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一场二人传》 第282章 大结局 送走皇后婆婆,姚氏携母亲回了东宫,到了殿里,屏退宫女,和母亲说些体己话,姚夫人近处细瞧一番,见女儿面色红润,眉目静致,体态也日渐丰腴,知她吃睡应当妥当,略微放心,而后轻声问道:“大殿下待你可好?”虽说皇后娘娘慈善,每月都允她们母女见一次面,但如今宫中规矩极严,内宫的风吹草动,基本都飘不到外头。 秋光正好,满目韶华,姚氏鬓边玲珑簪上镶着的南珠轻轻晃动,温柔的露出微笑:“母亲放心,大殿下待女儿挺好的。” 姚夫人静了一静,轻轻握住女儿的手,低声道:“娘每次问你,你都是这句话,我的儿,娘知你是个孝顺孩子,便是心里有苦,吐出来的话也是甜的。” 姚氏挨到母亲怀里,轻轻道:“母亲别多心了,女儿在宫里真的很好,皇后娘娘常年住在勤政殿,既没叫我立规矩,也没插手我这屋里的事,之前连请安都不叫我早去,女儿有孕至今,皇后娘娘除了提点我孕期如何保养以外,别的事一个字都没提过……我入宫之前,这殿里原有两个通房,现在,大殿下只是隔三差五去一趟,其余的日子,都是在我这里……” 摸了摸已悄然隆起的肚子,姚氏露出初为人母的喜悦:“但愿这个孩子是男孩儿……” “从知道你坐了胎后,娘每半个月都到庙里许愿,求送子观音许你个男胎。”姚夫人亦抚着女儿的肚皮,一脸慈爱道。 秋走冬来,漫天鹅毛大雪簌簌地落着,目所及处,尽是银装素裹,南姗在廊下赏雪景,只站了两盏茶的功夫,萧清淮便从殿内追出来,要将南姗捉回暖和的窝里:“下雪有什么好瞧的,别给冷着了,还是回殿里待着吧。” “总待在殿里怪闷的,我再透会儿气。”已是寒冬,南姗穿着华贵暖和的狐毛斗篷,头上兜着软绵绵的风帽,扭脸看着身侧的萧清淮,笑着道:“若是觉着冷了,我自会回殿里,皇上还是忙自个儿的吧。”见他未披御寒的毛皮大氅,只穿着孔雀蓝绣团龙纹案的长缎袍,南姗又皱眉嗔道:“怎么不穿大氅就出来了?你倒不怕冻着?包子!皇上这么凉快的出来,你不知道让他穿大氅啊。” 跟在萧清淮斜后侧的小包子,忙不迭的连声请罪道:“皇后娘娘请息怒,是奴才疏忽了,奴才这就去取大氅。” 南姗瞅着往殿里回折的小包子,见他脸似圆盆,身形略肿,活似一只发福的大肉包子,不由轻啐道:“这个包子,一入冬就变胖,他再敢如此不上心,每天只让他吃一顿茶饭,叫他变成瘦包子。” 萧清淮呵呵一笑,又白南姗一眼:“他变这么胖,还不是你叫他吃的多穿的厚,生怕他饿着冻着。” 南姗笑眯眯地回嘴儿:“我叫他吃好穿暖,他才有精神头儿尽心服侍皇上嘛。” 不待小包子捧大氅出来,萧清淮已伸手抓了南姗的斗篷一角,直接将她往回拖,口内笑道:“好啦,这雪你也看得够久了,还是随我老实待着,你若是真冷病了,你吃苦,我心疼,太不划算了reads();。” 殿外落雪簌簌,殿内暖和似春,鎏金兽纹炉鼎中焚着沉水香,凝神清雅,萧清淮重新坐回御案之后,对闲得来回走步打转的南姗道:“闷了,你就散散步,渴了,你就喝喝茶,困了,可到榻上歇歇,总之,不能到外头沾寒气就是了。” “那要是绅绅和甜甜午睡醒了,找我回去陪他们玩,你也不让我走?”南姗瞄着又执起笔毫的萧清淮说道,撇了撇嘴角,很无聊地叹气道:“你这书房太闷人了。”说完,脚步继续无规则地乱走一气。 萧清淮提笔蘸墨,嘴角微翘:“若是不闷人,我叫你来干嘛?” 在御书房四下转悠的南姗,回眸一笑:“你批阅奏折时,我又不会与你闲话说笑,能给你解什么闷?” “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你,我便不闷了。”萧清淮如是解释道。 南姗绕步蹭到萧清淮的椅后,俯身趴在萧清淮背上,往他脸颊啄了一口,俏笑如花道:“既是这样,那你将我的画像放在手边,闷了瞧上几眼,不就成了。” “冷冰冰的画像哪有真人鲜活明丽?”萧清淮反手摸摸压在肩头的脑袋,温声脉脉:“乖,你先随便玩会儿,待我处理好手头上的事,咱们下棋玩儿。” 南姗直起身,从萧清淮身后高大的书架里,随便抽了一本书,边翻边走向坐椅:“和你下棋最是没趣,既不叫我赢,也不叫我输……包子!进来,夹十个核桃。” 萧清淮笑着垂低头,笔落纸面,沙沙作响。 待日色绚烈明丽时,冰雪逐渐消融化水,顺着檐边滴滴答答落下,南姗一手撑下巴,一手拈棋子和萧清淮对弈,嘴里说的话却与下棋全然无关:“积了这么些天的雪,可算要化完了,皇上,我已经听你的话,雪天里可没离开过勤政殿一回,现在太阳出来了,我是不是可以到湖边钓回鱼啦。” 萧清淮落下一枚棋子,十分无情地摇头:“不成,你一出门,绅绅和甜甜那两个小尾巴,定也要跟着你出去,若是春秋两季,哪怕你在外头逛一天呢,我也不拦你,现在是冬天……若无要事,你们仨人都给我老实待着。” 南姗呜呼哀哉了一声,既而托腮道:“那我要吃烤肉,嗯,要吃烤鹿肉。” 萧清淮这回相当友爱,笑道:“鹿肉算什么,便是你要吃龙肉,我也割给你吃。” 两人一边下棋一边调侃,有明显的脚步声靠近,不一会儿,小包子隔着帘子道:“启禀皇上娘娘,瑟落馆那边过来回话。” 萧清淮在勤政后殿与南姗共处时,南姗的宫女基本都退居到幕后二线,只小包子在一线上岗,南姗在棋盘面摁下一枚子,也不召回话人过来,只直接问小包子:“都回了什么话?”瑟落馆来人回话,是南姗管辖的职责范围。 小包子语气很公式化的答话,不带自己的半点主观感情|色彩:“方贵人病症依旧不见好转,已经食药难咽,御医说,怕是熬不住几天了……” 南姗静了一静,片刻后,出声道:“使人去接五长公主进宫,让她在瑟落馆陪住几日,叫内务府那边预备好后事。” 小包子麻溜地应了声是,然后告退离开内殿,雪化的声音清而脆,南姗忽然想起离宫回家的唐婉婉,念及她一入寒冬必要缠绵病榻,朝对面盘腿而坐的萧清淮道:“说来,婉丫头已离宫数月,也不知她在唐府住的惯不惯,我明日差人去唐府看看吧,顺道再给她送些补品。” 萧清淮瞧了南姗一眼,随口道:“她又不是你闺女,你倒记挂她。” 南姗看着遍布黑白棋子的棋盘,轻轻叹了口气:“她一出生就没了娘,又拖着个病弱身子,也是个可怜丫头,世人惯爱拜高踩低,婉丫头性子柔弱,我若从此不加理会,只怕她要受欺辱奚落,我时不时关照些她,她的日子会好过些reads();。”原先的二驸马唐睦礼,早就再娶妻室,膝下另有嫡出儿女,元妻留下的孤女,与现任继妻的亲生儿女,总会演绎出一些不和谐的故事。 萧清淮深深看了南姗一眼,缓缓道:“姗姗,你真是个好人。”若是之前的钱皇后,撵出皇宫的非血缘外甥女,她要能想着照拂理会——见鬼,和自己有龃龉的后妃失宠被幽禁,她不顺水推舟送人上路——更见鬼。 好人? 南姗默默摇了摇头,其实也不算,她要真是极品好人,知道唐婉婉暗慕长子时,便会成全她的心愿,而不是装着一无所知,若她是大大的好人,在萧清佩哭着哀求时,会不计前嫌的将方贵人挪出瑟落馆,可惜,她的好心很有限,不叫唐婉婉受人欺凌,不叫方贵人饥寒交迫,她只能做到这些,若有再多,大概要等她变成骨灰级圣母。 将入腊月时,方贵人药石无医,撒手离世,因是被先帝贬黜的嫔妃,只在瑟落馆设了简易灵堂,先帝留下的后妃无一前去祭拜,只哭的伤心的萧清佩,携几个日常服侍的宫女内监,在瑟落馆哭丧守灵。 人活一辈子,人走茶自凉,有人或许会刻骨铭记一辈子的茶香,也有人会随着流水般的光阴,一点点忘却曾经沁人的茶香。 因已临近年关,只停灵三日,方贵人便发丧下葬,到了腊月下旬,南姗召萧清佩入宫,最后一次和她谈心,烧着温热地龙的宫殿里,南姗朝熏香的赤金鼎炉里,焚了几勺沉水香料,室内馥郁缭绕中,南姗静静开口道:“我知道,我一直未答应将你母亲迁出瑟落馆,你心里必有怨怼。” 母逝一月,萧清佩还有些失魂落魄,听了南姗如此直白之词,不由愣了一愣,然后很明显的口是心非道:“我不敢。” 绣着梅花的秋香色裙摆迤逦而动,南姗走回暖炕边,踩着漆红脚踏坐下,继续道:“你敢不敢都不重要,你当我是虚心假意也罢,我最后再提点你一次,以后好好过日子,别再胡闹使性了……你与刘驸马成婚至今,你自己算算有几年了,刘夫人已求见过我两次,想来你该知道所谓何事。” 萧清佩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吭声。 想是近来伤心依旧,萧清佩气色不好,眼圈黑重,南姗瞧着垂头的萧清佩,最后一次耐心的和她说话:“你是天生贵胄的公主,比寻常人家的妻子脾气大些,也是常理中的事,但刘家兄弟只二人,刘驸马的长兄三年前意外过世,就留下两个女儿,刘驸马已是刘家独苗,你与他成婚七年,至今未育子嗣,刘夫人自然心焦如焚,上一回,我让刘夫人再耐心等个两三年,用七年的时间备孕,这日子不算短了吧,如今三年已过,这一回,一年,我已应允刘夫人,若是一年之后,你还未孕胎,刘驸马便可收通房了。” 在萧朝,驸马通常不能亲近除公主以外的女子,驸马若想要睡其它女人,还得向宫里的皇后报备,并且,需要摆出合情合理不得不如此的理由。 萧清佩咬了咬嘴唇,唇瓣上印出一道深痕,半晌道:“才七年而已,有些世家明令规定,四十无子方可纳妾,我乃皇家公主,金枝玉叶,再等几年又何妨……” 南姗扯了扯嘴角,道:“你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不假,可驸马已是家中独苗,你又是多年未孕,万一驸马也出个意外呢,让刘家就此断了香火么……话我已经跟你说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若是之前的萧清佩与她亲近,关系和谐,她或许会为她再多争取些时间,可是,她这个小姑子以前爱给她使绊子,又不招萧清淮怜爱喜欢,她又不是骨灰级圣母,没心情出那么多力,更何况,她自己的儿媳妇也快临盆了,胳膊肘都爱向里拐,她当然更看重自己儿子的孩子。 新一年的迎春花刚从枝条抽出花苞时,姚氏的肚子终于瓜熟蒂落,要生产了。 儿媳妇临盆生产,萧清淮那个大老爷们不便前来,只能坐在勤政殿等消息,南姗则亲自坐镇东宫压场,即将喜当爹的萧明昭,背着双手在屋里来回打转,内殿断断续续传出低低的痛吟声,一盆盆清水帕子端进去,端出来的时候,已变成一盆盆的血水reads();。 一直折腾到了午后,嘹亮的婴儿啼哭声终于响了起来,等待良久的南姗忍不住念了声佛,云芳满面笑容地走出来,给南姗和萧明昭福身贺喜道:“恭喜娘娘!恭喜大殿下!皇子妃生了位公子,是个大胖小子,母子均安,待里头略收拾后,娘娘和大殿下也进去瞧瞧。” 南姗心安神定了,笑道:“好!今日大家辛苦了,都有重赏。” 进了内殿,南姗看了看大孙子,又嘉奖儿媳妇几句,便不再久留,领着宫女回了勤政殿,喜讯早已报了回来,萧清淮的心情很不错,见南姗终于回来,笑着问道:“咱们的孙子漂亮么?” “刚生下来的婴儿,能有多好看……”南姗白了萧清淮一眼,笑道:“还不是红红胖胖的一团肉,待过几天长开了,自然就能瞧出漂不漂亮了,唉,大皇子妃平安生下孩子了,我可能安心用午膳了。” 萧清淮拎起肚子空空的南姗,往素日用膳的殿厅走去,口内笑道:“你再不回来,我可要饿肚子了。” 南姗扭脸瞅萧清淮,疑道:“你还没用午膳?”这都几点了啊。 萧清淮笑着叹气:“还不是为了等你一起,这一日三餐,咱们天天一道用,哪一顿没一起,我便完全没食欲。” 南姗伸手拍了拍萧清淮的肚子,一笑盈盈:“哎哟,瞧你这可怜见的,好在你孙子给面子,没有在娘胎里赖到晚上,不然啊,可有得咱们饿了。” 清历九年又是三年一度的大比之年,正月底皇家喜得皇孙,不几日后,春闱开科,各地举子怀揣着一朝杏榜题名的美好愿望,奔赴进最高级别的考场内,喜当爹没几天的萧明昭,却被他皇帝老子派去当监考官,对此事件,南姗狠笑话了萧清淮一回:“你每回当爹,啥也不管地要看护儿子十天半个月,如今儿子头一回当爹,还没乐够,你就派他去做差。” 萧清淮悠闲地歪在美人榻里,随口道:“此一时彼一时嘛。” 南姗坐在一旁,捂着一只鎏金点翠的小手炉,手心暖暖:“眼瞅着入二月了,天反倒又变寒了,大皇子妃虽生产顺利,大人小孩也都平安,嗯,为着平安顺遂,也办双满月酒吧,三月底的天气,不冷也不热,那时候会试也完了,办宴更好些。” 萧清淮懒懒地翻了个身,没啥意见:“这种小事也和我商量?你自个儿做主就好。” 南姗搁下小手炉,挪步到美人榻上,笑眯眯道:“孙子何时办满月,用不着与皇上商量,那孙子起什么名儿,总能与皇上商量商量吧。” 萧清淮伸臂揽住南姗的腰,将她勾倒自个儿胸口,指腹划过南姗唇色鲜泽的唇瓣,低低笑道:“这事也用不着商量,我已给孙子起好名儿了,叫萧永邺。” 二月底,会试首轮放榜,入榜者即为贡士,贡士再经一轮殿试后,即分列三甲,这届贡士榜出炉后,需要由萧清淮过目,并摁上玉玺刻章后,方能正式生效,打发走礼部的主考官,萧清淮叫南姗从书房隔壁出来,指着底单的某个名字,笑道:“你这位南斐堂兄,这一次出贡了。” 萧清淮记忆绝佳,只要是他见过或听过的人名,基本不会再遗忘,纵与南斐无甚往来,萧清淮也记得媳妇有这一位堂兄。 南姗定睛瞧了一瞧,见南斐的名字下头,简略备注了年龄和籍贯,果真与南斐堂兄吻合,南姗抽了抽嘴角,四十三岁终于要杏榜题名,古代科举果然是活到老考到老——南斐都抱上孙子了好嘛,不管怎样,向他表示祝贺,同时向叶氏遥远贺喜。 但是,有个词叫乐极生悲reads();。 南斐入选贡士本来是件喜事,可没过几日,喜事竟变成了丧事。 南姗常居深宫,时不时会叫南芙进宫来,给她讲些京城新闻,这回南姗没召南芙进宫,南芙却主动打申请,要求拜见南姗,南姗批准后,于是姑侄俩在勤政后殿会面,略叙过几句话后,南芙便道出来意,也可以称之为报丧:“姑姑,南斐堂叔殁了,三祖母家里现在一团乱,祖母便嘱咐我进宫,给你说一声。” 若不是知晓南芙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南姗颇有些匪夷所思,目光极古怪的问道:“那个……不是,你斐堂叔不是刚出贡么,怎么会殁的?!!”虽然大白话里,有时候爱说‘高兴死了、高兴坏了’,别是真高兴过头了吧。 南芙幽幽的叹气:“斐堂叔从考场一回家,好像和斐堂婶吵了嘴,就又喝起了闷酒,如今正是倒春寒,想是吹了凉风,便着了风寒,发了高热又咳嗽不止,一直迷迷糊糊的病着,前几日,斐堂叔出贡的喜讯报回家,三祖母全家都喜坏了,斐堂叔喜出望外,自是十分高兴,大笑不止,谁知……笑着笑着,忽然就翻了眼厥过去了,一探鼻息,竟然已断了气!” 南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良久也叹气道:“这算什么事啊。” 南芙扯着手里的帕子,继续道:“祖母叫我来给姑姑报个讯,还有,未免白事冲了满月酒宴,月底的筵席,祖父祖母和爹娘他们便不来了。” 南姗理解的‘噢’了一声,南芙离开后,萧清淮从前殿挪回来,见南姗蹙眉发呆,不由问她何故,南姗便简略给萧清淮说了下情况。 萧清淮听了之后,轻抚南姗的后背,低声询问:“你心里难过?” 南姗轻轻摇了摇头,道:“说不上多难过,我刚出生时,他早就是读书识字的年龄了,在娘家除了逢年过节,素日里也没怎么相处过,出阁之后,见的便更少了,就是有些感慨而已……” 萧清淮勾了勾南姗的鼻子,道:“那略感慨感慨便是,别感慨太长时间。” 南姗眨眨眼睛,低声道:“我知道。” 萧永邺满一个半月后,南姗瞅着一个晴好无风的天气,叫姚氏抱他来勤政殿,也让萧清淮新鲜一下大孙子,萧清淮抱婴孩的手法很熟练,萧明昭兄妹几个,他全都抱着哄过玩过,实践经验非常丰富,萧明曦抱着老爹的大腿,嘟着嘴巴嚷嚷道:“父皇,我要看邺哥儿,我也要看邺哥儿。” 南姗轻拍一下萧明曦的脑瓜,横眼轻斥道:“甜甜,说话小点儿声,邺哥儿还小,不能听大动静,会吓哭的,母后跟你说的话,你怎么就记不住呢?”和你爹生的一样的容貌,你老爹的记忆若打正十分,你就是零点五分。 萧明曦忙双手捂嘴,忽闪忽闪大眼睛,闷闷的声音从胖手指间传出来:“母后,我忘了……” 姚氏几步上前,掰下萧明曦捂嘴的小肉掌,柔声道:“妹妹别捂着嘴了,当心闷着气儿。” 萧清淮略逗了会胖孙子,便叫姚氏又抱回去,南姗负责叮嘱儿媳妇要细细照看,待姚氏行礼退出后,萧明曦立即连爬带滚,黏到了萧清淮身上,一口一句父皇长父皇短,哄的萧清淮眉开眼笑,南姗再瞅瞅又已昏昏欲睡的萧明绅,无语望天,都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怎么一个那么欢腾,一个那么沉闷,走极端噢你们! 耳边父女俩在欢声笑语,伏在怀内的萧明绅,已经呼吸绵长,静谧恬香,南姗望向窗外,只见一院春光,充满生机。 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又只有一次,每个人的生命中只有一次十八岁,自然也只有一个七十岁,南瑾活了七十年,从未做过大寿,是以,膝下儿孙一致提议,要给南瑾过一次大寿,南瑾仍表示兴致缺缺,不感兴趣,某次,南芙来宫探望南姗,便把他南屏老爹的苦恼给南姗说了,南姗当即招来已十四岁的萧明轩,要他出宫到忠敬侯府,给自个儿的南瑾老爹带话,大致意思是——老爹,你就做回寿吧,你的老闺女很想出宫回家看你的啦reads();。 萧明轩生的肖母,他往忠敬侯府走了一遭,回来后给南姗回话已成事,南姗饶有兴致的问次子,你怎么说服你外祖父的,萧明轩露出环保无害的笑容,隐带淘气之意:“……外祖父一直推辞不应,后来,儿臣便对外祖父说,我出来的时候,母后对我说了,若是我没完成吩咐,就别回宫里去了,于是,外祖父应了。” “……呃,啊?”南姗有点语无伦次道:“臭小子,长本事了你!”她什么时候说过不叫你回宫的话!不过,南姗拍拍次子的后脑勺,笑道:“虽然说谎话不好,但是善意的谎言,母后就原谅你一次。” 萧明轩又道:“母后,外祖父虽答应办寿宴,但是,有条件,他说只邀近亲好友聚聚,不要乱七八糟的一堆人一窝蜂的拥过来。” 南姗笑笑:“你外祖父一向不爱虚热闹。”况且,皇后的娘家还是不要太招摇的好。 日落黄昏时,萧清淮从御书房下班归来,用过晚膳,打发走子女各自回屋歇息后,南姗找萧清淮批请假条:“皇上,我要出宫一趟。” 已开始上夜班的萧清淮,正提笔蘸墨,闻言嘴角挂笑:“出宫做什么去?” 南姗捧腮俏笑:“我爹难得过一回大寿,我想回去瞧瞧他,皇上允许不。” 萧清淮意态闲闲的蘸了墨,然后眉目含情道:“只要你好生服侍我,这事便好说。” 殿内红烛高烧,明亮璀璨,映得南姗依旧娇俏若花,夜渐深,熄灯撤帐,南姗使出吃奶的力气,好生服侍萧清淮,数层帷帐遮掩的床榻内,纠缠不止,喘吟不灭,只羞的月亮都悄悄捂了脸。 如此如胶似漆至九月中旬时,南瑾的寿辰将近,某夜好生服侍完萧清淮的南姗,几乎软成了一滩水,绵软地伏在萧清淮胸口,有气无力道:“不来了,不行了,你哪来这么多精神头儿……”萧清淮亲亲老婆的脖颈,哑声笑道:“是你太不中用了,睡吧,后儿个,我陪你一块回去,老丈人难得做回寿,当姑爷的哪能不捧场。” 被萧清淮亲自捧场的寿宴,自然十分引人注目,奈何忠敬侯府发出的寿贴,数量着实不多,无缘一睹皇帝皇后风采的众人,只能唏嘘感叹,有幸得观帝后双生子的人,纷纷赞叹小皇子和大公主,当真生的钟灵毓秀,活似一对小小的金童玉女。 清历十年初春,随亲子就藩渝州的德贵太妃薨逝,若藩王薨逝,则葬在藩地修建的王陵里,而德贵太妃乃是先帝后妃,需葬在元启帝皇陵的妃陵中,同年夏,安亲王妃彭氏携子扶柩回京。 “十多年不见,皇后娘娘风采依旧。”凤仪宫内,风尘仆仆回京的彭氏,嘴角露出一抹极悲苦的笑意。 南姗静静看着四十岁的彭氏,见她容貌虽变化不大,却神态疲惫,眉心刻痕,稍微细细看她的发髻,便能瞧见遮不住的白发,片刻后才道:“嫂子这些年抚育幼子,孝顺德贵太妃,着实操劳辛苦了。”不单如此,彭氏所生的嫡子最年幼,今年还不满十三岁,而过世的萧清裕还留下五个庶子,最小的如今也已十六岁。 彭氏声音淡淡的疲惫:“妾身比不得皇后娘娘好造化,儿孙满堂,清闲享福。” 南姗眸光微转,只道:“都是托了皇上的福。” 彭氏抑制住满腔的苦恨之意,咬牙问南姗:“妾身在渝州听闻,废太子已经死了?” 南姗轻轻颔首:“先帝驾崩之后,他便水米不进,绝食而亡了。”元启帝驾崩后,萧清淮每晚都会将萧清斌从牢内提出,让他在萧元德的灵前待上一整夜,自打听到丧钟之后,萧清斌便再没有进食饮水,元启帝还未下葬皇陵,萧清斌已先行饿死reads();。 “那废太子妃呢?”沉默良久后,彭氏又哑着嗓音问道。 南姗低垂了眼帘,缓缓道:“被幽禁之人,最常做的事情,便是望着头顶四方方的天。”