杂的道:“贤弟,万一你你真是父皇” “我不是都解释过了吗?你怎么还怀疑?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好不好?”周楚无语到了极点。 “可不怕万一,就怕一万,贤弟,要不还是待我去信问过父皇,再仔细调查一番,以免酿成大错。” 李秀宁脸上仍然带着一抹担忧,说着还想将他推开,可浑身软的跟骨头似的,又哪里推得开? 第82章 做个称职的司马 柴绍走了。 带着无尽的不甘走了。 在看到李秀宁安然无恙后,带着两千人马当天就回洛阳去了。 因为他知道,留下来只会自取其辱。 对周楚的恨,也暂时压在了心底,因为他同样知道,只要李秀宁一天未死,就没人会动周楚,也不敢动。 李元吉却是不愿走,但接连数天被李秀宁拒之于营外后,终究是死了心,一副失魂落魄的离开了马邑。 而经过几天的恢复,李秀宁已经可以下床走动,周楚也一直留在了军营。 “贤弟,这阵子辛苦你了。” 经过周楚的实验,李秀宁也终于相信滴血认亲不靠谱了,言行举止间也不再排斥,比起以前更加的亲近,这几天两人几乎都睡在一张榻上,若非顾及伤势,怕不是早已跨越了雷池。 “呵呵,只要公主平安无事,小弟辛苦一些又何妨?” “对了公主,那竹简我看着实在头痛,如今军中也不缺钱,不如换成纸质册子,再给每位士兵都重新弄一个编号,这样也便于管理,不然这司马小弟真的干不下去了。” “贤弟想换就换吧,军中后勤之事,今后贤弟想如何做,只管放手去做!” 李秀宁听他言语间又有开溜的迹象,赶紧摆摆手。 “那小弟就不客气了,除了重新造册外,我还打算成立一个医护营,就由青儿任统领,拨两百女兵” 周楚也没矫情,决定对娘子军来一次大刀阔斧的改革完善,当然主要还是针对后勤方面。 因为军法,操练,编制,娘子军已经非常完善,就是管理上有些粗放式,主要还是没有合格的将领。 不过可能是由于女人心细,有些方面又非常的细致,比如营中的卫生,个人的卫生,条条框框非常多。 他真不敢想象,这些大老粗到底挨了多少军棍,多少皮鞭才养成每日洗脸漱口,三天换洗一次衣物,七天洗一个澡。 反倒是其他方面非常自由,没有其他军队中那般森严的等级,人人都小心谨慎,更没有那些勾心斗角抢功的糟心事。 整个军营中除了李秀宁和伤员吃的好一些外,其他人都是吃一样的饭食,即便是中郎将和普通士兵也有说有笑,随意之极,之间并不存在沟壑。 几天的了解下来,让周楚也终于体会到了这只军队的与众不同。 说白了,这就是一群由傻大憨组成的军队,平时什么都不管,什么也不想,有酒喝酒,有肉吃肉,该训练就训练,该打仗就打仗。 似乎所有人潜意识里都是这般想的,那就是平阳公主会为他们安排好一切。 这是一群心思单纯,又都死心塌地跟着平阳公主的人,因为有想法的早就另谋出路,享受锦衣玉食去了。 这就导致军中别说独当一面的大将,就是合格的基层将领都非常少,所以军中的编制和其他唐军也大有不同。 也就是每位中郎将统率一个营五千人,下面管着十个校尉,一个校尉管五百人,下辖十个伙,一个伙五十人,伙长下面是什长和伍长。 周楚主要还是想完善一下财务制度,那就是每个伙都弄一本册子,每人一页纸,每月的军饷和赏赐以及支出都时时记录在上面。 一百钱可换一亩地,一万钱可换一个娘子,满三十岁后,或者受伤致残,就可对现。 这样就能减轻不少铜钱支出,不然那两万钱怕不是半年都用不到。 对于成立医护营的事儿,李秀宁是举双手赞成,可对新的财务制度确实有些犯难了。 “贤弟,这土地还好办,可这娘子,到时你让本公主去哪里寻?” “呵呵,这个好办,突厥人抢我们汉家女子,我们难道就不能抢他们的女人?还有高句丽,契丹”周楚一脸阴笑。 “那些蛮族的女子,如何能配得上我娘子军的兄弟?”李秀宁却是秀眉一蹙,显然看不上那些外族女子。 “公主,你这种想法必须要改,多年战乱,我汉人男丁死伤的厉害,为了快速繁衍,绝不能排斥外族女子,何况我也没说让她们做妻呀!” 偌大的马邑郡才这么点人口,不引进一些外族女子,想要恢复元气,非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所以周楚的想法是,今后娘子军的士兵起码每人要四五个老婆,生他十七八个孩子,这样要不了二十年,人口就得匆匆的往上涨。 汉人女子为妻,负责相夫教子,外族女子就负责种田放牧生孩子,男人则负责打仗。 “好吧!就依贤弟吧!只是 每人都要占一页纸,仅凭贤弟与李老怕是忙不过来吧?” 李秀宁点点头,然后问道,她倒不是心疼纸,而是想要重新统计造册,还如此详细,根本就没那么多人手。 “公主,我知道你对那些豪强子弟还不放心,不想让他们与军中将士过多接触,但如果公主想要对抗世家,就必须要扶持这些小地主。 而有一天你们李家若真想彻底消灭士族,同样要拉拢这些地主豪强,因为一个阶级的灭亡,必须要有一个新的阶级来替代!” 周楚苦口婆心地解释道,说完直直的盯着她。 李秀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就叹道:“唉,想要彻底消灭士族谈何容易?” “其实士族也并非强大到不可消灭,关键是要看有没有决心与魄力!” “哦,难道贤弟心中有良策?” 李秀宁顿时来了精神,虽然她李家也出身士族,但她对士族却没有半点好感,同样也知道士族的危害之大。 因为所有的士族都是自私的,恨不得一切皆在他们掌控之中,只会顾及自己家族的利益,至于江山由谁做,天下百姓的死活,从来就不会在乎。 “这个还是以后再说吧!” 周楚摆摆手,觉得现在与她说这些有些多余。 因为李渊和李二根本就没那个魄力,杨广倒是有魄力,奈何只剩下了一堆枯骨。 前车之鉴就摆在那里,强如大隋,想要彻底消灭世家,都被弄得灰飞烟灭,谁还敢生出那般念头? 最多也就是打压再打压罢了。 李秀宁见他说一半,就不再说了,不由得白了他一眼,却也并没有追问下去,显然也不觉得世家能被真的消灭。 “还有最后一件事,这次阵亡兄弟的遗体几乎都没带回来,所以我觉得应该修一座公墓,再立一块碑,将他们的名字都刻上去,以作纪念,今后凡战死的兄弟也都如此,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嗯,这倒是不错!”李秀宁眼睛顿时一亮,随即想起那些阵亡的兄弟,情绪不由得又低落了下来。 第83章 初唐纸贵 五万娘子军每人都要重新统计造册,还要编一个数字序号,再将竹简上的记录复制到书册上,那工作量绝对不是一般的大。 也非天能完成的,周楚这种懒人自然不会去干这种繁琐的事,而是打算全部交给军中各家子弟去干。 每家都派了一名子弟来军中效力,以前也只是挂了个名就回去了,哪怕合作开酒楼后,也就每天点个点卯,该干嘛干嘛去,因为留在军中李秀宁嫌他们浪费粮食。 足足四十几名小郎君,年纪都在十五六岁,长得都眉清目秀,显然有周楚的例子在前,各家心里还是抱着一丝幻想,期待自家儿子也能有周楚那般运气,能被公主看上。 想要这些小郎君,按照他的想法去统计去编号,肯定得先教他们那十个数字,以及乘法口诀和简单的公式,以便今后管理账簿。 都是加冠的成年人,周楚可没耐心,像教幼儿园小朋友那般亲口去教他们,而是决定编一本简单的数学教材,然后人手一本自己去学。 教材很简单,无非就是十个阿拉伯与汉字对应表,外加加减乘除符号的标注,汉语版和数字版的乘法口诀,以及一些公式的解说。 前前后后,周楚也只花了一个晚上,三张纸就搞定,为了节约纸张还是用的鹅毛笔,统计造册周楚同样决定让他们用鹅毛笔。 因为能用毛笔写出一手娟秀的小楷,整个马邑估计也就平阳公主一人,这时代可不是谁都可以在纸上随意书写,从小就练书法的。 哪怕世家大族,也只有嫡系公子娘子,才能写得出一手好字。 “贤弟,你当真要将这算学一道传给各家小郎君?” 见周楚要将自己的算学学问传授给各家子弟,李秀宁是一脸的震惊。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不教会他们,难道还要本郎君亲自去弄吗?” 周楚却是有些诧异她这般大的反应。 “贤弟可要三思呀,那十个数字与乘法口诀,以算学一道意义重大,贤弟难道不打算作为传家之用?” 李秀宁赶紧劝道。 显然不打算让周楚泄露出去,在她看来,这般高深的学问,尤其是天元术,自然要用来传家。 因为哪怕将来周家没落,后代子弟仅凭在算学上的造诣,到哪里都是座上宾,都会得到重用。 也正是如此,她才没有擅自将学到的算学知识传授给燕儿和青儿与四弟。 当初她之所以对周楚心生好感,有很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周楚将自己掌握的算学知识,对她倾囊相授。 “传家?” “就这也能传家?”周楚噗地笑出了声。 “那贤弟是打算收他们为弟子?将这算学知识广播天下?”李秀宁见他这般毫无在意,以为他是想广收门徒,千古留名,于是问道。 “弟子就算了,本郎君可没时间去教他们,至于广播天下,若是能做到自然是好的。” 周楚先是摆摆手,后又点点头,若能将那十个阿拉伯数字普及开来,自然再好不过。 “贤弟胸襟之宽广,可比古之圣贤,当真让人钦佩,请受我一拜!” 李秀宁愣愣的看了他好半晌,最后竟然情不自禁的躬身一拜。 周楚却是被她这副庄重的模样,以及那满脸的敬佩之情弄懵了。 不由得试着问道:“公主,这算学知识当真这般重要?” “这是自然,也就贤弟,换做其余各家是绝不会泄露的,本公主亦不能免俗!” 李秀宁点点头,然后有些自惭形秽。 这些年来,除了两位贴身侍女,其他女兵与军中将士,她是一点知识都未传授。 “哦?这么说来,要是我家这些东西印成册子,拿来售卖,各家也会买咯?”周楚眼睛顿时一亮。 “贤弟,你你这般高深的学问,要么私藏传家,要么广为传播,名垂千古,怎能如此作贱拿来买卖?” 李秀宁张着小嘴,一张俏脸憋了半天,才恨铁不成钢的道,显然前后反差太大。 “切,我就问你,那些世家大族会不会买?”周楚却是翻了个白眼摆摆手。 “当然会买,如此学问,哪怕百金,那些世家大族也不会吝啬,不过贤弟,为了区区一些金银俗物,而失名节,完全就是得不偿失。” “嘶!” 周楚倒吸一口冷气,他没想到知识在这时代竟如此值钱,不过想到都还在用竹简,各家对于掌握的知识也都是秘而不宣,也有些释然了。 至于什么名节自动 过滤了,而是一拍额头,双眼发直的道:“公主,我想到了一个赚钱的大买卖,简直就是一本万利!” “哦,什么买卖?”李秀宁也被他那夸张的表情,弄得心头一跳。 “卖书!” 周楚吐出两个字,他打算编撰一本周氏算学,再将其他能弄到手的书籍,大量刊印,拿出去售卖,绝对一本万利,比起蒸馏酒自强不弱。 “卖书?” “不错!” 周楚没理她那满脸的疑惑,说完就冲了出去。 “贤弟,你去哪里?” 李秀宁见他这般火急火燎,也只得追了上去。 周楚出了军营,径直来到城中的卢氏店铺,李秀宁也只是慢了一步。 “见过周男县!” 商铺的管事显然认得周楚,也只是稍微一错愕就拱手行礼道,语气不卑不亢。 可当瞧见后面跟进来的李秀宁,顿时一惊,稍微一思索就明白了她的身份,面色大变,赶忙上前行礼:“草民拜见公主殿下!” 语气比刚才不知恭敬了多少倍。 “你这老仆倒是好眼色,免礼吧!”李秀宁只是随意的摆摆手,就来到周楚身旁:“贤弟,你来这里作甚?” “当然是买纸。”说完就看着管事问道:“本郎君要大量的纸张,能便宜多少?” “敢问周县男具体数量,何时需要?”管事见周楚要买纸,也是颇感诧异,昨日娘子军可是将店铺里的纸都买光了。 “嗯,那就先买两大车,最多半月!”周楚思索了一下道。 “嘶!” 这名管事顿时倒吸口冷气。 就连一旁的李秀宁脸色都微变,显然两车纸在这时代可不是小数目。 “怎么,区区两车纸,就将你吓成这样,你卢家还开什么店铺?” “让周县男见笑了,两车纸我卢家自然不在话下,不过半月时间怕是不够,至少也需要一个月,周县男你看” “一个月就一个月吧,你就说能便宜多少吧?” 周楚眉头一皱,虽然不满意,却也无可奈何,因为城中就王家和卢家在卖纸。 “这竟然是周县男要,数量还如此之大,那就便宜一钱如何?”说完还偷瞧了李秀宁一眼,显然若非看在公主面上,他最多也就便宜半钱。 周楚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因为昨日买的那些纸都是按张算的,一张纸五十钱,做成书本最多裁剪成四页,都抵得上两斗米了。 而那纸的质量也不算好,有些泛黄,肯定只能印单面,一本书起码也得五十几页,也就是十二张,六百多钱。 哪怕便宜一钱,一本书不算其他,光纸张的成本都需要五百多钱,这可是在唐初,而非宋明,五百铜钱,在长安足以购买两三石上好的粟米了。 “周县男,一车纸,一万张,每张四十九钱,两车共计稍等” 管事说到这里,赶紧招呼人,拿纸笔算筹过来。 “不用算了,两车共计九十八万钱,合计九百八十贯!”周楚面无表情的道,心里简直一万头草泥马在奔腾,区区两车纸竟然要近千贯。 “呵呵,周县男在算学一道果然让人高山仰止,老兄佩服!”管事只得停下手中的笔,拱手笑道,打算待周楚走后,再仔细算一算。 “再加八车,共十车,十万张,四千贯,一个月后送至周家堡,若要定金,明日来军营取!” “公主走吧!” 周楚说着,就拉着李秀宁的手出了店铺,之所以在加八车,那是因为第二次来,肯定会涨价。 所以他打算就做这一次冤大头自己造纸,不然十车纸最多也就印出八千本书,一本书卖一贯的话,也就八千贯,除去四千贯成本,再加上人工费,油墨费及运输费,他还没卖纸的人赚的多,还搞个屁。 毕竟大批量出售,价格肯定不能太贵,而这时代能买得起纸质书籍的也就世家大族,豪强地主等,一种书最多印个一两万套就顶天了,而且还必须是人家没有的,不然价格只能更便宜。 “贤弟,你想卖书,想法是好的,可十万张纸做成书籍,怕不是得有上万本,那四十多个小郎君,哪怕不吃不喝,也得抄写上三四个月呀! 何况物以希为贵,这么多本也卖不上什么好价钱,完全就是得不偿失,最后反倒是白白便宜了卢家,还不如只卖给一两家,赚得更多!也省事儿!” 刚才在里面李秀宁不好开口阻止,现在一出来,就摇头叹息的道,显然觉得他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谁跟你说我要用手抄了?” “不用手抄,难不成贤弟还能让字自己跑到纸上去?” 李秀宁下意思的白了他一眼,周楚却是呵呵一笑,点点头 :“算你猜对了。” 他之所以想要卖书赚钱,那是因为现在的书籍,都是用手抄的,雕版印刷要在唐中时期才被发明出来,活字印刷更是要在北宋年间。 不得不说,宋朝军事实力虽弱,却是中国古代最繁盛的一个时期,也是至关重要的一个时期,因为各个方面,到了宋朝都迎来了大爆发。 美食方面,铁锅,炒菜,豆腐皆是出至北宋。 造纸术,印刷术同样在北宋时期得到了极大的进步,导致知识彻底传播了开来,再也无法被垄断。 瓷器,纺织业,手工业,造船航海亦是如此。 第84章 到底谁怕? 两人回到军营,周楚经不住她的再三追问,只得让她将大印拿来,然后对着一张纸盖下,也不解释,就那样看着她笑。 “难道贤弟的办法是如这大印” 李秀宁先是皱眉迟疑了一下,随即一双美眸猛的一亮,试着问道。 “不错,公主试想一下,我若是做一个大号的印章,将想要写的字全刻在上面,然后这样一摁一拿,数百个字不就轻松的跑到纸上去了吗?” “妙呀,实在是太妙了,贤弟真乃旷世奇才,如此简单,数百年来竟无人想到,若真如此,成千上万本书籍,怕不是顷刻间也能著成!” 李秀宁终于明白了过来,顿时激动的一张俏脸都涨得通红,因为按照周楚的办法,完全可以将其他书籍,也大批量的制作出来,拿出售卖。 想到这里,立即兴奋的道:“贤弟,这卖书还当真是一本万利的大买卖,恐怕比开酒楼更妙,这次咱们各占五成如何?” “可以,不过公主得给我弄一批会刻印章,会造纸的工匠过来,不然光靠买纸,一本万利的就不是咱们了。”周楚点点头,然后说道。 “这会刻印章的匠人好说,可会造纸的匠人就难办了。” “你别跟我说,你堂堂一个公主,竟还弄不到一些造纸的匠人?”周楚不相信道。 “哪有你说的那般简单!” 李秀宁白了他一眼,然后解释道:“贤弟,你有所不知,懂得造纸的匠人与造纸的秘方,几乎都掌握在中原世家大户手中,我李家虽说也是士族出身,可终究底蕴稍欠了一些!” “不是吧,连造纸术也被世家大族控制着?” 周楚差点没惊掉下巴,不过仔细一想,造纸术在东汉时期就被发明了出来,可都好几百年了,竹简竟然还没被淘汰,纸张也贵得离谱,似乎也有些明白了。 恐怕这一切都是世家大族搞的鬼,之所以将造纸术牢牢控制在手中,除了赚钱,更多的还是垄断知识,否则绝不会将纸卖那么贵。 “呵呵,又何止是造纸术?” 李秀宁自嘲一笑。 “可恶,这帮畜生简直自私至极!” 周楚却是忍不住破口骂道,中华五千年璀璨的文明,之所以能够延续不断,纸张绝对是发挥出了巨大作用的。 可那些世家为了垄断知识,却硬生生遏制了数百年,这期间还不知有多少典籍,多少工艺,随着那些灭亡的世家,一起化为历史尘埃。 这一刻,周楚终于明白,为何直到北宋,知识才彻底普及开来,各方面也都大爆发。 因为世家彻底完蛋了。 见周楚这副咬牙切齿的样,李秀宁也是颇为尴尬,毕竟他们李家也是士族,祖上也曾为了某项技术,或一本典籍,不惜手段。 “公主,这样吧,你负责编撰周氏算学,我回去捣鼓造纸术,看能不能造出纸来。”周楚想了想说道。 “贤弟,这纸张可不是随便能造出来的,传闻工艺十分的复杂繁琐。” “复杂个屁!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只不过是那些世家故弄玄虚,忽悠人罢了,待我将纸弄出来,定要印尽天下所有书籍,然后低价贩卖,让他们再也无法垄断知识,活活气死他们!” 周楚一摆手,恶狠狠的说道。 他之所以敢这般说,那是因为前世他看过一档综艺节目,就是介绍如何古法造纸的,好奇心驱使下,他还为此专门去贵州实地参观过。 只不过是用嫩竹为原料,造出来的也是黄纸,用作冥币给死人烧,与卫生纸差不多,想要书写也行,但必须用油浸泡过后,方能书写,作坊也就一个简陋的棚子,工具也几多都是木质竹子。 “如此一来,怕不是比炀帝挖运河,兴科举,征高句丽,更让天下士族感到害怕憎恨了,贤弟难道就不怕吗?” “那公主怕吗?”周楚不答反问。 “好!贤弟若真有此雄心壮志,本公主又何惧之有?大不了我纵马提枪,再与大兄二兄杀他个来回!” 李秀宁刷的站起,一字一句的道。 “呵呵,只怕真到了那一天,最先想杀我的不是世家,而是陛下,你大兄二兄,也未必愿意与你再杀个来回。”周楚讪笑了一下道。 李秀宁自然明白他这话的意思,若说如今天下最不想折腾的是谁,必定是他们李氏皇族。 想到这里,一张俏脸憋得通红,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无言以对。 “好了,还是言归正传,先卖我自己的周氏算学吧!” 周楚摆摆手化解了她 的尴尬,刚才他也不过是一时气话,他才不会自寻死路,成为天下所有世家的死敌。 “贤弟精通算学,又擅制美食美酒,想法也每每有奇思,现在连造纸术也懂得,莫非贤弟与墨家有渊源?” 李秀宁也没再提,而是好奇的问道。 “哦?难道这世上还真有墨家?”周楚惊疑道。 “贤弟还当真听闻过墨家?” 李秀宁一脸诧异,他原本也只是随口一问,因为只有世家大族才知道墨家的存在,如周楚这种边地豪强,恐怕听都没听说过。 “这个谁小弟也只是无意中听人说起过,并不太了解。”周楚本想说墨家谁不知道,可想到他这具身体原主人确实从未听说过墨家,只得改口。 李秀宁也确定他确实与墨家没有渊源,见他对墨家似乎感兴趣,于是道:“墨家起源与春秋时期,在战国时,曾与儒家,法家并称为三大显学,武帝独尊儒术后,墨家就开始避世不出” 李秀宁说到这里,见他并没有追问何为三大显学,何为武帝独尊儒术,顿时奇怪道:“难道贤弟知道这些?” “不知道!” 周楚赶紧摇头,心里却嘀咕道,还真是瞧不起他们这些地主土鳖呀。 李秀宁点点头,这才继续道:“近千年来,墨家虽然销声匿迹,但却一直存在,只不过门人很少外出走动,也很少会泄露自己是墨家子弟,所以才不被普通人所知,贤弟可知这天下谁家藏书最多,掌握的秘法技艺最多?” “难道是你李家?”周楚略带调笑的道。 顿时就惹来李秀宁一记白眼,然后一脸认真的道:“天下大多有识之士,怕不是都认为藏书最多的乃是孔家,实则不然,而是墨家。 传闻墨家藏书十万卷,其中包括许多失传已久的先秦典籍,大量的秘法工艺。 而知道这条消息的,无不是传承了千年的世家,我也是无意中才得知。” “哦,不过墨家珍藏了这么多书籍,难道那些世家不眼红?”周楚摸着下巴道。 “你说呢?” “其实那些知道这一消息的世家,从未放弃过寻找墨家驻地,只是相传墨家驻地位于楚蜀交界的群山中,那里方圆数千里都无人烟,山势险峻,丛林密布,哪怕十万大军进入,多半也是有去无回!” 李秀宁说完也是一脸可惜与遗憾,显然李家也曾窥伺过墨家的那些典籍与工艺。 第85章 选美大会 周家堡,随着周楚的回来,再次变得热闹起来,做工的人数都快接近一万。 而这日,几乎所有人都没心思干活了,频频偷瞧向远处河边,像是那里有什么美景似的。 河边也确实有美景,更有美人,只见宝马香车停了无数,时不时就会有精心打扮的小娘子,在侍女的搀扶下钻出马车。 “小妹见过周世兄。” “世妹不必多礼,一路辛苦,请先入座!” “多谢世兄!” 一名模样清秀的小娘子,带着两名族中姐妹以及四五名侍女,被周楚热情的招呼到了精心准备的场地中。 这边还未客套完,那边又来了马车,周楚只得赶忙告罪一声,又匆匆上去迎接。 虽然来回奔波,有些折腾人,但周楚并未感到累,反而是乐在其中。 不多时,河边草地旁搭建的台子上,就莺莺燕燕站满了人。 细细一数,怕不是得有上百之多,几乎都是花枝招展的小娘子。 不过这些小娘子并没有入座,也没有互相攀谈,而是老老实实的站在一处,互相打量,眼神中都充满了警惕。 “三娘小心” 这次来的是黄家三娘子,周楚明显亲热了不少,亲自将她扶下马车。 “多谢世兄。”来到地上后,黄桂英才将被他握住的小手轻轻抽回,然后小声的感谢一句,就脸色羞红的垂下了头,根本就不敢瞧他。 “三娘放心,那晚我什么都没听见,也没瞧见,是真的醉了。” 周楚见她羞成这副模样,只得上前在她耳边小声安慰道。 “世兄再说,小妹就回去了。” 黄桂英听后,头都埋到了胸口,双手捏着裙角小声的羞恼道,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瞧了他一眼,一颗芳心却是颇为复杂。 “好好好,不说不说,世妹请!” 周楚也没在逗她,正要招呼她进场,一辆颇为豪华的马车就再次缓缓驶来,看着上面的旗号黄桂英脸色不由一变。 车帘掀开,同样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小娘子,容貌气质皆不输于黄桂英。 而且比起在场的女子,这名小娘子身材明显娇小了一些,身上也多了一股江南女子才有的书卷气,不由得让人生出一股怜香惜玉之心。 这不周楚见状,就赶忙上前去搀扶。 “小妹拜见周世兄,多谢世兄!” “见过三娘子。” 这名少女正是刘家四娘子来到地上后,先是冲着周楚款款行了一礼,然后又冲着黄桂英微微颌首。 “四娘子客气了。”黄桂英却是不冷不淡的回了一句。 “好了,都到齐了,三娘,四娘请随我进场吧,免得让其他娘子久等。” 周楚见场面有些尴尬,赶紧招呼道,不过也不得不承认,这刘家四娘子与三娘着实各有千秋,奈何公主不愿和刘家合作,所以今日也只得辜负人家一番心意了。 随着三人来到高台,所有的小娘子都打起了精神,齐刷刷的望了过去,看向周楚时眼中都充满了仰慕之情,可当瞧见他身侧的黄三娘,刘四娘后,又都有些自惭形秽。 这次周楚并没有用小凳子招呼这些小娘子,而是唐朝常用的坐垫和低案,连他自己也不例外。 周楚来到前方,目光仔细的扫视了一眼,不由得生出一股将这些小娘子今日都一网打尽的念头。 四十几家,不算侍女,也足足有一百五十多位,可以说整个马邑郡内,未出嫁,模样又清秀的小娘子几乎都来了。 “都不必拘束,请入座!” “多谢世兄!” 一众小娘子齐齐感谢一句,待周楚入座后,才纷纷提起裙子,缓缓跪坐了下去。 不得不说,相比起正儿八经的坐在椅子上,或者凳子上,身着唐朝裙装的女子跪坐于垫子上,更显得端庄优雅一些。 待众人都坐定后,周家的侍女才鱼贯而入,开始斟酒,这是周楚为了这次诗会特意酿造的米酒。 度数不高,入口香甜,非常适合女子饮用,一经倒出,酒香气顿时就弥漫了整个高台,让人闻之欲饮。 “感谢各位世妹不辞辛劳,前来参加今日的诗会,本郎君先敬大家一杯。” 待侍女退下后,周楚就举起酒杯说道,显然打算将这些小娘子先灌他个四五杯酒,再开始吟诗作赋。 众女自然是感谢了一句,然后纷纷端起酒杯,以袖遮面,一饮而尽。 果然,即便只是二十 几度的米酒,一杯酒下去后,场中一大半小娘子脸上都浮现出了红晕。 “公主驾到!” 正在这时,不远处却传来了一声高唱,只见一辆极其奢华的马车,在六匹高大的战马拉拽下缓缓驶来。 马车两旁不但有上百名身着宫装的侍女,还有一百名披甲执锐的武士,这阵仗与刚才各家小娘子前来时一比,完全就是萤火与皓月。 一众小娘子纷纷起身,扭头望去,顿时就吓得花容失色,有些不知所措。 周楚却是捂着额头,暗道一声苦也。 马车停下,一张红色的地毯直接铺到了高台上,几十名侍女上前分立在两侧,手提花篮,不断的撒着花瓣。 忙完这些后,一名武士才上前弯腰趴在车前,八名侍女也上前左右侍立。 一袭宫装的李秀宁这才缓缓钻出马车,比起那天在酒楼,今日明显打扮得更加庄重。头上不但插满了诸多首饰,那修长的裙摆更是要六名侍女来捧,方能不至于落在地上。 一众小娘子哪里见过这种排场? 看着气质高雅,如九天玄女般走来的李秀宁,双膝一软,不自觉的都跪在了地上,将头都深深的埋在了胸口。 不得不说,这些小娘子与李秀宁一比,无论是气质还是样貌简直就是丑小鸭与白天鹅,就连黄刘两家的小娘子,也差之太远。 “公主,你怎么来了?”周楚只得上前将她迎上高台,有些尴尬的道。 以前周楚在大庭广众下,好歹还会做做样子行礼,可自从李秀宁受伤后,却是连样子都懒得做了。 然而对于周楚就这般直接跑过来说话,李秀宁不但没有丝毫不悦,反而莞尔一笑:“怎么,贤弟不欢迎?”说着还撇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一众小娘子。 “呵呵,公主能来捧场,那是小弟的荣幸,哪里敢不欢迎?”周楚讪笑道,哪里不明白她这是故意捣乱来的。 “哦,是吗?”李秀宁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然后随意的一挥裙袖:“都起来吧!” “多谢公主殿下!”一众小娘子这才纷纷爬起,老老实实的站好,心里都忐忑不已,唯独黄桂英和刘家小娘子敢时不时的偷偷瞧上一眼。 “那公主请上座吧!” 周楚也只得无奈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必了,今日贤弟才是正主,本公主又岂能喧宾夺主? 今日也只是来看看热闹,你们自便,本公主随便找个地儿坐一下就好。” 李秀宁摆摆手。 而这时两名大汉已经抬了把椅子放在了高台一侧,李秀宁缓缓坐下,当真一副来看热闹的架势。 第86章 公主来砸场 李秀宁是坐了下去,什么话也没说。 可一众小娘子却都傻傻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一个个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将头深深的埋在胸口。 “大家都坐下吧!” 周楚见状,也是哀叹一句,摆摆手,回到了主位上。 一众小娘子这才又纷纷跪坐了下去,却是个个如坐针毡。 尤其是当李秀宁的目光扫过来时,胆小的身子都微微颤抖,唯独黄三娘子强撑着对视了几眼,但也只是坚持了片刻就败下了阵来。 显然李秀宁仅凭气场,就将这一众小娘子吓得如受惊的小兔。 见公主目光落在了黄家小娘子身上,一旁的小燕赶忙在她耳边轻语两句。 李秀宁的目光这才变得柔和了一些,向她招了招手:“你,且上前来!” 黄三娘只得起身来到她面前,紧张的行礼道:“小女子见过公主殿下。” “不必多礼,你就是黄家的三娘子吧!嗯,果然是位佳人,初次见面,这支玉簪就当见面礼吧!” 李秀宁打量了她一眼,然后拔下头上的一支玉簪,插在了她头上,语气柔和的道。 “多多谢公主殿下赏赐!” 黄三娘虽然有些抵触,却也不敢拒绝,只得老老实实地感谢道。 “妹妹不必拘束,来,坐我身旁,今后唤我姐姐即可。”李秀宁拉着她的手坐下,亲热道。 一众小娘子见到这一幕都是羡慕不已,同时又十分的沮丧失落。 显然都清楚公主与周楚的关系,如今这位平阳公主不请自来,还如此作派,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那就是除了黄家三娘子,其他人休想入周家门,想到这里一些小娘子已经双眼湿润,伤心地流下了泪。 “今日天公不作美,快下雨了,诸位世妹暂且回去,诗会以后再择日吧!” 周楚见状,也知道这会恐怕是开不下去了,只得起身无奈的摆摆手。 一众小娘子这才如蒙大赦,纷纷告辞,片刻间就逃得干干净净。 “公主,小妹也告辞了。”黄桂英偷瞧了周楚一眼,也只得起身跟着告辞。 心里却带着一丝幸灾乐祸,显然对周楚举办这诗会,也是怨念颇深,只是敢怒不敢言。 “嗯,妹妹有空,日后可来军营随时找我。” 李秀宁点点头,然后掏出一块牌子递给她笑道。 黄桂英接过牌子走后,李秀宁又一摆手,将其他人也打发了下去,这才起身走向周楚。 “贤弟,此时正好艳阳高照,哪里会下雨吗,本公主还想目睹一下贤弟的文采呢,如何就结束了?” “虽然未下雨,但要是再不结束,等下恐怕就要下刀子了。”周楚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自顾自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呵呵,看来贤弟是在责怪本公主不请自来,打断了你的好事儿啊! 不过我记得,贤弟可是说回来捣鼓造纸术,贤弟就是这般捣鼓的?”李秀宁一把将他的酒壶夺了过来。 “公主当初不是答应过小弟可以娶平妻纳小妾的吗?为何如今又出尔反尔?” 周楚却是没理她,同样质问道。 “哼,本公主是答应过,但那只是念在你与黄家三娘子早有婚约,这才破例,你倒好,竟趁本公主不在,干出这等荒唐之事,怎么,贤弟莫不是还想将刚才那些小娘子都娶回家?” 李秀宁见他还一副怨念颇深的样子,顿时没好气的轻哼道。 “哪有,最多也就挑几家罢了,这不也是为了加深合作关系嘛!” “贤弟,你也莫要怪我,你若只想纳些小妾,倒也随你,但妻却是不能乱娶的!” 李秀宁见他还嬉皮笑脸,顿时收敛了神情道。 “笑话,小弟想娶谁就娶谁,公主又非我什么人,凭什么管?” 本来被她坏了好事,心里就不痛快,现在见她还摆出一副周家夫人的样,顿时气道。 “你你你怎能如此说?难道当初你与我定下的三年之约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李秀宁顿时指着他,娇躯都颤抖起来,最后眼角竟划出了两滴泪,可见心中是多么的伤心。 “以前别说三年,就是五年十年,我也可以等,可如今人家都想置你于死地,难道你还要顾及他的名声?” 周楚虽然嘴上未说,但对她至今还不肯与柴绍和离,心中还是有些不是滋味的,毕竟这般不清不楚,说的好听是情郎,说的难听就是面首。 “贤弟,你误会了,其实我并非是在乎他的感受,而是担心二兄会乱想,这才一直唉!” 