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龙庭传》 第一章 徐家有儿 时过夏至,蜀中城热热闹闹,来往行人商旅络绎不绝。从未来到过蜀中城的人,若只是在城外徘徊,是不得深知蜀中里的夏凉冬暖。 蜀中城分为南北两座城池,皆有守兵驻守。不过是北门外建有驿站客家,相比蜀南要更加繁华热闹。 蜀中城城南,有一巷子,和寻常的街坊小巷无异,只是巷子的名字有所讲究,巷子里久居的老人都俗称巷子为“柳叶巷”。 传说每年春初,巷中都会飘过柳叶,柳叶漫天纷飞之景也别有风趣。而让“柳叶巷”闻名于蜀中城的,是住在巷子最里边,开了家书轩的读书人,因喜好青衫,人称“青衫先生”。 与书轩同邻的是一个算不得大户的人家,门前清净整洁,自有一家风派。 门上的牌子写着“徐府”二字,字体如柳飘逸又不失规矩。府上人丁不多,除了徐家一家三口,再就是一个古稀之年的老仆。 穿过徐府高高的围墙,内院中,一名儒雅不凡的男人正专心的站在一个莫约八岁的少年身后,眼神和蔼的望着正端坐在凳子上练习书法的少年。 少年五官清秀,眉目间蕴含着些许忧愁,皱着眉头紧紧盯着铺在桌子上的白纸。 少年年纪不大,又是被人监督写字,自然紧张不安,握着毛笔的手都有些许发颤。 男人就是徐府的主人,徐芝豹,而少年是他的儿子,徐扶苏。 “扶苏,为父教过你练字要心正气和,不要紧张。”徐芝豹见长子扶苏手臂居然已经有僵直之感,出言缓和道。 并且他蹲下来,揉了揉徐扶苏的肩膀,又开口“累了就歇息,写字要全神贯注才能写出好字。” 徐芝豹刚说完,少年哼“爹,不是扶苏不想好好写,但爹你老是站在我身后看着我,我紧张”说罢,少年还把双手交叉一起,有些生气,但大眼睛仍然小心翼翼的瞥向徐芝豹。 徐扶苏心里还是有些揣测不安,虽然父亲没有怎么责骂罚过他。 可父亲即便待人彬彬有礼,和父亲待久了,就会发现父亲身上有着难以言喻的气势。 上一次徐扶苏被父亲责罚,还是因为被隔壁家书轩的小乞丐蛊惑去偷看父亲书房里的私信。 被父亲发现后,那几天父亲都是冷着脸,没有打他,可徐扶苏总感觉比打他还难受。 后来,书轩的叶先生上门拜访。徐芝豹寒着脸让他跟着去见叶先生,徐扶苏怕父亲一怒之下打骂他,就悄悄去喊了母亲,躲在母亲身后。 徐扶苏对那天印象特别深刻,平常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乞丐被身材高挑的叶先生一把抓住领后就这么拎了起来,任由小乞丐在空中“手忙脚乱”。 叶先生向父亲徐芝豹道了歉,父亲以年龄尚小不懂事,就这么把事情揭了过去。 徐芝豹摸了摸怀里少年的脑袋,轻声道“扶苏怕爹爹看着写字,那爹爹就不看,但要是没写好” 徐芝豹顿了顿,有些欲擒故纵。 徐扶苏抬起头,回答道“要是没写好,今晚妈妈做的桂花鸡的两个鸡腿就都给你了。我要是写好了,两个鸡腿你不能跟我抢。” 儿子一番话倒是让徐芝豹哭笑不得,无奈答应,便起身离开。 等到徐芝豹的身影消失在庭院里,徐扶苏不放心,身子还未长的太高的他只能站在凳子上向外瞅,见没有人了才安心坐下来。 看着爹爹要求的功课,徐扶苏就有些头疼,失神发呆间突然想起了小乞丐,少年喃喃道“不知道那个家伙在干啥” 城里一家豆腐摊外,站着两人,一大一小。 “久等了咧,今天刚弄好的新鲜豆腐,叶先生你来的可正好,来尝尝。” “好,多谢陈姨。”豆腐摊外,一个身材高挑的青衫男子淡笑回道。 只见豆腐摊上,徐娘半老的妇人掀开盖在豆腐上的白布,小心翼翼的切下一块白嫩豆腐,再从旁边拿过纸袋,把豆腐装了进去。 摊外,“咕噜”,身材小个些的孩童睁着大眼睛,狠狠的吞咽下口水,声音还不小。 “怎么小曲儿饿了”身旁的青衫男子调笑。 被唤成“小曲儿”的孩童没有回应他,仰着头,目光目不斜视的看着豆腐,“咕噜”,又咽了一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来,回答道“是呀,想到先生你做的竹笋炒豆腐,小曲儿的肚子就咕咕的叫,馋口啦。” “你呀,问问陈姨,看你是不是眼里绿光都冒了。” “哎呦,先生我饿啦。”小曲儿见先生在外人面前丝毫不给自己面子,举起小手抗议道,另一边手撑在桌子上,似乎有些吃力。 青衫男子宠溺的看着矮了他许多个头的小曲儿,见到小曲儿两个踮起的脚尖已经有些发颤,青衫男子耸耸肩,颇有些无奈的轻轻将手扶在他的身后,柔声说道“小心点,别摔了。” 小曲儿反而不去抬头看,有些闷闷不乐道“先生,小曲儿什么时候才能长的和你一样高,徐扶苏都比我高了一个头了” “每次都要抬头看你们。”小曲儿抱怨。 “哈哈哈。”见小曲儿有些伤心,青衫男子出言安慰“扶苏比你痴长了几岁,肯定个头要比你高。别急,你以后肯定少不得比先生高。” 青衫男子接过妇人递过来的包装好的豆腐,还不忘叮嘱道“但是你不能挑食,好好吃饭才行。” 小曲儿笃定的回答道“好” 陈姨心情愉悦地瞅向摊位前的一大一小,大的是远近闻名的“读书人”,为人正气随和,待人不死板,又生的俊俏,是个人见心喜的主。 小的则是他收养的,说是前年蜀中城里大雪,这位先生出门购早餐,发现了乞讨的小家伙,便把小家伙带回家里。 陈姨想到这,面色愈加温柔的看向摊前的小孩。小曲儿瞧见妇人看着他,歪歪头,匪夷所思。 青衫男子将手伸进袖子,掏出几枚铜币。 正好他的视线瞥了眼小乞丐,又顺着小乞丐,看向妇人,瞅见妇人眼神,若有所思,随即又轻咳一声。 陈姨回过神来,发现男子张开手掌里的钱币,从中只取了两枚,和蔼的笑道“卧龙先生,来我家豆腐摊光顾好几年了,我便宜卖给你。” 青衫男子弯腰还礼,也不推脱妇人的好意,朝妇人开口道“如果叶某没记错,大婶家的独子也到了该上学的年纪,下次陈姨可以带世墨来书轩,卧龙送他一本书,至于他要不要求学,希望陈姨好好考虑。” 陈姨微皱的眉头在得到青衫男子的许诺后,舒展开来。 其实妇人和家里当家的已经商量了很久,当家的坚持不让世墨读书,让跟着他去做些苦力的活计,然后继承他那破守城卫的职位。 妇人则想让独子去读书,一来二去两人就僵持了下来。妇人也是彪悍的风格,丈夫说不过她,也不愿意改变自己的主见。 这一拖便托过了阳春三月,眼见同龄的小孩都去了私塾学书。世墨每天待在家里除了帮她磨豆腐,就喜欢搬个小凳子跑到门口,坐在凳子上等其他学完书的孩子放学回来。偶尔有些关系好的,会坐下来跟世墨说说学到了什么。 妇人不会忘记世墨眼神里的期翼,但是每逢迎上大婶的目光,他总会谅解的笑笑不说话。 妇人说着说着眼里竟然泛起了泪光,青衫男子叹了口气,陈家的情况他也从小曲儿的嘴里有所听闻。 陈世墨求学之心真切,做不得假,也让他心生慈悲,也罢正好合上徐家的小子,三人是玩伴也理应一起教。 “陈姨。”青衫男子朝豆腐摊的妇女轻轻颔首。 妇女反应过来,擦拭掉眼泪抬头看向青衫男子,笑道“诶诶,大婶听着呢。” “卧龙才智浅疏,若教导不好,还望见谅。”青衫男子一副认真的模样回答道。 “好好好”陈姨乐开怀笑道,“可这赠书实在太昂贵了,大婶没读过书,但也听过书中自有黄金屋的道理。” “这样,买书的钱陈姨我应该还是可以拿的出来的,大不了以后先生的豆腐都免费。” “书,权当卧龙送给世墨,不收钱。”青衫男子坚持道。 妇人乐呵呵,千恩万谢俊俏男子,答应下次带儿子去拿书。 卧龙先生与妇人聊完,拉起小乞丐的小手,离开豆腐摊,消失在人海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二章 红豆豆糕 “卧龙先生,那些江南士子都夸先生才高八斗,满腹经纶,小曲儿有问题不会诶。”走在最前头的小曲儿突然转身询问在后头的青衫男子。 还在四处张望的青衫男子顿时变的精神奕奕,笑吟吟盯着前头的小个子,“哦小曲儿有什么要问的吗” 小曲儿狡黠的眯了眯眼,朝青衫男子招手,示意他伏下身子。 青衫男子好奇的蹲下身子靠近小曲儿,小曲儿踮起脚尖趴在他的耳边悄咪咪的说道“先生有喜欢的女子吗” 言罢,小曲儿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向他,满脸期待。 青衫男子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站起身,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 男子本来就身材高俊,笑起来更是出尘,惹的经过桥上的女子纷纷注目,有不少装饰打扮精致的女子暗送秋波。 可男子半分注意都不在她们身上,也没有回答小曲儿的问题,只从桥上移目到桥下,怔怔的看着桥下来往的行船,河边人家。 就这样,青衫男子看了许久,一言不发,若有所思。 小曲儿当下是看不出他先生的心情,用力扯了扯他的袖口,有些生气的说道“先生,君子当温和如玉,哪有不理人的道理嘛。” “哦瞧先生我发呆愣神了。”青衫男子回过神来,安抚小曲儿的后背,致歉道。 “先生可是在想心上人” 青衫男子笑了笑,勾了勾他的鼻翼,说道“走到哪里,哪里的姑娘都是先生的心上人。” “呸呸呸,先生可真不要脸。”小曲儿鄙夷道。 “哈哈哈。”青衫男子似乎心情好了一些,牵着他的手走在桥上。 突然小曲儿停了下来,青衫男子疑惑道“小曲儿怎么了” 只见手里的小童揉了揉肚子,犹犹豫豫开口:“先生,小曲儿想吃红豆豆糕了,好饿。” 言罢,不顾别人的怪异目光,就坐了下来,可怜兮兮的与青衫男子对视。 先生当即是哭笑不得,桥上来来往往,有为了生计奔波的年轻人,也有富贵人家出行人生百态,各有各滋味,自有人间烟火气。 男子抱起小曲儿,淡淡道:“桥上绿叶红花,自有百态,桥下流水人家,自有安稳。桥那头是青丝,桥这头是白发。”说着微微低沉下头,竟然惆怅满怀。 小曲儿将肉嘟嘟的小手放在青衫男子的头发上捣弄起来,惹得男子将脸偏向一侧“你在干嘛” 小曲儿笑嘻嘻道“先生,你有白发了诶。”又补充说道“好老。” “还想不想吃红豆豆糕了” “想想想”小曲儿点头如捣蒜。 “哼。” “哎呦,先生你就给我买吧。” 青衫男子重新把他放下,从怀里掏出几枚铜钱递给他,叮嘱“早去早回,不可以贪玩乱跑,先生在” “知道啦”小曲儿接过钱,没等青衫男子说完,一溜儿烟混入人群中。 “在前面等你。”青衫男子摇头失笑,小曲儿去的那家店铺,他是知道的,店主是一个诚信的生意人,所以他不用担心小曲儿会被诓骗,再者他还多给了一些。 准备离开的青衫男子蓦然转身,瞅向身后的相思河,喃喃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他轻轻颔首,思索了一番,又继续说道“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脚步顿了顿,最后转身走入人群中,分明清楚得见两袖无风自动 望川东去,川是相思川,人亦不是从前人。 一路小跑跑到店铺里,因为时过正午,店铺里人不多,小曲儿匆匆递给老板铜钱,老板对这个“常客“是熟悉的。 他接过小乞丐递给他的铜钱,没有细数就吩咐伙计去切糕点,笑道“哟,小曲儿今天又来光顾老何我的生意了” “老何,交情是交情,但是你们家的红豆糕说起来那也是蜀中城一绝了,是真的好吃,这个做不得假。”小曲儿像大人般双手交叉,仰头称赞道。 “哈哈哈,好好,就冲你这句话,今天就多给你加一些豆糕。”老板也是实在人,毕竟没有人不喜欢小嘴抹了蜜的人,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懂得说话是门技术活。 老何乐呵呵的瞅着小人,一边给伙计又打了声招呼。 “老何,你说的要多加量,可别糊弄我,到时候没见多,缺斤少两可不行。”小曲儿小眼神眯向老何,老气横秋道。 “自然自然,童叟无欺。” 小曲儿眼咕噜打转,不知在想什么,继续问老何“老何,你都没仔细看我给了你多少钱,不怕我少给你吗” 老何故作姿态,伸出两手指“嘿第一,你是那柳叶巷叶先生的家里人,叶先生的人品我信的过。” “呵好你个老何。”小曲儿笑颜,他伸出大拇指朝着那柜台的人,“会说话。“ 小曲儿歪着头,说道“那第二个呢” 老何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把苍劲的手放在小曲儿面前轻轻掂了掂,直晃着小曲儿的眼睛,最后说了一句让小曲儿扫兴的话,“不告诉你。” “切,不告诉拉到。”小曲儿扫兴道,从伙计那里接过袋子,骂骂咧咧的跑出门。 大概望着小人走了一段路,老何收回目光,从柜台上捻起一枚铜钱,自顾自的说道:“摸了一辈子钱,做了一辈子跟钱有关的活计,天底下最知这钱几斤几两的人,不多咯。” 老何埋着头,哑然一笑:“就是不知这钱,何时换了款式。” 店铺里的伙计就在旁看着自家老爷在自言自语,一会儿笑一会儿沉默。当下又有客人来了,赶忙收回目光专心做自己的事情才是正事。 小曲儿从糕点铺出来不多久,便看见了先生。 早已等待许久的叶宣,远远的看到一个小人朝他跑来,不由得一笑。待到小人跑到跟前,叶宣瞅了瞅小曲儿手里一大包包裹,疑惑道:“哦小曲儿吃这么多“ “没呢没呢,徐扶苏跟我们在一个巷子里,我买多些给他带去。可惜陈世墨家里我们的巷子隔了好远,不然我再跑远点也给他好了。“小曲儿数着袋子里的红豆糕说道。 “好咧,小曲儿当有心了。“叶宣夸赞。 一大一小,朝家里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三章 白衣不苦 徐扶苏半依在桌案,一只手撑起下巴,扮成痴呆样,愣愣的遥遥相望窗外蓝天白云,耳边是夏蝉虫鸣,自有一番趣意。 和父亲打赌,谁赢了就可以吃到两个鸡腿。 父亲后来考校他的字时,久久无言,过了许久才叹息说道:“虽字体行间里仍有几分稚趣,但大体字风字格都有了柳明权“ 父亲莫名奇妙的夸赞了他一番后,就离开了院子。 午饭吃过都没有见到他,简单的跟母亲告知一声,徐扶苏便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为了打发午后无聊消遣的时间,他只得这般,又不能出门找那同穿一条裤子的“狐朋狗友”寻欢作乐。 “狐朋狗友“是谁当然是同巷的小乞丐赵晓和户部巷的陈世墨。 桌案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文房四宝和徐扶苏新写的字作。 少年郎看腻了闲适夏景,实在是过于单调的缘故。竟缓缓趴在桌案前,不顾形象的酣睡。 伏于案上的徐扶苏听到了有人推门的门声。头发披散于案上的徐扶苏恍然从梦中惊醒,来不及扶正头冠,待看到来人是谁后,徐扶苏恭恭敬敬的朝那人施礼“父亲。” 徐扶苏小心打量站在面前的中年男子,生怕父亲怪他学习不认真。 徐芝豹进门后看到徐扶苏立刻正襟危坐,像是个犯错的小孩,耸拉着头。 “扶苏在午休“徐芝豹有些好笑的看着儿子,随即歉意道:“为父不知,打扰到你了。“ 徐扶苏见到父亲没有生气,反而一脸歉意,他心头悬着的石头便放下了。 徐芝豹拿起书案上的写稿,轻轻放下拿起的稿纸,抚了抚一把自己的胡须,突然发现徐扶苏在看他。 徐芝豹看向徐扶苏,盯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道:“扶苏写的这幅字与为父之前所看的那些和认知的书法大家的字的风格都不太一样这是为何“。 徐扶苏定睛看了看父亲手里捏着那副字稿,字稿上的字字体体放纵流动中疏密得当,他一副了然的开口说到:“哦哦,你是说这幅字呀,扶苏自小对柳明权和张伯芝二位书法大家的字帖模仿的比较多。可扶苏觉得两位大家的“楷书“和“草书“,虽都极好,但也各有不及。” “哦扶苏跟为父说说,有何差异。” “楷书,每次运笔写字都该仔细思虑,讲究的是一个039慢039。而草书行迹狂放,赴速急就,讲究的是乱中有字。但实在是难以看懂,所以扶苏就将两大家的风格尝试的去融合其中。就有了父亲手中的这个字帖。” 徐芝豹哑然,十分惊讶,随后问到“扶苏,有给它起名” 徐扶苏低着头,思虑,过来一会抬起头说道“行草。” 一字千钧,徐扶苏的话语一落,些许是心态使然。竟让徐芝豹觉得手里的字帖变重了几分。 徐芝豹深知自家长子所写的字帖的确有那开创一家流派的潜力,但又念顾及扶苏年尚小,劝勉多于夸赞才是。 确定念头后,他想起另外一件事情,对徐扶苏说道“家父先前与柳叶巷最里头的叶先生打了赌,家父取巧得胜,答应送一件东西给你。” 徐扶苏当然是知晓家父中的叶先生是何许人,但仍然是呆立原地,尚且不能这份意想之外的喜悦。 徐芝豹见徐扶苏呆杵在原地,不禁笑骂:“兔崽子,老子好不容易才赢得叶先生一筹。再磨磨唧唧,失了礼,我可饶不过你。”言罢,作势就要伸腿踹向徐扶苏。 同样身着白衫的少年被这一顿骂,赶忙回过神,求饶逃过自家老子的“进攻”。 就在他又失神的片刻间,头发灰白的中年人同样发觉自家长子又愣住憨憨,原本要收回去的腿劲多加了几分。打在徐扶苏身上,后者嗷嗷叫疼,捂着小腿一瘸一蹦的跑出房间。 待到长子渐行渐远,消失在徐芝豹眼前。徐芝豹无奈的耸耸肩,摇头,眼神欣慰。他走到院里长子经常洗墨的池子旁,坐在院里的石凳上。 望向池中清水,清中略有泛浅黑,中年人不语,心头愈加觉得舒畅。 在徐芝豹打算起身时,两肩被人温柔一握,徐芝豹心有所感,当即停下动作,重新蹲在池前。 他伸手拍拍伏在肩上的纤手,柔声道“夫人,怎么醒了刚不是还在休息吗” 徐芝豹身后站着一位典雅端庄的妇人,细看眉目成熟中不乏雅丽,含唇微笑“想看看是什么让夫君心如此欢喜” “哈哈哈哈”徐芝豹开怀笑道“欢喜的是你生了一个好孩子。”说着将妇人搂入怀中,握住妇人的纤手,感叹“扶苏爷爷是那给结春秋斩上一刀的大柱国,我是读的兵法韬略的儒将。但言来从去,还是逃不过一个“将”字谁说徐家只出武将就不能出一个写得一手好字的读书人没有这样的道理” “是是是”妇人点头应和道,拉起她的夫君让徐芝豹安静坐在凳子上。 妇人熟捻的替徐扶苏揉肩。开口道“夫君,好久没见得你舞枪了。” 徐芝豹低头与妇人对视,他看出发妻眼神中期翼。 “哦”徐芝豹对于妻子的要求也是愣了愣,妇人含齿微笑,便要伸出手指戳向徐扶苏的额头,小小埋怨道“总是说扶苏呆呆憨憨,你这个当父亲的不也一样” 徐芝豹悻悻然,不置与否,只得干笑。 大抵上,天底下是一物降一物。妇人微微瞪眼,徐芝豹立马认怂。起身抄起回来时放在院里角落的一杆银枪。 徐芝豹站在院中,手掌抚过银枪,枪头点地。提枪而起,似潜龙出渊,扎,刺,拦,拿。一袭白袍,随风而舞,枪弧如月。 远处观望的妇人,视线竟然渐渐泛起朦胧。才恢复双腿行进不久的妇人坐回石凳上,轻拭去眼角的泪痕。 与徐芝豹投向她的视线交汇,妇人几分俏皮浅笑,前者亦然会心一笑,当下舞枪更加随心而行,大道自然。 妇人清楚,徐芝豹舞的是一地悲凉,亦是一腔回忆。 风声不再寂寥,此去今年,白衣不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四章 儿时戏耍街巷 出门半个时辰的徐扶苏,从巷子里吹来的一袭清凉,徐扶苏心头舒展而开。 徐扶苏简单的整理了自己一番仪容,迈步走向巷子里。 等到徐扶苏来到叶先生的住所前,发现叶先生正坐在铺子前摇扇歇息,叶先生一袭青衫,旁边的清茶已不冒热气,想来已经放置许久。 徐扶苏见此,打算先离开,不愿意打扰到叶先生的休息。 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躺在藤椅上的青衫男子挑了挑眉头,睁开眼恰巧看到徐扶苏。 青衫男子叫住徐扶苏,他揉了揉额头,朝徐扶苏展颜笑道“扶苏是父亲叫来的” 徐扶苏点头致意,将袖口提起,双手合拢于前,向青衫男子恭敬的行了一礼。 青衫男子摆摆手,“不用那么多的繁文礼节,有心则可。”说着从藤椅后拿出一个小凳子,放在一边,玩笑道“来来,扶苏坐。先生一词,叶某大抵上还是不配的。直接称我的名字就好了。” “这”徐扶苏迟疑一番。 青衫男子无所谓笑笑,反问道“扶苏怎么如此婆婆妈妈”调笑徐扶苏间,青衫男子已经将重新倒好在茶递了过去。 徐扶苏颔首,双手接过青衫男子递给他的茶,仅仅是浅尝了一口,就差些将口中的茶水吐出来。 徐扶苏迎着青衫男子玩味的笑意,硬生生的吞下。他深吸一口,皱眉道“叶宣先生的茶好苦。” 直到徐扶苏舌头的苦味褪掉了一些,后者仔细砸吧嘴,又犹豫道“似乎极苦后有回甘。” 叶宣方才满意的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朝屋内大声喊:“小曲儿你蹲茅厕是掉到茅厕里了扶苏已经在等你了。“ “来了来了“里头的人应和着,不一会一个比徐扶苏矮了一个个头的男生走了出来。手里提着红豆豆糕,不安好气的说道:“先生,哪里有人半分面子都不给的。“ 叶宣假装听不到他说的话,只顾闭上眼:“小曲儿,把豆糕送给世墨后,顺便把他带出来。就说是柳叶巷叶先生有物要赠。“ 留下徐扶苏和赵晓面面相觑,大眼瞪大眼,赵晓端起一个袋子递给徐扶苏:“试试“ 两人离开书轩走远了后,徐扶苏搂住赵晓的肩膀:“好兄弟,果然没看错你,有好吃的没忘记给我和世墨留着。“ 赵晓神色飞扬:“小事小事,客气了嗷。“ 说完,两人对视大笑。 “棋差一步,差强人意。“叶宣叹了一口气,不等徐扶苏开口,就自顾自的走入铺子中,口中哼曲“分明是墨乡故里。听说一点如漆,是游龙灵眸初启,几欲腾空破壁,扶摇而去,将天地洞悉。”旋律婉转悠扬,缥缈絮远。 店外,等到确定两小子走远后。 叶宣睁开眼,吃疼的捂住心口,但随后放开心口的手,坦然笑道“好一杆梅子酒。” 相隔了几个巷子外的户部巷,也是陈世墨家所在的地方。和“柳叶巷”的清冷人气而言,户部巷的人气要热闹的多。 世墨如往常一般搬着小凳子坐在家门前看着午后放学的同龄孩童,遇到了不着急回家吃饭的,世墨就会上前去询问夫子教了什么内容。 遇到了脾气好的还好,愿意跟世墨讲讲学到了零星知识。世墨也不管是否对的或者错的,都会拿一张纸记下来,等到两个“柳叶巷“的好友来了,世墨就会把自己记下来的拿去给他们看。 邻里对叶先生倒是熟悉,都知道是一个远近闻名的读书人。可徐扶苏的家父徐芝豹可又曾差了半分所以对于两位,一个是弟子,一个是儿子,学识都还是有的。 徐扶苏和张晓对他也甚是了解,常常调侃他是一个少见“厚脸皮“的人,但却未曾对于那些见解有过敷衍,都是像倒豆子般。一点不剩的都教给陈世墨。 陈世墨记起更小时,三人认识的情景。徐扶苏与赵晓同在一个胡同巷子,最先认识。 徐扶苏要比赵晓年长些,赵晓还是个小乞丐那会,如果说叶先生对小乞丐是第一上心,那徐扶苏便是第二。听徐扶苏说,见到赵晓的时候就觉得亲切,像一个弟弟。 虽然陈世墨每次咀嚼这番话,都觉得有些甚是奇怪。但是奇怪在哪里,他也说不上来。一来二往,两人就成了朋友。 陈世墨认识两人倒是颇有些缘分,他幼时拿着压岁零钱想去买一些新奇的玩意,不巧碰到了一帮地痞流氓。些许是天气寒冷了些,这帮地痞流氓们又像是有几天没吃上饭了。再加上利益熏心,不计后果的便要打劫他。 他当时被吓的不敢说话,连告知对方自己的父亲是蜀中城的守城士兵的勇气都没有。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徐扶苏和赵晓出来,陈世墨仅记得两人抄起石头朝地痞流氓扔去,一顿臭骂,现在想想还真的是嘴臭的两人。 陈世墨低头失笑,后来,气急败坏的地痞流氓就去追了他们。陈世墨也见机跑了出去,跑了许久,在一个巷子的胡同里正好撞上了两人。 那年冬天,是三人的第一次见面。 就在陈世墨回忆过去的某个片段时,被两个突兀又熟悉的声音打断,“陈世墨想啥呢“赵晓大大咧咧走向前搂住陈世墨的肩膀说道。 陈世墨本来被打断了思绪,有些愠恼,可见到了来人后,小小恼怒就随风飘远了。 徐扶苏依旧一袭白衣站在赵晓身后,面庞已有几分出尘和俊朗,尤其是那一双丹凤眼远远便可以吸引住别人的视线。 陈世墨朝徐扶苏点了点头,将视线收回,揉了揉个头还没有超过他的赵晓,笑道:“你们两个怎么来了,我可不会陪着你们两个去偷看“ 徐扶苏一本正经道“诶诶诶,食之色也,人之常情。“ “对对,人之常情,和五谷杂粮一样。“赵晓回应道。 “你们俩“陈世墨扶额,对两人的一唱一和实在没有办法,他反应过后问道:“你们两个找我有啥事呀“ “瞧瞧,难道我们两个来找你,就非得有事才行,给你带东西吃来了。“赵晓说着,拎起一直藏在身后的袋子,递给一脸狐疑的陈世墨。 陈世墨看了一眼袋子上的图案,脱口而出:“何家的红豆糕呢。”惊喜的抬起头看了两人,迫不及待的伸手进去拿出红豆豆糕,他咬了一口,入口甘甜,咀嚼后更加细腻和甜润。 他忍不住竖起拇指,点头称赞,而赵晓的一番话差点没让他憋死。 “世墨,我师傅今去你家豆腐铺买豆腐,跟陈姨说了愿意教你学识读书。如果你父亲不肯,便说是柳叶巷叶先生。” “什么“陈世墨不顾形象,胡乱的擦了擦嘴,跑到赵晓面前,紧紧的握住他的肩膀。他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真真的吗” 赵晓和徐扶苏同时点头,陈世墨霎然间眼眶通红,竟然蹲下哭了起来。 徐扶苏见陈世墨是太过激动而泣,就拉着赵晓坐下来。等到陈世墨的情绪缓解了下来,三人一边戏耍打闹,走回柳叶巷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五章 少年肩头 徐扶苏踏过自家院门后,就感觉脑袋浑浑噩噩,看到府上的老仆役在端盘子放在前堂的饭桌上。 老仆役扭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徐扶苏,和蔼道:“扶苏回来啦,快快来吃饭了。“说着伸出手招呼徐扶苏,“别愣在哪里了,快坐下吧。老爷和夫人马上就来了。“ “嗯,好。“徐扶苏点点头,一路小跑到他的面前,随便挑了个座位就坐了下来。 徐扶苏俯下身子,闻了闻餐桌上的可口饭菜,其中还有母亲最擅长的桂花鸡。 徐扶苏按捺不住嘴馋,刚想要伸手去抓鸡腿,手伸到一半就被突如其来的筷子来了个结实的触碰。 吃疼的徐扶苏睁大眼睛想要看看“来者何人“,却惊讶的发现一位温婉贤淑的女子正坐在他的对面,而女子就是徐扶苏的母亲。 站在他母亲身后的俨然就是徐芝豹了。被两个人似笑非笑盯着的徐扶苏下意识的打了一个颤,然后又嘻嘻笑笑:“娘扶苏肚子饿了呀。