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然后彭氏慢慢从椅中起来,朝南姗姿态端仪地福了福身,低声道:“妾身告辞了。” 南姗亦站起身来,温雅道:“我送送嫂子吧。” 彭氏扶柩回京后,只在京城停留一月,便又启程返回渝州,从此以后,南姗再未见过彭氏。 只要萧清淮不变心,南姗就能一直过的快乐幸福,幸好萧清淮一心永恒,便是南姗眼角冒出了象征岁月的斜斜鱼纹,萧清淮依旧宠妻似宝,帝王自来爱美人,有人很信奉这句话,在掰算出皇后已过三十四岁后,心底不禁暗猜,皇后就算再貌若天仙,皇上看了二十年,也该腻味了吧,要不再试探下。 试探的结果很悲惨——本想拍一记龙屁,结果拍到龙蹄子上了,后果能不悲惨嘛。 至此,萧朝再无官员上奏选秀之事。 皇帝共有五子,且已有嫡皇孙一名,子嗣数量基本过关;皇帝比较勤政,爱民程度较为过关;皇帝只宠皇后,**指数低的不能再低;皇后为人口碑还算不错,又不纵容娘家逞威风;综上所述,一众赤胆忠心的肱骨老臣表示,皇帝的私生活,咱们就不干预了。 转眼又是新的一年,比南瑾小两岁的温氏,今年七十岁整,老爹过了个像样的整寿,怎么着也不能落下老娘啊,于是,故事重复循环,南姗继续使出吃奶的力气,好生服侍萧清淮,萧清淮又捧场地陪老婆回娘家,给丈母娘拜寿。 到了夏末,姚氏再度被诊出身孕,南姗大喜,将已一岁半的萧永邺搂在怀里,捏捏他的小鼻子,笑道:“邺哥儿要当哥哥了,你高不高兴啊,邺哥儿,给祖母说高——兴——” 萧永邺咧着满口小白牙,吐出俩字:“刀幸……” 姚氏的肚腹再一次隆起时,南家又有丧事报进宫来,这回是六十四岁的南琦三叔殁了,南姗感慨的叹了口气,叫十五岁的萧明恺出宫代为拜祭,已过十六岁的萧明轩,不乐意早早娶媳妇,在征得父母双亲的同意后,拍拍屁股离开京城游玩去了,直把萧明恺羡慕的嗷嗷嗷叫唤。 在与南芙的闲聊中,南姗得知,南琦三叔过世后,南瑾建议叶氏给儿孙分家,三房长子南斐已逝,还有嫡子南敬一枚,庶子南陶和南樯两枚,至于之前一直寡居娘家的南婵,在独子邓飞娶妻立室后,已搬离父母家中,随儿子儿媳同住,南瑾的意思很简单,反正叶氏又不喜南陶南樯,早分早自在,但素,叶氏不干,据南芙形容的那调调,貌似叶氏也想好好过一把当老夫人的瘾。 南姗听得不由黑线:叶三婶的脑瓜子永远这么神奇。 叶三婶如何演绎她的老夫人戏码,南姗只偶尔听南芙爆爆料,大多数时候,南姗不是陪伴萧清淮,就是逗一双小儿女,抑或和小孙子顽笑,再者,还有用心照顾姚氏的第二胎,那是儿子的亲生骨血,自己的血脉传承,焉能不看重。 所以,南姗实在搞不懂,那些消遣怀孕儿媳的老太太到底是怎么想的,庶媳的话勉强也罢,关键是有人特爱消遣亲生儿子的媳妇,搞不懂啊搞不懂。 在南姗细致的照料下,清历十二年春三月,姚氏产下一女,办双满月酒之日,赐名萧永娢,到秋天之时,南姗送平宁六长公主萧清环出阁,至此,京中除了只成婚一年的十一王爷外,别的王爷都已离京就藩,入冬之际,南姗听闻南婵病逝,使人送了份祭礼过去,次年春,满周岁的萧永娢,被钦封为凝芳郡主。 兜兜转转,南姗已到了三十七岁,虽保养得宜,到底抵不住岁月的摧残,头发有白色的了,脸上也有细纹了,南姗照镜子照的都郁闷了,萧清淮抚平老婆的愁眉苦脸,笑道:“是人都会变老,我又没嫌弃你,你皱什么脸呐reads();。” 南姗环住萧清淮的腰背,安静地听着他的心跳,萧清淮抚着妻子的后颈,轻轻微笑。 一场春雨潇潇之后,南芙又来皇宫看南姗,南姗先问爹妈可好,待听了南芙的描述后,两人又瞎侃点八卦,虽然南姗三十有七,南芙这个大侄女也三十有一了,两人在年龄上,勉强也算半斤对八两,这回瞎侃的主题是叶三婶嫁孙女。 南芙饮了几口茶,润润嗓子后,开始吐槽南姗的叶三婶:“三祖母的两个嫡孙女儿,噢,就是汀丫头和芷丫头,她俩已到及笄之年,三祖母想给她俩说亲,最近寻上了娜姑姑。” 南娜算是庶女中的好命女人,她的夫婿顾仁文从穷秀才,一路做到朝廷重臣,南娜妻凭夫贵,已被封为诰命夫人,之所以说南娜是个好命女人,不仅因为顾仁文上进成材,更可贵之处,是顾仁文未纳一妾一室,只与南娜生下三子一女,算算年纪,想来叶氏瞧中的是南娜的幼子了。 “不是我故意说坏话,三祖母的那两个孙女,一个牙尖嘴利,一个爆炭脾气,讨了这种儿媳妇回去,若是个柔弱婆母,还不知被怎么挤兑呢,反正我是消受不起。”南芙的长子今年正巧十五岁,也到了择亲的岁数,小伙子长相周正帅气,家底丰厚,因早从陵安侯府分出来,家中人口十分简单,绝对是女子婚嫁的理想人选,正在认真筛选大儿媳妇的南芙,又顽笑着自我打趣道:“姑姑,我琢磨着,若非我儿比三祖母的孙女低一个辈分,估摸她也要寻我唠唠呢。” 南姗正捏了干果吃着,听了南芙的腹诽猜测,认真的点了点头:“极有可能。” “都是知根知底的亲戚,娜姑姑也知那俩丫头实非良媳人选,便说小儿子的亲事,顾姑父已有安排了。”南芙也捏了快核桃仁,放嘴里吃了,忽想到均未成婚的萧明轩和萧明恺,又压低声音说道:“其实,依我猜,三祖母心里最想招的孙女婿,只怕是轩表弟和恺表弟。” 南姗挑了挑眉,未置可否,片刻后,南姗笑着道:“你轩表弟到江南逛了一圈后,这回又出门,你恺表弟也嚷嚷着一道出去玩了,这两个臭小子哟,全成了没笼头的马,一到外头撒欢儿,就不知道回来了……” 南芙笑盈盈道:“两位表弟能这般逍遥自在,还不全是姑姑纵着他们。” 送走南芙后,南姗出了勤政殿散步,去看望自己二十一岁的长子,萧明昭日渐成熟稳重,在萧清淮悉心的教导下,已对朝中各项事务上了手,望着长子充满生机的面容,南姗忽然觉得,萧明昭或许也很向往自由自在野马撒欢的生活,只因是长子,身负重担,才凭着父母安排婚事,认真学事。 萧明昭见母亲目露哀伤,不由问道:“母后怎么了?” 如今的南姗需要踮起脚尖,才能摸到长子的脑袋,笑道:“若你父皇只是个普通藩王,说不定你现在也不肯成家,到处跑着玩呢。” 萧明昭笑了笑,与母亲进行深层次的心灵交流:“谁让我是大哥哥呢,虽然很羡慕母后和父皇不分尊卑,无话不谈,姚氏还好……虽然不是伉俪情深,但也相敬如宾。” 南姗踮起脚尖,又摸了摸萧明昭的脑袋,就像他小时候一样,顽笑道:“好儿子,下辈子记得投个好胎。” 萧明昭略无语地瞅着母亲,他这胎已投的极好极好了,身为皇家子弟,父严母爱,好吧,其实父亲也不是很严厉,勉强算是父慈母爱,弟妹又都是一母同胞,和兄弟们勾心斗角的事情,他一点没经历过,弟弟们都很尊敬他,因为母亲失宠而被父亲忽视的情况更是没有,他的情况刚好相反,因母亲太受父亲宠爱,父亲无暇顾及他们,才会把他们抛忽到脑后。 清历十三年的下半段,对南姗而言,是个悲伤的阶段,夏末之时,南姗唯一的亲舅舅温玉玳去世,入秋的时候,母亲温氏撒手离世,一月之后,父亲南瑾也跟着过世,一下子失去三位至亲,南姗情绪很是低靡了一阵子reads();。 就像先帝过世时,南姗无微不至地关怀萧清淮,这一回,萧清淮亦对南姗体贴入微,细心宽慰开解,人不能永远活在悲伤中,总是要走出来的。 南芙依然是皇宫的常客,红霜开始染色枫林的初秋,南姗叫她进宫和自己闲逛散步,距南瑾和温氏过世已快一周年,南姗问了家中兄嫂可好,又问了些周年祭的准备事宜,最后让南芙给自己说说,南家子孙学业功课如何,南芙一一答了后,还简略说了些南珏大伯和南琦三叔府里的事。 为老父丁忧三年后,南翔起复回职,因勤勉有加颇有政绩,吏部回回评优,南毅留下的遗腹子南瞻,也在埋头用功,努力备考科举。 至于南琦三叔家里—— 若南珏大伯的子孙是枯木逢春、半道又结出了优质竹笋,南琦三叔那边就是飞流直下三千尺,一代更比一代衰,南斐最好的科考成绩是贡士,南敬最好的科考成绩是童生,庶出的南陶和南樯因幼时纵火酿灾,均被打的落了瘸姿,从而无缘科考,至于这四位男士的下一辈,读书不成,学武不成,一堆庸碌。 末了,南芙又透露南敬的最新境况,他得了花柳病。 南姗惊得瞠目结舌——没听说过为父守孝,还能守出花柳病的!南琦三叔的三年孝期,刚结束没几天吧。 南芙又道,南敬应该是离京做生意时,私访了秦楼楚馆,这才染上的。 南姗默默叹气,无话可说。 到了清历十四年的尾巴,染了花柳病的南敬,不治身亡,叶氏亲生的两子两女,全军覆没无长寿,唯一剩下的亲儿子也死了,一次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叶氏,也一蹬腿跟着过身了,叶氏命亡后,丧礼刚过,三房的子孙便开始闹分家,吵吵嚷嚷闹的着实不成体统,实在懒得理会却不得不理会的南屏出面,讲事实摆道理给三房分了家。 一出新年,四房子孙就又争又吵的各奔东西。 春意正盛时,南翔之母,四十八岁的小杨氏母凭子功,被敕封诰命夫人,旨意下达后,次日小杨氏一身诰命服饰珠冠,入宫谢恩,谢恩礼走过之后,南姗留小杨氏叙了会话。 终于熬出头的小杨氏,细细答了南姗的问话,譬如已是一府老夫人的南娴过的自在,随夫外放的南如常常来信,南娜又新添了个大胖孙子,南瞻也考取了秀才的功名,自己素日逗逗孙子,和南毅之妻张氏处的也好,娘家凡有上门打秋风的,都被她强大能干的儿媳妇,轻轻松松打发走了。 南姗听的欣然微笑,一晃快入夏,南姗掰着指头数日子,细算和萧清淮一道游山玩水的日子,还有多久。 不想,在萧清淮统治下太平盛世了十多年的萧朝,被突然爆发的时疫笼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阴影,萧清淮忙得焦头烂额之际,却惊闻爱妻似乎也染上了时疫。 头痛,发热,颈肿……惊觉中招的南姗,不觉心生悲意,穿越之旅要完结了么,可是,她期盼中的全新生活,就快要开始了。 正值时疫泛滥的节骨眼上,一向勤政爱民的皇帝突然撂挑子,将一应朝事全部交托大皇子处理,此谕旨一下,惊得众大臣纷纷瞠目结舌,不理会一堆老头子们的苦苦谏言,萧清淮将自己隔绝在勤政殿之内,抱着浑身滚烫意识模糊的南姗,轻声道:“姗姗,别害怕,有我陪着你呢。” 整整半个月,喂药,擦身,清洁,换衣,梳发,一切的一切,萧清淮均不假他人之手,半个月烈火烹油似的煎熬,仿佛一下子带走了萧清淮十五年的光阴岁月,在南姗熬过死劫,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萧清淮,两鬓斑白,眼窝深陷,胡子拉碴,南姗看得一下子就泪涌如流,哭着骂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萧清淮哭的比南姗还厉害,将终于清醒的南姗紧紧抱着,低低的哽咽reads();。 听到动静的小包子,悄悄撩起一缝帷帐,然后默默地阿弥陀佛了一下——老天爷,皇后娘娘可算否极泰来了。 在南姗彻底康复后,忧火焚心的众皇子和唯一的公主,才被把守勤政殿的御林军,放进勤政殿里头,九岁的萧明绅和萧明曦,伏在母亲怀里,哇哇大哭,萧明曦哭的最夸张,直嚎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把南姗新换的衣裳,当成了手绢用,其余大些的儿子,上至萧明昭,下至萧明崇,个个红着眼圈儿。 萧明曦在母亲怀里哭够了,又钻到父亲怀里继续哭,之前,萧清淮因日日夜夜守着南姗,直把自己折腾捣鼓成了蓬头鬼模样,在南姗开始康复好转后,才让人近身剃胡梳发,长成的胡子能刮掉,深陷的眼窝能养回,蓬乱的头发能梳顺,可那些已经如霜如雪的鬓发,却再也变不回黑色。 时疫引来的狂风浪潮,渐渐散去。 满心盼着皇帝重新临朝的老臣,只等到皇帝的另一道谕旨——朕身体欠安,需要静养,一应朝事仍由大皇子处理,其实才不是这回事,萧清淮其实就是躲懒陪老婆玩,虽有老臣知道其中猫腻,但是看在大皇子也挺年轻有为的份上,也就捏着鼻子忍了。 萧清淮曾对南姗说过,等他四十岁的时候,就会禅位给萧明昭,然后带南姗四处游山玩水。 清历十六年四月初四,许久不上朝的清历帝出席早朝,一张口就丢出一颗重磅炸弹,要传位给长子萧明昭,被皇帝此举炸傻眼的老臣,纷纷滔滔不绝的发表各自意见,待一众臣子唾沫星子都快辩论干了,萧清淮只悠悠补上一句,朕意已决,不必再议。 三个月后,萧清淮退位,萧明昭继位,改国号为明隆,封姚氏为皇后,分别尊清历帝为太上皇,贤俪皇后为太后。 四十岁的南姗到了如狼似虎的年纪,萧清淮终于有点吃不消了,某次翻云覆雨过后,南姗笑嘻嘻地挑衅道:“真的不再来啦,来吧,来吧。” 萧清淮微露苦笑。 南姗哼哼一笑:“叫你以前很欺负我。” 萧清淮反驳:“什么欺负你,我那是爱你。” 南姗立即倒打一耙:“那你现在怎么不爱我了?” 萧清淮眸光幽深:“再爱你,我就死你前头了,我得保重着点儿。” 南姗趴到萧清淮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话。 萧清淮笑了一笑,又开始动手动脚:“其实,我还没爱够你,再来吧。” 南姗大惊:“还来?你不是不行了么?” 萧清淮一头黑线:“我不行?我什么时候不行过了,我叫你看我还行不行!” 嘻嘻哈哈玩闹过后,南姗伏在萧清淮怀里,悠声道:“普生寺后山的桃树应该结果子了,我想去瞧瞧。” 萧清淮懒洋洋地应道:“可以。” 南姗又继续道:“秋月湖,月莲池,凤凰山,我都想去逛逛……” 萧清淮继续懒洋洋道:“可以。”顿了一顿,又轻轻补充道:“以后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一起去,不管是哪里,咱们永远在一块。”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www..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81章 一朝媳妇熬成婆 “一拜天地!”第一回当礼官的小包子,尖亢嘹亮的嗓音大声唱和道。 太和殿内,一身大红喜庆袍服的萧明昭,握着大红喜绸的一端,与遮着大红盖头的新娘子,一块叩首跪拜天地,端坐上首的南姗,戴凤冠,着凤袍,一派尊贵雍容之态,另一侧坐着的萧清淮,紫金冠,明黄服,气度高华,殿内其余之处,或站或坐着不少观礼的亲客,笑声不绝于耳。 萧明曦性子活泛,快两岁大的小丫头,生的极是玉雪可爱,穿着鲜艳的石榴红裳裙,站在萧明轩的腿边笑着拍手,口内甜甜道:“噢,好好玩,好好玩……”萧明曦一遇着高兴事,就喜欢抱老爹大腿,然后通常会顺着老爹的大腿,爬钻到老爹的怀里,小丫头一旦兴致来了,说扑就扑。 心动即行动的萧明曦,一溜烟小跑到萧清淮腿边,仰起小脸瞅着老爹,脆脆嫩嫩的唤道:“爹!”圆润矮小的身子扭了扭,已做好顺腿上爬的预备动作,萧明轩瞧的眉心一跳,忙几步上前,拉住小妹妹,柔声哄道:“甜甜,快回来。” 被揪着袍摆不撒手的萧清淮,从桌几上的果碟里摸了个红果子,塞到幼女的手心里,温声和蔼:“先和哥哥玩儿,乖。” 萧明曦被自家二哥拎到一边时,正行拜堂礼的新郎新娘,在小包子喜气洋洋的嗓音中‘二拜高堂’,面带笑容的南姗,心里一阵唏嘘,混迹在古代三十余年,她也终于从媳妇熬成婆婆了! 行罢拜堂大礼,萧明昭牵着新媳妇姚氏到婚房,进行下一步仪式去了,在太和殿内观礼的亲眷宾客,纷纷对南姗和萧清淮‘恭喜,恭喜’,当朝的大皇子大婚,皇宫自然大摆筵席,拜堂大礼过后,萧清淮就在太和殿宴饮群臣,南姗则领着一些观礼的女眷,到另一处的毓华宫开席。 毓华宫内已等着不少女眷,个个身着锦绣,珠翠压头,在南姗迈步进了毓华宫时,齐齐垂首施礼问安,南姗早习惯成自然的表示:“免礼。”待她在上首单独的席桌边落座后,众女眷才依次坐下,清悦的丝竹管弦响着,嗓音娇柔的歌女唱着,身姿窈窕的舞女跳着,筵席正式开始。 长子大婚,南姗心里着实高兴,便略多喝了几杯,南姗饮酒易上脸,几杯下肚后,白皙的面庞上已是颜若桃花,也亲来赴喜宴的睿王妃阮氏,笑嗔南姗:“你就算高兴,也少喝几杯罢,没得筵席未散,你先醉倒了。”其实酒量还挺不错的南姗,只好笑道:“那后头我都以茶代酒了,皇婶可别笑话我。”阮氏虽年华已沧桑,精神却一直都不错,闻言又笑道:“你酒量浅,是出了名的,谁会笑话你。” 坐在女眷堆里的谢婉莹,也是皇亲国戚的一员,瞧着端坐上首貌美依旧的南姗,心中颇不是个滋味儿,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哪怕五表哥成了一国之君,她居然还是五表哥手心里的宝贝,而自己呢,与丈夫几乎形同陌路,又因生独女时伤了身子,以后再也不会怀孕,不得不接受丈夫纳小的事实,最疼自己的母亲已过世多年,一念至此,谢婉莹只觉流转在嘴里的蜜汁虾都是苦涩的。 同样嘴里吃着山珍海味,却感觉如同嚼蜡的还有萧清佩,她这一桌坐的全是与皇帝同辈份的长公主和郡主,只自己没有封号,母妃被关禁闭,还数年未曾得妊,不拘是哪一条,都是惹人笑讽的由头,因而不曾参与姐妹的说说笑笑,只安静的低眉吃菜,心里巴着这喜宴早些散了。 心里同样不爽的还有叶氏,去府里传旨的内监,明确无误地告诉她,只叫她和丈夫来赴大皇子的喜宴,其余不论是儿子孙子还是儿媳,均不在受邀之列,偏二房在京城的亲戚,能来的一个都没落下,就连大房已出嫁的南娴、南娜和南如,都被邀到了宫里,自家好歹也是南姗的近亲,也不说提携拉扯几遭,就凭南姗在皇上跟前的份量,她就不相信,南姗若开口提携自家儿孙,皇上会不依,叶氏不由越想越生气,一忽儿又想到自己芳华早逝的幼女,愈发怨怼。 有人暗自不爽,自也有人心底欢喜,在大皇子渐渐长大后,关于其皇子妃的人选,可谓是众说纷纭,没想到最后花落姚家,着实爆了所有人一个大冷门,已过十五岁的大皇子,虽未被明旨封为储君,可人家直接住的就是东宫啊,又早早被皇上领着学政,大婚之礼更是在宫里举行,无不说明一件事,大皇子就是个‘有实无名’的太子爷嘛,自家与姚家有亲,可不就与下一任皇帝搭上亲了。 来赴皇家的喜宴,只能吃出热闹的氛围,喝的酩酊大醉或是耍起酒疯,那是绝对不可以的,在宫里如此丢人现眼,大概是不想在京城混了,日暮西山时,太和殿和毓华宫一一散了筵,来赴宴的朝臣及其家眷,井然有序的离开皇宫,做到皇后级别,能让南姗略送送的客人,也就是睿王妃、柔嘉大长公主、几位年纪略大的长公主,以及自个儿亲娘温氏。 回了勤政殿,身上都沾染酒气的南姗和萧清淮,先是一轮梳洗换衣,然后围坐在临窗的阔炕上吃精粥小菜,另有一只精力十足的小丫头,在旁边爬来钻去,南姗看着跟小松鼠一样好动的女儿,忍不住头疼:“甜甜,你能不能乖乖坐一会儿,顽了一整天,你都不知道累啊。” 萧明曦趴在自个儿老爹的后背上,笑嘻嘻道:“不累,不累……” 南姗板一板脸:“你不累,可你爹爹累了——” 萧明曦从老爹背后探出小脑袋,对亲娘做了个鬼脸,然后笑着嚷嚷道:“甜甜捶捶,爹爹不累!”说完,就攥着两只肉肉的小拳头,在萧清淮后背‘咚咚咚’敲打起来,被女儿揍的某人,笑得一脸温柔,反手拍拍身后的闺女,口气宠溺:“甜甜真乖,爹爹不累了。” 南姗拿汤匙搅着碗里的香菇鸡粥,唉声叹气道:“哎呀,皇上自打有了女儿,就忘了自个的黄脸婆娘了。” 正享受女儿揍的萧清淮,瞧一眼仍丽光四射的媳妇,笑道:“你吃的是粥,又不是喝的醋,怎么满嘴都冒酸味啊。” 南姗轻轻瞪了萧清淮一眼,而后垂首吃粥,先头的筵席虽历时近一个时辰,南姗实则却没吃多少东西,底下一堆人瞧着她,时不时奉承搭话,她怎么着也不能表现的像个吃货,因腹内颇有闲置空间,南姗又一向胃口颇佳,便喝了两碗清香四溢的鸡粥,又吃了不少油炸果子后,才搁下筷箸漱口净手。 夜色已沉,萧清淮将蹦跶了一天的幼女悠着哄睡,叫**娘抱走之后,便将临灯看书的南姗往床上撵,南姗靠在软枕堆里不想动弹,闲闲地再翻过一页书:“时辰且还早呢,我不困,皇上若觉得倦,便先就寝吧。” 只穿着绸缎里衣的萧清淮,几大步跨至美人榻边,扯走南姗手里的书,随手丢到桌上,又覆身压住,附耳低笑道:“不困更好,这里也不错。”柔软的唇舌蜿蜒在颈中,发中簪的一对小凤钗也被摘走,又很快被剥了衣裳的南姗,搂着萧清淮的颈子,呼吸渐急:“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如此猴急。”萧清淮无比热情的进入溪谷:“谁让朕的皇后娘娘如此国色天香呢。” 次日晨,南姗坐在厚软的床榻中,一脸没睡醒地打着呵欠,给老婆穿好里衣的萧清淮,又神采奕奕地给老婆套袜子,见南姗蔫头蔫脑的模样,不由笑道:“不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虎嘛,你何时能让我消受不起啊。” 南姗用力抽回自己的腿,然后啐道:“晚上干荤事,白天说荤话,都是当公爹的人了,一点都不知道害臊!” “殿里就咱们两个人,有什么可害臊的。”