李秀宁见他是为了这件事,顿时转悲为喜,赶忙解释道,说到最后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关你二兄何事?” “贤弟有所不知,当初我与他的婚事就是二兄在父皇面前提及的,他不但与二兄私交甚密,如今更是在二兄手下效力,若此时我宣布与他和离,二兄会如何想,天下人又会如何想?” “原来你是怕秦王误会你心向太子?”周楚恍然大悟,想想也对。 比起太子,李二的优势就是手中的二十万大军,以及这些年的赫赫军功。 如果同样手握大军且同样拥有赫赫战功的李秀宁选择支持李建成,那李二的机会可以说是微乎其微,说不定就会穷图匕现,直接破釜沉舟。 毕竟李二现在的这二十万大军,就是由当初在关中时,李秀宁分给他的娘子军发展起来,其后南征北战,不断的吞并各路反王兵马,这才有如今的规模。 而李家真正从太原起兵的人马,却是掌握在太子李建成和李渊手中,虽然如今规模也达到了十多万,但却被世家渗透的最深,战力也最差。 “唉!”李秀宁背着手再次叹息了一句。 “这么说来,公主是向着秦王咯?”周楚眉头一皱。 “自然不是,大兄本就是储君,又是长兄,只是二兄要争,除了两不相帮,我能怎么办?” 李秀宁摆摆手,显然十分的痛苦。 “那好吧,我就再等三年。” “多谢贤弟体谅,秀宁今生定不负你!”李秀宁动情的将他抱在怀中。 周楚赶紧推开,将她搂入怀中急道:“反了,应该是我不负公主才对。” “嗯,只要贤弟高兴,都随你。”李秀宁将头枕在他胸口柔声道,然后又抬头望着他。 “贤弟,你也莫要怨我今日来捣乱,实是这些烟脂俗粉配不上你,莫说为妻,就是做妾,也不够资格,你若真这般喜欢美色,将来我给你抢一些世家娘子便是。” “呵呵,我不是说过吗,并非是贪图美色,而是我周家人丁太少了,这要是哪天小弟出了点意外,不是就断了” 周楚顿时喜出望外,在她额头亲了一口,想要辩解一二,却是被李秀宁捂住了嘴。 “贤弟莫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为了开枝散叶也好,贪图美色也罢,只要贤弟不做出有违人伦的荒唐事出来就行!” “这都什么嘛,公主你别乱想,小弟岂是那种人?” “是吗,那我且问你,那天燕儿将你从黄家带走时,榻上除了黄家三娘子,还有谁?”李秀宁直直的盯着他。 “这这不是误会嘛!”周楚赶紧解释道,心里也是暗恨,那小燕还当真是搬弄是非的一把好手。 这种事也乱说,若是传将出去,他周某人今后还如何在大唐混下去。 “哦,既是误会,那贤弟为何这几日,日日去黄家都要喝的伶仃大醉,莫非还想再次误会一下?” “这不是老丈人父子俩太热情了吗?每次都要设宴招待,小弟的酒量公主也是知道的”周楚只得尴尬的道。 “好了,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我言尽于此,若真被我抓到,必定是要杀一个的,到时大小任贤弟你选,可莫要怪我。”李秀宁摆摆手,然后替他整理了一下领口,缓缓说道。 第87章 你是公主你说了算 “好了贤弟,时间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两人坐在河畔草地上,耳鬓厮磨了一个多时辰,李秀宁才有时不舍得起身整理服饰头饰。 “呵呵,公主今日坏了小弟的好事,现在想就这般一走了之,有些不厚道吧? 周楚哪里肯放她走? 双手环在玉腰上,呼吸粗重道。 “那贤弟还想怎样?”李秀宁颤声道,呼吸同样微微有些急促。 “公主的伤势应该痊愈了吧?不如歇息一晚,小弟略尽地主之谊如何?” 周楚双手收紧,两人几乎贴在了一起。 显然李秀宁今日这般盛装打扮前来捣乱,虽然成功地阻止诗会,却也无异于羊入虎口,让某人彻底不要了脸。 李秀宁被他那赤裸裸的目光注视的缓缓垂下了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恩了一声:“嗯,那贤弟先带我去参观一下酿酒作坊吧!”说完一张俏脸红的都快滴出了血。 “好!” 周楚大喜,拉着她就朝庄子飞奔,知道今日必能一亲芳泽,彻底拿下这妞。 “贤弟你慢些” 李秀宁虽然将外面的长裙已经脱了,却依然只能提着裙角缓步而行,见他这般急吼吼不顾自己,不由得羞嗔道。 “小弟疏忽了,公主勿怪。” 周楚赶忙放慢脚步扶着她。 虽然那一袭宫裙和高高盘起的发饰,走路都有些不便,上面的首饰还摇晃个不停,却没有一丝让她脱下拆掉的想法。 由于周家堡已经进入到了全面建设阶段,酿酒作坊和正在筹备的造纸作坊,都被搬到了附近的两个寨子里,为此这两个寨子外围,还筑了一道三米高的土墙。 造纸作坊还在建设,没什么看头,酿酒作坊李秀宁却是兴趣十足。 奈何只是随便转了一圈,就被周楚拉走,惹得李秀宁又是一阵娇嗔不已。 可当两人来到堡外,李秀宁的目光顿时就被一片正在被工匠凿刻的石碑所吸引,一把就挣脱了周楚的手,走了过去。 周楚无奈,只得跟上。 见碑上刻着的全部是他们娘子军阵亡将士的名字,李秀宁缓缓蹲下,抚摸着石碑,沉默了许久,才抬头望向周楚:“贤弟有心了,若兄弟们泉下有知,想来也能安息了。” “死者已逝,公主大伤初愈,还是莫要太伤心,这笔账等到冬季,咱们在与突厥狗好好算一算!” 周楚见她情绪低落,语气伤感,急躁的心也熄灭了大半,只得上前安慰道。 “这是我娘子军自成军以来吃的最大的一次亏,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莫说十年,就是一年,本公主都等不了。” 李秀宁望着这些石碑,起身一字一句的说道,一双粉拳早已捏紧。 “公主,你可别冲动呀!” “突厥人全是骑兵,想要战胜他们唯有冬季出击!”周楚赶忙劝道,他还真怕这妞头脑一热又杀回草原报仇。 “贤弟有所不知,这次伏击我们的乃是突厥狼骑,是颉利可汗的亲卫,如果我没看错,那颉利应该是亲自来了。 若能引他南下,一举斩杀,突厥各部势必大乱,今年冬季也将事半功倍!” 李秀宁缓缓解释道,一双美眸中充满了杀气,显然自从大难不死后,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如何报仇血恨,当真是唯女子与小人最记仇也! “话虽如此,可这谈何容易?当时他都没有追过长城,如今就更不可能轻易南下。”周楚叹息的摇了摇头。 “就这般他自然不敢南下,可若是有内应呢?”李秀宁却淡淡一笑。 “莫非公主已有良策?” 见她信心十足,周楚不由奇道。 “走,回屋,我在与贤弟细说”李秀宁一摆手,就拉着他朝庄子而去。 两人来到刚建成不久的宽大书房,又让小燕把守在外,李秀宁这才说道:“贤弟,时机也差不多了,我这次打算将钱家一并收拾了。” “难道公主打算逼钱家狗急跳墙,引突厥狼骑南下?”周楚一惊,这一个不好,可就得引火烧身。 “不错,钱赫那老匹夫竟敢派人袭杀贤弟,本公主不灭他钱家满门,岂能甘心?”李秀宁恨声道。 周楚却是白了她一眼,心说当初还不是你搞的鬼,否则自己又岂会铤而走险,惹得钱家出手制裁? 李秀宁也只是稍微尴尬一下,就收敛神情,道:“如今那刘黑闼已亡,以钱家的实力,那颉利可汗若不想坐看我大唐江山俞发稳固 ,必不会错过,否则他将再无机会!” “可关键是钱赫那老东西向来谨慎小心,又岂会轻易赌上全族之人的性命?” “哼,赌与不赌可从来就由不得他钱家,本公主将刘家也拉拢过来,再把王平父子及一众王氏子弟杀掉,然后再放出风声,你觉得那老匹夫是会坐以待毙,等着抄家灭族,还是孤注一掷,放手一搏?” 李秀宁轻哼一声,不屑道。 显然钱家在她眼中不过是枚棋子,并非是真的收拾不了,而是时机未到,如今本地豪强就只余刘家,根本就无需再顾忌。 周楚却是沉默了下来。 终于明白她当初为何拉拢了其他豪强,却唯独留着实力足以与钱家抗衡的刘家,原来是怕钱家狗急跳墙。 想想也对。 如果连刘家也彻底倒向了平阳公主,那钱家就真的被孤立了,恐怕三岁孩童都知道谁是那只鸡了。 这种情况根本就不用平阳公主再动手,只需放出风声,钱家自个儿恐怕就得分崩离析。 除了族中子弟和忠心的武士,其他人怕不是都会另谋出路逃光。 而没了人口,随便一个借口,一队兵马,就能将钱家灰飞烟灭。 “若真到了这一步,恐怕是谁都会放手一搏,孤注一掷,而放眼天下,钱家也只有选择投靠突厥人,引他们南下才有一线生机。” 周楚感慨道,随即眉头一皱:“只是刘家倒是好拉拢,可王氏子弟总不能无端的就将他们抓起来杀掉吧?” “这是自然,本公主岂会不罪而诛?” “他王家商队长年累月的给突厥人贩卖兵器,别说杀他一些王氏子弟,就是灭他王氏满门都绰绰有余!” “可知道是一回事儿,但公主,凡事儿,他总得讲究个证据吧?莫说证据确凿,起码得有一个吧?” 作为一名遵纪守法的二十一世纪公民,周楚潜意识里对这种毫无证据,凭嘴巴就定罪的事儿实在有些无语。 上次平阳公主构陷他,好歹还有个蹩脚的罪名,有个所谓的证据确凿,这次却完全靠猜了,可以想象事后天下士族非的炸锅不可。 “贤弟,你太认真了,想要证据,还不简单嘛?” “燕儿!” 平阳公主笑着唤了一句,小燕就捧着个托盘走了进来,然后背着手说道:“此次本公主奔袭突厥部落,无意中缴获了一批箭矢弯刀,贤弟看看,可有不同之处?” “这这这也太假了吧!”周楚拿起弯刀与箭矢,见上面都刻着一个王字,憋了半天才蹦出一句。 王家除非脑袋被驴踢了,才会在卖给突厥人的兵器上面刻上王氏标记,何况天下姓王的又并非太原王氏一家。 “呵呵,若贤弟觉得假,那我就再做一本账簿好了!”李秀宁却是拿过弯刀,在手中把玩着笑道。 “好吧!你是公主,你说了算!” 周楚苦笑,终于明白了古代的所谓证据确凿,是怎么回事儿了。 那就是谁的实力大,地位高,谁他妈说的话,就是证据。 这次平阳公主被突厥人伏击,不但折损了两千多精锐,自己也差点身死。 无论到底是谁泄露的消息,王家都撇不开,因为只有他们的商队才会前往草原深处与突厥进行交易。 这就是把柄,如今平阳公主以此为由来报复,杀些王家子弟当真不算什么。 因为如果真有确凿的证据,那就不是杀些子弟了,而是灭王氏满门。 第88章 小弟要学御女之术 “贤弟,那咱们就分工合作,你去与刘家谈判,我负责抓捕那些跳梁小丑如何?” “行,不过刘家好歹也是随随便便就能拉出数千人马的大户,总得在给人家加点甜头吧?”周楚点点头,然后坏笑道。 “嗯,这样好了,那就再加一条,本公主允许他家小娘子给贤弟做个小妾如何?” 平阳公主白了他一眼,同样莞尔一笑,显然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呵呵,这个有了这条,自然事半功倍,只是刘家好歹也是上百年的望族,让人家做小妾会不会?” 周楚见她这般干脆,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这本公主就不管了,成与不成,就要看贤弟自己的本事了。”李秀宁一摆手。 “好吧!” 周楚一咬牙道。 他就不信,在自己一番威逼利诱下,刘温那老匹夫敢不将小女儿乖乖交出来。 随即想了想,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公主,还有个大问题,就是咱们又不知道钱家何时引突厥骑兵南下,走哪条路,怎么伏击? 就算知道走哪条路,无法得知准确时间,亦是枉然呀,要是大军埋伏个十天半月,肯定会被钱家察觉。” “呵呵,看来贤弟也并非满脑子想的全是刘家小娘子嘛,竟还能想到这些,当真难得呀!”李秀宁没好气道,美眸中却是带着赞赏之色。 “那想必公主应该有更详细的计划吧?”周楚见她这副模样,也明白她怕不是早有预谋,而非临时起意。 “竟然无法知道钱家引突厥人南下的具体时间与路线,那咱们就给他们选个时间,选条路线好了!” 李秀宁摆摆手。 见他不解,于是解释道:“贤弟不是喜欢举办仪式嘛,那就再办一场娶妻纳妾的酒宴,将刘黄两家的小娘子抬回家好了。 以贤弟如今的威风,各家家主敢不亲自上门祝贺? 嗯,本公主肯定也要亲自前往,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时机吗? 南下马邑的大路小道虽多,可西面几条大道,我却都派了兵马守住,并设置了狼烟,为了出其不意,突厥骑兵必定会选择走东面。 而能够让大军快速通过又隐蔽的通道,周家堡北面的山谷,无疑又是最合适的。 届时突厥大军快速通过山谷后,就一分为二,一部包围周家堡,将本公主以各家家主先困在堡中。 一部直奔云内城,在钱家的里应外合下,一举拿下云内城想来应该不在话下。 没了城池作为依托,城外军营中的数万大军,就是无根浮萍,加之又群龙无首,下场可想而知。” 说到这里,语气一顿,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我娘子军英勇善战,哪怕群龙无首,估计也不是钱家万余私兵和突厥骑兵短时间内能拿下的 这样好啦,最近阴雨连绵,军中的粮食都有些发霉了,还是转移到城中仓库里去稳妥一些。 这样一来,大军不出三日,就将断粮,最后要么拼死攻城,要么像南退往神武,钱家与突厥人就可放心的攻打周家堡。 而贤弟虽将堡墙筑得颇高,却连青砖都未包裹,加上里面又堆了大量的木材,这乱七八糟的,一旦火攻,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李秀宁背着手,一边来回踱步,一边自言自语,仿佛化身成了钱家的顶级谋士,和颉利可汗的军师似的,周楚却是听得头皮一阵发麻。 这岂止是给对方选个时间路线?简直就是将一切都给对方规划好了。 见她还在喋喋不休,假设她死了,钱家在突厥人的支持下如何胁迫各家,又如何击败残余娘子军,以及未来唐军的反扑,周楚不由得暗道一声,这女人一旦懂兵法,着实有些吓人,心太细了。 “贤弟觉得如何?若换做你是钱家和颉利,是否会搏上一搏?” “搏!” 周楚毫不犹豫的点点头,然后反问道:“不过,我是说万一,万一颉利可汗不走周家堡北面的山谷,事情不是就真如公主说的那般发展了吗?” “贤弟,以兵事而言,从来就没有万全之策,别说八九分,哪怕是七分,也可放手一搏!”李秀宁语重心长的道。 “话虽如此,但这般取巧弄险,终非上上之策,小弟觉得还是冬季堂堂正正的杀过去,更稳妥,更安全!”周楚摆摆手。 “呵呵,想不到贤弟年纪轻轻,竟还是一名难得的不弄险将领!” 李秀宁啧啧称奇道,她没想到这小子竟还是与诸葛孔明一类的将帅。 随即又摆摆手补充道:“贤弟放心便是,即便突厥人走其他道,但也必定会第一时间分兵包围周家堡,到时埋伏在谷中的兵马与堡中人马内外合击,又出其不意,足以确保不败!” “不错,这样一来就万无一失了,看来小弟刚才是钻牛角尖了,那咱们就商量一下婚礼定在什么时候合适吧。” 周楚点点头,不得不承认,这妞确实有几把刷子,并非浪得虚名。 “嗯,这个确实要好好谋划计算一番,不可随意,不然日子定远了,就会给突厥人足够的时间集结兵马,到时吃不下,定近了,突厥人仓促之下,又未必敢来!” 李秀宁点点头。 周楚是彻底无语了,好嘛,连对方的兵力都规划了。 最后两人一番合计,决定还是保守一些,定在一个半月之后,这样突厥南下的骑兵最多不会超过三万。 “贤弟,你在兵事上的悟性已远超常人,若你想要学习兵书战策,我定将学过的倾囊相授,绝不藏私。” 李秀宁望着他目光灼灼的道。 她已经有许久未像今日这般,与人探讨兵事谋略了。 “呵呵,可是小弟现在想学的并非什么兵书战策,而是御女之术,公主可否教我?” 正事一谈完,周楚就再也忍不住了,踏前一步,也未等她回答,就拦腰将她抱起。 “啊” 李秀宁顿时被吓得尖叫一声,随即又赶紧将嘴捂住,显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这次却并未如往常那般过激挣脱,只是轻微的扭动了几下,嘴上则是小声哀求起来。 “贤贤弟,要不还是待成婚那日再” “公主莫怕,小弟最是怜香惜玉了。” 周楚见她脸色红的吓人,明显是既紧张期待又害怕忐忑,哪里愿意再等,脚下的步伐反而更快了。 李秀宁也不在说话了,一双玉臂环在了他颈上,闭上了双眼,一颗芳心差点就直接跳了出来。 周楚将她轻轻放置在榻上后并没有急着下手,而是耐心的欣赏起来。 后者则是死死的咬住嘴唇,身子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声音细如蚊吟。 “贤贤弟总得让我卸了这些首饰吧,还有这这天都还未黑呢唔唔” 谁曾想只说到一半,小嘴就被堵住了,只剩下了无尽的呜呜声 第89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贤弟,快放我下来,真的要走了,在这般下去非得耽误大事不可” “你若再这般,今后就再也不让你胡来了” 卧室内,铜镜前。 李秀宁刚梳妆完毕,将侍女打发出去,想要与他再说些私密话,可刚起身,身子就一轻,再次被他抱起。 周楚却不管不顾,再次抱着她走向了床榻。 他发现自己那点毅力,在这位盛装打扮的公主面前,完全不堪一击。 “唉!真拿你没办法!” 李秀宁哀叹一句,也只得由着他,语气神态间比起以往又有所不同,哪怕抱怨,语气中依然充斥着浓浓的爱意。 “这” 而在屋外等候的小燕与一众女兵,左等右等,见公主这次又未出来,里间又想起了那羞人的动静,脸色羞红的同时,又都面面相觑。 张着一张张小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小郎君从昨日下午,一直将公主折腾到半夜才消停,谁曾想今日从早上又折腾到下午,让她们来来回回,进进出出硬是帮公主梳妆打扮了三次,提水提的手都酸了。 小燕一手捂着额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对自家公主她是真的服了,这般下去指不定哪天得被这小郎君活活折腾死在塌上不可。 因为昨晚公主那惨叫声实在太吓人了,让她们数次都差点没忍住冲进去救驾。 “呼!” 见公主这次的声音明显没有前几次那般吓人,小燕倒是又放宽了不少心,挥舞着鞭子,冲着众女娇喝道。 “都楞着干什么?” “去烧水呀,去给公主准备衣物呀,还用我吩咐吗?” “哦哦” 挨了几鞭子,一众侍女也不敢再偷听,可刚转身又被小燕叫住了。 “这次取一套男装来,还有,将公主的甲胄也取来!” “啊!” 一众侍女都是满脸不解。 “啊什么啊,快去了呀!” 小燕又是一鞭子挥了过去。 没办法,那小郎君的无耻程度简直令人发指,更令人发指的是公主对他的放纵。 这要是不想个法子,今天怕是别想回去了。 果然小燕的这一举动,成功地遏制住了某人的兽欲,终于将公主从魔爪中解救了出来,只是那憔悴的模样,让人看着就心碎不已。 第二天,周楚就再次变得精神抖擞起来。 刘家堡。 比起上次前来时,不但偷偷摸摸,还选择在夜晚,这次周楚就差没举着大门上的那块县男牌扁了。 足足带了上百护卫,皆是骑着战马,穿着盔甲,如今敢这般明目张胆骑马穿盔甲的武士,估计也就周家一家了。 同样比起上次,只是刘大郎从侧门偷偷将周楚迎进来,这次却是大开中门,刘温带着一众族中嫡系子弟长辈不但来到门口亲自迎接,还提前等候了小半个时辰。 “拜见周县男!” 周楚刚翻身下马,刘温就带头躬身拜道。 “哈哈,刘伯父太见外了!” “乡里乡亲的,大家不必多礼。” 周楚赶忙上前一把扶起他,然后笑道,语气颇为亲热。 “贤侄,请!”刘温也打蛇随棍上。 “伯父请!” 周楚嘴上客套道,脚下却是没谦让,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众人簇拥着周楚来到客厅坐定后,两人也只是闲扯客套了一会儿,刘温就识趣的主动询问道。 “贤侄今日登门,不知可有让我刘家效劳的地方?” “唉,伯父言重了,实不相瞒,上次诗会,在下对四娘一见倾心,今日特来求亲” 周楚一摆手,然后脸不红,气不喘的直接表明来意。 刚开始刘家的人听说周楚是来求亲的,都是大喜过望,可听着听着脸色就变了。 年纪大的长辈们都还沉得住气,可年轻的后辈,脸上却是开始显现出怒气。 “四娘能伺候贤侄,那是她的福分,只不过我刘家虽比不得什么世家大族,却也传承了上百年,四娘虽不及世家娘子,却也从小就习文知礼。 不是老夫夸大,与那黄家三娘子相比,即便不胜一筹,也绝不会输上半筹!” 半晌后,刘温才缓缓说道。 显然不便直接说自家女儿不做妾,这才委婉地拿黄家三娘相比说事 。 “伯父,小侄也知道让四娘为妾,着实是委屈她了,不过伯父大可放心,四娘过门后,我一定待她如妻,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周楚只得保证道。 刘温却是沉默不语。 显然,哪怕周楚说破天,妻与妾也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因为如果是妾,将来子嗣必定是庶出,是无法继承爵位的,而哪怕是小妻,子嗣依然算是嫡出。 至于周楚今后玩腻了,会不会将四娘随便赠人,这点刘温倒是不担心,毕竟他们刘家这么大的家族,周楚只要不傻,哪怕将四娘打死,也绝不会赠人。 周楚见自己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竟然还不表态,于是语气一沉,起身道:“看来今日却是在下孟浪了,听闻钱家小娘子才貌双全,温婉贤惠,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这便去见识一番,告辞!” “贤侄且慢!” 刘温顿时就急了,其他人也慌了。 因为钱家如今恐怕做梦都想与周楚和解。 若周楚主动上门,别说嫁一个女儿为妾,就是嫁十个恐怕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而一旦如此,他们刘家就将成为那只被杀的鸡。 刘温其实也知道,如今的局势,他们刘家根本就没有选择。 不过是看在周楚与钱家有仇的份上,这才一直稳坐钓鱼台。 今日见周楚又主动上门,才想要拿捏一二,多争取一点利益,现在见他直接恼了,哪里还敢再报那些幻想? 毕竟一边是辉煌腾达,一边是抄家灭门,就是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贤侄,今后我刘家愿唯贤侄马首是瞻!”刘温倒也干脆,直接来到中间,冲着周楚一揖到底,语气别提多恭敬了。 “哈哈,伯父言重了!” 周楚心里虽然暗骂这家伙,典型的敬酒不吃吃罚酒,但面上却是亲热的将他扶起。 接下来气氛顿时就热闹了。 毫无悬念。 长安的平阳楼落到了刘家头上,不过却只占一成股份,但依然不是其余各家能比的。 这不刘温也投桃报李,不但借三千石粮食,三千贯铜钱给公主,还准备进献上百匹战马,派十名族中子弟,前往军中效力。 至于刘家占据的大量土地人口,暂时两人都没提及,又商议了一下婚期,周楚这才告辞离去。 而见周楚愿意八抬大轿,三媒六聘,完全按照娶妻的规格来迎四娘过门,刘家一众人总算得到了些许的安慰。 第90章 抬举一下 周楚这边三言两语就摆平了刘家,平阳公主那边动作同样不慢。 短短两日,就将十余名王氏子弟全部拿下,其中就包括四位县令,以及四县城内王氏店铺的管事,车队等,林林总总抓了数百人。 速度之快,让郡内的其余世家人员,根本就来不及反应,王家同样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刑场上。 十余名王氏子弟被捆绑着跪在地上,脸上都带着惊恐,王睿更是被吓得裤裆都湿透了,倒是王平仍然不断的叫嚣着。 前来围观的各世家子弟都是愤怒不已,却是没有一人敢上前去质问。 而本地的豪强,除了钱家外其余各家都是抱着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高台上李秀宁一身戎装,面若寒霜,浑身都充斥着滔天的杀气。 别说旁人,就是周楚都有些发虚,很是怀疑,现在的她与那天被他抱上床的公主,是不是同一个人? “准备行刑!” 随着小燕将一面令旗挥下,十几名头裹红巾的娘子军大汉,扛着一柄丈余长的两刃大刀,来到了王平等人身后。 这无疑将一众王氏子弟,脸都吓白了,王睿终于心神崩溃,忍不住求饶起来。 “公主饶命呀,不关我的事” “住口!” 见自己儿子丑态百出,竟要招供求饶,王平是又惊又怒厉声喝道:“逆子,你想害死你的娘亲,兄弟姐妹,甚至于我整个王氏吗?” “父亲,可孩儿真的不想死呀啊”王睿哭泣道。 “把他带过来!” 李秀宁却是指着王睿道。 王平见状顿时大急,他没想到自己儿子竟这般不争气,若真的将那些事儿都供了出来,那就真的铁证如山。 勾结外族,谋害公主,至两千多将士阵亡,一旦罪名坐实,铁证如山,即便平阳公主不带兵直接血洗王家,李渊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想到这里,王平眼中露出了一抹疯狂,竟奋力的站起,用头狠狠的撞向了自己的儿子。 碰! 王睿的脑门被撞了个结结实实,顿时脑浆崩裂,一脸不敢置信的倒了下去,可见这一下撞的有多狠。 “哈哈” 王平却是没死,只是用力过猛扑倒在地,头顶上沾着鲜血半天才爬起来,然后盯着李秀宁疯狂的大笑。 众人见到这一幕,顿时就都明白了,平阳公主上次遇袭之事,恐怕与王家还真脱不开干系。 一时间,脸上的激奋也都少了不少,毕竟这些世家子弟大多都还年轻,心中还存着一股热血。 周楚也不得不佩服这家伙够狠。 李秀宁面沉如水,似乎并不怎么在乎他将儿子杀了灭口,只是点点头,冷冷的道:“王平,你倒也算个人物,本公主今日便抬举你一下,来人,将其五马分尸!” “是!” 几名娘子军大汉,顿时就下去忙活起来,分别将王平的头和四肢套上绳索,另一头则是连上五匹战马。 周楚将要上演传说中的五马分尸,也是来了兴趣,不过瞥了一眼李秀宁,暗自乍舌。 他本以为这妞会说,看在你也是个人物的份上,本公主就留你全尸,谁曾想竟然是更恐怖的五马分尸,太凶残了。 一众世家子弟,显然也是第一次见识五马分尸,不由得都瞪大了眼睛。 不过他们却没有周楚那种想法,都觉得公主确实是抬举这王平了。 因为不是什么人都能享受五马分尸这种酷刑的,王平一个旁支根本不够格,没见除了十几名王氏子弟,其他被抓的人,连上刑场被杀的资格都没有。 “行刑!” 同样是小燕再次发号施令,令旗再次举起挥下,刀光闪现间,十几道血箭飙出,十余名王氏子弟就如豆腐一般,被拦腰斩成两截。 周楚脸皮不由得一阵抽搐,而随着噗的一声,王平被五匹马分尸后,脸色不由得有些苍白,一阵干呕,差点就没忍住,实在是这五马分尸太血腥了。 一众世家子弟和豪强子弟比周楚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也都只是脸色有些苍白,胆小的身子微微颤抖而已。 “郎君你没事吧?”小青赶忙关心道。 “没事。”周楚摆摆手,见她跟没事儿人似的,不由得有些自惭形秽。 “钱员外!” “草草民在!”见公主叫自己钱赫一惊,却也只得赶忙小跑到台前拜道。 “听说你与王平私交甚密 ,就由你给他们收尸吧!”李秀宁说完就转身下了高台。 “是!” 钱赫脸皮一阵抽搐,颤颤巍巍的冲着她背影答道。 不多时,临时搭建的刑场,就只剩下了钱赫带着一众武士在收尸。 其余各家豪强都回去了,而一众世家子弟,更是直接离开了马邑,导致平阳楼的生意一落千丈。 显然,虽然大家猜到公主遇袭,可能与王家有关,但依然对公主这般随意杀戮世家子弟,敢怒不敢言。 而将王平等人埋了后,回到堡中的钱赫等一众族人,都是一脸死灰。 前天那周家小郎君去了刘家拜访,今日公主又将十余名王氏子弟斩杀,用屁股都想得到,接下来绝对轮到他们钱家了。 “父亲,要不咱们去投靠卢家吧?”钱家二郎试着说道。 脸上仍然带着惊惧,显然被吓得不轻。 “没用的,为父算是看明白了,若公主真要动手,世家是指望不上的!” 钱赫摇了摇头,以那平阳公主的雷厉风行,十余名世家子弟说杀就杀,别说投靠卢家,就是天下所有的世家,都支持他们钱家也是无用。 因为这些世家不可能派兵马来马邑帮助他们钱家对抗平阳公主,最多也就是在朝堂上施压,给予钱粮方面的支持。 可这些现在来看,有个屁用,等各家收到消息时,他们钱家怕是早就灰飞烟灭了,所发挥出的作用,还不如本地豪强。 那王平是县令,又是太原王氏子弟,平阳公主也只是找了一些所谓的证据,就先斩后奏,事后再写一份奏疏和证据一并送往长安即可。 若轮到他们钱家恐怕证据都不需要,奏疏也只需简单的一句话,钱氏一族,意图谋反,已诛! “可是父亲,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钱家大郎恨声道。 “这样吧,明日你去一趟周家堡,若那小儿愿意放我钱家一马,土地人口,我钱氏可交出一半,铁矿山亦可交出,钱氏娘子任他选!” 钱赫叹了口气,然后摆摆手道,虽然上次周楚放出消息后,他就派了人上门,看能不能结亲和解,奈何周楚避而不见,但事到如今,他还是想做最后一次争取。 第91章 豪强与世家的区别 次日,一大早,钱家大郎就匆匆的赶往周家堡,可惜依然被拒之门外,这才彻底死心,满脸愤怒的回到了钱家。 “父亲,那小儿分明是想赶尽杀绝,竟然他不给咱们钱家活路,那就索性拼了,今夜孩儿就带人去周家堡,杀他个痛快!” “糊涂,即便侥幸将那小儿斩杀,难不成我钱氏一族就为那小儿一人陪葬?” “那怎么办?今日已有两位门客外出未归,这样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就都得跑光,还有那些农户!” 钱大郎说完,众人都是一片哀叹,都说树倒猢狲散,如今钱家这株大树都还未倒,人心就开始溃散了。 “至今日起,所有农户皆不得外出,每日粮食加倍,各村寨严加戒备,禁止外人靠近,门客奴仆武士也不得出堡!” 钱赫想了想沉声道,决定先稳住农户和武士,一边断绝他们与外界的联系,一边提高待遇拉拢。 因为那些农户和武士才是钱家真正的资本,若是让他们跑光,那钱家恐怕连放手一搏的机会都没有了。 “父亲,要不干脆将人都撤到堡子里来吧?”钱家二郎想了想,仍觉得不保险。 他们钱家有三座庄堡,可容纳下数万人,互为犄角,那娘子军真的来攻,也能坚持好一阵子。 “还不到这一步,我钱家终究是大族,与其余各家大部分都有联姻,那平阳公主即便要动手也会找一个合适的借口,再给各家充足的时间,与我钱家彻底断绝关系后,才会动手!” 钱赫摆摆手。 “父亲,今日我去周家堡打听到一个消息,那小儿将在一个半月后,同时迎娶刘家四娘子和黄家三娘子,若是能拖到那时,倒也是个机会。”钱家大郎想了想一脸狠厉的说道。 “哦?” 钱赫眼睛一亮。 因为若是真的,到时各家家主必定会去祝贺,那平阳公主恐怕也会亲自前往,若是能将那平阳公主直接干掉,未必就没有翻盘的机会。 至于杀了平阳公主,将来唐军会不会算账,他已经管不了了。 如今只有将马邑的水搅浑,他钱家才有可能逃过一劫,或许还能借机更上一步! 想到这里,终于下定了决心,缓缓说道:“不过,仅凭我钱家的实力怕是还不够,既然他们想赶尽杀绝,那就鱼死网破吧!” 接下来的几日。 钱家几乎将尾巴都藏到了肚子里,除非必要,否则绝不外出,哪怕子弟外出与人发生纠纷被打被杀,也绝不还手,硬是不给平阳公主任何抓到把柄的机会。 而周楚将于四月二十举行大婚的请柬,也送往了各家。 各家见刘家都倒向了周楚,也知道钱家完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终于打消了最后一丝顾忌,凡是与钱家有姻亲关系的,纷纷休妻,不但将钱氏的女子直接处死,就是她们所生的子女,无论大小也一个不留,不可谓不狠辣果决。 一众钱氏族人得知后,自然是气得七窍冒烟,更多的却是担忧恐惧,惶惶不可终日,毕竟有些事是不可能告诉他们的。 “好好好,一个周家小儿,竟将我钱氏逼到这般田地,待我钱家度过这一劫,不将尔等各家斩尽杀绝,老夫誓不为人!” 