“ “那也得等。“蒋婉故作严厉,严肃的说道。 “行了,人都到了,我肚子也饿了。夫人用餐吧。“徐芝豹适时出来打断蒋婉,知妻莫过夫,要是让蒋婉开了话口子,这晚饭估计得凉一半。 他的眼神晦涩的望了望徐扶苏和老仆役,又邹了邹眉头。另外两人随即心领神会,马上就都开口。 “娘,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夫人,这饭正热乎,这时候吃是最好的。“ 蒋婉见状,无奈的朝罪魁祸首翻了一个白眼,轻哼:“吃饭吧“,对徐芝豹冷颜寒霜道:“我做的桂花鸡,鸡翅和鸡腿你都没有份,一份给老徐,一份给扶苏补补身子。“ 徐芝豹本来神情怡然自得,暗暗自喜媳妇吃亏,没想到情况急转而下。 年至中年的徐芝豹脸黑的仿佛吃了屎的一般难受,此时,徐扶苏和徐晃已经开动了,一人两只鸡腿,另一个则是两个鸡翅,皆是不亦乐乎。 晚饭时间匆匆过去,徐扶苏离桌前喊上了老仆役徐晃,说是去后院散步聊聊天。 徐晃破天荒的也没有勤快的收拾碗筷,得到徐扶苏的眼神示意后,果断撤出前堂。只是徐晃和徐扶苏离开时,徐晃分明见到自家当家眼神里的幽怨。 两人投去爱莫能助的目光,纷纷溜到后院。至于后来发生什么,就不管他们两个的事情了。 两人在后院闲庭信步,徐扶苏目光悠远,望向北方,突然问道。“徐叔,你说这天下还能太平多久“ 徐晃被徐扶苏一问问住,又想起昨日和老爷秘密的交流,徐晃苦笑:“怕不久矣,北境突厥有饿狼之势,南疆野蛮近年又蠢蠢欲动,由原来大小部落分均抗衡到现在大有拧成一股绳的状况,骊阳的现帝又年岁已高,太子至今下落不明。国心一日不安呀。“ “想必,父亲也快要被宣召入长安了吧。“徐扶苏眼神低敛,让人看不出他心里想着什么。 徐扶苏思绪飘远间,记起儿时好玩,跑到过父亲的议事堂。 只记得父亲当时跪拜在地,小心翼翼的接过一个红蟒服,脸色苍白如纸的男人手里呈金的卷子。后来,徐扶苏才知道,那是一朝主宰的诏书。 父亲也是那年被革去官职,交还兵权。离开中都时,父亲仅带了三人,也就是他们。而父亲麾下的部下,诸多将领都愿意陪父亲南下安养天年。 朝廷又怎么会让他们继续跟着父亲南下,责令让他们继续督守北突厥,而仍有心思倔强的将领不愿意听从。 徐扶苏记的很清楚,那夜他坐在马车里,躺在父亲的怀中,在途过城门时。他分明看到城墙上,一颗颗人头落地 父亲徐芝豹冷冷的一言不发,双眸里充斥漠然和看不透的深邃。徐扶苏自小比常人心思多一窍,许多别人想不明白看不明白的事情,他都可以一眼看穿。 几年来,通过在徐晃哪里旁敲侧击得知的情况。徐扶苏并非傻子,通读史书的他也清楚一个道理。那就是,功高震主 这般年来,北突厥气焰嚣张,看中的便是他父亲被释权南放。军中无主将,谁又能挡中都血债,又谁来还自幼对他尚好的叔叔伯伯们的头颅又是被谁砍去。 徐扶苏不知道他父亲的心思,但他不甘 徐晃站在一旁,静静的陪着徐扶苏,徐扶苏的脸色只是越来越暗沉深邃,眼里戾气四溢。徐晃轻喝一声:“徐扶苏“ 被徐晃打断的徐扶苏,回过神来,致歉道:“徐叔,是我魔障了。“ 徐晃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少年郎的肩头本就当满是美好的事物,什么家国仇恨,什么,都不要急。先挑起来清风明月,杨柳依依,草长莺飞。“ 徐晃说完,背过徐扶苏,佝偻的身躯一步步走出后院,“老仆去收拾一下碗筷。“ 徐扶苏站在身后,望向那渐行渐远的萧索身影,咬牙说道:“扶苏定让诸位叔叔伯伯,不辜春秋同袍义血。“ 徐晃前行的脚步顿了顿,只察觉双眸有些模糊。但又继续朝前走。 他低头喃喃“怎么又让这春秋的沙子,迷了眼。“ 暮夜,万家俱籁,万家灯火也逐也一盏少一盏,又有多少人回顾茫然,不知所处,难眠。 徐家院落里的一房,灯火灼灼。 徐扶苏伏在案前练字读书,待到他把功课习完,悄然把锦囊取出打开。里面是一张白纸纸条,徐扶苏把纸条展开,好奇其中的内容。徐扶苏心头一凛,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纸上有一行字,徐扶苏只看了一眼便闭目不在看,将纸条吞咽到肚中。 伴着水强行喝了下去,徐扶苏嘴角轻勾“先生知我。“ 书轩里,月光透过纱窗进入屋中,叶宣站在窗口抬头望月,不知在思何人何事。赵晓同样爬在窗上,开口:“先生,今晚的月亮好美。“ 叶宣敷衍的回应了几声“嗯。“ 就在赵晓想要询问叶宣在想什么时,叶宣突然低下头,对他说道“小曲儿,想当皇帝吗“ “啊“赵晓被叶宣问懵了,赵晓爬起身,踮起脚勉强把手臂放到叶宣的额头,又放自己的额头。偏头不解的说道:“是你犯迷糊了,还是我没发烧了。怎么叶宣,你要造反呀。“ 叶宣笑而不语,悠然道:“你又怎么知道你不能当皇帝呢。“ 赵晓小心翼翼的说道“哪个啥,你可别瞎说了吧,在书轩里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好了。可别说出去让人笑掉牙,更别逢人就讲。到时候被官府抓了可就不得了。“ “好。“ 相隔不远的户部巷里,陈世墨家中,本该早早熄灯歇息的陈世墨还端坐在案前读书,只是父母都在邻边的房子里。 他没有大声读书,默默的将书上的字一个不差的抄在纸上。书是叶先生借的,平常人家要想读到书实在是困难。抄到后半夜的他,手指已经有些发酸酸痛,但陈世墨坐姿仍旧端正有态,一丝不苟。 叶先生给他的锦囊上写的是一句话,他很喜欢。 “一生惜墨如金。“ 少年肩头,无关风月。 少年肩头,各自怀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六章 长安非故里 又一季春华秋实,匆匆一年,转眼而逝。 一如往常,徐扶苏在叶宣授课完后,与赵晓,陈世墨两人爬到书轩的屋子顶。翘首以盼,夕阳近黄昏。 一道急促的马蹄声,打乱了平静安逸的时光。徐扶苏的目光所及处,瞳孔微缩。那一袍鲜红的蟒衣,他认得 徐扶苏呼吸顿时有些紊乱,当下一跃便跳下了屋顶,朝徐府跑去。 刚翻身下马的老太监赵高,心有所感,鹰眸朝书轩的方向打量去,可仅是短暂的瞅了一眼。 书轩中自生起千斤万两浩然气,携无人匹敌的气势直冲赵高。几秒间,便轻易的穿透了赵高的护体罡气,短短的接触到这股浩然气后。 赵高心中悚然,他深知是谁,暗自传音:“司礼监总保赵高,见过帝师“ 赵高察觉到一丝杀气袭来,本来神经紧绷的他,欲要对这个微弱武道气息的来人出手。真当他赵高是纸糊捏的就当赵高气息节节攀高时。 在他尊敬的招呼后,浩然气反增不减,在他欲要对一位奔袭过来的少年出手时,更是为威势大增。可赵高强行的冲过阻碍,五爪张开,刚握住少年的头。 耳边传来一道不经意的提醒:“动了我儿子,我让长安满城尽是黄金甲“,赵高只觉得心中一抑,经脉逆流,蟒袍红衣的赵高硬生生的将提上的一口气,硬生生的散掉,一口鲜血喷出。他眼神阴桀,冷笑:“关中侯好大的威势,南放五年仍然不失气骨呀。“ “赵高,你要寻死,我徐芝豹不介意轻手送你,这个阉人归西“徐芝豹不知何时如鬼魅般出现在徐扶苏和赵高中间,白衣飘飘,眉目如画,他身形一现时,平地惊起不同于书轩里中人的浩然气,却是同源,但威势更甚。 直接将赵高轰入墙壁中,任他怎么努力都挣脱不了,徐芝豹,霸道至极。 就在赵高即将要被碾压如粉,赵高欲要拼死一搏时,压在他身上的气力一泻。他奋力抬头望向那个放过他生机一线的白衣男子,后者悠然笑言:“留着回去跟赵衡复命。“ 赵高咬咬牙,松开紧紧握住那道来自长安城的圣旨,以拳为掌,以内力将圣旨送到徐芝豹面前。 徐芝豹脸上无悲无喜,徐扶苏双眸只紧盯向那红袍蟒衣的老者,杀气依然。而徐芝豹就在徐扶苏的身旁,无形的威势让赵高不敢也不愿去直视这骊阳异姓侯。徐芝豹把圣旨打开,仅是轻轻看了一眼,身形一闪。 徐扶苏的眼帘里便出现了那么一幕,徐芝豹面无表情的掐住赵高的脖子,便这么将他提了起来,让赵高傲视群雄的修为在徐芝豹身前犹如纸糊。 徐芝豹冷冷道:“赵高呀,赵高,圣旨上的关中侯长子徐扶苏当如何“ 赵高无助的捂住那只手,勉强道:“长子徐扶苏入长安。“ 即便在此刻,赵高从徐芝豹的眼眸里看不出一丝愤怒,有的只是深潭般的平淡不惊。他徐芝豹对长安城中那个人的心思早以摸透,圣旨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他 独自一人北上中都,徐扶苏被“邀“入长安。 徐芝豹对痛苦不堪的赵高说道:“去长安可以,就跟赵衡说,我关中侯未曾带长子游历长安,见识长安繁华。望他好生照顾,在此之前徐府中人要与我同回中都京城。“ 然后,他用坚定的语气说道“祭祖。“ 徐芝豹缓缓松开赵高,赵高落地后便捂着脖子大口喘气,用阴柔的语气唯唯若若:“关中侯放心,主子吩咐过只要关中侯答应北上抗突厥,其余条件都可以答应。“ “滚吧”说完,徐芝豹轻轻的摸了摸徐扶苏,“回家了。” “嗯”徐扶苏回应道,给急忙跑来的两位同伴投过安心的眼神。 得到徐芝豹的许诺后,赵高匆匆间憋过赵晓,脑海如遭雷击,可又顾忌两人。赵高则选择了立即上马,驾马离开。 等到人马皆无影时,徐芝豹远远望了望书轩,神秘的一笑,抚着徐扶苏,他悠然道:“扶苏,再好好看看这江南水乡,小桥流水。听说江南女子多温婉可人,可惜为父怕是不能给你在江南讨个好媳妇咯。“说到这里,徐芝豹调笑。 徐扶苏见一副轻松模样的徐芝豹,眉头却依旧紧皱难舒,徐芝豹看出了他儿子的心思。徐芝豹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朝廷那帮人虽然盼着父亲永远回不去中都京城,甚至也有人暗中派人来做些小动作,当然嘛你年纪还小。这些东西你都先不用去管。“ 徐芝豹笑容恬阔,抬头望天,徐扶苏也跟着父亲一同望向白茫茫的天空。 京城有人希望他死,也有人求他活。 等到徐芝豹回过神来,见到徐扶苏不知何时已经去和两位同在书轩求学的小伙伴,两个他略有耳闻。一个苦读圣贤书,好学求学真学。另一个徐芝豹唯一的印象便是忽悠自家儿子偷看别人洗澡的小机灵鬼。相比前者,徐芝豹对于后者更加熟悉些,又由不得他不熟悉,实在是和那个人太像了。 徐芝豹走上前,刚才的场景赵晓和陈世墨都亲眼经历。双双看过来,这位白衣兵圣在褪去了凌厉的锋芒后,就是一柄被收入剑鞘的利剑。这是陈世墨最直观的印象,而白衣兵圣最先看向他陈世墨。 徐芝豹轻笑道“陈世墨,一生当惜墨如金,好名字。也不亏是陈清之的儿子。” 见徐芝豹直呼自己父亲的名讳,陈世墨再蠢也知道徐芝豹与父亲应是旧时。陈世墨拱手道“徐叔叔好。” 赵晓也不甘落后道“徐叔叔好”,片刻两人对视,共同说出来自己心里的疑惑“扶苏兄是不是留在蜀中城的时间不多了” 此时,徐芝豹也发现自家儿子投来的目光,三人自幼相识相知,情谊多年已经超越了普通朋友。担心自家扶苏属人之常情。 徐芝豹也没有隐瞒什么,直接了当的回答“徐扶苏将和我北上回中都京城,而后去往长安。” 得到答案的两人,皆是叹息了一口气,赵晓倒是乐天,大大方方的搂住心情低落的徐扶苏“等我们俩到时候去长安玩,你可不要嫌弃我们两个呀。” “一定”徐扶苏望着两人,坚定的回答。 “时间不早了,你们两个快些回去吧” “那徐扶苏,你什么时候走的时候,记得跟我们说一声。” “扶苏定然不忘。” 徐扶苏晚饭间,兴致不高的他简单的吃过便回了自己的房间。蒋婉多次眼神示意徐芝豹,徐芝豹只是微微摇头。 渐夜微凉,徐芝豹一人踱步在院落里,月光皎洁倾撒,月下人影萧瑟。徐芝豹独自枯坐在白玉桌前,桌上摆了一局新棋,不知过了多久。徐芝豹面容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青衫男子,徐芝豹也不抬头,只是捻起棋子,放入棋盘的空位中“卧龙先生来了。” “关中候相邀,卧龙不来岂不太不给面子了。” “让扶苏去长安的计策是你出的吧” 青衫男子挑眉一笑“圣上只是需要一个能够让他心安的质子。” 徐芝豹失笑,“卧龙呀,卧龙,你对得起赵家了。” 他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也对得起我徐芝豹了。” 青衫男子对于面前的白衣的心思,他从来都知道,同样,徐芝豹也懂他。 青衫男子望了望棋盘上的对局,同样捻起一子放下,“扶苏自幼儒谦随和,可被他压抑住的戾气却是深渊谭水,幼时在城头所望之景是他心头一辈子的芥蒂。让他去长安,的确苦了这个孩子。” “希望你能好好护住他周全。”徐芝豹抬头,凝视着青衫男子。 青衫男子颔首,答到“叶宣为师,当护弟子。” 徐芝豹也不再追究,随意的放下一子。 青衫男子笑而不语。 徐芝豹再看棋盘,当真是惨不忍睹,难以直视。 “关中候输了。”棋子一落,青衫男子已不见身形。 长安非故里,故里非长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七章 烟雨江南 永嘉四年,立春刚过,雨水便匆匆而至。临渭江南,又是新剑南道的蜀中城,降雨颇多,春晓之前,天寒温低。之后,天渐暖雨多。 落在屋檐上的雨水,躺过一道道砖瓦构架清晰的夹缝间隙,点点滴下。与青石石板相叩,凭听声音便是轻脆悦耳,让人心安得静。 午后,蜀中大雨,徐扶苏慵懒椅在院中亭的栏道上,痴痴的望雨滴而落,不知在想什么。 望的久了,生了倦意,想尝试闭目歇息,又百般心思苦作扰,不得安宁。 自从知道启程北上的时间,徐扶苏心里总有些压抑,更多的还是不舍。 换了一件宽厚的锦衣白衫的徐扶苏满脸忧愁,近日叶师也没有布置太多的课业,就连授课的时间也是不如先前,点到为止。 徐扶苏自幼因心窍多于常人,识字学识都要比别人快上许多,而叶师所教的大都是一些简单易懂的儒家学理。 骊阳皇朝推崇儒学,除了因为当今皇帝早年是儒家门生外,号称“骊阳双壁”的国师和大将军都是以儒家学问入道。 大将军即是徐扶苏的父亲,徐芝豹。在他所看来,叶师的通慧学时,本都不应该仅仅只困在蜀中城。 徐扶苏思绪间突然被来自围墙外的“横祸“打断,感到脑门被飞来的石子轻轻磕碰了一番,徐扶苏撩起眼帘,朝围墙上看去。 一小个脑袋微微露出了半截,可仍是没跨过围墙的那道“天蛰“,于是乎上下窜动间,就变成了一缕小黑球露尖尖角。 “徐扶苏,快出来,早先约好的跟先生去钓鱼的呐。“ 循来人的声音,徐扶苏闭上眼睛都认的出来,肯定是那小曲儿赵晓无疑了。 那一撮小黑毛倒也似他,心情有些沉重的徐扶苏破天荒的笑了起来,顿时觉得心境明快许多。 朋友不嫌多,挚友一二足以。 远在一旁浇花修草的徐晃见忧心多日的徐芝豹心情愉悦,无论当下还是裆下都舒服至极,听大将军说了,虽然以后很难再有机会回江南蜀中,可想到这些从一开始还是含苞待放的朵儿,如今盛放艳丽,再后来无人打理。 徐晃心头就是过意不去,毕竟都照顾了几年了,即便要走了,也要好好休整。徐晃揉了揉发酸的肩膀,笑着:“少爷,早去早回,注意些安全。“ “好嘞”徐扶苏回应,立马起身,整理了一番穿着,直冲大门就飞奔而去。 少年心性,当是欢愉。 到了徐府门外,一辆马车停靠在巷子的青砖过道上。坐在最前头驾车的人赫然就是那位喜好青衫的先生。 徐扶苏作揖拜礼,“先生。” 依旧青衫的叶宣朝他颔首,嘴角浅笑“扶苏,上车吧。让你见识见识,你先生我的马术。”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比起你父亲那是半点不差。” 徐扶苏抬腿踩上马车上,伸手掀开帘布,转身望向前方。赵晓和陈世墨姗姗来迟,已不再年幼赵晓见着徐扶苏就开口臭骂道“大师兄,你们家的这个围墙也太高了吧。我踩着二师兄的肩膀都看不到里面。” 陈世墨脸色黑沉如墨,冷不丁的道“赵晓,你中午上茅厕的时候,擦干净没。早知道不答应让你骑在我头上了。” 赵晓小脸一红,巴不得把脸埋到帘布后当那未出嫁的大闺女,实觉尴尬。他故作淡定的说道“二师兄,难怪我刚才觉得你摇摇晃晃的,还以为我又长胖了呢。” 赵晓讪笑,陈世墨没有理会他,径直朝马车走去。 徐扶苏和叶宣离两人不远,叶宣尚好,心许还要维持一个先生的形象。徐扶苏倒是一开始憋着,见着陈世墨的模样,实在忍不住就笑了出声。 这一笑不要紧,连带陈世墨,赵晓都忍俊不禁的开怀大笑。 等到三人相继进到马车里,叶宣半依靠在车栏上,模仿马夫吆喝“三位客官且坐好。” 且不说叶宣为夫子,甘愿为三位弟子驾驶马车。传到长安,尚不知多少豪门官僚要惊掉下巴,骊阳国师替人驾驶马车,是当今皇帝都不曾有的待遇。 几年后,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里,骊阳赵氏皇帝与那国师笑侃“朕不曾有此殊遇。” 若有善望气的能人,遇上当时的马车同驾的四人,皆会愕然失色,了结那春秋,余下的气运,一股位于千里之外长安都城,乘龙之势。剩下的八股气运,蜀中独占六分。而车上四人皆有一分 自然,都为后事。 雨停,马车行驶在人声嘈杂的街道,周围客商络绎不绝。也有在辛勤叫卖卖货,也有酒馆依稀传来江湖游侠听那说书先生评讲故事,精彩处四座吆喝。 “先生之前在书轩也讲过书,怎么现在就不继续做下去了呢。”徐扶苏从马车内走出,坐在叶宣的旁边。 叶宣摇摇头,语气带些惋惜道“春秋的故事,大家都听的七七八八,没有新的故事,反复咀嚼,倒是跟老牛反刍般,消化后便没得意思了。” 徐扶苏了然说道“先生在等新的江湖故事呢。” “江山代有才人出。”叶宣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抛出一句耐人寻味的话语便没了下文。 徐扶苏倒也不深纠,自顾自的坐在旁边看过往行人。过了一会,叶宣后知后觉,问“扶苏你怎么出来了。” 后者悠悠一句“太臭了。” 叶宣幸灾乐祸的点点头,伸手轻轻撩拨开帘布,陈世墨顺着叶宣的视线与其对视,后者看出来了生无可恋,前者脸沉似碳,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可这一张嘴,鼻腔里的恶臭又加重了几分。 大抵上还是二师兄,当要照顾小师弟的,赵晓坐车即晕车,马上入睡。叶 宣望了望眼帘紧闭的赵晓,同情道“世墨,你再忍忍。” 徐扶苏在外旁假装不知道里面发生的事情,叶宣轻轻把帘布打开,陈世墨当下忽然觉得人生大有希望。 江南春雨后的凉爽,随着叶宣袖口轻抖,一缕春风,躺过车内,陈世墨飘飘欲仙。 雨过天晴,隐匿于云层中的光亮也终于穿过云幕。 红光犹照少年,也有先生。 叶宣心有所感“且将新火试新茶。” “先生,上次的茶尤其好。”徐扶苏说道。 陈世墨也说道“是极好。” 两人又同时说道“诗酒趁年华。”,相视而笑。 徐扶苏又多扭头看了身后,路过一家买糖人的小店家时,他的衣角碰到了一位正在店前撑伞的蝶映花裙的少女。少女同样转身看向他,只是两人视线一对,徐扶苏差点没从马车上翻下来。 少女认出人后,秀美的小脸面色一寒,嘴型咬牙切齿。 徐扶苏裆下只觉得一阵寒凉。 少年难过美人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八章 龙庭潭钓鱼 烟雨最美是江南,江南最美是女子。 匆匆一瞥,动人亦是留人。不知多少男子,被那江南女子的吴侬细语勾魂心窍入几分,被那雨中伞下佳人,从此便对江南多了几分留恋。 徐扶苏脑中诸多飞绪一股涌上,不曾想深夜和赵晓在蜀中城其他小巷游荡闲暇时,参差几千户,赵晓愣是点点,选到了一户人家,叫嚣着让徐扶苏趴在高墙上,瞅瞅里面是何等光景。 本是无聊寻求打发时间的玩笑,到头来变成了偷窥的闹剧。幸好哪户人家的“千金”似乎没有把这些事情告诉她家里长辈。若是被人揪了出来,后果可不是父亲的训诫那么简单了。 徐扶苏一闭目,满眼都呈现少女的容颜,忽然记起那天翻围墙时,赵晓颤颤巍巍的帮他踮起脚,“扶苏,你看完没呀。是见到了未来媳妇了你再不下来我就扛不住了。“ 要是一语成箴,徐扶苏很是不要脸皮的自顾自言道“甚是极好。“ 待到一行人到了城外,过了驿站驾马走山路,经过了偶然一面后的徐扶苏心不在焉,一路上话也显得少。陈世墨本就不爱说话,但也兴许是被恶心上了头,是不太高兴。 赵晓倒是睡的安稳,无论马匹如何颠簸,自如泰山岿然不动。可见睡觉的功夫是修炼的炉火纯青了。 等到马车停下来,徐扶苏抬起那双狭长的丹凤眼,轻轻眯了眯眼前的高耸入云的山峰。在徐扶苏的记忆里,蜀中城外数里有一座名为关山,想必这就是了。 叶宣熟捻的驾马停车,一气呵成。给人温煦随风的青衫儒生率先下了车,不忘叮嘱他的弟子们:“该登山了。“赵晓在马车停时便醒了,陈世墨倒是抢着先下了马车。叶宣见此一幕,指着赵晓笑骂道“小曲儿,待会记得去水潭边记得洗干净屁股。“ 陈世墨没有理会尴尬局促的赵晓,径直下了马车后走到徐扶苏的旁边,虽然面若含霜,可与徐扶苏并肩时。这位不善言辞的二师兄笑了起来,笑着跟徐扶苏说道“其实没有那么臭“。 徐扶苏幸灾乐祸的调侃道:“这常年住在茅厕里头的人,久了都觉得臭豆腐也不臭。“ 陈世墨哑然失笑,两人大笑。被先生“训诫“的赵晓一溜烟的跑到两人跟侧,“你们两个笑啥呀“ “没笑啥。“ 赵晓皱起眉头,嘟起嘴,气恼的转过身朝那青衫先生吼道:“先生,大师兄和二师兄欺负我。“ 叶宣双手笼袖,将他的话置若寡闻,沿着山路走了上去。 一路上,赵晓话变的多了起来,一会儿问“先生,我们去哪里钓鱼呀我们啥都没准备怎么钓鱼呀“ “龙庭潭“。 走在最后面的陈世墨扭头和徐扶苏搭话道“真龙潭,听闻老一辈的传闻是一座有真龙坐镇的水潭。故此而得名。“ 徐扶苏笑道:“真龙不真龙的,无所谓,只要能钓上鱼就行。“ “实在“陈世墨竖起大拇指,毫无水准的“吹捧“。 “世墨呀,你这功夫还练不到家,赵晓就不错。“徐扶苏故意板起脸,严肃道。 山路狭长而远,一先生三少年郎,一路笑言,倒也走的勤快。山水一程,不刻就到了真龙潭。 快临近真龙潭时,众人皆见到繁茂葱绿的竹林中有一所屋舍。叶宣站在屋舍门外,扯起喉咙就是大喊:“刘老头,出来“ 叶宣话语刚落,屋舍内就传来一道不爽的男声“喊什么喊,没见你刘业大爷在睡午觉吗” 听闻屋舍里彪悍的回应,除了叶宣外的三人,脖子都不得一缩。屋舍的主人实属于脾气有些暴躁。 叶宣也不甘示弱,继续扯拉嗓子冲屋舍骂道“少说废话,老头快出来” “来了来了”,屋舍中走出一个头发灰白,一身干净粗布麻衣的老人,面色不悦。 显然是叶宣的造访打扰老人的休息了。 “我说你又来干啥呀”老头刘业不安好气。 “来钓鱼,老头。”叶宣笑言。 “哦”听到青衫男子是来钓鱼的,老头收敛起表情,一本正经的绕过叶宣,打探了站在后面的三个人。眼光锐利的扫过,但在见过三人后,老头怔怔无言。 许久,他才叹了一口气“叶宣,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当下,只有叶宣一个人听得懂老头的话,其他三人都是一脸疑惑。 刘业揉了揉睡眼,撇下一句“你们跟我来。” 一行人跟着刘业移步至水潭边,水潭幽深不见底,众人在离水面高十数米的半悬空的小崖边停下。刘业席地而坐,伸手从一旁拿过放置已久的鱼竿,仅见鱼竿由竹木为体,前端绑有一根毫发粗的细绳,但绳上却无诱饵。纤细的绳子,薄脆的竹木,没有以蚯为饵竟是要钓鱼。 而环顾四面,只有一把鱼竿。难道是要他们五个人轮流着去坐在那里钓鱼 就在叶宣三位弟子疑惑间,恍然不觉山中浓雾渐起,短短片刻就是淹没真龙潭周围。赵晓年龄最小,心思最为敏感,天地发生变动时,就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朝三人方向凑过去。 坐在地上钓鱼的刘业扫过三人一眼,“还在那愣着干啥” 徐扶苏望向叶宣,有些不解。叶宣知道徐扶苏看向他,叶宣宽慰“无事,这是你们的机缘,为师在山外等你们。” 叶宣走出浓雾,消匿身形时,留下一句“钓不上鱼,可出不来。” 三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安然坐了下来,可问题是这没有鱼竿怎么钓鱼 “自己找法子钓鱼,钓鱼若只是限制于鱼竿,那就不是钓了。” 刘业一顿云里雾里的话,三人都是不解,但三个人都分开坐在不同的地方,思索方法。 赵晓心思机灵,小步跑到刘业跟前“刘爷爷,你这鱼竿能不能借给我” 刘业翻了一个白眼,瞥了瞥这只小鬼头“不能。” “刘爷爷,你这鱼竿没饵没勾,就一条绳子,怎么钓鱼”赵晓见刘业不答应,就想换个法子,骗骗老头想套点法子。 陈世墨和徐扶苏都在一旁静声不语,小师弟的性格捣蛋精怪,而刘业性格也不像斤斤计较的人。两人也就没有去理会赵晓。两人一样在等刘业的回答。 不料,刘业浅笑“我刘博文钓鱼,自然是愿者上钩” 刘业话语一落,龙潭似乎因此收到了某种气机的牵引。赵晓,徐扶苏,陈世墨三人,都有斗转星移的感觉。仅仅呼吸一瞬间,三个人都分别换了一座天地,天地还是那个天地,大致上并没有不同,却不相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九章 紫气东来 徐扶苏坐在崖边静心思索钓鱼的方法,同时不忘偷偷听赵晓和白发老翁的对话,但片刻间一切都遁入寂静。等徐扶苏抬起头环顾四周,发现空无一人。 他慌忙站起身,想要顺着山路走下去。 谁知当靠近周围突然升起的白雾时,一股神秘的气机将他击退。徐扶苏伸手触碰,试图感知白雾的“不同“,果然不出他所料,这阻挡视线的重重浓雾犹如被人打上的一面墙。 徐扶苏回忆起师尊临走前留下带有的话,如果不出所料,这也是师尊的安排。扶苏慌乱的心顿时平静了下来,转念一想“不知道赵晓,陈世墨他们怎么样了。“ 不过当下,摆脱困境,完成考验最为重要。 “下面只有一个水潭,周围先前找过了并又没有钓鱼所用的,此处又被白雾所笼罩。“徐扶苏心想时,他缓缓走到崖边,低头朝下看去。然而水潭静谧无息,少年眉头紧锁,“不应该是死局。“ 犹豫一番,徐扶苏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只见一袭白衫长袖的徐扶苏果决的从崖边跳下深潭中。 “扑“浪花溅起,又迅速匿没,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深潭下的天地要远比在崖边上观望的要不同许多,佛家曾有芥子一说,亦有掌中佛国的存世。