萧清淮伸手撩开三层帐帘,伸脚套上软底睡靴,再将南姗从里头抱出来,狠狠亲了一口她的面颊,饶有兴致的问道:“外裳和裙子,还要我帮你穿么?” 南姗甩了甩两条腿儿,只吐一字:“要!” 萧清淮忍不住弯了唇角,笑嗔道:“方才还说我不知道害臊,你不也是五十步笑百步,哪个男人会像我一样服侍婆娘穿衣裳,那个婆娘还受用的一脸理所当然。” 南姗呵呵一笑,灿烂如花:“这么疼婆娘的男人,怎么就被我捡到了,我的运气真不赖。” 不论萧清淮和南姗私下多能调侃说笑,一旦在公众场合,萧清淮必是气度尊贵的一国之君做派,南姗亦是雍容温贤的一国之母姿态。 姚氏穿着颜色极正的大红锦绣华服,其上绣着繁复精致的纹案,头戴金丝累珠衔红宝的凤朝阳大头钗,耳缀赤金流苏的红宝耳环,与萧明昭一起跪在蒲团上叩首行礼,萧清淮与南姗受了礼、又喝下敬茶之后,先由南姗负责发红包,外带赐下寓意圆满的镯子,萧清淮再接着发表文绉绉的演讲,诸如‘相敬如宾,繁嗣茂子’的四字嘉勉语。 行完礼轮到用早膳,萧清淮与四个大儿子一桌,南姗与姚氏一桌,起先姚氏很自觉规矩地要服侍布菜,南姗表示不用了,姚氏不敢落座,婉言表示她还是布菜吧,南姗只能再度重复不用了,姚氏才谢过坐下,头一回和儿媳妇用早膳,南姗吩咐人备了丰盛的早点,各样精粥,各样细菜,各样糕点,不一而足。 和萧清淮奋战大半宿,南姗早饿的前胸贴后背,虽吃相斯文有礼,但所食份量毫不含糊,也不知有没有吓到儿媳妇,鉴于儿媳妇还是十几岁的小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南姗便破了食不言的规矩,频频发话姚氏多吃些别拘束,皇子妃新婚第一天是很忙碌的,要拜见公婆,要认各路近亲,还要到太庙拜见先祖,等忙活完,太阳差不多就开始落山了。 半个月后,待姚氏渐适应了皇宫的生活节奏,某一日,风和日丽,南姗带两个幼子幼女出去放风,姚氏随行作陪,翠色如茵的细密草地上,活泼爱闹的萧明曦拉着自己的小哥哥萧明绅,一起兴致勃勃的踢着绣球玩儿。 在不远处望着一对小儿女玩的南姗,浅浅饮了两口花茶,对坐在一侧的姚氏笑道:“光照顾这两个小的,便要费我不少精力,如今你进宫也有段日子了,宫里大大小小的总管,你基本也识了个遍,便帮我略料理些俗事,叫我稍偷个空儿。” 因还在头月的新婚期,姚氏穿着海棠红绣撒金折枝梅花的裳裙,手腕上戴着南姗给的玉镯,颇见清贵娴雅之资,听了已年过三十却依旧美到难以用词形容婆婆的话,忙笑着接口道:“母后有事尽管吩咐。” 南姗搁下手里的茶碗,用帕子略拭了拭唇角,接着笑言道:“你出身书香世家,也识文断字,我已将宫里的大小事务,一一写在了纸上,你这几日闲时先翻翻看,过几天就上手料理,若有不好决断的来问我就是。” 姚氏乖觉地应道:“嗳……母后,五弟和妹妹玩的时辰也不短了,是不是叫他们回来歇歇,别给累着了。” 南姗笑着摆了摆手,神色温柔:“等他们玩累了,自个就跑回来了……”瞧了瞧渐偏正南的太阳,南姗又道:“不多久就该用午膳了,你回宫去吧,不必一直陪我待着,午后也不用再过来了。” 姚氏起身,冲南姗福身行了拜别礼,笑容谦柔:“是,那儿媳先告辞了。” “娘,我渴了,要喝水!”姚氏离开不久后,萧明曦和萧明绅一颠一颠地跑回南姗身边,萧明曦趴在南姗的腿边,红扑扑着小脸蛋喊渴,南姗一手搂一个宝贝疙瘩,柔声细语道:“可玩痛快了吧,待喝了水,就随母后回宫里去。” 很爱说话的萧明曦,自然嘴巴利索的应:“好。”而有小葫芦嘴之称的萧明绅,只绷着漂亮的小脸蛋,以点头的方式回应母亲,南姗掬着萧明绅的小脸蛋,搓了一搓,哄道:“绅绅,叫娘——”脸被搓变形的萧明绅,只好惜字如金的喊:“娘。”南姗很无奈地揉揉幼子脑袋,儿子,你这么小的年纪,不要总装高冷好么。 渐入夏季,阳光变烈,南姗索性缩在了勤政殿避暑,作为皇帝的寝宫,勤政殿用冰是无份例限制的,因南姗不居凤仪宫,其实也算省下一笔很大的用冰开销,暑热的夜晚,夜灯冉冉,萧清淮执笔批阅文折,南姗时不时给萧清淮研润墨汁,见墨汁重新浓亮砚台后,又径自拿起书翻着瞧。 这样的相处场景,已持续了好些年。 烛火盈盈,批了许久文折的萧清淮,静静地抬起头,便瞧到南姗斜斜歪着优美的身姿,捧着一本杂记翻着看,萧清淮将手中的笔毫搁回笔架,端过一旁的茶碗喝水,南姗听到动静,随即抬起眼眸,闲闲的笑道:“皇上可忙完了?” 萧清淮喝了几口茶后,开始伸懒腰,边活动筋骨边道:“还有一小点,略歇歇眼睛再继续看……对了,大儿媳妇的胎相可好?” 大婚之后的萧明昭,晚晚留宿在明媒正娶的老婆床上,不过短短三个月的功夫,姚氏的肚子便爆出了喜讯,不仅萧明昭喜上眉梢,便是萧清淮也喜闻乐见,而生育过数胎的南姗,更是细细提点注意事项。 南姗放下手里的书,坐直了身子,笑道:“几位御医都说好,大儿媳妇一应的饮食起居,云芳姑姑会细致照料,皇上就放心吧……对了,皇上,婉婉那丫头也不小了,她自幼养在宫里,她的婚事……你瞧怎么办?” 萧清淮略蹙了眉心,沉吟片刻,才道:“那小丫头一直体弱多病,叫调养了这么些年,还是病歪歪的,谁家讨媳妇不是挑康健体泰的,若是直接赐婚……” 南姗苦恼地托起下巴:“那也不能一直拖着呀,贵太嫔前些日子,已寻我提过这档子事儿。”其实,南姗也不是不能给唐婉婉做媒,不过,南姗不喜欢以势压人,换个角度想一想,若她是个官宦夫人,某天,皇后突然表示要将外甥女赐婚给自家儿子,要是那姑娘基础条件都合格,她估摸也能勉强接受,但若那姑娘是个药罐子,不管明面怎么样,心里肯定是不乐意的。 萧清淮修长的手指敲了会桌面,随后道:“婉丫头虽没娘,不是还有爹嘛,过几日,我召她爹聊聊此事。” 数日之后,萧清淮给了南姗回话:“唐睦礼姐姐膝下正有一个适龄的儿子,门第也算可以……” 一听萧清淮讲出的人选,不等他说完,南姗下意识地反问:“那不和婉丫头是姑舅表兄妹么?” 萧清淮挑了挑眉梢,奇道:“你似乎对表亲之间亲上加亲颇有微词?”南姗笑了一笑:“微词是有的……”顿了一顿,南姗接着道:“那我就这样答复吧。”萧清淮刮了刮南姗的鼻子,笑道:“轩轩和恺恺的年岁也差不多了,你若有空闲的功夫,就预备着给他俩挑媳妇罢……噢,对了,外姓女可没有在宫里出嫁的旧例,待出了夏天,便叫婉丫头回唐家待嫁吧。” 中秋之前,唐婉婉被送回了唐家待嫁,姚夫人则被召入皇宫,探望已有身孕的女儿。 凤仪宫内,南姗坐在上首宝座,小腹微隆的姚氏坐在左下首,姚夫人坐在右下首,南姗笑的温和客气:“大皇子妃之前有些害口,如今出了头三月,已不再害口,诊过脉的御医都说胎脉活跃有力,夫人可以放宽心了。” 姚夫人笑的温蔼端然:“小女得皇后娘娘照拂体恤,是她的好福气。” 姚氏从椅中站起来,朝南姗欠了欠身,温声细语道:“为着儿媳害口,让母后操心费神了,儿媳谢过母后。” 南姗摆了摆手,笑道:“你有了身子,就好生坐着,别动不动起身行礼了,如今你坐稳了胎,闲时可在东宫后殿略散散步……你们母女许久未见,便好生叙会儿话吧,本宫还有些事,就先走了。”(www..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80章 吾家有子初长成 关于是否给萧明昭置屋里人的事宜,连朵小浪花都没扑腾起来,就在父子两个平静的一问一答中订下,待萧清淮又去御书房办公后,南姗抽着脑袋瓜发窘:据她观察大儿子方才的神情,他倒是真的没有露出半点不满的意思,呃…… 殿中宁静无声,萧明绅和萧明曦挨着脑袋,甜美酣畅的睡着,南姗思咐着该选谁去服侍,模样周正,性情和顺,规矩本分,还要身康体健,最好年岁稍大些……呃,能不能请萧清淮先生再帮个忙?南姗颇有些无厘头的想道。 南姗这头还没选出个所以然,宫外报进消息,说南珏大伯殁了,南珏大伯今年已七十一岁,按照古代群众的平均寿命,已算的上高寿,南姗如今身份特殊,轻易不得出宫,但又是娘家大伯的白事,南姗自不可能无动于衷,便遣了已过十四岁的萧明昭代母吊唁。 临行前,南姗拉着长子絮絮叨叨地嘱咐道:“……不可失了礼数,代母后问候外祖父好,天寒地冻的,可别图爽快的骑马了,好生坐在车轿里,路上注意安全……” 待亲娘彻底说够了,萧明昭体贴地奉上一碗茶,满口应道:“母后叮嘱的话,儿臣都晓得了,儿臣这就去了,母后好生照看绅绅和甜甜。” 南珏大伯女儿运很旺盛,儿子略运欠佳,过身之时,只有一个儿子和两个孙子,儿子南翔是继妻小杨氏的独子,虽然只有二十一岁,却已然功成名就并娶妻生子,另一个孙子南瞻,是元妻林氏之子南毅的遗腹子,今年九岁,经过谆谆教导的悉心抚育,南瞻没有走上亲爹的纨绔不归路,称的上一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孩子。 南珏的大房虽枝叶略稀疏,但架不住整个南家枝繁叶茂,二房子孙昌盛,三房亦子息繁茂,是以南珏大伯的丧事,亦办得隆重体面,予腊月中旬下葬祖坟,入土为安。 清历七年的新春翩然到来,南姗发压岁钱发到胳膊困,萧明昭除了领到‘幼稚娘’发下的压岁钱外,还被赐予一对通房,一个叫紫荷,一个叫橘丹,紫荷和橘丹入住东宫的当晚,萧明昭便收用了一个,隔了两日,另一个也被收用了,据耳报神云芳报告,两人在萧明昭的卧房侍寝完毕后,便被打发回屋了,并未被萧明昭留宿——南姗囧囧有神地抽了抽嘴角,无感可发。 出了热热闹闹的新年,照常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一天天长大的萧明绅和萧明曦,在南姗每日照顾的见证下,一步步学会翻身、坐、爬、滚、站,天渐和暖,桃花盛绽,在东宫后殿的桃花最绚烂的时候,萧明昭笑着邀请亲娘去赏花:“母后总念叨着东宫的桃花开好了,告诉您一声,儿臣今晨抽空去瞧了瞧,枝头的花苞已开了七八分,这几日时节好,母后若有兴致,便去逛一逛。”随萧清淮一块下早朝的萧明昭,在用罢早饭后,对母亲笑着道。 南姗还没发表意见,品着消食茶的萧清淮,反倒先开了口:“花儿既开好了,那我也去逛逛,唔,今儿个天好,有阳无风,带着绅绅和甜甜一块去。” 孩子再宝贝金贵,也不能远了大自然的气息,古代的环境极好,纯净少污染,只要老天爷不闹脾气的给面子,南姗常将膝下的孩子撵到屋外放羊,实践证明,几个已经长大的孩子,个个身体健康,便是性子最安静的萧明轩,习起武来也一点不含糊。 之前因年岁太小,时气又不很好,南姗从未将萧明绅和萧明曦抱出过勤政殿,一般都是在后殿的小花园略转转,如今,两个小的已近十个月大,又正是气候最和煦的春天,更何况萧清淮都亲自发话了,南姗焉有不带他们出去闲逛之理。 萧明曦虽拷贝了萧清淮的容貌,却复制了南姗的脾气,格外的活泼爱笑,尤其笑起来嘴角冒出的两颗酒窝,甚是秀美甜馨,此刻被九五之尊的亲爹抱在怀内,精神头极好的扭来扭去,而反观异常沉默安静的萧明绅,南姗这个当娘的都感到很疲累,儿子,你这么不爱闹腾的懂事,娘的压力也很大喂。 在桃花林中溜了好一会儿,南姗折了不少桃枝插瓶,萧明曦还被亲爹在脑袋上簪了朵花,玩累的两个小孩,脑袋一栽,说睡就睡,还想往御花园逛逛的南姗,无语的失笑,萧清淮甚为体贴道:“两个小的,随我回宫里去,你自去逛御花园,叫昭儿陪你一起。” 走在遍处吐蕊喷香的花园内,南姗对扶臂在自己身侧的萧明昭道:“你呀,小时候最爱逛园子,你父皇不在府里的时候,母后就陪你在园子里,喂鸽子、逗兔子、放风筝、钓鱼……还有啊,以前咱们府里还养过金猴子,你见猴子爱爬树,没事就抱着树想爬,见养的孔雀开屏了,还闹着问母后,你怎么不会开屏,你父皇为了哄你玩,还专门让人用孔雀毛做了件小外氅,叫你披着玩儿,和真孔雀一起比着开屏……” 听母亲笑述自己的童年趣事,萧明昭抿嘴笑道:“母后说的事情,儿臣都记不太真切了……” 南姗边走边笑:“那时候你才多大,怎么能记得,不过,母后那里有一幅你穿那件小外氅和孔雀一起玩的画像,今年送给你当礼物,你要不要?” 萧明昭挑了挑眉梢,笑着道:“父皇的御笔墨宝,就怕母后不舍得给儿臣。” 南姗望着明透的蓝天,点缀几朵悠闲的白云,低声笑叹道:“那是母后等老的时候,要留作念想瞧的,唉,也就是你和明轩小时候,你父皇时不时能给你们画张像,后来,你父皇日日忙夜夜忙,哪还有空闲做这些消遣。” 萧明昭扶着母亲悠闲地漫步在花间,道:“儿子已经长大了,可以为父皇分忧。” 南姗扭脸看着俊秀挺拔的长子,充满朝气的生机蓬勃,拍了拍扶在臂弯间的手背,笑道:“母后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会逗母后开心,又知道照顾弟弟,现在大了,还能为你父皇分忧……”太阳渐渐高了,撒泻着金子般的光芒,南姗觉着逛的差不多了,便道:“腿有些乏了,回宫吧。” 萧明昭随即接口道:“母后若是乏了,不如坐轿子回去。” 南姗摆了摆手,腕间的羊脂白玉绞丝镯清脆作响,笑着啐了一口萧明昭:“又不是七老八十了,干甚么动不动就坐轿子,母后还没老到那个份儿上。” 萧明昭温温的笑着解释:“父皇让我陪着母后散步,若是让母后累着了,父皇可饶不了我。” 南姗笑的顾盼神飞,比春花还绚烂,眉目间有说不出的娇盈之态:“傻儿子,母后有分寸,若是真走不动了,自然会偷懒坐轿,哪用的着你提醒!” 春光浓郁,南姗和萧明昭脚步悠闲地折回勤政殿,途径百芳亭时,只见亭内坐立着数人,有笑语声轻轻飘来,南姗放目望去,只见亭中坐着的是唐婉婉和萧清环,唐婉婉是升平二公主留下的孤女,一直养在皇宫,今年十三岁,萧清环是萧元德的第六女,今年十一岁,宫里年轻的女孩儿就她二人,二人常聚在一起。 “见过舅母,见过大表哥。”唐婉婉盈盈下拜行礼。 “见过皇嫂。”萧清环年龄不如萧明昭大,辈分却实打实比萧明昭高了一截。 “快免礼吧。”南姗温声道,唐婉婉自幼体弱,逢冬必病,现在时气好了,脸色依旧苍白,穿一身浅蓝色绣缠枝玉兰花的上衣,颇衬纤腰盈盈,萧清环生的明媚娇俏,最爱鲜丽的颜色,穿着大红色遍撒金瓣桃花的裙裳。 南姗看着气血不足的唐婉婉,声音温柔:“你这孩子,脸色怎么还是这般差,阿胶红枣、枸杞乌鸡、燕窝银耳这些补血益气的羹汤,可有按时喝?” 唐婉婉欠了欠身,微垂臻首,乖静地答话:“舅母吩咐送来的补品,都按时用了,多谢舅母关心。” 南姗继续道:“现在天暖和了,日头好的时候,不妨多出来散步走走,身子骨才会好些,不要总闷在屋里,若有什么想吃想玩的,尽管告诉舅母,别生分。”唐婉婉温顺地应是,南姗又瞅向萧清环,未语先笑:“你这小丫头,可真是爱美爱俏,针工局才给你做好的新衣裳,这么快就上身了!” 萧清环笑盈盈的,一团明丽娇俏:“嫂嫂满心疼我,我若不早早穿上身,岂不辜负嫂嫂的心意,嫂嫂瞧我穿的好看么?” 南姗笑嗔一句:“好看,好看!”见萧清环的头发已变密长丰厚,南姗又道:“清环也长成大姑娘了,叫宫女给你梳些漂亮的发髻,再戴些好看的簪钗,就更好看了,内务府新出了一批首饰,回头就给你俩送些,你们小姑娘年轻,打扮的亮鲜些好看。” 唐婉婉和萧清环一起谢过南姗,南姗笑道:“你们继续游园赏花玩罢,过几日宫里唱戏,有什么想听的戏文,可早些点报好,我还有些事,便先走了。” 离了百芳亭,萧明昭依旧扶着母亲慢走:“母后向来不爱听戏,怎么还主动邀人听起戏来了?” 南姗瞧着萧明昭,似笑非笑的打趣道:“还不是为了你??父皇母后虽与你相中了几家闺秀,但总要叫你过过目,选个合心意的呀,难道要你等到快成婚了,还不知媳妇是瓜子脸还是鹅蛋脸?母后都筹划过了,听戏,赏花,你小弟弟小妹妹的周岁礼,若是你还没确认选哪个,母后就办个寿宴,叫你再多瞧瞧……” 萧明昭弯眉一笑:“儿子都听母后的安排,早在几年前,父皇母后就安排人细细查探,最后能留下来的必然都是名门淑秀,贤惠静雅,比那些吹捧出来的贵女,想来要靠谱的多。” 南姗静默片刻,忽又温柔的笑道:“若真是都不合心意,母后也不会逼你,你父皇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咱们再选好的就是,反正你年岁还不大,略迟上两三年也无妨,要和你过一辈子的人,总要叫你心里愿意的。” “谢谢母后。”萧明昭眼睛亮亮的,璀璨如繁星。(www..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79章 吾家有子初长成 清历六年,京城最引人注目的事情,莫过于皇后为皇上诞下一对龙凤胎,关于喜得双生子这件事儿,清历帝的心理旅程是这样的。 初闻爱妻抛出有孕的震天雷,清历帝前所未有的失态了,抹了抹嘴角湿哒哒的水渍,萧清淮一脸被雷劈到的惊吓,拥着掩嘴偷乐的南姗道:“好心肝儿,咱们私下玩归玩,闹归闹,你可不许与我开这样的玩笑!” “谁与你开玩笑了!”南姗轻巧地从萧清淮胳膊里扭出来,去开墙角存放萧清淮衣裳的衣柜,只留给萧清淮一个窈窕秀美的背影,以及一把悦耳到动听的嗓音:“皇上若是不相信,大可召御医再来诊脉嘛……”从衣柜里捧出一套宝蓝色团龙纹案的长袍,又打开一个立柜,取出里衣亵裤等贴身衣物,南姗捧着换洗衣裳身姿袅袅的回来:“皇上快去沐浴吧,瞧你一身的汗味儿,熏到我事小,熏着孩儿可事大。” 乍闻又要当爹,萧清淮还哪有心情沐个毛线的浴啊,将南姗摁到美人榻中卧好,又朝外呼唤小包子:“包子,去传御医,传三个!” 领命的小包子嗖嗖嗖地奔去御医院,将医术最超然的三个御医叫了来,诊完脉的三个御医齐齐向萧清淮道喜,表示皇后娘娘确实是喜脉,绝对不掺假,萧清淮神色凝定地让御医退下,然后掀了帐帘,对又怀上包子的爱妻道:“姗姗,对不住,又要让你挨累受疼了。” 南姗戳了戳萧清淮的心口,亦是道歉之语:“皇上,对不住,也又要委屈你好一段日子了。” 两人互瞪片刻后,忍不住同时扑哧发笑,南姗靠在萧清淮肩头,笑意盈眸:“明明是一桩喜事,咱们怎么倒还对赔上不是了?”萧清淮抚着妻子的后背,心中泛起千般柔情万般喜悦:“这胎可一定要是个女儿,咱们才算儿女双全……” 秋走冬来,待到新的一年时,萧清淮总觉南姗有孕的肚子,比之前几次都大些,待到胎儿快五个月大时,御医才吐出确认无疑的消息:“启禀皇上,娘娘这一胎乃是双生之相。” 御医回禀诊脉情况时,萧清淮那会儿幸亏没喝茶,不然还得再喷一回,萧清淮反复询问御医南姗的身体状况,直把御医问得差点拿项上人头发誓——皇后娘娘怀孕的状况真的很良好! 知道老婆一口气怀了一对孩儿,萧清淮不喜反忧,一个都生着那般耗神耗力,若是一回生俩,岂不更是受罪,南姗柔顺地偎依在萧清淮怀里,隔着如面团般发酵起来的肚子,抱着他的腰,低声安慰道:“当年,我娘那么大岁数,还不是平平安安生下了我两个幼弟,我的好皇上,你别再自个儿吓自个儿了。” 萧清淮亲亲南姗的脸颊,低语叹道:“没办法,我这已经成病了,你何时平安无虞诞下孩儿,我这病也什么时候才能好。” 五月中旬某日朝会,一众朝廷重臣正在商讨朝政,有个偷偷溜进大殿的小太监,对皇帝的贴身内监包公公附耳几句,然后小包子公公麻溜地又附耳皇帝,忽然从龙椅上起身的皇帝,匆匆丢下一句‘众卿暂且议着,大皇子散朝之后来向朕汇报’,便脚下生风地离开了。 不知是南姗孕期保养的好,还是腹内孩儿颇为懂事,让萧清淮纠结犯愁数月的生产,却意外的顺利,萧清淮在产房内没陪坐多久,第一个孩子便哭着离了娘胎,接生嬷嬷喜气洋洋地报喜讯:“启禀皇上,娘娘先生的是小皇子!” “知道了!快点接生第二个,别让娘娘多受罪!”萧清淮顾不及高兴,催着接生嬷嬷赶紧再接生,呼哧呼哧喘气的南姗,听到生出来的是个儿子,不由抱怨:“怎么还是个儿子啊。”萧清淮握着老婆汗淋淋的手,脑门上也跟着急出了一层汗,直心慌紧张的口不择言:“我的小姑奶奶,你且省点力气使劲吧,快别费劲儿说话了……” 待第二个孩儿落地后,听到接生嬷嬷报说是个公主时,额角还在不停渗虚汗的南姗,满意地勾了勾唇角,微哑着嗓音对萧清淮道:“怪倦的,我略睡会儿,先将孩子给我瞧几眼。” 两个红艳艳的襁褓里,裹着两个小小的人儿,南姗撑着想打架的眼皮,来回瞧了两眼,心里软绵绵的,萧清淮看着因失血而苍白的南姗,心疼怜惜不已,声音甚是温柔缱绻:“姗姗,你先睡会儿,待有精神了再细细瞧。” 皇后平安诞下一对龙凤双生子,乃是龙凤呈祥的吉瑞之兆,再为人父的清历帝龙心大悦,出手阔绰的赏赐后宫,因双生子个头小,瞧着很柔软脆弱,爱妻又产后亏空,急需精心调理将养,萧清淮不欲叫人扰了妻儿的清静,洗三礼的流程一走完,便散了客,至于满月酒,更是直接延迟到中秋之日再办。 寒意再临,在十一月十一日这个很光杆的日子里,萧明昭迎来了自己的十四岁生辰,这一年,他亲爱的娘亲送了他一件很特别的生日礼物,那是一幅画,一副很特别很特别的画,据母亲介绍,那是他九个月大时候的画像。 女娃娃的小辫,辫上有红花,脸颊还涂有腮红——萧明昭脑袋晕了晕,这么花里胡哨红红火火的小丫头,是九个月大时的他?再看一下画角的落款和年月,萧明昭想晕的心都有了:“母后,您……有您这么捉弄儿子玩的娘么?”