钱赫一掌将案几拍碎,起身咬牙切齿的道,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 而军营中,周楚却是默然不语,显然也没料到各家会做的这般干脆果决。 不由得长叹一句:“这又是何苦呢?我真没想过赶尽杀绝呀!” 他也确实从未想过真的灭钱氏满门,别说那些嫁出去的女子以及她们所生的子女,就是出五服的旁系子弟,他都打算不予追究。 “贤弟,这不关你的事,就算我与你毫无关系,为了我大唐的江山,边疆的稳固,我也会灭掉钱家!” 李秀宁见他这副多愁善感的模样,也是叹息了一句,上前安慰道。 不过她说的倒是事实。 钱刘两家趁着战乱,已发展成为了一个庞然大物。 两家实力加起来已超过了其余各家总和,又地处北疆战略要地,哪怕一时臣服,也终究是个极大的隐患,将来随时都有可能勾结胡人,叩关南下祸害中原,所以还未北上之时,她就盯上了两家。 “这这么说来,公主今后还会收拾刘家?”周楚一惊,下意识的问道。 他感觉自从这妞死里逃生后,杀心似乎越来越重,很是怀疑她是不是受到了刺激。 “不错,贤弟,我也不瞒你,刘家 最后要是不交出一半的人口土地,我必定是要收拾的,其余各家只要交出一部分即可!”李秀宁点点头,也没瞒他。 “那那我周家呢?” 周楚下意识问道,他没想到这妞竟这般坏,连合作伙伴都不放过。 “周家乃乃皇亲国戚,与国同休,自然另当别论!”李秀宁目光灼灼的望着他,说完俏脸却是已红透。 “公主太偏心了,为何那些世家大族就允许霸占着那么多人口土地,美女财富,偏偏我们这些苦寒之地的小地主就不行呢?” 周楚双手搂住她的腰,狠狠的向前一拉,将她身子紧贴着自己,愤愤不平的道。 刘钱两家也就算了,可其他各家根本就无法与中原那些士族相比,他们好歹还要抵御外族的入侵,反倒是中原那些士族醉生梦死。 “唉!贤弟,你我虽无夫妻之名,却已有夫妻之实,今日我便与你敞开心扉” 李秀宁轻叹一句,然后拉着他来到榻边坐下,解释道:“贤弟,正因那些士族掌握着大量的人口土地,美女财富,所以才不会造反,反而会极力维持我李唐江山,因为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愿意再经历一次乱世! 可你们这些边疆的豪强地主却截然相反,你们空有实力,却无地位,远居庙堂之外,恐怕巴不得天下大乱,好趁势而起,我说的对与不对?” “咳咳这个,也不是所有地主都有野心的好不好?比如小弟就只想守着一亩三分地,娇妻美妾伴一生。” 周楚被她盯的有些尴尬,只得咳嗽了一下说道。 “呵呵,是吗?” “若是贤弟再早生些年,恐怕就没那刘武周,宋金刚什么事儿了吧?”李秀宁却是若有深意的看着他笑道。 “公主,你别乱说,绝对没有的事儿,小弟胆子小,哪里敢干刘宋他们干的事儿?” 周楚赶紧摆手摇头。 心里却是早已慌得一逼。 没办法,作为一名穿越者,若说他不想坐一坐那把金椅子,过一过做皇帝的瘾,那绝对是假的。 但他知道以如今的局势,成功的几率几乎微乎其微,所以一直将这份野心,埋藏在了心底最深处,如今见被她看出来,如何不心惊? 第92章 比杨广还疯狂的人 李秀宁原本也只是随口说说,见他这副反应,倒也没在意,摆摆手。 “好了,贤弟,我与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世家与豪强的区别,你现在可明白?” “明白,不就是世家是利益的既得者,而我们这些豪强地主却是利益的窥视者,不过公主当真觉得只要世家不造反,李唐天下就能一直延续下去吗?” 两人有了夫妻之实后,周楚与她说话倒也没了顾虑,说到最后语气中还带着一抹讥讽。 “唉!” 李秀宁绣眉顿时一蹙,显然被他这话弄得心头有些不悦,不过倒也并没有真的生气,而是起身长叹了一句。 幽幽的道:“我知贤弟憎恨世家的自私,我亦何尝不是?可想要彻底消亡世家,实在难如登天,何况所付出的代价也是无法承受的。 隋末战乱,虽然也覆灭了一些士族,但贤弟可知,又有多少无辜之人化作了白骨?多少普通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但凡经历过的人,都不会再愿意来上一遍了!” “恕小弟不敢苟同,这般委曲求全,无异于饮鳩止渴,确实可以为大唐谋得一时安稳,让百姓过上几十年好日子。 但却是极不负责任的,只会害苦后代子孙,因为世家一日不亡,像隋末时这种人间悲剧,就注定无法避免,等到那时,死的人只会更多更惨,而你们李唐皇族的待遇,比起前朝皇族只怕更加不如!” 想起五代十国那段最黑暗的时代,周楚不由得摇了摇头说道。 在他看来,李唐的皇帝都是极不负责任的,其魄力远远无法与隋炀帝比。 明知士族垄断知识,危害巨大,却一味的妥协,只敢打压,不敢舍命一搏。 “你贤弟这话太过分了,小心本公主治你个大逆不道之罪,哼!” 这次李秀宁是真的被气到了,胀红着脸指着他,却又无法反驳,只得恨恨的道,说完有些气恼的坐在床头。 脸上却是异常的凝重。 因为作为世家出身,她自然明白只有千年的世家,没有千年王朝的道理,盛极必衰,这也正是那些顶级世家,不愿做出头鸟,当皇帝的原因。 这也是他们李家如今最担心的事儿,但几乎都是下意识的不去想,或者说是一直在自己骗自己,现在却是被周楚赤裸裸的直接说了出来。 “呵呵,我看公主是被小弟说到心坎上去了吧!其实世家也并非如大家想的那般可怕,他们也有致命的弱点与缺陷。” 周楚却是一屁股坐在她身旁笑道。 “哦!那本公主倒是要讨教一下贤弟的高论了!”李秀宁眼睛一亮,带着一丝期盼一丝怀疑的望着他。 “公主见过有人这般讨教的吗?”周楚一脸坏笑,显然对她刚才竟要治自己的罪,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还请贤弟赐教!” 李秀宁脸一红,虽然明知他在捉弄自己,却依然起身躬身一拜。 谁知周楚竟还不满意,摇了摇头:“贤弟可教不了你。” “那请先生赐教,总行了吧?”李秀宁嗔了他一眼,然后拱拱手。 周楚却是一把将她拉入怀中:“难道先生可以这般对待公主?” 李秀宁这次脸都红透了,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可又实在叫不出口,只得柔声道:“贤弟,莫要胡闹了,还是快说说,你有什么好办法对付世家吧!” 见她只顾占自己便宜,不由得在他胸口锤了两拳,然后深吸一口气,颤声道:“还请夫君赐教!” “哈哈娘子可教!” 周楚顿时乐的在她脸上额头就是一阵猛啃,惹得后者是娇嗔不已,一颗芳心却是犹如泡进了蜜罐中一般,半晌才抱着他的头推开,喘息着:“现在满意了吧?” 周楚也收敛了嬉笑,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一双手却仍未停下。 “世家联合起来,无论是实力财力着实恐怖,但他们的缺陷就是太分散,实力虽大,却无法集中,也无法真正做到齐心,我的办法就是一个字:杀! 大军同时动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各家嫡系全部杀光,将他们的老巢全部端掉,财富粮食书籍通通查抄,然后在让那些旁支分家,不分者,一律杀光!” “什么?” 李秀宁惊得一下跳了起来,一脸震撼的望着他。 她本以为杨广已经够疯狂了,谁曾想这小子的想法竟比隋炀帝还要疯狂。 好半晌才镇定下来,没好气道:“这就是贤弟的办法?先不说以何种理由动手,就算如贤弟所说这般乱杀一通,但贤 弟有没有想过,天下九成官员皆出自世家,到时整个天下顷刻间,怕不是就会乱作一团,野心之辈趁势而起,天下只会再次变得烽烟四起,生灵涂炭!” “这不是还有我们这些地主豪强吗?虽然我们的才学确实不如那些世家子弟,但治理一州一县还是绰绰有余的,何况又不是将所有的世家子弟都杀光,只是杀嫡系,至于理由,呵呵,一旦谁打算和世家讲道理,也就意味着你已经输了。” “话虽如此,可风险终究太大了,到时谁也无法预料天下的局势,也无法控制!” 李秀宁来回踱着步子,想了想,终究还是摆摆手,觉得这实在是太疯狂了。 “好吧,虽然这是最简单最粗暴的手段,却也是最有效最快的手段,只要有三十万效忠李唐的大军,差不多就能完成,公主与你二兄加起来兵马刚好!” 周楚讪笑了一下,还不忘诱惑一句。 别说李秀宁还真有些心动,只是想到两位兄长和父皇恐怕绝不会答应,也只得白了他一眼,再次问道:“那贤弟可还有稳妥一些的办法?” “没有!” “不可能,贤弟刚才那语气,明明还有稳妥的办法” “就算是有,将来你大兄二兄继承了皇位,也未必会听,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 “这个贤弟大可放心,将来无论是大兄或二兄谁继承了皇位,我都会向他们举荐,重用贤弟的,绝不会让贤弟才华埋没!”李秀宁赶紧保证道,一副信心十足的样。 “得了吧!” “到时万一捅出乱子,他们恐怕会毫不犹豫的将我杀了平息民愤,所以小弟还是留着这条小命传宗接代为好!” 周楚白了她一眼,然后摆摆手,起身朝外走去。 “贤弟,男儿大丈夫怎可说这般没志气的话?难道贤弟就不想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青史留名,受万人敬仰”李秀宁赶忙追了上去。 第93章 李二吃霸王餐 春去夏至。 随着时间进入到四月底,北方也迎来了中夏,比起随处可见那绿油油刚破土不久的麦苗,周家的那万亩土地上,却是一片金黄。 那饱满的麦穗,几乎每天都吸引着各家之人前来观看,显然也想跟着种冬小麦。 对此周楚也没吝啬,派了专人负责给各家讲解冬季种小麦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项。 比起马邑郡,大家将目光都放在了周家的那块麦田里,整个大唐却是被各地那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平阳楼吸引住了。 那稀奇古怪美味可口的诸多菜肴,那些怎么看怎么不合理的诸多规矩,无不是吸引着大家趋之若鹜! 普通人自然是冲着一楼的包子,饺子,油条,豆浆等诸多食物,想要尝一尝,然后回去学着做。 地主豪强却是冲着二楼的那些美食美酒去的,想要看看这平阳楼卖出的食物酒水是否真如传闻那般。 而当地的世家,则是将目光瞄准了那极品天下醉,毕竟一直以来,都只是听闻,真正尝过的少之又少。 正因如此,才吊足了世家的好奇心,然而当侥幸抢得一两坛天下醉的世家子弟,品尝过后,就彻底爱上了。 可惜酒楼每月只出售二十坛,每坛也就五斤左右,这简直让人抓狂,若是一般酒楼,敢这般干,怕不是早就被人一把火烧了。 奈何光凭酒楼那平阳二字,就让天下几乎九成九的人打消了用强的念头,所以哪怕再不满,也只得每月初一,十五派人乖乖的去排队。 这导致一时间天下醉被抄得百金难求一坛,简直成了最炙手可热的礼物。 凡是买到的世家子弟,根本就舍不得直接喝,而是先邀请一众好友前来,大势炫耀一番,再与之共品。 虽然普通的天下醉,口味也非常不错,且又不限购,奈何不能带走,只能在酒楼内喝,真真是让人又气又爱,亦无奈。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 比如作为天下中心的洛阳分楼,虽然修的最为大气磅礴,开业十天,无论一楼二楼也几乎日日爆满,可作为经营者吴家大郎却是要急哭了。 因为不但有人天天吃霸王餐,而且每次都还要带一大票人来吃,专吃极品天下醉,更过分的是走时还要带上一坛。 此刻,二楼的一间包厢内,就被这群吃霸王餐的人再次霸占了下来。 吴大郎不但不敢说半个不字,反而在门外小心伺候着,随时听候吩咐。 “好!殿下海量,俺老程再敬你一个!” “殿下,某也敬你一碗,咦!就没了” 一名长相黝黑的汉子,说着就一把夺过酒坛,可倒了半天都没倒出酒,于是高举着酒坛瞄了一眼。 “来人!” 叫殿下的青年男子见状顿时叫了一声,吴大郎就屁颠屁颠推门小跑进来,恭敬道:“殿下,有何吩咐?” “再取两坛酒来!”青年男子一挥手,打着酒嗝道。 “啊!” 吴大郎见他们还要喝,顿时就懵了,因为这帮家伙今日已经足足喝了五坛。 “啊什么啊?” “耳朵被驴踢了,没听见殿下的话吗?还不快去!” “是是是” 吴大郎被一旁那名脸色黝黑的大汉,瞪的心头一阵发毛,赶忙应了一声,就要退出去。 “站住!” 谁曾想刚到门口,又传来一声惊天炸雷,只见另一名五大三粗的汉子又吼道:“再来一碗油豆腐和这什么红烧肉!” “好的程将军!” 吴大郎说完逃也似的出了包厢,关上房门后,这才发现浑身都出了一阵汗。 “大郎,没事吧?”管事赶紧关心道。 “唉,又要了两坛酒,这可如何是好呀,可就只剩下二十坛了啊!” 吴大郎是真的急了。 第一批送来的一百坛酒,计划是要卖半年的,可现在连一个月都不到就快没了。 这天下醉从周家买来时,一坛就要万钱,而各分楼则统一售卖两万钱一坛。 原本就是除去运费,也要赚他个盆满钵满,其余各分楼也确实赚得盆满钵满,金银铜钱都快堆不下了,唯独他们连本都没赚回来。 想到这里,都已经有些后悔当初选洛阳了。 “唉!大郎,事到如今也只有这般了”管事叹了口气,然后在他耳边轻语了一阵。 “这这这要是惹得秦王发怒如何是好?” 吴大 郎脸色一白,打了个哆嗦结巴道。 “大郎放心,秦王并非不讲道理之人,只要将情况说明,相信他不会怪罪的,不然咱们就真的只能关门回去了。” “好吧!” 吴大郎想了想,最后一咬牙豁出去了。 而半个时辰后,这个包厢里的人终于酒足饭饱,摇摇晃晃地下了楼,一旁的吴家大郎却是大着胆子唤了一声。 “殿下留步!” 众人闻言脚步一顿,青年男子有些不解的回身问道:“何事?” “殿下,这这账还还没结呢!”吴大郎硬着头皮道,说完浑身都微微有些颤抖。 “嗯,你说什么?结账?本王在自家酒楼吃酒,还要结什么账?” 李世民眼一瞪,脸一黑。 吴大郎暗道一声,果然他就知道是这种情况。 酒楼修建时,这秦王就天天来督工,完全就是把酒楼当成了自家的,一开业就带着大票手下兄弟来捧场。 于是赶紧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酒楼有规定,除了陛下,无论任何人来酒楼都要结账,包括公主殿下自己,亦不能白吃白喝!” “岂有此理,谁定的这规矩?” 李二顿时勃然大怒。 一旁的程咬金更是上前,一把将吴大郎拎起来,单手举在空中,一双牛眼差点就没瞪出来。 “殿下饶命呀,是是公主,公主定的!” 吴大郎吓得赶紧求饶,双腿在空中拼命的乱蹬,却就是挨不着地。 果然,听说是平阳公主定的,李二的怒火这才消了下去,冲着醉醺醺的程咬金一摆手。 后者这才手一松,吴大郎通的摔在地上,顿时摔了个四仰八叉,半天没爬起来。 “竟然是三妹定的,我这个做二兄的自然不能破坏,说吧,多少钱?” “回回殿下,今日你与诸位将军吃了七坛酒乃是八十七贯,加上前几日,一共是九百三十二贯!” “什么?本王没听错吧,你确定是九百三十二贯,而非九百三十二钱?” 李二一副跟见了鬼似的。 一旁的程咬金,尉迟恭等人同样一个个长大了嘴,显然都被震的不轻。 这也不能怪他们,虽然酒楼内的酒菜都有明码标价,但秦王自然不会去看,众人更是不会去看去问,每日一来就直接进包厢,催促上酒菜。 所以众人也只听说酒楼里的酒菜卖的非常贵,却也未曾想贵到这般地步,这分明就是在抢钱。 “当当然,殿下也可以记在公主帐上!” 吴大郎见这帮家伙似乎都有发飙的迹象,赶紧又补充道。 李二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一挥手:“那就记在账上吧!”说完扬长而去。 “呼!这下好了!” 送走了这帮吃霸王餐的后,吴大郎和吴管事都是重重的松了口气,瘫在了地上。 这段日子,他们被这近千贯铜钱压的是吃不好,睡不好,如今总算可以名正言顺的转移到公主账上去了,下次也不怕他们再来吃了,反正吃多少,就在公主账上记多少。 第94章 颉利的野望 五原郡以北三百里外的广阔草原上,牛羊成群结对,一条蜿蜒的小河两侧,帐篷是一座接着一座,一眼都望不到尽头。 这显然是一处游牧部落的驻地,而且部落的规模还十分的庞大,其中中心那座最为庞大的帐篷,正是突厥可汗的牙帐 此刻,颇为豪华且宽敞的牙帐前厅内,坐满了大大小小的头人,都是带着又兴奋,又怀疑的神情望着中间的青年汉人。 “大汗,此乃千载良机呀,一旦错过,将再无如此机会,这位钱贤弟乃是钱家嫡出长子,此次不惜以身犯险,千里迢迢而来,足可见其诚意呀!” 见颉利可汗面露迟疑,其他头人也都带着警惕,杨文宇大急,赶紧起身躬身一揖道。 “大汗,实不相瞒,此次我钱家也是走投无路,被逼无奈,才孤注一掷!” “哦?” 颉利可汗坐直了身体,不是他多疑,而是打了多年交道,那些汉人地主豪强的心思,他也掌握了一二。 若说前几年,这钱家想借助他们突厥人的力量,称霸一方,他丝毫不会怀疑,可如今那刘黑闼才刚完蛋,所以实在不信这钱家还有胆子接着干。 钱家大郎也知道,想要取信这突厥可汗,必须得如实说,所以也没瞒他,将马邑郡的局势以及钱家与周家的梁子,和周楚与公主的关系,仔细的解释了一遍。 众人听完顿时恍然大悟,见他说的声情并茂,又合情合理,倒也没怀疑。 毕竟汉人各家勾心斗角,那是出了名的。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那平阳公主随时可能对你钱动手咯?” 颉利可汗点点头,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显然上次南下也打听到了一些消息,两相一对应,心中的那点怀疑是彻底打消了。 “不错,所以还希望大汗尽早发兵,越早越好。”钱家大郎答道。 “嗯,只是你钱家实力最强,可仅凭你一家,本汗仓促之间,最多也就能集结出三万狼骑南下,娘子军的玄甲精骑虽然上次被本汗重创,却依然还有数万步卒,若死守不出,恐怕作为也不大呀!” “大汗有所不知,五月初十那周家小儿将举行大婚,到时不但各家家主都要前去恭贺,就连那平阳公主多半也要亲自前往,若是能出其不意,定能将其一网打尽。” “哦?” 颉利可汗眼睛一亮,一众突厥头人同样都来了精神,而杨文宁更是兴奋的直拍手掌。 “妙呀,大汗,若真如此,那当真乃天赐良机呀!” “不但如此,那娘子军的粮草全部囤积在城中,大汗的狼骑要是能做到神兵天降,我钱家武士再里应外合,定能一举拿下云内城,届时城外大军无粮,必定军心大乱,则大事可成!”钱大郎目光灼灼地道。 “哈哈,好!” 颉利可汗闻言,顿时起身哈哈大笑。 其实别说钱家愿意举全族之力配合,哪怕钱家只提供粮草,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派骑兵南下试一试。 成功了,扶持一个势力继续和李唐对着干,自然再好不过。 失败了,大不了退回草原就是。 不然就这般眼睁睁的看着李唐休养生息,四海归心,恐怕要不了多久,大唐与突厥攻守就要异势了。 回想起当年中原各路诸侯对自己兄长称臣纳贡,进献美女钱粮,甚至连那隋炀帝的皇后都送了过来的场景,颉利可汗就充满了向往之情。 可自他接替汗位以来,由于忙着稳固汗位,竟让李唐先后灭了刘武周,窦建德,王世充等三大反王。 待反应过来后,李唐统一天下之势已成,这叫他如何甘心? 本想全力支持那刘黑闼,谁承想刘黑闼也不争气,最后不但自己兵败身死,前前后后还连累两万多突厥勇士,跟着埋骨中原。 加上去年冬季和今年春季数个部落被汉人灭了,以及上次伏击那平阳公主时折损的数千勇士,已经让各部落对他这个大汗非常不满了。 而他的侄子突利可汗,这阵子更是私下里与各部落头人频频会面,所以他知道,必须要有一场大胜,来树立他的威望,哪怕不能击败娘子军,斩杀那平阳公主,也得抢些钱粮美人回来。 “大汗,钱贤弟,此事还需好生谋划一番” 杨文宇激动的开始出谋划策起来。 不得不说,杨文宇这个隋朝皇室的漏网之鱼,那水平还真不是钱家一个豪强地主能比的,就更别提颉利可汗等一众莽夫了。 当从钱家大郎那里将所有的信息都了解透彻后 ,只是稍微沉思盘算了片刻,就制定出了一份双方详细配合的作战计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众人听完后,更是刺激的哇哇大叫摩拳擦掌,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份配合作战计划,与当初李秀宁和周楚商议的简直如出一辙。 当即颉利可汗就设宴狠狠的款待了钱家大郎一番,宴席上颉利可汗左手搂着大隋公主,右手搂着大隋皇后,惹的众人是又嫉妒又羡慕。 其他头人虽然每人也都搂着两名貌美的汉人女子,但无论是姿色还是气质,都要差上一大截。 而这些汉人女子,几乎都是当初中原各路诸侯进献的,无不是大户皇族之女眷,加起来足足有上万名,除了病死的,以及赏赐出去的,至今颉利的后宫中还圈养着两千多名。 “钱兄弟,五月初十,本汗的大军必到。” “有大汗这句话,小弟就放心了!” 次日,颉利可汗还专门杀了头牛,举办了个仪式,与钱大郎煞血为誓,两人都是指天发誓绝不失约,钱大郎这才告辞,马不停蹄的返回马邑。 若是以前,一个小小的钱家,颉利可汗自然不会这般慎重对待,可如今放眼整个大唐北方,也唯有钱家了。 离五月初十已经只有半月了,颉利可汗也不敢再耽搁,五日后,就带着三万狼骑浩浩荡荡的向南奔去,几乎都是一人三马。 因为颉利知道,一旦错过这次机会,等钱家被平阳公主灭掉后,哪怕他们突厥全力南下,最后多半也是无功而返。 这些年来,他们突厥也并非未尝试过,趁中原大乱南下入主中原,奈何那些汉人诸侯或者豪强地主,虽然每次都会拿出钱粮女人,可一旦他们暴露出了不想走的想法,就会立即联合起来拼死反抗,这才让他们暂时放弃了入主中原的想法,改为支持坐山观虎斗。 第95章 卖书的事太大了 “贤弟,今日我们便学这孙子兵法,你以前可曾阅过?” 帅帐中。 李秀宁一身男装,手中举着默写出来的十三篇孙子兵法,望着下方的周楚。 这一个月来,两人几乎日日腻在一起,白天李秀宁传授周楚兵法战策,晚上则是轮到周楚传授她为妻之道,两人皆是受益非浅。 至于婚事的筹备,庄堡的建设,周楚则完全甩给了两位老丈人。 然而,黄世贵和刘温不但没有一丝怨言,反而干劲十足。 而旁人见公主与周楚迟迟不动钱家,也只以为公主是想等到周楚大婚过后再动手,就连钱赫都是这般想的。 “那公主觉得小弟以前读过吗?” “那可否听闻过?” “这还用问吗?自然是听说过。”周楚翻了个白眼,说着就换了个姿势,从跪坐变成了侧卧,显然腿有些麻了。 李秀宁也只是眉头微皱,显然也知道想要这小子好好的坐着学习兵法,八成连一刻钟都坚持不到就会开溜,所以也只得由着他。 “那好,今日我们就学第一篇始计。” “公主,要不将其他小郎君也叫来吧?”周楚仍不死心的建议道。 “不行,兵书战策不比算学,绝不能轻易授之!” 李秀宁果断地拒绝道,显然除了周楚,对其他豪强子弟始终不放心。 “不就是一本孙子兵法吗?有什么稀奇的?” 周楚见她一副视若珍宝的样,不由得腹诽了一句。 李秀宁却是一摆手,语气颇为严厉了起来:“贤弟莫要再打岔了,本公主为了默写出这本孙子兵法,足足熬到大半夜,手都抄酸了,你若在这般懒散,不肯用心学,今后别想在我在听你” 说道最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俏脸不由自主的又红了起来。 “好吧!” 为了体验美好的夜生活,周楚只得坐好。 心里却是在盘算如何将她手中的孙子兵法偷过来,刻板大批量印刷,想来必定能大卖。 因为这孙子兵法,听说过的人着实非常多,可真正读过的人却极少。 因为多年战乱,只有那些真正的世家大族才藏有完整的十三卷,以及相关注解,供族中子弟学习,一般的旁支子弟那都是没有资格的。 可见在兵书战策方面,世家是何其的谨慎。 “贤弟可听好了,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虽然这句周楚前世听说过,但还是赶紧提笔蘸墨写了下来。 李秀宁见状,眉头又是一皱,像是看出他想法似的,一脸无奈的道:“贤弟,这兵书战策不比其他书籍,还是不要拿来售卖为好,而且卖书一事,事关重大,最好还是从长计议,先缓一缓!” 事到临头,李秀宁反而有些犹豫不决,患得患失,她也没想到这小子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真的将纸造了出来,还从各家那里弄来了大量的书籍,以及他自个儿编撰的,这要是一旦大批量印刷,大肆售卖,天下士族非得炸锅不可! 因为用那雕版印刷书籍之快捷,之简单,还是远远超出了她的预估,更让她震撼的是那纸张成本的便宜,除了人工根本就不需要其他钱财。 当时心中是又惊又喜,权衡再三后,还是放弃了立即就大批量印刷书籍售卖的想法。 “怎么,公主是害怕了?” 周楚放下笔,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诱惑道:“公主可要想好,这印出来的可不是书,而是金子银子!” “我知道,只是” 李秀宁张了张小嘴,一张俏脸憋得通红,最后无奈的叹息了一句:“贤弟,还是再等等吧!” “那好,就暂时将每种书籍先印他个几万本出来放着,公主想什么时候卖,就什么时候卖吧!”周楚嘿嘿一笑,也没再逼她。 他知道这妞终究会有忍不住的一天,之所以现在不敢卖,主要还是秦王和太子争夺皇位越发的激烈起来,不想再让本来就复杂的局势,变得更复杂,以便被世家大族利用。 “那咱们还是继续学吧,贤弟聪慧过人,悟性极高,就先说说自己对这句开篇的理解吧!” 李秀宁也重重地松了口气,说完将书背在身后,直直的盯着他。 “公主未免也太小瞧我们这些豪强地主了吧,这还不简单吗?意思就是兵事乃是一个国家最重要的,关系到国家的生死存亡,一定要非常重视!” “嗯,还不错,不过除了这些,对 外征战也要谨慎,能不动兵则不动兵!” 李秀宁点点头,补充了一句又继续道:“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这时,外面却传来了一阵喧闹,正当李秀宁勃然大怒,小燕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连通报都忘了。 “公主不好了,城中走水了。” “什么?” “着火的可是钱家宅院?” 两人一愣,随即李秀宁不惊反喜试问道。 “回公主,确实是钱家着火了,难道那要不要派人去救火?” 小燕显然也不笨,想到了什么。 李秀宁却是没回答,而是和周楚对视了一眼,笑道:“贤弟,鱼儿终于上钩了,也不枉费我们这段时间的折腾!” “嗯,也亏那老东西能想得到放火烧宅的办法,将人弄进城去。” 周楚点点头,显然也明白钱家的打算,无非就是将宅子烧了,以便掩人耳目,好让人进城修宅子。 “恐怕还不至如此,钱家在城北十余里的山上,还有一处采石场!”李秀宁补充道。 “公主,那咱们是不是也要开始布置了?”小燕一副摩拳擦掌的样,比起两人更加的兴奋。 “嗯,离贤弟的婚期只有五日了,既然钱家已动手,也就没精力再提防我们了,是时候着手布置了。” 李秀宁点点头。 这一个多月来,她也是将两万大军调出了营,藏在了周家堡北面的山中待命。 为了不引起钱家的警惕,这两万大军都是陆陆续续调出的,来来回回折腾了十几趟。 “公主,这次由奴婢负责伏击吧!”小燕一抱拳,眼中闪烁着金光。 “不,你坐镇大营,青儿负责守城,本公主要亲自去向那颉可汗讨回上次的债!” 李秀宁一摆手,脸上带着嗜血的冷意。 “公主,那小弟干啥?”周楚顿时急了。 “呵呵,贤弟自然是留在家中负责娶妻纳妾!”李秀宁莞尔一笑。 三人在大帐中商量着,城中却是在忙着救火,好在城外的娘子军及时赶到,总算在天黑之前将火势控制了下来,可钱家那三进院落的大宅子依然被烧得面目全非。 果然,第二日,钱家就调来了两千多壮汉进城负责清理废墟,又派了三千人去北面山上采石伐木。 第96章 大军来袭 五日转瞬即逝。 这日一大早,整个周家堡就变得热闹了,屋檐牌匾上到处都披挂着红色的绸缎,灯笼。 门柱窗户上也贴满了大红色的对联囍字,这在大唐绝对是独一份,因为哪怕世家大族也不会这般浪费纸张。 各家干活的农户提前就放了假,周家堡的三千农户则是人人都换上了新衣裳。 偌大的庄堡,在上万青壮工匠的急赶慢赶下,总算将前半部及时完工,如今一番装扮倒也看不出什么。 随着管事周贵在大门口一声声高唱,一位位衣着华丽的家主带着家中长子,提着礼品跨进了大门。 到了正午时分,前宅的三座院子已经人满为患,足足摆了几十桌。 而堡门口两侧更是摆了几百桌,以供各家仆人武士和周家堡自己农户吃酒。 这般大的排面,着实让各家前来恭贺的人都震撼了一把,暗道周家还真是大方,这一场婚礼下来得花费多少钱财? 因为先不说堡内那几十桌上的各种菜肴酒水,就连外面那几百桌上的菜肴酒水,都不比各家家主平常吃的差。 不但有酒有肉还有白花花的馒头。 这无疑让外面的一众仆从,农户,武士都是直咽口水,却又不得不忍耐着,等候着吉时的到来。 而随着一阵乐器声响起,两家送亲的队伍终于抵达了,规模都是异常的庞大,好在嫁妆昨日就抬过来了。 经过一番繁琐的仪式后,两位穿着绿色喜服的新娘总算来到了大厅,而周楚则是一身大红色的喜服。 作为小妾,刘家四娘子是没资格与周楚拜堂的,只能站在一旁含泪看周楚与黄家三娘拜堂,好在有六名同样身着绿色喜服的陪嫁小娘子给她作伴。 这让一旁的刘温和一众刘家人情绪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一些影响,与之相反的则是黄世贵和黄家人脸上都乐开了花。 拜完堂后,新娘们就被送入了洞房,随着周管事的宣布,堡里堡外顿时就海吃海喝了起来。 这时有许多细心的人才发现,那位公主竟然今日未来,而周楚拜完堂后,竟然也未出来敬酒。 虽然心中满是疑惑,但又有谁敢提出来问? 他们却不知道新郎将新娘们送入新房后,就从后宅偷偷溜出翻身上马,带着十名护卫直奔北面的山谷而去。 北面的山谷呈喇叭形状,两侧全是灌木丛林,陡峭的斜坡,从入口处十几里宽,到出口四五里,足足有四十多里长,一条小河穿谷而过。 此时,谷中安静的只剩下了溪水流声,以及时不时传出的虫鸣鸟叫声。 而山谷左侧的一座山头上,李秀宁一身戎装,面色冷峻的时而望向北方,时而又望向南方,不知心中所想。 她身后则是放置着一排排战鼓和号角,以及各种颜色的令旗,数百名女兵席地而坐,神色间既是紧张又是兴奋,却无一人说话。 “贤弟,你怎么跑来了?” 李秀宁突然惊呼一声,望着从小道跑来的周楚,赶紧冲了上去,山头上的女兵们也都齐刷刷的站了起来。 “这种大场面,小弟怎能不来?”周楚双手促膝,喘息道,见突厥人还未来,不由得吐出一口气。 “你这不是胡闹吗,你跑来了,刚娶进门的两位小娘子怎么办?” 李秀宁嗔怪道,可脸上却是带着惊喜。 显然对周楚娶妻纳妾还是很在意的,只不过念及自己现在无法嫁给他,又成过亲,比他还大那么多,心中有愧,这才一直由着他放任他。 “她们哪里能和公主比?要不咱们今日在这里也把堂先拜了?”周楚笑道。 “莫要胡说,这是在打仗” 李秀宁脸一红,偷瞧了一眼周围的女兵,见许多人都在捂嘴偷笑,不由得朝着他胸口来了一拳。 然后又拉着他,语气变得轻柔起来:“竟然贤弟来都来了,那就算了吧,待会儿让你好好见识一下我娘子军的军威!” “呵呵,小弟就是来大开眼界的!人呢?” 周楚举目眺望,发现四周山上和下面谷中竟然看不见丝毫人影,这处山头也就几百女兵,一个男兵都没有。 “自然是埋伏起来了,若这也能让你看见,那还叫什么伏击?” “公主你别欺我不懂兵事,对方来的可都是骑兵,这谷中地势又这般宽敞,若不事先列好队当道拦截,到时候仅凭弓箭和滚木,可留不下对方!” “放心吧,本公主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保证万无一失,让突厥人有来无回!” 