皆是收纳天地的大神通,思虑至此,便暗自下了决定要去那西北塞外,见见真佛。收回心神的徐扶苏纳气憋气,在深潭水里寻找过往游荡的鱼的痕迹。 让他失望的是,待到水面平稳,也不见有鱼儿的踪迹。潭下的空间,空荡且神秘,仅仅只能够凭借微弱的光线去勉强看清环境。 徐扶苏暗自疑惑:“难道是动静太大,把鱼都惊跑了。“ 昏暗中,“咕噜“,夹杂一声迅雷般的动静引起了徐扶苏的注意。他转身望向深潭某一处被黑暗遮挡住的虚空,一小粒白光朝他的方向袭来。还不待徐扶苏将手格挡在身前,来势冲冲的小粒白光便出现在他眼前。 是一只乳白的胖鱼 胖鱼滚圆的鱼目上下打量着徐扶苏,徐扶苏狭长的丹凤双眸一样惊奇的看着这个有灵性的小生物。 就这样一鱼一少年两两相视。 过了一会,胖鱼好像是认可了他,竟然绕着欢快的他游了起来,小尾在身后轻轻摆浮。这时,徐扶苏才注意到乳白色的胖鱼鼓起的肚子扁了下去,皮肤上的乳白也渐渐褪去成了淡紫。而随着胖鱼绕旋的速度越来越快,在徐扶苏的周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漩涡的力劲将徐扶苏朝潭面冲去,而在他的身前有一层淡淡的薄膜护住他。徐扶苏安然落地后,立即看向深潭,却久久不见胖鱼的踪迹。 徐扶苏试探的喊了一声:“胖鱼“ 言语刚落,寂静幽深的水潭瞬间沸腾,庞大的漩涡席卷了囊括了整个深潭。一小撮白光一闪而逝,“轰“,一尊淡紫色的庞然大物破开水面。 突然其来的变故,惊吓到了徐扶苏。徐扶苏瘫坐在地上,望着立在身前的一头庞大的紫蟒,语无伦次道:“胖鱼“说完咽了咽口水,这也太大了。 紫蟒温顺的低下头蹭了蹭徐扶苏,感受到紫蟒在脸上留下的点点水渍和它的善意不知为何,当徐扶苏第一眼看到胖鱼时,就有一种莫名的善意和牵绊。徐扶苏也抬起袖口,伸出白暂的双手抵在紫蟒身上,心意相通。 庞大的紫蟒刹那间变成了一道紫气,涌入徐扶苏的眉心,白衫长袍也被渲染顷刻变成了淡紫色。 紫气东来,一时间气象恢弘 骊阳天下的武当山,真武大殿,一个身着道袍,在蒲团打坐的白发长须的老者突然感觉大殿震动,老道人睁开眼望向大殿正中的真武大帝神像,似有所思。他行指掐诀,口中默念,恍然大悟,身形一闪。 老道人便出现在武当后山的莲花池中,负责看守莲花池的老道人最小的弟子,是一个四岁大的幼童,名为张道灵。 幼童双眸一动不动的看着莲中位于最高位的一只金彩莲花,此前莲花溃败枯朽,而此时莲花竟然有生机复苏的征兆。 老道人抚须不言,但是少年见到道人眼里满是喜悦。楚灵满心疑惑,跑到老道人跟前,开口“师傅,莲花活了诶。“ “嗯,总算活了“ 老道人低头看了看这位“最得意“的弟子,开怀大笑,说出了一连串少年当时都听不懂的话,但是最后一句他时隔多年见到了那个男人,才知道师傅的深意。 “我不见真武,真武自见我。“ “武当当兴“ 徐扶苏在浩浩荡荡的紫气环绕中,隐约间见到一尊高大的巨人屹立身前,可他想要奋力看清楚容颜却被层层遮掩,迷迷糊糊间昏沉睡去。 龙庭潭上,儒衫白发的老者被徐扶苏身上显现的气象吸引,轻轻挑眉,“你这个徒弟福缘当是不浅,竟然得到了它的认可,这座天下唯一的紫气东来皆让这小子一人独享了,这让以后的年轻俊杰们该怎么办“ 说着说着,刘业笑颜:“天下也唯有你的弟子有所资格了。“ 叶宣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身后,一袭青衫恰少年的面容让白发老者心里头还是膈应了一番,“他娘的,怎么就长了这般惹女人喜欢,大弟子更是不相上下,甚至青于蓝。世道呀“ “好好说话。“叶宣眯起眼瞪向刘业,随后叶宣淡然一笑,“恐怕难以望其项背,紫气东来,天地间的压胜物都有自己的灵性,更何况跟了那个人这么多年,这是它的选择。万般不由人,你说是吧。“ “你说是吧大将军。“叶宣突然扭头,刘业一样看过他的方向,虚空中一道人影显现,赫然就是徐扶苏的父亲,徐芝豹神情冷漠,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 徐芝豹走上前,蹲在徐扶苏的身旁,他先说道“真武他老人家真闲呀。居然来我徐家了。“语不惊人死不休,若是此话让别人寻常人家听到了,莫说嫉妒,怕是眼都要红。 叶宣抖擞袖子摇头失笑,实在对于白袍大将军的话语,实在是无言以对。春秋,那个乱世,是他所错过的。 刘业那老头更是吹胡子瞪眼,不料白袍中年人淡淡瞥向他,不等他开口,刘业一时间立刻说道大将军说的对,大将军说的好。“ 徐芝豹微微一愣,还是朝刘业鞠了一躬:“多谢先生。“ “他就一个抓龙的,和看门的。“叶宣在旁调侃道,然后看向徐芝豹说道:“大将军,我明白你先前不愿让扶苏习武,希望徐家出一个真正的读书种子。可“ 就在叶宣要继续说下去时,徐芝豹霸气的反问道:“读书人就不能练出个天下第一了“ 见徐芝豹不再膈应此事,叶宣放下心来,虽然吃了一憋,可这个青衫男子心头却是舒畅了。 “得,老子不跟你们两个人多叨叨了,一个天下第二,一个假三圣,我天下第三很没有面子呀。我去看看那个只会读书的臭小子怎么样了。“ 刘业说完,扭过身去,头便耸拉了下来,似睡非睡。 “假三圣我怎么没听过“徐芝豹突然问道。 叶宣罢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十章 关山点酒(上) “嘶“,徐扶苏迷迷糊糊间苏醒过来,待到他意识清醒时,最先进入视野的还是那一袭青衫。 “师尊。“ 叶宣停下忙活,抱着一坛酒的他朝那个依靠在凉亭亭椅上的少年郎微微一笑,“醒来了“ “嗯“徐扶苏轻轻摇晃了一下脑袋,起身坐到石凳上,一手扶住额头。 “那个东西“ 叶宣把怀里的酒坛放在桌上,将四张酒碗摊开分别放好,悠然说道“紫气的来历你师尊我也弄不清,但凡是天地间拥有大气运的人都或多或少拥有一份压胜物。类似于年岁春节时的压岁钱一样,压岁钱镇的是一年的福运,而它则是镇住你的气运福运。“ “既然拿得到,就没有放下的道理。它选择了是你,心安理得要了便是。“叶宣一只手撑住脸,看向同桌对面的俊美少年郎说道。 徐扶苏如释重负,他张了张嘴,有些问题想问但又有所顾虑,最后他还是下了决心去问眼前的青衫男子“先生,这江湖游侠儿,和传说的大内高手,都是修行练武的人,还听闻西域有大佛,南海有观音,更有剑客御剑。“ “先生,我想修行“ 徐扶苏目光灼灼的望向青衫男子,后者似乎并不惊讶,不缓不慢的说道:“修炼一途,天下分为四家,四家殊途同归,境界有些许不同,儒道佛各为一家,道家修行按筑基,金丹,合道,指玄四境,儒家修行与道家极为相似,只有中间两个境界有所差异,儒家基础也为筑基,再是金屋,塑神,天象四境,佛家则是筑基,金身,金刚,舍利四境。第二家是实力最强,而修行最为不易的武道境界,武道则是将三家混合,筑基为底,先修佛家的金身境,再到儒家的塑神境,最后便是道家的合道境,自此便是肉身成圣。还有另一种由四家中出来,却独立之外的剑道尚且未有人能分出境界。“ “江湖中能人不少,修剑成道的人也不少,不过这些风景都是你自己以后入了江湖才可能看得到的。“叶宣见解释的足以详细,便适可而止,对于还是少年的徐扶苏来说,讲述太多反而可能会眼高手低,这是大忌。 徐扶苏从头到尾仔细听了一边,似乎对那座陌生的江湖和天下有了些了解。打小没有出走江湖的少年郎此时也对那座最由人说道,传闻趣事的源头,江湖有了兴趣。 但随即想到父亲自他小时候,便没有跟他提起过任何修炼的事情,而隐隐约约徐扶苏也能感受得到父亲的心思,不愿意让他修炼,少年郎忧愁不已。 见到徐扶苏心情变的低落,叶宣又说了一些隐秘,“你父亲不希望你修行,自有他的道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既然我跟你说了这些,开了头。那么就是大将军默认的。“ “但扶苏你可知道修炼一途,上了道叩了门,就不是那么好回头的了,你真的想清楚了” 徐扶苏眼神坚定的与叶宣的目光对视,斩钉截铁道:“想清楚了“ “嗯。“叶宣拍拍自己的衣衫,站起身,转身眺望远处天地山川。凉亭居于山顶,视野自然是极好的。 背过徐扶苏的叶宣开口言:“跟我去接接你的小师弟们。“ “好“ 叶宣衣袖一挥,天地辗转变换。见识到自家先生一手本领,徐扶苏心里颇为羡慕,知道这是转换天地的本事,而先生的境界又是如何呢恍惚间突然记起先生说书,并不是每天都有客人来听书。打赏的金钱时多时少,全看运气好坏。说的让那些官宦家里子弟心悦,打赏的钱就多些。当然一些富贾,豪绅家里的女眷慕名而来,全是被他家先生不世之颜吸引。常有先生讲到动情处,一眸一笑,皆有读书人的风采。不过先生向来讲故事是没得技巧,虽然口齿清晰流利,但情感始终是有所欠缺。好在大部分人,都是仰慕先生,或是钦佩于先生道理所高。 在柳叶巷多年,也不见得有恶霸地痞前来捣乱,路过的官人无论职权大小,都喜欢来书屋讨杯水喝。先生也和和气气,吩咐他和赵晓等人去端茶送水。先生过的日子清贫,徐扶苏是知道的,偶尔蜀中城里那位官职变迁,有新人上任。有的新官听闻先生儒道高雅,学问不凡,尝有送礼,补恤金钱。 先生每遇到哪些奉承的新官吹捧送礼,面上神色如常,但心里是不屑,即便他人再三请求收下。先生都会坚持婉拒。 父亲的名声倒是不显,似乎从父亲离开中都京城开始,关于父亲的事情都销声匿迹起来,蜀中城里的人这些年都只是把徐家当成一个从外地迁移定居的富贵地主豪绅。所以自打他记事来,徐家一直都门可罗雀,冷冷清清。 而蜀中城里的官员都将徐家的府邸视为空气,即便知道府邸里住的是什么人,却也没有胆子来。 先生如此作态,自然少不了薄了他人的面子,不过倒是没有哪位不长眼的冒犯。徐扶苏唯一记得先生送给陈大娘儿子的那本书。 书皮古朴,纸张微皱,那陈大娘欣喜接下先生送出的书籍,拉着陈世墨就让他对先生叩头。陈世墨先是抱拳以礼,而后又跪下磕头,其声绕梁 思绪如光,辗转变换,叶宣和徐扶苏就落在了一处天地里。徐扶苏视野里头多了一个小不点,正是赵晓。赵晓手里比他多了一只鱼竿,此时正在架着那只鱼竿,坐在崖边老神自在的哼歌,没有半分着急。而他和先生躲在云幕后面看着。 突然赵晓手里的鱼竿触动了,不仅是叶宣和徐扶苏,在打坐发呆的赵晓也察觉到了鱼竿的动静,立马双手紧紧握住鱼竿。 赵晓只觉得手中的鱼竿变的有千斤重,他吃力的提着鱼竿,小脸憋着一团。赵晓无论怎么使劲都拽不动鱼竿,他也不愿放弃就死命的拽着鱼竿,他尚且娇小的身躯被一点点的拖动。眼看他自己就要被扯到崖边,赵晓死死的咬牙不松手,“给老子起来呀,呀“ 在云幕后的徐扶苏看着小乞丐如此吃力,唯恐担心小乞丐出现事故,他焦急的想让叶宣打开云幕。叶宣罢了罢手:“有些东西,得靠自己去争。“ 见叶宣没有行动,徐扶苏也并非愚笨,当下也领会到了叶宣的用意。他安下心站在一边默默注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十一章关山点酒(下) 就在赵晓力有所歹时,手里的鱼竿传来的劲道突然一松。赵晓见机后仰,用力一拔,自潭中发出一记闷响,一道黝黑闪电在强劲的力道下被拉住急窜上天。 躲在云幕后的两人先见到鱼竿上挂着一条黝黑如墨的大鱼,尾似鸱,头出隆起小包。它在空中剧烈的挣扎扭动。 赵晓立即扑了上去,拽住鱼线不让大黑鱼从新回落到谭中,而在谭中凶猛跋扈的大黑鱼在被拎出深潭后变的异常的平静。 赵晓毫不留情的把大黑鱼摔倒岸上,就在赵晓想要把鱼揣到怀里时,大黑鱼身躯一曲,瞬间弹射到空中,徒留目瞪口呆的赵晓站在原地。 好家伙,感情先前一直在装着。大黑鱼咕溜溜的大眼睛望着面前的孩童,鱼嘴微勾露出侧角的点点利齿,似乎在讥讽孩童的心思单纯,被它玩弄。 突如其来的变化,赵晓一时间呆愣在原地,就在他以为到手的大黑鱼要跳回潭里。一只手早已在半空中等待许久,大黑鱼跳到半空,正乐呵的讥笑发愣的孩童,丝毫没有注意头上。 嘚瑟劲还没完,大黑鱼终于注意到了头上的“黑影“,越来越大,直到笼罩住它。内里乾坤中,大黑鱼奋力的翻山倒海,也逃不脱那一只手。 “先生“赵晓认出来人后大喊,一袭青衫浮在空中,单手如钳子般紧紧的扣住大黑鱼,仍由它怎么翻腾都挣脱不出五指。 叶宣落地,伸手摸了摸赵晓的小脑壳,对着手里的大黑鱼笑道:“好家伙,威风不减呀。“ 本来剧烈反抗的大黑鱼顿时如同木雕,僵硬了一会,竟然软趴趴的躺在叶宣的手里,眼神灰溜溜的望着天空,不知在看什么。 “小师弟,你这个大黑鱼有灵性呀。“躲在云幕后的徐扶苏也缓缓走出,对着叶宣手里的大黑鱼津津乐道。 赵晓见徐扶苏双手空空,以为后者没有钓到鱼,当即摆着胸口说道:“有没有灵性,小曲儿不管,这么大的大黑鱼肯定够我们四个人吃了。“ 躺在叶宣手里的大黑鱼,听到了赵晓的话语,下意识抽了抽,但是它没有反抗。似乎认命般只呆呆的望着天空,生无可恋。 赵晓的一番话把叶宣和徐扶苏都逗乐了,叶宣招呼两人,顺手间不知从哪里取来了一只鱼篓,将大黑鱼放了进去。“我们去世墨哪里看看吧。“ 赵晓跟在两个大个子后面,先生最高,然后是大师兄,赵晓最小但话最多,“先生,这潭里肯定不止一条鱼吧,我们可以再钓钓,肯定还有更大黑鱼一样大的,我们一天一只,没准后几天的晚餐都有了。“ 徐扶苏点点头,伸手叩打赵晓的额门,玩笑道:“就你的鬼点子多。“ 大黑鱼:““ 云幕中闪现出一道门,师徒三人跨过,便出现到世墨所在的地方。 让众人惊讶的是,世墨所在的真龙潭,居然满地都是书。在一块大石上,身穿麻衣粗布的陈世墨闭眼睡眠。随徐扶苏,赵晓三人的到来,在第一步踏到地上的书时,陈世墨就眉目微动,悠悠醒来。 望着三人,陈世墨恍如隔世,一时间竟然木讷依旧保持原状,两颊微红,好似喝了大碗酒的醉汉,睡眼朦胧。 陈世墨站起身,身子在石头上摇摇晃晃,站在不远处的三人清楚的听到陈世墨喃喃自语:“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禅寂入定,毒龙遁形。我心无窍,天道酬勤。“ 顷刻间,一道金色的清风自他的袖口中飞出,似清水从流,循声长啸。吹过不远处的三人,春末夏初的焦灼气息都被随清风逝,徒留一地清爽。而陈世墨又立即盘坐像老僧入定,无言无语。 好一个翻书风,好一个醉书读书人,我见书山似醇酒,料书山见我如是 沉睡不知千秋的陈世墨在说完那段话后,便彻底苏醒了过来,与先前的醉汉判若两人。简单的寒暄几句,叶宣破开幻境,一路上跟尚且不知何为的陈世墨和赵晓解释了此番天地的变幻。 天地辗转变换后,又回到了关山凉亭。此时的龙潭在山下,瀑布的水潺潺而流,落入水中,轻脆入耳。凉亭中,一袭青衫,一道白袍,一介粗布麻衣,一小孩郎。 陈世墨听了徐扶苏和赵晓对幻境里的发生的事情描述后,一阵后怕,年岁尚小的陈世墨担心自己喝酒的事情被父母知道。再三对赵晓强调不要大嘴巴,否则下次他拉屎不擦干净,他是不会跟赵晓同坐一辆马车的。听到陈世墨这般说来,赵晓破天荒的傻笑,答应了下来。 下次望记茅厕后擦屁股也是可以的咯 陈世墨狐疑的望了望赵晓鸡贼的神情,不知赵晓心理想啥的他,尴尬的抬头看向白袍少年,拱手道“扶苏,世墨此举实在是令人汗颜,这“ 徐扶苏罢了罢手,搂住陈世墨的肩膀,安慰他道:“我懂的,好你个小子,偷偷学喝酒了“ “没没有“陈世墨死鸭子嘴硬的反驳道,眼神心虚,事实上,陈世墨经常学至半夜偷偷跑去偷父亲的藏酒喝。赵晓在一旁挑眉,捂嘴偷笑,显然这件事跟他也逃不脱关系。 陈世墨心虚的于徐扶苏对视,他忽然发现这位多年的好友,变的有些不太一样了。除了眉心间多了一道紫痕外,徐扶苏的双眸中流淌着一丝霸道至极的气息,盯久了甚至会被双眸吸引住失神。陈世墨赶忙转移视线,正好瞥到了在偷笑的赵晓,苦笑不得的陈世墨抓住赵晓的耳朵教训道:“你还偷笑,这件事得怪你。“ “咳咳“叶宣轻轻的咳嗽了一声,面前三位少年郎立刻看向他。叶宣没有说话,只是将一坛黝黑罐子放置在桌子上,抖了抖袖口,伸出手拧开酒坛上的盖子。当盖子被掀开的瞬间,一股桂花香扑鼻,酒气沁心脾,醉得人心。 陈世墨眼里含光,徐扶苏打量到陈世墨的神情,不由得心头一笑。二师弟,除了读书最好的第二个东西,就是这酒了吧。 年幼时,徐扶苏的父亲也会在饭桌上小酌几杯,每每见父亲一副“舒坦“模样,徐扶苏都会好奇这酒的味道。 好在徐家家规并非严苛到不允许徐扶苏喝酒。偶尔徐扶苏也会见到老仆徐晃在自己的小破屋里喝上几杯,徐晃住在那座小破屋已经有了年头,拗不住老仆的脾气倔强,所以几次徐扶苏劝他换间好一点的房间,徐府宽阔,除了几间主室外还有空余的房间。 但老人说什么都不愿意挪窝,私底下跟徐扶苏说,帮他跑腿买酒就行。他徐晃有酒,破屋也是金屋。而徐扶苏的父亲和蒋琬都深知老人的脾性,也曾规劝过,久而久之也就不了了之了。 徐晃的小破屋里除了酒香,还有一个新奇物件,就在悬挂在进门门梁上的一个小人,徐晃经常靠在门上喝着酒,有的没的和他唠叨,可眼神从来没移开过小人。 徐扶苏问过徐晃,徐晃却不愿意说,被年幼的徐扶苏烦的不行了,一次酒后生气道:“一份执念“。把当时的徐扶苏吓坏了,徐扶苏那段时间很害怕见到徐晃,怕他又生气。后来,徐晃找了个机会,和自己公子和解,自己给自己一个小巴掌,嘴里说道“把我家公子吓坏咯,可不行,不喝酒了不喝酒了“。 徐扶苏其实并不是害怕徐晃酒后的姿态,只是年纪尚小却多生一心窍的徐扶苏记得,那位年龄渐年渐长,已有白发的老人当时很难过很难过。 再后来,徐扶苏和徐晃和好了,徐晃还经常给点酒给他喝,有次父亲发现了。竟然没有训诫他也没有惩罚徐晃,倒是和他们两个一起蹲在小破屋的墙角里喝酒,嘴里还说道:“徐晃,你又偷喝酒不喊我“,老仆徐晃老神自在道:“那是大将军不愿跟我抢这点酒“。 酒香悠远,让徐扶苏沉浸在儿时往事的回忆中。“扶苏。“听到有人在呼唤他,徐扶苏回过神来,见叶宣递过一个小土碗,叶宣调笑徐扶苏道:“光是闻着酒香就醉了” 众人大笑“哈哈哈”,此间,赵晓不忘照看鱼篓里的那只“大黑鱼“,大黑鱼早早翻了肚皮。 一心唯有酒的赵晓也不管不顾了,收回鱼篓的目光,催促道“先生,你快把酒倒出来吧,小曲儿还没喝过酒呢“ “好好好“嘴里一边回应的叶宣提起酒坛,将里面的酒液倾倒在小土碗里,等到把四个碗都斟上酒。青衫男子率先举起酒杯,三人先后举起酒杯。 先生起身,弟子起身。 先生背对弟子,遥对山川河流,朗声:“敬这座天下“ 先生一饮而尽,后弟子一饮而尽。 桂花载酒,先生弟子,千秋皆入我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十二章 醉是得意 三月暮春,在蜀中城里的百姓尚还在埋怨春潮地湿之时,天老爷悄然无息的将这座城纳入了夏季。 但即便如此,蜀中城的里无论高官,还是平常人家,都感觉不到那般能晒死人的暑气。毕竟处于太平之世,无战乱纷争之扰,无烟销烽火的炙烤,百姓的日子过的尚还舒坦。 蜀中城三里街道有一家酒楼,生意兴隆,过往前来喝酒的酒客络绎不绝。 酒楼的老板是一个蜀中城里本地百姓都熟知的中年人,早先是在蜀中南城相思河开了家远近闻名的糕点店。 因自家糕点细腻可口,口感极佳。能从南城卖到北城,甚至还有城外的人来蜀中购置他的糕点,这些年来,倒是有不少顾客缘。糕点店的老板又是诚信有佳的人,不欺童叟,所以当蜀中里的百姓听闻开糕点的何老板在蜀中闹市三里街上开了家酒楼。开业当天,就有数不清的客人前来光顾,可谓风光一时。 此时,酒楼一层的某角落的酒桌上,几个汉子同坐一桌,桌上三两小酒,几盘小菜。酒喝足了,汉子们就开始胡言乱语了,打扮最为邋遢的汉子把喝完的酒碗往桌子上重重的一拍,开口道:“诸位可知道这酒楼的名字为何叫做醉得意“ 汉子们平常都是注意些那家的寡妇胸脯大,都是些讨论自家婆娘怎个老虎,晚上又是磨死人的饿狼,太平之世都是想着赚钱养家糊口。谁又会闲着弄清这些门门道道的东西。就连酒楼,只要买的酒价钱合适,管他酒楼名字是哪个后生,还是哪个有学识的书垫先生给的名字。 当下,与邋遢汉子不同桌的胡须大汉拍案吼道:“要说就说,莫吊俺们这些老爷们的胃口。“胡须大汉气势汹汹,与邋遢汉子同酒桌的其他三位汉子终究还不是像邋遢汉子这般,将脸皮修炼到一定境界。三位汉子正要反驳几句,眼尖的一个瞄到另桌大汉放在凳子上的大刀,心里一怂,眼神示意了剩下几个“兄弟“。不同于邋遢汉子,剩下两名汉子也是心里犯憷,不料邋遢汉子轻轻拍了拍眼尖汉子的手背:“王瞎子,喝酒喝酒。“顺便低头小声道:“人家有刀,惹不起。“ 被喊做王瞎子的汉子了然的点点头,邋遢汉子眯着眼,笑了笑,面子里子都是还要给的嘛。随即,邋遢汉子起身向那胡须大汉抱拳“让壮士着急了,话说这酒楼呀,为何唤作醉得意,还是有些门道的。“ 胡须大汉听到邋遢汉子一声“壮士“称呼,心情大好,不由得反问:“有何门道,给俺们解释解释听听,说好了,今天你的酒钱我来付了。“ “嘿“邋遢汉子摸了一把酒,干下一碗,自得道“咋们掌柜的在建好酒楼的时候,就没少因为酒楼的名字犯愁,有次何掌柜夜里收摊,恰巧碰到了一位来买酒的少年郎,说是买些好酒去和兄弟们风花雪月。何掌柜当时就乐了,就问他是想买酒还是有其他目的。这一问,把我们的少年郎问住了。“ “话说这少年郎,还真有其他目的“邋遢汉子说的兴起,干脆直接站到凳子上,扯着嗓子,就在邋遢汉子酝酿下文时,趁着其他汉子低头喝酒时,他瞅了瞅楼上。果不其然,何掌柜就站在酒楼二楼笑吟吟的望着他,这下轮到邋遢汉子犹豫了,没想到何掌柜十分善解人意,迎着邋遢汉子的目光,点点头。 得,掌柜的不介意,邋遢汉子心里一定,拉开嗓门就继续说道“这少年郎呀,还真别有心思,咋们都知道掌柜家的两个女儿那是生的水灵,这少年郎呀就是被咱家掌柜的二女儿迷住了。总是想借着买酒的时机来多瞅几眼。“ “咦“嘘声四起,邋遢汉子也不觉得尴尬,反而像他们这般上了年纪的汉子倒是喜欢听这些年轻人的情事,谁还没有翩翩少年的时候呢当然,大多数汉子都是做不得数的。 在场的听客大多都是些午后农活刚弄好,来喝些小酒的汉子,不妨有机灵的,抬头对那站在二楼的掌柜就是喊道:“掌柜的,毛头小子都是绣花枕头,掌柜你看我带把子的,凶猛的狠,要不考虑一下我呀。“ 站在二楼的何坤对于底下汉子的酒话吹嘘没有放在心上,回怼道:“刘胖子,你都多大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把你家那个大肥娘整好了再说。“ 刘大胖子听掌柜这么一算,心头一凌,正打算说些壮胆的话。谁料门外传来一个妇女的厉声:“刘大胖子,俺几天没管你,心思就野了对吧。“ 刘大胖子闻来人的声音,哎呦一声,把酒钱结了,速速离开。刚到门外就传来一声怪嗷,酒楼笑声不绝。 邋遢汉子见酒楼氛围像那锅里的豆子被炒热了,站在凳子上的邋遢汉子顿了顿,继续打开嗓门道:“掌柜的那生了一双火眼金睛,少年郎那点心思,他怎会不知。掌柜的存心逗弄一下少年,便让这个读书少年给自家酒楼起了一个名字。“ “说起来,那个少年举起小酒壶,一口酒喝下,醉醺醺的指着牌匾就三个字醉得意“ 邋遢汉子豪气十足,一番谈资下来,酒楼又买出了不少酒。何掌柜心里那是一喜,朝那楼下的邋遢汉子喊道:“以后你来我酒楼喝酒,一律九折。“ 其余酒客见此,心思欲要活络起来,不料掌柜何坤抢先:“后面拍须溜马的,一律没的门,我大家子还要吃饭呢“ “切“又是一阵唏嘘,唯有邋遢汉子笑的最开心,以后酒钱可以省下不少咯 何坤说完便转身去照看酒楼生意,至于楼下汉子起哄问故事算不算的真,何坤没有回答。故事七八分真,大抵上是无错的,何坤突然想到那个粗布麻衣的少年郎,嘴角微笑。他记得,少年郎喝了一口酒,脸颊微红,何坤笑问他:“是书好看还是酒好喝。“ 喝些小酒就上头的少年郎,微醺间大笑道:“书自是酒,酒不是书,有书有酒,醉也得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十三章 恰是少年 蜀中南城的某大户人家,两米高的宽厚围墙外,三位少年望墙兴叹,偶尔低头窃窃私语。又故意压低了声,唯恐让内里的人家发现他们。 三人中模样最为好看的,是位身穿紫衣宽薄,腰间佩玉的贵气公子哥。白脸儿公子哥蹲在墙角,手里揣着一根竹棍,在地上比比划划,“小曲儿,陈呆子,如果我没记错,这个位置就是上次我爬墙差点被人抓的地方。都怪小曲儿,硬说瞎猫碰死耗子,碰碰运气,说没准就是女子的闺房外。还说烟囱里蹭蹭冒着烟气,就是那个洗澡水冒的气。“ 被白脸儿公子哥唤作小曲儿的少年,年纪最小,身高最矮,小脸憋着,鼓起嘴不服气“你还说呢,大师兄,我虽然猜的不对,但是你不也见到了人家何府的大闺女了嘛。“ “要我说,老何是实在人,要不我们就让先生给你们两个提亲,趴在这里又想做偷鸡摸狗的勾当,有你们两个师兄,小曲儿我很是头疼呀。“少年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双手插腰,教训另外两个少年。 果然,两位少年终究不似那些爱在酒楼里讲荤话的汉子,竟然双双脸红。站在一旁,五官清秀不同于白脸公子哥的少年,眼里含光,性子急的他压低声线道:“再聊下去,人家都睡午休了。“ “没准,已经睡午休了。“身子较矮的少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道。 白脸儿公子哥指着少年道“这次到你当垫子了。“ 少年傻眼。 不一会,三少年就叠成了罗汉。 在顶上的白脸儿公子哥摇摇晃晃,咬牙道:“赵晓,稳点呀。“ 站在底下颤颤巍巍的赵晓瞅着眼前的大鞋板,喊道“陈世墨,你来搭把手呀想啥呢,想啥你都得上去了再想。“ “哦哦“站在一旁发愣的陈世墨被赵晓喊过神来,连忙顶了上去,用身子接住白脸儿公子的另一只脚。刚接触上去,陈世墨不得心气一沉,抱怨道“大师兄,你好重呀“ 然后陈世墨看向赵晓,道“我说,一,二一起顶上去“ “一“ “二“ “给爷顶上去“ 感受到肩膀力道一轻,站在底下当垫子的两人明白了,“成了。“ 徐扶苏在底下用力支撑下,一把抓住围墙上的砖瓦,稳住身形。徐扶苏趴稳后,瞅了瞅府邸里的动静,没有家丁巡视。心中稍稍安定,扭头看墙下的两人“赵晓你再撑会,世墨上来。“说完,把一只腿伸到下边,让陈世墨抓住爬上来,清秀少年也不多做犹豫,站在不远处助跑了几米,快速跑来,踩在赵晓双手手掌做的垫子上,徐扶苏和赵晓一起发力,也是把陈世墨成功的送了上来。 赵晓是最后一个上的,抓住已经趴在围墙上两人的腿,用力一蹬也到了围墙上。 “上个墙可真累“,赵晓小声抱怨道。 