最关键的是,老爹竟然还那么配合。 产后已过半年,南姗调理得宜,虽已年满三十,依旧皮肤滋润,秀色可餐,身姿窈盈的宛如二八少女,拉了郁闷至极的长子在侧,笑如吐珠:“怎么了,还生气了?这事儿,就母后和你父皇知道,你若不喜欢这画,回头一把火烧了便是,何必把脸皱的这么难看……” 萧明昭瞅着母亲绽如丽花的笑脸,带着几许明媚的天真,又有几许似水的温柔,闷声道:“……好歹是父皇御笔所画,母后亲笔落款,还是留着吧。”默了一默,萧明昭终是忍不住问道:“母后,就没有我小时候别的画像了么?”起码来幅正常点的呀。 “有啊,怎么没有?”南姗依旧笑盈盈的。 萧明昭登时挂起一头黑线:“那您怎么偏给我这幅做礼物?” 南姗两手一摊:“母后觉得这一幅最有纪念意义。” 萧明昭:“……”好吧,他去静静,有个愈大愈孩子气的亲娘,真是伤不起啊。 天寒地冻,转眼又快到过年,因南姗要专心抚育两个幼孩,云芳便替南姗打理些宫廷琐事,萧清淮后宫无妃,便省了好些事端,只要将先帝留下的后妃及子女妥帖了,便无甚大事,这一日,云芳将处理过的宫事,一一汇报给南姗,坐在两个摇篮边的南姗听罢,笑道:“姑姑办事,我最是放心。” 云芳谢过南姗的称赞,而后望着摇篮里的两个婴孩,眼神不自觉的温柔慈爱:“小皇子生的像娘娘,自是漂亮可爱的紧,就是性子随了小时候的皇上,不太爱闹,公主……”顿了一顿,云芳有些悠远的怅然和怀念:“真像和皇上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萧明曦渐渐长开之后,南姗惊奇地发现,小女儿眼角下竟有颗泪痣,与萧清淮脸上的那颗泪痣,位置几乎一模一样,更让南姗称奇的是,小丫头一笑,嘴角也会跑出两个笑涡来,除了长子萧明昭遗传到他老爹的酒窝基因外,也只有幼女萧明曦生有酒窝。 南姗轻轻抚了抚女儿熟睡的嫩脸,轻声道:“可不是。” 殿内暖意如春,两个半岁大的婴孩,鼓着肚皮睡的甜美酣畅,云芳瞧了一会儿两个幼孩的睡态,又温声启齿道:“娘娘,有件事儿……” 南姗认识云芳十多年,从未见她有过吞吐的犹豫之态,心中大是奇怪,便笑道:“姑姑有话不妨直言。” 云芳声音娓娓的婉约,低语道:“论理,这事本不应由奴婢开口,只是……娘娘,大皇子已经长大了,屋里是否要放些人,近些日子,大皇子换下的亵裤,隔一阵便是湿漉漉的,皇室子弟差不多十三四岁时,屋里都会置些人服侍……” 南姗囧囧的低咳一声,然后道:“是我疏忽了,有劳姑姑提醒了。” 临近晚膳前,萧清淮从勤政前殿回来,洗手净面后,便兴滋滋地去逗儿子女儿玩,萧清淮将精神奕奕的女儿搂在怀里,眼睛瞅着还在呼呼大睡的儿子,对立在身畔的南姗笑道:“这小子怎么这么爱睡呀,真是早也睡,晚也睡。” 南姗摸摸眼珠子滴溜溜转的女儿,自我嘲笑道:“儿子生的像我,自然格外爱睡些。” 虽然女儿已出生半年,萧清淮仍旧稀罕的厉害,每日都要慈父心肠的亲亲抱抱,直到将女儿再送入梦乡,萧清淮才携了南姗去用晚膳,今日小丫头兴致格外高,待她玩累睡着时,天色已堪堪擦黑,南姗便和萧清淮吃起了烛光晚餐。 萧清淮是个大大的俗人,最爱的事莫过于和老婆孩子热炕头,用完晚膳后,萧清淮便去沐浴换衣,出来之时,却见新生的小儿子萧明绅睡醒了,此时正被南姗抱着哺**,不拘是萧明绅还是萧明曦,两个奶娃娃都是十足十的吃货。 小儿子拱在媳妇怀里,眯着眼睛幸福的吃饭,已换了月白色中衣的萧清淮,笑着挨蹭到一边,点了点幼子已然胖嘟嘟的小肉脸,道:“小东西刚出生时,还没我半条胳膊长呢,现下可长大了。” 正在享受食物的萧明绅,想是感觉到有人骚扰他,便挥了挥小胳膊,将摸自己脸蛋的爪子拍开,见此情状,南姗笑着吐槽捣乱的萧清淮:“皇上,绅绅吃奶的时候,你别摸他,这孩子虽安静不闹,可脾气大着呢。” “好好好,我不闹。”萧清淮在暖炕上盘腿坐好,随手拎了本书翻着瞧,边翻边道:“我今天晚上不忙政事,待哄了绅绅睡下,我们也早点歇着。” 南姗爱怜地亲亲幼子额头,看他鼓着小嘴巴大口用餐,心里想着云芳提过的事儿,便扭了脸,看向垂眉翻书的萧清淮,先轻轻咳了一声,萧清淮从书中抬起头,疑道:“怎么了?” “姑姑今天提醒了我件事,想和皇上商量一下。”南姗道。 萧清淮目光盎然地瞧着南姗,一脸兴味道:“什么事儿这么神秘?” 南姗望着头上雕栏画栋的屋顶,口气略微妙的说道:“姑姑提醒我,昭儿已经大了,该往屋里放些人服侍……呃,皇上,你怎么看?” 萧清淮眼中透出几分戏谑,悠悠缓缓道:“亏你还是个当娘的,这种事儿反倒问我?你自个儿问他,是否需要用人服侍不就完了。” 萧明绅似是吃饱喝足了,便停了吸**的劲头,南姗将横枕在臂弯的萧明绅抱好,对萧清淮颇没好气道:“我要是能问出口,我自然去问,关键是……”特么的,她貌似有点问不出来哎。 萧清淮好笑地瞧着一脸别扭的南姗,道:“你问不出口,所以叫我去问?真是新鲜,这种事儿,不都是当娘的张罗操持么,怎么轮到咱家了,反倒成了我的差事?” 填饱肚子的萧明绅,在南姗怀里扭了几扭,便又有呼呼大睡的趋势,南姗轻轻拍着安静的小儿子,对萧清淮横眉怒视道:“别啰里啰嗦的堆词,给个痛快话,你问是不问!” “我若是不问呢,你待如何。”萧清淮一脸笑意地逗弄道。 南姗用力剜了萧清淮一眼,抱着又快睡着的萧明绅起身,气鼓鼓道:“那我就不理你了。” 眼瞧着南姗送儿子回**娘那儿,萧清淮懒懒地瘫软到靠垫上,继续闲闲地翻书看,丝毫不担心南姗放出的狠话,哪怕真的赌气不理他,过会儿总要在一条被子下共眠,他看她怎么不理他。 更深夜重,萧清淮揉着怀里的身子,笑得暧昧又撩人:“乖乖,你不是说不理我了么。” 南姗叫折腾的精疲力竭,没精力再和萧清淮犟嘴,只得偃旗息鼓去养精蓄锐:“我累了,要歇息。”萧清淮凑近南姗的脸颊,又狠狠啄了一下,轻轻低笑道:“娘子今夜服侍的好,你害臊问不出口的事儿,为夫就替你办了。” 次日,用过午膳,萧清淮打发萧明轩、萧明恺和萧明崇先回学堂,独将萧明昭留下,安静温暖的宫殿中,眉秀眸灿的萧明昭,询问端坐的父母双亲:“父皇母后留儿臣要说什么事?” 南姗紧闭嘴巴,不选择开口,萧清淮端起一碗热茶,热气蒸腾中,表情十分淡定道:“你已长大,也渐通人事,不出两年,就该择妃立室了,特意留你说话,是问你可要人在屋里服侍?”想是怕儿子误解‘服侍’之意,萧清淮又颇直白的解释:“不是普通服侍你衣食的宫女,是可行**之事的宫女。” 只见萧明昭耳根红了红,却声音清晰道:“儿臣全凭父皇母后做主。” 南姗瞪了瞪眼,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便是……同意的意思了? 那厢,萧清淮依旧淡定无比,搁下手中的茶碗,再缓缓道:“给你屋里人服侍,只是消你欲念,不可在上头多留心意,昭儿,你是父皇的长子,心思要多放在学业和朝政上。” 萧明昭恭敬欠身道:“父皇所言极是,儿臣受教。” 萧清淮轻轻‘嗯’了一声,继续道:“通房丫头,要些老实规矩的最好,待你母后挑好人选,便送到你宫里去,你年岁尚小,那事儿不可过度,每次事后,你云嬷嬷会给她们用避子汤……关于这件事,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直接提,父皇母后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萧明昭微微轻笑,嘴角笑涡略显:“儿臣没有想说的,全听父皇母后的安排。” 萧清淮微一颔首,最后道:“既如此,那你到偏殿略睡会儿,醒后来父皇的书房,帮着看文折。” 萧明昭行礼道:“是,儿臣告退。” 待萧明昭身姿落落的离开殿内,萧清淮对看傻眼的南姗摊了摊手,笑道:“你想问的事儿,我都帮你办好了,这有什么不好启口的?剩下的事可交给你了,通房丫头用不着多伶俐,老实规矩为上,模样最好周正些,别委屈了儿子。” 南姗有点接受无能的语无伦次:“这小子……这小子……都不知道推辞一下呀。” 萧清淮目光深深地看着南姗:“昭儿又不像我,自幼心里就住着一个姑娘,碧海青天,夜夜不忘……况且,年岁到了,总会对敦伦之事感到好奇。” 南姗依旧有点结巴:“他就没受点咱们的影响?” 萧清淮轻轻搂住南姗,低语道:“昭儿以前问过我,我为啥那么喜欢你,我对他说‘关你什么事’,我们自幼相识相交,都是他不曾经历过的,没有尝过感情的滋味,他怎么会懂‘得一挚爱足矣’……皇家极为看重子嗣,所以每任皇帝都会选妃纳嫔,充裕后宫绵延子嗣,我之前从没做过什么皇帝梦,所以敢于你发誓,终身不纳一妾一房……每个人的感情路都不同,强求不得的。” “他若是婉言推辞,我也不会强塞给他,他既不反感,便给他安排两个通房罢。”萧清淮最后道。(www..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78章 朝朝暮暮帝王情 “一直坐马车逛大街……”南姗放下掀起一点小缝的车帘,闷闷地吐槽萧清淮:“这就是你说的出宫玩儿啊,难得出来一趟,连脚踏实地一下都不能,这哪里是出宫玩了?和寻常出门也没多大差别。” 萧清淮倚在软垫中,斜撑额角,懒懒道:“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难免有所冲撞,马车走的这么慢,你就掀着车帘细细瞧,瞧到街头有喜欢的东西了,让人买下便是,若是你想去金玉古玩书斋店里看看,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最好还是不要了,街上男人太多,我不喜欢他们瞅到你一星半点。”皇宫里头,什么金玉古玩赏不得,什么孤本字画翻不着,哪里需要到市井去淘宝。 南姗挪回萧清淮身边,听着车外热闹喧嚣的嘈杂声,手里无聊地绞着手绢:“原本还以为你会带我到城外踏青呢,我活这么大,一直都在高墙深院里待着……” 萧清淮从车厢角落的方几上拿过一个八角锦盒,揭开漆红雕纹的盒盖,从里头抓出一把葡萄干,一粒一粒丢到嘴里吃:“等昭儿何时能独当一面了,不提到城外踏青赏春,便是你想离京游山玩水,我也陪你去……现在嘛,你还是陪我坐车里私访民情吧。” 南姗从锦盒里也抓一把核桃仁,慢慢塞嘴里吃着:“不着痕迹的混在民间,那才叫暗访民情。” 萧清淮将未吃完的葡萄干,随手丢回锦盒里,又斜撑额角倚在软垫中,轻叹道:“我哪有那个闲功夫混迹民间,以后倒是可以……”再静静闭上眼睛,低语道:“我略歪会儿,你继续扒车窗瞧外头吧,晌午前到你家蹭顿饭,饭后咱们再悠达回宫。” 南姗静静贴过去,问道:“怎么一副懒懒的样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萧清淮睁了眼睛,眸黑如墨,亮如星灯,指腹轻轻戳在南姗的眉心,低声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不过是难得有浮生闲光如此悠闲自在罢了,你在后殿闲极无聊的时候,不也常打盹小憩么?” 朝事繁冗扰神,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日日操劳,南姗想起还不足三十岁的萧清淮,已早早滋生冒头的白发,忍不住心疼:“那怎么能相提并论,我是闲的,你是累的……” “傻丫头。”萧清淮抵着南姗的额角,轻轻道。 天边漾染出一片金黄之色时,正是倦鸟归巢的时候,萧清淮也携南姗回到了皇宫,几乎在车里坐了一整天,一回到宫殿里,南姗便栽到被褥堆里,软成了没骨头的模型,萧清淮笑了一笑,自去洗漱换裳,随后吩咐小包子去书房抱未处理的文折回来。 瞅着那堆高而厚的文折,南姗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捧着柔软的毛巾继续给萧清淮拭发,待他的头发干透了,南姗不再给他束发成髻,只用紫金二色的云纹缎带,松松挽住他的头发,声音柔柔道:“待孩子们回来,一块用了晚膳,皇上再阅折子吧。” 坐在南姗梳妆台前的萧清淮,微微颔首:“也好……不知崇崇那小东西,有没有再哭着喊着不上学?到底年龄还小了些。” 南姗拿梳子给萧清淮顺着后背的长发,边梳边道:“皇上也知道他年龄还小?” 萧清淮扭过头,握住南姗的手,笑道:“他去文华殿上学,你有闲功夫打盹了,我耳根也清净不少。” 南姗放下手里的玉梳,顺势坐到萧清淮腿上,抱住他的颈子,沐浴过后的清香之气萦绕鼻尖:“皇上,我们以后真的不再要孩子了么?” 萧清淮伸指点点妻子的鼻尖,嗓音醇香柔和:“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已是黄昏,天际云霞似火,糊着细纱的窗格上,映着浅浅薄薄的金霞绮艳,南姗在萧清淮肩头蹭了蹭,低声道:“今天,我看你盯着小莲儿,瞧了好大一会儿,眼睛都不带眨的……你是不是也想有个女儿?”南莲是南梵的长女,刚一岁半,生得粉白若雪,又胖嘟嘟的可爱。 萧清淮双臂环着南姗,呼吸交叠如缕,轻轻地笑了笑:“我会多看那个小丫头,是因为她和你幼时有些像,白白的,又胖胖的,很是可爱……” 南姗笑了片刻,才接着道:“我已快三十岁了,你若是真想要个女儿,趁我还年轻,便早些要一个,等再过些年,只怕想要也要不到了。” 萧清淮紧了紧怀抱,笑叹道:“还是别了,一整年都要提心吊胆的滋味,我可不想再尝了……咱们有四个儿子呢,还愁以后没有孙女抱?崇崇那个不争气的,他要是投个女胎多好,亏我连名字、**名和封号都想齐全了。” 看萧清淮一副深以为憾的表情,南姗不由扑哧一笑。 岁月悠悠,没有各色姹紫嫣红美人的后宫,是非常风平浪静的,南姗在萧清淮全心全意的呵护下,顺心舒畅地过日子,困了可随心所欲的休憩,闷了可随意招亲眷入宫一叙,花开花谢,花谢花再开,转眼又是新的一年,到了清历五年,先帝驾崩已整三年,满十六岁的八王爷萧清扬和九王爷萧清唯,一同被萧清淮赐了婚,即将二十岁的七王爷萧清尘被册封端王,待八、九王爷大婚之后启程离京前往封地。 又临近南姗的生辰之期时,南姗栽晕在萧清淮身上,十分郁闷道:“我又老了一岁!”不开森! 萧清淮摸摸犯孩子气的老婆,笑哄道:“半点都不显老,还好看的很,依旧将朕迷得七荤八素,连北边都找不到在哪儿。” 听了萧清淮的甜言蜜语,南姗登时转阴为晴,乐得咯咯直笑,待笑够了,便推着萧清淮催他起来:“虽说今天是休沐日,可也不好睡到日上三竿吧,还是起来啦。” 萧清淮懒洋洋的哼了一声:“你嫌儿子们读书辛苦,特意嘱咐他们休息日时多睡会儿,不用早早过来请安,既无人前来请安,还起那么早做什么,来,再睡会儿。” 南姗从善如流地缩在萧清淮怀里,嘟囔着感慨道:“你要是能天天陪着我早晨晚起就好了。” 萧清淮慢悠悠道:“……会有那么一天的。” 炎夏渐渐过去,清爽的秋风忽忽袭来,萧清淮要到城外视察军营,顺带检阅军队,这样的场合,南姗自不好跟随同去,将满十三岁的萧明昭,却可光明正大跟了去,三天,说短不短,说长不长。 萧清淮离开皇宫的次一日,是御医例行来给南姗请平安脉的日子,隔着帘帐,腕上再搭着帕子,蓄着短须的御医细细诊脉片刻,突然面露笑容地恭喜道:“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娘娘有喜了!” 南姗心里吃了一惊,隔着帷帐问道:“当真么?” 御医答的掷地有声:“微臣不敢假言欺瞒,虽然时日尚浅,皇后娘娘确是喜脉。” 南姗轻轻‘噢’了一声,然后又问了些脉象状况,最后嘱咐御医:“此事先别声张。” 御医离去后,南姗低头摸了摸尚一马平川的肚子,默默对远在城外的萧清淮先生吐槽,老天爷非要叫你再提心吊胆一次,她也木有办法,吐槽完毕之后,南姗算算日子,啧,她明年整三十岁之前,这胎也就瓜熟蒂落了。 当萧清淮察罢军营阅完军队风尘仆仆归来,**刚挨到椅子上,茶碗堪堪递到嘴边,却听老婆云淡风轻地抛了个震天雷:“皇上,你又要当爹了。” 噗—— 是萧清淮喷茶的声音。(www..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70章 倒数第八大章 夜深人静,睡意浅淡的南姗,挺想拨开萧清淮的胳膊,却又怕吵醒了他,故而不敢随意动弹,明黄色的腾龙纹案帐子在明珠的映衬下,微微有些晃眼,南姗既睡不着又不能翻身,着实有些不爽,只能轻轻叹了口气,不料,这么一点小小的动静,也将萧清淮从梦中惊醒。 “怎么还没睡?”萧清淮略有些迷糊的声音响起,不待南姗吭声,又自顾说下去:“不都睡了好几天么,还没适应习惯过来?”将躺在怀里的南姗搂得又紧些,萧清淮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道:“快睡吧,夏日夜短,晚上歇不好,白天又该没精神了。” 南姗在萧清淮胸口拱了拱,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在一下一下有节奏的轻拍哄睡动作中,缓缓入眠,萧朝的皇帝守孝礼法,是以月代年,萧清淮服满三个月孝期后,才将南姗从东宫迁搬到勤政殿,然后,换了新地方睡的南姗,认床的老毛病又犯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微明,南姗茫然地睁开眼睛,身边已空空如也,起床梳洗后,因萧清淮还未下早朝,南姗便在勤政殿的后殿闲着散步,最后在一处雕栏画栋的彩廊下驻足。 “发什么呆呢。”穿着明黄色龙袍的萧清淮,单手负背走近南姗,所戴冕冠上的十二旒白玉珠,碰撞之声清脆悦耳。 南姗伸手指着一截彩廊,道:“十七年前,我曾在这里见过你,你就坐在那廊上,看着天空发呆。”萧清淮眸光柔了柔,接口道:“那时候正是冬天,雪后初晴,你穿得圆滚滚的,像一只小胖猪。”南姗弯了弯嘴角,又道:“去用早膳吧。”萧清淮牵过南姗的手,携着她一步一步拾阶而上。 已两岁过半的萧明崇,歪扭着不太标准的动作,给萧清淮和南姗行礼问安,嗓音细嫩,吐字如珠:“给父皇、母后请安。” 南姗冲萧明崇招招手,萧明崇兔子般蹦跳着扑到南姗腿边,奶声奶气的甜语道:“母后,我想和哥哥玩儿。”南姗拧了拧萧明崇的小鼻子,温声道:“才一睁眼,就又惦记着玩儿,你三个哥哥都上着课呢,崇崇,先乖乖吃饭,待吃了饭,母后带你到外头玩儿。”勤政殿是历任皇帝的寝殿,前殿通常做办公会臣的御书房,后殿才是晚间正经歇息的地方,不懂事的小孩儿,玩闹起来无法无天,未免扰了萧清淮的清静,南姗通常都带萧明崇到别处玩儿。 “看日头,今儿个天会热,又不像前两天阴天有风,就别出去逛了。”萧清淮瞄着唇红齿白的小儿子,见他生得愈发粉雕玉琢,灵动可爱,不觉温软了神色,唤道:“崇崇,过来,叫父皇抱抱,看看又长了几斤肉。” 萧明崇被搬到他老爹的大腿上后,嗓音软软的委屈:“父皇——” 自打萧元德开始毒发病重,萧清淮便常留宿勤政殿照顾,加之朝政繁冗忙碌,能挤出来陪老婆孩子的时间便更少,今年暮春时节,元启帝萧元德驾崩,一连数月下来,萧清淮一直心情郁郁,极少展露笑颜,又因常在勤政殿守孝办公,与萧明崇也少了许多天伦共处,小孩子最是敏感,不免觉得受了冷落,虽然南姗一直给萧明崇描补‘你爹爹非常忙’。 萧清淮摸了摸萧明崇的小脑瓜,眼神柔和,声音低低的温暖:“崇崇,父皇今天不忙,待吃完饭,爹爹来陪你玩儿。”萧明崇亮晶晶的眼珠子忽闪忽闪,明显兴奋起来,双腿不自觉开始扑腾甩动:“我要玩踢球球,我还要玩捉迷藏——” 南姗将一碟儿小包子推过去,眉眼弯弯道:“崇崇,你父皇最喜欢吃小包子。”萧明崇倾了身子,一手抓住一个包子,就往萧清淮嘴边塞,嘟着粉润的小嘴巴道:“父皇,吃包子。”萧清淮就着萧明崇的小手咬住包子,微微而笑:“崇崇真乖。” 夜灯盈盈,南姗还精神万分地翻着账册,萧清淮却已搁下笔早早收工,提着笔毫的南姗奇道:“今日怎么这般早?”萧清淮起身下地,走到南姗身边坐下,夺走她手里的毛笔搁回笔架,温声恬淡:“今晚月色不错,咱们出去散散步——”南姗略傻眼地被拉了出门。 正值月中,月光柔媚,淡淡撒下一层银色的薄辉,脑门冒冷汗的小包子,拎着灯笼在前引路,他的个乖乖咧,陛下和皇后出来散步,却不吩咐他往哪儿散,反叫他随便引路导航,呃…… 东宫依旧灯火通明,它现在的主人是萧明昭,虽然萧明昭并未被明旨封为太子,皇上和皇后突然夜临东宫,宫女和太监乌压压跪了一地,进了大殿,云芳亲自奉上两碗茶,萧明昭瞅瞅神色清俊的老爹,又看看着装简单的老娘,略感意外的问道:“父皇,母后,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萧清淮端起茶碗,浅浅呷了一口:“来瞧瞧你有没有偷闲躲懒,太傅留的功课可做完了?