李秀宁一捏拳头,信心十足道。 “突厥人到哪里了?” 周楚见她这般说,也没再多问,毕竟怎么设伏,这妞绝对比他更清楚。 “正在谷口休息,想来是想一鼓作气通过山谷,已经派出了两波哨骑,应该快了!” 李秀宁解释道。 周楚一听对方竟然没有直接进来,而是先派出了两波哨骑,立即就知道刚才询问她为何不当道拦截的话,有些幼稚了,随即又问道:“那来了多少?” 这次李秀宁的脸色却是变得凝重了起来:“起码不下三万,而战马更是无边无沿,怕不是接近十万匹。” “什么?十万?” 周楚脸色大变,有些担忧的道:“那咱们的兵力会不会不够呀?” “贤弟安心便是,此山谷长约四十余里,突厥骑兵越多越施展不开,而我军则可随时将他们分成数段,两万足矣!如若不够,二十万亦不够!” 李秀宁大手一挥。 其实在她得知对方每人皆是三马后,她就知道不可能全部吃下这次南下的三万突厥人,所以立即就做出了改变,决定只吃一半。 周楚正要再说话,远处山头已经竖起了一面旗帜,李秀宁神情顿时一正。 “来了!” 周楚赶紧举目眺望,却由于被山势挡住,什么都瞧不见,而数百女兵也都纷纷忙活起来。 果然,只是过了半刻钟,隐约就传来了马蹄声,而且动静是越来越大。 不多时,就见北面那蜿蜒的山谷中,一条黑色的长龙正在快速奔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逼近,那隆隆的马蹄声,简直犹如咆哮的奔雷,萦绕在众人的耳边。 第97章 一分为二 轰隆隆 狭长蜿蜒的山谷中,突厥骑兵就如洪水一般,浩浩荡荡的涌来。 打头的骑兵已经奔出去了二十余里,都越过了山谷中间,后面的骑兵却才刚刚入谷,这也就是谷中地势开阔,只有一条不大的小河,否则十万匹战马首尾相连,怕不是都得拉出四五十里出来。 “杨兄弟,这条谷道越来越窄,还有多远出谷?” “大汗放心,快了,再有十余里就到谷口了,一出谷便是那周家堡,若那平阳公主真的在堡中,绝对来不及走脱!” “嗯!这便好!” 颉利可汗闻言顿时精神大振,此谷虽然宽阔,但太过狭长,若非为了出其不意,将那平阳公主和一众地主豪强围困在周家堡,他是绝不会冒险让大军从此道入关的。 轰! 正在这时,两侧山坡却突然传来了惊天动地的闷响声,只见一颗颗巨大的火球,奔着谷中滚落而来。 “有埋伏!” 一时间这段的突厥骑兵皆是脸色大变,纷纷向中间靠拢避让,原本这处豁口由于两山朝中间突出一大截,就是山谷中最窄的地方,只有四五里宽,这一避让顿时乱做一团,后面的骑兵不得不减缓马术。 “咚咚咚” 一百多颗直径丈余的火球刹那间就滚到了谷底,去势不减,继续朝前滚去,将挤在一处的骑兵连撞带烧,顿时谷中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然而,霎时间就被咚咚的战鼓声所淹没,只见无数的娘子军从两侧的山林中迅速钻出,朝着挤在一堆的骑兵杀去。 由于后面还有大量的骑兵,又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还在向前挤,导致这处豁口的骑兵就是想退也退不了,虽然前路未堵,可乱作一团的骑兵显然无法短时间内通过。 “快退” “吹号!” “放箭!” 一名名突厥头人声嘶力竭的呐喊道,刚刚奔到这段的颉利可汗同样是又惊又怒,看着从两侧杀上来的娘子军步兵,也不得不拨转马头拼命后退。 好在两侧冲来的娘子军并没有弓弩手,不然绝对一射一大片,颉利可汗如是想到。 虽然非常担心已通过豁口的骑兵,但他知道,不管怎么样都要先退一截,否则挤在这里只会白白被对方步兵屠杀。 事实也确实如此,失去了机动性的突厥骑兵,面对娘子军的刀盾兵和长戈兵,根本就没有丝毫反抗之力,也就是在还未冲近之时放箭。 整整一万娘子军,就如猛虎下山一般,只是半刻钟就将山谷杀了个对穿,整片区域全是人尸和马尸,那条不大的溪水早已被鲜血染红。 足足损失了三千多骑,后面突厥骑兵才退到了宽广的地方,这一万娘子军并没有追击,而是快速的列阵,不到片刻,一万人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长方形,将四里多宽的豁口,堵得严严实实。 三万多突厥骑兵彻底被一分为二,而通过豁口的骑兵,同样也遭遇到了伏击,同样是先滚火球,一万娘子军趁机从两侧杀出。 虽然有一两千突厥骑兵及时冲出了山谷,可迎接他们的却是三千恭候多时的娘子军骑兵,一个冲锋就损失了大半,剩下的则是四散而逃,娘子军的骑兵也没有追击。 因为追不上,追上了也不一定能讨得到便宜,区区几百漏网之鱼,哪怕杀了进来,也没人会在乎。 两个硕大的军阵相距十里,谷口的一万娘军子,只需要像北迎敌,还有三千骑兵助阵,可中间豁口的一万娘子军,却是腹背受敌,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被包围的一万多突厥骑兵从刚才的慌乱中,也镇定了下来,两头都是向中间宽阔的地方缩了一下,以便腾出足够的空间冲锋。 不过看着那一排排寒光光闪闪的长戟毛矛,和军阵中间蓄势待发的弓弩手,被包围的一万多突厥骑兵毫不犹豫的就选择调转马头,准备向来时的那个豁口冲锋,以便两面夹击。 而颉利可汗同样也镇定了下来,因为他发现堵住豁口的娘子军步兵不过万余人左右,也就意味着伏击的娘子军兵力最多也就两万。 否则不可能只派一万人将他们拦腰斩断,毕竟堵这处豁口的人将面临两面夹击,所以立即就组织骑兵准备冲锋,只要将这一万娘子军击溃,就能将被包围的勇士们接应出来。 而李秀宁的指挥所就在这处豁口凸出去的那一段山势上的一个小山头上,所以将刚才谷中发生的一切看得是清清楚楚,就连退到不远出的突厥骑兵都能清晰可见。 “公主,刚才干嘛不再等一等,后面起码都还有一两万突厥骑兵呀, 而且也不知那突厥可汗有没有入瓮!” “贤弟,贪多嚼不烂,这次突厥骑兵的战马太多了,咱们不可能全部吃掉,至于那颉利可汗就看他运气了。” 李秀宁耐心的解释道。 心里却是叹息了一句,兵马终究是太少了,若将五万大军全部调来,她完全可以扎住两头,管他来多少突厥骑兵,都得一网打尽。 “要不趁现在还未开打,喊话试一下吧!”周楚见谷中军阵巍峨不动,前后的突厥骑兵也没有立即冲锋的架势,于是建议道。 毕竟要是能将那突厥可汗也包围在前面,那对将来征讨突厥绝对要省事儿多了。 “嗯,这主意倒是不错,反正本公主又不急,那贤弟你就喊吧!” 李秀宁眼睛一亮,立即就点头道,显然也想弄清楚那颉利可汗有没有亲自来,有没有入瓮。 “启禀公主,前军传讯,军阵已成!”这时一名女兵却突然朗声道。 “好!传令,前军徐徐推进!”李秀宁大喜,手一挥下令道,想要吃掉被包围的一万多突厥骑兵,还得靠前军,后军能守住就烧高香了,根本没指望他们能进攻。 说完,见周楚跃跃欲试,一副又想要跑到后面去观战的架势,又笑着摆摆手:“贤弟别急,前军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接战,还是赶紧喊话,看那颉利来了没有!” “好吧!”见她这般说,周楚将注意力又放到了这处豁口,清了清嗓子,就双手放在嘴边用力的喊道:“下面的突厥骑兵听着,大唐平阳公主,叫你们可汗出来答话!” 一连喊了三遍,周楚的脸都憋红了,可没办法,这山头就他一个男的,总不能让那些女兵扯着嗓子吼吧。 声音虽大,可远出的突厥骑兵起码离了有四五里,根本就不可能听得见。 但这没关系,下方可还有近万大汉,这不听见周楚的喊声后,立即就开始齐声呐喊起来。 一万人同时扯开嗓子,效果就是不一样,那声音在山谷中回荡震得人耳膜都生疼。 第98章 阵前比斗 “来者可是突厥可汗,阿史那咄苾?” 山谷中,大军前方百丈外,李秀宁骑马持戟而立,也就周楚一人作陪。 看着被几十突厥骑兵簇拥而来的一名魁梧男子,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周楚就扯着嗓子喊道。 不过,两人心中都有些遗憾,这颉利可汗真的来了,可惜竟然没被包围。 颉利可汗见对方就两人,带着骑兵直至逼近到百步内,才停下。 随便看了周楚一眼,就将目光放在了李秀宁身上,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异彩,点点头道: “不错,正是本汗,你就是上次侥幸从本汗手中逃脱的大唐平阳公主?” “颉利,上次你两万突厥骑兵,又事先埋伏,最后不但没留下本公主,反而让本公主斩杀了你们数千骑,如今亏你还有脸再提,可知世上还有羞耻二字?” “哼!上次本汗是想活捉了你,这才让你侥幸逃脱,你们汉军只知偷袭埋伏,到底是谁不知羞耻?” “废话少说,今日你这个突厥可汗,可敢与我这个大唐公主阵前比斗一番?”李秀宁长戟一指,冷声道。 “好” 颉利可汗也是勃然大怒,头脑一热,就要应下,将她活捉了过来。 一旁的杨文宇却是急道:“大汗不可,这平阳公主武艺高强,且狡诈多谋,传闻一杆方天画戟使得出神入化,又有汗血宝马,自出道以来,栽在她手上的战将数不胜数,万万不可与之单打独斗啊!” 颉利可汗见他这般说,也冷静了下来,回想起当日李秀宁骑马冲阵的场景,又看了看她身下高大的宝马,以及手中那一丈多长的方天画戟,终究还是打了退堂鼓。 “大汗,就让我去会会这大唐的公主吧!” “让我去吧,大汗!” 倒是一旁的几位手下跃跃欲试,纷纷请缨。 “大汗,如今前方敌情不明,我大军被围在山谷中,还是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杨文宇也是欲哭无泪,再次劝道,如今三万大军被对方斩成两截,一部更是陷入包围,竟然不想着赶紧冲锋解救,还有心思比斗。 “唉!杨先生多虑了,再急也不急在这片刻时间,本汗倒要看看这平阳公主是否真如传闻中的那般厉害!” 颉利可汗摆摆手,然后冲着过上一名虎背熊腰的大汉喝道:“赫鲁,你若能将这平阳公主生擒活捉,本汗就册封你为突厥第一勇士!” “多谢大汗。” 叫赫鲁的大汉抽出弯刀,就一脸兴奋的拍马冲了上去,口中还哇哇大叫。 “公主,不是说证时一下就回去吗? 周楚也没想到这妞竟然这般好战,刚下来,话未说上两句,就要比斗,看着冲上来的突厥大汉,顿时有些担忧起来。 “贤弟放心,此等草包,若非久未比斗,本公主都懒得脏我的长戟!” 李秀宁却是给了他一个放心的微笑,然后一夹马腹,身下的汗血宝马,就如离弦的箭一般窜了出去。 咚咚咚 这时山头上的战鼓也再次响了起来,周楚却也只得紧张的注视着前方,手握在剑柄上,随时准备支援上去。 可随即就傻眼了,他本以为两人好歹也会像电视剧中那般在马上你来我往打斗一番,最不济也是互相冲杀几个回合,谁知两马都还未交错,那名牛高马大的突厥汉子就从马上一头栽倒了下去。 甚至连李秀宁是如何将他打下马的周楚都未看清。 颉利可汗和几十名突厥骑兵却是看得清清楚楚,都是一脸惊惧,彻底打消了与她单打独斗的心思。 刚才两马快要相错而过时,赫鲁刚举刀,李秀宁的长戟就直刺了过来。 赫鲁头一歪,虽然险险的避过了戟头,却被拉回的月刃割断了脖子,速度之快,让赫鲁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好!” 还是后面的娘子军先反应过来,一边齐声呐喊,一边敲击着手中的兵刃,不过脸上都并未显得有多么的激动,显然对他们来说,这实在太过平常了,根本就没看头。 那突厥大汉一看就是那种力气虽大,动作却迟钝之人,这种武将,在马上不被公主一戟结果,那就见鬼了。 “颉利匹夫!” “你莫非只敢躲在后面,让这种草包来送死?” 李秀宁一戟将对方刺下马后,就勒住缰绳,一边在原地打转,一边指着颉利可汗挑衅道,若非顾及他身边的几十多骑,怕不是直接就杀上去了。 “李家三娘,休要猖狂 ,你不过是仗着身下宝马,手中戟长罢了!” 见颉利可汗等人个个憋红着脸不知如何反驳,杨文宇只得拍马上前一步说道。 “汝是何人?可敢报出姓名?” 李秀宁脸色顿时一冷,死死地盯着他,显然看出来了,杨文宇是一位汉人。 “窃国之贼,乱臣之女,也敢问吾姓名?” “告诉你又有何妨?吾乃大隋文皇帝之孙,杨文宇是也!” 杨文宇双眼赤红,咬牙切齿的骂道。 若换李渊或者李二,李建成,面对杨氏后代的质问谩骂,多半也只能羞愧闭嘴,毕竟三人确实是隋朝之臣。 然而李秀宁却没有这层顾虑,因为她是靠自己起兵的,说起来与那些反王差不多,也正因知道这点,杨文宇才憋到现在,不然恐怕一见面,就要当头一顿猛喷了。 “我还道是谁呢,这般数典忘宗,原来是杨氏的漏网之鱼呀,你不躲在塞北荒漠苟且偷生,却偏要来送死,今日可怪不得本公主了!” “呸!李三娘,我大隋待你李家不薄,你李家窃国就算了,竟然还赶尽杀绝,连襁褓中的幼孺都不放过” 杨文宇怒吼连连,开始发泄着心头多年的怒火。 “成王败寇而已!” 面对杨文宇那一连串的谩骂,李秀宁也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李家公主,本汗看在你一介女流的份上,今日你若愿罢手言和,刚才伏击之事,本汗可以不计较,并保证两年之内,不冼扰马邑如何?” 颉利可汗见杨文宇没完没了,也有些不耐烦了,拍马上前一步说道。 显然,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愿让勇士们,就这样直接冲击对方的步兵方阵,因为那绝对是两败俱伤的下场。 “现在才想罢手言和,你不觉得太晚了吗?”李秀宁像看傻瓜似的看着他。 “李家公主,你莫要以为包围了本汗的一部分狼骑,就能吃定,你身后也不过区区万余步卒,本汗若真豁出去,两面冲杀,顷刻间,就能将你这万余步卒踏为碎肉!” 颉利可汗脸色一沉,威胁道。 “那就只管放马过来,看到底谁变为碎肉!” 李秀宁说完,就直接拨转马头扬长而去。 第99章 骑兵冲阵的可怕 两人刚回到山头,轰隆的马蹄声就再次响起。 只见南北各有三千多骑,朝着豁口处的步兵军阵发起了冲锋。 虽说这次冲锋的战马,两面加起来足有六千多匹,可真正的突厥人却只有两千,都是一人控制着三匹马冲锋。 显然在汉人眼中马比人贵,可在突厥人眼中,却是人比马贵。 无论是南面被包围的突厥骑兵,还是北面的突厥骑兵,都拉开了三四。 此时冲锋的战马都急速的奔跑了起来,虽然只有六千多骑,可在周楚看来,那一万步兵依然显得十分渺小。 然而一万娘子军却仍巍峨不动,犹如磐石,周楚不知他们是何感受,尤其是顶着长盾,站在第一排的好汉们,反正换作是他,那是绝对要溜的。 “放箭!” 李秀宁却是面无表情的娇喝一声,顿时一百多位女兵同时猛捶了一下身前的大鼓,只见下方的军阵中,一片箭雨伴随着鼓声升起。 咻咻咻咻 鼓声消失,那尖锐的破空声就如蝗虫过境一般,让人头皮发麻。 片刻后,就被无数的惨叫声取代,两边冲锋的突击骑兵都倒下了一大片。 显然娘子军中并非没有弓弩手,只是杀入谷中时并没有使用,此时两千名弓弩手,只是展开了一轮齐射,就起码射倒了上千匹战马。 轰轰轰 哪怕弓弩的射程高达一百五十步,射完一箭后,还未来得及上弦,突厥骑兵就狠狠的撞了上来。 一时间撞的是人仰马翻,盾牌翻飞,尽是利刃入肉声,和长戟戈矛折断的嘎吱声。 这还是周楚第一次真正见识到骑兵冲击步兵方阵的场景,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那血腥的场面依然给他心里造成了极大的震撼。 短短数息时间,外围的几排娘子军士兵,就被骑兵撞击得千疮百孔,死伤惨重,同样倒下的战马也数不胜数,而后面的突厥骑兵仍然纵马飞跃,狠狠的撞了上来。 后排的娘子军,却并未被吓倒,依然犹如磐石一般,就那样斜举着兵刃立在那里,任由骑兵撞上来。 中间的弓箭手,则是疯狂的向着两头抛射着箭雨。 这时,第二波突厥骑兵又冲了上来,尤其是被包围的南面,足足有上万匹战马奔腾而来。 “火球攻击!” 李秀宁居高临下,时刻关注着战场的局势,手一挥,战鼓声再次响了起来,紧接着两侧山头一颗颗巨大的火球就滚落了下去。 待骑兵快要冲到阵前时,火球也刚好滚到,伴随而来的还有箭雨。 相比起弓弩,火球的杀伤力要大许多,从侧面极速的碾压过去,每一颗都能撞倒好几骑。 由于地上到处都是人尸和马尸,加上数百颗火球,从两侧滚落而下,第二波冲锋给娘子军造成的伤害反而更小,而后面的突厥骑兵却是再也冲不动了。 直到这时,李秀宁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周楚却是暗自乍舌。 因为这还真是两败俱伤,两波冲锋娘子军起码伤亡了三四千人,突厥骑兵也倒下了七八千匹战马。 同时,他也看出来了,威胁最大的还是第一波冲锋,只要挡住了第一波冲锋,基本上就没什么悬念了。 越到后面步兵的优势就越大,骑兵给步兵造成的伤害就越小,因为那无数的马尸和人尸就是最好的屏障。 当然,说起来简单,可想要挡住骑兵的直接冲锋,纵观古今,能做到的军队少之又少,因为头前几排几乎必死无疑。 而一旦前几排的人,稍微露出胆怯动摇,没能扛住,军阵一乱,那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所以要么是万不得已,要么是对自己的士兵非常有信心,否则是绝不敢这般做的。 这不,后面的骑兵被堵住后,无法再向前,只得弯弓搭箭,直到手持横刀长戈的步兵反杀了上来,才纷纷拨转马头回撤。 这种情况,颉利可汗也知道,派再多的骑兵冲锋都已无用,因为马尸和人尸太多了,战马根本就跑不起来,稍微快一些怕不是就会被绊倒。 心中也是暗恨,第二波冲锋若非山坡上突然滚落下几百颗火球,打乱了冲锋的势头,绝对会将对方的军阵冲乱。 而谷中的娘子军却没有半刻停歇,随着山头上的令旗不断挥舞,除了弓弩手未动,其他人都是疯狂的忙活起来。 将马尸和人尸拖到一起,堆成了一道道斜坡,将折断的长矛兵刃和事先准备的木枪,全部插在了上面,密密麻麻的犹如刺猬一般。 就连袍泽的尸体,也免不了要被堆上去的命运,轻伤员拖到后面,重伤员则是一刀给了个痛快,然后堆上去。 面对如此血腥的场面,这些娘子军将士既未被吓得胆寒,也没有年轻人的那种热血冲头,而是异常的平静,就像是早料到要经历这种情况似的,也知道说不定等一下就轮到了自己。 周楚望着下面平静且又快速忙活的娘子军,终于明白何为百战之士了,这是一支人人都已麻木的军队,人人都有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的准备。 转头又望向了李秀宁,终于在她脸上察觉出了一丝淡淡的悲伤。 谷中的娘子军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将尸体全部收拢完毕,前后两道尸体斜坡,都留了十几个豁口,每个豁口宽约三丈。 这时长戟兵,盾牌兵,已经不再向前,而是分立在豁口两侧,弓弩兵和横刀兵,才立在斜坡的后面。 斜坡虽然才一米来高,战马一跃就过,可上面那些斜插着的木刺,却是战马无法逾越的一道鸿沟。 直到这时,周楚才明白,李秀宁当时为何说她准备得相当充分。 因为若是没有这些事先准备好的尖木枪,火球,骑兵一波一波地冲上来,四五里宽的地势,一万人马确实少了点,最后多半是挡不住的。 “大汗,还是撤吧,再冲下去只会徒增伤亡!” 杨文宇见颉吉可汗仍然不甘心只得叹了口气道。 若换作其他唐军,或许还有机会,可从刚才娘子军表现出来的战力,以及反应速度,他们这一万多骑无论是下马步战,还是骑马冲锋,都不可能突破对方的军阵。 他实在想不通,这样一群由绿林草莽组成的军队,如何被那李三娘训练的如臂使指,反应之快,让人叹为观止。 “不,本汗绝不会就这般放弃那些勇士的!”颉利可汗红着眼嘶吼道。 北面的突厥人,有颉利这个主心骨在,也只是士气有些低落,可南面被包围的突厥人,却是终于有些慌乱了。 因为南面的娘子军已经缓缓压了上来,北面又突不破。 哪怕再傻的人也知道,过不了多久,他们的战马就将彻底失去机动的能力,沦为被屠杀的对象。 所以有的头人建议趁南面的娘子军还有一段距离,一起冲杀上去,拼个鱼死网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有的则是建议下马,一部分放箭掩护,一部分冲锋,继续和北面的族人夹击,毕竟北面的娘子军也损失了数千人。 一时间吵的是不可开交。 第100章 陌刀之威 “贤弟,等一下让你见识一下我大唐陌刀军的威武雄姿!” “小弟早就期盼这一天了!” “只是公主,这种情况选择围困不是更好吗?” 南面的一万多娘子军,伴随着鼓声,沿着山谷,踏步而来,给人造成的震撼,丝毫不下于万马奔腾。 此刻,山头上的周楚和李秀宁已经可以看见徐徐压来的大军了。 见一万多突厥骑兵,三万多匹战马,被压缩在了五六里长的山谷中,周楚想了想,觉得完全可以活活困死他们。 李秀宁却是摇了摇头:“若换做平时,确实可以围困,可北面还有一万多突厥骑兵,一旦拖久,那颉利可汗万一绕道,就麻烦了,所以今日必须结束!” “那可得加快,离天黑可就一个时辰了。”周楚想想也对,于是抬头望天说道。 “有五百陌刀勇士,一个时辰足够了,其实真正杀起来一刻钟足矣!” 李秀宁一摆手,望着下方谷中的突厥人,信心十足。 周楚点点头,已经开始心痒难耐了,前世大唐陌刀队可是传的神乎其神,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个个都是嗜血的怪兽。 做了军中司马后,虽然了解了一些陌刀队的情况,却是从未见过他们真正发威,而整个唐军中也就李世民和李秀宁麾下各有一支陌刀兵。 而随着南面的娘子军越逼越近,被包围的突厥骑兵也终于再次发起了进攻,依然选择了北面。 这次冲锋的突厥人,除了少数人未下马,奔着那一个个豁口冲去,其他人都是下马提刀背弓,选择了步战。 听着南面传来的求救号角声,颉利终于决定再拼一次,在杨文宇的建议下,派出了五千骑兵下马,逼近到阵前只放箭,不进攻。 南面从豁口处冲入的突厥骑兵,可谓是惨不忍睹,被一杆杆伸出来的长戈,从侧面勾断了马腿,摔下来后,无论死活又被长戈拖入阵中,然后被刀盾手乱刀分尸。 哪怕骑兵的速度再快,也休想通过那短短的几十步,何况南北的豁口可不在一条线上,哪怕侥幸冲过去了,最后也只会一头撞在那尸堆上。 当然也有不信邪,仗着马术高超,奔着尸堆斜坡而来的,到了近前纵马一跃,想要跨过去,结果都撞在了尖木上,马儿发出凄厉的惨叫。 马上的骑士则如腾云驾雾一般朝前飞去,运气好的落地后才会被娘子军扑上来,乱刀分尸,运气差的在空中就被一些力气大的汉子一刀劈成两截! 徒步冲上来的,同样好不到哪里去,有的老远就被弓弩手射成了刺猬,有的好不容易爬上斜坡,也是被一予,或者一刀了结,为斜坡继续添尸。 反倒是北面一心抛射箭雨的五千突厥人,让阵中的娘子军头痛无比,时不时就会有人被命中要害射倒,两千弓弩兵见状,只得全部瞄向北方,与对方展开了对射! 这使得南面下马步战的突厥人压力大减,冲到斜坡上的越来越多,但也只是让横刀杀的更加欢快起来。 因为一名手持横刀,身穿明光铠的娘子军,起码可以对付三名穿着皮甲,手持弯刀的突厥人。 有些娘子军杀得性起,见突厥人不敢上来,徘徊在斜坡下,甚至主动冲下斜坡,一顿砍杀。 显然下了马后,面对装备精良,身经百战的娘子军,突厥人根本没半点机会。 因为这时代的汉人,刚刚经历了南北朝各民族基因的融合,身体素质要远远强于周边各族,根本不是宋朝和明朝时能比的。 一米八九的彪形大汉,随处可见,就是身高达两米者,都不在少数。 女子身材同样普遍高挑,比如李秀宁就足有一米七五,好在周楚也不矮,虽然现在与她差不多高,却才十六,肯定还会再长一截。 突厥弓箭手虽然有五千,射速也更快,奈何没有盾牌,完全就是活靶子。 所以只是对射了几轮,就有些扛不住了,没办法,娘子军的弓弩手都有盾牌兵在旁掩护,虽然慢了点,却可以从容不迫的上弦。 “大汗,黑夜将至,此地不宜久留啊,还是快撤吧!” 杨文宇看了看天色再次劝道。 因为继续留在这里已经毫无意义了,这么多骑兵呆在山谷中早就犯了兵家大忌,万一娘子军还有多余的兵马,都得交代在山谷中。 “走!” 颉利可汗可能也害怕娘子军把入口也堵住,终于是彻底死心了,命人吹响了撤军的号角,不多时就带着一万多骑兵,向着北面退去。 而被包围的突厥骑兵,听着北面传来的悠长 号角声,一个个心如死灰,显然都明白过来,他们已经被大汗抛弃了。 见北面怎么也冲不过去,南面又越逼越,眼看离最近的骑兵只有一里多了,所有的突厥人眼中都是露出了决然之色,纷纷翻身上马。 “勇士们,随我冲呀!” “儿郎们,跟着我,杀出去!” 一名名头人抽出弯刀,指着前方的娘子军军阵嘶吼道,然后一刀面狠狠的拍在了马屁股上,向前狂奔而去。 一时间所有的突厥骑兵都向着南面冲杀而去,哪怕是已经下马正在向北面冲杀的突厥人,也纷纷翻身上马,跟着向南面冲去。 “公主,狗急跳墙了,还有火球吗?” 望着下面谷中三万多匹战马,狂奔了起来,一副与时俱焚的架势,周楚见李秀宁半天没有动静,赶紧问道。 “没了!” “不过贤弟且放心,骑兵冲阵不是越多就越厉害,这种地形千与万其实差不多。” 李秀宁耐心的解释道。 她知道不是对方不想一波一波的冲,而是已经施展不开了,说完,见北面的突厥骑兵已经远去,顿时冲着他一笑:“贤弟,给你一次实战的机会,我负责指挥北面大军,你负责指挥南面大军如何?” 说完也没等周楚回答,就牵着马,向着山谷而去,显然早就心痒难耐了。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点,千万莫要再亲自冲杀。”周楚张了张嘴,还是点点头,是既期待又有些紧张。 而此时面对蜂拥而来的突厥骑兵,南面的一万多娘子军根本不用李秀宁指挥,大军立刻就扎住了阵脚,根本无需作出调整,显然随时都准备面临骑兵的冲锋。 “放箭!” 这次不是两千弓弩手,而是整整三千弓弩手,三千支弩箭,从山头上看去就如蜂群一般,落在了骑兵群中。 由于奔驰的战马太过密集,几乎有很少落在地上的,倒下的战马太多太迅捷,导致后面的骑兵来不及避让,纷纷拌了个人仰马翻。 轰轰轰 比起刚才北面的骑兵冲阵,这次几乎是在四五里宽的线上全面冲撞,场面也更加的壮观。 然而南面娘子军的阵型,同样更加的密集,虽然刚一接触就被冲撞的死伤惨重,前几排几乎无一幸免,但同样也将对方骑兵冲击的势头遏制了下来。 后面的战马纷纷被绊倒,更后面的则是赶紧一边减速,一边弯弓搭箭。 而这时五百名身高两米,壮若铁塔,浑身都被铁甲包裹着的大汉从军阵中踏步向前。 只见他们一字排开,每人间隔一丈半,双手持着一柄一丈长的两刃大刀,每踏前一步,手中的长刀就同时向前斩下,血雾挥洒间,骑在马上的突厥骑兵连人带马被斩落。 有的突厥骑兵还想骑马撞上来,还未到近前,就被一刀直接将马头都斩落了。 五百人只是不断的向前,不断的挥刀,机械般的重复着一个动作,中途无论是突厥骑兵射出的箭,还是砍出的弯刀,打在这些陌刀兵身上,都跟挠痒痒没多大区别。 五百人只是向前踏进了百步,就斩杀了四五千匹战马,留下了一地的残肢断臂,这让突厥骑兵不由自主的后退,人人脸上都带着恐惧。 其他娘子军则是紧跟在这些杀人机器身后十步外,除了弓弩手,还在向前不断的抛射箭雨,其他人都没事儿干了。 偶尔有漏网之鱼,跳下马躲过陌刀兵,手持横刀的娘子军见状才会冲上去。 而五百陌刀兵,根本就不会管这些漏网之鱼,也不会追着一人一马砍。 只要不挡在他们身前的就不会管,挡在身前的,无论是人是马都是一刀了事。 哪怕突厥骑兵闪到他们的侧边用刀砍他们,这些陌刀兵也依然放任不管,仿佛就知道前进一般。 虽然离的远,但周楚依然被下面的场景震撼到了,同样也明白了,陌刀兵原来是这般运用的。 显然,面对高速冲来的骑兵陌刀兵也得避其锋芒,而并非如后世传闻的那般,迎着冲来的骑兵,一刀斩下,人马皆碎。 因为哪怕真的能斩掉,也会被后面冲上来的骑兵撞倒,毕竟陌刀兵身着重甲,手持重刀,就注定动作迟缓,所以面对高速冲来的骑兵,依然只能由长戟兵和长枪兵硬扛。 只有将对方骑兵的速度遏制了下来,陌刀兵才会出击,而这时陌刀兵的威力和作用,也就体现了出来。 趁对方骑兵速度慢下来了,挤在一堆,后退也来不及,杀上去一顿猛砍,既能快速的将敌人杀的胆寒,杀的大乱,又能避免己方将士的伤亡。 第101章 以步包骑 五百陌刀兵,并没有砍杀多久,就停了下来。 不是这些杀人机器心善,不忍再杀戮,亦不是力竭,无法举刀再砍杀。 而是身前已经没有了可供他们砍杀的突厥骑兵,最近的突厥骑兵,也都退到了百步之外。 这时,盾戟兵又纷纷越过陌刀兵,举枪竖盾,防止骑兵拉开距离后又冲上来,弓弩手则是在后蓄势待发。 直至察觉突厥骑兵没有继续冲锋的迹象,才纷纷提盾收枪,伴随着战鼓声,又开始缓步前进。 五百陌刀兵则是落在了最后,脱下笨重的头盔,杵着陌刀一边喝水,一边恢复着体力,侍军阵逼近后,以便再次砍杀。 这一系列的动作,都是娘子军自发完成的,根本无需山头上的周楚指挥。 可见这些人虽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但战场经验和洞察力却是非常的丰富,同样平时也没少进行这方面的操练,否则各兵种不可能配合的这般默契。 突厥骑兵只是向后退了一里左右,就退无可退了,没办法,只得纷纷再次控马撞了上来。 而这次由于距离太近,马速太慢,效果根本无法和第一次相比,在弓弩手的打击下,连第一排的盾墙都未撞开,就纷纷倒在了密集的枪头之下。 五百陌刀兵再次踏步而出,吓得突厥骑兵拼命的后退,可一时又哪里退得了? 彻底挤在了一堆,乱做了一团,一时间那惊恐的惨叫声让人头皮发麻。 这时数千娘子军并没有继续跟随陌刀兵向前,除了少数弓弩手和横刀兵,其他人已经开始向左右两侧迂回。 因为突厥骑兵的生存空间,已经被压缩的只剩下三四里左右了,是彻底丧失了冲锋的能力。 两万多匹战马挤在这狭小的地带,若非这段山谷还算较宽,恐怕就真的要马头挨马尾了。 而这时,李秀宁也带着北面的大军开始主动出击。 同样只留下了少量的弓弩手和长戟兵,防止撤退的突厥骑兵杀回马枪。 当娘子军从两侧迂回到位后,无疑是更一步压缩了突厥骑兵的生存空间,面对密密麻麻的长戟和弓弩,突厥骑兵只得不断的向中间挤。 因为在最外围的突厥骑兵时不时就会被勾落下马,然后惨遭乱刀分尸。 除了骑在马上放箭,突厥骑兵根本就没有勇气下马去和娘子军步战。 周楚站在山头,看着下面一万多娘子军,将突厥骑兵团团包围在中间,包围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断缩小,也是叹为观止。 因为娘子军的包围圈,已经非常薄弱了,也就两三排士兵,远远看去,就像一道铁箍,箍着一个大木桶一般。 无论怎么挣扎,木桶就是无法挣断这道铁箍。 “快,传令,让陌刀兵停止杀戮!” 周楚终于下达了自己的第一道军令。 因为此时突厥骑兵已经彻底马挨着马无法动弹了,其他三面的唐军还好,只是将马上的骑士勾落下来,将战马不断的向中间驱赶,可那五百陌刀兵显然没有这么好的心性。 一路上就如砍瓜切菜一般,依然还是不管马和人,都是一刀下去。 这样下去恐怕当真用不了半刻钟,所有的战马和人就得被他们杀个干干净净,而且还是那种内脏流了一地的杀戮。 战马一刀下去,虽然不至于被劈成两截,却也差不多了,这还是劈砍在腹部。 一旁的女兵却是看着周楚有些不知所措。 “都杵着干什么?快去传令呀!” “可是司马,没有这样的军令呀!”一名地位颇高的女兵哭丧着脸道。 周楚眉头顿时一皱,大骂那妞粗心大意,连这样的军令都不设置一个,想了想,只得说道:“那就鸣金吧!” “啊!” 一众女兵都吓了一跳。 “啊什么啊呀?快去呀!” 周楚急道,不由得他不急。 那五百陌刀兵,每挥一刀下去就少五百匹战马,这才耽搁片刻工夫,就又有近千匹战马被斩。 那帮家伙简直就是头猪,这种情况难道不知道这些战马都是他们的了吗?