仔细听着府邸里动静的徐扶苏转头瞪向他“嘘“,低声道“有人来了。“ 说完,三位少年心有灵犀,一同将头埋低了些,借着府邸靠墙的大树遮掩住身影,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走进府邸院落的人。 一阵女子的嬉笑打闹,赵晓明显感觉到身旁两边的师兄都变的不太一样,抖擞精神起来。只见视野中出现了两位女子,为首的是一袭红袖薄衫,明媚皓目,琼鼻朱唇的女子,拉着身边的另一位女子有说有笑。不同于红袖女子的爽朗。青衣长裙的姑娘尤为文静,后者含齿浅笑,将头埋入红袖女子的怀里 “嘶“陈世墨倒吸一口凉气,感慨万分:“要是她靠在我怀里,这辈子我陈世墨喝冷水塞牙缝都能笑醒。“ “二师兄,你现在就只能躲墙角看看。“赵晓并不觉得庭院里的两位少女合他口味,不过既然两位师兄喜欢,他也就舍命陪君子。 赵晓的话如盆冷水浇在陈世墨心头上,陈世墨朝他翻了一个白眼。 赵晓嘴不停歇,又扒拉到徐扶苏身上,“大师兄,你喜欢的不会是哪个红衣服的少女吧。“ “别瞎说,谁喜欢了。“徐扶苏眼神飘忽不定,压根不敢和赵晓对视。赵晓一听徐扶苏否决,左右顾盼,忧心忡忡道:“你们两个不会喜欢一个吧。“ “滚“ “闭嘴“ 两人齐齐说道。 徐扶苏撑着脸,呆呆的望着红袖女子,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有之前冒犯别人的愧疚,也有一些其他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受。 “姐姐,好像我听到那边有人在说话。“和自己姐姐打闹嬉笑的何清幽,望向徐扶苏三人的方向,皱了皱眉,开口说道。 红袖女子听了妹妹何清幽的言语,有所疑惑,脑子里突然闪过那夜见到的趴在围墙上的少年郎。现在自己妹妹又察觉到,先前的那个位置好像有人。上次被冒犯的何倾芝怒极反笑,快步走到内院围墙的底下。待到她走到跟前,发现围墙上空无一人。 “没有人“何倾芝茫然的看了看,疑惑道。 “姐姐,可能是我听错了。“ “嗯嗯“何倾芝心不在焉的回应妹妹,暗想那个登徒子居然不在,可是自己为什么会有这般奇怪的想法。何倾芝将脑海里烦恼的念头甩掉,转身牵着妹妹离开了。 外院的围墙下,三个少年你看我看你,手掌皆是相互捂住对方。直到内院里的动静渐渐远去,三个少年才放下心来,一起背靠围墙。 突然,一个突兀的中年男性的声音从墙的拐角处响起“你们三个在这干嘛呢“,把三个少年吓的不清。三人齐齐抬头,是糕点店的老何 三十六计,走为上 徐扶苏抬起衣袖遮住脸,支支吾吾道“没没事“,然后率先开溜,赵晓和陈世墨紧随其后,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 徒留何坤一头雾水,这位一身灰色长袍的商贾站在原地许久后,才恍然响起自家大女儿好像跟他提过有登徒子趴墙。难道就是这三个兔崽子瞧着一个还很眼熟,这不就是小乞丐 何坤提起裤袍,想要追上去,却发现人早跑了好远,只能作罢。气喘吁吁的何坤叉腰,望了望街角,“群童欺我老无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十四章 风雨欲来山满楼 永嘉四年夏,长安城依旧繁华昌荣,彻夜笙歌,酒家花楼通宵达旦。多少烟雨朦胧中,有多少寻欢作乐的洒脱人相比长安城外城的喧嚣,内城的骊阳皇都显得要肃穆。重重宫銮,一眼而过,唯有中间最辉煌气派的骊阳主殿傲立群殿。 骊阳朝廷内,大殿偏殿处,灯火通明。端坐在最高位上的中年男人,正翻看手里的奏章,偶有困乏也强撑着精神继续批阅,但凡读到涉及社稷万里的奏章,中年男人都双眸有神,一点点的翻阅批注,唯恐落下了差错。 已近午时三刻,四下无人,除了日常在宫殿外巡视的士兵过往的步伐声。些许是批阅奏章乏累了,骊阳现帝赵括扶着座椅上的龙头,缓缓起身。 虽年近不惑,但现帝赵括始终身体健朗,被许多骊阳文坛的文士称赞此是盛世之象。赵括对于此般褒美,谈不上有多喜欢,也说不上有多反感。 赵括望着空无一人的大殿喃喃自语:“朕,当真会是那中兴之帝吗“,万籁俱寂,无人回应,书桌边的赵括就呆呆的站在原地,似乎是在等人回应,又似乎是在叩问自己。 许久,这位身穿金黄龙袍的中年人自嘲的笑了笑,提起桌面的美酒,坐在龙椅下的台阶上,“徐芝豹呀,你说你好好当个大将军,替朕平定八荒,留芳百世,世代沿袭“,一言一语,一杯一酒一饮尽,“可是可是你为什么偏偏还要练出了个天下第二。“ 赵衡眼神迷离的望向大殿外,点点星光汇入,他忽然疯笑起来,手臂青筋凸起,指着南方一字一顿,冷言道:“你让朕如何安心“ “八百黄金甲,勇冠三军“赵衡冷笑,“朕就是要你八百不齐,你又当如何朕有千军万马,你八百如何能敌“,“朕,真想要你死呀“,赵衡声线低沉,眼神阴鸷。突然,这位骊阳现帝仰起头,掩面失笑,两颊的眼泪流落不止。 “你说,该有多好“ 说完,赵衡放下手,轻轻拭去眼角的眼泪,双眸里的杀气尽褪,他自顾自的整理起自己的头冠,衣裳。朗声道“赵高“ 殿外传来一阵阴柔的回答:“奴才在。“ “让他们进来“ 赵衡的言语刚落,门外就传来司礼监掌印太监赵高的声音“传丞相李陆,翰林院大学士王安,以及兵部尚书左宗棠。“ 朝廷大殿外的长阶下,三位身穿不同品秩的官员各自站立,却无话语闲聊。 三人中,以为首的中年男子一品仙鹤服独占鳌头,位于他身后两侧的分别是二品文官的翰林院大殿士王安以及从一品武官兵部尚书左宗棠,三人皆是听到到朝廷大殿外那一袭红蟒长袍的公公宣叫,立即各自收敛神情,严肃以待。 三人中唯有首辅李陆神色平静,翰林院大殿士王安则脸色阴沉如水,兵部尚书左宗棠仰首挺胸,有意无意的瞥了瞥王安,并非言语。 李陆沉声道:“该走了“,说完便迈开步子,沿着这他走过两世骊阳皇帝的赤色台阶,早先与李陆共同商议宫中诸多命名的事宜的蒋老头与那如今骊阳朝廷大多数官人眼中钉和肉中刺的中都关中候关系颇深。 李陆不快不慢的一步步拾阶而上,忽忆起这位久而不见的故人。 蒋老头与丞相李陆是同一批进宫入仕的文官,因蒋老头出身北边,是正宗的北方人,性格大大咧咧,入朝第一天就厚着脸皮与他搭话,甚至偷偷跟他言语一些与朝事不着边的荒唐语,还有与他将南北美女一较高小的诸多此类,不容细想。 曾有政党政敌故意宣扬二者结党营私,李陆向来行的正坐的直,即便知道这些恶心语只能恶心恶心人,对他对蒋老头构不成一丝威胁。 而后现帝宣传他和蒋老头,也没有询问他们关于这件事的看法,只是当着两个人的面将那位不知是哪部的小小侍郎,解释是造谣谣言的人斩了。 从那以后,李陆便真的不在意这些流言蜚语了,也不愿去在意了。而挚友蒋去,那一夜后头发灰白了不少。想到这,李陆恍惚,脚步差些没踩空,站在他左后方的兵部尚书左宗棠扶住了他一把,“丞相,天早路湿,小心走才是。“ 李陆朝他点点头,致谢一声,下意识的望向身侧,空无一人。 左宗棠也随丞相的目光看去,他突然记起前不久从同僚听来的旧事。 前六部首铺蒋去放着大好前程不奔,竟然同意自家女儿与那战功赫赫,权力彪炳的关中候成亲一事。自打他成了关中候的老丈人,政务上就不太上心,倚老卖老。 就差些没有借着自家女婿的威势明码标价贩卖官职,如此寻死,下场又好的到那里去等到骊阳现帝继承皇位,稳掌权柄,首当其冲第一个挨刀的便是他蒋去。 再到后来,蒋去辞官归乡养老,朝中不少文官都暗骂蒋去是白眼狼,连带着这些年北方入仕的年轻人都遭受到不少打压。 李陆不苟言笑的沧桑脸庞上,难得流露出一丝笑意,长安文官数百,唯有蒋老头一个敢与他并肩。不过是此去经年,旧景旧事非旧人。 以丞相李陆率先踏入宣政殿偏殿,紧随其后是兵部尚书左宗棠,再是翰林院大学士王安。三人齐齐跪服在地:“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重新回到座位上的赵衡,点点头道:“众爱卿平身。“ “深夜来访,是有何事上书朕“赵衡的神情上看不出心情,只是沉声道。 李陆心中苦笑,紧握手里的玉板,先出两人道“北厥出兵犯我骊阳北边疆界,狂妄至极,臣恳请陛下下召召回关中候徐芝豹“ 赵衡听了李陆的言语,没有表态,反倒是安慰这位老臣,“李相为国为民,为朕的江山社稷劳心了。“ “臣本职之举“李陆回道,不卑不亢。 赵衡从李陆身上收回目光,看向兵部尚书左宗棠,“爱卿认为如何“ “臣附议,但臣恳请陛下同意宗堂领三十万士兵背上抗击突厥,并替陛下监视关中候。“左宗棠站出,低下头说道。 赵衡目光收敛,竟是大笑起来:“关中侯乃是国之栋梁,与前国师是朕骊阳双壁,朕又为何要去疑心自己的臣子呢,宗堂思虑太多了。“ 左宗棠将头叩在地上,“是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爱卿一心为国效力,更愿替朕北伐抗击,实属忠勇。朕准了“赵衡朗声道,接着他又下令:“任兵部尚书左宗棠为征北大将军与关中候一同解决突厥之乱,而兵部尚书一职暂由兵部侍中王明凯任职。“ “臣领旨,谢主隆恩。“ 赵衡满意的看向跪服在地的左宗棠,左宗棠是由他一路提拔而起,甚为信任的骊阳新将,在朝廷武将青黄不接的情况下,左宗棠成为了他布局天下,制衡徐芝豹的一手重要的棋子。 此时,许久不发言的王安走上前,“臣有本启奏,陛下上次派司礼监赵高宣召关中候,已有把月,迟迟不见关中侯进长安,甚至都没有返回中都京城。实在是傲慢至极,臣以为关中侯卸甲已久,年已不惑,这能否继续带兵和宗堂将军抗击突厥臣觉得“ “够了,此事休得再议“赵衡打断王安的话,抛出一句匪夷所思的话:“朕相信关中侯。“ 两鬓花白的翰林院大学士王安拱手道:“臣遵旨“,虽然提议被皇帝拒绝,但王安并不沮丧,此局他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真正立于风波尖头的是站在他身前的那位老人。无意间,王安接触到赵衡的眼神,熟知帝王心的王安更加胸有成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十五章 八百陷阵入蜀 太徽十二年,清明,掌皇权数十载的太上皇赵括于子时仙逝。子现帝赵衡登基掌权,得国师叶宣辅佐得以巩固王权。而后妒贤猜忌,先后杯酒释兵权,将大将军徐芝豹及嫡系等春秋十余将领兵权收拢中央,并以叛国,意谋不轨为由,于中都京城斩除徐芝豹外所有将领。国师叶宣急流勇退,以替现帝赵衡寻嫡子,归隐于世。 传大将军徐芝豹有八百陷阵兵甲,小至士卒大到掌兵校尉,大大小小将领皆覆有以天外玄铁铸就的铁甲,头戴金盔,因全身覆甲呈暗金。故名为黄金甲,自太微十二年事变,八百兵甲被解军,大小士卒各散天涯。 后世,一间不算富丽堂皇,极为淳朴的屋舍里,桌案上一史官逐笔记录 渤海两辽境内的一座偏远山村,鸡鸣晨起,小村大小人户皆都为一天的生计开始忙活起来。小村大多人家姓氏为赵,故乡里称为赵家村。 时至暮春,夏炎迫近,赵村村郊一处不起眼的农田耕地。一位长相魁梧的黝黑汉子,光着膀子,在田地插秧。汉子大背朝天,脚贴地,豆大汗珠不要钱似的拼命流下。烈日骄阳高悬半天,灼热的暑气烤在黝黑汉子的脊背上,若不是脚里还沾着泥地的潮湿,当真是要像笼子里被蒸的包子般。待到农活干的差不多了,汉子把陷在泥地里的腿拔出,一点点走到田边上。 汉子顾不上手脏,随意的把手放在脖颈出的白巾布上抹了抹,拿起放在田边上的小土碗,走到临近的溪水边,弯下身子便轻轻勺了一把清澈的溪水。一骨碌喝干,“奶奶个熊的鬼天气。“,稍稍解了渴的黝黑汉子望天啐了口唾液。 “赵大哥,我带了些西瓜,给你解暑。“ 此时,黝黑汉子的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声音不重,且清婉温柔。听得出来,来人应该是位妙龄女子。 黝黑汉子顿时头大如斗,不善与女人交流的他,讪笑“呦吴大妹子,今天怎么有的空来你赵大哥这呀。“ 吴倩作势要打他,嘴唇含笑道“赵大哥还见过我去其他地方吗” 得,明知故问,黝黑汉子装疯卖傻道:“大妹子,你容赵大哥想想。“说完便低头故作思考,不过一会,黝黑汉子一拍脑袋,却啥都没说。 吴倩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心里安慰自己不要跟这个榆木脑袋置气,将肩挎上的篮子放在地上,一双青葱小手伸到篮子里,把一块块切好的西瓜拿了出来,递给黝黑汉子。 黝黑汉子本来喉咙就如火中烧,有了西瓜摆在眼前,没有拒绝的道理。一边道谢一边接过女子递给的西瓜,三两下,就把西瓜吃的干净。 “你慢点“ “呜,好吃“黝黑汉子点头称赞,那一张玉琢似的面孔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时不时的捂嘴嬉笑。 等到汉子把西瓜吃完了,黝黑汉子刚想要拿起白巾擦嘴,不料吴倩将手放在黝黑汉子脸上,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汁水。 黝黑汉子见机不妙,立马把脸转过,挡住吴倩道:“使不得,使不得,要是让村里的年轻小伙看到了,还不得给我下辫子。况且你赵大哥我是个粗汉,吴大妹子就不要在我这“ “闭嘴“吴倩打断他的话,强势道。 果不其然,黝黑汉子老实闭上嘴巴,还打算说些什么时,几道杂乱马蹄声吸引了黝黑汉子的注意。黝黑汉子警惕的望向前方,用身子微微挡住身后的女子,目光盯向马蹄声的方向,三骑从远处疾驰而来的骏马以及驾驭马匹的金甲士兵停靠在田边,让黝黑汉子的身子止不住的发颤。他神情激动,撒开步子就朝他们的方向跑去,吴倩刚想要牵住他,却落了一空。 马背上的士卒见到狂奔而来的黝黑汉子,三骑中领先的白马将领走到黝黑汉子面前,白马上的腰悬大刀,身披暗金甲的将领翻身下马,半跪在地,伏手在上,“关中候麾下黄金甲四营昭武校尉曹宠拜见将军。“ 黝黑汉子眯眼打量了白马校尉,确定对方身份后,心情大好:“曹小子,总算等到你们了,再他娘的让老子种庄稼,真成庄农了。“ 黝黑汉子收敛神色,肃声道“陷阵军何在” “陷阵之志,向死无生” “上马” 四骑绝尘 洞庭湖畔,岸上,装饰随意,衣着邋遢的油腻男子半躺在地上,手里提着一杆鱼竿钓鱼,一口一粒花生米扔入嘴中,再把壳扔入湖水中,潇洒无比。 有渡船而来赏景的纨绔子弟,见到了这位岸上垂钓的油腻男子,顿时心生不悦,还没等他开口命令。几位懂的自家公子心思的仆从立马会意,朝岸上的油腻男子大声吼到“岸上边的乞丐,麻利点收拾离开,别碍着我家公子与美赏景” 岸上的油腻年轻男子抬起眼帘,循声望过,不予理会,甚至从腰间揣下使用许久,老旧酒葫芦,仰口送酒入吼,大呼痛快。自顾自的垂钓,似旁人无物。 油腻男子此般作态,落在纨绔公子的眼中,实属于目中无人,狂妄至极。那位乘船的纨绔公子怒火中烧,冷笑的示意手下的几个仆从,“抓起来打一顿。” 命令完,不忘故作风流的与一起出游的几位貌美女子谈笑风生。几位貌美女子目光可怜的瞅了瞅岸上的油腻年轻人。 支起手臂撑住脑袋的油腻男子绕有兴趣的望向从船上走下的几个恶仆,嘴角不经意的上扬而起“欺负到我江流儿的头上来了” 就在年轻男子准备和几个恶仆玩玩时,天外飞过一只白鸽,在他头上旋转几圈,落在他的肩膀上。 油腻男子定睛一看,惊讶道“玲珑山的养鸽。”,他将绑在白鸽腿上的信拿下,简单的翻阅后,瞳孔一缩。然后开怀大笑。 他一笑把几个来到岸上的恶仆搞的糊涂了,恶仆以为油腻男子这是畏于他们,精神出了问题。几个恶仆相视,一起挥拳上前。 令人哑然的是,油腻男子压根没有看向几个恶仆,坐地而起,脚尖点地后,踏过几个人的脑门。借力飞起,腾空而跃,男子将鱼竿横在脚下,稳稳的落在湖中,一竿过湖。 “我江流儿来了“ 一时间,江湖震动,四方云起。 有云游四海,摆摊算命的“瞎子”道人,收摊归去,脱掉用几文钱在某破道观里买来的道袍,扬长而去。 有痴迷酒楼的好色汉子,大口将碗中酒喝干,收敛回放在过往妇人沉甸甸的胸脯上的目光,摇摇晃晃的走出酒楼回到家中,身躯一震,酒气四散。 蜀中城,南门守卫夫长陈清之,破天荒的换上一副其他守卫都未曾见过的暗金甲胃,之前守卫眼里严肃刻板的陈清之今天似乎有些不同。和大部分守卫眼里徒以安逸的目光不同,陈清之的眼眸里焕发着无穷的斗志。 暮色已致 “南城守卫”陈清之朗声道。 平常吊儿郎当的守城士卒此刻都仿佛猛虎号令,立马抖擞精神齐声道“在” 陈清之满意的点点头,对一头雾水的守城士卒中下令“打开城门天亮前不许拉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十六章 各自前程 蜀中南城巍峨高耸的城墙上灯火通明,几乎一时间所有的南城守卒都被陈清之调动,无人不敢违抗这个魁梧中年男人的命令。 披上暗金甲胃的陈清之一人独占城头,瞩目远望,似乎在等待什么。而蜀中城外的驿路被黑幕遮掩,仅凭火把的微弱灯光也见的不真实。 在蜀中南城收服守卒,陈清之只用了一年,剩下的四年,他日日夜夜等待的,就是此刻 南城守城兵是他一手挑选,私底下没少按在京城训兵时的法子操练。南城郊远,蜀中城的县令少有视察。不过算来,只要那赵家派来的县令脑子不灵光,此时也该发觉了。 即便,发现了又如何,陈清之手安放在腰间的大刀上,眼眸里透露的是谁挡杀谁的锐气。 陈清之继续吩咐下守卒驻守城门,他则静静矗立。在他身边站着一个少年,不可思议的见识这发生的一切。他不真切的看向记忆里的父亲,许久吐出一口浊气:“我们一家都是关中人“ 父亲陈清之没有转身看他,语气平淡道:“是。“ 陈世墨走上前,跳起来拍了自己父亲的头盔,哽咽道:“好好照顾自己和娘亲。“ 陈清之扭头替儿子拭去眼泪,笑道:“放心,死不了。“,说完他视线投到后方,朝与陈世墨,陈清之一同在城头的白发老者抱拳道:“世墨就拜托真人照顾了。“ 一袭儒衫的刘业点点头,轻轻抚摸陈世墨道:“叶宣让我教你,我不太喜欢循规蹈矩,既然你已经认了叶宣为师,老头我就当你十年先生。“ 刘业低头看着泪流满面的少年陈世墨,叹道“月有阴阳圆缺,人有悲欢合离。“ 陈清之大力握住陈世墨的肩膀,一边摇晃一边盯着他的眼睛,微微一笑道:“给我读出个郎朗天下“ “好“陈世墨大声应承下,恋恋不舍的回头,望向柳叶巷的方向。 陈清之熟知儿子世墨的脾性,善解人意道:“下次相见再好好相聚,我会跟他们打声招呼的。“ 陈世墨低下头,用手臂用力擦掉鼻子上的鼻涕,“先生,我们走吧。“ 刘业看向陈清之,陈清之轻轻点头,白发老头携住陈世墨,刹那间身形消失,无声无息。 陈清之当做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而突然间进入玄之又玄的士卒们都回过神来,继续劳碌。 皎月当空,夜风吹拂,柳叶巷子中,徐家府邸的门外停靠着一辆马车。 架马的人是徐家老仆徐晃,徐扶苏在数日前就知道,今天夜里,他将离开蜀中城。父亲徐芝豹和母亲蒋婉都没有收拾行李,对于他们来说,蜀中城从来不是真正的家乡。 换上一身绣有蟒龙,浅白王服的徐芝豹牵着蒋婉走出徐府的大门。 徐芝豹扭头对落在最后的徐扶苏道“记得把门锁好了,你跟我一起去城头。” 自打承接紫气后,凡是被徐扶苏穿在身上的衣裳都会变紫,徐芝豹没有太好的解决方法,徐扶苏也不介意,便随它去。 背对他们的徐扶苏,轻轻抬起门上的兽环,打开铁锁,扣了上去。年有十一岁的徐扶苏,出落的已有翩翩少年,身挑比其父徐芝豹要矮上一些。 徐扶苏转身停顿了片刻,望向巷子深处,书轩寂暗。龙潭钓鱼后,先生叶宣便不在教课,他也有一段时日没有见到先生了。 徐芝豹扶着夫人蒋婉上马车,蒋婉掀开帘布,半截身子进去的她抓住刚要转身的徐芝豹,眼神温柔,轻声“芝豹,京城见。” 徐芝豹朝自家夫人报以宽慰的微笑,拍了拍她的手背“知道了,我会带扶苏一起回去的。”说完,徐芝豹对老仆徐晃吩咐道“照顾好夫人,也照顾好自己。” “好嘞”破天荒戒酒几日的徐晃回应,徐晃招呼“老仆先行一步”,牵动缰绳,马车缓缓驶动。 恢复王爷身份的徐芝豹,拉住儿子徐扶苏,问道“父亲这身,不差吧。” “不差” “哈哈哈”徐芝豹大笑,长袖一挥,两人一齐落到城头。 等徐扶苏一阵恍惚后,发现已经到了城头,心中对父亲的修为愈发好奇,亦萌发了修炼的心思。 陈清之恭敬的向徐芝豹抱拳道“参见,大将军” 徐芝豹脸上流露出笑意,狠狠的拍了拍陈清之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陈清之先问过徐芝豹后,看向徐扶苏“世子殿下” 徐扶苏忙道“陈叔,不用这样,直接喊我扶苏就好了。” “那个陈世墨呢” 徐扶苏左顾右盼不见陈世墨人影,陈清之解释“他跟刘仙师南下了。” 听过陈清之的话,徐扶苏有些沮丧的蹲在城头上。前几日,先生叶宣就以云游天下为由,带赵晓离开蜀中城,还记得赵晓死活不肯离开蜀中。上了马车,走了一段路,跑到了郊外,又偷偷溜下车跑回蜀中。先生叶宣连忙赶回,一掌把赵晓打晕,抗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赵晓 本以为陈世墨要跟他一起北上京城,到头来,大师兄反倒是留在最后的。 留在最后的,往往也最舍不得,最是伤心。 寓时,蜀中县衙,上任五年的县令是一个颇有作为的年轻人,据说是前些年的应试状元,按骊阳官场不成文的规矩,凡是状元朗,怎么都是该五品起步。万万是轮不到变成蜀地偏远小城的县令。 县令檀林处理了一天的公事,正要躺下歇息时,有衙门的捕快敲门。站在门外气喘吁吁的捕快禀告道“南城,南城的门开了。” 檀林立即翻身下床,打开门。 “什么按律令,不该是日落前关上城门何人开的城门。” 从未见过檀林火急火燎的捕快,吞了一口沫,回答“是南城守将陈清之” 檀林听完,两眼发昏,勉强在捕快的搀扶下稳定身姿,他定了定心神,下达命令“命北城守将吴木,派兵跟我去南城” 收到命令的捕快,手脚利落退下。 檀林坐在屋间的桌子上,喃喃“千算万算,没算到陈清之,也是那陷阵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十七章 城外八百金甲(加更一章) 临近卯时,蜀中城笼罩在一片夜幕中,寂静且无声,千家万户都入睡而眠,从空中俯瞰,偶有微光。 城中唯一没有休息下的,除了负责夜里报时的更夫,就是一方紧急从北城调度赶往南城的一千步卒。 蜀中属于江南的繁华小城,驻守的兵力并没有太多,但此时近乎全城的士兵都被聚拢。 县令檀林穿着好官服,神色急迫的走出县衙,正好碰到受命前来的北城守将张楞。 张楞是个年近五十,平常仗着是北城守城将,不免骄横自满。经常给檀林带来些麻烦,好在虽然张楞平常很少给他好眼色看,但此刻来的确是及时,檀林心中想到。 一脸倦意的张楞见到了匆忙离开县衙的檀林,跑到他面前:“檀县令,那南城守将陈清之当真是私自打开城门。” 檀林神情凝重,回答他:“陈清之是关中候徐芝豹的人,今夜大开城门,实属大逆不道。前段时间,本官收到朝廷的通知,说是关中候领召,即将不久离开京城。可为何偏偏选择这个时候无视骊阳律法” “什么你说关中候在蜀中城”张楞惊呼,然后他眉头紧皱,“关中候居然一直在蜀中,那我们该怎么办” “带兵,随我去南城,拦截徐芝豹,关上城门”檀林语气坚定,不容拒绝道。 轮到张楞犯了愁,这打开城门的不是城里守卫那些虾兵蟹将。是关中候徐芝豹,亲手缔造骊阳朝廷的人,也是了结春秋不义战的枭雄。麾下兵马凶悍,他这曲曲两百兵卒,拿什么来拒当。 檀林见张楞脸上神情不定,犹豫不决,他咬牙吼道“张楞若是南城城门擅开,关中候他们离开了,我上报朝廷,你的人头也保不住了” 张楞回过神来,听闻檀林一番言语,气愤的抽出长剑,也顾不上奚落县令檀林。穿着兵甲的张愣猛的转过身,号召手下的弟兄士卒:“跟我走” 一千北城步卒当下是齐齐启动,昏暗的街道里回荡着低沉的战甲声,朝南城压去。 南城城上,听从父亲的徐扶苏同陈清之一起等待,中间好奇心泛起的徐扶苏询问父亲徐芝豹在等什么。 “远儿,这是父亲教给你的第一课。”徐芝豹双手负立,一身蟒服王袍的他笑道。 “砰砰砰”徐扶苏顺声音看向城头下的街道上,一群声势浩大的人群正在奔袭城头,等到再近了些,徐扶苏才看清是穿有轻甲甲胃的士卒,为首领头的有两人,一个官服,一个披着战甲,士卒门手中皆是携带武器。从未见过如此浩大场景的徐扶苏,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他一退碰到了一个宽厚的手掌。身后的人说道:“这是你要学会的第一课,跟我下城头。” “嗯”徐扶苏转身对身后的父亲点头,徐芝豹提起儿子徐扶苏,一跃而起,着地而落。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两人独对千军。 徐芝豹玩笑道“怕不怕” 隐约觉得眉心作痛,丹凤眸泛紫的徐扶苏,沉声回应道:“不怕” “那就自己走上前” 徐扶苏定了定神,望着让人头皮发麻,黑压压的士兵,迈开步伐。一开始只是缓慢前行的徐扶苏,在适应了前方的威势后,竟然朝黑压压的兵群跑去,肆意狂妄,眼眸里的紫气愈发浑厚浓重。 奔向张楞率领的一千士卒的徐扶苏的脚步越来越快,站在远处观望保护的徐芝豹满意的点点头,“居然懂的调用紫气东来,加快自己的速度,好小子。” 徐扶苏疾驰时,恍惚间回忆起在真龙潭时,遇见白胖鱼时的情景。浓夜如墨,军势如潭,徐扶苏刹那间忘乎所以,仿佛与那一只立身龙潭庞大的紫蟒一起遨游天地。 不知道前方发生什么的张愣和陪行的县令檀林,只在重重夜幕中,见一道紫光迅猛似电。 张愣连忙伸出手,叫停众军。县令檀林不解转头看向张楞道:“为何停兵”,张愣有些心虚望了前方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的紫色闪电的回答道:“再看看。” 见到前方的军队停止不行,徐扶苏邪魅一笑,脚步没有因此受到影响而变慢减速,身形无踪,腿脚无影。眼眸里的淡淡紫气泄露飞出,在空中缓缓凝实成一头生有一角的紫蟒,紫蟒傲首挺立。 徐扶苏低沉的嘶吼,紫蟒也张大巨口,此般气象恢弘,在即将撞上军阵时,军阵先停,千卒阵乱。 一人当千军,有吾无前,徐扶苏悟道筑基。 站在军阵前头的两人,张楞,檀林,目瞪口呆,哑然的看着如神仙中人般出尘的徐扶苏张愣双脚忍不住发抖,檀林摔在地上,嘴唇忍不住的发颤。