拿来给父皇瞧瞧。” 快十岁的萧明昭颠颠地将功课捧给老爹,南姗则揽了萧明昭在侧,揉揉他的脑袋瓜,温声嘱咐:“功课既做完了,就早些歇着,你年纪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别给累着了。”唉,可怜的娃儿,早上不能多睡,晚上还得顶着蜡烛做功课。 萧明昭轻轻‘嗳’了一声,眼睛却直往萧清淮的脸上瞟,萧清淮有过目不忘之能,检查起儿子的功课,也有一目十列之速,稍倾片刻,萧清淮便搁下萧明昭写的功课,言道:“早点歇着。”随即,又扯了南姗起身离开。 从勤政殿溜达到东宫,再从东宫溜达回勤政殿,因还在热燥的夏季,终于结束散步之旅的南姗,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便去了净房再沐浴一回,待回来之时,散着长发的萧清淮半靠在床头,双目静静地瞌闭,南姗将寝殿中各处烛火吹熄,只余璧角的夜明珠,散发着袅袅柔和的光芒。 解下悬挂而起的帘帐,南姗轻轻翻爬进御榻里侧,摇了摇闭目养神的萧清淮,低声道:“皇上,别坐着了,躺下歇着吧。”萧清淮睁开眼睛,将南姗拉到怀里,一只手顺着里衣的胸襟摸了进去,温热的呼吸亦扑簌在脖颈,南姗缩了缩脚趾的功夫,已被萧清淮密密地贴压住了。 “近些日子,我心情不好,朝事又多。”萧清淮抚了抚南姗的鬓发,语气中颇有歉意:“都没怎么顾上你和儿子们……” 南姗掩住萧清淮的嘴,低声道:“皇上不用说了,我都理解的。”萧清淮所说的时间段,是从去岁萧元德身体突然不好开始,毒发,病逝,丧仪,孝期,一连串的事情下来,着实耗了萧清淮许多心神。 萧清淮搂着陪伴自己多年的妻子,静静道:“除了江山天下,我就只有你和咱们的四个孩子了……睡吧。”语声渐低,左手却熟练地拍着南姗的后背,有节奏的一下又一下。 当京城又一次飘起鹅毛大雪的时候,南姗正缩在温暖如春的宫里,搂着萧明崇教他背书,童音稚朗清脆,听着十分悦耳,芍药轻巧地挑开帘子,对南姗福身行礼禀告道:“启禀皇后娘娘,皇上身边的汤公公说,让娘娘到前殿去一趟。” 南姗应一声知道了,然后眸光一转,从干果碟子里抓了几小把瓜子,塞到一个大号的绸缎荷包里,又附耳萧明崇,嘀咕了一串话,然后眉眼弯弯地问道:“崇崇,母后给你说的话,记住了没?” 萧明崇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玉白牙齿:“记住了!” 御书房里,地龙烧的十分温暖,商谈完国事之后,南屏被嫡亲的皇帝妹夫留下,说皇后许久未见家中亲人,甚为想念,叫他留着略叙叙话,等了一会儿,却见一个裹着狐裘的白玉小娃娃,揣着一个绣黄梅花的荷包,蹦蹦跳跳跑了进来,一溜烟蹿到皇帝身边,弯着漂亮的大眼睛,甜甜地唤道:“父皇!父皇!” 萧清淮将萧明崇抱起来,放到腿上搂着,见后头没人跟进来,心中奇怪,不由低头问他:“崇崇,你母后呢?” 外头虽飘着纷纷扬扬的雪花,不过,从后殿到前殿自有宽阔的游廊相连,是以萧明崇身上并无落上一点凉雪,自打住进勤政殿后,萧明崇已成了亲爹亲妈的传声筒,若是到午膳时辰萧清淮还没回来吃饭,萧明崇便会扑腾着奔向前殿,将埋头办公忘记时辰的老爹扯回来吃饭。 “母后说,父皇偷吃了她剥的瓜子,现在还生气呢,不高兴来。”萧明崇糯声甜气的说道,又将手里揣着的梅花荷包,递给和颜悦色的老爹,继续传达母亲的话:“母后说,要是父皇将荷包里的瓜子全剥好还给她,她就不生气了。” 南屏极力忍住要破唇而出的笑意,只能装嗓子痒的握拳在唇边,低低清咳两声。 萧清淮冷不防幼子蹦出这么一番话来,不由黑了黑脸,咬牙唤道:“包子!你让哪个糊涂东西去传的话!”他就不相信了,如果南姗知道,叫她过来是见她大哥,她会整这么一出。 大冬天冒冷汗的小包子,忙应道:“皇上别动怒,奴才亲自去请皇后娘娘过来。”说完,就一溜烟小跑向后殿,出门的时候,顺便狠狠瞪了一眼汤圆,低声啐道:“你个笨蛋东西,是怎么传的话!” 小包子溜去将功补过了,萧清淮将幼子递来的荷包,接了再放到御案上,捏捏萧明崇肉嫩嫩的脸蛋,又道:“方才和母后在做什么呢?”萧明崇靠在老爹怀里,喜笑颜开道:“母后在教我背书……”朝门口的方向瞧了瞧,萧明崇眨巴眨巴眼睛,接着道:“父皇,母后是不是一会儿就来了?我躲起来,叫母后找不到我,好不好?”(www..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56章 倒数第九大章 从睿亲王府出来已是酉时三刻,天色微暮,南姗一行人在侍卫的保护下,浩浩荡荡驶回皇宫,一下轿撵,便遇到拦路打劫的,噢,不,是拦路截人的,在路边来回打转的猴头,一溜烟迎上前来,给萧清淮等人恭恭敬敬行了礼,嘴里简介明快道:“启禀太子爷,太子妃,二公子和小公子都在皇上那儿,皇上吩咐,等您二位回来,让您们先去一趟勤政殿。” 萧清淮眉宇淡然道:“知道了。” 相较于萧清淮的平静,南姗比较关心那俩臭小子,有没有闹吵着皇帝老爷,遂跟着补问一句:“两位公子何时去的勤政殿,可有使性胡闹?”惹皇帝心烦? 猴头弯动眉梢,笑意松快:“回太子妃的话,皇上午眠睡醒之后,便让苏公公到东宫接了两位公子过去,两位公子乖巧讨喜,皇上瞧得很是高兴。” 萧明昭拉着萧清淮明紫色的袍袖,咧着嘴笑的可爱:“父王,快走,我一整天都没见轩轩和恺恺了,好想他们噢。” 萧清淮一指头摁在萧明昭脑门,面无表情道:“牙上缺个洞儿,还咧这么大嘴笑,不嫌丑么?” 扑哧一声,七皇子萧清尘忍不住失笑,萧明昭立时撅起小嘴,目光水淋淋地瞅着萧清尘,语带委屈道:“七叔,你也在嫌我笑得丑么。” 十二岁半的萧清尘,个子已然十分修长出挑,生的唇红齿白,目灿眉秀,面颊的笑意极是温润:“七叔怎么会嫌昭昭笑的丑。” 五岁半的萧明昭,仰着玉雪白净的小脸,目露狡黠道:“那七叔你在笑什么。” 萧清尘眉弯眼笑道:“头一回听你父王说笑话,七叔觉着很是新鲜……”眸光一转,萧清尘洋溢着活泼开朗的面容,奇道:“五哥,原来你会讲笑话的呀。” 萧清淮神色和然道:“小七,天色已不早,你明天还要早起上课,回宫歇着去吧。” 萧清尘对萧清淮和南姗分别作了揖,拜别道:“五哥,五嫂,小弟就先回宫去了……小昭昭,明天咱们再继续下棋。”后一句,是对着他的铁杆小棋友萧明昭说的。 萧明昭冲萧清尘做了个鬼脸,稚声道:“七叔,我以后一定会赢你,也叫皇祖父罚你蹲马步!” 萧清尘呵呵一笑,领着随身内侍转身离去,萧清淮拎住萧明昭温热软软的脖子,将他往勤政殿的方向拖着走:“走,去接你两个小弟弟回宫。”萧明昭缩起脖子,咯咯笑着边走边躲:“父王,痒,你别摸我脖子……”掌下的儿子歪来扭去,萧清淮就是不撒手,萧明昭只得一边扯老爹的手,一边求助外援:“母妃救命,你快让父王放开我嘛……” 南姗清咳一声,伸手将萧明昭从萧清淮爪下拽出来,才一脸严肃道:“昭儿,你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又想面壁思过了是不是?” 萧明昭感觉心好累:明明是老爹先调|戏的他哎,母妃,你为何要选择性失明赖他脑袋上喂…… 萧清尘的身影已消失在夜幕中,萧清淮一家三口已笑闹着走远,徒留萧清佩面色阴晴不定地站在原处,恨恨地咬了咬牙,萧清佩朝萧清淮一家子离开的方向,大步追去。 到达勤政殿时,正殿内灯火辉煌,皇帝老爷悠然地靠在躺椅中,身上搭着一条团水绿纹的薄褥,正瞧着萧明轩给萧明恺喂饭,旁边站着云芳、彩穗、彩秧等人,萧清淮一行人进来之后,正被投喂食物的萧明恺,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一颠一簸朝萧清淮的方向飞扑而来,举着勺子的萧明轩皱眉叫道:“恺恺,别跑,你还没吃完蛋羹!” 萧明恺已精准地抱住老爹的大腿,兴奋地叫嚷道:“爹爹!” 萧清淮轻拍拍萧明恺的小脑瓜,声音温和道:“乖。”方才感觉心好累的萧明昭,从一侧闪身出来,伸手捏住萧明恺的两瓣脸颊,往两边扯拉几下,眉眼弯弯道:“小恺恺,你想不想大哥哥呀。” 萧明恺咧着一口小白牙,奶声奶气道:“哥哥抱抱。”萧明昭一把搂住萧明恺的小肉腰,举着勺子的萧明轩,已从后头一路追过来,口内道:“恺恺,你还没吃够三十口,继续吃。”萧明昭一嘴咬过去,将勺子里的蛋羹吞下肚,感慨道:“真好吃。”萧明轩举着空勺子,跺脚:“大哥,这是给恺恺吃的!”萧明昭咧开缺了两颗牙的嘴巴:“轩轩,你再继续给恺恺舀一勺不就是了……”被萧明昭抱离地面的萧明恺,咯咯笑道:“哥哥,饿,吃蛋蛋……” 三个奶娃娃一聚首,倾刻间便闹成一片,萧清淮清咳一声,云芳等人立即上前,将凑成一堆的三只娃娃分开,低声和气的劝说不许大声吵,殿内安静下来后,萧清淮和萧明昭躬身作揖,南姗和萧清佩款款福身,一致向歪在躺椅里的萧元德行礼。 萧元德略摆了摆手,温声道:“回来了?” 萧清淮代众答道:“是,父皇。” 萧元德又笑道:“小五,这两个小的,在朕这儿吃吃玩玩了半下午,你领回宫去吧,把昭哥儿留下,明早苏有亮会送他去书屋上课。” 这话的意思,便是让萧明昭留在勤政殿过夜了,萧清淮神色平静道:“是。”扭脸看向身旁的萧明昭,正要很日常地叮嘱两句,萧明昭已福至心灵地拍拍小身板,一口保证道:“父王放心,我一定乖乖听话,不吵着皇祖父,我若惹了祖父生气,您罚我蹲马、面壁都成。” 萧清淮顺手勾了下萧明昭的鼻子,目光温和道:“好,你记着就成。”然后再不多言,对萧元德施礼致别道:“父皇早点歇着,儿臣告退。”南姗也忙夫唱妇随道:“儿媳告退。”已懂事明理的萧明轩,亦嗓音甜嫩道:“孙儿告退。”唯独萧明恺伸手指着他的蛋羹碗,嚷嚷:“蛋蛋……” 萧元德晒然一笑:“这小东西可真是能吃,在朕这里玩儿,怎么也不能让孙子饿肚子回宫,云芳,继续喂他吃蛋羹吧,吃饱了再回去……”云芳领命后,捧着羹碗,要喂萧明恺继续吃羹,事儿很多的萧明恺伸手指着南姗,强调道:“娘喂,娘喂……” 萧清淮一眼横过去,木着脸道:“恺恺,自己拿勺子吃,不自己吃蛋蛋,不准和娘玩。” 被威胁多次的萧明恺,条件反射地抓住勺子,动作笨拙的自己舀蛋羹吃,云芳捧着羹碗,眼神温和道:“小公子,慢点吃。”彩穗拎着帕子,候在一边,见萧明恺嘴角沾上蛋花后,便给他轻轻拭去,萧明恺鼓着肉呼呼的脸颊,吃得起劲儿,待勺子将碗戳出鱼戏莲叶的底案后,萧明恺丢开勺子,嘟着湿润的小嘴巴:“娘,玩玩……” 萧清淮依旧木着脸道:“恺恺,去给皇祖父行礼,说你要回去睡觉了。” 萧明恺一脸懵懂地晃至萧元德身边,歪歪扭扭行了礼,嘴里颠三倒四道:“猪父,睡,回……”南姗实在无法忍受,萧明恺总逮着皇帝老爷叫屠夫,便对他进行了强化训练,花了近一个月的功夫,终于把的神发音扭离了歪道,虽然离正儿八经的光明大道……还有一截距离。 萧元德摸摸小孙子的脑瓜,忍俊不禁道:“宝宝真乖。” 萧清淮终于满意了,才道:“恺恺,找娘玩去吧,不许大声叫唤。”见幼子喜笑颜开扑进他母亲身边,萧清淮再次对萧元德道:“父皇,儿臣这就告退了,明早再来给您请安。”如今的皇宫里,不用受召便可来见皇帝的人中,除了睿王萧元哲,便只有萧清淮了。 立在皇帝身侧的萧明昭,笑嘻嘻地挥挥爪子:“父王、母妃、五皇姑,你们慢走。”又对萧明轩和萧明恺嘱咐道:“轩轩,恺恺,你们两个要乖乖的,不许惹父王和母妃生气。” 萧元德撩开身上搭着的薄褥,从躺椅中站起身,笑道:“昭哥儿,走,你给祖父讲讲,你四堂叔的婚礼有多热闹。”萧明昭跟在萧元德身边,笑眯眯道:“好呀,祖父……不过,祖父,我想先问您一个问题,我掉的两颗牙还没长出来,现在笑起来……看着真的很丑么?” “谁说你现在笑的丑了……”萧元德好奇得笑问道。 萧明昭神秘兮兮道:“您猜猜?” 萧元德语中带笑:“莫不是你叔祖父?他最爱和人开玩笑了。” 萧明昭的声音已越来越远:“才不是,叔祖父今日见了我,说几天没见,我又变得俊俏了,直追我父王的英俊潇洒,等我长大以后,能……” 南姗脚下一软,差点走出个趔趄步伐,目露疑惑道:“睿皇叔今日还说这话了?” 萧清淮拖着两条小尾巴,悠然迈出勤政殿之外,一脸淡定道:“嗯,说了。” 小尾巴萧明轩拽着老爹的一方衣角,有点闷闷不乐:“父王,我也很乖的,为什么不带我出宫玩儿?” 萧清淮摸着萧明轩的小脑袋,温声解述道:“轩轩,你们两个都去了,父王就照看不过来了,今天带了你大哥哥去参加婚宴,过两天,父王和母妃去看你母亲外曾祖父时,就换带你去。” 萧明轩眼睛一亮:“真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55章 倒数第十大章 萧清淮素来有‘寡言少语’之评,但他和南姗始终有说不完的话,尤其是烛火辉煌、夜半寂静的时候,萧清淮偶尔会唠唠朝政上的烦恼事,南姗常常会叨叨抚育小儿的琐碎事,俩人有时也会一起吐槽不爽的事情,或者斗个嘴什么的增添点夫妻情趣。 烛辉盈盈,南姗动作轻缓地研着墨汁,墨香清雅,袅袅逸散开来,嘴里却直叹气道:“唉,殿下,你可真是不容易,别人散了酒宴,舒舒服服沐了浴,就能抱着被子睡大觉,你还得熬夜批阅折子,唉……” 一口气叹的可谓是九曲十八弯。 沐浴过后的萧清淮,墨发垂散在肩头,穿着质地柔软的雪白缎子里衣,肩膀上另披一件宝石蓝的暗金绸袍,其上精致的纹路细碎辉闪,颇衬俊逸优雅,望着南姗优美的研磨动作,萧清淮懒懒地撑起下颌,眉眼舒展地轻轻笑道:“就这么心疼我?” 南姗白了萧清淮一眼,哼哼道:“谁心疼你了?我是心疼我自己,每天陪你熬夜,我可憔悴了不少,都显老了。”磨好墨,南姗搁下手中墨锭,左手松开捏住的右袖管,藕荷暖色的袖管滑落,掩住一截皓腕如雪:“殿下,墨已磨好了,你老实看折子吧,我去瞅瞅我的宝贝儿子们。” 萧清淮忽而板起俊脸,从炕桌下踢南姗一大脚丫子,瞪眼道:“你给我老实待着,哪里都不许去。” 南姗当即一脚反踹回去,眼神气势凛凛的加倍瞪回去:“你凭什么叫我待着?我还不能去看我儿子了?!” 萧清淮握拳清咳一声,才神情淡定道:“他们自有人照料,再说,时辰已不早,他们肯定都睡下了,你再把他们吵醒了,不是自找麻烦么……” 南姗无语至极,便闲闲的改口道:“行,不去便不去,那我先去睡觉养神了,明日四堂弟大婚,我得精神足足的,可不能蔫的跟要谢了的花一样。” 萧清淮又伸出脚趾头,挠挠南姗的脚背,露出一脸孤独和寂寥,道:“好姗姗,我一整天的功夫里,只有晚上才能和你好好处着,你还不陪着我么?还有,没我哄着,你睡的着么你?你便是睡着了,若没我在床外边挡着,依你那糟糕的睡姿,指定得滚到床底下去……” ……越说越不像话,南姗抬起脚丫子,怒跺到萧清淮脚背之上,秀目圆睁,十分狰狞:“你能盼我点好么!我睡姿糟糕?明明是你的睡相才难看!” 萧清淮轻轻哎呦一声,捂着被跺的脚丫子,嘴角抽搐道:“哎,你这婆娘,怎么用这么大劲儿……” 南姗再白一眼装腔作势的萧清淮,嗤鼻道:“得了吧,太子殿下,你全身硬的跟铁疙瘩一样,我那点儿力气,只怕还不够给你挠痒痒呢……好啦,小五哥,别闹了,你明天五更还要早朝,赶紧批完你的折子好歇着……你给我寻来的话本子,我还没瞧完,我翻会儿那个。” 萧清淮放开大脚丫子,融融而笑:“怎么,你不自个儿去睡觉养神了?” 南姗晒笑一声:“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你都还没歇着,我怎么好意思自个儿独眠?”说着,已起身下炕,拖上软底睡鞋,去翻找自己要看的书籍,挑帘子到卧房找书之前,南姗回眸望去,对支颌浅笑的萧清淮道:“别愣着了,赶紧忙你的正事,你每天少熬会儿夜,我才能老的慢些。” 萧清淮很听话的收回目光,翻开第一本奏折,再伸手执起笔毫,正欲沉浸心神到其中,忽而从桌边抽出一张裁剪好的宣纸,提笔落下四列风华秀逸的字。 待南姗找话本子回来时,萧清淮已专心致志地开始上夜班,南姗踢掉软底睡鞋,再度爬上软炕,靠在岁寒三友的绣枕上后,正欲借光看书,忽注意到四四方方的海棠炕桌边缘,放着一张写了字的白色宣纸。 南姗随手拿到眼皮子底下,只见上头写着四列字,笔迹淋漓,墨意犹润。 娉娉袅袅十五余, 桃绽枝头九月初; 秋风十里香满路, 万千粉黛再不如。 南姗看罢萧清淮的七言诗体,从厚软的绣枕上直起身,静静伏趴到桌案,凝望着萧清淮,幽幽道:“这诗是你写的?” 萧清淮啪嗒一声,动作优雅地合上已阅完的奏折,眸光似笑非笑道:“你十五岁的时候,难道还有别的男人,在普生寺后山的桃花林见过你?” 南姗笑盈于睫,嗓音娇柔:“……小包子算不算?” 萧清淮:“……” 默语片刻后,萧清淮再摊开一本新的奏折,一边垂眸阅览,一边和南姗静夜闲话:“姗姗,我准备向父皇请封,晋封良贵嫔为良妃,柔贵嫔为柔妃,婉嫔为婉贵嫔。” 南姗疑惑地眨眨眼睛:“为何?” 萧清淮的回答十分任性:“因为我高兴。” 南姗趴在交叠的胳膊上,嘟嘴好奇道:“她们又不是你的妃子,何时晋封位份,跟你又没有多大关系,你为何要给她们请封?”依照萧清淮现在的身份地位,只要萧元德不再异想天开的弄个新皇后,别的真和他没多大关系。 萧清淮眉宇淡然,手下笔走游龙,嘴里却静静道:“柔贵嫔和太平公主识时务,她们向你示好,我自也会做顺水人情,太平公主的驸马也算可造之才,如今的职务已快满三年,再提一提也不无不可,再有,倘若你日后身子不便,不能费心劳力打理后宫之时,可叫她先代你行使后宫之权……” 南姗皱了皱眉,不悦道:“什么叫我身子不便?” 萧清淮笑着抬起眼眸,目光璀璨明丽:“比如说,你不小心有了我们的小甜甜?” 南姗耳根一热,低嗔着骂道:“讨厌!” 萧清淮伸出修长的手指,向前倾了身子,抚摸住南姗柔嫩滑软的面颊,语气温柔脉脉:“小姗姗,你骂我的样子真好看。” 南姗一巴掌拍在萧清淮的手背,斜眼看他:“那我打你的样子,好不好看呀。” 萧清淮眸中含笑,深情款款:“有过之而无不及。” 南姗:“……” 萧清淮又捏一把南姗的脸蛋,笑道:“好啦,你要真想知道我为何这么做,等我忙完这堆事,再和你细细说道。” 南姗躺回岁寒三友绣枕,拾起自己丢在一旁的话本子,闲闲道:“不用了,等你忙完正事,我还想早点去见周公呢,反正,只要不是你纳侧妃封庶妃,别的,我才懒得管。” 萧清淮轻轻失笑,挑逗道:“小醋坛子,我想喝醋。” 南姗翻卷而起秀长的双眼皮,心情愉悦的哼哼道:“想喝几两?” 萧清淮胸襟十分宽阔道:“你有多少,我就能喝多少。” 南姗拿书抵着优美的下颌,瞅向正提笔浸墨的萧清淮,语气舒畅道:“晚啦,自打惠妃娘娘让那几位小姐出了宫,我这里已不酿醋了,你若是真想喝,可以叫她们再回宫里来。” 萧清淮轻声道:“真是小傻瓜……吾独悦汝之心,汝安能不知?万千粉黛,再不如你。” 三月初八,睿王第四子萧清峥大婚。 萧清淮下了早朝,用罢早膳,又换过一身明紫色的衣袍后,便带着盛装打扮的南姗,与长子萧明昭乘车出宫,另有两个随行者,是七皇子萧清尘和五公主萧清佩,堂兄大婚,他们作为年岁已不小的堂弟和堂妹,亦可出宫贺喜。 当朝睿亲王幼子大婚,遂广邀宾客,大摆筵席,今日的睿亲王府扯红绸、缀红花、贴囍字,装点的一派喜气盈盈,轿马停下之后,萧明昭如同一只刚飞出金丝笼的小鸟,率先一脑袋钻出车厢,声音嫩朗地唤道:“包子。” 车厢外头,小包子尖尖细细的声音忙应道:“哎哟,小祖宗,奴才这叫抱您下车,您可站稳喽。” 萧明昭小盆友很傲娇的表示:“本公子自己会走,不用你抱。” 南姗与萧清淮对视一眼,低声道:“殿下,这小子近来闷坏了,你可看紧他,别叫他闹事儿。”萧清淮一袭明紫服色,格外清贵俊逸,闻言笑道:“放心,待会儿,我就把他拴到裤腰带上。”南姗无语,继而板脸,轻声嘀咕道:“又不正经。” 萧清淮目光温柔,只轻轻一笑,便从宽敞的车厢内站起身,再踩着摆在车边的三层雕彩阶梯,身姿潇洒地迈步下车,南姗也摆出端庄娴雅的模样,随后从车厢内钻出,扶着萧清淮主动递出的手,一步步莲姗而下。 顺手扶老婆下车,萧清淮早已做的习惯成自然。 被恭恭敬敬迎进王府后,萧清淮领着萧清尘和萧明昭径直去了前院,南姗和萧清佩则被一众人拥簇至里院,想是有丫鬟提前跑来招呼过的缘故,南姗和萧清佩到达内院时,女眷全部迎接在花厅之外,待见礼问安之后,花厅里又是一派热闹的欢声笑语。 不论是往里娶,还是往外嫁,南姗参加过的喜宴已相当不少,应对起来自然顺如流水。 幼子大婚,睿王妃是真心高兴,直喜的红光满面,南姗便笑着说了好些吉利话,睿王妃高兴之余,亦有一点遗憾,那便是长女萧清湘远在江南,未回京城来,好在,嫡亲的大外孙女和两个外孙都留在京中,好歹弥补了一些缺憾。 前来参加婚宴的女眷中,有不少是南姗认识的熟面孔,南姗大都态度客气待之,作为未来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再没有谁敢跳出来恶意挑衅,便是曾经给南姗使过绊子的三王妃冯氏,亦不敢明着挑剔南姗哪里不对。 