竟然还埋头挥刀乱砍乱杀,当真是服了。 “是是” 女兵们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敲响了铜锣,停止了敲鼓,整个战场的喊杀声,顿时就清晰了起来,而那清脆的铜锣声尤为刺耳。 整个战场都是一顿,所有的娘子军都是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心中都满是不解,这个时候为何收兵? 所以虽然都停了下来,却并没有真的撤退,显然也不是真的傻啊。 李秀宁也只是骑在马上,所以并没有看见南面陌刀兵的疯狂杀戮,不然早就下令让他们停止了,此刻正不断的来回奔跑呼喊,准备放开几个豁口,将战马牵出来。 因为外围已经没有突厥骑兵了,几千突厥骑兵全部挤在了中心位置,正手足无措,连箭都射光了。 胯下的战马,别说来回走动,就连掉头都非常困难,只能在马背上来回的跳跃,一旦挤下去绝对得被踩死。 随着多余的战马,被源源不断的从几个豁口中驱赶了出来,最后只剩下了骑在马上的五千突厥骑兵。 但娘子军的包围圈同样也随之缩紧,在外围的突厥骑兵又开始被勾落下马,然后拖过来被乱枪扎死。 剩下的突厥骑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名名同伴被勾下马,然后被唐军乱刀分尸,什么也做不了。 因为外围的骑兵那怕想拼命,可还未靠近,就被那一丈多长的戟戈勾了下来,中间的又动不了,别提多憋屈了。 “公主,快别杀了,让他们下马投降吧!” 周楚这时也来到了谷中,冲着李秀宁急道。 “为何?这些突厥骑兵连箭都射光了,为何还让他们投降?”李秀宁不解的问道。 显然在她看来,如果这些突厥骑兵还有箭支,为了不必要的伤亡,让他们投降倒也可以,可现在却是没有必要,再过半刻钟就能将他们全部勾下来。 “他们会杀马的!” “何况活人比死人有用!”周楚赶紧解释道。 “也对!” 李秀宁一拍额头。 刚才她也只是想给兄弟们报仇,所以不打算留活口,现在经周楚一提醒,也醒悟了过来,这些突厥人见生还无望后,估计还真会杀马。 随即又望着他:“这些突厥人有什么用,难不成贤弟还打算让他们去修屋建堡,耕田种地?” “呵呵,这些活他们肯定是干不了的,不过却可以让他们去采炭挖矿。”周楚一脸奸笑,接下来收了钱家的铁矿,要的是人手去挖煤挖矿。 “这主意倒是不错!” 李秀宁一楞,然后笑着道。 几名懂突厥语的娘子军大汉只是随意喊了几声,剩余的三千多突厥人,就迫不及待的扔掉手中的刀,翻身下马,跪在了地上。 显然已经没了丝毫抵抗的勇气,若非娘子军并没有招降,怕不是早就投降了。 直到这时,娘子军才一哄而上,有的去牵马,有的去收拢刀弓,更多的还是去揍那些突厥人。 周楚见他们要将这些突厥人活活打死的架势,只得上前去制止,打可以,但不要打死,也不要打残。 “贤弟,这次咱们发了,整整两万匹战马,除了五千匹可能要废,其他的都完好无损!” 一番清点后,李秀宁就激动的跑到周楚面前,一脸的兴奋。 “是吗,可惜死的战马更多!” 周楚却是望着满地的马尸心疼不已,因为起码有两万多匹战马被杀死,其中光那五陌刀兵估计就杀了上万,而且这还不算北面的,要是算上,起码超过了三万。 “这是没办法的事儿,能缴获一万多匹完好无损的战马,已经十分难得了。” 李秀宁却白了他一眼,若非是在这种地形,恐怕一匹好的战马都缴获不到,所以已经非常满意了。 “咱们伤亡如何?”周楚语气一变,小声问道。 李秀宁脸上的喜色同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叹息了一句,才说道:“总共阵亡了五千多兄弟,还有三千多重伤,也不知最后能活下来多少!” “嘶!” 周楚倒吸口冷气。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惊到了。 “那斩杀了多少突厥骑兵?” “一万七千左右,加上三千俘虏,就算两万吧!”李秀宁扫视了一眼战场说道。 “这还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呀!”沉默了半天,周楚才吐出一句。 也终于明白古代骑兵的恐怖和优势了。 这次准备得可谓是相当充分,又是伏击,又是大唐最精锐的娘子军,战损比依然达到了二比一。 但周楚知道,这并非娘子军无能,也非李秀宁指挥无方,而是骑兵太难对付了。 这也就是在山谷,若是换作在开阔之地,别说两万步卒,哪怕是二十万,恐怕也无法斩杀这么多骑兵,最多也就能做到自保而已。 所以这次他们以两万步卒对战三万骑兵,而且还是在一人三马的情况下斩杀对方两万,绝对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胜。 第102章 轻松就拿下了 云内城。 见都到了下午,东城外仍然没有丝毫动静,钱大郎心中不由变得焦急起来。 因为今日突厥人要是不来,那周家小儿大婚一过,他们钱家大祸就要降临。 而正在清理废墟的三千青壮,同样没了心思在干活,大多数人心中都非常忐忑,却又无可奈何。 显然此时已经得知了,待会儿要干什么。 这三千青壮,其中一千人都是钱家武士和死士伪装的,这些人还好,可另外两千普通农户却是极不情愿造反的,然而也由不得他们,因为他们家小的生死都掌握在钱氏手中。 “大兄,再过两个时辰,天就要黑了,事情会不会有变?”一名钱氏子弟,一脸担忧的走了上来。 “无论有没有变,咱们也只能等了。” “城中的娘子军可有异动?” 钱大郎摇了摇头,然后问道。 如果没有突厥骑兵,就算他们趁机将城夺了下来,也是死路一条。 “还如往常一般。”这名子弟摇了摇头。 “这就好!” 钱大郎总算松了口气,城中就两千娘子军,其中一千驻守在库仓,另外一千分守四面城墙,只要出其不意,想要拿下东西两门还是不难的。 “兄长,快听,好像是马蹄声”这时一旁的钱氏子弟竖起耳朵,突然道。 钱大郎仔细一听,果然东面隐约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心中顿时一喜。 而这时负责在东城门盯哨的死士已经飞奔而来。 “郎君,突厥骑兵来了!” “来了多少?”钱大郎赶紧问道,脸上带着兴奋。 “差不多有近千骑,正奔着城池而来,门口的守军已经关闭了城门,拉起了吊桥。”死士立即答道。 钱大郎却是眉头一皱:“怎么才一千骑?你确定没看错,是突厥骑兵?” “郎君,这种大事,小人就是瞎了眼,也不敢看错呀!” “大兄,这应该是突厥的先锋骑兵,大队骑兵必定立即就到,赶紧动手吧,以免城外兵马增援进来,错失良机!” “好!按原计划行动,我去东门接应突厥骑兵进城,你去攻占西门!” 钱大郎一咬牙,也没迟疑。 因为钱家已经没有退路了。 “快!立即将兵刃弓弩发下去!” 随即三千青壮就忙活了起来,将事先就偷偷运进来的兵刃弓弩分发了下去,然后一分为二,一千五百人随着钱大郎向东门小跑而去,另外一千五百人则是奔着西门而去。 虽然自从得知要造反后,青壮们心中都忐忑不已,但真正拿起兵刃后,一个个反而都豁出去不再害怕了。 因为一旦失败,那位平阳公主绝对会将他们全部抄家灭族,所以为了家人和自己也只能拼了。 毕竟成功后,他们都是功臣。 一千多人踏着凌乱的步伐,手中提着刀,拿着弩,就这般沿着街道小跑,丝毫没有隐藏行迹的打算。 来到城门口时,娘子军已经将大门关闭了,三百多娘子军站在城上城下严阵以待,显然早就发现了奔来的钱家人。 小青一身甲胄,挎着横刀站在城头,一脸的惊慌,她惊慌的不是从街道杀过来的钱家人,而是城外的突厥骑兵。 公主在山谷中明明已经设伏,这些突厥骑兵是怎么闯进来的? 难道公主吃了败仗? 虽然担心无比,却也只能强制压下,对着冲来的钱家人喝道:“止步!尔等持刃而来,欲意何为?” 钱家大郎见娘子军人虽少,却严阵以待,只得让人先停下,然后冲着城头一拱手解释道:“回将军,在下听闻城外有突厥人进犯,特带奴仆武士前来助阵!” “哼!助阵?本统领看尔等分明是想夺门!”小青冷笑一声。 “动手!” 见对方识破,钱大郎也不含糊,顿时怒吼一声,身后的武士纷纷举弓射击。 娘子军显然早有防备,城下的纷纷举起盾牌,城上的则是举弩反举。 这千一多人都没有盾牌,只是互射了一波,就倒下了几十人,钱大郎见状,手中的剑立即向前一指:“杀!” 武士和死士见状纷纷提刀冲了上去,农户们也都呐喊着杀了上去。 城门口也就一百多娘子军,看着蜂拥而上的造反分子,并没有迎杀上去,而是死死的守在了门洞前。 城头上的两百娘子军则是一边朝下面放箭, 一边守住两边的石阶阶梯。 一时间双方在城门口杀的是热火朝天。 而不多时,西城门口同样也传来了喊杀声。 见过了半天,城外依然没传来动静,钱大郎也有些急了,却也只得拼命的催促众人上。 城外来的确实是突厥骑兵,只有五百多骑,乃是冲出山谷的漏网之鱼。 这些突厥骑兵见娘子军骑兵,虽然没有追上来,但依然慌乱不已,不敢停留,第一时间就想要从云内城的西面大道逃回草原去。 所以是片刻未耽搁,尽管听见城内传来了喊杀声,可依然绕城而过,向着西面疾驰而去。 不过却将带着两千人出营正准备进城支援的小燕,吓得亡魂直冒。 “快!结阵!” 大营离城墙虽然只有五六里,可两千人这时刚好奔到一半,队伍十分的散乱,这要是被对方骑兵一冲,绝对的死伤惨重。 五百多突厥骑兵见到这一幕,原本确实打算冲一下就走,可发现这些人不但没有乱跑,反而迅速的靠拢,这才放弃绕过军营扬长而去。 “突厥人怎么杀到这里来了?” 一众娘军子看着远去的突厥骑兵都是面面相觑,刚才着实吓出了一身冷汗,实在是对方来的太快,太突然了。 小燕同样一脸呆萌,不过片刻后就反应过来,想了想说道:“这些应该是漏网之鱼,先别管他们,走,进城!”说完就提着剑小跑而去,其他人只得赶紧跟上。 西城门和东城门的情况差不多,也是一百人守在城门洞口,两百人在城头,城外援军一到,城墙上的一名中郎将,就立即让下面的人打开城门。 随着城门打开,小燕带着两千娘子军杀入,片刻就将一千多钱家人杀的溃不成军,有的朝城中逃去,有的则是选择跪地投降。 而东城门口的战斗也结束了,因为钱家人这边一动,看守仓库的一千娘子军就朝东城门支援了过来。 两面夹击下,将一千多钱家人堵在了城墙下,逃都没地方逃,除了一些死士,其他人基本上都投降了,钱家大郎则是受伤被生擒。 而城北,正从采石场朝这边赶来的五千钱家人,在半路上就被三千娘子军骑兵围了起来,一网打尽。 “燕子,现在怎么办?”小青压着钱家大郎和一众钱家子弟与小燕会合后就问道,显然突然出现的突厥骑兵,让她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先去问问刘猛,看看公主那边的情况如何再做打算吧!”小燕摆摆手,明显要冷静多了。 而这时,刘猛带着三千骑兵,押着五千俘虏已经来到了城下。 得知那五百突厥骑兵果然是漏网之鱼,两女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刘猛,你立即率领骑兵,将钱家三座庄堡给我团团围起来,防止钱赫那老匹夫逃跑,我率大军随后就到!” 小燕先是冲着刘猛说道,然后又看着小青:“青儿,你负责看守俘虏,搜捕城中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是!” 两人都是赶紧答道,刘猛将俘虏交给了小青后,就带着骑兵疾驰而去。 小燕也没耽搁,只留了五千兵马给小青,就带着两万多大军奔着钱家堡杀去。 钱家的主堡,也就在云内城西南二十余里处,大军赶到时,已是黄昏。 此时堡中的人早已慌作一团,钱赫和一众钱氏族人更是面若死灰,显然都知道,事情恐怕有变。 “燕统领,不知我钱家犯了何罪?惹得公主要派兵围城?” 钱赫显然不死心,冲着城外拱手喊道。 “老东西,你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呀,押上来!” 小燕见都到了这个份上,他还死不承认,差点气笑,手一招,钱家大郎与上百名钱氏子弟就被押了上来。 “父亲,公主应该事先察觉到了我们的计划,只来了千余突厥骑兵啊!”钱大郎看着墙上的父亲,悲呼一声。 “看来我钱家命该如此呀!” 钱赫仰天长叹一句,并没有多少悲痛之色。 因为自从选择孤注一掷后,他就做了最坏的打算,半月前就偷偷送走了一批钱氏子弟前往草原。 “里面的人听着,钱家一族勾结突厥,谋逆造反,公主殿下有令,非钱氏族人,弃暗投明者,可赦免其罪,冥顽不灵者,诛灭三族!” 小燕只是冲着里面喊了一句,就命大军发起了进攻,也只带了一些简易的木梯,就轻松的攻入了进去。 因为钱家的精锐基本上都被派往了矿山和城中,剩下的一些根本就不敢再抵抗,老弱妇孺就是想抵抗也无力,钱氏族人除了少部分人选择自尽,其他的几乎都被活捉了。 > ; 第103章 马邑郡守 云内城外,时值正午,艳阳高照,可一众豪强地主的心却都是一片冰凉,周围的气氛也十分的压抑。 只见空地上,足足有两千多名男子跪在地上,双手捆缚在后,这些人从七岁孩童到垂垂老者都有,全部都是钱氏一族的男丁。 至于女眷,在古代一般都是不会杀的,而七岁以下的男丁则私下勒死,不用上刑场,也可留全尸。 此时距离钱家造反,已过了三日。 此刻两千余人,几乎都面若死灰,有的在嚎啕大哭,有的则屎尿齐出,钱大郎倒是一脸平静,至于钱赫在娘子军攻入堡中时,就自刎了。 虽然早就料到钱家会落到今日这一步,可如今见真的要被灭满门,一众豪强地主心中或多或少还是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没有一人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就连周楚心中都没有丝毫畅快之感,瞥了一眼李秀宁,见她脸上始终平静无波,也是叹了口气。 他知道不是这妞凶残,硬要斩尽杀绝,而是行情如此,但作为一名现代人,终究还是没忍住说道:“公主,要不还是只杀嫡系,出了五服的就算了吧!” “贤弟,周钱两家如今已是不共戴天之仇,今日若不斩草除根,必定后患无穷!” 李秀宁眉头一皱,然后望着他。 她李家乃是皇族,将来自然不怕钱氏子孙报复,可周家却是不同。 “说起来这些出了五服的钱氏子弟,其实已经和普通农户差不多了,最多也就平时日子稍微好一些,而这次造反之事,恐怕大多数人都不知实情,此时若能赦免,心中多半不会厌恨,反而会对公主心存感激!” 一下杀两千人,周楚实在有些于心不忍,关键是大多数人都是无辜的。 至于斩草除根,若真能斩草除根,他也就咬咬牙,权当没看见。 可已经有十几位嫡系子弟被送走了,其中还包括钱赫最小的一个儿子,所以现在将这些人全杀了,意义也不大。 “好吧,竟然贤弟不忍杀戮过重,那就只诛嫡系,其他人免其一死!” 李秀宁见他这般说,也不想拂了他的意,点了点头,然后冲着一旁的小燕摆了摆手。 果然,当小燕宣布完后,那些出了五服的钱氏族人,死里逃生后,个个感激的痛哭流涕,有些头都被磕破了。 一众豪强地主心中也好受了许多。 不过即便除去出了五服的,场中依然有两百多人待杀,随着一声令下,两百多颗头颅就此滚落,尸体则是随便挖了个坑埋掉。 一回到军营。 李秀宁就看着周楚说道:“贤弟,我打算让你做马邑郡守,管理那些农户和被赦免的钱家人。” “好吧,不过公主,一郡之首不比县令,不需要上奏朝廷吗?” 周楚点点头,也没拒绝。 钱家足足有十几万亩土地,好几千农户,加上被赦免的钱家人,加起来怕不得有几万人,可见钱家实力之恐怖。 马邑四县,钱刘两家加起来所占据的人口土地,几乎接近一半的,其余四十多家加起来也就与两家持平,这也是平阳公主要收拾两家的原因。 “不用,上报了,反而会让父皇为难!”平阳公主摆摆手。 “也对!” 周楚这才想起,这妞有开府建衙,任命官员的权利,活脱脱的土皇帝一个。 “那不知公主可有什么安排?” “唉!这不是正头痛吗,贤弟可有什么好法子?”李秀宁揉了揉额头。 本想将这十多万亩土地分给娘子军的将士,可又担心他们有了土地后,会分散精力,毕竟这里不比中原,时刻都要有一支大军坐镇。 而要是不将土地分给将士们,反而分给那些造反的农户,又难免会寒了兄弟们的心。 周楚也知道她的顾虑,五万娘子军一边打仗,一边种田肯定是不行的,于是想了想道:“要不这样吧,土地暂时不分,还有那些农户耕种” 周楚决定还是采用周家堡的模式,土地名义上是公主的。 成立若干个农庄,每个农庄一千人,负责耕种两万亩地,平均一人二十亩,按人头分配到各户。 各户单独开火,集体耕种收割,所得八成上缴,两成则归农户所有。 每个农庄又细分为十个寨一百人,辖四到五个生产小组,五户组成一个小组,分配牛一头,马一匹,农具若干。 各小组组长由农户们自己选,每个寨还将派遣一名娘子军担任伙长,农时组织大家耕种,闲时负责训练成年男丁 。 每个庄同样派遣一名娘子军担任队长,负责战事,保管兵器等,再派遣一位豪强子弟或管事,负责管理庄子内的日常事务。 毕竟近千人的庄子,吃喝拉撒,要是让不识字的娘子军将士来管,那根本就不现实,完全交给各家的人管也不行。 这次重伤的三千娘子军,得益于组建的救护营,有一半都活了下来,可从中挑选一些至残的人担任。 这些担任各农庄队长和伙长的娘子军,将按照他们帐目上军饷数额授予田地,或者赏赐一名女子为妻,反正这次俘虏了钱家大量的侍女小妾歌妓,加起来足足两千多。 不过这些土地暂时依然由农户统一耕种,每年收获后,两层归农户,一层上交公主,剩下七成折成现钱,归这些伙长队长,期限为五年,五年后,土地将交由他们自己耕种打理。 至于其他娘子军,则依然按照以前的规矩来,三十岁以后,可用积攒下来的军饷换土地女人。 “贤弟,这法子好,不如干脆让各家也交出一些人口,同样以此法来管理如何?” 李秀宁听完后眼睛一亮,这次将钱家抄了个干干净净,得到了大量的财货女人,而娘子军满三十的人也不在少数,农庄少了根本就不够安置。 “会不会太急了?我担心各家会抵触呀!”周楚有些担忧,其他各家就算了,但刘家肯定会不甘心的,毕竟各家如今也就开酒楼点利益。 “哼!这可由不得他们!”李秀宁冷哼一声,显然收拾了钱家后已经没耐心了,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人口土地被各家吞并的问题。 “好吧,那小弟先试探一下!” 周楚见她铁了心要过河拆桥也是无可奈何,只得点点头,毕竟要是各家不将人口交出来,他这个马邑郡守当的也无趣。 第104章 平阳商行 第二天,周楚就将各家家主召集到一起开了个会,将公主的意思传达了下去。 果然众人听后,都是沉默不语,心里是一百二十个不愿意,却又不敢明着反对,场面煞是尴尬。 周楚见壮,也知道不给他们点甜头,人心恐怕就散了。 “各位,我也知道让大家交出一半的人口和土地,无异于是在割大家的肉,不过作为补偿,我与公主决定,接下来的新买卖同样让大家入股!” “哦,贤侄,不知是何买卖?” 众人都抬头望向了他,显然在合伙开酒楼上,都尝到了甜头。 周楚拍了拍手掌,两名侍女就各自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霍然放置着一双皮鞋和一张毯子。 “这是鞋?” 众人见这双鞋子款式新意,都围了过来,有的则是好奇地抚摸起毯子。 “贤侄,这毯子这般厚实,想必做成衣物,或者盖在身上,都必定非常暖和,摸着也柔软,不知是用何物织就的?” 虽然那双皮质的鞋子看着也不错,不过众人显然对那张毯子更感兴趣。 “此物乃是由羊毛所织,无论是做成衣物御寒,还是当作被子来盖,都非棉布可比!” 周楚并没有卖关子,起身开始介绍起来。 唐朝还没有引进棉花,所以也就没有棉被棉布,至于所谓的棉布,不过是由一种类似麻的作物织的,远远赶不上棉花。 上次去草原弄的那几千只羊,羊毛他都没有丢,而是经过处理后,让人尝试着织成布,经过不断的改进,总算是织成了毛毯。 而鞋子则是用马皮做的高筒马靴,鞋底用牛角熬制而成,再用牛筋熬制粘合,所以比起前世的皮鞋也差不到哪里去,不但穿着舒服暖和还能防水。 众人听完周楚的介绍和描绘后,立即就明白,这鞋子和毛毯都是好东西,如果能运到中原去贩卖,必定会受世家大户追捧。 “诸位,我是这般打算的,由各家自行生产,我负责传授技术,生产出来的毯子和鞋子我再统一收购,能生产出多少全凭各家本事!” “至于所需的羊毛和皮革以及牛筋牛角,各家可以自行解决,也可来我周家购买。” 周楚也不怕泄密,因为这玩意儿也没什么秘密可言,关键是泄密也没关系,没有羊毛和皮革也是白搭。 这也是他选择这两种产品来拉拢各家的原因,像造纸,酿酒,烧瓷器等,他就绝不会与这些人参与制作,最多也就让他们贩卖。 众人一听眼睛顿时就亮了。 显然都不傻,比起周楚自个儿生产,然后让他们贩卖,这种合作无疑更好,对各家来说更加的有保障。 因为只要掌握了毛毯和鞋子的制作方法,子孙后代都将受益无穷。 “贤婿,那不知这毛毯和靴子价格几何?” 刘温目光灼灼地望着周楚,其他人也都一脸期盼。 “鞋子普通的一双百钱,牛角鞋底的两贯,使用牛筋粘合的五贯,当然这是牛皮的价格,其它皮革减半!毛毯就以这块的尺寸为例,普通的两贯,好一些的三贯。” 鞋子大家心里还有些数,可毛毯却不知制作复不复杂,所以一时也无法评判能赚多少钱,但都知道周楚必定是要大赚特赚的。 因为像这块半丈长半丈宽的毛毯,拿到中原去卖,绝对不会低于十贯。 “大家放心,这毛毯和鞋子制作起来都不复杂,除去成本,诸位起码可以净赚七八成,不过丑话我可说在前头,各家生产出来的必须卖给我,期限为十年,十年内若谁敢偷偷贩卖给其他人,到时可别怪本县男不讲情面!” 周楚像是看出他们心中所想似的,说道最后,还不忘威胁了一句。 “这是自然!” “贤侄放心,这种不义之事,要是谁敢做,各家共诛之!” 众人都是赶忙点头赔笑,赶紧打消了,偷偷卖给各地世家的念头。 有了这两样甜头,众人终于都咬牙答应,愿意交出一半的人口土地。 没办法,胳膊拧不过大腿,莫说有这两样生意作为补偿,哪怕没有补偿,那平阳公主铁了心要割他们的肉,最后也只能妥协。 “好!诸位如此深明大义,公主殿下必定不会亏待各家,待他日北征突厥时,族中子弟立功受爵,高官厚禄指日可待!” 周楚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还不忘安慰了一句,因为他知道如今天下太平,对这些地主豪强来说,土地人口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身份地位才是他们追求的首选目标。 因为没有身份地位,再多的土地人口,也是待宰的羔羊,迟早会被那些世家收割,根本就不敢反抗。 随即各家就开始上报土地人口,有周楚这个地头蛇,众人也不敢来虚的,都是如此上报,包括奴仆武士,都不敢落下。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看着统计出来的数据,周楚也是暗自心惊。 各家加起来总人数竟然达到了十六万,其中光刘家就占了足足五万。 不过想到偌大的一个马邑郡,加上钱家那几万人,总共也才二十多万,又是一阵哀叹。 周楚嫌人少,平阳公主却是大喜过望,她没想到马邑四县竟然还能剩下近二十万汉人,比起关中的一些大郡,都差不了多少了。 “贤弟,这次你干得漂亮!” “不过这毛毯和靴子为何不让他们去贩卖,我们自己生产?” “公主,咱们人手有限,不可能什么都自己生产。” “何况各家已经在各地开了酒楼,毛毯和鞋子再交给他们贩卖,如何继续扩大合作伙伴?” 周楚白了她一眼,这妞虽说现在是公主,可思想却还停留在世家时,什么好东西都想牢牢掌握在手中。 “哦,那贤弟有何打算?” “公主,想要彻底消灭世家,首先得将豪强地主拉拢过来,而最好的方式,莫过于有共同的利益,所以我打算成立一个商行,在各郡都寻找一个合作伙伴,开设分行,专门售卖今后弄出来的东西!” “妙呀,贤弟当真是旷世奇才,这样一来,我李唐江山将稳如泰山,今后再也不会受制于世家。” 李秀宁大喜,脸上全是激动与兴奋。 显然立即就明白了这商行巨大的好处与作用,不但能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还能打破世家在商业上的垄断,更能让李氏皇族加深对天下的掌控。 接下来两人就开始商量细节,说是商量,其实是周楚一直在说,李秀宁则在旁不断的点头。 商行的名字,同样叫平阳商行,总部设在云内,在洛阳再设一个中转行。 成立一支商队,专门将货品从云内直接运输到洛阳,各分行自行去洛阳或者来云内进货,所有货品统一进价,至于出售价格,则按照地域制定,不得私自涨价,各分行也可出售其他物品。 这次不采用股份制,而是采用加盟商的方法,各分行只需掏十贯钱,买一块制式牌匾即可,如何经营,总行都不管,总行只负责提供货品。 “贤弟,一百家分行会不会太少了?”见周楚只打算选一百座分行,李秀宁有些不乐意了,在她看来,最好每个县都成立一座分行。 “如今天下百废待兴,一百座分行已经足够了,再多的话,赚的钱少了,吸引力也就不大了。” 周楚摆摆手,就大唐目前的情况,一百座都有些多,毕竟卖的大多都算是奢侈品,普通人是绝对买不起的。 “好吧,都听贤弟的,不过总不能让本公主给天下所有的地主豪强都送一份请柬,邀请他们来马邑吧!”李秀宁点点头,随即又一脸为难的望着他。 “这个肯定不现实,这样好了,这件事就交给各酒楼的管事来办,让他们以公主的名义,邀请当地的豪强地主来酒楼赴宴,到时送一些毛毯鞋子过去,就不信他们不心动!”周楚笑着说道。 “嗯,这样倒是省事多了,那本公主这就命人去制作牌匾,到时和毛毯靴子一起送过去。” 李秀宁说着就要转身离去,却被周楚一把拉住。 “公主,你急什么?这分行起码也得等到各家生产出来了东西再搞,不然拿什么让人家卖? 咱们还是先商量一下农庄的事儿吧,商行先成立一个总部,再设几个直营分部就行了。” “行,钱家查抄的盐巴布匹等物品,就全部交给贤弟来处理好了。” 两人躲在大帐中,从中午一直商议到半夜,才将所有的事大致敲定了下来。 加上各家交出的八万人口,三十万亩土地,其实大多都是荒地,总共十三万人口,四十余万亩地,共分成一百个农庄,然后从中招募三万十六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少年加入娘子军,剩下的十万人平时负责种田,战时男子也是要打仗的。 从钱家缴获的牛马,以及那五千匹无法在作战的战马,全部分给这一百个农庄,各农庄的牲口兵器农具都属于公共财产。 为了安全起见,平时农户们虽然按照各寨分散居住,但突厥人来袭时,但还是要进入各家的坞堡中或者四座县城里共同防御。 原本周楚是打算重新筑城,十庄筑一城,毕竟算上四座县城和钱家三座,也只需在筑造三座城池。 可一来各家交出的土地不集中,根本无法做到十个庄子围绕一座城居住,毕竟住的太远,种田就不方便。 二来是各家交出了一半的人口,实力必将大大受损,一旦突厥来袭,未必挡得住,所以还不如就按照以前的模式来,集中防守。 待将来人口发展多了,再筑城建粮仓。 为了防止突厥人报复,狼烟系统也要彻底恢复起来,防止被打个措手不及。 第105章 一个个都当起了甩手掌柜 往后数日,整个马邑郡都彻底热闹了起来,说是热闹,其实用乱糟糟来形容,似乎更为贴切一些。 各家的动作非常快,为了尽快从周楚那里获得技术,筹备作坊,短短数日,就将人口土地交了出来。 虽然各家不敢在数量上动心思,却是在质量上耍起了小心思,虽然周楚早就规定过,不允许将各家十六岁以下,五十岁以上的老人孩童拆散,可看着各家交出来的那些人依然傻眼了。 各户要么就是家中有十岁以下嗷嗷待哺的孩童三四个,要么就是有垂垂老矣的父母,至于瘸子,傻子,瞎子,数不胜数。 这也没什么,可关键是几乎所有人都是赤着双手,打着赤脚,一件物品都没有。 女人还好,有件裤子,有件衣物,可男人几乎都是赤着上身,就一条短裤,十岁以下的男童,更是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 此时这些人都是一家子抱在一起,满脸的迷茫忐忑,不知未来在哪里。 “这帮该死的狗东西,当真是好胆,这是存心要恶心本公主呀,来人!” 李秀宁脸都气青了,洁白的贝齿咬的是咯咯作响。 “且慢!” 周楚虽然同样脸色黑如锅底,但也只得尴尬的道:“公主,虽然各家这般确实有些过分,但毕竟人数一个不少,要是在将他们抓来,道理上也说不通啊!” “那好,所有的钱粮物资都由贤弟自己调度,无需再向我禀报,本公主还要去练兵,先走一步。” 李秀宁说完,就翻身上马,带着一队女兵扬长而去,显然被这七八万连鞋都没有,衣物都不全,嗷嗷待哺的农户吓到了。 周楚看着她逃也似的跑了,也是一阵苦笑,随即又看了看那些农户,顿时头大如斗。 “姐夫,接下来怎么做?”刘家老五见公主走了,赶忙上来请示道。 黄家老三带着上百名各家子弟也纷纷围了上来,几乎都只有十四五岁。 各家的嫡系长子或次子,几乎都派往了各地打理酒楼,或者在军中任职,所以扔给周楚的几乎都是一些幼子。 没办法,各家其实子弟有的是,但由于各庄庄主挂了个八品官衔,所以也不可能便宜庶出子和旁系子弟。 刘家由于足足交出了两万多人,几乎占了三分之一,所以给刘家老五弄了个郡丞,以示安慰。 “还能怎么做,自然是先分人,再解决住的问题,吃的问题,穿的问题。” 周楚恨声道,说完就开始宣布农庄的相关制度,以便先将人心安抚下来。 然后一边招兵,一边给各庄分人,最后虽然将所有的小伙子都招完了,却依然只招了一万人,各庄的人数也增加至一千两百人。 “我给你们每人一百贯,百石粮食,十口大锅,以及一百头牛马,你们怎么弄我不管。 我只要看到一个月后,各庄所有的人,无论男女老弱,都要有一套衣物鞋子,有一栋住的房子,而且必须按照整寨整寨的居住。 哪个庄子要是饿死了人和牲畜,不但罢官免职,还要追责!” 周楚说完后。 一百位小郎君都是吓的脸色苍白,显然头一次管这么多人,周楚还将所有的事甩给了他们,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做。 周楚却是没管他们那一脸吓傻了的样,就这点人手,那点物资,不吃大锅饭,不搞粗放式管理,根本就没法弄,不过甜枣还是要给一颗的。 “当然,到时候本郡守也会进行考核,表现最突出的四个庄子,管事将晋升为县令,至于如何考核,除了看粮食的产量,还要看庄户们对管事的满意度,要是达不到七成,哪怕粮食产量再高,牛马下的崽再多,也没用,而要是满意度低于五成,直接罢官免职!” 说着说着甜枣又变成了大棒。 不过依然将上百位小郎君刺激的脸色胀红,毕竟七品县令已经是正儿八经的官了,如他们这般大的年纪,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好了,先就这些,大家回去后先解决吃住穿问题,然后再将庄内的农户统计造册,丈量土地按人头分到户,各伍伍长也要尽快选出来,然后各寨各庄选个好地方,建一座三进院落的房子。” “姐夫,是修官衙吗?”黄家三郎好奇的问道,众人中也就他敢这般问。 “修个屁的官衙,是给各寨伙长,各庄队长修宅子,所以都要修在寨子里知道吗?” 准备派往各庄各寨的娘子军,如今还在养伤,赏赐下来后,每人肯定会先兑换一个娘子,然后才是土地。 所以现在必须要 把房子给他们修好,至于到时候这些房屋到底是赏赐,还是从田地收益里扣除所需费用,就要看公主的意思了。 至于这些家伙的官衙,随便弄两间土坯房就足够了。 “知道!” 一众小郎君都是赶紧老老实实的答道。 随即周楚又命人抬来了几口大箱子,指着里面道:“这些是账簿,每人三本,两本负责统计户籍,到时你们自己保存一本,上交一本,另一本用来记账,每日的吃穿用度花销都要记在账上,笔墨就自备吧! 