身后千卒皆是七零八散。 一袭紫彩云袖的徐扶苏笑容灿烂,躬身抱拳道:“诸君请回。” 张愣如临大赦般起身,头盔没来得及扶正就慌忙离开。片刻后,徒留县令檀林一人,徐芝豹出现在徐扶苏的身边,拍了拍徐扶苏的肩膀,竖起大拇指:“我儿有出息”,徐芝豹说完伸出手,对檀林说道:“我不管你的身份是什么,属于谁的棋子。但是看在你这些年在蜀中,没有大功也无大过,治理的还算有道的份上。” 徐芝豹嘴角微翘,淡淡道:“送你一个礼物。” 檀林冷静下来,开口质问道:“关中候又不是不知骊阳律法,明日启程前往京城不可为何知法犯法” 徐芝豹把玩自己腰间的骊阳开国皇帝所赠的離龙玉佩,回答道:“这个,不是我想,是他们想。” 说完,一阵阵马蹄声自蜀中城外响起,有序不迫。徐扶苏心有所感,看向南城城门。 “那么,县令大人,陪本候去看这一场日升。” 卯时,旭日东升,晨晖中,远处暗金般光芒一线铺开,耀眼灼目。 檀林下意识的抬袖遮住眼,微闭的双眸中见到,城墙下八百金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十八章 八百金甲入京 京城十里外,浩浩荡荡八百金甲 檀林驻足城头,望着远处渐近八百金甲,眼神晦涩的看了身旁负手而立的关中候。 檀林以人不易察觉的声音叹了口气,八百金甲名不虚传,大将军徐芝豹以春秋换骊阳一统。 骊阳一统后,先帝赵恬命史官和吏部官员统计这位位极人臣的大将军功绩时,无一不为大将军的骁勇善战折服。脚下的蜀中城,蜀地,原先的蜀国就是大将军徐芝豹以八百金甲,九进九出,如锋刃般捅进国势微弱的天府之国。无人之境,是长安城中一位极好评论春秋的朝廷官员给予的评价。 檀林吐出一口浊气,默不作声的观望,城下八百金甲,整装肃立,原本声势浩大的马蹄声似江河入海般一时归于沉寂。 不光是檀林心中惊涛骇浪,与同一齐在城头的徐扶苏也心神颤动,“这就是陷阵军吗“徐扶苏钦佩之时,忽然记起幼时离开京城,在城头上悬挂的春秋诸将的头颅,想到这里徐扶苏眼里杀意尽显。虽然蜀中五年来,父亲徐芝豹不曾提过,老仆徐晃也忌讳莫深,少有妄言。 死于城头的诸将中有不少都是徐扶苏幼时对他颇为疼惜照顾的长辈,过往点滴像针刺般,闪过脑海,一股戾气由心底生出。此时,若纵观徐扶苏的识海,就会发现一片紫气海洋,隐约间要有翻江倒海的气象,可却有一缕呈金的清风绕海拂去,戾气自压。 徐扶苏痛苦的闭上眼睛,又睁开,恰好撞上父亲徐芝豹的目光。徐芝豹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愧疚。徐扶苏踏出一步上前,安慰自己的父亲:“父亲,扶苏没事。“ 徐芝豹苦涩一笑,见众军临城下,徐芝豹便恢复威严冷漠。 独立城头的众人在晨曦中,显得光彩耀人。之间,又以紫衣纹云薄衫的徐扶苏和王服徐芝豹最为突出。 徐芝豹恭敬的转身向檀林道“请檀县令随本王走一趟。” 檀林没由婉拒关中候的邀请,硬着头皮走下城头。 城门下,一身暗金兵甲陈清之见三人下了城头,将怀中的一样暗金头盔戴在头上,牵着两匹体格剽悍,双腱孔武有力,枣红色的马来到徐家父子前。 “大将军”陈清之示意了一番。 徐芝豹路过他身旁时,用细不可闻的声音“清之,辛苦你了。” 陈清之笑道“大将军客气了,江流儿他们已经到了。” “嗯”徐芝豹点头。 陈清之望向以后便是关中候独子,除了长安城里的子孙外无人披靡的身份,世子殿下的徐扶苏。 “世子殿下,你先行上了马,清之我在你身后保护你。” 徐扶苏听到陈清之的话语后,轻轻颔首,登上宝马,陈清之牵来的两匹马,虽桀骜不驯,但此刻都十分顺从。 就在徐芝豹要骑马离开时,站在远处的檀林咬咬牙,竟然以身子挡在路前,书生出身的檀林站在两米高的汗血马前,即便身体颤抖不止,他也依旧张开自己的双臂。 “关中候,国不可一日不遵法,你擅自打开城门,是留隐患,是无视我骊阳律法。还望关中候,切莫再犯” 檀林闭上眼,像是把自己置于死地般,一股脑的将心里的话说出来。他知道,这位了解春秋,承启骊阳的大将军不会被他一人所言改变心思。 “檀林,你可曾记得本王我说过要送你一份礼物” 檀林耳边传来徐芝豹豪气干云的声音,接着檀林只察觉脑袋受到了一棒槌,整个人晕阙下去。 意识涣散前,隐约听闻徐芝豹笑道“陈清之,派人去通知张楞,就说县令檀林,身挡关中候,以正视国法,受伤晕阙。” 以关中候为先,徐扶苏紧随其后,陈清之断后。 徐芝豹一人驾马走到八百金甲前,将所有人看过一遍,轻轻说了一句“回家。” 为了避免自己哭鼻子掉眼泪,在得知徐扶苏不久即将离开蜀中城,陈世墨也要跟随真龙潭里那位脾气古怪的白发老头修行。 赵晓就有意无意的跟自家先生叶宣提起这茬事,先生一听大腿一拍,说正好待在蜀中都要发霉了。好久没有去游玩万里山河,见识大好河山。 没等赵晓反应过来,哭鼻子大闹反悔的时候。当夜,叶宣就把还在酣睡的赵晓喊醒,迷糊间昏沉醒来的赵晓一见自家先生背后背好了包裹。妄图想用上茅厕法子逃开的赵晓,进去茅厕没顶过一刻钟,差点没昏阙在里面。本来就是没睡醒,再加上茅厕的特有“芬芳“,赵晓当时觉得能坚持一刻钟,已经是惊为天人直到赵晓被叶宣忽悠,游玩山水的时候,才得知先生故意留了一坨恶臭无比的大颗粒,美名其曰“千秋屎“,当真是半点不愧名字。说起来,赵晓都得由忠的竖起大拇指,口吐芬芳“他niang的。“ 日近黄昏,古道上,一匹几日没有进食的马正在吃力的拉动马车,坐在马车里的赵晓突兀的问道“先生,马怎么越走越慢了。“ 出门时急,没带多少银两的叶宣欲哭无泪,曾经梦想仗剑走天涯,现在是携带一儿童,一饿马,裤兜两三银钱。说走就走的游山玩水似乎和想象的不太一样。已经几日没有刮过胡子的叶宣摩挲下巴,一副高人模样解释道“小曲儿呀,这个马没吃草,当然跑不动了呀。“ “那我们为什么不带它去吃草呀“坐在马车里头的赵晓,探出脑袋,看向叶宣道。 叶宣心中苦笑,这走了百八十里了,没遇到一道好草地我能怎么办呀,马儿又挑食,饿死算了。但还是露出笑颜:“小曲儿莫慌,为师掐指一算,前方必有绿草地。“ “哦,好吧“赵晓双手捧着脸,望向渐暗的天空,忧心道“不知道大师兄和二师兄怎么样了“ 叶宣眼神温柔的低头看着赵晓,眉目温柔,开口:“他们肯定也会过的很好的。“ “但是小师弟我在吃苦呀“ ““ “先生,你有先生吗“ 叶宣被赵晓一问,微微一愣,然后摸着他的小脑袋,远望天边夕阳,缅怀一笑:“当然有了。“ 青衫男子恍惚间,记起一段悠远的故事,朝小曲儿说道“先生有空跟你说说先生的先生“ 叶宣叹了口气,这位不知道大是多大,曾经光脚走过天下的青衫男子,当下和裆下都忧愁的恨。即便在过那巍峨万丈的山关时,也不知这天下道理有多厚,他的剑道有多高。只遥遥记些许年初春,低头是禅,抬头是禅,秀色是禅皆可参的女子送给他的蝉剑,和那位一心向佛的老和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十九章 京城鬼谋姜诩 京城,玲珑山,方寸楼。登高望远处,一位枯槁儒士神情懒散的依靠在栏道边上,怀里揣着一杯酒,酒名清新淡雅,是为“莲花白“,乃是以京城海淀城中独有的白莲花蕊,配上寻常人家都耳熟能详的不名贵的药材酿制做成。因制作方法不难,又极为甘醇可口,是京城万家酒楼必收藏有的酒水之一。 相传酿出一口良酒的是曾经在京城一家小酒馆的掌柜,店家掌柜苦心研制,研制出了这么一壶独到的新酒。一开始,酒香不曾传遍京城大户小巷。就是这位枯槁儒士,偶然路过生意萧凉的小酒馆,碰到了店家掌柜的拦堵,开口便大言不惭的说“酒馆里有好酒款待。“原本欲想去京城最大的酒家“醉仙阁“,买些好酒的枯槁儒士破天荒的感兴趣起来。 原因是何实在是那“醉仙阁“的美酒好酒他都给尝了一个遍,若是有他不曾喝过的新奇好酒,可不大快人心 枯槁儒士神情认真的询问店家掌柜,“耽误我去醉仙阁买酒,还没美酒,浪费了时间,我可是要把你的小酒馆砸了的“ 说完,身后被他从玲珑山带出来的铁骑齐齐上前,店家掌柜也不慌张,从容不迫的命酒馆伙计将酒坛搬上来。酒坛没开封前,半点香气全无,枯槁儒士也颇有耐心,安心坐下静静等待掌柜开坛倒酒。实在不行,就如约把酒馆砸了便是。 但掌柜的把酒开坛时,浓香四溢,竟然连酒馆外的驻足看热闹的酒鬼们都差点摔了一个踉跄。酒香醉人枯槁儒士尝了一口酒,沉默许久,等到连酒馆掌柜都紧张的大汗淋漓时。他才展颜一笑,大呼“好酒“,后有京城说书人说到此趣事,谎称他沉默足有一炷香,方把酒劲敦厚尝了出来。枯槁儒士当下便询问了那个掌柜,为此酒命名了没,掌柜摇头。枯槁儒士酒兴大发,凭酒清新淡雅,味有甘甜,又以莲花花蕊为酒料命曰“莲花白“。 自此“莲花白“闻名京城大街小巷,太徽五年间,“莲花白“名号打出京城,因经有“莲花白“的仅有小酒馆,一时间客满为患,不但是京城中的达官贵人,富有人家,不少文人墨客也好此口,并以来显示自身的清白儒雅。骊阳开国皇帝赵括来京城避暑时,就品尝过“莲花白“,更把它作为御酒,亲自提笔给替匾“性月恒明“四字,作为酒馆的金字招牌,经久不衰。 令人疑虑的是,酒馆掌柜在京城中一夜间销声匿迹,居然连部分的酿酒配方也流传出来。酒馆变成了酒楼,新掌柜换了旧掌柜。 一代新人换旧人 枯槁儒士笑容玩味的眺望天际,喃喃:“世子和大将军也该回来了。”他捏住手里的酒杯,把玩,继续道:“想来世子也有十一岁了。” “呵”枯槁儒士呼出一口浊气,再一把喝净杯中酒,自嘲道:“一个人的玲珑山,寂寥得狠。”说完,酒净人入眠。 长安中名士有好事者,骊阳一统后便将前五百年春秋诸国的各家诸侯幕后通晓权谋,治政治国的十位谋士按事功名迹,定名“春秋十谋”,同时又以围棋黑白作为两分,分为阴谋与阳谋共十位大家,论子数排名。传参与评定的人中有位青衫名士在对大将军徐芝豹麾下的谋士姜诩作议时,一口气浩浩荡荡的在棋盘上捻黑子落棋,足足放了半面棋盘,那位名为姜诩的枯槁儒士一人独占黑子一百八十子中,一百六十七,是为”鬼谋”。 陈世墨与一袭红衣儒衫的白发老人刘业离开蜀中西行至庐山,一路上陈世墨与这位“神仙”般的老人交谈才发现,老人在庐山上创有一座书院,名号”白鹿”。听到老人自报门路的陈世墨在天上就昏昏欲眩,才知自己得到的是多么大的福祉。 白鹿书院与长安中的东林学宫并称骊阳两大书院。不过相比国都长安的东林书院,白鹿书院就略显寒颤了些。东林学宫享有“替国输栋梁奇才,同黄河涛水,绵绵不绝”的美誉,故骊阳朝廷大多文官武官皆是出身东林学宫。而白鹿书院自建院百年来,不过也仅仅是出了一个在骊阳朝廷司职礼部侍郎的孔融。 除此外,白鹿书院就再无其他建树。甚有从长安传下来的流言蜚语,言白鹿书院不配与东林学宫齐有两大书院的名号。更有在东林学宫求学的学子妄言:”天下言书院者,首东林。” 庐山山巅,寻常无人问津的白鹿书院,今日变的有些热闹。说是替人去看鱼借故远游的院主刘业回来了。听闻消息赶赴山脚的,有书院夫子一名,求学学子四名。 刘业站在山脚的登山小路上,故意摆出一副高人模样的刘业摩挲自己的长须,得意洋洋的向啥都不懂的陈世墨夸夸其谈:“说白鹿书院教出了礼部侍郎。”“什么古今藏书皆收入入阁。”“说自己学院的夫子学问是有多么的高,半分不比陈世墨先生低。” 尚且未知白鹿书院情况,只知其名的陈世墨,一开始竖起耳朵仔仔细细的听刘业在一旁吹嘘打炮,直到后来刘业越吹越扯,说什么天下读书人加起来的道理都没有他家书院里的书多时,陈世墨才晓得上了当,是自己在一本正经的听,刘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一个敢讲,一个敢听。 沿山路疾跑下来的夫子陈平和学子四人,远远的就听到那个让他咬牙切齿的浑厚声音又在吹牛皮,长相普通的陈平神色尴尬,压根不敢回头看他的学生一人。只是埋头加快步伐。 书院夫子等两人从山上急忙跑下来的动静,让陈世墨和刘业早先洞觉,刘业自信满满道:“世墨小子,可不是我刘某人自傲,我们白鹿书院有夫子二十名,求学学子” 他话没说完,看到拐角处,神色尴尬,面黄肌瘦的五人,一时哑口无言。 刘业慢慢走上前,对为首的书院夫子左看右看,惊呼“你是陈平” 穿了一身勉强还算干净,却有破洞的儒衫男子恭敬的向刘业致礼:“院主一路风尘辛苦,陈平来接你了。” 刘业瞪大眼睛,疑惑道:“陈平,我记得你刚来学院那会还是个几百斤的小胖墩,现在怎么瘦的跟竹竿一样其他夫子和学子呢我回来了,他们都不来迎接我” “齐苟柱呢,石丹粒呢”刘业生气道。 “院主,我这都有五年没有见过铜钱了”陈平喊苦言,“他们都撤出了白鹿书院,被东林书院重金聘走了。” “啊,这样呀”刘业心虚的没与陈平对视,双目望天,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自顾自的沿山路走上去。 陈平无奈摇头失笑,向刘业身后拼命捂嘴不笑的陈世墨作揖示意,转身跟着刘业一起上山。 京城十里外,浩浩荡荡八百金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二十章 长安重封北梁王 长安都城,骊阳大明宫养心殿,休息一夜,前夜未有临幸后宫任一嫔妃的皇帝赵衡,躺在以紫檀木镂空雕花做的通顶木床罩的龙床上。 皇后姚瑶正在帮他揉两颊眼穴,赵衡双眸微闭,靠在她的宫裙上,只有在这个他最爱最熟悉的女人身上,他才是一个能够有妻妾侍奉的男人。 赵衡感受皇后不轻不重的力道,称赞:“皇后按摩的手法欲是炉火纯青了,不差当年,朕能有此天伦之福,乃是幸事,就是不知道朕的太子在哪“。 皇后姚瑶眼眶微红,幼时出宫游玩,太子顽劣,生是在千军万马中跑丢了。年近三十,颇有姿色的姚瑶咬唇不语,可赵衡明白为人母的姚瑶比他这个七尺男儿更是要脆弱的很多。 深知哪壶不该提哪壶的皇帝赵衡话机一转,提起不久前宦官赵高跟他说过的话,说是在国师叶宣身边碰到了一个与他极其相似的男童。 皇后姚瑶一听,泫然若涕,秀目含水。赵衡睁开眼,望着那个倾国倾城的容颜,轻轻替她拭去眼泪,安慰道“太子跟在叶宣身边,你和朕都应该放心才是。有他教导,相信太子一定会成才的” 就在赵衡即将闭目继续休息时,龙床帘后的幕布传来细微动静。赵衡伸手抵住姚瑶的手背,说道“你先退下吧,朕还有要事要议。” 皇后姚瑶深深的望了望幕布后,没有多说什么,向赵衡施礼,便退出了养心殿。 等皇后走远,赵衡将手放在自己的眉心处,近来自己常感到头晕目眩。想来可能是为政事所劳,便没放在心上。 赵衡撑起自己的身子,走下床榻,穿好金丝玉缕的鞋子,未带帝冠的他负手而立,披头撒发却不失皇家威严。 明面上空无一人的养心殿里,赵衡说道“出来吧”。 果然,幕布后走出一个身高八尺,身穿飞鱼服,腰间携带有绣春刀的英俊男子。 “陆忠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英俊男子跪服在地,拱手尊敬道。 “陆忠,朕派你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赵衡没有转身看向他,问道。 “关中候于昨日携子徐扶苏和八百金甲入中都。”陆忠低头禀告。 赵衡点点头,回“嗯,朕知道了”。赵衡走到他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陆忠,朕问你,关中候徐芝豹,朕还能给他什么武,已经封了大将军,文难道还要封个武丞相” 陆忠依旧保持半跪在地,绣春刀被他立在地上,他低着头不敢直视赵衡道“陆忠斗胆,陛下可以等关中候徐芝豹打退北厥后再加以封赏为王以安将心。” “陆忠呀,陆忠,你怎么和朝堂上那些文官一般丞相李陆是这般回答,六部尚书亦是。”赵衡放在陆忠肩膀上的手掌变爪,抓住他。 赵衡冷声道“朕想要他快些入土呀。你懂吗” 感受到肩膀上力道的陆忠即便吃疼,眉头也没有邹,对于赵衡的质问,陆忠选择不回答。他在赵衡身边这么久,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 “传朕口谕,封关中候徐芝豹为骊阳大柱国,封号由候为王,更封北梁王” “陆忠接旨。”说完,陆忠半弓着身子,缓缓退后,消失在阴暗处。 赵衡移步走到靠近窗的皇榻处坐下,凝视窗外光景。这位骊阳的九五至尊回忆起那位青衫儒士曾经坐在他的对面,问他“值得吗” 当时的赵衡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后来“国师”叶宣便离开长安,其实是赵衡让他去寻找太子,当年太子失踪。朴树迷离,一直是他心头的刺。 赵衡对空气,淡淡的回了一句“值得。” 京城,占地千亩的关中候府,可谓富丽堂皇,龙盘虎踞于玲珑山,究土木之盛。 愣是长大已是少年的徐扶苏再次踏入关中候府,也被府里的装饰奢华所惊讶。 不难想为何长安城中有文官偷偷给大将军徐芝豹安有“土皇帝”的诛心之语。 俗话是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五年外放蜀中,说不上条件多么困苦,但一时半刻难以接受也属于人之常情。 浩浩荡荡的八百金甲入京,白袍蟒服,位于前首的徐芝豹无疑最惹人目光。几乎除了在边界驻守的铁骑没有动身,京城辖地内的所有军团,皆有将领领部分士兵前来中都京城。 徐扶苏不太擅长这些人情世故,况且离开五年之久,京城各实力错综繁杂。不是他能够介入的。相信父亲徐芝豹心中有数。 作为最早跟随徐芝豹打天下的鬼谋儒士姜诩,徐扶苏幼年便对这个传闻嗜酒如命,算无遗策,又残忍无情的儒士印象最深。原因无他,如果父母对他最亲,而儒士姜诩则最是宠他。 徐扶苏还在襁褓里时,就认姜诩为“亚父”,可见其在徐扶苏心里地位之重。 两人多年后相见,没有来得及叙旧,代替徐芝豹掌管兵权的姜诩早早与大将军相谈。 徐扶苏重新回到自己儿时的房间,几个貌美如花的侍女就在门侧替他开门,徐扶苏挥手示退侍女,大大方方的放松躺下。 “这才是本世子的生活呀” 躺在柔软舒适的被垫上,眉心有痕的徐扶苏也渐渐松弛身心,奔波几天的他顷刻入睡,鼾声微弱。 京城数十里外,官道上,一人一骑,身后是一万轻甲军。 骑在白马上的男子,国字脸,相貌普通,腰间悬挂浅白玉佩。他的背上有着一个引人瞩目的金圆筒,站在山坡上的他,远望那座号称坐拥有天下最强悍兵马的城池,城牌“京城”。 男子就是得旨,急军行驶北上京城的左宗棠。 左宗棠神情冷漠的望了望奔波数日,已经筋疲力尽的一万士兵,命令道“赶在天暗前入京,若有人擅自拖延行军速度,杀无赦” 说完,左宗棠驾马在前领路。 此刻,玲珑山军议堂,一位嫡系将领跑入堂中,向主位上的徐芝豹禀告道“有斥候来报,官路上发现兵部尚书左宗棠领一万士卒朝京城而来。” “怕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枯槁儒士笑容玩味。 主位的徐芝豹淡然一笑“会会就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二十一章 尚书客拜王府 风尘仆仆的左宗棠,腰间悬挂两条雕刻精致的白玉,在他虎步迈入山前,白玉珑璁作响。让一手握剑逐阶登上玲珑山,手心微微冒汗的左宗棠心思平缓了许多,远行北上前,妻子赠予其刻有“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避趋之“两句于玉上,在左宗棠看来是极好极好,不能再好的事情。思虑至此,仪表堂堂的左宗棠轻轻摩挲掌中玉佩,除了玉佩正面刻字外,背面另刻有“平安““喜乐“。 左宗棠想起来答应长安城里那位不算好看,知书达礼的女子,要平安归去。他会心一笑,片刻后收起心中的儿女情长,握紧佩刀,踏入北梁王府。 前来招待引路的是一位中年人,穿着一身保守的大马褂。左宗棠见到此人,朝他颔首致意,中年人是北梁王府的大管家沈梦溪。对于此人,左宗棠不敢马虎大意,除去中年人是北梁王府的大管家的身份外,还有一个在长安东林学宫的挂名祭酒。 在北梁王被赶出京城,蛰伏蜀中五年后重新回来,昔日在关中候府里的旧人都回到了新北梁王府。但即是如此,五年前的“杯酒释兵权“一案里,仍然是让这个盘踞骊阳西北的猛虎元气大伤。 骊阳现帝赵衡派他往北入京与北梁王徐芝豹协同退敌北厥,是太小瞧了这位结束春秋,横跨了骊阳两朝的大柱国了吗不是的,只是让他,这位秉师承,新继任的兵部尚书负责监督徐芝豹,以防不臣之心。徐芝豹复出,不仅是江湖动荡,就连长安城也暗潮汹涌。时任东林书院祭酒的沈梦溪,是第一个得知消息,第一个卸任祭酒离开长安的。 “梦溪得由长安传来的消息,言明帝赵衡帝号让尚书携有让侯爷升官加爵的谕旨。马不停蹄先比尚书前到京城”沈梦溪说话头头是道,句句有理,毫不顾忌的在左宗棠面前道“还是这北梁王府的大马褂穿的要来的舒心许多。 左宗棠自然知道沈大管家言里有话,当下是豁达道“千秋之事,由后人评说。“ 沈管家听完,冷笑不已“好一个由后人评说,请“,沈梦溪刻意咬重最后一字,伸出手。 北梁王府布局宏大,建筑繁多,大小长廊兜兜转转,左宗棠一言不发的跟在大管家沈梦溪身后,而沈梦溪对这个新上任没有多久就被派往来京城的兵部尚书没有多少兴趣,甚至将他视作赵衡放在大将军徐芝豹身旁的一只惹眼的“苍蝇“。 左宗棠进入王府后,几乎行进没有多久就会遇到楼阁庭院,也有造型奇特的假山怪石。路上所碰到的府里下人,以他过目不忘的记性统计下来,竟然不下两百余人。 没做兵部尚书前,穷怕了的左宗棠对于北梁王府的奢侈豪华,说不上羡慕,但着实也被震撼到了。 府邸中艳丽美貌的丫鬟许多,胆子小些的,暗送秋波。胆子忒大的,竟是用手抚住胸前两块“遮布馒头“,娇笑不止。这让兵部尚书的左宗棠头皮发麻,心中深慨北梁王府家风“醇厚“,最后,左宗棠只顾着埋头朝前走,生怕再中了沈梦溪的小伎俩。 左宗棠小心翼翼的模样,落在沈梦溪的眼中,自然是快意万分,也对这位兵部尚书印象有了些许缓和。 等到两人从弯弯曲曲的一座长廊中走出,经过一庭,隐约从高处传来嬉笑打闹的声音。左宗棠神情疑虑,视线看向前方的沈梦溪,存有意小小报负的心思,他说道“沈大管家管理这偌大王府,规矩颇少,乐趣居多。“ 沈梦溪扭头朝他微笑“那是世子在与府邸里的丫鬟嬉闹,尚书多虑了,北梁王府不至于这安家统管的规矩都没有。“ “哦“,沈梦溪解释完,左宗棠抬头循声仰望。 一座富丽堂皇,装饰精美的阁楼上,坐立在众多妙龄女子间,把酒言欢,酣畅大笑,身穿紫锦宽袖,披发,身高约有七尺的少年惹人注目。 少年在阁楼上冲着他,遥遥举起酒壶,然后随意的把酒壶倾斜在空中,沿阁楼自上流下,任性撒酒的同时,还不忘朝左宗棠指指点点。距离些远的两人,不知世子在说什么,却见阁楼上的美人丫鬟一个个笑的花枝招展。 任他左宗棠肚量不凡,此刻也不难有些被人侮辱之感。左宗棠深吸一口气,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尽快将从长安带来的圣旨交付给北梁王,转身打算离去,沈梦溪笑容玩味,并没有多说什么,这个穿着大马褂的男人扯喉咙朝上方的人喊道“世子殿下,楼高风寒,多穿点衣服。“,说完,沈梦溪招手来一个仆从,吩咐他去给世子多拿几件外套。 不料,阁楼上的世子殿下,肆意妄为,拿着酒壶就往沈梦溪头上浇水。大笑“知道了,管家,天气炎热,本世子给你浇浇水。“,左宗棠在楼下清晰分明的听到了楼上的言语,见站在阁楼下的沈梦溪衣衫沾湿,却依然赔笑。他微微摇头,北梁王世子的作为,实在太过不堪。 沈梦溪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般,抬起衣袖擦了擦脸,走到他的跟前,笑呵呵的解释道“尚书莫上心,世子年岁不大,调皮贪玩了些。“ 左宗棠冷着脸,不想与北梁王府牵扯过多的他吐出一口浊气,勉强回馈一个笑容,语气已有些不悦“还请沈管家快些领路。“ 沈梦溪见左宗棠神色不对,收起继续玩弄左宗棠的心思。沈梦溪扭身时,擦拭衣服的手曾左宗棠不注意,轻轻挥动。 见到左宗棠吃瘪后的沈梦溪心情大好,没来由的多唠叨了几句“尚书大人,想来你是第一次来北梁王府,趁着府里上上下下还没打理完全,江湖游侠,武道宗师,还没来得及投奔王府,下次尚书大人再想这么闲情雅致的游赏王府,可就有诸多耳目了。“ 左宗棠没有觉得什么,偌大王府若是侍卫和坐镇的高手都没有,那也太不符合北梁王徐芝豹事事巨细的性格了。 辗辗转转,不知是大管家沈梦溪有意还是王府就是这般,行进许久,终于在一处拐角偏僻的处,沈梦溪停了下来。 左宗棠和沈梦溪两人,一同站在一个院子外,沈梦溪走上前轻轻推开掩上的木门。木门推开后,里面的场景豁然开朗,小院装修精致别雅,宁静悠远。与王府其他地方的豪奢大相径庭,这里让左宗棠仿佛觉得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简简单单的院子。 沈梦溪告退辞别,让左宗棠自己进去。大将军徐芝豹和军师姜诩就在里头。 左宗棠握紧佩剑,大步走入小院中,他昂首走进内里的小屋。坐在堂正中的两人纷纷向他投来目光,让左宗棠感到锋芒在背。 左宗棠打开手里早被捂出汗的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念关中侯愿为江山社稷重入军旅,朕心宽慰,封关中候为北梁王,另封大柱国。与兵部尚书,征北大将军左宗棠共御退敌。此外,北梁王徐芝豹可见旨不跪。“ 坐在主位上的徐芝豹和姜诩相视一眼,万万没有料到北梁王可以得到如此“殊荣”。 既然圣旨说可以不跪,那就不跪。换上藩王蟒服的徐芝豹接过左宗棠手中的圣旨,笑道“谢过尚书千里迢迢来到京城,芝豹该好好款待才是。“ 左宗棠抱手恭敬道“宗堂还有要事,就不打扰北梁王,宗堂祝梁王鸿运通达。“ “也罢,那就让大管家带宗堂大人出王府。“见到左宗棠去意已决,徐芝豹不多做强留。 说完,左宗棠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二十二章 春秋鬼谋登楼 “看来赵衡已经迫不及待要除掉你了。“,等到左宗棠远去,手持一柄羽扇的姜诩离开座位,走到北梁王徐芝豹的跟前,与其并肩。 “赵衡想让我陷入赏无可赏的境地,怕不是要逼我造反呐。“徐芝豹眼眸深邃,无奈笑道,又叹气一声“赵衡小子,没有他老子半分肚量,难怪被先帝压了三十年,做了十年的傀儡皇帝。