虽然大家都一致认为,南姗其实一点也不贤惠。 可惜没办法,谁让太子爷一心系在太子妃身上,连皇帝都未曾多加干涉,得罪太子妃,就等于得罪太子,得罪一国储君,得罪未来的一国之君,相等于自掘坟墓,有了这个认知,谁也不会再明着犯二。 虽然很多人都在暗戳戳的等待,太子爷什么时候才会觅得新欢。 快到拜堂的吉时时,一众人便挪往大厅观礼,新人拜堂后送入洞房,皇子成婚没有闹洞房的规矩,亲王之子倒是可以稍微闹一闹,南姗没有前去瞧热闹,萧清佩兴致勃勃地想跟着去,却被南姗阻拦留下,闹洞房这种事儿,未婚姑娘是不允许参与的。 萧清佩公主顿时又闷闷不乐了,南姗无语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52章 n-6 元启三十年,刚出繁忙热闹的新年,南姗才囫囵喘匀一口气,娘家的四位嫂嫂便来和她辞行,萧清淮将她四位成家立室的兄长,分别发配到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只把她老爹留在萧朝的首都心脏,对此,南姗只有一条意见:“我兄长全部离开京城了,谁来照顾我爹娘啊。” 烛光潋滟,萧清淮一丝不苟地执着笔,他现在晚上已基本都在窝里办公了:“还有南梵,南离,南果,南铭,南旭,南康,南芙,南姗——”笔下圆润顺畅的写好一字后,萧清淮抬头一笑:“我又没限制你出宫,你想回家看望岳母,只管去就是了,只要别把我和三个儿子,忘到脑袋后头就成。” 南姗白了萧清淮一眼:“你说什么呢,三个儿子可是我的心肝肉,我怎么会将他们忘到脑袋后头……” 萧清淮左臂支桌托腮,那模样甚是慵懒优雅,饶有兴致的问道:“儿子是你的心肝肉,那我是你的什么?” 南姗再白萧清淮一眼:“你傻啦,你是我的夫婿呗。”虽然南姗挺想回答你是我的优乐美。 萧清淮很不满意南姗的回答,是以就寝之后,便是一场战况激烈的翻云覆雨,这让已身经百战的老将南姗,消受不住的连连讨饶,待得知萧清淮为啥跟嗑药似的来劲后,南姗简直要给萧清淮跪了:“女子以夫为天,你都是我的老天爷了,还不满意?” “我不想当你的老天爷,我只想当你心头的一块肉。”萧清淮和南姗靠在温水池子里,一块沐浴洗身。 南姗歪靠在萧清淮肩头,软绵无力地蹬出两脚水花,低嗔道:“讨厌鬼,你不是我的心头肉,谁是我的心头肉……”萧清淮从水里捞出一只湿漉漉的手掌,轻轻滑挲过南姗的下颌,笑问:“我怎么又成讨厌鬼了?我哪里讨厌了。” “哪里都讨厌!”南姗话音刚落,萧清淮一声轻笑,又捉着南姗要胡天胡地:“本来都准备饶过你了,你个坏丫头,又给我溜嘴皮子……”池水波荡的摇摇曳曳,南姗欲哭无泪:“还来?你要是早朝打瞌睡了,别怨我呶。”萧清淮毫不在意道:“有你天天给我补神补身,我去哪里打瞌睡,再说,我明天不早朝……”不用神仙卜算,南姗也知道,她明天一睁眼,铁定要到日上三竿的时辰了。 日上三竿之际,夫妻俩贴着脸醒来,南姗美梦初醒,神智尚还模糊,无意识地蹭蹭萧清淮,咕哝着呢喃了两声困,萧清淮搂着怀里的小懒猫儿,未语先笑:“还做梦呢,该起身了。” 南姗困的要死,嘴里含糊道:“我散架了,起不来。” 萧清淮却别样的神清气爽,目光清亮而柔和的悠悠道:“父皇昨日说,要我今天带你、轩轩和恺恺去勤政殿请安,时辰已不早,我们实不能再继续睡了……” 勤政殿?请安? 南姗一个机灵醒了神,又鲤鱼打滚似跳坐起来,大惊失色道:“你说什么?!请安!!!”别问南姗为何如此惊诧,想被皇帝老爷召见的人特别多,但是,只有皇帝老爷想见谁,谁才能见到皇帝老爷,不然,哪怕是跪死在勤政殿外,皇帝也不一定会接见,自打在皇宫扎根入住,南姗见皇帝老爷的次数,实在是屈指可数,每次都是皇帝身边的公公过来传召她,萧清淮说了,皇帝要静养,没有召见无需前去请安。 萧清淮眸光含笑,不答反问:“你不是散架到起不来么,怎么又起来了?” 见萧清淮如此不急不躁的样子,南姗已意识到被萧清淮忽悠了,便无语的揉了揉眼睛,轻嘘出一口气,不满道:“你又逗我玩。” “谁逗你玩了?是真的。”萧清淮懒懒地坐起身,露出穿雪缎子里衣的上半身。 南姗嗓子眼又一紧,揉眼睛的动作定格不动,十分认真道:“骗人的是小狗,你确定没在逗我玩?” 萧清淮:“……”自打把老婆娶回家,他和小狗彻底结下不解之缘,话说,他到底当了多少回小狗了。 两人洗漱穿戴好后,再一起用了早膳,然后,萧清淮对懒窝在靠枕上的南姗道:“你住进宫里许久了,我还没怎么陪你闲逛过,今日天好,我又得闲,要不要出去走走?” 南姗想了一想,道:“我不想走路,我想钓鱼。” 腊尽春已归,这日,天光晴朗,气候明媚,萧清淮和南姗到叶子湖畔钓鱼,待二人到达之时,小包子已命人摆好两把椅子,撑搭好两架大绢伞,桌几上茶果点心俱全,萧明昭和萧明轩小哥俩都去念书了,夫妻俩便只拖着萧明恺这个小酱油瓶子出来玩。 南姗是来钓鱼怡情的,遂将钓竿甩入湖内,等待鱼儿咬饵上钩,萧清淮是来喂鱼散心的,便一手揣抱着小儿子,防止活泼爱玩的他,玩到湖里头去,另一手不停歇的往湖里扔鱼食,鱼食落水,惊的湖中之鱼争相聚集,湖水清澈,故萧明恺清晰的看到鱼儿抢食之景,新鲜兴奋的叽叽喳喳直叫唤,又伸着胖乎乎的手指头,去抢放在盘子里的鱼食,似乎也想享受一下喂鱼的乐趣。 萧明恺撒鱼食的动作,比他老爹肆无忌惮的多,他老爹起码全喂给湖里的鱼了,萧明恺全喂给他……爹妈了,坐在椅中等鱼上钩的南姗,淡定地拍掉落在衣裳上的鱼食颗粒,长声叹气道:“殿下,妾身今天要是能钓上一条鱼,一定是老天爷开了三只眼。” 萧清淮微晃了晃脑袋,落在发上的鱼食粒便骨碌碌落地,一脸淡定道:“我就两只眼。”他可清楚的记得,某人说自个儿是她的老天爷。 南姗语气婉约道:“所以,妾身今日肯定是要空手而归了。”到底还能不能好好钓鱼了! 萧清淮嘴角微翘:“有我在,你怎么会空手而归,这样罢,我先给你几条鱼压阵。”说着,拿起手边的一柄长杆网兜,手腕一用力,已朝叶子湖面击下,水花四溅之际,数条鱼儿被震离水面,萧清淮手腕迅速抖了几抖,离开水的鱼便被萧清淮用网兜住三条,萧清淮将兜住鱼的网兜,递给侍立在一旁的小包子:“给娘娘放到水桶里。”然后伸手揍萧明恺的小屁股:“你个小笨蛋,鱼食往哪里撒呢,要往前头的湖里撒,不是往脑袋上头扔,来,爹爹教你怎么喂鱼……” 萧明恺在亲爹怀里扭滚着身子,口齿不清地喊道:“屠夫!屠夫!” 南姗一听到这个神发音,脑袋顿时有点懵,萧明恺这娃赋予‘祖父’的发音,便类似‘屠夫’,萧清淮疑惑地回首后望,南姗也扭身后视,只见数丈之外的一株大树下,站着两个人,前头负手而立的是皇帝,斜后侧站着的人是苏有亮。 萧清淮和南姗忙从椅中起身,迎向面容静和的皇帝,在离皇帝三尺之外的地方站定行礼,被放地上的萧明恺,小身子一歪一晃间,已抱住皇帝老爷的大腿,口齿不清地继续:“……屠夫。” 南姗:“……”傻儿子,你就是要被屠夫屠的笨猪啊。 皇帝微微弯腰,在萧明恺脑袋上轻轻抚了两把,眉眼舒展道:“嗯,乖宝宝,玩什么呢。” 萧清淮估计怕小儿子再蹦出一句‘玩屠夫’的话,便代子答道:“父皇,儿臣正教恺恺喂鱼,不知父皇驾临叶子湖,请父皇恕罪。” 皇帝直起腰,任由萧明恺抱着自己的大腿转圈圈,温声笑道:“朕看今儿天气不错,出来散会步,远远听到恺恺的叫唤声,所以过来瞧瞧。” 萧清淮将转圈圈的萧明恺,扯回来交到南姗手心,对皇帝道:“父皇过来这边坐,儿臣陪您钓会鱼。” 皇帝负背悠悠前行,和声道:“你自个儿钓吧,朕来教恺恺喂鱼。” 萧清淮瞄了眼小鸭子走步的萧明恺,又道:“父皇,恺恺年幼不懂事,要是不当心冲撞了您……” 皇帝摆摆手,一脸不在意道:“他一个连路都走不稳的无知稚子,能如何冲撞朕?” 叶子湖畔一共就摆了两张座椅,皇帝老爷坐一张,萧清淮坐一张,南姗便只有站在萧清淮身边的份儿了,她一眼一眼瞄着萧明恺,心里悄悄阿弥陀佛,但愿这小子别随便发疯,但天不遂人意,一炷香时间后,萧明恺便拿自个儿的脑门,和皇帝老爷对磕起来。 皇帝老爷捂着被撞磕的额头,无语的失笑:“他这是何意?” 萧清淮微微扶额:“大概是在……练铁头功。”他总不能解释,老婆素来爱和儿子贴额亲热,小儿子学的最有模有样,还自个升级成爱和人撞头的模式了吧。 南姗默默地充当着背景画,坚决走不问不答有问再答路线。 当萧明恺在皇帝老爷手把手的教导下,终于不再往脑袋上撒鱼食后,五公主萧清佩翩然而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51章 n-6 渐渐临近萧明昭五岁的生辰,某个晚上,南姗从箱子底刨出一幅画,摊平在萧清淮眼皮子底下,笑语嫣嫣道:“殿下,来,瞧瞧你以前的墨宝,不知今年又有何感想?” 这会儿正是萧清淮晚上用补汤的时辰,是以萧清淮捧着一只粉彩浮纹汤碗,他拿勺子舀了两口热汤后,才语态闲闲表示:“有你这么想捉弄儿子的亲娘么?每年儿子生辰前夕,你都要把这幅画,提溜出来看一回。” 南姗摊展开的那幅画,正是萧明昭尚不足周岁时,南姗央求萧清淮给长子作的一幅画,画卷里的萧明昭,穿着一身红艳艳的衣裳,梳着女娃娃的小辫子,辫子上插了几朵小红花,两瓣肉呼呼的脸蛋,是喜盈盈的两团红,再配上那一脸傻乎乎的笑,格外的震人眼球…… 被萧清淮语调鄙视,南姗不以为然地驳嘴道:“那这画还是你作的呢,捉弄儿子,你也有份儿……” 萧清淮无奈的叹气苦笑,提醒道:“姗姗,你不能不讲道理呐,我记得,这可是你死缠着我,我才答应画出来的,并非出自我本意。” 南姗轻轻抚着画上儿子的脸蛋:“不是你本意?那你干嘛画的这么肖似传神?叫我一看这画,当时之景,便历历在目……嗯,殿下,你说到昭儿几岁时,我再拿给他瞧呢?” 萧清淮又舀一勺汤喝下:“你现在拿给他瞧,他过两年说不准就忘了,十岁之后,最好到他成亲之前,你再叫他看这画儿,他绝对一辈子都忘不了。” 南姗忍不住扑哧笑了:“咦,你刚刚还说我捉弄儿子,你明明比我更会捉弄他。” 萧清淮放下已空荡荡的汤碗,一脸悠然道:“没办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南姗一个纵身扑过去,双手掐住萧清淮的脖子,眯起眼睛道:“你说谁黑呢?!” 萧清淮搂住投怀送抱的南姗,在她粉扑扑的脸颊啃了一口,又绵绵微笑道:“我的折子还没阅玩,你靠这么近,会扰乱我的心神,乖,你先坐回去看书,咱们等会儿再亲香。” 南姗咬牙低声道:“……那你倒是先松开我啊。” 五日后,萧明昭生辰,一大清早,南姗还坐在梳妆台前对镜理妆,萧明昭便迈着欢快的小步子,神采飞扬地蹭到南姗屋里,纳头便拜,声音朗朗:“儿子给母妃请安,愿母妃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听了长子的请安语,南姗忍不住发乐,容光焕发地冲他招了招手,喜声道:“好儿子,快起来。”夏枝依旧拾掇着南姗的头发,南姗将萧明昭拉进了怀里,摸着他粉嘟嘟的小脸蛋,面上笑盈盈道:“昭儿,今儿个你才是小寿星,怎么反倒给母妃拜起寿来了?” 萧明昭侧身伏在母亲身上,喜笑颜开道:“母妃生我养我,儿子希望母妃多福多寿,等父王下朝了,儿子也要给爹爹拜。” “昭儿真乖。”南姗掠了掠萧明昭的鬓发,又柔声问道:“今天不用去书屋念书,母妃不是让你多睡会儿么,怎么又起来这么早?” 萧明昭瞬时又苦着脸道:“母妃,我那个活动的小牙,什么时候才能掉啊,好难受。” 南姗很万金油的哄道:“很快就会掉的。” 萧明昭过生日,各宫均送来贺礼,作为萧明昭的亲爹,萧清淮除了送实体礼物外,还忙里抽闲带萧明昭溜了一个半时辰的马,自幼爱骑马玩的萧明昭,在马背上奔驰了许久,玩得几乎乐疯了,作为萧明昭的亲娘,南姗除了送实体礼物外,还特地到厨房给萧明昭煮了一碗长寿面,看他鼓着肉脸颊吃的一根不剩。 没有热热闹闹的大摆筵席,萧明昭这一天亦过的开心无比,除了满月酒和周岁礼,南姗给儿子过生辰时一向低调,从来不铺张摆筵请客,生辰这日,她和萧清淮会满足他们的所有愿望,萧明昭爱骑马,萧清淮便会带他玩个够。 萧明昭生辰过后的第四天,瑞雪初降,元启二十九年的第一场初雪,下的并不大,地面只积了薄薄的一层,对雪花格外新鲜的萧明恺,非要到雪地上踩几脚,南姗很无语,你裹的跟球似的,到底是去踩雪还是去滑雪呐,南姗正努力转移小儿子注意力时,萧明昭却已拉着萧明轩在雪地上蹦跶了,萧明恺见此情状,叫唤的顿时更欢腾了,四肢活泛地要往廊外扑腾,拽都拽不住,南姗只能望天默慨,小魔星啊小魔星。 南老夫人周年祭已过,作为孙辈为祖母丁忧一年的南屏四兄弟,陆续收到起复任职的文书,南屏再度调派出京城,总理江南漕运和盐铁,南砚调至岳州任通判,南葛到奉安府任教授,南笙驻守北疆,均年后启程赴任。 时光飞逝,转眼便是腊月初六,南芙的大婚之日。 萧明昭坐在南姗和萧清淮中间,穿着暖和柔软的狐裘,长长的狐毛堆在颈间,簌簌而动,粉妆玉琢的小脸上,眼光璀璨的流动:“父王,我真的不能到外头骑马么?”车外随驾的侍卫,马蹄声声响,酷爱骑马玩的萧明昭,一听到哒哒哒的马蹄声,心里便如同猫爪子挠似的痒痒。 “不能。”萧清淮不容商量的答道。 南姗伸手将萧明昭的脑袋转向自己,笑嫣嫣道:“好乖乖,咱们今天是去吃你芙表姐的喜酒的,不是出来玩的,等改日你父王得闲了,再带你一起骑马,待会了见了芙表姐,要说些什么贺喜的话,你还记不记得?” “记得。”萧明昭应了一声,忽而转了转眼珠子,声音甜糯的撒娇道:“母妃,我有点冷,你抱我一会儿,给我暖暖好不好?” 南姗柔笑应道:“好呀。”说着,一手撩开身上的大红羽纱面的外氅,另一手将萧明昭扯到怀里捂住,只露出一颗钟灵毓秀的小脑袋,萧明昭挨窝在母亲身上,对萧清淮舒服地叹息:“父王,母妃身上好暖和啊。” 萧清淮瞥一眼萧明昭,忍住敲他脑瓜子的冲动。 南姗微微低头,温柔的挨蹭在长子脸颊,轻声嘱咐道:“好乖乖,到了大舅舅家里,你好好跟在父王身边,不能活蹦乱跳地不知礼,知不知道?” 萧明昭笑嘻嘻应道:“知道。” 南屏的府邸在皇城内巷,从皇宫出发,马车没行驶多久的功夫,便到了目的地,南芙大婚,宾客盈门,南芙乃是当朝睿亲王的大外孙女,来的皇亲国戚更是一拨挨一拨,从柔嘉六长公主,到太平公主、安宁公主、安乐公主,各地藩王留京的家眷、公侯伯爵更是数不胜数。 萧清淮的车驾站定后,外头顿时响起震耳欲聋的迎驾声,厚重的棉帘被掀开,萧明昭率先探出脑袋和身子,小小的孩童往车门口一站,顿时吸引无数的目光,有随行侍卫上前,将萧明昭小心地抱下车,南姗与萧清淮也一一下车,随萧清淮一同出宫的,还有十二岁的七皇子,萧清尘,其实,五公主萧清佩若是没被禁足的话,也是可以出宫来的。 萧明昭跟着南姗来到遍贴囍字的新房时,南芙已梳妆打扮妥当,大红嫁衣锦绣辉彩,凤冠珠饰琳琅满头,此时端端正正床边,满面的娇羞喜悦,南姗笑着走上前,称赞道:“好漂亮的新娘子哟,昭儿,快过来给表姐贺喜。” 萧明昭一溜烟走到南芙身前,一派正经地开始吐词:“祝表姐喜结良缘,百年好合,同心永结,连枝相依,琴瑟和鸣,花好月圆,鸳鸯壁合,福禄并蒂,白首偕老,早生贵子。” 童音稚嫩,清朗可掬,睿王妃听得直欢喜发笑,将萧明昭拉到自己身边搂着,点点他的小鼻子:“你这个鬼灵精,这么多词儿,都是谁教你的?” 萧明昭眼波流动,笑容甜甜的秀美可爱:“叔祖母,是母妃教的,轩轩和恺恺不能来,我要替他们给表姐贺喜,所以讲的词多。” 今天喜当丈母娘的萧清湘,又拉过萧明昭,笑的温柔:“瞧这小嘴巴甜的,出门的时候吃了多少蜂蜜呐。” 萧明昭目光微惑:“没有吃蜂蜜,我只吃了燕窝。” 待在新房陪南芙的女眷,听了萧明昭的回答,无不笑的东倒西歪,喜声阵阵,又说笑片刻,南姗便让人将萧明昭发配给萧清淮,叫儿子跟着他老子混,南姗则和一大票相熟的女眷,唠会儿家常,打趣会儿南芙,如此这般,直到温谭杰带着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而来。 过礼时,爱女出嫁,萧清湘忍不住哽咽泪流,南屏亦眼犯水光,偎在南姗身边的萧明昭,悄声问道:“母妃,大舅舅和大舅母为什么哭啊。” 南姗低声答他:“因为他们太高兴了。” 萧明昭洁白的小巴掌,抓抓自个儿的脑瓜子,继续好奇道:“高兴不应该笑么,为什么要哭啊。” 南姗扒拉下儿子的手,再低声道:“过会儿问你父王去,他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54章 n-6 和南姗单独闲处时,萧清淮从来不吝啬自己的笑容,见南姗催促自己,不由笑着继续道:“我便对父皇说,清佩年前禁足思过,年后可是懂事多了,不如给她过个大生日,表扬下她。”萧清淮下意识得又是一顿,南姗在炕桌下,伸腿踹一脚萧清淮:“然后呢。” ——真是的,又让她挤牙膏。 肉包子打狗的结果,是一去不回,南姗用来踹萧清淮的脚丫子,同样落了个一去不回的下场,萧清淮捉着南姗纤细优美的脚踝,再度复述当时的场景:“父皇想了一下,便说,那传些皇亲爵府中的女眷,来宫里给佩儿庆生,人选便由佩儿自己拟定吧。” 摩挲揉捏了几下掌中的踝骨,萧清淮嘴角微勾:“清佩欢天喜地的应了,待她将想请的人选名单给你,你便替她操办过生日吧。” 南姗若有所思地摸了会下巴,然后,轻轻‘噢’了一声。 两日后,南姗看到了那份人选名单,皇亲有爵之家大多在列,南姗点了点数量,足有八十余人,再加上皇宫里的后妃,约摸有上百人参加宴会,萧清佩做生日,南姗虽是明义上的操办之人,但真正料理的却是各处太监总管,只要南姗吩咐安顿好即可,像萧清佩生辰当日,穿什么样的衣裳,吃什么样的菜式,看什么样的歌舞,听什么样的戏曲,自有人去悉心准备。 “人还真挺不少。”萧清淮拿着萧清佩送来的名单,似笑非笑的评价道。 南姗将泡好的花茶,端到萧清淮手边,笑道:“五妹妹年前禁足受罚,知道的人不在少数,如今皇上亲口允她办生日,又让她自己拟定宾客,如此体面厚宠,可不得多让人知道知道。”萧明恺过周岁时,萧清佩没有出现在宴厅,自有好事人打听询问,现在终于又扬眉吐气,可不得好好炫耀一番。 萧清淮丢开手里的名单,接过南姗递来的粉彩盖碗,忽道:“说起来,你自嫁给我,还没好生过过生日。” 南姗挨坐在萧清淮身侧,微歪了脑袋,轻声道:“谁说我的生日没好好过,我每次生辰,你一整天都陪着我,不管我有什么要求,你都由着我,比什么吃酒赏舞听戏有趣多了,那种浮华的热闹,我一点都不喜欢……”说着,目光清澈地望着萧清淮:“殿下,你以后大概都会很忙,还有空闲陪我过生辰么。” 萧清淮搁下手中的茶碗,抱住老婆笑融融道:“哪怕没空闲,也得为你挪出点空闲。” 萧清佩的生日在二月中旬,生辰前一日,各宫均送了贺礼,南姗自也不例外,萧清佩春风得意,作为其母的方惠妃自然也风光无限,到得生日当天,南姗却很无奈地使人去传话,她身体不适,今日不能去参加筵席,叫萧清佩好好尽兴。 一大清早,发现姨妈突然造访,真是一件不爽的事情,萧清淮下早朝回来用早膳时,瞅着神色蔫蔫的老婆,摸摸她的脸蛋,又是关切,又是庆幸,又是郁闷:“瞧你这模样,是不是小日子又来了?啧,幸好它又来了,不过,又得好几日不能同你……”关切是因老婆又要精神倦怠几日,庆幸是因老婆没有再怀孕的迹象,郁闷是因晚上吃宵夜的福利又得暂停了。 南姗有气无力道:“能不能说点好听的?”都说妇人生过孩子后,小日子会舒坦许多,为毛她都生了三只娃了,也没见待遇有所改善呐。 萧清淮福至心灵,立即改口道:“你好好歇着,我午膳和晚膳前,都会早点回来。” 南姗拍拍萧清淮的额头,温声道:“赶紧用早膳去吧,别耽搁了你办正事的时辰,我躺个一天半晌,就能好许多了。” 萧清佩做生日,只邀女眷,不设男席,艳阳高悬天际之时,接到宫廷宴请的各家女眷,纷纷乘车前来皇宫,既有诰命臣妇,也有花样少女,个个衣饰华贵,珠翠环绕,妆容精致,皇宫规矩严谨,女眷皆不敢高声笑语,虽几乎扎堆而来,但也只是稍微交头接耳,没有大肆东张西望举止失仪者。 南姗未出席萧清佩的生日宴,腹诽猜疑者自然颇多,也在受邀之列的南芙,找了个借口便溜来看南姗,彼时南姗正捂着汤婆子神气怏怏,还在新婚期的南芙,面色红润,更添了几分少妇风情的娇艳:“姑姑,你又肚子痛呐。” 南姗软软地靠在大迎枕上,打起精神道:“是呀……芙儿,你成亲两个月了吧,和谭杰处的如何?” 南芙顿时面带红晕,白腻的肌肤上染出绚丽的胭脂之色,一脸幸福小女人的娇羞之态,扭着帕子小声道:“……挺好的。” “好就成,你爹娘都离京在外,谭杰倘若待你不好,尽管来寻姑姑……”南姗不忘再次嘱咐道:“姑姑给你出气。” 南芙笑靥如花道:“他不会待我不好啦,姑姑您就放心吧。” 扯过几句问候话,南姗便问及萧清佩的生日宴境况:“芙儿,你从筵席上过来,那里可还顺当?” 