这边的是本郡守和公主一起编撰的一部算学书籍,每人一本,拿回去自个儿学,今后账目全部要用上面的简易数字来书写!” 众人都听自己的兄长提起过这事儿,甚至私底下还教过他们一些,所以对于这部书籍并不陌生,现在见他们每人也有一本,都有些迫不及待。 周楚也没废话,随即就让他们自个儿将书和账本分了,然后又将其他东西分了下去,就让他们带着各自名下的农户,返回各自的驻地,开始走马上任。 不过为了防止雕版印刷提前泄露出去,这些书籍都是手抄的。 虽然他知道这些家伙回去后,肯定会向家里求助,那帮老家伙们也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周楚却依然有些不放心。 冲着刘家老五和黄家老三道:“你们两个这段日子,就给我盯着各庄子,三天汇报一次,若发现管事虐待农户,不给农户饭吃,立即报告。” “是!” “姐夫放心,我们一定盯死这帮家伙。” 两人都是将胸脯拍的啪啪作响,显然已经成了周楚的铁杆小弟。 其实这一百位各家小郎君,同样也都成了周楚的铁杆小弟。 “嗯!好好干,没事儿也多学学算学,跟着姐夫,将来高官厚禄,金银美女,少不了你们俩的。” 周楚拍了拍他们俩的肩膀。 两人眼睛顿时就红了,有激动,有感动。 将农庄的事暂时安排下去后,周楚这才松了口气,将精力又放在了组建商行上。 商行就简单多了,除了一个总部,也就只需在四座县城各开一个分行。 店铺直接将就以前钱家的,人手同样将就钱家的,甚至就连出售的布匹铁器也是钱家的,所以只是一天,周楚就搞定了。 毕竟钱家的管事,门客,仆从,武士都没杀,门客被周楚全部弄到了郡衙暂时做皂吏,也就是以前的云内县衙,武士则是被派往了矿山看守那些俘虏的突厥人挖矿,除了矿山原有的工匠仍在各司其职,其他工匠都被集中到了周家堡。 果然,当一众小郎君带着农户回到驻地后,第一时间就回家求助自己的父亲。 而各家虽然气得要死,大骂周楚无耻,但为了四个县令的名额,也只得给自家儿子出谋划策。 将自家剩余的农户重新集中居住,空出来的寨子卖给儿子所在的庄子。 从这些农户身上拔下来的衣物鞋子,也又卖给了庄子,还有盐巴针线以及吃饭的家伙也都卖了一批。 为了各寨种田方面,就是交出去的土地,也不得不进行置换,达到各庄各寨集中居住耕种。 好在,周楚总算给各庄好歹拨了一百贯钱和百石粮,可各家不但不敢贪墨一分,反而还得倒贴,因为哪怕种冬小麦,这点钱粮根本就撑不到明年夏季,期间那些农户要是被饿死,自己儿子铁定吃不了兜着走。 而想要农户满意,那得要多少粮食来喂养? 各家是越想越气,实在是太无耻了。 说好了,土地虽然交出来了,可种的这一季粮食却还是各家的。 现在却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变相的让各家帮着白养农户到明年夏季。 第106章 大唐太子 踏踏踏 一行数百骑,飞驰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所过之处,溅起了漫天的灰尘。 吁! 一名气度不凡的华服中年,见不远处有座村寨,外面还有干活的农户,场面颇为热闹,不由得勒住了马缰。 一众骑士也纷纷停了下来。 只见这数百骑士,竟个个顶盔戴甲,彪汉异常。 “走,过去看看!” 一行人显然以华服男子为首,丢下一句,就拨转马头,朝着寨子缓步前行。 自出居庸关后,到处都是一片颓废荒芜,如今见总算碰见一个有人的村寨,中年男子那沉重的心情,总算稍微好了一些。 寨外正在干活的农户们,倒是没有多少惊慌之色,只是停下手中的活计,好奇的打量着这队行来的骑兵。 因为这对骑兵虽然也是唐军,却并非是他们熟悉的娘子军骑兵。 “怎么回事?” 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郎,在几名武士的簇拥下跑出了寨子,正是这个庄子的管事。 他发现来的这队骑兵不是娘子军后,同样一楞。 而这时华服男子已经来到近前,见周围农户衣着还算得体,气色也都不错,那几名武士手中也未提皮鞭,不由得点点头,然后翻身下马。 一众骑士也赶紧翻身下马,然后一分为二,有的上前去警戒那些农户,有的则是紧随在男子左右。 “小人赵聪,拜拜见将军!” 少年管事见对方冲他而来,顿时就紧张起来,赶忙作揖施礼。 显然哪怕他涉世未深,也知此人身份必定不简单,即便不是世家子弟,也定是勋贵。 “嗯,这些都是你家的农奴?” 中年男子双手背负在后,语气倒也算和蔼。 “回回将军,这些并非是我赵家农奴,乃是公主殿下的农奴不对,他们应该也不算是公主的农奴,也不对” 对周楚的这套农庄制度,赵聪显然还未理解透彻,支吾了半天,可中年男子硬是没听懂,眉头不由一皱。 身后的老管事见状,只得赶紧拱手作揖,替自家小郎君回答道:“贵人见谅,这些农户如今已是庶民,不过这农庄和周围的土地却是公主殿下的。” “哦?” “那尔等又是何人,来此作甚?” 这次语气却是有些严厉,显然怀疑这些农户都是自家妹子从当地豪强手中救出来的,而对方却不甘心,今日又偷偷前来刁难这些农户。 “回将军,小人乃周郡守任命的正八品农庄管事!” 王聪见对方语气似乎有些不善,赶紧解释,还强调了一下自己的官身。 “正八品农庄管事?” “大兄” 中年男子满脸不解,正要呵斥他大唐哪来的什么正八品农庄管事,远处就传来一声呼喊,只见一骑飞奔而来,远处隐约还有大队骑兵。 “三妹!” 中年男子正是大唐储君,李家长子李建成,见自家三妹竟然跑到这里来迎接,立即就急步迎了上去。 “小妹拜见大兄!”李秀宁勒住马缰,一个翻身,就跳下马背,然后拜道。 “快起来” 李建成赶忙将她扶起,然后略带责备的道:“三妹,你大伤初愈,为兄不是在信上嘱咐过,别来迎接嘛?为何不听,这么烈的日头”说到最后语气中尽是关怀宠溺。 “多谢大兄牵挂,小妹身体早已无恙,到是大兄,为何不坐车?” “无妨!” “只要三妹安然无恙,为兄就放心了。” 李建成一摆手,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李秀宁,这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若非河北战事刚结束,百废待兴,他实在抽不开身,早就来马邑了。 “大兄,河北各州郡的情况可还好?” “哎!” “十室九空,比之洛阳尤甚,二三十年恐都难于恢复元气。” 李建成长叹一句,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悲伤。 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可见大兄这副样子,李秀宁也知道,河北各州郡这次必定被战火波及的十分惨重,只得安慰道:“好在大兄已彻底剿灭叛军,诛杀了刘黑闼及党羽,相信今后再也无人敢反叛我大唐,百姓也总算可以享受太平!” “为兄惭愧呀,虽说平定了叛乱,可付出的代价着实太过于惨痛,到是三妹,短短半年时间,就将马邑郡治理的井然有序 ,将酒楼开遍大唐,前阵子更是大败突厥狼骑,真是羞煞天下男儿,呵呵!” “大兄,你就别取笑我了,小妹哪有这本事,这酒楼与郡内的政事,都是周郎一直在处理,我不过就打打仗罢了。”李秀宁一摆手。 “哦,看来三妹当真是觅得一良才咯?” 李建成顿时笑道。 本以为她会害羞,谁曾想李秀宁却是一本正经的感慨道:“哪里只是良才,简直就是旷世奇才呀!” 她本来还担心将农庄和商行的事都甩给那小子后,会将他累坏,谁曾想短短几日,那小子就忙完了,又跑回了周家堡,日日笙歌。 “哦,三妹,快与为兄说说酒楼和这农庄的事” 李建成见她说出这种话,心里也是一惊,赶紧催促道,恨不得立即就见一见那周家小郎君,看看他到底有何过人之处,不但俘获了三妹的芳心,还被三妹称作旷世奇才。 “大兄见谅,本来小妹是打算带周郎一起来迎接大兄的,不曾想他刚好不在,我已派人去通知,想来应该回来了,这里离周家堡已不远,咱们边走边说吧!” 李秀宁有些心虚的解释道。 她本来确实是要带周楚一起来的,谁曾想那小子昨晚喝的伶仃大醉,到了上午都还未醒,只得作罢。 “无妨!” 李建成不在意地一摆手。 随即兄妹两人就翻身上马,并排缓步前行。 兄妹两人一别数年,此刻就像有说不完话似的,不过两人都下意识的未提及柴绍和李元吉的事儿。 当队伍抵达周家堡时,已经到了黄昏,周楚早就在门外恭候多时。 对这位不但被自己兄弟弄死抢夺了皇位妻子,还黑的一塌糊涂的李建成,周楚还是有些期待见一见了解一下的。 因为就他目前得到的那些信息来看,这位太子并非如历史上那般无能昏聩,反而素有贤名,待人宽厚,有长者之风,乃是位难得的文武全才。 第107章 李建成的震惊 “小臣云内县男,马邑郡守周楚,拜见太子殿下!” 周家堡外,看着留着短须,一脸儒雅正气的李建成,周楚整理了一下衣冠,就躬身一礼。 心里却是不由得想到,这李家果然个个都是俊男美女,李秀宁和李元吉就不必说了,这李建成哪怕已快年近四旬,样模间依然能看出年轻时必定是一位绝世公子。 至于李世民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毕竟他今年才二十五岁,风华正茂。 面对周楚的行礼,李建成却是背手而立,笑而不语,只是一味的打量着他,这让周楚心中不由得泛起了嘀咕。 李秀宁见状,一拳就打了过去,娇嗔道:“呆子,还不快叫大兄。” “哦!小弟拜见大兄!”周楚赶忙改口。 “哈哈!” “贤弟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李建成这才哈哈一笑,亲热的将周楚扶起,点点头道:“嗯,周贤弟果然一表人才,我这关过了!” “大兄过奖了。” 周楚讪笑一句,谦虚道。 李秀宁却是重重的松了口气。 自从得知大兄要来,她就有些担心,倒不是担心大兄不赞成。 而是担心大兄会觉得自己受委屈,为难这小子,所以一路上才将这小子的本事,事无巨细的告诉了大兄。 “还不快谢过大兄?” “多谢大兄!”虽然被弄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周楚依然拜谢道。 “唉,该是我感谢贤弟才对,若非贤弟的输血之术,三妹怕不是周贤弟,请受李建成一拜!” 李建成说着,当真脸色一正,一揖到底。 “大兄,你这是干嘛?” “大兄折煞小弟了,小弟哪里担当得起” 李秀宁一急,周楚却是吓了一跳。 “当得起,贤弟救了三妹一命,就等于救我李建成一命,这一拜贤弟受得!” 李建成抓住周楚的手动情道。 心里确实非常感激周楚,若非是他的输血之术,三妹这次必定凶多吉少,不管是否真与四弟有关,自己都将抱憾终身。 周楚见他神态语气都不似作假,也有些相信外界对于他们几兄妹之间情谊的传闻了。 “大兄” 李秀宁顿时眼眶一红,语气有些更咽。 “三妹,大兄知道这些年你受了很多委屈,身为长兄,为兄惭愧呀!” 李建成望着她,语气同样有些更咽,脸上尽是愧疚。 他知道,三妹这些年来一直受世家针对,被世家编排,这两年又夹在他与二弟之间,左右为难。 如今好不容易寻到心仪的如意郎君,却又担心二弟误会,无法与柴绍立即和离,心中的苦闷可想而知。 可身为长兄,他却一直无能为力。 “好了公主,大兄一路劳累,有什么话,还是进庄说吧!” 周楚见气氛压抑两人都快垂泪了,赶紧说道,心里却道,至于吗?弄得像多年未见似的。 他却不知道,兄妹两人自从武德元年后,李建成就作为储君一直留在长安,而李秀宁却是镇守太原,期间两人还真是未曾再见过。 “周郎说的对,大兄,还是先进庄歇息吧!”李秀宁也反应过来,赶紧收敛了一下情绪,招呼道。 然后又看向周楚:“贤弟,酒菜可曾备好?” “公主放心,早就备好了。”周楚笑道。 随即两人就簇拥着李建成进了堡。 大厅内,也就黄三娘与刘四娘在等候,一番简单的介绍,两女见过礼后,就退下了,对于两女,李建成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 晚上的酒宴很丰富,周楚亲自下厨,炒了十多个菜,来招待这位大舅哥,若非知道他最终会被李二干掉,绝对不止十几个菜。 对周楚的厨艺,李建成自然是赞不绝口,见两人神态举止宛如一对新婚夫妇,三妹看他的眼神中尽是柔情,脸上也洋溢着说不出的幸福,高兴之余,不由得调笑道:“子恒,你莫非就是凭借烹饪手艺,才让我家三妹对你一见倾心?” “呵呵,这个大兄就要去问公主了。”周楚呵呵一笑,显然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与这位大舅哥混熟了。 “大兄,那有你这样的,多年未见,一来就取笑小妹。” 李秀宁一脸嗔怪,又狠狠的瞪了周楚一眼,脸上却是带着一抹淡淡的嫣红。 “哈哈,没想到我家妹子也有害羞 的一天。” 李建成乐得哈哈大笑。 弄得李秀宁是越发的娇羞,只得拿周楚出气。 周楚却是乍舌不已,他没想到李秀宁在李建成面前竟会露出撒娇的神态。 不过想想两人相差十余岁,窦氏死的又早,作为长兄的李建成对这个唯一同胞妹妹,其疼爱程度,恐怕不会下于李渊。 想到这里,周楚心中不免有些担忧起来。 他担心将来玄武门事变后,这妞会承受不住疼爱自己的大兄与自己疼爱的四弟,惨死在自己的二兄手中。 虽然他还不知道李秀宁和李二的关系如何,可看她与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关系,就能猜到她与李二的关系,必定也是兄妹情深。 宴席结束后,三人来到书房,李秀宁就一脸凝重的将一本书籍递给了李建成。 李建成接过书后,先是有些不解,随即就脸色大变,惊奇道:“三妹,这书竟然不是手抄的?” “不错!”李秀宁笑而不语。 李建成见她这副神秘的样,不由得又打量起手中的书籍起来,只是片刻就惊呼道:“三妹,难道这书上的字,是是印上去的?” “大兄好眼力,这书上的字确实是用雕版印刷上去的” 李秀宁见他终于看出端倪,于是给他解释了一下雕版印刷技术。 李建成听完后,也是激动不已,终于明白自家三妹为何这般看重周楚了,同样也看出了这雕版印刷的巨大贡献。 “子恒,这雕版印刷简直功在千秋呀!” “大兄过奖了,其实这印刷术也没什么复杂的,有印章的例子在前,相信即便小弟现在不弄出来,要不了多久,也会被人发觉!” 周楚摆摆手,这雕版印刷术就是唐朝中期发明出来的,如今恐怕就差临门一脚了。 “大兄,这本孙子兵法周郎已经印刷出来了一万册。” “什么?一万册?难道你们准备大肆售卖?”李建成差点没惊掉下巴,随即就反应了过来,大惊失色。 “嗯,这雕版印刷,除了纸张,其他成本几乎忽略不计,哪怕一本只售一贯,恐怕今后我李家再也不用为钱粮发愁了。”李秀宁点点头,语气中也带着一丝莫名的激动。 李建成想想同样也兴奋异常,随即就一脸苦涩,摇了摇头。 “三妹,一旦真的大量印刷书籍贩卖,就等于在挖天下士族的根,他们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纸张的价格,估计比书都还要贵。” “这个大兄可以放心,小弟已经造出了纸,虽然质量有些差强人意,但还是能用的,起码比竹简强多了。”周楚赶紧说道。 《我在初唐吃软饭》无错章节将持续在青豆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青豆! 第108章 李建成的雄心 “什么?你们竟然连纸都造出来了,这怎么可能?” 这次李建成不只是吃惊,而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大兄,其实这造纸术并非如传说中那般玄乎,过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周楚说着,就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了两张纸过来递给他,并介绍起来。 周楚总共弄出了两种纸,一种用得一种纤维含量高的树木作为原料,纸张非常白,书写时也不渗墨,质量非常好,比起这时代的纸张还要强上一个档次,奈何这种数目非常稀少,起码在马邑郡内没多少,注定无法批量生产,不然恐怕一年就得将树全砍光。 而另一种乃是草纸,以粟麻稻草为原料,虽然能源源不断大量提供,可质量着实有些差强人意,也就比前世的卫生纸要好上一些。 直接书写,墨迹一滴一大片,印刷时必须要将墨汁里面掺入芝麻油,才能做到墨迹不扩散,而且纸张还不能太薄。 听完周楚的介绍,李建成拿着手中的两张纸,是又激动兴奋又害怕担忧,脸上的神态别提多矛盾了。 好半晌,才叹息了一句,缓缓说道:“三妹,贤弟,这雕版印刷术与这造纸术一旦推广开来,再加上科举,不出百年,天下士族必定会自行分崩离析,此事不但关乎我李唐社稷,更关乎我华夏命运前途,一定要慎之又慎,否则一个不好,恐怕就将万劫不复啊!” 说道最后,李建成也是一阵后怕,暗道,幸好三妹还知轻重,没有盲目的卖书,否则实在不堪设想。 “小妹正是担心这点,所以才一直迟迟下不定决心。”李秀宁点点头。 “这个为兄也做不了主,肯定要和父皇二弟一起商议其中的利弊!”李建成看着一旁的书籍说道。 “这不就是卖个书嘛?有这么严重吗?” 见两人一副像是在决定李唐江山命运似的,周楚却是有些无语,前世那些小说中的主角,穿越到唐朝后,造纸和雕版印刷那可是标配,也没见引起多大的风波呀。 本以为这李建成身为太子,肯定魄力不凡,谁曾想表现竟然还不如李秀宁,这让周楚是大失所望。 毕竟连卖个书都前怕狼,后怕虎,就更别提彻底灭掉天下士族了。 “贤弟,你有所不知,士族之所以能屹立千年不灭,真正依仗的并非是他们掌握的土地人口以及大量的财富,而是大量的书籍和独门工艺。 同样各家之所以能一直维持家族内部稳定,保持嫡系一脉的绝对统治地位,就是因为嫡系一脉始终掌握着家族内的所有书籍。” 李建成显然已将周楚当成了自家人,耐心的解释道,而相比其李秀宁,李建成无疑要更了解世家。 “原来如此!” 周楚一拍额头,恍然大悟。 他就说吗,前世两兄弟,有时都还要为争家产,闹得鸡犬不宁打得头破血流,最后老死不相往来。 而那些世家每一家可都是真正的庞然大物,旁支多如牛毛,却能一直团结,很少出现内斗闹分家的情况,原来维持稳定的核心不在财富家产,而是知识。 想想也对,一个家族的知识都掌握在嫡系一脉手中,就注定嫡系一脉肯定人才频出,哪怕旁支心中再不满,只要想做官,都得依靠嫡系一脉。 毕竟你要做官,肚子里总得有点墨水吧,总得要人举荐吧,哪怕一时走了狗屎运,做到了三公之位,可家中没有大量的书籍供子孙后代学习,注定要不了几代就会没落。 至于拜师,那就是个笑话,真正有用的知识,各家都不会外传,就连家中的旁支子弟和庶出子,恐怕一些珍贵的书籍都无法阅读。 亲兄弟分家之后,老二老三估计也不能复制藏书阁里的书籍,你要是能将藏书阁里的书籍全部默写出来,复制一份,那算你本事。 而如果他一旦大批量的贩卖书籍,不单单是那些豪强地主会轻松掌握以前只能被世家嫡系垄断的知识,各家旁系子弟同样也会生出异心,若有人在朝中做了大官,肯定会选择单干,起码不会再像以前那般对嫡系一脉言听计从。 宋明两朝就是最好的例子,虽然家族观念同样根深蒂固,可一旦旁支考中了进士,立马就翻身,全族人都得巴结,枝干立即就颠倒了过来。 所以别说大肆售卖那些珍贵的书籍,只要将雕版印刷和李唐皇族掌握了造纸术的消息泄露出去,天下世族就得炸锅。 毕竟大家都不是傻子,李唐得了江山,不但没打算废除科举,反而想要更加的改进完善,而科举是干什么的都清楚。 如今科举之所以未发挥出它的作用, 主要原因就是因为知识被世家嫡系垄断在手中,哪怕玩出花来,世家都不怕。 可一旦李唐皇族借助雕版印刷和造纸术以及掌握的书籍,大肆普及知识,恐怕二三十年后,世家子弟在科举取士面前,就真的没有丝毫优势可言了,如果再加上皇族的刻意打压,结果显而易见。 想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后,周楚也明白兄妹俩为何这般谨慎,有些意兴阑珊道:“这么说来,这书是卖不成咯?” “贤弟也莫要灰心,如今天下初定,百废待兴,外又有突厥高句丽这等强敌环视,确实不易在大动干戈。” 李建成说到这里,语气一变,目光灼灼的看着周楚:“不过待为兄将来继位后,必定励精图治,然后兴兵征讨突厥,踏平高句丽,侍解决外患后,那时我大唐国力也将达到鼎盛,也就无需向现在这般忌惮天下世族,到时别说贩卖书籍,就是大肆开办官学,为兄又何惧之有?” 李建成是越说越兴奋,语气中充斥着滔天的豪气与帝王的霸气,同样望着周楚又有一丝期待。 “贤弟,可愿助为兄一臂之力?完成这旷世壮举?” “这个”周楚有些懵了,小心的看了李秀宁一眼。 “咳咳,兄长有如此雄心壮志,小妹钦佩不已,若兄长他日真有意彻底消灭天下士族,小妹哪怕粉身碎骨,也定要助兄长完成心中宏愿。” 李秀宁赶紧咳嗽一声说道。 第109章 分别 “有三妹这话,他日纵使千难万难,大兄也绝不退缩。” 李建成刚才也是激动的过了头,此刻也冷静了下来,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让三妹为难了。 同样也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那就是现在谁都不帮,只听父皇的,于是认真的说道,说完也就没再提相助的事。 周楚和李秀宁都是松了口气。 接下来几日,两人一直陪着李建成四处转悠,几乎将马邑转了个遍。 一番了解下来,对周楚搞的农庄制度以及商行,酒楼,李建成是赞不绝口,震惊的同时,也是感慨不已。 三妹有这小子相助,简直是如虎添翼,照这般下去,没准当真要不了多久,就能将突厥彻底灭掉。 甚至想到,若三妹是男儿身,两人联手要夺皇位,他这个兄长多半也是斗不过的。 这日,周家的两万亩麦田,刚好也到了收割的时候,李建成自然不会错过。 而各家家主同样也都带着人来帮忙收割,不但自己带吃食,还自带工具。 之所以这般热情,主要还是想看看,这冬小麦的产量到底如何! 十亩地,数千人,只是一会儿功夫就将麦子割了,脱粒后简单的剔除了一下麦穗,就开始打包称重。 所有人看着那一堆堆麻袋都是满脸的期待。 “庄主,称出来了,十亩地共收获了十八石。” 当最后一袋称完,计算过后周贵语气都激动的有些颤抖。 众人闻言都是倒吸口冷气。 虽然早就知道产量必定不低,可没想到一亩地竟然能收一石八斗。 此刻,各家家主一个个眼睛都直了。 李秀宁与李建成同样兴奋异常。 如今大唐到处都缺粮,到处都闹饥荒。 若能将这冬小麦在北方推广开来,今后将彻底摆脱缺粮的窘境。 多年战乱,中原和北方各地的壮丁,农具,耕牛,都损失严重,导致大量田地荒芜,无人耕种。 冬季能种小麦,也就意味着每户都可以多种一份田,多收一次粮,至于土地,如今大唐最不缺的就是地。 “贤弟,为兄在这里替天下百姓拜谢贤弟,回去后定当全力推广冬季种麦,让我大唐百姓今后在无需为粮食发愁!” 李建成说完,再次冲着周楚躬身一揖。 “大兄言重了,其实这冬季种麦和春季种麦相差无几,只要打理好,收成差不到哪里去。” 周楚赶忙将他扶起。 至于什么大唐百姓在无需为粮食发愁,在他看来,那就是个笑话。 就凭那些世家地主的贪婪。 别说一亩地一石半,哪怕石十百石,普通百姓依然休想吃饱肚子,不饿死就烧高香了。 虽然如今大唐初建,天下庶民都有自己的土地,而且还不少,可过不了一二十年,估计又得被地主豪强,以及那些勋贵吞并过去。 “贤弟毋须过谦,这冬季种麦利国利民,功在千秋,贤弟必能受万世景仰,流芳千古!” 李建成拍着他的手感慨道。 对如今的大唐来说,没什么比这冬季种麦更好的了,仅凭这点就是册封周楚一个公爵都不为过。 不过他并没有越俎代庖,说要上奏父皇为周楚请功的话,而是笑道:“三妹能得周贤弟相助,真是羡煞为兄呀!” “大兄手下文臣谋士数不胜数,我身边也就周郎平时可以出谋划策,该是小妹羡慕大兄才是!” 若是以前,李建成这般说,李秀宁多半会豪爽的一摆手让他带走,然而这次却是一下就堵死了后路。 “呵呵,三妹放心便是,大兄又岂会抢你的如意郎君?” 李建成见她一副害怕自己将周楚抢走似的,忍不住调笑道。 如果周楚只是普通的一名谋士,那他说什么也是要带走的,可现在来看三妹明显将这小子当成了夫君,所以哪怕再想将周楚带在身边,他也是不会让两人分开的。 李秀宁弄了个大红脸,却也没说什么,若是旁人被大兄看中,她自然不会吝啬,可周楚她是绝不会让他去长安的。 两万亩地,有各家帮忙,李秀宁甚至还调来了娘子军帮忙收割,只是三天时间,就彻底收割完毕。 整整三万七千石,哪怕除去水分和夹杂在其中的少量麦穗,估计最后也有三万五千石,毕竟小麦不比水稻,水分还是非常少的。 而各 家家主回去后也彻底被刺激到了,连建作坊的事都暂时放到了一边,纷纷购买铁料打造农具,囤积牛马粪便,准备秋收后大干一场。 各家愿意拿钱来买铁料,打造农具,精耕细作,而非像以前那般仗着地多,简单粗暴地挖坑埋种,对此周楚是举双手赞成。 不但将改进过的犁头,让各家随便仿制,生铁和熟铁也是敞开了供应,而且还没有涨价,产量不够就从各农庄抽掉精壮汉子前往矿山,反正现在各农庄也没事干。 李建成也只是呆了半月,就准备启程返回长安,两人一直送至雁门关下。 “三妹,贤弟,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说到这里吧!”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大兄一路珍重!”李秀宁双眼含泪。 “北地苦寒,你自己也要多保重,切莫再干那种冲锋陷阵之事,切记!” 李建成一脸不舍,扶着她的双肩叮嘱道,语气颇为伤感。 “嗯!大兄放心,小妹今后不会再以身犯险了,倒是大兄” 李秀宁点点头,脸上带着一丝担忧,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未说出口。 李建成却是像看出她心中担忧什么似的,一脸郑重的道:“三妹放心,前朝手足相残之事,绝不会发生在我李家身上,大兄在这里向你保证,无论将来发生何事,我绝不会害二弟性命,若为此誓,天诛地灭!” “大兄” 李秀宁是再也忍不住扑到他肩头,抽泣了起来,惹得李建成同样双眼含泪,却还不断的安慰。 “三妹你也莫要伤心,大兄相信,四弟是绝不会害你的,此事大兄必定会调查清楚!” 好一会儿,两人才分开,周楚这才上前扶着李秀宁,恐怕也只有他知道,兄妹两人这一别当真是生离死别了。 “贤弟,我家妹子就交给你了,好好待她,将来我亲自接你们回长安,为你们举办婚礼。” 李建成说着,将李秀宁的手放到了周楚手中。 显然也知道,他和二弟不分出胜负,三妹恐怕是不会与柴绍和离的,所以已经下定决心,只要自己将来一登基,就立即将柴氏满门灭掉。 “大兄一路保重!” 周楚语气却是有些苦涩。 虽然他对李建成的印象不错,希望他继承皇位,但李秀宁都选择两不相帮,他也只能保持中立,以免让这妞为难。 第110章 狼狈为奸 分别后,两人并没有急着返回云内,而是一路走走停停,不断的前往各农庄视察。 一连巡视了好几个庄子,两人都颇为满意,因为这几个庄子里的农户气色都不错,明显没怎么饿着。 基本上人人都有一套衣物鞋子,而且各家各户还有一些简陋的家具,住的房屋起码也能遮雨避风。 由此可见,各家对那四个县令的名额还是非常热衷的,毕竟每个庄子他也就给了一百石粮食一百贯铜钱。 别的不说,一个庄子一千两百人,一百石粮食摊开,每人也就十斤上下,最多也就能做到不饿死人,能有现在这般精神头,各家起码也要拿出百石粮食补贴给各个庄子。 “将账簿拿来,本郡守检查一下。” “是!”一旁的少年管事,哪里敢说半个不字,立即就捧着账簿上去。 周楚开始翻阅,发现上面确实记载的非常详细。 衣物多少钱,家具多少钱,房屋多少钱,碗筷多少钱都记载的清清楚楚,甚至谁生病了,抓药花费多少钱都有记载。 周楚主要是检查一下价格合不合理,他的这百万铜钱有没有被贪污。 “嗯,不错,还剩五十多贯,就是这字有些丑,以后多练练!” 周楚将账簿合上丢给他,点点头道。 这么大一座寨子,加上家具,碗筷,衣物,只要五十贯,绝对是良心价,看来各家还是知进退,懂取舍的,知道什么钱不能贪。 “是是是,下官今后定当多加练习!”少年管事见财务上这关总算过了,也是重重的松了口气,赶忙拜道。 两人一个十六岁,一个十四岁,却如朝廷大官一般,一本正经的摆官架子,还乐在其中,这让一旁自斟自饮的李秀宁也是忍俊不禁。 周楚却不这么认为,看着他身上的普通华服,心里想着,回去后就弄一批官服出来,每名管事发一套,以增加他们的积极性。 “户籍都统计完了吗?还有田地分下去造册了吗?” “回郡守,户籍已统计完毕,下官这两日正打算上报,请郡守过目,至于土地,还还未开始分配。” 说完接过管事递过来的册子,双手捧着递了上去,有些忐忑地垂着头。 “虽然距种冬小麦还有四五个月,但土地还是要尽快分下去的,以便让各家能提前打理一下,对了,还有那些房屋也要抓紧修建,各庄的队长,伙长这几日应该就要陆续到任了,别到时候来了没地方住。” 周楚接过册子,叮嘱道,并没有责备,毕竟给一千多人丈量土地可不是件轻松的活儿,哪怕这小子有家族做靠山,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干完的,不过他还是想将土地尽快分到户。 因为一人二十亩,一个庄子就是两万四千亩,一百个庄子就是两百四十万亩,其中九成都是荒废多年的荒地,事先要是不将杂草,石子,树根这些东西清除掉,到时候耕种时就得耽误事儿。 “是是是,只是郡守明鉴,庄子里虽说有八十多头牛马,可却没有铁制的农具,加上老弱孩童居多,下官担心想要将两万多亩土地,全部精耕细作,恐怕有些”这名少年管事小心的说道。 “这个不用你操心,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将土地分下去,至于如何耕种,到时候本郡守自有打算!” 周楚摆摆手,他从来就没打算真的依靠农庄里的人,将两万多亩地全部精耕细作。 因为哪怕冬季种一半小麦,春季种一半粟米,人均也合十亩,十亩地,哪怕是壮汉,一犁一牛,也要犁上四五日,就更别提平均十五人一头牛马的老弱妇孺了。 若非上次缴获的两万匹战马中,有五千多匹废了,加上从钱家那里又得到了三千多匹牛马,每个庄子恐怕连五十头牛马都分不到。 少年管事和他身后的老管事见周楚这般说,都是重重的松了口气。 他们最怕的就是周楚,像现在这般,什么都不管,只看最后地有没有全部种下去。 周楚也只是随意的翻看了两下,就将户籍册子扔给他,然后起身道:“这般统一用膳,也只是权宜之计,明年夏收后,各家各户最好单独开火,所以这一年内,你得给各家各户置办齐锅碗瓢盆儿,到时本郡守会给各庄在拨一笔钱。 当然了,这些东西,包括衣物家具等等,也不能白白送给庄户,等到粮食收获后,会从各家的分成中扣除,这点你要向他们解释清楚,并将账目记详细,还有牛马,死了要陪,生下的崽倒是可以归他们。” 周楚知道,要让这些庄户自己拿钱去置办这些行头,肯定不现实,他自己也不可能管得过来, 所以也只能给各管事拨一笔钱,让他们来操作,他只要结果就行了。 没办法,以现在的人手也只能这般粗放式管理,而且若非这些管事身后,都有家族作为支撑,恐怕就连吃大锅饭都无法办到。 “是,下官一定照办。” 这名少年管事,虽然听的头皮一阵发麻,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心中则是哀叹一句,这八品管事当真不好做呀。 直到周楚和李秀宁出了庄子远去,这名少年管事提着的心,才总算彻底放下来。 “贤弟,刚才那小郎君有一点算是说对了,仅凭这点牛马人手和农具,想要精耕细作两百多万亩土地,哪怕分作冬季和春季,恐也是力不从心呀!” 