“ “将在外领兵,自古就是难以逃过帝王的猜忌,哪怕是圣明之君,也会留有后手制擎。“姜诩轻摇羽扇,缓缓道。 徐芝豹不以为然,双手负背于身后,“赵衡想要兵权,我归还了他。他信不过我,我又何尝真正相信他。归还兵权是不假,但是赵衡的手,我又怎么可能让他轻易的伸进来“ 儒士姜诩没有半点忧心,戏谑言“恐怕这个年岁不大的兵部尚书只是那骊阳明帝摆在明面上,监督我们的棋子。暗地里不知道还埋了多少隐线,钉子。“ 姜诩一点点的将他所知的明线暗线捋了一遍,啧啧称赞道“这计谋八九离不开那位长安丞相李陆“,稍后沉吟了片刻又继续笑道“甚至还逃不过国师叶宣的布局。“ “这件事上,有他的影子,或者说是他们两个共同谋划,我也不足为奇。“北梁王徐芝豹拍了拍姜诩的肩膀,回到位子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有些凉了“。 “不过此事,文合不用太过担心,我在蜀中时与国师叶宣手谈棋局时。他跟我说过,扶苏入长安,保他无恙。”徐芝豹朝面前的枯槁儒士安慰道。 姜诩背对着北梁王徐芝豹,一言不语。北梁王知道他这是在思虑应对之策,但他们两人都清楚,扶苏进长安当质子,他不反,扶苏也无事。这才是叶宣的妙手所在,知局入局,让堂堂北梁王甘为棋子。 徐芝豹感觉有些困乏了,和姜诩谈了一天一夜了,想要偷偷打会瞌睡。隐约间,他的眼眸模糊,昔日关中候府议事堂,八张椅子,座无虚席。今日北梁王府议事堂,两人,八椅,六盏空茶无人饮。 姜诩转身,见北梁王一只手撑住脸,渐闭双眸。“梁王,棋局赢了否“ “无输无赢,共计三百六十子,一子不死。“北梁王徐芝豹兴趣乏乏道。 姜诩点点头,不可置否道“一个敢下,一个敢接,乱下“ 说完,姜诩便听到座位上的那个男人骂道“姜诩,给老子滚“ “遵命,大将军。“姜诩眉目一挑,似乎心情极好,轻摇羽扇,大摇大摆走出议事堂。走在院中小路上,耳听潺潺流水,议事堂所在小院有个说不上平俗,但也说不上奇怪的名字,“茅庐“。院里摆设不多,唯有一棵上了年纪的老松,和一道与梁王王府弯弯延延共有九曲的小水河,连通在外。 姜诩走出院落,想起许久不曾见到自己的“干儿子“,他拍了怕手,快步朝世子所在的楼阁走去。 不一会,姜诩就来到了世子所在的阁楼,王府里阁楼不少,而世子所在的阁楼在众多楼宇中,并不出奇。饶是让姜诩都是好找了半天。姜诩前脚刚至院里,就听到楼阁上紫衣少年愉悦的喊道“亚父“ “嗨哟扶苏小子。“姜诩收起平日里睿智无双的模样,随意的把羽扇插在腰间,抬起衣袖咯噔咯噔的等上阁楼。平日里,北梁王府中的丫鬟们都难以见到这位嗜酒如命的枯槁儒士有此般笑颜,能进王府当丫鬟的下人大都聪明,见到姜诩登楼,其余丫鬟都退下了楼,留下他们两人。 见亚父姜诩不一会就登上了阁楼,徐扶苏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对那记忆中容貌多年不变的枯槁儒士深深的鞠了一躬,徐扶苏再也压抑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他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为了守住他们徐家的家业,付出了太多太多。亚父姜诩一直未娶妻,每次借口不是枯槁儒士闲云野鹤惯了,就是不想被人管着不能喝酒。但徐扶苏知道,是姜诩放心不下北梁王府偌大的基业。 姜诩叹息一声,拉着世子坐回原位,他安静的坐在旁边,什么也没说,就默默的等徐扶苏哭泣。 “哇,亚父你都不配合一下的嘛“,徐扶苏一脸坏笑,悲伤的询问道。 姜诩满头黑线,从腰间拔下羽扇就打算朝徐扶苏头上招呼,徐扶苏二话不说直接抱头鼠窜。 刚送完左宗棠回来的沈大管家,和众多王府侍从站在阁楼下,注目仰望。等到楼上两人注意到下方汇聚了很多看热闹的人,不可一世的世子连忙认怂才被姜诩放过。 “亚父,这就是传闻你命名的莲花白“活动一番筋骨,坐在席位上的徐扶苏,喊来侍女重新更换美酒,特意点名要了“莲花白”。 徐扶苏不敢喝太多酒,虽然在关山喝了那一壶先生叶宣的桂花酒,酒性酒量大涨,不亚于小时读的江湖小说,一夜之间打通任督二脉,登顶武林。但毕竟徐扶苏没有对酒有太多兴趣,略喝几杯表表心意即可。 姜诩接过徐扶苏递给的酒杯,枯槁儒士没有喝,而是放在手中把玩。脸色惨白如鬼的姜诩,一眸桃花眼目光灼灼的看向对桌的徐扶苏道“扶苏,跟亚父透个底,你对这北梁王府有没有兴趣对这个异姓王有没有兴趣” 这位春秋鬼谋面前的紫衣少年,嘻嘻哈哈到破天荒的保持沉默起来,那双秀美的丹凤眼没有选择与他对视。紫衫宽袖的少年起身缓步至栏杆边,少年心事重重,姜诩并不是看不出来。 他出口宽慰“扶苏,直接说出自己想法好了。” 后者沉默了一会,才淡淡答了八字“四海升平,海晏河清。” 话一出口,姜诩差点没握住酒杯,惊愕的望向徐扶苏。自嘲道“亚父小巧了你的志向。” 徐扶苏转身朝座位上的枯槁儒士微笑,自信满满,吐出九子“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皇。” 此言一出,春秋鬼谋的儒士姜诩也不禁折服于九字言语中的绝妙布局。 姜诩满意的点头,自语“燕京坐拥嘉峪关和山海关两大关隘入口。人口众多,光燕京就有千万户,囤积兵粮并非难事。自古王朝建都,均循“广川之上,大山之下”,燕京非广川之上,却地处雄要,北倚山险,南压区夏,若坐城隍,俯视庭宇。” 姜诩闭上双眸说到最后,再睁开眼冲徐扶苏说道“这九字应该不是出自扶苏之手吧。” 徐扶苏对姜诩没有隐瞒,将拜师先生叶宣,弟子他和赵晓,陈世墨三人齐聚后堂,各得先生一枚锦囊经过交代给了他。 姜诩听到赵晓一名时,微微皱眉,但没有多说什么。 待到世子说的口干舌燥,徐扶苏吩咐在楼下的仆从丫鬟送来些睡,咕噜噜的喝完,才舒心。 姜诩神情诡异,哑然失笑“大将军,是不会让你去做的。” “我可以等”,徐扶苏将身子倚在栏上,半撑着身体,极目远眺。骄阳的热光照在身上,和吹拂过高耸阁楼的清风,两者交相呼应,让世子舒服的眯起丹凤眼,视野所至,当皆是王土。 “赵家,别以为天下就稳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二十三章 暮春大雨 一场暮春的大雨如约而至,黑黑压压,熙熙攘攘,流落人间千万户。 与江南春雨不同的是,燕京的雨要磅礴许多,而比起燕京的雨,江南的春雨和江南的温婉女子都要诱人。 玲珑山,北梁王府,一间别致典雅的阁间里,灯火盎然。 案前,紫袖薄衫的少年在仔细研墨,出落的越发俊俏的少年眉眼专注,丝毫没有被窗外击打的大雨干扰心境。准备的差不多了,少年才摊开卷好的宣纸,提起笔,一笔一划,一撇一捺在纸上宣泄墨水。原先还是雏形的字体,已渐有风范。 少年心静如水,毛笔在纸上游走如龙,又在点滴细节处暗循规矩。 在纸上来来回回,写了不少,等到写的让自己满意了,少年会心一笑,轻轻将笔搁在架上。起身走到窗前,伸出手探到外头,雨珠滴答在手心上,带来一丝微凉。 北梁王府依山而建,父亲徐芝豹做事读书,带兵上,虽不是事事都按儒家来走,但大体始终在规矩二字内。唯独有在建北梁王府的事情上,聪明睿智的大将军才显得不那么“聪明“,北梁王府缺什么,就补什么。大抵上北梁王府的确是豪气,父亲徐芝豹觉得在此事上应该尽善尽美,有山得有水。于是,父亲命人在府邸里兴师动众的挖了一座湖。 此番作为放在长安某些对大将军无丝毫瓜葛,又希望凭借诋毁梁王换得龙颜大悦的官员,士子没少在笔下著文,抨击。 骂徐芝豹回任封王后,奢侈至极,嚣张跋扈。甚至连皇上钦点的征北大将军左宗棠都在手上吃了憋。兵部尚书左宗棠是没的兴趣去理会这些闲言碎语,北梁王府也不会失了风度。 身为北梁王嫡长子徐扶苏的他,也少不了被针对谩骂,不知是谁打听出世子殿下在蜀中时,曾翻墙看女子洗澡的事情,还传了出去。 最让决定当个天字号纨绔的徐扶苏,裆下有几分忧愁的是,流言中的女子居然是一个姿色尚且不错的半老徐娘。依在窗边的世子低声“貌若天仙,胸脯大的像个球,臀大屁圆。“然后自个啧啧道“那还不得被天下男人都羡慕嫉妒恨死。“ “不过是当纨绔罢了。“,年仅十一的徐扶苏已经身有七尺,一束紫痕给少年徒增了几分妖艳和邪魅,想起外人谣传的谣言,少年驻窗闭目浅笑,人生当浮一太白。 些许是听闻到外头来人的动静,徐扶苏顿了顿,松下倒弄发丝白晢修长的手,扭头。 屋外传来一声浑厚熟悉的嗓音“世子殿下,老徐给你带了些糕点。“ 一身粗布麻衣,牙齿黑黄的徐晃站在门外咧嘴呵呵的笑,端着一盘糕点。 徐晃无事就喜欢找世子殿下唠嗑叨叨,在府上喂完马厩里的马,拎着一壶“莲花白”屁颠屁颠的就朝世子徐扶苏的小院跑来。 徐扶苏对于徐晃的到访并不意外,未来到燕京京城前,寻常午后就是两人私下约定的“密谋”时间。 徐晃来前,徐扶苏已经把院子里的丫鬟和仆从都遣散开来。院子里除了徐晃在屋前摇头晃脑,哼着不知从哪学来的京谣,一口纯正的京腔“台下人走过,不见旧颜色。台上人唱着,心碎离别歌。” 老仆徐晃一手横在身前,身板挺直,一幅老神自在的模样。殊不知世子悄然开了门。 世子徐扶苏靠在门上,似笑非笑的望着老仆在院下唱戏,春雨纷纷为景,别有风味。 一曲唱罢,老仆徐晃弓着腰凑到世子面前,谄媚道“世子,老徐这一曲,还是有那么几分绣春阁里唱戏娘子的意思吧。” “哈哈哈”徐扶苏走到老仆面前,个头长高的徐扶苏已经不用再像幼时仰头看这位老仆。世子扶苏拍了拍老仆,说出了一个京城纨绔都学的顺口的一句“土地爷打喷嚏。” 老仆徐晃接道“神气儿” 徐扶苏将老仆接近屋子里,少年掩门前还小心翼翼的伸出半个脑袋朝外瞅了瞅,最后关上门。 和老仆徐晃两人贼眉鼠眼的相互对视,见老仆徐晃伸手就要往裆下掏,徐扶苏止住他,问道“老徐,进来前没被人发现吧,你没碰到娘吧。” 老仆徐晃当下一听就不乐意了,拍拍胸脯,一本正经的保证“绝对没有人发现俺。” 徐扶苏了然点头,眼神朝徐晃裆下看去,徐晃会意,在裆下一掏,掏出一本通流四海的纨绔所爱的神仙书。徐晃郑重的把古朴,略有破旧的书籍放在桌子上。 “老徐” “干哈” “把书上面的那几搓毛给我拿掉,你来读给我听,外头下雨,雨声噼里啪啦,可以读字清晰些。” “好嘞,世子” 人间这场急骤的春雨,一样降临在骊阳南部的小镇里。 一座不起眼的小山破旧道观里,一位如瓷清脆可爱的小童坐在道观的门槛上哀声叹气,马儿也没了。 小童肚子咕咕的叫了几声,小童小脸委屈的嘟了嘟嘴,“先生呀,睡醒了嘛,晚上吃啥呀” “啊山贼又来了马都給他们了,可不要得寸进尺。”躺在一堆茅草做的简易席子上的落魄的青衫男子咯噔一声翻起身来,怒气冲冲的抄起一本书跑到小童面前,“小曲儿,那帮山贼又来了吗“ 小童和落魄的青衫男子就是南下远游的赵晓和叶宣。前日不久,叶宣和赵晓碰到了几伙山上的小毛贼,年龄不大口气不小,嘴里嚷嚷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叶宣见机不妙,留下相依为命奔波一路的马儿,抬腿就跑。 赵晓也是纳闷了,自家先生打人的本事没有,逃跑的功夫倒是一流的。老老实实在叶宣怀里的赵晓只感觉风呼呼的吹过,再睁开眼就是现在身处的小道观了。 “先生,你肚子不饿吗“赵晓抬起头,眼神幽怨,“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午觉睡醒,头发没来得及打理的叶宣听完赵晓的话,顿时头大如斗,但随即又计上心来。在赵晓的视线下,叶宣在小破观里东找西找,竟然在赵晓眼皮下,叶宣从一座看不出神像的雕塑下捣鼓出了一件道袍。 叶宣将道袍披在外侧,拉起赵晓就说了一句“走跟先生吃香喝辣去。“ 下山路上,已经一天没吃饭的赵晓走了一段路,便走不动了,有气无力的趴在叶宣肩膀上,小手撑着伞。 先生叶宣一路上少不了和赵晓搭话,说起以前的事情,赵晓一路听来,也大概知道七八。先生未及冠前是中原一座寺庙的和尚,赵晓问先生寺庙大不大,气不气派。先生乐呵呵的回道“不大不大,不气派,只有一个老和尚,也就是你先生的先生。“ “切“赵晓翻了翻白眼,“那先生,你后来怎么还俗了“ “先生呀,嗯,觉得当和尚没意思去当道士了。“ “哦,那不也一样现在还是没找到师母。“ 叶宣本来还想继续和趴在背上的小曲儿聊天打屁,但一丝轻微的鼾声让叶宣止住话语,小手握的伞摇摇晃晃,叶宣从赵晓的手里拿过在蜀中买的油伞,在雨中,闲庭信步。 烟雨朦胧,青衫男子思绪飘远,忽然记起少年心事。 青衫男子豁然一笑,自叹梦醒人间倾听微雨,满眼所至江山皆是温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二十四章 宝莲寺鹤舞倚天飞(上) 寒食清明,为上坟祭扫节。 昨夜与老仆徐晃挑灯夜战神仙书的徐扶苏,没有一觉呼呼大睡睡到日落竿头,反而比平常起的还要早了些。 世子徐扶苏下床洗漱,拿起丫鬟先前准备好的锦布,沾过盆中温和的露水,轻轻的在脸上擦拭。少年眉眼如画,甚是秀人。世子刷鬓修容,换上一袭雕有浅白鱼纹的华衣美服。刚换上衣服的片刻,少年眉心中的紫痕流露出丝丝恢弘气,顷刻将白衣化紫。 对此,世子扶苏倒也见怪不怪了,见他抬手,指间渗出一道道紫气,汇聚成一条白白胖胖的小鱼儿。世子温柔的抚摸小家伙的脑袋,自从离开蜀中,借千兵之势将紫气与身体融汇后,就没有再多理会过小家伙。 此番小家伙被他这位算不上尽心尽责的主人召唤出来,没有流露出丝毫不满。反而愈发活泼,在徐扶苏的周遭的空中游动。 世子也乐得未出行前的清闲时光里和小家伙玩玩,小家伙的皮肤细腻光滑,蹭着徐扶苏的手,让他极为舒心。 紫气东来与千兵之势,以势换势,虽说徐扶苏坚守住本我心灵,没有被外物冲破了心智。但其中凶险,也只有徐扶苏和寥寥几人知道。 武道登天,大道修成,又岂是像喝水吃饭般简单思虑于此,徐扶苏的手指抵在小家伙的额头上,微微闭目,内感五脏六腑,奇经八脉,皆有淡淡的紫色流通。 他修成的筑基境并非武道境界中筑基,而是道家境界中的筑基境。 其中缘由,先生叶宣离开蜀中时,找到他,先生说过”紫气东来,乃是道家的压胜天宝。”所以就决定了徐扶苏的第一境是道门的筑基。 先生未曾告诉过他如何能将道门筑基转修成武道筑基,父亲徐芝豹则是让他寻缘,缘到机遇就到了。父亲徐芝豹修的并非武道,而是儒道。 在这般修行路上的关隘,徐芝豹也不会妄言,希望嫡子能够自己度过。 徐扶苏与父亲北梁王在王府散步时,问过父亲如果他在修行路上没有成就,父亲会不会失望。北梁王只是摇头,然后说出了一句让扶苏都觉得豪气冲天的话,“没修成天下第一没关系,父亲还有三十万北梁铁骑,有这儒道第一的修为。” 已至中年的徐芝豹拍了拍自家的胸脯,对自家儿子说道:”大不了,本王不要这一身修为,醍醐灌顶给你。” 北梁王徐芝豹伸出手指,一个个掰,徐扶苏疑惑不解,前者笑道“天下第一可能有些难,但是让我儿子天下前十还是绰绰有余。” 察觉到眼眶有些温润,徐扶苏睁开眼,小声的骂了一句“糟老头。” 不晓话语刚落,房屋外传来敲门声,敲门声吓到了小家伙,竟然一瞬间溜到了他背上。滚圆的大眼睛直勾勾的朝屋门看去,徐扶苏哭笑不得,心念一动,小家伙就被收到了体中。 “世子殿下准备好了没”屋外传来一道稚嫩温柔的声音。 “嗯,好了。”徐扶苏回应屋外的人道。 “吱呀”,屋门大开,走进一位身着碧绿翠烟衫的妙龄女子,肌若凝脂,腰若约素。与江南红衣不同的是,稚嫩秀美的脸上有一丝出尘气。却不足以让世子就对其倾心,比起妙龄女子身上的出尘气,世子愈喜欢那一袍红衣的烟火气。 妙龄女子是新进“美人院”的丫鬟,唤作小倩。 人未至气先到,一抹淡淡的幽草香,涌入世子的嗅觉中,沁人心脾。她推开门后,徐扶苏收起淡漠的脸色,转瞬变脸,一副登徒子的模样凑到小倩跟前。他急忙从脑海中搜罗在神仙书上看到的神仙语,露出淫秽的笑容,不雅的将小倩搂入怀中,一双有神的丹凤眸上下打量女子胸前,挑逗道“哟,小倩,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呀。” 小倩脸颊微红,像熟透的苹果,煞是可爱。就在徐扶苏要将美人拥入怀时,美人小倩却先用手臂挡住了世子殿下的“进攻”。趁机摆脱世子殿下的魔爪,退到相隔一米多外,一脸警惕的打量世子,然后撇下一句“梁王他们在等着你,别迟到了。” 说完转身就开溜跑去,徐扶苏几分眷恋的回味了一番少女身上的柔软,远远凝望着青葱少女的步伐,少年世子摇头失笑,微微眯起那狭长的眼眸,眉眼温柔。 等到徐扶苏来到北梁王府的大门前,发现王府门外已经有不少的人。一同进城的八百金甲并没有出现在军阵中,而是清一色的白袍士卒。进城后就分开,多日不见的陈清之赫然也在队中,一身白袍的陈清之在马上将威无匹。 这让徐扶苏不禁想起京城中流传甚广的对陈清之的评言“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再打量打量军阵中的白袍士卒,十之九八是陈清之的白袍军,果然名不虚传。后者见世子朝他打量的视线,微微颔首。 徐扶苏与陈清之示意后,便将视线放在骑在最前头,黑衣蟒服的人身上。北梁王徐芝豹翻身下马,招呼自家儿子道“扶苏,上来跟为父坐同匹马。” 徐扶苏走到父亲跟前,不安好气的调侃道“都多大了,还坐一辆车,不怕害臊呢” “你个臭小子,你小时候在襁褓里撒尿还是我帮你接着的。”梁王一听不乐意了,嚷嚷道。 徐扶苏邹起眉头,扯了扯他的袍子,拉低声音警告道“老爹,你能不能别说这种糗事呀。” “什么我当初替你接尿的时候,就知道你以后少不了祸害姑娘。”北梁王大声吆喝,身后军阵中突然“噗嗤”一声,仿佛像是引燃火桶般,随行的六百白袍哄然大笑。 这让世子脸是红一片青一片,最后竟然是自己也笑了起来。 北梁王对儿子低语“小倩那姑娘,还不错吧。” “你看,爹在蜀中时,见隔壁街巷家的那些汉子都抱了孙子了” 盼着徐扶苏回答的梁王,没等到回答,见儿子扭身骑上另一匹马,悠悠落下一句“滚。” 北梁王立马应道“好嘞。” 和世子齐同的姜诩一只手勒住马绳,一只手摇着羽扇,见两位活宝一般,也是哑然失笑。 世子上马,众人皆至,一干人由王府出城 骊阳王朝永嘉四年,庚辰月,清明,北梁王徐芝豹与世子徐扶苏拂晓动身,白袍陈清之与鬼谋姜诩随行,北梁怀化大将军李靖,北梁冠军大将军薛流儿出城入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二十五章 宝莲寺鹤舞倚天飞(中) 清明佳节,时值明媚春光。 “祭墓者于祭毕,不急于归程的,则就轻车骏马,箫鼓画船。”坐在马背上的姜诩与世子闲来无事,姜诩便兴起和他聊了些清明风俗。 世子扶苏在亚父姜诩前,异常乖顺,竖耳倾听,也不打断。 “燕京京城外,年年每逢于此,例有三节胜会,倾城士女如痴如狂,城外城内四条护城河,永定、潮白、北运、拒马。都停满了画船歌坊。”世子御马在城外的永定桥上淡淡说道,身后是浩浩荡荡的白马义从。 难得见世子有所雅致,北梁王也刻意放慢了行进的步伐。 冠军将军薛流儿驾马到世子旁,三分邋遢七分秀气模样的薛流儿啧啧感慨“咱们北地的女子,靓妆藻野,都换上了炫服,让人縟川呀。” 年近三十,相貌正气的怀远大将军李靖丝毫没有想卖给同僚面子嗤笑“江流儿,瞧你那一副邋遢样,有本事真去这永定河下的游船歌坊里捞个秀气娘们,不准提这北梁铁骑的身份,甭在哪瞎嚷嚷,文绉绉的。” 薛流儿听完不乐意了,回道“呵,我说李药师,你单光棍三十年有了吧,曾碰到那个吴娘子的纤手陷阵军里的那校尉一五一十的把事情都跟我说了。” 他把玩自己的鬓发,卷起卷舒,调侃身边的披着黑甲的李药师。 “那我总也是有人喜欢的你有吗”李药师趾高气昂,半分不给薛流儿情面。 世子徐扶苏饶有兴趣的在一边观望两位将军的“口枪舌战”。 不多时,又见上百的人熙熙攘攘的从城中各地出来,有的出野祭祀,提着红烛,也有铺设茵席,陈列酒肴。络绎而至,好不热闹。 有城中百姓游河见到了北梁王,驶船路过桥边时,都向桥上的梁王多说那么几句不咸不淡的问候话,北梁王徐芝豹见此都点头笑颜。偶然行过的富家官员,在远处便躬身作揖。 见世子已经将头转回,北梁王大手一挥,原本还在互相讨教乡里学问的两位将军立即收敛,恢复成正经模样,一手握住剑柄,控辔前行。 为首领头的北梁王出城一刻,大喊一声“驾” 牵一发而动全身,身后整齐以待的军阵,一瞬间随北梁王而动。 北梁王率骑直奔幽州境内大屿山,山前山后,有座宝莲寺。 大屿山宝莲寺,寺内供有诸多活佛金像,闻名幽州,香火延承千余年,放眼整座骊阳天下,除去南方的少林寺,再无能与其相较的佛门胜地。 人常言谚语“少林称南,宝莲盖北”。 众将兵马停在大屿山下,驻足山下,抬头望便可隐约见到山上寺庙烟雾缥缈,无形中有恢弘的气象。虽说清明,应该是寻常百姓求佛还愿的好日子。但因北梁王往年每至清明,都会按例来此,祭祖祈福。 久而久之,大屿山周边就有了不成文的规矩,在清明之际,大屿山并不向其他香客开放。一方面是敬于北梁王,骊阳一统,朝廷并未对这座中原江湖洗牌。放过了大大小小势力,就其对立寺千年的宝莲寺都尊敬有加。另一面加上北梁王自从入主幽州,成为坐拥六州的骊阳头子号异姓王后,并未亏待过宝莲寺,每年都是庙中香火的功德箱里八成都是出于京城玲珑山。 山上闲是无香客,山下群僧迎梁王。 宝莲寺里负责迎接北梁王的,是庙里一位老和尚。徐扶苏站在自家父亲身后,仔细打量着正与父亲徐芝豹闲聊的老和尚,老和尚徐扶苏幼年是见过的,但印象并不深刻。长大成少年的徐扶苏,此刻站在他的身后,愈发觉得老和尚慈眉善目。 老和尚见到北梁王,没有像寺庙里其他僧侣般显得拘束,仿佛是与多年未曾见面的好友寒虚问暖,笑颜常开。 北梁王徐芝豹对于老和尚的态度习以为常,说不上热络,却也是尊敬有加。 百八白马义从驻守山门,北梁王携子徐扶苏与姜诩等人登山。老和尚在北梁王耳边低语了几句,见北梁王笑容满面,朝老和尚轻轻颔首,转身对徐扶苏说道“扶苏,父亲先带着你叔叔他们先行上山。” 徐扶苏正当疑惑时,不待他询问,老和尚也脱离了众人来到他的身边。此刻,徐扶苏才领会,双手合掌,弯腰虔诚道“徐扶苏,见过主持。” 身披红袈裟,内里黄衣的老和尚拖住徐扶苏的手,轻声道“世子殿下,不必过于遵循佛门礼节,心到即可。” 老和尚凑近了些打量徐扶苏,笑吟吟道“方才贫僧第一眼见到世子,就察觉到了世子身上的紫气东来,有些许猜测。按耐不住好奇心,想来询问北梁王,梁王让老衲亲自来问。” 徐扶苏知道面前的老和尚并无恶意,再言前者已经和北梁王说过此事,其实也是在告诉世子他,北梁王足够信任老和尚。徐扶苏嘴角微翘,回道“主持说的不错,小子体内的确有道门的压胜物紫气东来。” “那老衲再多唠叨一句,世子殿下是否已经修的道门筑基境” “不久前筑基。”徐扶苏看向老和尚,“不知主持为何这般询问” 老和尚转动手心里的佛珠,似有所思,预先买了一个关子给北梁世子。说道“世子不妨先随老衲登入宝殿。” 衣冠素整的徐扶苏来到宝莲寺前,一座石碑上刻有“菩提圣莲”,从老和尚那里得知此行要到宝莲寺的海会灵塔。 他站在寺前环顾四周,极目远眺了位于宝莲寺左前方山峰,山体形似僧人敲击木鱼,而山顶高耸处,一尊青铜所制的释迦牟尼大佛佛像,宝像,慈眉善目,莲眼低垂,一手施无畏印,佛心朝北,另一手与愿印轻放于腹前,静坐莲台。 徐扶苏若有所感,不自觉的闭目,松弛身心,眉目中的紫痕渗出一丝血液,在眉心传递来的阵阵撕裂的疼痛后,意识里徐扶苏看到一股浩渺虔诚的佛息在周围奔涌,点点滴滴汇入到青铜大佛里。 恍然间,大佛睁开金眸,盯着徐扶苏。就在徐扶苏接触到大佛的金眸时,一道强劲的吸力紧紧抓住他的视线。 “叱”一道雷霆怒吼响起,外来的强劲气机将大佛与徐扶苏的牵引打断。 惊醒过来的徐扶苏如同大赦,劫后余生的他回忆起刚刚脑海里冒出的可怕念头,皈依佛门也感到阵阵后怕,他堂堂好男儿,要是连女人都没碰过就当了和尚。徐家岂不是无后 徐扶苏回过神来,扭头看了站在身侧的老和尚,试问道“方才是主持的佛音,让扶苏得以解困” “世子与佛门有缘,乃是修佛的好苗子。可世子终究是世子,还是北梁王的独苗。老衲可不敢擅自让世子皈依了佛门。若真如此,老衲的天灵盖怕是要被北梁王掀开。”老和尚苦笑摇头,又继续言“哪怕是世子得到了紫气东来,有道门福缘,恐怕北梁王也不会让你去当道士的。” “世子乃红尘中人,心不在佛门,也不在道。”老和尚惋惜叹道。 徐扶苏了然点头“无论扶苏与佛门有缘无缘,还是要谢过主持方丈。” “老衲我法号名为释了。世子可直接这般称呼即可。”老和尚与徐扶苏说完,便在前头引路,带着徐扶苏步入寺庙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二十六章 宝莲寺鹤舞倚天飞(下) 寺内,迎面出现的便是正殿,正殿朱门绿瓦,金碧辉煌,与天坛大佛正对。徐扶苏仰头看了看正殿牌匾“大雄宝殿”四字气势磅礴,浩渺不凡。 正殿牌匾的“大雄宝殿”乃是骊阳开国皇帝赵括来昔日北地,今日北梁避暑时。曾留宿过宝莲寺几日,留下的墨宝。徐扶苏踏入正殿前,抬头凝视了几眼大雄宝殿的牌匾,神色淡漠,老和尚见此也仅是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叹息。 “冤冤相报何时了。” 徐扶苏耳边听到了老和尚的话语,他望向老和尚,笑言“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大势所趋罢了。” 释了老和尚低眉,手掌竖在胸前,口含佛语道“阿弥陀佛”,“老衲实在不愿再看天下生灵涂炭,烽火连天。” 徐扶苏站在原地,淡淡的回复一句“扶苏定不会让北梁百姓遭受苦难。” 听出眼前紫衣少年郎玄之又玄的言语,一语双关。老和尚释了合适的保持沉默,两人跨过大雄宝殿,身临至大雄宝殿后的回廊,穿过不亚于玲珑山九曲十八弯的廊道,见识过宝莲寺内诸位佛像,由大雄宝殿起,到观音殿,文殊殿。佛像大都神情肃然,偶有几尊菩萨像倒是有慈悲为怀,普渡众生之态。 少年忽记起蜀中城里,平常普通百姓人家,礼敬佛道,心甘情愿的花上几些银两,买上那么一尊佛像供奉于家。求平安喜庆,求大富大贵,求身疾痊愈,人心万象。而他徐扶苏不信神佛,只尊自己。殊不知这供佛礼佛所购置的佛像,若量度不够如法,佛菩萨即使被高僧开光,也受不来那绵绵香火。而佛相法相不佳,就白白空有佛驱,邪魔入住。