南芙微撇了撇嘴,已和南姗一块挨靠着迎枕,把玩着腰间一枚质地上乘的玉佩:“还成罢,五公主过生日,哪有不捧场的……我本不乐意来的,不过,又想着能看看姑姑,便也来了。” 宴饮场合,哪怕是女眷,为营造气氛,也不免有推杯换盏之举,南姗温声嘱咐道:“杯中之物,小饮可怡情,大饮则伤身,你意思意思喝几盏就是了,别傻乎乎的憨喝,当心回头难受。” 南芙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娇滴滴道:“我知道的,姑姑,如今京城里谁人不知,咱们南家,不拘男女老少,个个酒量浅,几乎是见酒就晕。” 其中最出名的代表性人物,不论是混迹官场多年的南老大人,还是荣升尊贵之位的南太子妃,酒量全都浅的可怜,稍微多喝一些,目光就呆滞了,尤其是南太子妃,每逢她出现在酒宴场合,刚摸上酒杯子,就会有一个贴身侍女上前,不负嘱咐的叮咛一个意思,你老公说了,你没酒量,少喝点,别把自个儿灌醉了,这么一来,谁也不敢劝她多饮酒,要不然,那就是故意在找茬,找皇子受宠妃子的麻烦,除非是缺心眼,或者是傻大胆。 南姗轻轻失笑,又低低一叹。 皇家办宴,敢于找茬的人,不是脑残就是肥胆,方惠妃和萧清佩邀来的客人,都恪守宫规礼节,是以萧清佩的生日宴花团锦簇,笑声欢愉,以圆满收场。 当这场盛宴谢幕不久之后,方惠妃带着女儿翩然前来东宫。 南姗眉色怏怏,对提前来报告方惠妃母女行踪的云芳道:“就说我睡着。”这对母女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这会儿精神不好,没心情和她们练太极拳,更何况,方惠妃宫里现如今还压着几位夫人和小姐,生日宴会已结束,方惠妃还不让她们离开,南姗用脚趾头想问题,也知道方惠妃又想起幺蛾子。 稍倾片刻,云芳又轻手轻脚回到卧房,对搂着团花抱枕的南姗道:“太子妃,惠妃和五公主已经走了,她们说来感谢太子妃为五公主的生日宴费心操持。” “就这?”南姗弯了弯唇角,明知她身体不适,还特意选这个时候来表示感谢? 云芳坐到床边,替南姗理着柔滑的被角,又道:“她们现在又往皇上的勤政殿去了,想是也要去谢恩罢。” 先来她这里表示感谢,再去皇帝那里谢恩,这不是主次颠倒么,真有意思……南姗正默然不语之际,云芳口吻悠悠道:“太子妃,依照奴婢的猜测,惠妃应当是去求皇上,让在她宫中的那几位小姐,留下来与五公主做个伴。” 南姗目光一闪:“姑姑如何做这等猜测?” 云芳轻轻笑着:“太子妃聪慧,何必和奴婢装糊涂……” 南姗于是改口道:“我也这么认为。”当她知道方惠妃前来见她,宫里却还留着外臣女眷时,南姗就估摸出她想干啥了。 云芳又低低叹气道:“现在想来,若是太子妃今日去五公主的生日宴,只怕方惠妃当场就会提出,让那几位小姐留在宫中,与五公主做个伴的事了,那时大庭广众,女眷满堂,五公主是小寿星,惠妃是小寿星的生母,太子妃只怕不好拂了她们的面子,哪知,人算不如天算,太子妃偏今日身子不爽……” 所以说,她还得感谢一下大驾光临的姨妈么…… “掌管后宫事务的是太子妃,惠妃自不能任性做主,若想叫那几位小姐留在宫中,惠妃怎么也得和太子妃招呼一声,所以在宫宴散后,才会以‘格外投缘’的理由先将人留下,再亲自来寻太子妃说这事,今日是五公主的生辰,五公主提些不过分的要求,太子妃只怕都不好拒绝,哪知,太子妃又以睡着的理由不见她们,惠妃若想留人在宫里,便只能去求皇上了……”云芳又接着分析道。 南姗抠着怀里抱枕的绣线,垂眸道:“姑姑,你说皇上会见她们么?”皇帝现在的规矩,他若想见后宫的谁谁谁,自会着人去传,若不经口谕传召,擅自去勤政殿的,皇帝通常都会不高兴。 云芳道:“若是皇上这会儿正在小憩,惠妃肯定就见不着皇上了。” 方惠妃的运气很不错,她们前去觐见皇帝的时候,皇帝正在悠闲的莳花,方惠妃及五公主谢完皇帝的恩典后,五公主便娇娇俏俏地提出,她与宋小姐、陆小姐、梁小姐和戴小姐很是投缘,能不能将她们留在宫里陪她一阵子,方惠妃在一旁凑趣说笑请求,总之,皇帝应允了。 南姗这里还有一则小道消息,皇帝应允萧清佩的请求后,这位公主殿下又很委婉的表示,太子妃嫂嫂称病未参加她的生日宴,她表示很遗憾,又道本不该来打扰皇帝清静,谁知她去探望身子不适的太子妃嫂嫂时,太子妃睡而不见,明明睿皇叔的大外孙女南芙,去瞧太子妃嫂嫂时,她就见了的。 这则小道消息是萧清淮所露,待描述完当时之景,萧清淮瞧着烛光下的南姗,语气微讽道:“瞧到了?这宫里的人,一得势就骄狂,你想着替萧清佩做生日,方惠妃母女却只惦记着自己的小算盘,顺便瞅机会告你的黑状。”轻抚了抚南姗的面颊,萧清淮眸光温柔,声音却冷漠:“好姑娘,皇宫里就是这么没有人情味儿。” 南姗心里微微叹气,既而笑道:“那殿下可有替我在皇上面前描补描补?” “傻丫头,有什么可描补的?”萧清淮失笑一声,又道:“我兄弟姐妹虽不少,却素无亲厚深交者,我会主动提及萧清佩的生辰之事,父皇焉能不知怕是你问过我的缘故,至于萧清佩说你见了南芙却不见她,你不是已遣人描补过了。” 做戏要做全套,方惠妃母女从勤政殿撤离后,南姗便使人过去传话,说她们过来之时,自己恰巧睡着,才没能接待她们,又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可感谢的,只要五妹妹今日过的开心便好;萧清佩既开心又得意地告诉南姗派去的人,说皇上已答允宋陆梁戴四位小姐留在宫里和她做伴,太子妃嫂嫂想必不会有意见吧,君意如天,丹霞哪里会有意见。 饭后闲话不久,又快到忙公务的时辰,萧清淮轻轻揉着南姗的肚子,再道:“你身子不爽,就好好歇着,别陪我看折子,也别陪昭儿做功课了。”顿了一顿,又道:“萧清佩留的那些人,若只是陪她闲玩也就罢了,若是……哼哼……” 南姗瞥萧清淮一眼:“你哼哼什么。” 萧清淮微挑眉梢:“我好歹是皇宫里长大的,宫里女人有哪些伎俩,我也略知一二。”俯身轻吻南姗的眉心,低喃道:“不要胡思乱想。” 南姗心中一动,故意道:“你怎么知道我胡思乱想了?” 萧清淮微微一笑,温声道:“因为我闻到一点点酸味,还感觉到,你在生气。” 都说媳妇难当,她虽知萧清淮与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并不亲近,但是内心世界的感情是一回事,明面上的功夫礼数是另一回事,萧清佩到底是皇帝的亲生女儿,血脉相连,天之骄女,哪怕犯错了,只要认真悔改了,再给亲爹撒个娇卖个乖,她依旧是亲爹手心的掌中明珠。 可儿媳妇不一样,在夫家恪尽儿媳妇的本分,是世人眼中再应当不过的事情,倘若你耍点小手段小心思,叫上头的公公婆婆知道了,便会被数落居心不良不安分等等,且一旦烙下这种印象,便很难再消除,这便是女儿和儿媳妇的差别。 对于总给自己找trouble的萧清佩,她是皇帝的亲生女儿,哪怕她骄纵傲慢,南姗也不可能晾着她不睬她,还得主动想着为她过生辰,要不然这丫头片子哭到皇帝跟前,随便来几句诸如什么太子妃嫂嫂掌理后宫,连儿臣要过生辰都不理会,怕是不拿儿臣当妹子,再稍微拓展一下,她现在就不把儿臣放在眼里,以后说不准连父皇都不放在眼里了呢,若皇帝听到心坎里了,南姗就麻烦上身了。 有的时候,小姑子这种生物,比婆婆和妯娌还难缠,对于给萧清佩办多大排场的生日宴会,南姗不好擅断,便征询萧清淮的意见,对于不讨喜的妹子,萧清淮直接道她又不是十五岁及笄,没什么可大办的,稍微意思意思就成了,南姗还没做出最终决定,便在叶子湖畔前后偶遇到皇帝和萧清佩,萧清淮将此事随口提了一提,既有皇帝发话,南姗自不用再左右为难了。 皇帝让萧清佩自个儿选邀请的客人,其实就是让方惠妃做决定,南姗之前本想着,皇帝可能是想借此机会,让方惠妃给女儿挑些备选的夫家,毕竟萧清佩已过十二岁,也到可以甄选驸马的时候了,再有皇帝的身体不好,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毒发恶化,给女儿的终身大事,提前做些打算,也是合情合理的…… 但是,南姗怎么也没想到,方惠妃会借此机会留下几个美女在宫里住着,给五公主做伴?南姗压根就不相信,先头因提议选美之事被萧清淮罢官之人,便与方家有点暧昧关系,再有,宋陆梁戴四女,个个秀美出挑,五公主与她们也是头一回见面,哪里就投缘到非要将她们留在宫里的地步。 或许是女人的直觉,南姗一听说方惠妃的动作,心头便鬼使神差的冒出‘方惠妃要给萧清淮施美人计’的想法,堂堂一国太子,除了一位正妃,再没有任何妾室,说出来,只怕都没人敢信,可这件事情却又真如珍珠,南姗早知‘有人会用美□□惑萧清淮’这样的事情,以后绝对不可能避免,等她的年纪越来越大时,这样的事情只怕会越来越多。 纵有心理准备,南姗依旧生气,是的,她生气,南姗凝视凑在脸前的萧清淮,低声道:“你知道我在生气?” 萧清淮笑意柔和,低低缓缓道:“姗姗,你要相信我,我不会让你生气。” 宋、陆、梁、戴四位大家闺秀,姿容窈窕,芳华正好,在五公主热情好客的带领下,每日在皇宫内游山玩水,赏花喂鱼,好不自在。 只一件事十分有趣,五公主仿若神算子附体,但凡萧清淮在外头闲逛一会,不拘是和长子亲自摘花给南姗,抑或是带着次子幼子散步溜达,五公主总能恰好出现在附近,然后笑容满面地近前请安问好,以前可从来没这么凑巧过,当然,陪着她游玩的四位千金小姐,自要寸步不离的跟着。 萧清淮相貌俊美毓秀,快二十二岁的他,已褪去少年时的稚嫩,如今格外的气质华然,对充满幻想的小姑娘而言,极具魅惑的吸引力,据形容,那四位千金小姐见到萧清淮的脸后,个个面颊红如火烧,羞涩的几乎手足无措。 对此,南姗只冷冷一笑,置之不理。 作为南姗的贴身大宫女,丹霞和碧草相当愤怒,她们初入南府服侍南姗时,接受到的教育便是不许对小姐的夫婿生出任何非分之想,对其它外来有非分之想的女人,则要用心努力的为主子分忧解愁。 五公主带领四个如花美貌的姑娘,对太子爷围追堵截的场景,碧草目睹过两回:“太子妃,这五公主也忒不自重身份了,好好的一个公主,却活脱脱一个媒婆做派,便是真的偶遇太子爷了,只她一个人过来不就得了,每次都不忘拖着四条尾巴,还有那四个名门闺秀……”碧草极度鄙视道:“大家小姐的矜持守礼,也不知都忘到哪里去了,见了太子爷,一个个全部没羞没臊的,给太子爷见过礼之后,也不说退远些,还巴巴地跟在一旁……” 碧草愤怒完,丹霞出主意:“太子妃,要不,下次太子爷带公子们散步的时候,您也一道随着去?” 愤怒完的碧草匆忙接上:“就是,就是,叫她们看看太子太子妃恩爱的场景,让她们趁早歇了这门歪心思。” 南姗懒洋洋歪在迎枕上:“我身子倦的很,不想出门。” 碧草和丹霞面面相觑了下,轻声道:“太子妃好歹防着点儿,若叫她们得逞了,那……” 南姗安静地闭上眼睛,继续打瞌睡,南姗每月身子犯懒的时候,都极不爱动弹,陪儿子们散步溜达的事情,萧清淮在不太忙的时候,偶尔也会抽空带他们玩,这几日正逢南姗懒病发作,带儿子遛弯的萧清淮,每回被偶遇过后,一回来就给南姗道:“瞧到了?我就说这宫里女人的伎俩,我略知一二,我很小的时候,父皇闲时带我散步,就常有妃嫔和父皇玩儿偶遇,方惠妃又乃个中翘楚……” 南姗翻了翻白眼,她比较感兴趣的是:“那四位小姐漂亮么?” 萧清淮随口道:“没在意,昭儿要上树给你摘杏花,我得在树旁看着他,恺恺一直扯着我四处转悠,我哪有空闲去瞧她们,我若想看漂亮脸蛋,要么看你,要么看儿子,要么自个儿照镜子,哪里需要去看旁人?”这句话翻译过来,便是我们就是最漂亮的一家人。 南姗定了定神,才道:“……言之有理。” 几日后,南姗的姨妈彻彻底底远离,又逢萧清淮次日休沐,萧清淮一处理完公务,便捉着南姗毫无节制的开荤,食罢味道丰美的夜宵,萧清淮搂着懒懒欲睡的南姗,柔声问道:“姗姗,明天我有半日空闲,你想玩什么,我陪你一块。” 南姗半瞌着眼眸,慵声道:“我让人准备了一些桃树苗,打算在后院种一小片桃林,你要是闲着没事,就和我一起种桃树吧,嗯……你刨坑,我栽苗,你再埋土,我再浇水,你干不?” 萧清淮抚着南姗的鬓发,好笑道:“怎么突然想起种桃树了?还有,为何咱们要自己种,宫里的花匠又不是吃干饭的。” 南姗身子懒懒的窝在萧清淮怀里,嘟囔道:“现在正是种桃树的好时候嘛,嗯,懒了几天,我想活动活动筋骨。” 萧清淮略黑线道:“你想活动筋骨,为何叫我刨坑埋土?你只栽苗浇水,算哪门子活动筋骨?” 南姗睁开眼睛,定定道:“那我管刨坑埋土,你管栽苗浇水?” 萧清淮:“……”想了一想,又道:“你要种多少棵?” 南姗伸指头弹了下萧清淮的眉心,嫣然而笑:“六六三十六棵。” 萧清淮眸光微闪,轻啄一口南姗的脸颊,嗓音浓丽醇香:“噢?” 南姗的脸贴着一面温暖的胸膛,吃吃低笑道:“你亲手给我种三十六棵桃树,就当是我今年的生辰礼物了。” 萧清淮巴咂了下嘴,眉舒眼笑道:“这就是你今年要的生辰礼物?啧,那三十六棵也太少了,嗯,依我看,还是种一百棵罢。” 南姗咧了咧嘴,目露怀疑之色:“一百个树坑?你一晌午刨的完么?” 萧清淮的指腹摩挲而过南姗的唇瓣,轻轻笑道:“昭儿想来能帮我刨几个树坑……” 南姗:“……”你儿子是要上学读书滴! 次日清晨用罢早饭后,萧清淮和南姗便开启种树模式,小包子公公简直要被闪瞎眼了,为毛太子爷一觉醒来,居然兴致勃勃地要去种桃树,看着俊逸无双的太子爷,握着铁锹剜树坑的场景,他怎么就那么想挠墙呢,不用想,太子爷肯定又在讨太子妃欢心了,他小包子公公可是太子与太子妃第一次约会时的见证者,遥想当年,一向厌烦姑娘的太子爷,居然偷偷躲在树梢后,目不转睛地看一个姑娘摘桃子,那时他就被闪瞎眼了好么…… 栽种小桃苗,不用很大的树坑,按照受惊过度的花匠,战战兢兢的描述之后,年轻力壮的萧清淮,几大铁锹用劲剜下去,便是大小适宜的一个树坑,然后,一串好似被打地鼠钻过的洞,便一一浮现在南姗眼前,无所事事的萧明恺,瞧的新鲜有趣,一直跟在萧清淮屁股后头打转,还很调皮捣蛋的搞破坏,他老爹辛辛苦苦剜在旁边的黄土,他又一脚一脚给踢回去,踢了几下没趣后,又一屁股坐到地上,用手抓玩新鲜的泥土,还傻兮兮地举着一把泥土,大声叫嚷着让南姗欣赏。 没多久,萧明恺便把自己折腾成了一只小泥猴。 南姗让小包子和丹霞看着萧明恺玩,自己走向认真努力剜坑的萧清淮身边,笑道:“行了,殿下,你已剜的不少了,剩下的叫花匠们过来弄吧。” 萧清淮停下剜坑的动作,手执铁锹,临风而立:“我不累,一百个小坑而已,我肯定挖的完。” 南姗伸手理理萧清淮微扬的长发,语气弱弱道:“我是怕我种不完……”看你这充满干劲的架势,她当然知道你能挖的完。 萧清淮弯了弯眼睛,眉间和煦如春风:“你不是要活动筋骨么,今天种不完,也没关系,明天还可再接着种,总之,这一百株小桃苗,就得我刨坑,你栽苗,我填土,你浇水……”说罢,萧清淮拎了拎两条袖口,一脸轻松道:“原来种树怪有意思的,不叫花匠打理,就咱们自己种。” 南姗:“……”萧清淮先生,原来你这么热爱劳动。 萧清淮已又握着铁锹开始剜坑,一边干活一边道:“待这些桃树种好后,你什么时候想活动筋骨了,就来这里给它们浇水。” 南姗继续:“……” 皇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皇宫里的人便知道,太子爷在东宫的后花园刨坑种树,这么犯二犯神经的举动,自让阖宫议论纷纷,重得圣心的五公主,予当日午后,便带着她的美少女团队前来东宫瞧新鲜,很不巧,萧清淮小憩过后已去上班了,干了会体力劳动的南姗,还在‘睡’的香喷喷,萧清佩再大胆,也不能闯到南姗的寝宫将她吵醒,于是,她和她的美少女团队在云芳的引领下,到东宫的后花园溜了一圈便离开了。 萧清佩来东宫的时候,南姗并未睡着,呼呼大睡的是萧明恺,小盆友调皮捣蛋了一晌午,吃罢午饭后,便伏在南姗怀里甜甜入眠,南姗侧身躺在帐子内,旁边挨着熟睡如小猪的幼子,卧房内宁静馨和,南姗抚了会幼子嫩白红润的脸颊,才起身下床,她是很想懒着不动,可要管的事情实在太多,啧,起码得再有十年的功夫,才可能有儿媳妇替她分忧,距离媳妇熬成婆的日子还很漫长呐。 待南姗和萧清淮完完全全种完那一百棵小桃苗,时间已走到了二月底,受召回京的庆王和齐王,按照预估时间,大概要到三月才能抵京,齐王或许是思母之意甚浓,赶在二月里便回了京城。 皇三子萧清伦膝下共有四子四女,其正王妃冯氏,生有嫡长子萧明朗与嫡长女萧明蕊,其余三子三女皆为妾室所出,齐王此次回京,除了留在京城的嫡长子萧明朗之外,另从封地带回京城的有嫡长女萧明蕊,庶长女萧明容,庶次女萧明瑶,庶长子萧明诺,庶次子萧明霖,剩下的庶三子和庶三女,想是因年纪太小,才没带回京城。 冯氏此次归京,带来如此庞大的子女阵容,南姗抽搐着嘴角,狠狠出了五笔见面礼,南姗只有三只奶娃娃,啧,这笔生意又赔本了,待问候送礼等常见礼节结束后,萧清伦领着自家男娃娃留着与皇帝、萧清淮以及大些的皇子叙旧,南姗则领着冯氏外带她的三个女儿到后宫。 萧清伦的四个女儿里,只有嫡长女萧明蕊,在办十五岁的及笄之礼时,被授了‘灵涵’的郡主封号,其余的三个女儿因未受封号,还只能以小姐相称。 萧朝通常的俗例,皇帝的儿子一出世便可称呼为皇子,按在兄弟中的序齿大小,称呼为几皇子几皇子,成家立室后一般可授王爵,王爵有郡王、王、亲王之分,有封号的和无封号的,又有一重高低尊卑之别,长大的皇子何时会被授予何爵何号,要看皇帝的心情和皇子的表现;皇帝的女儿出生之时,便可称呼为公主,按在姐妹中的序齿排序,称呼为几公主几公主,若是得皇帝十分喜爱的公主,有可能还在襁褓时,便会被赐予封号,若是不得圣心,就只能在及笄后出嫁前,才会被塞个封号,本朝的帝王萧元德,膝下共有六个女儿,看如今这情形,似乎没有谁让皇帝十分喜爱。 在萧朝,王爵之家的子女,刚出世之时,并不享有郡王和郡主的身份,要想拥有这种身份,需要皇帝下旨赐封,就像萧清湘,她刚出生之时,也只能被称呼为小姐,在五岁被赐封为蕙宁郡主之后,便能被称呼为郡主了,且每月还能额外领到与身份匹配的工资,这是皇帝青眼相看才有的待遇,一般来讲,王爷庶出的女儿只有出嫁前,皇帝才会将她赐为郡主,嫡出的女儿则会稍微提前个几年,大部分在十岁左右;而对于王爷的儿子,除了要承爵的王府世子,其余的公子能不能被赐爵,要看皇帝的心情和自己的表现,这点并不是你成家立室了,皇帝就会给你塞爵位的,有爵位之人,每月都能领到朝廷发的俸禄,皇帝又不是钱多人傻专门养米虫的,你为他的江山社稷出力,他才会给你真正的尊贵殊荣,当然,十分叫皇帝喜欢的侄子,自然要排除在外。 而对于公主而言,除非她们的子女,能叫皇帝舅舅喜欢的不行不行,或者才华横着躺出来,本领能叫皇帝拍案叫绝,混个公侯伯爵,或者封个郡主什么的,倒也有几分可能,要是情分与皇帝一般,这等爵位之事便想都别想了。 南姗初嫁入皇家时,那时有三位长公主,她们与萧元德同父异母,她们三人众多的子女中,只有两个被赐了爵位,一个是在边疆苦熬多年挣回来的,另一个是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算是皇亲中的人杰俊才,其他碌碌无为之辈,只能是华而不实的皇亲国戚,至于谢婉芸,谢婉莹,刘玉燕等长公主之女,无一受封。 萧明蕊去岁隆冬,刚巧过及笄之龄,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萧明蕊十二岁之时,皇帝赐下了‘灵涵郡主’的称谓,成了有封号的郡主后,王爷之女的含金量,便高出家中姐妹一大截,十五岁芳华,正是花骨朵般含苞待放的时候,南姗对走在身旁的冯氏闲话道:“明蕊已过十五岁,可是个大姑娘了,不知嫂子可有替她选好夫家?” 她不过离京几年,南氏摇身一变,竟成万人之上的太子妃,上头既没有太后镇着,也没有皇后压着,又全权掌理后宫事宜,不单如此,她的夫婿竟真的独宠她六年多,而未纳过一妾一房,还一连生下三个聪明可爱的儿子,尤其是她的长子,白天的吃住,几乎都留在皇帝的勤政殿…… 冯氏强忍心酸艳羡,笑着道:“固州荒僻,都瞧不着什么俊才后生,嫂子就这一个闺女,自要好好替她打算,再说,蕊儿才刚及笄,这婚姻大事呀,没到急的上火的地步,我呀,先把朗儿的大事办妥了,再操心这个小冤家的。” 南姗余光扫过,只见萧明蕊面颊微红,似有羞赧之意,而十四岁的庶长女萧明容和十三岁的庶次女萧明瑶,一个受欺辱似的微微咬唇,一个很不屑的嘴角微撇,冯氏乃齐王府众子女的嫡母,府□□有四位小姐,个个都称呼她一声母亲,如今她只说自己就这一个闺女,明摆着没将其余三个庶女放在眼里,但是却又不得不将她们带回京城,真是值得玩味。 