离开农庄后,李秀宁就叹了口气道。 “还有好几个月,农具应该来得及打造,人手也好办,大不了到时候从军中抽掉人手去帮忙,种完后再回来,横竖也就十天半月影响不大,到是牛马当真让人头痛呀。 我算了一下,今年冬季每个庄子哪怕只种一万亩冬小麦,每头牛马平均犁三十亩地,也要将近三百三十多头,也就是说各庄还差二百五十头,加起来就是两万五千头牲畜。” “贤弟,人可以抽调,但军中的战马是万万不能去拉犁耕地的,一匹都不行。” 李秀宁还以为他在打战马的主意,立即就一脸严肃的摆手道。 “你就放心吧,这点轻重我还是知道的,不会让战马去拉犁耕地的。” “要不到时向各家借?” “亏你想得出来,人家不要种地呀?你将牛马都借来了,让人家用人去拉吗?” 周楚翻了个白眼,各家如果想要精耕细作的话,肯定也都缺牲畜。 “那怎么办?要不就犁一条沟算了。”李秀宁想想也对,随即就一咬牙建议道。 其实她也没想过,这一百座农庄能像周家那两万亩地那般收三万多石粮食,一座农庄最后分给百姓后,能剩下一两千石,她就心满意足了。 “不行,宁愿少种也要精耕细作,大不了冬季每庄只种五千亩麦,明年春季再种七千亩麦和一万亩粟!” “嗯,这倒是可行,只要过了这个冬季,咱们就再也不用为牲畜发愁了。” “还有挖矿的人手,放牧的壮妇,生育的少女。” 两人对视一眼,对这个冬季都充满了期待。 第111章 都是赢家 时光飞逝。 转眼间,时间已经来到了大唐武德六年的秋季。 随着刘黑闼覆灭已有数月,加上南方零星的叛乱也一一被消灭,大唐终于彻底的平定了天下。 又正值秋收,让饱受战火幸存下来的百姓们,对未来终于有了一丝希望,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 整个北方都是一片热火朝天忙着收割粮食的场景,虽然庶民们的产量极低,但架不住土地分的多,每家每户都是几十上百亩,加上赋税又低,秋收过后不但能解决一家子的口粮,还能多出不少粮食,这种情况,或许也就只能在新朝初建时,才会昙花一现吧。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百姓都能分到土地的,能分到土地的,几乎都是战乱时拿着兵器上过战场的人。 无论当初是跟着谁造的反,如今天下安定,只要没死的,都能获得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 若是立有战功,或者一开始就投奔唐军的人,不但能多分不少土地,还能得到大量的赏赐,甚至是爵位官身。 而那些受世家大族和地主豪强庇护的农户,或者是战乱时被这些大族豪强吞并的人口,就享受不到这种待遇了,依然只能继续当奴仆。 至于十多年的战乱,到底被世家大族,豪强地主吞并了多少人口土地谁都不知道。 而作为获得天下的李家,也只能捏着鼻子认,别说让各世家交出所吞并的土地人口,就连被侵吞的隋朝各地官仓里的海量粮食都不敢索要。 如今无论是世家,还是李氏皇族,亦或者是普通百姓,都想着过太平日子,没人愿意再折腾了。 因为活下来的,几乎都是赢家,首先是李家,从士族直接鱼跃龙门成为了天下共主,起码从明面上来看,绝对是最大的赢家。 其次就是在战乱时,脱颖而出的武将谋士,站对了位置的都获得了爵位土地,就是站错了队的,也都得到了安慰奖,起码当初造反的目的,是达到了。 再者就是世家大族,和地主豪强,虽然在战乱中有许多都惨遭灭门之祸,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但幸存下来的,无论各方面都更胜往昔。 虽然代价有些大,但总算干掉了瞎折腾的杨广,除去了足矣让天下所有士族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隋军,当初的目的也基本上都达到了。 最后就是普通百姓了,造反的有了自己的土地,运气好的还有了爵位官身。 就连世家大族家的那些奴仆日子都要好过了许多。 人口锐减,哪怕再卑微的人,也有了一丝价值,不再像以前那般生如蝼蚁,起码不会被饿死冻死。 这就是所谓的天下初定,人心思安,就如秦末战乱,汉朝初定时一般,不出意外,接下来起码可以过上几十年的太平日子。 这是大势所趋,命运的轮回,因果的循环,无论谁做皇帝都无法改变。 然而,周边各族,却并不愿意迎接中原汉人王朝的盛世来临。 因为每次中原王朝的战乱,对于周边各族来说,就是享受盛宴的时刻,反之,当中原王朝迎来盛世的时候,就是周边各族的灾难。 所以哪怕实力再弱小的部族,打心底里,也是不愿意看见中原王朝再次安定下来的。 可惜昔日强大的高丽句,同样被隋朝打的元气大伤,至今仍在舔食伤口。 哪怕心中再不愿意,也是心有余,而力不从心。 其余各族实力又太过弱小,根本就不敢招惹大唐这个庞然大物。 放眼天下,也唯有实力强大,并在中原大乱时,占尽了好处的突厥人,拥有阻止汉人迎接盛世的实力。 事实上,突厥人也确实不打算眼睁睁的坐看汉人再次迎来一个辉煌的盛世。 虽然与娘子军数次交手,都没讨到便宜,反而损兵折将,但这点损失对于实力强大的突厥人来说,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这不,草原上的水草才刚刚开始泛黄,颉利可汗就开始按耐不住,征召各部落头人前来牙账议事,趁着汉人秋收之际,商议南侵大计。 此刻宽大的汗账中,足足挤了上百位突厥大小头人,甚至连东面的韦室,契丹,奚等,小部落首领也都来了。 这些小部落虽然都独立于突厥之外,但面对强大的东突厥也不得不选择臣服,接到颉利可汗的会盟召令后,没有一个部落敢拒绝不来。 毕竟昔日的霸主大隋已经不在,高句丽人又靠不住,而大唐起码现在还没有能力北上草原为各族主持公道,所以突厥人真要吞灭他们,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大汗,如今河北满目疮 痍,马邑又稳如铁桶,有数万娘子军在,我军很难突破雁门关,而一旦无法突破雁门关,此次南下必定无功而返,所以在下建议,大军直取关中,若能攻破长安,则大事成也!” 杨文宇见颉利可汗和这帮家伙还想着去马邑郡,只得站出来建议道。 嘶! “去关中?” “攻长安?” 一众头人都是倒吸口冷气,就连颉利脸色都有些动容,显然对于直接杀往关中还是有些怕的。 “杨先生,关中乃大唐都城腹地,人口密集,兵马不下数十万,据说长安城墙高约数丈,距离又远,这会不会太冒险了?” “大汗,唐军虽然有几十万,但真正的精锐也就平阳公主的娘子军和洛阳李世民统率的二十万大军,余下皆不足为虑! 长安附近兵马虽多,但真正的战力却远远无法与娘子军相比,而府兵又分散在各地,大汗若率狼骑南下,出其不意,定能打李渊老儿一个措手不及,最后哪怕无法攻破长安,也必能满载而归。 而若南下马邑,那平阳公主肯定早有提防,如果不能消灭或者重创娘子军,即便能攻破雁门关,大军长驱南下,也有后路被断之危。 何况如今整个马邑境内的地主豪强皆已彻底臣服于那平阳公主,到时恐怕连粮草都抢不到,所以还请大汗三思!” 杨文宇只得耐心的解释。 这次众人都沉默了下来,颉利可汗同样有些犹豫,觉得他说的也有些道理,可若不报上次的伏击之仇,自己又实在不甘心。 “可汗,我等部落离关中何止万里?若可汗去关中,我契丹恐怕是有心无力呀!” “是啊,大远了,恐怕还没到马儿就得废!” 契丹,韦室等几个小部落的首领则是纷纷抱怨起来,显然不想去关中送死。 “杨先生,那平阳公主上次从我们这里获得了大量的战马,据探子回报,这几月娘子军骑兵已经扩充到了上万人,日日训练,若不趁早消灭他们,今后必定会成为我突厥的心腹大患!” 颉利可汗想了想说道。 那平阳公主带着三千骑兵就敢深入草原,奔袭他们突厥部落,肆意杀戮。 如今有一万多骑,说不定那一天就直接杀到他牙帐来了,威胁实在太大。 “这” 杨文宇也没想到,这家伙竟还有这般眼光,能看出那平阳公主是突厥人的心腹大患,一时竟找不到反驳的话。 因为确实如这家伙说的那般,一旦等平阳公主的那一万多骑兵成熟后,加上他们给战马套上的铁蹄,今后绝对是突厥人的噩梦。 第112章 同病相怜的公主与皇后 尽管杨文宇苦苦相劝,却依然无法打消颉利可汗南下马邑,找平阳公主一血前耻的念头。 最后无奈之下,只得又建议分兵。 这次颉利可汗倒是欣然采纳了。 显然对于直接杀往关中,攻破长安,还是非常心动的。 所以决定派遣五万骑兵奔袭长安,自己亲率十五万大军,加上各族等五万,共计二十万大军南下马邑。 定下大计后,各部落头人就纷纷返回各自驻地,开始集结兵马,至于粮食肉干早就准备好了。 杨文宇离开汗帐后,却是一脸激动的来到一座大帐内,一名年约四旬的美妇人,立即就迎了出来。 这名美妇人的脸上虽然饱经风霜,但依稀能看出年轻时必定是位绝色佳人。 “拜见姑母!” “宇儿,这里又没外人,无需行此大礼,快座! 看宇儿的神情,今日莫非有何喜事?” 美妇人语气亲热的招呼他坐下。 “嗯,好叫姑母知道,大汗已经同意派遣五万骑兵奔袭长安,侄儿也要一同前往,若祖宗保佑,这次侄儿说不定真能生擒李渊那乱臣贼子!” 杨文宇说到最后,脸色激动的都有些扭曲。 “哎!长安城高池厚,又驻有重兵,突厥骑兵又不善攻城,想要攻破,谈何容易呀!如今我杨家就剩你一个,姑母是真心不愿你在涉险。” 美妇叹息了一句,幽幽的说道。 说到长安时,眼神中却是充满了浓浓的思念。 “此生若不能报这血海深仇,侄儿活着又有何意义?他日死后又有何面目见我杨氏的历代先祖?” “姑母放心,就算无法攻破长安,侄儿也要杀他个血流成河,让那些背叛我大隋的乱臣贼子们也尝尝灭门的滋味!” 杨文宇却是语气坚决,丝毫不受动摇。 “也罢,既然你意已决,姑母也就不再多劝,你自己尽量多小心,事不可违,切莫勉强!” 美妇苦涩一笑,说着起身,沉默了许久,才有继续叹道:“说来我大隋虽不负士族,却实负天下百姓,宇儿入关后,还是尽量莫要伤及无辜才是。” “侄儿记下了。” 杨文宇眉头一皱,却还是恭敬的答道。 “嗯,姑母如今年老色衰,也帮不到你了,我杨氏的血海深仇也只能靠你一人了。”美妇凄苦一笑。 “姑母,难道可汗” “如今他有了萧后那贱人,又岂会再来姑母这里?不过他不来,姑母倒也乐得自在,若非放心不下你,姑母还真想死了一了百了。” “姑母” 杨文宇眼眶一红,姑母十五岁就被嫁到草原,二十多年来,伺候了突厥四代可汗,必定吃尽了苦头,如今就只剩下这么一位亲人,见她生无可恋,心中也着实难受的紧。 “我原本还想劝那贱人,念在皇兄的份上,尽量帮你,谁曾想那贱人,竟丝毫不念及昔日情分,死活不答应。” 这名美妇人正是昔日大隋的义成公主,开皇十九年,被隋文帝嫁给了东突厥的启明可汗,启明可汗死后,又分别嫁给他的三个儿子,始毕可汗,处罗可汗,颉利可汗,二十余年间,先后伺候了四位突厥可汗。 “难不成她还幻想有朝一日能回中原?”杨文宇眉头一皱,沉声说道。 “若非如此,她又岂会不帮你?” “哼,姑母就从未见过如此不知廉耻的贱人,姑母好歹是为了我大隋的江山社稷,天下的黎明百姓,才不得不屈身苟活至今。 可她呢?纯粹就是为了自己的活命,先是跟了以文化及那狗贼,后又投李密,王世充,窦建德这些贼子,现在沦落到突厥不丝为我杨家出力,还妄想回中原继续享福,做梦!” 义成公主说道最后,也是冷笑连连,显然对那位昔日的皇嫂怨念极深。 杨文宇却只能沉默不语,心中虽然对萧后也十分不满鄙视,但必定是昔日大隋的皇后,他的长辈,姑母可以骂,他却是不能。 半晌才说道:“这次侄儿回关中,不知姑母可有何交代?” “姑母此生必定是无法再回中原了,死后恐怕也只能埋骨在这荒漠草原,你将我这束头发带回长安寻个地方埋下,或许将来姑母的鬼魂还能找到回去的路,再看一眼渭水长安!” 义成公主说着,取来一把剪刀将自己的头发剪了一束下来,装进了盒子里递给了他。 “姑母放心,若有机会,侄儿必定寻画师,将长安附近的景色绘出,带 回来送与姑母。” 杨文宇小心的接过盒子,想了想说道,他知道姑母一直都想回长安看看,可别说现在,就是以前大隋还在时,她想要回去都是不太可能。 义成公主闻言,眼睛一亮,随即又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带回来也只会徒增思念罢了,还是待将来姑母死后化作鬼魂自个儿回去吧!” “那那好吧!” 杨文宇见她一脸憧憬的样,也不愿再打击她,说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之类的话,点点头,就欲告辞离去。 “宇儿,可千万要保重呀。” 义成公主见侄儿离去,忍不住又追到门口,嘱咐一句,双颊却是早已挂满了泪珠。 “姑母自己也多保重,他日侄儿若能复国,必定亲自来接姑母回中原故土,颐养天年。” “嗯,姑母等着这一日到来!” 姑侄俩互相安慰了一句,这才依依不舍的分别。 这一幕刚好被隔壁帐中走出来的萧后瞧见,也冲着杨文宇喊道:“好侄儿,可别忘了还有叔母呀!” 话是这般说,可语气中却明显带着一抹讥讽,显然打死都不信,他还能复国。 杨文宇没有回答,只是偷瞧了一眼萧皇,就转身低头快步离开了。 义成公主却是冲她呸了一句:“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箫氏,此生你就乖乖的陪本公主老死在这荒漠草原吧!哈哈” 萧后秀眉一蹙,本想反驳两句,可在这位小姑面前,她当真是没多少底气,只得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躲回帐中。 不过心里却是不死心。 当年的蔡昭姬被匈奴人掳走十余年,最后还不是被曹操赎回去了吗? 所以她相信以自己的容貌和身份,只要等到大唐的实力强大了,无论谁做皇帝,终有一日会将她赎回去的。 第113章 各凭本事 与大唐各地一样,马邑郡也在忙着秋收,而且由于受周楚精耕细作的影响,各家今年春季种的粟麦产量都还不错。 一百座农庄里的十多万农户,也被各家临时抓了壮丁,加入了这场秋收行动。 对此无论是周楚,还是平阳公主都没说什么,毕竟各家一直都在倒贴粮食养这些农户,如今让他们帮忙干一下活,也并不过分。 周家同样也在忙着秋收,除了两万亩冬小麦,今年春季周家也播种了两万多亩粟和豆,以及少量的高粱。 正当各家都忙得热火朝天之时,却接到了平阳公主的召令,一时间各家家主和农庄管事也只得暂时放下手中的活,前往云内城。 “各位,据我军探子回报,半月前突厥人就已开始大规模集结,想来不出十日,突厥骑兵必到!” 郡衙内,见各家家主和农庄管事队正全部到齐后,平阳公主也没隐瞒,缓缓说道。 对突厥人会来,几乎所有人都未感到意外,不来那才叫意外,所以一个个都显得十分淡定,包括周楚。 可平阳公主接下来的话,却让众人脸色大变,是在也坐不住了。 “种种迹象表明,这次突厥很有可能举族来犯,兵力不下二十万,不过诸位也不必担心,纵使突厥有骑兵百万,本公主亦能击败他们。” “诸位要做的就是赶紧将剩余的粮食收割,然后协同各农庄的农户做好防御。” “由于时间紧迫,本公主只给你们五日时间,五日后若不能将粮食收割完毕,未来得及收割的农田,一律焚毁,所有人必须全部转移至最近的坞堡城池!” “这次本公主要让突厥骑兵一粒粮食也得不到!”说到这里,平阳公主目光冷烈的扫视了一眼在场的四十多位家主,才继续冷声警告道: “本公主知道,各家以往没少拿粮食与女人来保安,但这次却绝不允许,凡是敢偷偷给突厥骑兵粮食的,一律以勾结突厥谋逆大罪论处,夷三族!” 众人心中都是一片冰冷,实力弱小的一些家族,家主脸上更是一片苍白。 半晌后,刘温才站出来小声的问道:“敢问公主殿下,到时各家若快坚守不住之时,可有骑兵来救援?” 众人也都一脸期盼的望向了李秀宁。 李秀宁却是沉默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本公主也不欺瞒你们,我娘子军不会去救援,各家只能靠自己坚守,至于原因在座的都是知兵事之人,本公主就不解释了。 本公主也只能保证各家留在军中的那些子弟的安危,若哪家真的没坚持住,留在军中的子弟本公主定不会亏待,诸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既然公主都这般说了,我等也无话可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就看各自的运气吧!” 刘温长叹一句,一拱手道。 众人也都是唉声叹气,然后纷纷拱手告辞离去,心中并没有多少怨恨。 因为都明白,若这次来的突厥骑兵真的有二十万,凭娘子军那一万多骑兵是救援不过来的,也无法救援,强行救援,只会白白送死。 同样也明白,突厥人不可能强攻所有的坞堡,谁家实力弱小,坚持不住,谁就得倒霉。 众人走后,周楚也起身准备告辞,李秀宁却是一把抓住他的手:“贤弟,你还是留在营中吧!” “放心吧公主,我周家堡的堡墙比起刘家都不差,家中武士和青壮的操练也一直未落下,小弟还巴不得突厥人死磕,报上次的灭门之仇!” 周楚摆摆手,信心十足的道,家中的娇妻美婢一大堆,钱粮堆积如山,不亲自回去坐镇,恐怕晚上就是抱着公主,都休想入眠。 “话虽如此,可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呀,毕竟那颉利可汗应该已知你我关系,到时周家堡必定首当其冲。” 李秀宁却是仍不放心,担忧的道。 “公主的情谊小弟心领了,但要小弟抛弃家中妻妾奴仆,独自躲在营中,实在做不到,还望公主见谅。” 他虽然也怕死,但他知道想要那些农户武士对周家死心塌地,就肯定得与他们一起面对,不然今后谁还肯给你卖命? “好吧,那我就派一千人马与你一起回去好了。” 李秀宁见他态度坚决,也只得无奈的点点头,然后说道。 “还是算了吧,你要是真派一千兵马去了周家堡,让各家怎么想?” 周楚赶紧摆手拒绝道。 “那就让青儿带三百女兵与你一起回去好了,她们都是本公主的侍女,本公主让自己的侍女去保护自己的情郎,各家总不会 说什么了吧?” 李秀宁一咬牙说道。 “这倒是可行!” 周楚想想这次倒没有拒绝,毕竟这些女兵也不算真正的唐军,只能算公主的私人武装,各家还真无法说什么。 “那贤弟自己多加小心,到时若真的情况危急,就点一堆狼烟,切记!” 李秀宁替他整理了一下领口小声道。 一旁的小燕是直翻白眼,暗道公主如今是彻底没了一点女中豪杰的样。 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说,谁家都不会救援,各家各凭本事,现在倒好,又偷偷的让这小子撑不住了点狼烟。 “嗯,公主也多保重,莫要在与人阵前单挑!” 两人你侬我侬的腻味了好一会儿,周楚才在李秀宁那依依不舍的眼神中,带着小青以及三百女兵出了城。 三百人个个顶盔戴甲,腰系横刀,背着一张弓弩,外加两壶箭。 各家回到家中后,一边忙着连夜抢收粮食,一边积极备战,只是短短四日,偌大的马邑郡除了偶尔奔驰的骑兵,四野已看不见人行走。 二十多万人,全部躲入了四座县城以及四十多座坞堡内,做起了乌龟。 娘子军却是并没有选择进城死守,而是在南城外又扎了一座大营,城中也只留了四千余兵马。 黄家堡。 黄世贵思虑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将黄家三郎和黄夫人送去周家堡。 “夫君,难道”黄夫人一脸惊恐。 黄世贵只得安慰道:“夫人放心,为夫这样做,也只是以防万一,毕竟与子恒和公主的关系,真到了危急时刻,公主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那就让三郎去,妾留下!” 黄夫人倔强的道。 不过倒也没反对儿子去周家堡,毕竟周家堡确实要更安全一些。 “夫人,三娘和三郎年纪都还尚幼,而且子恒以前每次上门求助,也都是一直由你出面,若我黄家真有个好歹,有你这个长辈在,为夫也更放心一些!”黄世贵叹了口气说道。 第114章 最憋屈的一战 突厥人来得比李秀宁预料的还要早两天。 十五万大军,就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直接越过长城,从云内西面的大道,杀奔而来。 因为驻守各关隘的娘子军,全部被李秀宁撤回到了大营,未留一兵一卒。 突厥骑兵全部越过长城后,奔腾的战马一眼都望不到尽头,所过之处简直地动山摇。 当真是投鞭可断江河,箭雨可遮日月,其声势远远不是上次突袭时能比的。 大军并未做停留,也没有攻击周围的坞堡,而是直扑云内城。 而数万娘子军,早已在营中严正以待,两座大营的外围不但设置了大量的拒马桩,还挖了一道沟壑。 南面以西面的两座大营,与高大的云内城互为犄角,形成了一个三角形。 营中的高塔上,望着远出那铺天盖地的骑兵,即便是身经百战的李秀宁,脸色也微微有些动容。 显然也是第一次面对如此多的骑兵。 上次的三万突厥骑兵由于在狭小的山谷中,施展不开,给人的直观感受还不强。 如今在开阔之地,却是一览无余。 颉利可汗并没有分兵去偷袭雁门关。 而是一边安营扎寨,一边派出骑兵去四处筹粮,显然是想等待契丹等各部落的骑兵抵达后,在一起围攻娘子军大营。 对于突厥人的一举一动,李秀宁都看在眼中,也没有搞偷袭什么的,一心就守在大营中,等待突厥人来攻,连放出去的骑兵也早早的收了回来。 可当三日后看见东面而来的数万各小部族骑兵后,顿时勃然大怒。 显然没想到这些小部落也敢来凑热闹。 “岂有此理!” “给本公主记清楚,今日来的都有哪些小部族,待打退突厥骑兵后,本公主要让他们知道敢冒犯我大唐天威的下场!” 李秀宁握着剑柄,眼中充满了滔天的杀意。 突厥人也就算了,毕竟人家实力强大,可这些小部落,大的人口加起来不过五六万,少的一两万,现在竟然也敢不将大唐放在眼中,这让她如何不恼怒气愤。 “是公主,末将已经全部记下了,有契丹人,有韦室,还有奚人” 一旁的黄家大郎赶紧答道,显然对北方各族人的体貌特征都一清二楚。 “好啊,都来了呀,那奚人加起来应该都还不足两万人吧!”李秀宁闻言气极反笑。 “是的公主,那奚人应该是草原上最小的一个族群,放牧之地最靠近长城,总人口不足两万,这次来的人数应该不下于八千!” 黄大郎同样有些愤怒的道。 李秀宁虽然没在说什么,可一只拳头却是瞬间捏紧,目光看着那些穿着怪异的奚人,已没有了一丝色彩。 与此同时。 颉利可汗同样在帅帐内大发雷霆,倒不是因为东面各族迟到了一天,而是他派出去的数十队筹粮队伍,都无功而返,一粒粮食也未带回。 原本颉利还不打算强攻这些地主的坞堡。 一来是不合算,毕竟他这次的目的是消灭娘子军。 二来,突厥想要在长城以南站住脚,还要依靠这些地主豪强。 这才先礼后兵,要求各家提供一批粮草女人,以前再简单不过的事儿,谁曾想遭到了当地地主豪强的集体拒绝。 颉利可汗勃然大怒的同时,当即就要挑一两家杀鸡敬猴,因为没有粮草,大军在这里是待不了多久的。 “大汗,正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此时分兵去攻打各坞堡,必定要分散精力,实为不智!还望大汗三思。” “是呀大汗,我军粮草目前还能支撑半月有余,应该集中精力攻打娘子军,只要能攻破云内城,消灭娘子军,活捉平阳公主,各地的地主豪强必定会主动献上粮食美人,反之,哪怕就是攻破一两座坞堡,其余多半也是不会就犯,得不偿失呀!” 一旁的几名汉人谋士却是纷纷劝道。 这些谋士都是五原郡当地豪强家的子弟。 虽然比不上皇族出身的杨文宇,但见识与眼界却也不是那些突厥头人能比的,所以这次颉利可汗都带来了。 “嗯,诸位先生言之有理,那就先灭娘子军!” 颉利也冷静了下来,点点头道。 显然也并非是鲁莽之人,否则在历史上也就不会压的大唐十几年喘不过气。 这三天来,突厥人也打造了不少简易的盾牌和木梯,至于工匠除了以往抢去的,还有就是五原各豪强地 主家的。 第四日,突厥人就正式展开了围攻,十五万突厥人围攻两座大营。 五万各族联军则是从东面,北面进攻云内城。 这些往日的马上好手,此时也不得不下马扛着梯子,举着盾牌,挥舞着弯刀去步战。 一时间整个云内城,方圆十几里之地,都是此起彼伏的喊杀声,双方打的是热火朝天。 虽然娘子军经过数次大战,老兵只剩下了四万出头,充了一万多新兵,但面对近二十万敌人的围攻,却仍然游刃有余,丝毫未感觉到压力。 一万新兵防守城池,四万老兵驻守两座大营,三千玄甲精骑整装待发,时不时就会主动出击,在两座大营和城池之间来回奔杀,让突厥人不得不放弃四面围攻,只能选择从大营的两面进攻。 因为突厥骑兵一出动,玄甲铁骑就会撤回大营,改用强弩和投石机打击对方骑兵,而对方骑兵一撤退,下马进攻,玄甲精骑又会杀出。 再让颉利可汗和一众突厥头人都是憋屈无比,却又无可奈何。 毕竟大营前的拒马桩和那条深沟,让骑兵无法直接冲杀,只能让勇士们先下马去将那些拒马桩搬开,将沟壑填平,才能让骑兵直接冲入大营。 整整攻了三日,突厥骑兵和联军都损失惨重,无论是突厥各部头人,还是各族联军的首领都不愿再攻了。 因为他们是来发财的,而不是来送死的。 颉利可汗同样也死心了,哪怕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放弃消灭娘子军的念头,甚至都有些后悔,当初未听杨文宇的劝说,直接去关中。 这也就是无知的突厥人,若换作稍微有点军事常识的汉人将领,恐怕只要稍微试探一下,就绝不会选择强攻。 那里会像这般傻傻的攻了三天,损失两三万人,士气低落后才罢手。 确实。 哪怕是二十万战力不弱的汉军,想要强攻,吃下这四万多娘子军,也难如登天,最多同归于尽,就更何况二十万不善于步战攻城的突厥人了。 “公主,突厥人应该是不敢再攻了。” 一众豪强子弟见突厥收兵后迟迟没有动静,围在李秀宁身边都是面带喜色,显然这三天来一直提心吊胆。 “哎!本公主倒是希望他们继续攻。” 李秀宁却是摆摆手,脸上没有丝毫喜悦,反而是无尽的遗憾。 起兵至今,她还从未打过这般憋屈的仗。 明明对方锐气已失,她却依然只能按兵不动。 若对方是步兵,哪怕有百万大军,此刻她也要带着玄甲精骑反杀上去,大军跟随掩杀,将其一举击溃。 然而对方却全是骑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从容撤退,不敢乘胜追击。 第115章 最倒霉的是黄家 颉利可汗没有再选择围攻娘子军大营,而是打算抢些钱粮女人就返回草原。 至于雁门关甚至都懒得去了,一心将希望都寄托在了杀往关中的那五万骑兵身上。 因为攻不破娘子军的两座大营,就无法将娘子军逼入城中,而无法将娘子军逼入城中,纵使二十万大军,也很难将其彻底围死,就更何况还要分兵去攻打雁门关。 攻不下雁门关,就注定只能派出小股骑兵绕道奔袭,在没有内应的情况下,别说造成多大的破坏,能成功回来就烧高香了,所以哪怕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接受这次无功而返的事实。 云内城下也只是留下了八万骑兵负责监视娘子军,其余人马则是分散奔往各坞堡。 这使得一时间,整个马邑郡到处都是骑兵驰骋的场景,各家家主都是如临大敌,各堡内的汉人也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而颉利可汗更是亲率三万狼骑奔往周家堡,想要将满肚子的怒火发泄到周楚身上。 得益于最大的豪强钱家完蛋,可以说整个马邑郡各家的防守能力都有所提升。 因为不但他们交出去的那些人又回来了,各家还都多了两三千钱家以前的奴仆。 至于钱家的那三座坞堡,李秀宁则是分别派了一千娘子军去驻守,每个庄子也只收容了一两千百姓。 显然是故意采取这种方式,变相的加强各家的防守实力。 毕竟她不可能将四万多娘子军分散在四十多个坞堡内,协助各家防守,那样城外两座大营是绝对守不住的,而突厥人也可以放心的攻打雁门关。 而周家自不必说,肯定是收容各庄人口最多的一家了。 此时的周家堡内,早已人满为患。 除了周家自己的三千奴仆,还有附近五个庄子撤进来的近五千多人。 原本另外三个,两个是要去刘家坞堡,一个是要去黄家坞堡的。 因为这三个农庄离两家更近一些,可李秀宁说让五个农庄里的人全部去周家避难,谁又能说什么? 刘家倒是无所谓,两座庄堡不但高大坚固,互为犄角,还有一千多武士,数千青壮,还真不差那一两千人。 事实上也确实,无论是突厥人,还是东面各族联军的人,都不愿去啃刘家。 毕竟他们再蠢也知道柿子要捡软的捏,放着实力弱小的各家不去打,去打刘家,那已经不是蠢了。 所以整个马邑郡,可能也就刘家始终风轻云淡,稳坐钓鱼台。 黄家却是没有这般实力,虽然也收拢了一个庄子的人,但整个庄子加起来只有六千多人,比周家少了足足三千,不过就各家而言,黄家的实力,也算中上了。 奈何和周家有姻亲,这不颉利可汗带着人攻了周家两天后,就不得不将怒火又倾泻到了黄家头上。 显然,周家堡也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一连五天过去,竟没有一家肯妥协,这让所有的人是又急又愤怒。 可要让他们真的去强攻那些坞堡,却又有些舍不得让族中勇士去拼命。 所以这五天来,各路人马都是在一边谈判,一边威胁放狠话,装模作样的打造攻城器械,也唯有颉利是动真格,真真正正的在攻打周黄两家坞堡,没有进行谈判。 “大汗,这些汉人地主这次就像铁了心一般,都不妥协,这可怎么办呀?” “这些该死的汉人,何时变得这般硬气了?” “难不成还真要去强攻?” 大帐内,一众头人是怨声载道。 契丹,韦室等几位头人对视一眼,已经有打退堂鼓的心思了。 颉利可汗同样脸黑如炭。 “大汗,这次各家一反常态的坚决,必定是那平阳公主事先警告过,所以各家才不敢违背!”一名汉人文士缓缓说道。 “可恶!终有一日本汗要将那平阳公主生擒活捉,以泄心头之恨!” 颉利闻言,重重地将酒杯砸在了地上,然后一脸狰狞的怒道:“看来不让这帮汉人地主,见识一下我突厥人的凶残,今后他们怕不是都会如此,不将本汗放在眼中。” “其余各家先别管,明日集中围攻周家堡和黄家堡,破堡之后鸡犬不留!本汗倒要看看那平阳公主到底救是不救!” “不错,去年秋季,各家不是也不肯进献女人吗,结果如何,周家一灭,还不是乖乖的将女人送了出来?” 一众头人又纷纷叫嚣了起来。 去年就是周家带头,不愿意进献女人,只愿意进献粮食布匹盐巴, 结果周家一灭,各家立即就妥协,所以这个头不能开,不然今后别说女人,恐怕连粮食都抢不到了。 次日,一大早,突厥骑兵就集中兵力猛攻周,黄两座坞堡,激烈的攻势从早上一直持续到黄昏,期间一度连老弱妇孺都上墙防守。 双方都是死伤惨重。 “二郎,照这般下去,明日最多再坚持一天,恐怕就要撑不下去了,要不还是让大虎今夜护着你冲出去吧!”周贵一脸担忧的小声劝道。 “这个时候我岂能一走了之?”周楚苦涩一笑,望着院中的那些伤员,以及满地的尸体无奈摇了摇头。 他不走,大家或许还能坚持下去,就还有一线生机,他一走,庄子里的人,最后必定无一幸免。 何况庄子已被突厥人团团围住,即便是晚上,想要突围,也是九死一生。 “二郎,你就听我一句劝吧,这周家没了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没有你呀!” “周叔放心吧,实在不行,我就点狼烟,到时公主会来救援的。” 周楚只得无奈的摆摆手安慰道。 “当真?”周贵一喜。 “嗯!” 周楚点点头,话是这般说,可真到了坚守不住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点狼烟向公主求救。 因为能来的,也就那三千玄甲精骑,云内城离周家堡八十余里,想想都知道,同样是九死一生。 今夜注定许多人会无法入眠。 