齐王携妻妾带子女,风尘仆仆的归京,一场接风宴自是少不了的,齐王并非皇帝爱子,又非萧朝重量级人物,自用不着百官群聚级别的盛大场面,只用邀一些皇亲入宫即可,皇宫里凡有宴饮,睿王府必在邀请之列,因静和长公主和容萱长公主都还在三年孝期内,这两家便不用叫了,柔嘉六长公主府也是少不了的,再有皇帝已出嫁的三个女儿等等,零零碎碎算下来,人也不算少了。 主管皇宫宴饮的太监总管,业务十分娴熟,操办起来甚是流畅,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地发下去,成群结队的宫女和太监,忙而不乱,井井有条,南姗用的十分顺手,自然颇多夸奖赞赏。 吃喝宴饮之前,一票子老中壮青少女眷聚在一处闲话,年过半百者,诸如睿王妃、静妃、宁妃之流,在古代已算上了年纪的老人,四十来岁的柔贵嫔、婉嫔和柔嘉长公主,已算中年妇女之流,三十来岁的惠妃、良贵嫔,瑾嫔、冯氏、康氏,便是壮年妇女之流,至于二十来岁的瑜嫔、眉贵嫔、穆氏、南姗等等,算是青年女流,像那些未及笄的五公主、萧明容、萧明瑶等,便是少女级别的鲜花了。 距离萧清佩的生辰,已过了近半个月,因皇帝没有发话,南姗也未曾催促,萧清佩便没事人似,仍将她的四个美少女团队,留在宫里陪她玩儿,今日为齐王妃冯氏接风洗尘,这位五公主也不忘将这四人带着一起。 南姗瞟了一眼妩媚艳质的方惠妃,见她对女儿之举,仅是微微蹙眉,并未有任何责备之举。 冯氏久不回京城,对萧清佩身旁的四位小美女,自然好奇万分,便随口问道:“这几个小姑娘是哪家的?” 萧清佩面容生的十分秀美,一笑之下更增清丽多姿,如此美人胚子,可以预见,待她以后彻底长开了,定是一位秀色可餐的大美人,此时只听她嗓音清脆,饱含难以掩饰的骄傲和殊荣:“三嫂嫂,我前阵子过生辰,因与她们四个很是投缘,便去求了父皇,允她们在宫里陪我一阵子。” 冯氏瞧着那四张青春朝气的俏丽面容,眼神微闪,嘴里却笑道:“是嫂子来晚了,若是早些回到京城,还赶得上五妹妹的生日宴,不过,嫂子人虽来的晚,给你这小寿星的贺礼,却是不会短的,回头嫂子就给你补上。” 萧清佩甜甜应道:“谢谢三嫂嫂。”又扭脸对一旁的南姗,满脸天真无邪道:“太子妃嫂嫂,我将她们四个带来这里,参加三嫂嫂的接风宴,您不会怪我事儿多吧。” 南姗若无其事的笑了笑,语气颇是纵容:“怎么会呢,不过是多添四把椅子,人多些,才更热闹嘛。” 萧清佩最近估计给胆子增肥了,见南姗言语慈和,便又笑嫣嫣打趣道:“太子妃嫂嫂,我听说,太子哥哥在东宫的后院栽了好多桃苗,妹妹心里一直很好奇,太子哥哥为何会去亲手种桃树,亲自去剜坑种树的活儿,可不符合太子哥哥的身份呐,嫂嫂怎么也没劝劝太子哥哥?” 冯氏眼中兴味之色更浓,一幅惊奇的模样:“还有这种事儿?” 南姗瞟了一眼跃跃欲试的冯氏,又见所有人的焦点都凝视她,毕竟,堂堂一国的太子爷,跟个老农民似刨坑栽树,确实有点震撼人的感官,南姗只云淡风轻地玩笑道:“前阵子,昭儿嘴馋想吃桃子,现在刚开春,哪来的桃子吃,我便让厨房给他做了盘桃子模样的糕点,将他打发了,后来又想着,现在正是栽树种花的好时候,便叫人找了些小桃苗,预备在后院栽几棵桃树,你太子哥哥知道了,刚巧他那日得闲,便一时兴起想种几棵桃树,新鲜了几日后,现在已没什么兴致了,反倒是昭儿每天下课后,要跑去后院瞧一会儿,那傻小子说,他等着吃桃子呐,哎哟,可把我乐坏了……” 南姗说的有趣,女眷无不掩口轻笑,萧清佩动了动眼珠子,又要开口说话,南姗已不着痕迹的撇过脸,对身旁的睿王妃笑道:“皇婶,四堂弟下月也要成家立室了,等这桩喜事办完了,您老日后就只等着含饴弄孙啦,不知筹办的如何了?” 睿王妃阮氏已年过半百,但长久岁月沉淀的雍容雅态,却不失半分,温和慈祥地笑道:“我现在已不管事了,全是我这些媳妇们操持的,她们办事一向妥帖,想来早该妥当了。” 睿王府中,康氏是长媳,庞氏是次媳,穆氏是三媳,三人之中,性子最活泼开朗的是庞氏,只听她笑道:“母亲放心,四弟成亲之事,肯定得办的漂亮热闹……”说着,又笑望南姗,打趣道:“不知太子妃到时来不来闹洞房呀。” 南姗笑嗔道:“我贺礼早就预备下了,单等着去瞧热闹了,嫂子说我去不去啊。” 太平公主也插话进来,满面笑容道:“上回小芙儿出阁,昭哥儿一口气蹦出那么多贺喜的词儿,瞧小芙儿和温家小哥儿好的多蜜里调油,尤其是昭哥儿最后那句早生贵子,当真是灵验呐……”目光灵动地看向睿王妃,狡黠地笑道:“好皇婶,小芙儿已被诊出喜脉了,是吧。” 睿王妃嘴角微弯,笑道:“你这丫头,消息倒真是灵通,我昨儿也才刚知道。” 南姗愣了愣:她的消息好滞后噢。 太平公主摆手笑答:“不是我消息灵通,我那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给小芙儿诊脉的御医,恰好被我遇着罢了,昭哥儿的话既这般灵验,这回四堂弟成亲,可得叫他再好好贺一回,保管明年一开春,再让皇婶抱个大胖孙子。” 南姗笑盈盈道:“大皇姐,若是皇婶的大胖孙子,要到明年夏天才出来,岂不叫皇婶在开春的时候空欢喜一场,你呀,还是别乱下保证了,当心皇婶到时找你算账。” 众人顿时笑成一团,气氛良好,笑声阵阵中,南姗轻扫一眼萧清佩,见她隐有不甘之色,心里不由冷笑,啧,怕是又和她较上劲了。 吃茶说笑不久后,众人便挪步女眷开宴的宫殿,美酒佳肴吃着喝着,莺歌燕舞唱着跳着,南姗端坐高位,对眼前歌舞升平的浮华奢璨之景,生出无尽的倦怠之意,待到宴散客离后,南姗疲倦地瘫倒床上,没过多久,从筵席撤离的萧清淮,也一脑袋栽在南姗旁边。 萧清淮将神色恹恹的南姗,捞进怀里搂着,南姗尚未梳洗,是以身上还残留着些许酒气,数年下来,南姗一直以酒量甚浅的形象,出现在各种宴饮场合,所以也没有谁没眼色地使劲和南姗敬酒,大多数酒量不错的女眷,给南姗敬酒时,都秉承着‘我干完,你随意’的态度,故而,南姗从来没喝醉过。 “怎么还没梳洗就躺着了?身上还带着酒味呢?”萧清淮捏了捏南姗的鼻子,嗓音好听的低声问道。 南姗没骨头似懒着不动,嘟囔道:“你不也一样?” 萧清淮凑近南姗的面颊,伴随着说话的声音,鼻孔和嘴巴都喷出濡湿的热气,夹杂着醇香却刺鼻的酒味儿:“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是谁惹你生气了?” 南姗面无表情道:“笑了一天,脸皮都快僵了,你给我揉揉呗。” 萧清淮应声照做,一边在南姗的面颊揉揉捏捏,一边又道:“你呀,从来都是笑脸迎人,不把脸皮笑僵才怪,你可以学学我,以后你只对我笑,别的人,你高兴就笑,不高兴就不用笑。” 南姗嘀咕道:“你说的简单,我能和你一样,不管什么时候,都摆着一张冷脸么。”萧清淮常常面无表情,南姗眉眼含笑,这样的出场形象,已几乎根深蒂固地植入人心,她若突然改走冰美人路线,估计大伙儿都得以为她受到刺激了。 萧清淮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两人静静躺了会,萧清淮才将南姗捞坐起来,横抱在怀里后起身下床,往已备好热水的洗漱房走去,两人沐浴洗身除尽酒味,萧清淮露着精壮的上身,揽紧换上干净里衣的南姗宴后小眠,这一觉睡下,便到了天色擦黑时分,南姗缓缓醒转时,萧清淮早已醒了,眼神温柔而深邃,南姗神色朦胧的眨眨眼睛,似乎还没完全清醒的模样,萧清淮微微一笑,俊脸在南姗眼前放大,南姗只觉唇上一重,已笼罩在炽热的呼吸之间。 肌肤滚烫,气息灼热,萧清淮只觉激荡缠绵,正欲开弓射箭,却被南姗拦下:“还没用晚膳呢,中午都没吃什么东西,我现在饿极了。” 萧清淮眸光幽深,额筋跳了跳,咬牙道:“怎么不早说?” 南姗大感冤枉和无辜:“谁知道你要这样呐,我以为你只是想……”简单的打个kiss而已。 萧清淮伸手揍了一下南姗,才压抑着磨牙切齿道:“好,先起来用晚膳。” 南姗:“……”是你先没按常理出牌,怎么搞的她像个坏银。 简单的梳洗过后,南姗顺手绾了样式简洁的发髻,头上只别一对晶莹剔透的玉钗,又簪几朵做工精巧的珠花,穿着一身簇新的藕荷色绣梅花的上衫,下头配着同花色的百褶长裙,看着家常却不清减,萧清淮便更随意了,墨色的长发只松松挽着,只穿着洁白的雪缎子里衣,连外袍都没有上身。 晚饭摆上桌后,屏退服侍的人,南姗慢腾腾吃着碗里的香菇鸡丝粥,萧清淮瞧得俊脸直皱:“你不是说饿的很么,怎么瞧着没多大胃口的样子。” 南姗放下手中的汤匙,单手托腮道:“我在想事情嘛,下个月事情好多呐。” 萧清淮板着脸训道:“用膳时,就好好用膳,事情等用完膳再想……你要是没胃口,不如,我喂你吃?” 南姗捧着脸腮,扑哧发笑:“我又不是小孩子,别总拿这套哄我了,你若真想喂吃饭,唔,叫昭儿、轩轩和恺恺排着坐好,你可以挨着一个个喂,他们都会很高兴的。” 萧清淮却话锋一转,道:“你不让我喂你,那你来哄我吃饭。” 南姗喉头一梗,反唇笑挟道:“你还是小孩子么?恺恺都在学着自己吃饭了,你好意思让我喂你,你到底知不知羞呀你,小心我告诉你儿子,叫他们全都笑话你这个当爹的。” 萧清淮在炕桌下踢一脚南姗,又亮出一口雪白的牙齿,阴森着语调进行反威胁:“你要敢说,我就叫你每天都爬不起来床。” 南姗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着,睁大眼睛狠狠瞪着萧清淮,萧清淮却厚脸皮地一扬下颌,压低嗓音道:“你若不信,我明天就叫你知道厉害。”南姗臊红着雪白的面颊,惨烈的败下阵来,简直太没有牙齿了。 晚膳过后,萧清淮得知萧明恺还在活蹦乱跳时,便着人将他抱来屋里玩,已快一岁半的萧明恺,生的白白胖胖,腿脚结实,虽没有萧明轩的颜值高,也是顶漂亮的一个小娃娃,这个小盆友一见老爹,就围着萧清淮团团转着玩,一忽儿在萧清淮怀里钻来扭去,一忽儿又绕到萧清淮背后,攀着萧清淮的肩膀爬呀爬。 萧明恺玩得怡然自乐,盘腿闲坐的萧清淮,意态闲闲道:“姗姗,晚膳已用完了,现在你可以专心想事情了,唔,给我说说也成。” 南姗掰着指头细数道:“三皇兄虽然回来了,可二皇兄还没到呐,等他们到了,又是一场接风洗尘宴,睿皇叔家的四堂弟,下个月初也要办喜事了,咱们轩轩也要满三岁了,我娘、我外曾祖父的寿辰,都在这个月,我想去瞧瞧他们,我许久都没见我外曾祖父了,噢,对了,芙儿已有了身孕,我得给她备些营养品……” 在老爹身边玩够了的萧明恺,又扭着肉嘟嘟的小身体,扑到母亲怀里打滚顽儿,南姗止住滔滔不绝的话茬,捏了一把萧明恺身上的肉膘:“唉,这小子,忒能吃,瞧这小身板,都摸不着他的小骨头了。” 欢腾打滚玩儿的萧明恺,奶声奶气道:“娘,吃肉肉。” 南姗伸着青葱指尖,轻轻摁在萧明恺眉心,笑嗔道:“一天到晚想着吃肉肉,看不把你吃成肉团子。” 萧清淮瞅着如春笋般蹿个头的幼子,不由心生感慨:“时间过的还真快,好像只是一转眼的功夫,恺恺便长这么大了。” 南姗搂着怀中软绵绵的胖儿子,亦然,她的古代生活之旅,已经二十多年了。 睿王第四子萧清峥的大喜之日,是三月初八,皇二子萧清远一家子,予三月初七午后才抵京,相较于冯氏从封地带回京城的强大子女阵容,庆王妃段氏则简单的多,她除了留在京城的嫡长子萧明彻,只带了嫡次子萧明扬和嫡长女萧明嫣,萧清远膝下共有三子二女,其中两个嫡子一个嫡女,剩下庶出的一子一女,年岁都还很小,庶子不到五岁,庶女刚满三岁,而段氏所生的嫡出儿女中,小些的萧明扬也已满十一岁。 皇三子萧清伦的嫡长子今年刚十八岁,他的庶长子就已经十六岁,比段氏第二胎生的嫡女还大一岁,王府中嫡庶两长子的年龄区间差的格外近,且萧清伦的庶长子,还是由萧清伦很受宠的侧妃所出,啧,真是…… 段氏长子萧明彻已赐封庆王世子,萧明嫣也是十五岁的芳华之龄,十一岁那年被封为‘云薇郡主’,比冯氏的嫡女萧明蕊还早上一年,萧明嫣生的明眸皓齿,十分婉约可人,南姗瞧了便喜欢,一路上和她闲语甚多,萧明嫣的规矩学的很好,应答流利,不骄不躁。 在南姗问及萧明嫣可许有人家时,萧明嫣面颊泛红,掩袖羞涩,段氏温声笑道:“开春后刚刚订下,只待完了她大哥的婚事,回到丰州后就正式过礼,婚期约摸在明年初夏,他父王嫌闺女还小,不想她早嫁,还琢磨着多留两年呢。” 南姗顺势问了些男方儿郎的家世人品才学等问题,自己亲身的嫡长女儿,段氏自然是悉心择选佳婿,但言辞却十分谦虚,只道那后生是丰州当地人士,人品老实厚道,是个踏实孩子,她瞧着很合眼缘,萧清远又暗地细细考察良久,也觉可托付终身,这才敲定了人家。 虽是同岁,萧明蕊比萧明嫣其实还大一些,段氏之女直接许配在丰州本土,有个身份尊贵的王爷老爹罩着,以后的小日子不说伉俪情深,幸福美满舒心指数绝不会低,而冯氏嘛,自打她随夫婿回到京城,便常携女出门赴宴,南姗瞧她那架势,似乎是想在京城给萧明蕊寻个人家,不过,冯氏每次出门,也会一起带着庶长女萧明容,庶次女萧明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53章 n-6 “女儿给父皇请安。”萧清佩近至皇帝老爷身侧,盈盈屈膝下拜,声如黄鹂出谷,甚是悦耳动听,给皇帝老爷行完礼,又冲端坐的萧清淮和站立的南姗再度行礼:“妹妹见过五哥,见过五嫂。” 皇帝老爷坐在富贵花开的大圈椅中,膝盖头坐着肉嘟嘟的萧明恺,皇帝伸手逗弄着大胖孙子,对乖巧问安的萧清佩道:“佩儿免礼,你怎么过来这里了?” 萧清佩面容娇俏,笑意甜甜:“女儿出来散步,听宫人说父皇也出来散心,特意来给父皇请安。” 皇帝老爷轻轻唔了一声,坐在他膝盖头的萧明恺,双手双脚又开始不安分,只见他挣扎着站起身,笑咯咯地扑到皇帝老爷脸上,用口水开始给他屠夫爷爷洗脸,南姗脸色一僵,急急福身道:“父皇恕罪,恺恺这孩子不懂规矩,冒犯父皇了……” “无妨。”皇帝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眉开眼笑地搂着小孙子,哄玩道:“噢,乖宝宝——” 苏有亮凑趣笑道:“都说隔辈儿亲,这话果真不假,小公子没见过几回皇上,这亲热起来的劲头儿,一点也不比大公子差……”苏有亮才说完这话,萧明恺罪恶的小手,又抓向了皇帝老爷的胡子,苏有亮赶忙倾身给皇帝的胡子护驾:“哎哟哟,小祖宗,皇上的胡子可不能抓……” 萧清淮从椅中起身,略踱动两步,便到萧明恺背后,伸手在小儿子屁股上揍一下,出言警告道:“恺恺,不许抓祖父的胡子。” 被老爹揍一下的萧明恺,扭过头,眨巴眨巴眼睛,嘴里秃噜道:“爹爹——” 萧清淮望着眉眼慈和的皇帝,温声道:“父皇,这孩子活似个泼猴儿,一点都安静不下来,还是让他自个儿在地上蹦跶吧,别叫他闹着您了。”得到皇帝老爷的准许后,萧清淮便动手将萧明恺捞开,哪知萧明恺人小鬼大,双手紧紧攥着皇帝老爷的大拇指,就是不撒手。 皇帝老爷的大拇指上,戴着一枚墨绿色的玉扳指,见小孙子憋红了脸不撒手,当下一笑:“恺恺瞧上祖父这枚玉扳指了?那就送给你玩吧。” 南姗又急忙福身道:“父皇,这怎生使得,小孩子忘性大,今天玩儿明天丢的,这么贵重的玉扳指,哪是让他玩的东西……” 皇帝垂眸拧退下那枚玉扳指,语气温和:“朕给自己亲孙子东西,有什么使不得的,苏有亮,找绳儿给穿起来,别叫他塞嘴里给吞了。” 萧清淮将幼子捞离皇帝,把他放到地上箍好,教他道:“恺恺,你说,谢谢祖父。”最后四个字,萧清淮说的尤其语速缓慢,字正腔圆。 萧明恺一咧嘴,便露出十来颗糯米小牙,但从嘴里蹦出来的词儿却是:“爹爹屠夫。” 萧清淮无语至极,轻骂道:“……你可真是个小笨蛋。” 萧明恺其实有很努力的在学说话,人家只是发音不标准而已,听到老爹的一串话,萧明恺很上道的重复最后两字:“饭蛋,饭蛋。” 简直无法对话,萧清淮将幼子推给南姗,嘱咐道:“你先带他到旁边玩儿吧。” 南姗给皇帝老爷福了福身,然后揽着扭屁股晃脑袋的萧明恺,走的离皇帝和萧清淮远了好些,南姗携子离去的时候,安静良久的萧清佩,才笑嫣嫣地凑近皇帝老爷身边,话说年前,萧清佩被禁足了约摸两个多月,临过年之前,才被解了禁足之罚,吃了皇帝老爷一通罚后,萧清佩的确低调不少,现在,正在努力讨回皇帝的喜欢。 叶子湖畔有花有树,金黄色的迎春花儿已开,团团簇簇开在枝条,南姗伸手掰过一截枝条,将迎春花儿凑在萧明恺鼻尖,笑着问他:“恺恺,这是花儿,你闻闻,香不香呐?” 萧明恺别过闻花的脑袋,伸手指着水波荡漾的叶子湖面,咿咿呀呀地跺起脚,南姗摸摸萧明恺的脸蛋,笑道:“恺恺想去湖边玩儿?”略一思咐,南姗箍着幼子的小肉腰,对跟在一旁的大堆内监道:“年糕,折一根长长的迎春枝条来。” 待长长细细的迎春枝条折好,南姗带萧明恺靠近湖边,左手搂着幼子的小腰,右手握着儿子的小爪子,两人一块将迎春枝条敲到叶子湖面,枝条入水,推出层层细浪,溅起水滴点点,萧明恺兴奋地大叫一声,迈着小短腿就要往前头跑,南姗早防着幼子欢喜暴走,是以将他箍的紧紧的:“恺恺,听话,不能再往前去了,咱们就在这里玩儿,你要是不听话,娘可打你屁股了。” 萧明恺扭着屁股撅起嘴,小身子依旧奋力往前倾,南姗松开幼子的爪子,将他转了个身面对自己,巴掌在他屁股上砰砰就是两下,俏脸一板,神色甚是吓人:“又不听话了你?”光记吃不记打啊你,看来又该给你长点记性了。 萧明恺被变脸的亲娘吓到了,小嘴一咧,顿时哇哇大哭起来,那眼泪说来就来。 南姗拎出一块帕子给他拭眼泪,极是头疼道:“不许哭了,你再哭,娘可继续打你屁股了。” 萧明恺继续呜呜呜,声音却低了些许。 南姗按耐住性子,直等到萧明恺自己云收雨散,明明是萧明恺被亲娘骂哭了,可哭完的萧明恺,却偎进母亲怀里求安慰,南姗揉揉幼子的小脑袋:“小乖乖,以后可不准调皮了,饿不饿,要不要吃蛋糊糊?” 萧明恺哭累了,精神头也弱了不少,口齿不清道:“……要糊糊。” 南姗正要吩咐人去萧清淮那里,萧清淮却已自行过来,待两人近处会面,萧清淮眉峰微紧:“你又打儿子了?”南姗很想耸个肩,但是嘛,到底是在闺阁之外,南姗敛眉柔顺道:“他非要凑到湖边边儿玩,他性子太倔,不比昭儿明理,又不比轩轩听话,顺了他这一次,下一次若不顺着他,他定闹的更厉害,说不得,只好打他两下,叫他听话长记性了。” 萧清淮摸了一把精神颓废的幼子,失笑道:“你倒下的去手?叫他哭那么长时间,你就不心疼呐。” 南姗叹气道:“心疼是一回事,教他懂事是一回事,要是什么事都由着他,他以后不得变无法无天的小霸王呐,小孩子要从幼时教起,大了就不好矫正了……”叹完气,南姗又目露疑惑道:“你怎么过来了?我和恺恺已走开这么远了,你不会还能听到他哭吧。” 萧清淮将拿绳儿穿好的玉扳指,提溜在萧明恺眼前晃来晃去,萧明恺伸出胖乎乎的手指,去抓那枚摇来荡去的扳指,萧清淮一边逗幼子玩儿,一边笑道:“没办法,谁让我这对耳朵好使的很……”将玉扳指挂到萧明恺脖子上后,萧清淮道:“走,咱们回宫去吧。” 回到东宫后,南姗喂萧明恺吃饱蛋糊糊后,他扑腾着两只小腿,窝在萧清淮臂弯里睡着了,将幼子安顿睡下后,萧清淮盘腿坐在炕桌边,品着南姗泡好的梅花茶,道:“齐王日前上奏,说其留在京城的嫡长子,今秋便要迎娶正妻,他想提早回京安顿一下。” 南姗轻轻吹着热茶,闻言抬眸道:“殿下准了么?” 萧清淮拿茶盖撇着梅花瓣儿,自打进贡的茶叶被动过手脚后,萧清淮再也不喝各地进贡的名茶,改和南姗一道喝四季花茶了,自摘自晒,不经外手:“为何不准?说起来,庆王嫡长子大婚的日子还要靠前些,所以我也叫庆王一起回京了。” 齐王是皇三子萧清伦,庆王是皇二子萧清远,这两位皇子一般年岁,俩人的嫡长子也是同年出生,南姗抿了一口花茶,笑道:“早些年,三嫂嫂曾教我女人要贤惠大度,那时就说你后院空旷,让我给你挑些人,一块分担着服侍你,唉,如今殿下的后院依旧空荡荡的,也不知她这次回京,还会不会再教我贤惠大度。” 萧清淮端起清香扑鼻的茶碗,轻啜了两口茶,随口道:“她是挺贤惠大度的,自己只生了一子一女,却有四子四女叫她母妃……若是路上顺畅的话,他们大概三月初就能抵京了,我先给你吱一声,你心里有个数。” 南姗懒懒地托起下巴,道:“殿下,比起这件事,我更想知道,五妹妹的生日,我要怎么给她过呢。” 萧清淮也慵懒得撑起下颌,与南姗面对面道:“关于这件事嘛,方才清佩不是在父皇那里凑趣么,我便顺口提了句,说她生日快到了,她想怎么过。” 南姗目光一亮,问道:“她自己怎么说。” 萧清淮笑道:“她自是说,全凭你替她周全了。” 南姗白了萧清淮一眼,皱眉道:“你能别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嘛,你能一口气直接给我说完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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