如果说周家堡还能再坚持一天,那么黄家就真的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黄昏的时候差点就被突厥人杀了进来,好在天及时按了下来,但所有人都知道今晚没有援军,明天必定是撑不下去的。 “叔父,要不侄儿今夜带人突围,去求援吧,公主和周黄两家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一众黄氏子弟都是期盼的望着黄世贵。 而黄世贵却是苦涩一笑,整个人都仿佛苍老了十岁,长叹道:“周家必定也遭到了猛烈攻击,能自保就不错了,而除了周家,又有谁真的愿意来拼死救我黄家?” “那怎么办?” 众人都是一脸死灰。 黄世贵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道:“没想到我黄世贵行事谨慎半生,今日我黄家却也要布周家的后尘,我黄家该有此一劫,徒呼奈何? 去吧,将粮仓堆上柴禾,泼上火油,将堡中所有女人也全部集中到大屋去,明日庄堡一破,玉石俱焚!” 说完,挥了挥手。 众人也都没再说什么,纷纷沉默的走下了堡墙。 第116章 玉石俱焚 “父亲,刚刚出去打探消息的死士回来了,今日周黄两家都遭到了突厥人的猛烈攻击,看情形周家堡或许还能再坚持一天,可黄家明日多半是撑不下去了,怎么办?咱们要不要派人去池援一下?” 刘家大厅内,一众族人都望着刘温,等待着他的决定,若是以前,他们自然巴不得周黄两家完蛋。 可如今则不同,黄家也就算了,周楚却是万万不能出事的,他们刘家的前途命运可都压在了周楚身上。 “这样吧,三郎,你带一千人今夜去驰援周家堡,必须冲进周家堡,中途敢逃走的,亲人家属一律逐出堡外!” 半晌后,刘温才一咬牙道。 虽然他猜测周家真到了危急时刻,公主必定不会袖手旁观,但这个时候刘家也不能无动于衷。 “父亲,那黄家呢?” “黄家肯定也是要派人去救援一下的,毕竟是姻亲,见死不救也说不过去,刘豹,就由你带两百人前去,至于能不能到黄家堡就听天由命吧!” 刘温说完摆摆手。 “是家主!”一名刘氏子弟躬身答道。 众人也不傻,自然听得懂这话的意思,那就是做做样子,遇到突厥人就赶紧跑回来,不要硬拼。 方圆百里,也就刘家还有实力救援两家,而且离两家的庄堡也近,也就三十里左右,晚上悄悄的摸过去,运气好还是能摸到庄堡附近的。 然而,突厥人早就等着娘子军趁夜来救援,所以两路人马摸黑了大半夜,当靠近庄堡时还是双双被发现。 救援黄家堡的两百人顿时一哄而散。 而救援周家堡的一千人则是拼死冲杀,最终有三百多人成功冲了进去,余下却全部倒在了路上。 这也就是在夜晚,若换做白日,恐怕一个也休想冲进去。 虽然只有区区三百人,但对于现在的周家堡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听说那老丈人派了足足一千人来,还下了死命令,周楚着实感动了一把。 同时从刘家三郎口中也得知了黄家的处境,心中虽然着急无比,却又无可奈何。 “子恒,可曾得知我黄家现在是何处境?” 周楚一回到内院书房,众女就围了上来,黄夫人更是迫不及待的问道。 黄桂英与黄三郎同样满脸的焦急紧张。 “叔母放心,刘家今夜同样也派了援军去驰援岳父,想来情况与我们这里差不多。” 周楚只得避重就轻的道,隐瞒了实情。 心中却是叹了口气,他知道黄家这次多半是受了周家的连累。 “太好了!” 黄三娘与黄三郎听说刘家同样也派了援军去救援黄家,顿时就松了口气,看向一旁刘家四娘时,眼中都充满了感激。 黄夫人脸色虽然和缓了一些,心中却是更加的担忧起来。 显然明白黄家是无法与周家相提并论,刘家是不可能拼死相救的,多半只会做做样子。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大家还是去休息吧,明日多半又是一场恶战。” 周楚摆摆手。 众女闻言,也只得纷纷告辞返回卧室。 半刻钟后,黄夫人却独自去而复还。 望着周楚含泪问道:“子恒,你跟叔母说实话,黄家堡是不是” “哎!” 周楚也知道自己这位丈母娘心思剔透,想要瞒她恐怕不可能,也只得无奈的点点头,长叹一声。 虽然早已猜到,可现在得到证实,黄夫人顿时一个踉跄,接连后退几步,跌坐在了宽大的椅子上。 整个人就跟丢了魂儿似的,呆若木鸡,眸中的泪水,却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周楚见她这副模样也是一阵心酸,可如今周家自身都难保,当真是有心无力,也不知如何安慰,只得说道:“叔母,说来,这次黄家之所以被突厥人盯上,还是受了小婿的连累” “子恒不必自责,是我黄家该有此劫,怨不得旁人!” 黄夫人摇了摇头,反安慰了他一句。 周楚张了张嘴,却是无言以对。 这次突厥人南下,又何尝只是黄家的劫难? 乃是对整个马邑和娘子军的一次考验,因为只要挺过了这次,冬季来临,就轮到他们报复了。 一旦收复五原定襄,今后也就不用再担心突厥人南下了。 两人就这般一直在书房中坐到了天亮,直到突厥人的号 角声再次响起,周楚才匆匆的前往前院去指挥。 而此时的黄家堡,几乎能上墙的都上了墙,伤员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则是全部被集中在了大厅内。 四周的门窗早已被木板钉死,门窗下堆满着一捆捆柴火,五名手持火把的武士,站立在旁。 厅内,黄粱上一条条白绫已经被绑好垂下。 两百多名族中妻女,歌妓侍女小妾挤坐一堆。 有的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有的则是搬来小凳站了上去,将脖子缓缓套入其中,却迟迟狠不下心,将脚下的凳子踢开。 外面的喊杀声,却是愈发的激烈,当屋外开始冒起青烟,发出一阵噼啪声响后,屋内的哭声更加的凄惨激烈起来。 年纪小的早已吓得脸色苍白,瑟瑟发抖,而站在凳子上的那些女人也不再迟疑,用力的将脚下的凳子蹬开。 随着呛人的烟雾弥漫,四周火光冲天,滚滚的热浪让人难以呼吸,越来越多的人爬起冲向了凳子,更多的人却是四处乱窜,惊叫连连。 外间的五名武士,已不再管里面的情形,而是提刀向着墙根儿走去,尽管他们的妻女也在里面,但此刻却从他们的脸上看不出多少悲痛。 当突厥人攻进黄家堡时,熊熊的大火已经从正厅和粮仓开始向整个庄堡蔓延,攻进来的突厥人不得不又退了出去。 看着整个庄堡都变成了一片火海,颉利可汗脸色阴沉如水,一众头人同样沉默不语。 付出了数千勇士的代价,最后竟换来这般结果,换作是谁都无法接受。 有上次周家的例子,众人对黄家会这般做,到也并未感到多少意外,这也正是他们不愿强攻汉人庄堡的原因。 同样也没再做无用功去救火,或者等大火熄灭后,看还剩没剩下东西,当即就收兵,然后派人前往各家。 可让颉利可汗大失所望的是,即便各家知道了黄家的下场,依然不肯拿出一粒粮食出来,且都扬言,一旦守不住,就玉石俱焚。 显然比起草原各部落,汉人地主豪强更加懂得如何取舍,如何权衡利弊。 顽抗到底,或许还有一条生路,哪怕玉石俱焚,家族也能延续下去。 而一旦违抗公主的命令,按照如今天下的局势,以公主的性子,那就真的要断子绝孙,永无出头之日。 这么简单的道理各家自然会算,所以才会选择玉石俱焚,也不敢向突厥妥协。 这让颉利和一众突厥头人是又气又无奈。 这种情况再继续攻打下去,只会白白徒增伤亡,汉人是杀不尽的,可他们的勇士,每一个却都十分宝贵。 各族联军见此,是半刻也不愿再停留,纷纷告辞返回草原。 颉利可汗也没有理由阻拦。 不过并没有立即下令撤退。 而是开始四处放火烧屋,几天下来,几乎将坞堡以外的建筑,全部焚烧一空,这才率领大军扬长而去。 第117章 李渊的无奈 谁都没想到,这次声势浩大的突厥骑兵,只是持续了短短半月时间就灰溜溜的走了。 二十万大军南下,除了留下几万尸体外,也就攻破了一座黄家堡。 突厥骑兵一退走,周楚就马不停蹄的赶往黄家堡,此时大火还未完全熄灭,还有丝丝的黑烟冒出。 望着昔日豪华气派的庄堡,已成了一片废墟,与当日的周家堡相差无几,尽管心中早有准备,周楚依然双眼通红,一双拳头捏得嘎吱作响。 一旁的护卫则是默然不语。 随后赶来的黄家母子女三人,刚下马车就楞住了。 “父亲” 黄三娘悲呼一声,就要冲向废墟,却被周楚一把抱住,随即双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倒在了周楚怀里。 周楚刚打算将她抱起送入马车,一旁的黄夫人又向后栽倒而去,弄得周楚是手忙脚乱,赶紧又将她接住。 母亲和姐姐晕倒,一旁的黄三郎却不知道上前帮忙,而是望着眼前的废墟,呆若木鸡。 “青儿” 周楚一手搂着一个颇感吃力,只得冲着小青喊了一句。 “来了郎君!” 小青赶紧就小跑了过来,从周楚手中接过黄三娘,将其小心的放进了马车。 周楚也抱着黄夫人紧随其后,钻进了马车,一番检查,发现母女俩只是悲伤过度,晕死过去,这才松了口气,不过并没有立即救醒她们。 “黄老弟呀” 而这时刘温也带着人匆匆杀到,顿时就嚎啕大哭起来,哭的那叫一个伤心呀,蹲在地上是捶胸顿足。 一旁的刘四娘只得上前去安慰自己的父亲,谁知竟变成了父女俩一起哭丧,可那哭声却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周楚自然不会管他们,而是命人将火彻底扑灭,进去收拢遗体。 就如去年黄世贵指挥奴仆护卫替周家收尸一般。 中午时分,附近几家也纷纷赶了过来帮忙,而这时李秀宁也带着黄家大郎与二郎来到了黄家堡。 见周楚安然无恙,李秀宁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至于黄家如何,却并未怎么放在心上,也只是安慰了黄家人几句。 并非她冷血无情,而是经历过隋末战乱的她,早已见惯了这种人间惨剧。 整个马邑,唯一能让她在乎的,或许也只有周楚一人的安危了。 比起马邑郡,只有黄家被逼的玉石俱焚,关中却是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虽然只是五万骑兵,但确实打了李渊一个措手不及,根本还会反应过来,骑兵就直接杀到了渭水河畔。 面对来去如风的骑兵,长安周边的各城池,世家大族,豪强地主,也只得纷纷紧闭城门堡门坚守不出。 可由于关中已多年未受到外族骑兵冼扰,四野里的百姓根本就来不及躲避。 虽然关中地区的百姓尚武,成年汉子大多都是府兵,奈何太过分散,一村一寨根本就抵挡不住突厥骑兵的进攻。 一时间,无数的村寨被突厥人攻破,遭到洗劫,前来救援的唐军几乎都是步卒,在广阔的关中平原上,面对突厥的骑兵,下场可想而知。 反应快的勉强能做到结阵自保,反应慢的,战力弱的,无不是被突厥骑兵冲的四散逃窜,死伤惨重。 面对突厥骑兵围堡威胁,关中的世家大族,豪强地主,就没有马邑各家的硬气了,几乎都是选择妥协,拿出一些粮食,盐巴布匹,甚至是女人,将其打发去别处。 突厥人也不会真的强攻这些有着高强沟壑的坞堡,至于长安城,也只是随便转了一圈,哪怕杨文宇口水说干,一众突厥头人依然将头摇得像波浪鼓。 在这些突厥人看来,抢钱粮女人,远远要比去攻打长安城重要的多。 对此杨文宇也是气的半死,却又无可奈何。 这次五万突厥狼骑,在他的精心谋划下来的非常突然,若一开始就直奔长安,还是有很大可能攻进长安的。 然而,这些突厥人,却在中途为了抢掠耽搁了一些时间,导致驻扎在长安附近的十余万兵马有了准备。 这场劫掠足足持续了一个月,直到秦王李世民率领五万大军从洛阳赶来救援,而这时关中的各路兵马也组织了起来,突厥人这才退走。 长安城。 皇宫,太极殿内,一众文武大臣都是低垂着头,战战兢兢,任由龙椅上的李渊咆哮发泄,不敢作声。 “耻辱,我大唐的都城所在,京畿重地,竟让突厥人长驱直入, 成了他们的牧马放羊之地,简直是天大的耻辱!” “怎么都不说话?都聋了吗?” “谁能告诉朕,边塞的守军都在干什么?” 李渊站在龙椅前,面色涨得通红,胸口剧烈起伏着,可见愤怒到何种程度。 虽然这次突厥骑兵未能攻破长安,甚至一座县城,但对于刚刚坐稳江山的李唐,其权威仍然不可避免遭的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好在如今天下已经彻底平定,否则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发泄了一阵后,李渊这才看向自己的至交好友问道:“裴寂,各地的损失都统计出来了吗?” “回陛下,此次被突厥人焚毁的村寨合计一百五十六座,军民共伤亡十三万余人,其他损失尚在统计。” 尚书令裴寂赶紧出列小心的说道。 一众文武百官都是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这次突厥人来袭,竟能造成这么大的破坏。 而刚刚稍有和缓的李渊脸色再次变得铁青起来,重重地一掌拍在了龙椅的扶手上,吓得众人又是赶忙收敛神情。 “父皇息怒,当务之急还是该想出应对之策,以免重蹈覆辙,此次突厥人尝到了甜头,明年必定还会再来。”李建成只得无奈的说道。 “众爱卿可有何高见?”这时李渊也冷静了下来,知道再愤怒也无济于事,若是不能想出应对之策,今后大唐将永无宁日,今年来得是五万,明年可能就是二十万。 “父皇,我大唐虽拥兵百万,可如今天下百废待兴,缺粮少马,年之内,恐都无法集结大军远征突厥,若强行征讨,不但胜负难料,还会动摇根基,为今之计也只有暂时防守,待国库充裕,再发兵征讨灭之,以报今日之耻!” 李建成只得无奈的出列说道。 虽然他也愤怒,恨不得立即提兵灭掉突厥,可两场河北战事已经耗尽了大唐最后一丝元气,现在连最富裕的关中地区也被弄得一塌糊涂,所以他知道哪怕再愤怒,现在也只能忍。 “北面长城延绵上千里,早已破败不堪,想要彻底防守,非二十万大军日夜守护不可,与其如此,还不如将长城修复,一劳永逸。”一名文官摇了摇头,然后建议道。 “一派胡言,如今天下百废待兴,岂能在劳师动众,征召百姓修复长城?” “陛下,修长城一事,万万不可” 这名文官的话,就如一块石头丢入了湖中,顿时就让整个朝堂炸了锅,凡是出身士族的官员都是激烈反对。 因为一旦要修复长城,各家肯定也是要出钱出人的,就如当初挖运河一般。 “目前确实不宜大动干戈,修复长城,然,二十万大军每月所需粮草以如今的国力,也是远远负担不起的。” 李渊摆摆手,制止了朝堂上的争吵。 虽然他也很想修复长城,可隋炀帝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所以哪里敢让各家再出人出粮去修长城? “陛下,为今之计,也只有与突厥和谈,暂时稳住对方,恢复国力。” “臣等附议!” 一时间整个大殿,除了太子和秦王,齐王三人,其人皆是出列跪了下去。 李渊见此,也只得无奈的叹息了一句,看向了自己的三个儿子。 “父皇,以现在的情形,也只能如此了。” 李建成无奈的道,李世民和李元吉也都点了点头,知道除了和谈,没有别的路了。 显然,无论是李建成,还是李元吉都不相信,李秀宁真的能在一两年之内收复定襄五原两郡,毕竟两人都没有见识过雪橇的作用。 “裴寂,和谈一事,就由你全权负责,退朝!” 李渊起身挥袖而去。 众人见陛下愿意和谈,都是松了口气。 毕竟议和的代价是最小的,除了一些钱粮布匹,也只需嫁一位公主过去,各家都不会有什么损失。 “裴寂,议和之前,你先去一趟马邑,征询一下秀宁,看她是何意。” 退朝之后,李渊就将裴寂叫了过来。 对于陛下会让自己先去询问一下三公主,裴寂丝毫未感到意外,毕竟公主手握大军,镇守边关,如果她不同意和谈,那这和谈就是个笑话。 于是询问道:“陛下,三公主的性子,你比我更了解,万一她不同意如何是好?” “秀宁性子虽然执拗了一些,但并非不顾大局之人,你将事情说清楚,她必定能理解朕的苦衷!”李渊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 裴寂也没在说什么,第二天就启程赶往马邑,而李世民也带着大军开始返回洛阳,毕竟五万大军驻扎在长安城外,别说李建成睡不着觉,就连李渊自己心里都不踏实。 第118章 公主不同意议和 裴寂千里迢迢抵达云内时,已经是十月初了。 此时北方的气温已经非常冷了,整个马邑郡都在忙着耕种冬小麦,连被突厥人烧毁的房屋都来不及修复,可见各家的积极性有多高。 对这一季的冬小麦,无论是李秀宁,还是周楚都非常的看重,为此足足抽掉了三万大军,前往各农庄帮忙耕种。 为了防止今后农户们产生依赖,所以周楚又规定,到时会从各农庄农户那两成所得中,再扣除一部分,作为这些军汉的劳务费。 也唯有派往黄家耕种的娘子军,是义务帮忙,对此所有人都没说什么。 不但如此,黄家大郎也接替了周楚的职位,成为了军中司马,城中酒楼的半成股份,也与各家一样涨到两成。 至于烧毁的庄堡,暂时是没时间,也没工夫修的,所以黄夫人与黄三老一直都居住在周家堡。 这次周楚的总体规划是播种一百万亩冬小麦,必须全部精耕细作,各农庄加起来耕种五十万亩,各家加起来共耕种五十万亩,再多牲口就不够了。 至于农具,准备了三四个月倒是不怎么缺,毕竟目前能使用到的主要还是犁头,镰刀锄头后期可以在慢慢打造。 明年春季,再播种一百万亩的粟,豆,高粱,麻等,农作物。 合计两百万亩土地,虽然还能再开垦一百多万亩荒地出来,但周楚却觉得没必要了,因为在开垦就要远离盆地河流,毁坏山林了。 两百万亩看似不多,可如果真正的精耕细作,每年收获的粮食绝对不会比整个山西少,只需拿出一小部分就能养活二十万军民。 对于种什么,怎么种,周楚都要指手画脚,各家虽然稍微有些不舒服,但也并没有人站出来顶牛,都是如实照办。 “贤弟,这位是尚书令裴寂,裴世叔!” “下官周楚,见过尚书令。” 周楚神色一正,打量了一眼就赶紧行礼。 这裴寂他自然听说过,乃是李渊的好基友,尚书省是三省中最重要的一省,统筹六部,所以尚书令那可是相当于丞相的官职。 “哎!周县伯客气啦,该是老夫像你见礼才是!” 裴寂赶紧笑着摆手谦虚道。 他知道,这小子虽然没有驸马之名,却有驸马之实,而且看三公主那神态语气,对这小子的在意恐怕更甚传言,所以哪里敢端架子拿捏。 “县伯?” 周楚却是一楞。 “呵呵,老夫这里倒是要恭贺周县伯,短短半年,就直接从县男晋升为县伯,这在我大唐可是独一份呀,这是陛下的册封诏书。” 裴寂拱拱手,然后笑着掏出圣旨递给了他,反正都是他们李家自个儿事,他也懒得搞什么仪式。 周楚接过圣旨,打开一看,果然是李渊为了表彰他救了平阳公主,晋升他为云内县伯,并诏告了天下。 合上圣旨,周楚转头看向李秀宁,脸有些黑,这妞竟然又骗他,说好的云内县侯,竟然变成了县伯,当真可恨。 李秀宁哪里敢与他对视,赶紧将头撇向一边,装作没看见。 当初她以为自己要死了,所以才让父皇直接册封周楚为县候,镇北大将军。 可如今却是打算缓一缓,不然以这小子的性子,恐怕什么雄心壮志也没了。 “那臣就谢陛下隆恩了。” 周楚见状,也不好现在就问,只得转头朝着长安的方向拱拱手,然后就将圣旨丢给了小青。 裴寂见他没有半点诚意,连跪都不跪,也只是笑了笑,公主都没说什么,他自然不会多嘴。 “裴世叔,父皇这次特意派你前来,可有其他大事?” 李秀宁摆摆手,打破了尴尬的气氛,然后让两人入座,才看着裴寂问道。 “哎,公主猜的没错,一个半月前突厥骑兵,突然南下关中四处劫掠”裴寂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什么?” 李秀宁唰的就站了起来,随即柳眉倒竖,怒道:“岂有此理,颉利那匹夫,安敢如此猖狂,敢犯我大唐腹心之地!” 显然也没料到,突厥骑兵竟然敢直接南下关中。 “公主也不必自责,突厥骑兵来去如风,着实防不胜防,好在这次有惊无险,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死伤的百姓有些多,但城池却未被攻破一座,已是不幸中的万幸,路上老夫听闻这次突厥人也进犯了马邑,人数更是高达二十余万,不知是真是假,损失如何?” “这次那突厥可汗亲自南下,想要报上次被伏击 的一箭之仇,联合东面各族,兵力确实有二十余万,不过也只是被攻破了一座地主坞堡,死了数千百姓!”李秀宁摆摆手。 “幸好这次那颉利可汗将主要精力都放在了马邑,只是派了五万人南下关中,否则后果实在不堪设想呀!” 裴寂却是心有余悸的道。 一想到那突厥可汗,这次若亲自率领二十万大军南下关中,头皮就是一阵发麻。 见李秀宁望了过来,裴寂也没再啰嗦,将和谈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不必和谈,你回去直接转告父皇,就说我已准备冬季就征讨突厥,一举收复两郡,将突厥人赶回阴山以北,让父皇放心,今后突厥再不可能越过长城一步,最多三年,我必彻底荡平突厥,生擒颉利,押赴长安,让父皇发落!” 李秀宁一挥手直接说道。 “这三公主”裴寂顿时一脸尴尬。 “怎么,世叔难道以为我在妄言?不相信我今年冬季能收复定襄五原二郡?” 李秀宁秀眉一蹙,见他这副表情,哪里不知他这是不相信自己的话。 “公主误会了,并非世叔不信,而是冬季突厥骑兵固然行动不便,战力大减,可我军同样也难以抵挡严寒,更何况还要徒步千里” 裴寂苦笑道,虽然知道三公主是不会拿这种大事吹牛的,可若说她真能凭着四五万娘子军,就收复定襄,五原两郡,还是在冬季,打死他也不信。 毕竟莫说还要打仗,光是冒着风雪,大军徒步到草原,就是九死一生。 而突厥人好歹还有马骑,也习惯了草原上的严冬,所以想要在冬季征讨突厥,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裴世叔,我就实话跟你说吧,为了此次北征突厥,我已做了足足一年的准备,莫说有十成把握,七八成还是有的。” “哦?” “那不知公主可有详细的作战计划?” 见她这么说,裴寂倒是神情一正。 李秀宁也没瞒他,将雪橇的作用给他解释了一遍,奈何没有亲眼见过雪橇在雪地上跑,任谁都不会信。 这不,李秀宁解释了半天,裴寂依然是将信将疑,这让李秀宁也有些不耐烦了,只得冲着周楚道:“贤弟,你给尚书令解释一下吧!” 解释个屁! 周楚心里吐槽了一句,但也只得给他大致说了一遍雪橇的原理。 尽管周楚说得更加详细,却依旧未能打消裴寂心中的疑虑,而这时李秀宁也彻底失去了耐心,摆摆手。 “好了,这样吧,我书信一封你带回去给父皇,他看过之后,自会明白的。” “那好吧!” 裴寂也只得无奈的道。 公主这个态度,他再去突厥那里谈判已毫无意义。 因为哪怕谈得天花乱坠,看公主的架势,今年冬季也是铁定要出兵的,无论输赢,议和都已不可能。 第二天,裴寂就揣着信又返回长安去了。 回到长安已是到了十月中旬,这一趟奔波下来,骨头都差点没散架,将信交给李渊就请了长假。 李渊虽然对自己宝贝女儿的能力,那是一百二十个相信,可看完信后,心中依然有一丝疑虑。 毕竟马车没有轮子,却能在雪地中跑实在太过诡异,最后只得将李建成招了回来商议。 此时的李建成同样在关中各地来回奔波,一边善后,一边组织百姓耕种冬小麦,简直累成了狗。 “父亲,竟然三妹这般言之凿凿,信心十足,那就暂时搁置议和,等来年再看吧!” “为父也是这个意思,只是为父有些不放心秀宁呀,这天寒地冻的,哎!” 想起女儿上次差点就战死,李渊心中就无比的担忧,虽然很想将女儿召回到身边来,但为了平衡几个儿子,他又不得不将女儿放在外面。 第119章 这不是去打仗,而是去游玩 大雪纷飞,十月底,马邑郡刚将一百万亩冬小麦种完,就迎来了第一场雪。 这场大雪一下就是数天,一夜之间,山川大地就被披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外衣,河流湖泊早已封冻。 此时的云内城外,可谓是人山人海,一辆辆雪橇整齐划一的摆放在一起,一眼都望不到尽头。 呼啸彻骨的风雪,丝毫挡不住众人心中的火热。 为了这次北征,周楚与李秀宁也确实做足了准备。 这一年间不但足足打造了一万辆箱式雪橇,两万架简陋雪橇,还四处搜罗土狗,繁养土狗,整整收集了数万条之多。 其他物资也是准备的相当充分,取暖的木炭,石炭,烈酒,粮食,帐篷等,足足装了上万辆雪橇。 而得益于四十多家地主同时拼命生产,短短三个月,就织出了数千张毛毯,数万双皮鞋,这些皮鞋和毛毯都被周楚统一收购了上来后,并没有拿出去售卖,而是配发给了娘子军。 所以凡是此次出征的娘子军,每人都能分到一双厚实暖和的皮鞋,至于毛毯却是只能留着到时分给那些伤员。 这次出征,不但娘子军倾巢而出,各家也都要派遣武士青壮参战,总人数接近十万,几乎是娘子军一半,各加一半。 各家的人都需自备武器和取暖的衣物,娘子军只提供粮食和雪橇。 为了这次北征,李秀宁几乎耗光了从钱家缴获而来的所有钱粮物资,甚至还倒欠周家一大笔钱粮。 对于这次北征不单单是李秀宁和周楚,充满了信心,就连各家同样积极性十足。 毕竟去年冬季抢掠来的牛羊马匹,众人看见雪橇后,就已明白了一切。 何况此时各家也都明白,若没有军功,公主是绝不会封爵位的,所以一个个比周楚还要积极。 自从半月前,李秀宁下令后,各家就磨刀霍霍,开始筹备,将房屋被烧的农户都暂时收入进了坞堡居住,要出征的武士和青壮也都配了一套取暖的衣物。 此刻周楚同样身着一身精致的明光铠,腰间系着一柄横刀,手中提着一杆方天画戟,骑着一匹高大的枣红马,白色的披风被吹得哗啦啦作响,硬是威风得不行。 正所谓武力不够,装备来凑。 周楚对自己的这身行头,也确实相当满意。 不得不说,这身行头也确实亮眼,再配上那张俊秀的脸庞,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夸上一句,好俊的一名小将军。 这不,一旁的小青早就看痴了。 就连李秀宁望向周楚时都有些脸红心跳,暗道总算没白费自己的一番心血,给他打造了这套装备。 呜呜 咚咚咚 随着一声悠长的号角,咚咚的战鼓声响起,无论是娘子军还是各家的人,都沸腾了起来,挥舞着手中的兵刃,齐声呐喊,一时间喊声响彻云霄。 “唐军无敌!” “大唐万胜!” 就连周楚都受到了感染,不由自主的举着方天画戟跟着呐喊。 直到李秀宁举起手中的半月戟,鼓声才停止,众人也放下兵器安静了下来,齐刷刷的注视着前方。 “将士们,这些年来突厥趁我中原纷争之际,屡屡南侵,屠我汉民,毁我庄园,抢我妻女,此仇不共戴天。 今日本公主在此起誓,此次北征,定要用突厥人的鲜血头颅,来告慰这些年我无数惨死的汉人英灵,让各族蛮夷知道,敢犯我大唐者,虽远必诛!” “虽远必诛!” 随着李秀宁的宣告,所有的人再次挥舞起手中的兵刃,声嘶力竭的呐喊道。 看着那滔天的杀气,熊熊的战意,周楚也是感慨不已,他不得不承认这时代的汉人,确实有不输于秦汉时期的凶悍与血性。 任谁见了,都不会相信那几万人是看家护院的武士,和刚放下锄头的农夫。 若宋明两朝有着时代汉人的三成血性,也不至于沦落成上亿人被上百万人吊打。 若清末时期的汉人,有这时代汉人的半成血性,也不至于被西方列强和小日本频频欺凌。 这时代的汉人,只要放下锄头,拿起刀剑,就是最好的士兵。 “出征!” 李秀宁却是长戟一指北方,娇喝一声,顿时隆隆的战鼓声再次响起。 小燕带着三千玄甲精骑一马当先,作为先锋,其后是四万娘子军步兵,共八个营,纷纷登上雪橇,再然后就是各家的武士,同样登上了相似雪橇,而那些青将则负责驾驶雪橇。 最后才是一万骑兵,这一万人全部是年轻的小伙子,每人都配了一张牛角弓,一把马刀,身着两层皮甲,乃是属于轻骑兵,目前正在练习骑马回身射箭。 这一招自然是周楚教的,乃是当年蒙古人发明的杀手锏,专们用于撤退逃跑,引诱敌方骑兵追击。 足足耗费了两个时辰,前队骑兵都走出去了二十多里,后队才出发,雪橇是一辆接着一辆延绵数十里。 除了驾车的三万青壮,和一万多骑兵,其人皆是躲在厢式雪橇中。 厢式雪橇的空间非常大,长两丈,宽一丈,挤一挤容下二十人都不是问题,全部由狗来拉拽。 至于一万辆装货的简陋雪橇,则是用马来拉转,这些马匹全部是由各家征集而来,基本上都是无法充当战马的那种。 虽然可以拉重物,但速度却非常慢,毕竟马不比狗,马蹄是会陷进雪地里的,根本就跑不起来。 “公主,差不多了,还是进雪橇吧?” 只是坚持了两个时辰,周楚就有些受不了了,不但将拉风的方天画戟挂回了得胜沟,披风也裹得严严实实。 “贤弟,你要是冷的话,就自己进去吧!” 李秀宁摆摆手。 这才第一天主帅就躲进雪橇内,未免有些不太好看,所以打算到了草原上再下马进雪橇。 “那小弟就不作陪了。” 周楚翻了个白眼,有舒适的马车不坐,硬要骑马吹风,那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他才不会干这种蠢事。 说着就翻身跳下了马,上了一旁的那辆极其宽大豪华的雪橇,连马上的那杆方天画戟都落下了,还不忘将小青也带上。 不多时,雪橇内就飘出了浓烈的肉香与酒香,周楚的脑袋从窗户口探了出来:“公主,还是进来吧,你受得了,兄弟们也受不了呀,这日子还长着了,万一冻坏了,到时还怎么打仗?” “贤弟言之有理!” 李秀宁闻着那肉香和酒香,终究还是没能抵挡得住,翻身下马,跳上了雪橇,同时不忘下令道:“传令下去,所有人全部下马进雪橇!” “是!” 众人都是大喜,纷纷下马将战马拴在了雪橇旁,钻进了雪橇,显然在有选择的情况下,没人愿意受这份罪。 李秀宁钻进雪橇后,顿时就傻眼了。 只见两人将盔甲都脱了下来,周楚趴在毛毯上,一脸的享受。 小青则是跪坐在一旁,一会儿揉肩捶背,一会儿烤肉喂酒,忙得是不亦乐乎。 李秀宁本想责备两句,最终也只得苦笑的摇了摇头,来到火炉旁跪坐下。 “公主,穿着盔甲在里面活动不方便,你也脱了吧,反正晚上也是要脱的!” “晚上是晚上,可现在却是在行军途中。” 李秀宁也只是将头盔摘下。 小青见公主并没有责怪她擅自卸甲,也是重重的松了口气,赶忙倒了一碗酒递了过去:“公主喝碗热酒,暖暖身子吧。” “贤弟,你这哪里是去行军打仗呀?游玩还差不多,哎,本公主以前从未想过,还能这般行军。” 李秀宁接过酒碗一口喝干,顿时舒服的浑身都冒出一股暖意,望着懒洋洋的周楚,不由得感慨一句。 “呵呵,公主,这雪橇比马车更舒服吧?”周楚却是一个翻身,面对着她,搂着小青的腰嘿嘿笑道。 “嗯,这雪橇确实比马车平稳多了,坐在里间,竟感受不到丝毫颠簸,确实是一种享受!” 李秀宁望着四周比房间也小不了多少的空间,也是由衷的点点头。 整个车队也只有周楚这辆马车有炭火烤,有肉吃,有酒喝,其他马车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只是挤在一起抱团取暖。 不是周楚吝啬,而是往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来冷,石炭虽然带的多,但也不能浪费。 因为此次获胜的关键,并不在于敌强我弱,而是只要大军安然无恙的抵达草原,就是胜利,其中取暖的石炭,无疑是最重要的。 大军第一天就行出了四十里,几乎未作停息,近十万人,这种行军速度在平常或许不算什么,可在满地积雪的冬季,却是十分难得。 安营扎寨也非常简单方便,只是选了一块空地,将上万辆厢式雪橇围成一个圆圈,在用简陋的雪橇隔出一个个单间,上面盖上油布,就成了一座座简易的马棚。 人则可以直接睡在厢式雪橇内,睡不下的,就在中间搭帐篷。 将车上的砖头搬下,垒成一个个小灶,架上大锅,锅中装满积雪,连取水都省了。 至于生火,同样简单,先用火折子点燃蜡烛油灯,然后再将木炭烧红,最后用木炭引燃石炭。 看着周楚有条不絮的指挥着五百女兵准备伙食,李秀宁也不 得不承认,在后勤一块,周楚确实比她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