向佛者皆是求一句“心诚则灵”,望那漫天之上有所回应,邪魔作祟驻佛像,如此一来。便有叫天天不应,念佛佛不灵了。 如此一来,宝莲寺里的金身佛像为何能与少林合称骊阳的“南林北莲”也是别有讲究了。 两人兜兜转转来到一座偏殿,“英灵殿”,世子扶苏收起斑驳心思,静心沉意。 身穿蟒服王袍北梁王站在中央,于前是负责摆酒上香的八仙桌,八仙桌的后面是一层层阶梯,照北梁军功自上而下摆放灵牌。摆在最高处,鹤立鸡群的镶金的木牌,两角边刻写“赫连威武,正气方刚”,而居中铭文为“大将军徐萧”。 自它下阶,分别摆列的是四尊同样雕刻精巧的木牌,左往右依次是“铺国大将军杨定天”、“骠骑大将军司徒南”、“怀化大将军轩辕贤良”、“归德大将军赵思诚”。 北梁王徐芝豹于殿内堂中,世子徐扶苏位其左侧身后,玲珑山谋士“鬼谋”姜诩在右侧身后。薛流儿与李靖二人紧随。 宝莲寺住持方丈释了站在最后,老和尚闭目,低声佛语,似在祈福,又仿佛在悼念春秋。 大周皇朝没落,诸侯四起,骊阳原本仅是一诸侯封地的边陲小国。在两代骊阳大将军徐萧和徐芝豹的两人定江山,助赵家先帝赵括荣登大宝再到明帝杯酒释兵权,北梁八将连诛四将。 玲珑山,小院里,八椅空四椅,香茶无人品。 梵音佛前,是一段岁月不言中 北梁王徐芝豹自己走到桌前燃香,众人接香,蟒服黑袍的徐芝豹脸上无悲无怒,转身跪拜在蒲团上,肃然起声,凄凉结音,“徐芝豹来看各位了”。言完,北梁王铸酒浇奠。 世子徐扶苏拜伏在地,额头叩在微凉的地上,一连三叩,叩叩皆有声。“北梁世子,徐扶苏,来看各位先辈了” 鬼谋姜诩自嘲一笑,嘴唇唇角含血,枯槁儒士洒脱跪拜,“姜诩,不敢愧于你们。” 薛流儿与李靖两位将军,卸甲,均露白衣,齐齐恭声“来见各位兄弟了”,而后又覆甲,岿然不动。 将军卸甲,是为奠祭。将军覆甲,是为江山。 北梁王徐芝豹等人先后敬酒,以北梁王先出殿,世子徐扶苏再出谋士姜诩照例落在后头,待到老和尚走出门,姜诩才迟迟出殿,缓缓掩上木门。 姜诩的规矩,他们都是知道的,用他的话说,“就是做这个最后关门的,多看那么几眼,多活几年”。见青衣枯槁儒士脸上难得流露笑容,北梁王徐芝豹心情也并无那么压抑,他心知姜诩是愧于没有救成逝去的兄弟,让他梁王不得不蛰伏蜀中五年。姜诩一人独抗北梁大旗五年,是为不易。 枯槁儒士转身走向北梁王身侧,有意让众人不再压抑,故作轻松的轻笑道“梁王,这宝莲寺每年此时的海会灵塔景象都颇为不俗,气象宏大,不如我们去看看如何” “可”北梁王颔首,报以笑颜。扭头看向徐扶苏,说道“。寒食清明,春光明媚,是游赏观景的大好时光。远儿,陪为父去登塔观景。” 翩翩少年,眉眼含笑,回应道“扶苏自当陪父亲。” 绕到后山海会灵塔,仍是要了不短时间,好在众人心情大都豁然,也无人计较。北梁王与世子走在前头,先行登塔,先至塔顶。姜诩拉着薛流儿和李靖在后头,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讨论啥。 海会灵塔,处在大屿山山巅,极目所至,天际云海翻腾。一座座巍峨高山没入云中,成为漂浮云海的仙岛。劲风荡过,掀起云海千层波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重重叠叠,蔚为壮观。 也难怪姜诩会提议来海会灵塔观景,此景的确不负著有以“云海宝塔”之名,实至名归。 海会灵塔共七层,取自佛语“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称为七级浮屠塔,除了顶层是一个宽广的回廊,其余楼层大都是一些宝莲寺典藏的经书经文和一些佛陀画像。 在顶层的回廊,北梁王和世子走到布置许久的楠木桌前,桌上摆有宣纸与墨笔。北梁王提起墨笔,在宣纸上作画。 徐扶苏静静的站在他身侧,未曾见过父亲动笔绘画的他,颇有兴趣。 北梁王徐芝豹突兀的说道“扶苏,为父知道你不满赵家的所做所为,幼时见至亲长辈被杀害,暴尸城头,让你少不了对赵家的戾气。春秋时,你父亲我与你的祖父徐萧都得到过骊阳先帝赵括的赏识。为将者,最为忌讳功高盖主。先帝赵括比如今的赵衡要胸怀宽阔的多,不禁未猜疑过父亲与你祖父,祖父死后,先帝视我为己处。也些许是如此,才让赵衡记恨多年。” 徐芝豹握住手中的墨笔,目光直视远方,喃喃道“祖父给父亲起名芝豹,就是为了让徐家谨记住赵家先帝的知遇之恩,知恩图报。”但,徐芝豹话锋一转“就是父亲盲孝盲忠,才导致了赵衡肆无忌惮的逼迫我,以杯酒释兵权。父亲愧对以他们。” 赵衡下旨请我出山,平定北厥难下入侵骊阳,父亲官职已经无可再封。无可再封,便赶鸭子上架。徐芝豹冷笑“我不愧对于骊阳先帝,是赵家负了我们。”他叹息一声,看向徐扶苏“等父亲平定了北厥,就把北梁铁骑交付于你,仍你驰骋天下” 徐扶苏拍了拍父亲的肩膀,轻轻一笑“别把自己整的太累,再过几年我就可以代替你了。” “哈哈哈哈哈哈”北梁王放肆大笑。 不一会,画就已近完稿,是四只展翅翱翔,冠绝群雄的仙鹤,天清云淡欲要倚天而飞。徐芝豹正捏着笔点仙鹤的眼睛,韵味悠悠,点睛之笔,意境缥缈。中年人有所困惑,眉头微锁,迟迟不能下笔。 徐扶苏自幼学习琴棋书画,说不上堪为天人之技。但与他的书法一样,皆有不小的造诣。他兴趣盎然,朝低眉思索的父亲说道“父亲,让扶苏试试。” “哦”北梁王微微一愣,随即大笑,伸出手示意,又负在后背道“那就让远儿试试这画龙点睛之笔。” 北梁王稍稍后退,将地方腾给嫡子徐扶苏。 徐扶苏捏过画笔,卓然而立,山亭山风呼啸,他左手负于背后,右手执笔,前俯,捏着画笔不动。 徐扶苏闭目寻意,恍然间身处天地唯一人,突然感觉身后被人拍了一下。徐扶苏不动,双眸微微张开。 他的身后走出来四人,皆为覆甲,气宇轩昂。四人中为首的男人率先踏前与徐扶苏并肩。头戴三山飞凤帽,身着一领淡鹅黄,貌若潘安,英俊不凡的男子朗声笑道“我杨定天魂去兮”,一言落罢,身后三人齐齐出声“司徒南,轩辕贤良,赵思诚去也。” 就在霎时间,徐扶苏睁开双眸,一抹紫光稍纵即逝,右手疾然一戳,给仙鹤点睛 缥缈仙气起伏,傲姿仙鹤沃然于纸上,墨染之笔赋予了它生机,展翅高飞,唳啸长空。 姜诩与薛李二人杵在两人后方,姜诩眼眶湿润,转头对二人笑道“北梁有后” 昔人是仙人,仙人驾鹤西去,一去不复返 宝莲市鹤舞齐天飞,北梁王潸然泪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二十七章 白猫如意 清明,北梁王夜宿大屿山宝莲寺,于次日清晨,迎晓回京城。 北梁王府前门可罗雀,大管家沈梦溪早早的,一人在府邸门前的大街上驻足等待。除却守卫王府的士兵,大街上也的确只有他一人。 大街无名,仅是宽敞长远了些,有十里。因是北梁王府邻近街道,所以是没有商家留铺的,也无人敢留铺。据说卖给北梁王府,现今以一壶“莲花白”著世的酒掌柜,在姜诩询问至其有何想要的东西时,酒掌柜笑吟吟的回答要长街一块地。 敢在北梁王府门口要地,胆子可不小姜诩有没有答应未知,但酒掌柜确确实实挨了不少拳脚功夫。拿了一笔不菲的钱财,脸上也鼻青眼肿。城中人茶言饭后,说起这个事情,都不得笑骂几句酒掌柜贪心,可眼红的人也不少。北梁王府恶仆不多,年年跳山自尽的仆役丫鬟却是不少,原因何在 那就属大管家沈梦溪一手好活计,玲珑山上上下下打点规矩都是经由他一人制定。与其在东林学宫治学散漫不同,在玲珑山上就仿佛判若两人,手段严厉苛责。有不少吃不了苦的王府丫鬟仆役,为逃责罚,胆小害怕者就选择坠崖轻生。 北梁王徐芝豹也不管理会,放心将王府秩序交给沈梦溪一人打理。甚至连鬼谋姜诩蹬眼吹胡子,都得老实遵守沈大管家的规矩。王府上下只有两人,可以自由不逾矩。 一位自然是被长安城里想出名想疯了的士子怒批为“人前人后,人前一副唯唯诺诺和善模样,人后奢侈无度,凶狠黑心”的北梁王徐芝豹,另一位就是少年出头,善紫衣的世子徐远书。未曾露面多少次的徐远书,自然没有太多可以让长安士子林琢磨恶心人的法子,至今还是停留在攀高墙看寡妇,没有推陈,更不用说出新了。 距离前往长安时日将近,世子徐远书知道此行去长安,美名是受皇帝相邀入安,实际上就是做一枚能够在皇帝眼下的质子罢了。徐远书呼出一口浊气,既来之则安之,没有什么好怕的。 在北梁王府闲来无事的世子日里除去陪母亲蒋婉请安外,就是在偌大王府里瞎晃悠,逗逗新来不久的丫鬟小倩。每日登楼远望,把酒与美人言欢。 到了夜里,不是和王府老仆徐晃躲在自家房间里研读“神仙书”,就是干脆路都懒得走,直接就在马厩旁边,挑灯夜读。 不过这灯是明月光,眼前是一口黄牙的老仆,不是心上人。这让世子殿下多少有些良辰美景奈何人非佳人的唏嘘之感。 夜里,世子徐远书在房里和紫气东来幻化成的小白鱼嬉戏打闹。异想天开的世子殿下突然对捧在手里小白鱼的说道“小鱼儿,你说你能不能变成一些能让本世子能把你带出去的物什,要是别人看着本世子光天化日提着一个鱼缸,这也太弱本世子的名头了吧。” 世子半倚在床沿边,修长的手指轻轻叩点小白鱼的额头,小白鱼每被点一次,鱼眸就会微闭,似猫宠般惹人怜爱,乖巧的很。世子见此灵机一动,笑言“小鱼儿,能不能变成一只猫的模样。” 小白鱼侧着头,一副疑惑的模样。世子殿下没有因为小白鱼不懂得他的意思而有所沮丧,尝试着在识海里勾勒,等到世子远书睁眼时,悬浮于空的小白鱼已经不见踪影。靠在床上的世子赶忙环顾四周。 世子在看过一番不见小白鱼踪影,顺势低头,发现脚边多了一团毛茸茸的猫咪,小家伙毛色浅白如雪,抬头看向他的双眸里流露和徐远书的丹凤眼中的淡紫极为相似,玲珑琥珀般灵动。 世子惊讶的把猫咪抱起,试探的问道“小白鱼”。怀里的小家伙舒舒服服的叫了一声“喵”。 徐远书抚摸猫咪身上的绒毛,对它温柔道“一直叫你小白鱼也不好,正巧本世子就给你起个名字好了,要不就唤你如意” 小白猫一个劲的往世子怀里凑,也没有反对,就让世子把它名字定了下来。 世子听闻过老仆徐晃说过这女子像猫,倒是第一次见到猫像女子般作态。等等,莫非紫气东来这般天地灵物也分雌雄。世子思虑至此,眼神古怪的瞅了瞅怀里的白猫。 夜色渐浓,洒落在房里的月光愈发皎洁。丫鬟小倩就住在世子的旁一间宽敞的屋子里,与丫鬟小倩身上独有的幽香一般,小倩的屋舍从她入住以来,也是芳香四溢。 这让世子好奇的心痒痒,几次借故想找机会一探究竟。可丫鬟小倩心思灵巧,就是不给他进屋看。还以“君子当洁身自好”等奇葩缘由阻碍世子,世子想要耍浑,小倩秀美的脸庞上就会多出一份冷意,让世子也不敢太过冒失。 时辰将近,又到了与老仆徐晃约定好的时间,世子探头探脑,确定小倩房间熄了灯,招呼上“如意”,如意趴在世子的肩头。世子趁着月色,脚步虚晃,轻轻松松翻过墙。 筑基,顾名思义,就是为修行奠下基础。体魄反应要比寻常没有修炼修行过的平凡百姓要强上多许。再加上世子徐远书修筑基境时,得到的是一门腿上神通,世子美名其曰为“凌云”,踏云而行,飘如鹅毛。世子回到北梁王府一些日子以来,没少借神通翻墙,在王府来回跑路,倒是愈发熟练。 老仆徐晃在的马厩要离世子的院子要远的许多,虽是深夜,但王府依旧是灯火通明。 王府的侍卫每隔一个时辰就会轮换一班巡视。就算府邸里有着不少江湖高人,遇到了半夜出行的世子殿下。大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人会有事去探究世子殿下干什么,也不敢去。北梁王府的戒卫森严,规矩极多,据说但是管束前来投奔北梁王府,甘心做北梁王府鹰犬的江湖人士的条条框框就有数百之多。 王府中的人士,除却北梁王和北梁军中的将领,世子、姜诩等人外,每人皆是有一本册子,以记录府邸的各项规矩。 逾越规矩的人,大都在大管家沈梦溪手下都落不得好下场。 好在虽然北梁王府束缚极多,但为钱财为玲珑山藏经阁中的武学藏书慕名而来的江湖人士仍有不少。 不久,世子徐远书来到马厩,白猫如意与大都世间骄气傲横的家宠不同,显得异常乖顺。对马厩里浓重的马儿味和马粪味没有太多抵触。这让世子殿下放下心来,世子徐远书捏着鼻子,小声的朝马厩里招呼几声“老徐,我来啦。” 没人回应,紫袖薄衫的少年一脸疑惑,本该这会老头子在的呀。少年沿着马厩寻找,马厩不大,豢养的马匹也就只有世子殿下离开蜀中时骑得一匹白马,名为“雪白头”。因通身雪白,鬓发银丝,马鼻吐气呈白雾细雨状,而让世子取名,是西域高原的一种罕惜的高原马。 雪白头没有入睡,看见自己主人来了,有些高兴的在马栏子里打转,马儿低吼。世子徐远书凑到“雪白头”跟前,用手抚了抚马儿,轻笑道“有些日子没见到本世子了吧,如意,这是你的小伙伴雪白头。” 徐远书侧脖看向趴在他肩膀上的“如意”,与“雪白头”同样呈白的小猫咪跳到了马栏子上,灵性透紫如宝石的猫眸打理着身前的和自己身材相比的“庞然大物”,张开小嘴“喵”了一声,动人可爱。 雪白头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小家伙,平常傲气惯了的它此时也表现的异常平静,按照刚来京城那会,把雪白头放在和其他同样是名贵的马儿放在一个马厩,死活不乐意。无奈之下,才又建了一个小马厩,而老仆徐晃就是负责看雪白头的。 徐远书问道“雪白头,你见到了老徐了吗” 雪白头极通人性,听到徐远书询问它,二话不说,就咯噔着蹄子要往马厩里一堆茅草坨里踹过去。还没踩上去,茅草里就传来老人的声音“我说雪白头,老仆我可没亏待你吧,趁老夫睡觉的时候偷袭老夫” 雪白头嘶叫一声,放下抬起的蹄子。茅草堆里窜出一老头来,老头发际和脸上还沾着几根茅草,一身酒气扑面而来。 世子下意识捂住了鼻子,如意做出了让世子目瞪口呆的动作。它两腿站立,两只手学它一般覆在自己鼻翼上,模仿的活灵活现。 喝酒醉醒的徐晃睁眼一看,原本想数落几句雪白头的他,见到马厩栏子外的紫衣少年。身躯悄然一震,浑身酒气从背后散出。精神过来的徐晃挣扎起身,小步跑到世子殿下跟前,开口道“呦,世子来了。”然后一拍自己额头,歉然道“老仆喝酒喝多了,上头误事,差点忘记了和世子你约定的时间。” 想要翻身越过马栏子的徐晃不料自己半空中被绊倒一下,老人脸贴地,脚朝天。 少年和白猫,白马齐齐闭目。 老仆徐晃赶忙起身,好似没啥事般,拍了拍脸上的尘土。拉过世子到他身前,一本正经“世子,我们到那边的石凳上细细研读。” 白猫如意想要跟上他,被世子殿下抱在怀里。徐晃明眼看到了猫儿,不忘嘴里夸赞“真可爱的猫儿,和徐叔叔一起看神仙书吧。” “它可听不懂你讲啥。”徐远书好气又好笑道。 “那可不一定。”老仆徐晃反驳,言语若有所指,但随即哈哈大笑“来,世子,我们研读几本老仆刚从街道边买来的神仙书。” “话说,老徐,读了这书,真能叱咤那床上疆场” 老仆徐晃露出一口黄牙,朝世子笑道“圣人曰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 “本来是圣人言语,到你这怎么让本世子感觉怪怪的。” “无碍无碍,看书看书”徐晃招呼道。 月影马厩前,白马白猫,世子老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二十八章 碧波湖畔 闲置在王府几日,在梁王府里带着白猫如意上下兜转了一个遍的世子殿下,乏味至极的他这才知道书上总描述的深院锁闺的女子幽怨极深的源头活水从何而来。 世子徐扶苏也不去打扰深坐于玲珑阁里的枯槁儒士,没有平日在蜀中时的学堂授课,当下无所事事,父亲徐芝豹为了他的安全,也不愿意放他出门在京城中游玩。因为离他南下长安的日子倒着数,便在明日了。 负责服侍世子的那一批下人,已经在替世子收拾行李,以及一些衣物。衣物大都是徐扶苏在蜀中时常穿的,即便是重新做回豪奢子弟,仍是觉得习惯了的衣裳穿着舒心。 世子徐扶苏怀里抱着小白猫,一口姐姐一口妹妹的,对府邸里来往的丫鬟问好嬉笑。梁王府中的丫鬟对这位性情温和,礼貌举止都恰到好处的世子,观感都不错。 无论是在北梁王府待了许多年的丫鬟还是新招的,都私下一致觉得世子殿下年纪不大,讨好女人的本事却是一流。以后保不准就是风流倜傥,处处留情的公子哥。 大管家沈梦溪也听闻王府丫鬟私下议论,对下人约束极多的他,却在此事上没有斤斤计较,反而有几次都参与其中,对众多府邸丫鬟仆从,啧啧称赞“半缘修道半缘君,取次花丛懒回顾,何许人”,丫鬟仆从们大都心领神会,便会应和“莫过世子。” 这让才少年出头的徐扶苏神情很是尴尬呀,北梁王府家风的确不太好,人人皆会拍须溜马。 世子徐扶苏沿王府小院的廊道,来到玲珑山天然形成的小湖。自从北梁王府在玲珑山建成,被京城人戏称“碧波湖”的小湖就是自家私产了。 碧波湖中植有荷花莲叶,每年夏季正是荷花盛开,花香典雅浅淡。尤其是酷暑时节,能吃上一碗由荷花制的“荷花羹”,那才是不愧来此人间。 徐扶苏尤其喜好母亲蒋婉做的“荷花羹”,世子靠在湖边小亭,望向湖中长势良好,绿油油的一片荷花莲叶。偶有三两蜻蜓低掠过波澜不惊的宁静湖面,落在莲叶花苞上。好一个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徐扶苏将头轻轻抵在小白猫身上,如意瞪大眼睛憨憨懵懵的看着他。世子嘴角微翘,露出一丝笑意,手掌放在如意头上,抚摸小猫。 如意舒服的眯了眯眼,“喵”。府上对于世子殿下身边的猫咪,都心爱的很。母亲蒋婉多次想要从徐扶苏这里把小猫如意骗过去。有几次语气颇为酸溜溜的数落扶苏,“不懂得孝敬娘亲。” 徐扶苏眉眼低垂,冲着如意,故意威胁“你呀,生的这般伶人心爱。” 小猫如意迈开小短腿,从栏上跳下,先是落到世子腿上。又跳到地上,小腿不长,蹦蹦跶跶的朝亭外跑去。 世子视线往如意跑出去的方向看去,不远处,一位雍容华贵的美妇人笑逐颜开。美妇蹲下身子,把手里的篮子递给身后跟从的丫鬟。将咯噔朝她跑来的白色小东西一把抱在怀里,白猫如意亲昵的蹭着妇人。 在亭内原本悠然自得的世子,此刻都端坐起身子,骂骂咧咧“不争气的东西。”果然不出徐扶苏所料,小东西蹭完妇人后,想要立即跳出怀。不料,美妇紧紧抱着它,白猫如意不安分的躺在怀里。 乍一看美妇旁的小篮子时,徐扶苏就知道如意是被馋过去的。本以为如意是“紫气东来”的化身,吸食的应该是些日月精华,不同凡物的东西。但每次世子将白猫放在月光下,晨曦前,白猫如意就只顾一味睡觉了,毫无反应。 偶然间,发现白猫如意对吃的兴趣不菲,但每尝完一类美食,就不会再吃第二次。胃口刁钻,好在王府御用的厨师虽比不上骊阳皇宫里的,却也相差无几。王府里的美食从不会反复,这让习惯了蜀中平俗食物的世子胃口也渐渐刁钻起来。 美妇见端坐在亭中的紫衫少年走来,慈爱的唤道“扶苏,你看娘从外公家回来,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老远就闻到香气的徐扶苏自然不知道刚离王府回来的母亲篮子里买的是什么关子,脱口而出询问“母亲,可不要吊孩儿胃口了。” 温婉美妇伸出葱指点在徐扶苏的额头,娇喝“你和你爸一样,大事上耐心有余,小事上毛毛躁躁的。” 徐扶苏嘿嘿一笑,不予置否。一袭浅蓝锦绣雕纹薄衫,头戴发簪的蒋琬牵着世子领在前头,扶苏乖乖跟在她的后面。而白猫如意被释放开来,落在两人后头。小腿不停跳起,又追不上两人的步伐。煞是可爱。 许久不曾回到娘家的蒋琬归家后神情愉悦,但眉目间仍有微微的愁绪。知母莫过子,徐扶苏知道母亲所忧虑的。蒋琬落座,高了母亲一个个头的他半蹲伏下身,凑到蒋琬跟前。 蒋琬牵起徐扶苏,让他坐在一旁。将篮子放在桌上,掀开避尘的白布。徐扶苏探头一看, 篮子里有个精致小巧的被盖着的瓷碗,和被泥壳包裹住,不知名状的食物。 蒋琬掀开盖子,顿时一股清香弥漫开来。问道香味的如意作势要扑到篮子里,可惜跳在空中时,就被徐扶苏拎住脖子。如意小爪子在空中扑腾,不屈不挠。 蒋琬看了看如意,笑道“看把你急的,少不了你的份。”抬头看向徐扶苏,目光柔和含水,开口“扶苏,这是娘亲给你熬制的荷花羹,和外公给你弄的叫花鸡。”一边与对桌的紫衫少年对话,蒋琬手不停的敲打泥壳,逐层扒开后,包裹在最里层的黄鸡暴露在空气中。 香气顷刻间四溢开来,携带荷叶的清芳扑鼻。在徐扶苏手掌里挣扎的如意更加起劲,徐扶苏没有理会手里小东西的折腾,朝自己母亲夸赞“外公的手艺当真不错呀,这一手叫花鸡,怕是有京城御品的水准。” “快吃吧。” “好”徐扶苏回应蒋琬,用一个小碗装了些荷花羹放在如意眼前,顺便扒拉一个鸡腿由它自己抓住啃。 蒋琬在一旁捂嘴轻笑,自顾笑骂“老人家天天念叨着你,若不是外公家远在隔着并州的流州。他老人家腿脚不便,不容易过来。前些日子芝豹还说想把你外公接过来,不过碍于刚回北梁和外公的身份。诸多事宜没有安排过来” “这不你又要走了”,突然雍容的美妇说着说着便神情忧郁,眼含泪光。 吓的一人一猫一愣。徐扶苏放下手中的叫花鸡,双手放在衣服上随意的擦了擦,跪在蒋琬面前。握紧她的手,安慰道“娘亲,我就是去长安玩个一年半载。时间过的快,没准下次娘亲再见到扶苏,扶苏就有父亲一样高了。”,徐扶苏用手比划了比划,笑容满面。 蒋琬脸颊落泪,泪痕看的让徐扶苏心头也是一揪。徐扶苏拭去母亲蒋琬的眼泪,“扶苏会照顾好自己的。” “胡说”蒋琬板起脸教训,“你十岁的时候还尿床呢唔你捂着我的嘴干啥。” “娘亲,亭外还有人呢。”徐扶苏尴尬的松开蒋琬,示意她亭子外还有丫鬟仆从。 蒋琬怒目而视,下人们皆是抬头望天,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她低哼一声,喊道“徐芝豹,你给我出来”,声音震耳欲聋,发人深省。 “在呢在呢。”神出鬼没的徐芝豹从亭上摔了一个大跟头,扑通落在水里。 蒋琬哭的梨花带雨,少有凶悍的命令他“给我把扶苏安安全全的送过去,平平安安的接回来。你要是办不好,我就让外公来办” 徐芝豹刚跳出水,眼神幽怨的和徐扶苏对视。 世子耸耸肩,爱莫能助,拉起白猫如意连带着篮子逃之夭夭。留下北梁王徐芝豹去安慰。 夜色渐浓,世子的书房里,烛火通明。 刚沐浴出来的世子,换上了一身轻便的丝绸薄衫,衣服是京城有名的锦锻,袖口纹有雅致的竹叶花纹,春暖夏凉。 世子头发还略有湿气,便披散开来。长发垂肩,丹凤状的眼眸里,是星河般的璀璨。少年站坐在楠木书桌旁,书桌上摆放着厚厚的一叠卷宗。 卷宗是亚父姜诩派人差送来的,纸业封面印着的是北梁王府私卫“无面”的标识,一幅诡异邪魅的青铜鬼面的图案。数十卷卷宗,卷卷皆有,姜诩给他看的是长安城中各大豪阀权贵,皇亲国戚,以及错综复杂的势力分布。 早在世子和北梁王回京时,这份资料便由亚父手下“无面”中人送来。而世子这些日夜里,查阅浏览的便是这些东西。 犹记得那位覆恶鬼面具的男人,如影无踪将卷宗放在他的书桌上时,身上弥漫的浓重的血腥气,让世子和侍女小倩都不由紧张。直到那双冷漠的眼眸望向他时,才收敛了一丝寒意。 男人给他的感觉像似地狱中的罗刹,回忆起来,世子扶苏都尚觉得周遭空气冷下了几分。 休息片刻后,世子扶苏又重新回到桌椅上,翻看卷宗。将一则则的卷上内容熟练于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二十九章 世子南下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 玲珑山,北梁王府外的十里长街,与往日无疑,冷冷清清。 唯一不同的,是长街上,王府门前停靠了一辆装饰不雍华,连马儿都是平日里驿站都要压价卖出的劣马。 马车上控住缰绳的是一位牙齿深黄,眼神里透露一丝猥琐的老人。 老人蹬着腿,口中哼着不知是哪儿乡里俚语。一会儿是深山山里的樵夫歌,话音一转又变成了传唱于绣春阁的京曲,不过不同于春阁里善唱能舞的女子般婉转悠扬,老人唱的沙哑如是城墙下满城烟沙。 离老人不远,有位身穿白袍兵甲的将军矗立在王府门前。听到老人乐意唱曲,将军神情放松,沉浸其中。 但听道老人嘶哑声线低吟浅唱时,白袍将军叹气一声,忍不住说道“徐老头,唱了这么多年,不嫌累呀。再唱,怕是要把吊命的精气神都唱完咯。” 坐在马车上的徐晃缓缓将背靠在车厢的左右两边立的栏杆,老人抬头望向烈日,伸手阻挡住光线,仍然有透过指尖的光线照在老人脸纹沟壑上,老人噗嗤一笑“本来就是唱给死人听的,你爱听不听,不听拉倒。” 老人回怼白袍将军时,不忘掐指,似做春阁女子,收着嗓子唱道“一番好戏已开腔” 白袍将军将放在老人身上的视线移开,无奈耸肩浅笑。 过了一会,白袍将军身后又响起那老人沧桑嗓音,“陈清之,为何北梁四将只来了你一个” 陈清之没有回头看老人,淡淡回道“你说呢”,白袍陈清之平淡道“欠我一壶好酒。” “哈哈哈哈好”老人先是一愣,然后仰首大笑,“陈清之,我徐晃记着了。” 北梁王府内,“美人院”外。 徐扶苏穿着一身得体的紫色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浅白玉带。俊俏少年眷恋的望了望眼前的院子,低头不知对身后的妙龄女子玩笑道“一月前,是我亲手锁上蜀中徐府的门锁,世事无常,今天又是我亲自扣上院子的大门。” 小倩深知自家公子语气里的意思,心灵剔透的她接过世子的话,薄唇轻启“青山常在,绿水长流。” “嗯”,徐扶苏并没有小倩想的那般,情绪失落。反到是愈加乐观,面对那重重浓雾的遮掩的未来,他不曾畏惧。 小倩轻咬嘴唇,望向眼前出尘的少年,欲言又止。 徐扶苏注意到了小倩的变化,开口询问“倩丫头怎么了” “昨天梁王,一夜里陆陆续续的路过院门几次,有几次在门外徘徊甚久。”小倩向世子禀告,又接着说道“奴婢走上去向梁王闻安,梁王问我你在干什么。” “小倩就回梁王,你在读书。梁王便让我不要告诉你他来过,自个儿走了。” “哦”徐扶苏挑起眉眼,饶有兴趣的自语“老爹怎么现在也变得婆婆妈妈了” 小倩听到世子的调侃,或许是想起昨夜的情景,捂嘴浅笑。 “你们两个在聊啥呢”世子扶苏顺着来人的声音转过身,他知道是谁来了。 换上了寻常富家翁打扮的北梁王徐芝豹,手中提着一个木盒,单只手放在身后,静静的站在,朝徐扶苏和小倩笑言“是不是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显然修为已近天人的徐芝豹,听到了小倩偷偷跟世子扶苏打的报告。梁王详装恼怒,刚想要数落小倩,小倩好像早知道了一般,吐了吐舌头,一蹦一跳的越过北梁王。 “诶,这这也太过分了吧”徐芝豹被小倩整的这出迫不及防,北梁王委屈的双手笼袖,道出实情“昨晚安抚你娘亲,我可是花了一整夜的功夫。这不想找儿子你诉苦诉苦,听小倩丫头说你在读书,就没去打扰你。” 徐扶苏低眉垂目,柔和的和自家父亲唠叨“大夏天的也学冬天那般笼袖干啥呀,不热呀。” 北梁王徐芝豹嘿嘿一笑,和世子走在出府的廊道上,徐芝豹望了一眼儿子那一头披肩的黝黑长发。 梁王伸手到衣袖里,揣出一个长形雕刻有云纹龙绣的盒子,当着徐扶苏的面打开了它。 盒子里装着两件物什,一个是质地透明隐约含青的玉簪,和一柄白玉制的扇子,扇骨墨黑,扇面清白。 北梁王对儿子徐扶苏解释道“听小倩丫头说你的簪子断了,为父让人给你订制了一个。玉是质地上乘的和田玉,是父亲收礼时收到的。玉扇是你外公送的,你娘亲今天想给你送来的。我怕她舍不得你走,就施了点小法子,现在还在睡梦中。” 徐芝豹和儿子扶苏言语之时,打开空无一字的扇子,递给他“不知道扶苏喜欢题什么,就由你自己来写吧。” 徐扶苏接过父亲递给的扇子,入手冰凉,他合上玉扇,将玉扇放在手心中,一捻一抖,一气呵成,公子无双。 徐扶苏心满意足的看着手里的玉扇,说的上是称心如意,目光投向北梁王,洒然一笑“不题字,无字扇。” “哈哈哈”北梁王听完,若有所思,不做言语。只是叮嘱道“此番去长安,路途遥远,我安排了徐晃和小倩跟你一路南下。” 先从父亲口中得知自己南下,身边竟然没有一位绝世高手的徐扶苏有些心虚,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一个丫鬟,一个老仆” 北梁王神情认真的点点头,拍着自己儿子的肩膀,笑容灿烂。 “嘶,你要是说暗地里给我多弄些武林高手护卫我,倒是说的过去。玲珑山藏经阁里不都有高手坐镇嘛。父亲你这是把我丢出去就不管了呀”世子嘴里嘀咕道,“那徐老仆也不像高手呀。” 谁料北梁王轻描淡写的回复了一句“老徐马技好” 徐扶苏“” 他跟上故意加快步伐的北梁王,凑上前低声道“老爹,你给我透个底,到底有没有安排高手,还有老徐是高手中的高手吗怎么感觉你对他这么放心。”徐扶苏想起和老徐挑灯夜读读神仙书的日子,怎么看那个整日里睡在马厩的车夫也不像是高手呀。 北梁王神秘一笑,用手在他身前比划了一下,大概有你父亲我这么高。徐扶苏顺着梁王的手看过去,梁王的手掌放在了腰间下两寸,这下更让扶苏没了底。 敢情老徐只是一个屁 徐扶苏神情复杂,乖乖的用簪子把头发别好。 等到徐扶苏和北梁王来到王府门前时,旭日高深。府外一袭白袍军甲的陈清之见到二者,立即立剑半跪,朗声“参见北梁王,世子殿下。” 穿着浮夸豪奢的徐芝豹扶起陈清之,顿了片刻沉声“有心了。” 陈清之起身,颔首致意。 “送君千里,总有一别,此去长安,照顾好自己。”徐芝豹语重心长的叮嘱刚欲踏上马车紫衣少年。 徐扶书转回身面向父亲,跪伏在地,强忍着泪水,叩首哽咽“望父珍重。” 起身后,他表情坚毅,掀开帘布,钻入到马车中。 马车缓缓向前驶去,待到眼前没了身影。北梁王抬起手抹了抹脸,故作硬气“年纪大了,就多愁善感了。” “陈清之”北梁王命令道。 “带上你的白袍军,跟上世子的马车,远距五十里。不得惊扰世子,把他们安全送到骊阳” “是”陈清之回应,登上马迅速的离开。 等到陈清之离开后,驻留在原地的北梁王,把双袖笼起,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你们也去吧。” 顷刻间,一道道阴压压的黑影掠过,带过一道劲风,吹动起梁王的发线。 凉州,冠军大将军府,难得没有北厥敌兵来犯,西域的游牧民族也罕见无声,平日甲胃不离身的薛流儿,也难得卸甲。 一身墨色薄衫长袍,一缕鬓发斜在额前,还是半吊儿浪当的薛流儿斜靠在府中中堂的椅子上。 尚在假寐的薛流儿睁开双眼,望着刚刚回来的副将王盖,沉声询问“世子出城了” 王盖双手抱拳道“禀告将军,世子殿下才离开京城十里。” 薛流儿收起玩世不恭的神色,严肃的给王盖命令道“你领一万薛家军急驰,护卫在陈清之白袍军侧翼,但是千万保持些距离。” “是”王盖回应,领军令后退下。 与此同时,相隔千里之外的。翼州首城封渡,一骑黑甲重骑兵率先冲出城门,紧随其后的是浩浩荡荡,马蹄声此起披伏,如同万鬼催魂,气势骇人。 玲珑山上,北梁王徐芝豹登上玲珑阁顶,走入阁楼的内层,梁王掀过重重的帘布。一丝微弱的烛光透过帘布,接连的咳嗽声让徐芝豹眉头轻皱。 “梁王来了。”里面的人开口。 “身子骨这么差了,就不要喝酒喝的这么猛了。对身体不好。”梁王弯腰拾起落在地上的竹簪,向前走了几步,将簪子放在小桌上,嘴里规劝。 “咳咳”与梁王对坐的枯槁男子,胸口浮动。“不知怎么的,就得了风寒,不然扶苏今天离开京城,我该去送的。” 面色惨白,不停咳嗽的枯槁男子赫然就是鬼谋姜诩,姜诩接过梁王递过的手帕,语气有些遗憾。 北梁王坐在对席,一句不言。 姜诩轻摇起羽扇,打起精神问面前的男子“今天都有谁来了” “清之。”北梁王举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缓缓道。 “嗯”姜诩了然点头,“如果不是扶苏幼时与清之长子世墨兄弟之交,恐怕想让这位心气颇高的白袍将军心里承认扶苏,怕还是有些难度。” 随即,姜诩举起羽扇点了点,轻声数落面前的男子“大伙估计对你还是有所怨气,北梁三十万铁骑,老卒里不少人都还耿耿于怀哟。” “虽然不会引起大变,但对于他们来说心头始终是刺。” 梁王徐芝豹昂首喝下酒,语气诚恳“文合觉得,该怎么做” 枯槁儒士摇摇晃晃的坐起身子,似笑非笑道“答案你不都有了吗只是王爷做不到,只有扶苏能做到。” 徐芝豹哑然失笑,竟然无言以对。 “想来,薛流儿和李靖都派了一部分人护卫在世子两侧吧。”姜诩与徐芝豹对视自信道。 徐芝豹点了点头,“无面给回了消息”。 “他们还是不放心小侄儿的,毕竟从小看到大,撒气也不会拿小孩子撒气。不过扶苏要想获得他们的认可还是需要一番计量。” 姜诩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徐芝豹,后者讪笑。 “再过几年,扶苏也到了赐表字的时候了吧”姜诩闭目喃喃自语,“王爷觉得赐什么好” 徐芝豹思虑一番,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文合来取吧。” 枯槁儒士飒然抬起袖口,往胸口里拿出一个金纹锦囊,放到徐芝豹面前,“之前去大屿山的时候,托主持开光祈福,里面是我给扶苏写的表字。”,姜诩仿佛在交代后事般,叮嘱“记得给他。” 梁王双手接过金纹锦囊,枯槁儒士喝了一口酒,疯癫大笑开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三十章 三军齐过荆门关 一辆简陋马车不急不缓的驶出京城,一路南下到了并州边界。 世子和丫鬟小倩同坐一辆马车,天性大胆的扶苏少不了挑逗一番小倩,年纪不大,但已经有了几分纨绔气。 小倩比扶苏年长,徐扶苏就称她为仙女姐姐,张口就来,自幼善读诗文的世子以“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惹得小倩花枝招展,心花怒放。 但当每次世子殿下想借此占些便宜时,小倩就会乘机躲开。马车不大,即便小倩有意躲开还是让世子扶苏占了不小便宜。 世子扶苏慵懒的靠在马车上的软塌上,一双炯炯有神的丹凤眸就盯着小倩。小倩被瞧得满脸俏红,低敛眉目,两根青葱白皙的手指悄悄绞扭衣角,尤为动人。 在外靠着栏杆,耳朵竖起听马厢里动静的徐晃都忍不住给自家世子竖起大拇指,赞叹世子撩拨女人的技艺高超。 徐扶苏坦然一笑,见小倩羞涩,就收起继续挑逗女子的心思。透过车窗向外注目,马车行驶在平坦的官道上,扶苏扯起嗓子往车外吼道 “老徐,我们到哪了” 驾马的老仆徐晃兴起哼着小曲,突然耳边响起世子的询问,徐晃控辔轻拍了一下马匹,左顾右盼想了一番“世子呀,我们到并州边界了,再过三十里就是北梁与骊阳交界的荆门关。” 得到老仆徐晃的回复,世子脑壳迅速转动,想起姜诩给世子说过北梁的各州版图是由哪位将军坐镇,是长安派来的驻守将军还是北梁军内部的将领。世子大抵心中有数,薛流儿、李靖两位叔叔分别镇守的凉,流二州。 贵为骊阳王朝的二品武将的薛流儿以善练步卒闻名,薛字营在春秋时就打出了不小名头,薛流儿用兵诡异,擅长奇袭。与京城鬼谋姜诩并称为“北梁双诡”,威慑天下。早在春秋结束后,世人皆知北梁军中的“诡将”薛流儿,“北梁八将”中排名第五。 而怀化大将军李靖,凶名最甚,手下坐拥八万重骑军“恶来军”,春秋之时杀敌最多,破城最快,亦是最为血腥。“北梁八将”中排第三,仅此于杨定天,陈清之后。 徐扶苏脑海里梳理着以往熟记的北梁军各军团组成,微闭的双眸悄然睁开,并州边界的镇守的乃是骊阳委任的一位官阶不弱于薛、李二位的将军。但北梁素有排斥外人的习惯,纵然是北梁军在五年前的变故中元气大伤。 在姜诩守玲珑山五年,仍是替北梁王守住了这份基业。变故后,大多数老卒选择了退出士伍,姜诩殚精竭虑下,原本五十万的北梁铁骑堪堪留住近三十万。北梁王归京一事昭告天下后,先前退伍的老卒们纷纷重归北梁。 北梁一时间涌入了不少老兵,就造成了北梁整体的士兵中鱼龙混杂,既有骊阳将领也有北梁老将。彼此谁都不服谁,北梁铁骑说的上是百废待兴。 不经意间思绪飘远的徐扶苏,吃疼的揉了揉眉心,不过这些闲杂事交给父亲他们解决就好了。 徐扶苏微微眯眼,心中暗想并州边界的将领是由骊阳派来上任的,此行想要过关估计少不了一些幺蛾子。 马车在荆门关外的北梁官道行近十里后,徐扶苏掀马窗布朝外瞅,荆门作为北梁和骊阳边界的一大雄关,巍峨高耸,确为不凡。 城门下,有正在出关的商旅和镖局,平常百姓不多,大都是要去往骊阳做生意的伙计人。 简陋古朴的马车停在排列有序的众多商旅镖局的马匹后,不过多久,便有穿着盔甲的校尉跑到马车跟前,朝车体转了一圈,好似在确定些什么。仔细打量后恭敬道“这位大人,请驾车随小的往这走。” 徐扶苏透过窗,看到了站在马车侧旁的校尉,男子身高八尺,略微消廋,面容有一刀显目的疤痕,坚毅的目光看向马厢。 隔着帘布,世子扶苏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轻轻敲点,开口道“小将军怎么得知我是大人的” 校尉听到马厢里大人的询问,跪在地拱手道“昨夜将军程豿给兄弟们设筵席请酒,无意间听到将军提起今日会有北梁大人物途径荆门,所以小卒特地今日来等候大人。” “因荆门乃是关中要地,平日商旅络绎不绝,唯恐耽误了大人行程。来给大人牵路。” “哦”世子扶苏听清来龙去脉,反问校尉“这般,那程豿怎么不来” “这”校尉面露难色,支支吾吾。 “但说无妨。” 世子一句话给了这位不知名的校尉以定心丸,校尉咬牙回复“禀明大人,守城将程豿昨夜洞房花烛夜,至今没有醒来。” 校尉说完后,马厢里迟迟没有回应,这让跪在地上的年轻校尉心中忐忑不已。 徐扶苏在脑海中将此人的梗概,亚父姜诩对其评价为酒囊饭桶,暗自留意。 收回心神的徐扶苏才记起车外跪地的白易。 “小将军,怎么称呼”马厢中的人突然冷不停的冒出一句。 年轻校尉中气十足的回答道“小卒姓白,名易。” “白易”徐扶苏低声反复读了几遍。 “嗯”车厢里徐扶苏平淡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那白易,你带路吧。” “是”白易颔首,起身领着马车,朝徐晃点头致意。 还在牙齿上牙垢的徐晃顾不上摆出高人模样,在白易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中,“吁”,缓缓架着马从大路旁绕过人满为患的商队。 与先前徐扶苏预料的不同,通过荆门没有遭到任何阻挠。在守城校尉白易的协同下,世子一行人顺顺当当的离开北梁境地。 回到城头的白易注目眺望渐行渐远的马车,心中思忖,“那位大人的声音像少年,不像是久居北梁官场多年的官员。”,刹那间,白易记起一个近乎北梁人尽皆知的传闻,世子南下长安城 后知后觉的白易,突然觉得世事难料,本只想着借给出关大人领路的一点香火情,能让他离开这乌烟瘴气的荆门关。到更远的北方凉州等地,杀北厥蛮子,立功建业。 白易驻足城头凝望许久,天下人对世子南下的目的大都议论纷纷,但明眼人都看的明白。世子南下,是去做骊阳王朝那位九五至尊的手中质子。 他神情复杂的低声喃喃“可别死在了长安,易等你五年” 北梁王刚入主久别五年的京城,或许私地下的暗流已经涌动,只是暂时没有起太大波澜。若是北梁王真正的将手重新伸回到北梁官场和军营,兴许北梁背后骊阳安排的棋子不会让梁王重新收回掌控。 白易思虑之间,突然感觉城墙有轻微的颤动。耳力不俗的他顿时知道这是来自数里外的马群疾驰的声音。 果不其然,荆门关外十里的小型平原上人影攒动,一片白茫茫的人海汪洋扑面袭来。即便隔着一段距离,白易还是能从中感受到非凡的军势。 八千白马义从在临先军伍前头的白袍将军的率领下,似磅礴洪水冲袭而来。 名师大将莫自劳,千军万马避白袍。 关内的守卫军们,看到这般气势勇猛的轻骑军,没见过大阵仗的新兵蛋子大都腿脚发软,少数的已经扶墙。 白易赶忙让手下暂时疏散排队过关的商旅,先行让路。 从伍多年的老卒认出是北梁铁骑后,稳定心神才去疏散许多呆愣原地的商旅。 白易与刚加入北梁铁骑新兵蛋子不同,他神情激动的望着渐进的白马义从,双拳紧紧握住。 陈清之和八千白马义从迅疾的通过关门,陈清之过关时,神色冷漠的朝城头的白易忘了一眼。 仅是一眼,白易便如临大敌般,身躯僵直。更让白易嘴唇惨白的是,继八千白马义从后,又有黑压压又胜八千数目的两股军骑袭来。 白易心志坚毅不同于常人,罕见的直面迎上大军军势,哪怕是他,此刻也不由觉得喉咙干哑,荆门关外,两万北梁铁骑 雄浑的马蹄声在大地奏出鼓点,恢宏苍劲的嘶鸣、叫喊在不太辽阔的小平原碰撞、飞溅,划出一条条不规则的曲线。 一股是隔着许远都能闻到浓重血腥的黑甲军,全身覆上盔甲,黑云压城般,迅猛驶来。不少商队的马匹焦躁不安,似乎被这帮血煞之军吓了魂。 另一股是骑着滚滚黄沙,立有深色“徐”字王旗,身形鬼魅,哪怕是身下坐骑也是清一色的柚红中含一丝浅黄的奇异悍马。 连经验丰富的老卒都腿脚发软,更不用说刚进军伍的新兵,都如同失了魂般呆滞。 三股皆出自北梁铁骑的正规骑兵,以无以匹敌的声势跨过荆门关,似乎在向那座天下宣告他们的重新归来。 白易松开握紧的拳头,心头压力为之一懈,目光闪烁,仿佛在心中下定决心。 北梁铁骑,三军冠绝天下。 北梁玲珑山,议事堂,他白易当有一把交椅 男儿当持三尺剑,立不世功 这日,北梁变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三十一章 北梁变天 北梁不太平。 先是北梁王嫡子徐扶苏入长安,再到几日频繁不断的有从玲珑山王府进出奔波的传讯士兵。 繁华不输长安的京城,这几天的人气都少了许多。大多数外地来的商人客旅都不敢随意的进出城池,唯恐惹怒了刚由贬地归来的北梁王。甚至连镖局都老老实实的观望北梁府的动态,连平常护送商队到幽州,凉州等买卖都不愿意去接。 但此番风波只对这些需要拿劳苦奔波,刀口舔血的镖局商旅有些许影响,再大的高官老爹们会不会因此就平步青云,还是仕途搁浅,就是他们也管不着。 对于寻常百姓,那也就是茶钱饭后的谈资。京城本地一些老人,对外地来的这帮人,颇为鄙夷。京城里上了年纪的老人,哪个不记得春秋末一道道自玲珑山下的军令。一骑一马就把你们给吓成这样 当初过京城八门的,那一门不是一个骁勇将军率军出征,威震四海 令人唏嘘的是,现圣上原来也是一个害怕功高震主的货色。先是剥了梁王兵权,又借由杀掉北梁四将。 百姓恨梁王吗不恨,人心都是肉长,没有北梁王平定春秋,乱世烽火硝烟还不知道延续多久。所以不光是京城百姓,整个北梁的百姓,说上对国尽忠两代的徐家满意至极。对那座天下的龙椅至尊,评议皆有,好坏参半。可心里,都替徐家不值。 不过这些家国大事,在平常百姓看来,除了战争外都是寻常腌赞事,日子都得照常过不是这些事,就留给玲珑山上的大人物们头疼。 北梁王府,议事堂。 主位上坐着的是鬼谋姜诩,依旧白袍的陈清之,洒脱不羁的薛流儿,憨厚凶悍的李靖,皆落座于位,身干笔直,肃容。 让人奇怪的是,议事堂接近门槛处,又多了两把椅子,皆有人落座。 分别是骊阳前兵部尚书,现今征北大将军左宗棠和时任五年的北梁巡抚陆子聿。 兵部尚书左宗棠颈背直立,一手握着身侧宝剑,闭目养神,并未选择与同僚陆子聿有任何眼神上的交流。甚至连表情都没有。 北梁巡抚陆子聿倒是没有左宗棠般沉默,但也未开口客套。 陆子聿实在觉得小小屋子里,气氛压抑,胆子不小的朝主位上的姜诩两人对视,子聿浅笑不语。 姜诩自然看到了落座在议事堂,椅子位置都要到议事堂门槛上的相貌清癯,五官分明,笑容灿烂的男人。 待客之道还是要有的,面容惨白如鬼的枯槁儒士随意的摇了摇羽扇,咧开嘴回馈一笑。 在陆子聿眼里看来,这位号称“春秋鬼谋”的姜诩的笑容,让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不寒而栗。虽然此行前,大概对这次北梁王府的召见有所猜测,但终究是遮盖在云雾中,看的不真切。 陆子昂心中暗想的同时,眼睛不忘憋了憋左宗棠,骂骂咧咧“呆木头一个,眼神都不带动一下的”。 难道是这呆子听闻北梁王府的幕僚姜诩有直视人心的本事,心中小九九才不敢表露他肯定是想和本巡抚问好的。 嗯,没错,必是这般。 陆子昂双手捋过穿在身上的上好的浅蓝缎绸,男子莫名其妙般心情舒畅几分。 左宗棠嘴角抽了抽,只觉得身边这位年轻公子,有些脑子不太正常。 就在此刻,议事堂门外,有人沉稳迈步声传来。姜诩率先相迎,其余人立即随姜诩般,离座起身。 一袭黑蟒王袍的北梁王徐芝豹姗姗来到,梁王心情似乎不差,手里把玩一串佛珠跨过门槛。 说着,梁王徐芝豹便坐在议事堂居中两侧的左主位上,嘴里歉然“本王让诸位久等了。” 虽然是梁王迟到,可在座中无人搭话,就连心思活络的陆子昂都乖乖把嘴巴锁上。 “既然人都齐了,那我们就来好好说道说道。”北梁王那双和世子一般的丹凤眼扫视过所有人,不同世子的锋芒内敛,徐芝豹眸中似山中深谭,幽遂,却有随时猛虎般的噬人般的威势。 除了陪徐芝豹久战多年的陈清之,姜诩等人反应正常,左宗棠和陆子昂如坐针毡,陆子昂甚至都后悔犹豫来,早知道在家装病,怀里搂着前几日拐来的美妾,难道不让人动心些。 姜诩抬头目光与北梁王对视接触后,后者朝他示意,姜诩颔首回应。 枯槁儒士从袖口中抽出一本定制成册的书籍。 陆子昂探头探脑的想要看清楚内容,头伸到左宗棠胸前,左宗棠忍无可忍的开口道“陆巡抚可安心等姜先生宣读” 呆木头一句话把陆子昂膈的慌,薛流儿、李靖等人纷纷注目而来,陆子昂不得已讪笑。 姜诩没有把陆子昂的插曲当回事,翻开书,一页页的将书上内容宣读。 “幽州刺史王潘,无能无才,好贪美色,出任刺史职间私自敛收官府财,有违骊阳律法,撤去其职。” 姜诩中气十足的宣读一页内容,望着神色有恙的左宗棠和一脸平静的陆子昂说道“两位大人,有所异议” 不待他们回答,就有覆甲士卒将一份份捆好的账本摆放在两人面前。 放到此时,陆子昂才确定心中猜测,暗自冷笑,神情异常平淡的对姜诩回应道“千里之堤,都会溃于蚁穴,更何况是堂堂驻守一方的大官,只要文和先生能拿的出心安理得的证据。我自当禀明圣上。” 姜诩点头,望向脸色铁青的左宗棠,“尚书觉得如何” 左宗棠握紧剑柄,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附议巡抚。” “好”姜诩朗声笑道,“那可多劳尚书和巡抚多费心了。” “凉州刺史王舒温,不务公务,性格暴虐,大肆杀人,以权换官,有违人道,漠视骊阳律法。” “蓟州荆门关守将程豿,疏忽职守,以新婚为由留住家中数日,此外对过往通关商旅收剐过路钱。” 姜诩前前后后宣读了数十名北梁中各地任职的骊阳官员,官衔由大到小,一个不放。一字千钧般扣击在左宗棠心坎,脸色愈发苍白,难看至极。 陆子昂干脆扭头看向屋外,不去看摆放在地整整齐齐的证据,议事堂外天,黑云蔽日。这位昔日闻名天下的金榜探花,如今北梁巡抚心里也是无奈的很,这般作死,谁又救得了你们 愁着没带雨伞的年轻巡抚望天叹气“要下雨了呀。” 老天爷还是不愿让人间四月酷暑满天,倾盆大雨毫无征兆的刹时降至。 原本进入骊阳郑州府,世子三人一路游山玩水。也不知怎么的,世子午睡歇息时还艳阳高照,转眼就被豆大雨珠击打车厢的咚咚响声吵醒。 睡眼朦胧的徐扶苏装作没有睡醒,“假寐”的世子 “假寐”的世子微眯着眼,视野里一道倩影楚楚动人。 世子扶苏一个虚晃,想要将身子扑到小倩身上。不料,正在熟睡中的美人,赶巧不巧的身子稍稍侧开。 闭目顺势而躺的世子没有触碰到意料中的柔软香体,而是冰冷的车厢。 世子一动不动,而小倩却先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还想装睡多久嗯世子殿下。” 头轻轻抵在车厢上的世子,似乎听到了,迷迷糊糊的揉搓眼睛,没安好气道“臭丫头,你打扰本世子睡觉” 刚想要借机揩油的世子,魔爪伸出一半,面对而坐的绝美女子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世子殿下,还想不想要你的二弟了。” 徐扶苏低头瞅了瞅,小倩的脚作势欲踹,对准的就是世子裆下。 扶苏感到裆下一凉,尴尬的收会手,装傻傻笑。 在小倩身上吃了亏的世子,脾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扯着嗓子喊“老徐,要不找个地方休息一夜吧。” 披上蓑衣的老徐摸了摸脸上的雨水,同样扯着嗓子回复世子“世子,老徐在找呢,没有记错的话。郑州周口郡有一所破旧道观。我们可以去哪里夜宿。” “老徐,行不行呀” “行就听老徐的吧。”老人肯定道。 “世子,老徐我想唱曲啦。”徐晃扭头对车厢说。 “你想唱就唱吧,我听着。” 小倩满脸黑线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两人传话,大小两个活宝不亦乐乎。 得到世子应诺,老仆徐晃象征性的清了清嗓子,又用手指剔了剔牙垢,仰天接了一口雨水,漱口一遍后吐出。 吐完老仆唱便起一曲家乡乡谣。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徐晃烟嗓京腔,越唱越沉。 “芬芳美丽满枝丫,又香又白人人夸。” “让我将你摘下,送给别人家” 老仆声音悠扬婉转,无人见老人留泪。 一时间,大雨悬凝,老仆独坐天地渺渺之中,片雨不沾身。 身后马车后,隐匿于林中的蒙面刺客,五十丈内皆爆体身亡。 这番好戏已开腔,几人听到曲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三十二章 君子爱财 五月的夏夜,酷暑未至,严寒早已不见踪影。阵阵凉风拂面而过,让人神清气爽,清新的空气吸进肺腑之中,让人心旷神怡。 曾经旧蜀地,如今剑南道的蜀中城柳叶巷子里,在徐家和巷子里的书轩中的读书人离开后,便再极少能见到柳叶纷飞之景。 这让原本就是人迹罕至的南城,少了几分感觉。 习惯了穿长袍布衣的中年人停在柳叶巷前,不多做停留,便走了进去。 中年人双手笼袖,脚步不快,路过已经大门紧闭的徐府时,中年人停了下来。 他驻留许久,才缓缓离去,中年人一直走到了巷子最里头的书轩。 书轩前的摇椅闲置有一段日子了,但即便巷子里有凉风吹过,也不见摇椅晃动。 灰袍长衫,腰间挂有“何”字玉佩的中年人恭恭敬敬的跪在书轩前。一股凉风吹过他的耳畔,中年人便不敢妄动,浑身紧绷。 中年人仅听到心湖中传来细不可闻的叹息,“何坤,还记得你幼时回答的话” 柳子巷里,哑舍书轩外,一位中年男子颤抖着挺直自己的胸膛,“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他将双手撑伏在前,额门重重的叩下。 书屋内,仍是那袭墨青长衫的叶宣走到书桌前,取下挂在笔架上一只被灰尘掩盖的毛笔。 “老伙计,我好久没有写文章了。”叶宣捧住毛笔,朝着它轻轻吹了一口气,刹那灰尘纷飞。 “咳咳”,烛光里,叶宣端详着这位老伙计,些许是睹物思人。 到了最后,叶宣幽幽叹息。叶宣只手负于身后,笔直站立,仰视天外。 他举起笔,手腕如游龙般翻转,连带笔峰起舞。 若有人在此观摩,必然会惊讶于写书之人坦荡浩然,捺似金刀势,撇如犀角形,笔走龙飞,纵横穿插,气吞万里河山。以天地为纸,赵氏龙气为墨,每写下一字,便金光闪硕,浮于空中。 执笔之人大开大合,所立金字越来越多,叶宣写下 “我心无窍,天道酬勤。我义凌然,鬼魅皆惊。我情豪溢,天地归心。”方圆百里,万物齐鸣,魑魅魍魉皆无不跪伏,天宇中的云自散而开,晴空万里。 “我志扬迈,水起风生”又是一金玉良言,相思河里波澜起伏,一阵金色的清风翻开书屋里的书,又拂吹书屋的每一方寸,方寸之间皆为咫尺天涯,过的便是整座天下。 “天高地阔,流水行云。清新治本,直道谋身。至性至善,大道天成。” 手停,笔落。干净利落如男子袍衣般清白,尘埃不染。 俊秀男子喃喃自语“好一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有财道封神之望,贫道今借你之力,开天道之门,一朝破大道桎梏,成至性至善。” 叶宣写完一纸书文,一念间毛笔收入袖中,又从袖里变换出鱼篓。 大黑鱼本来在内有乾坤的龙庭潭里活的自在,被收到鱼篓中自是不悦。但又反抗不过外头白衣男子,只好装死期翼能蒙骗过去,肚子一番,白肚朝天。 叶宣伸出一指,轻轻弹了鱼篓,篓中水面上荡点涟漪。 这一阵可把装晕的大黑鱼吓的不清,篓中天地里,瞬间就风云变色,大浪咆哮。 但是大黑鱼却犯嘀咕了,大人脾气可有些坏。算了,大黑鱼认命的将肚子翻回,从容不迫的在水里游荡。 已经是一条死咸鱼了,再咸也没关系了。 叶宣不知大黑鱼心想什么,见这大鱼又重新“活”过来。叶宣倒是觉得这只大黑鱼有趣了,他自语“镇压百年了,仍如此活泼,少见,少见。” 他挥动衣袖,鱼篓中的大黑鱼飞掠而出,他沉声嘱托“在此等赵晓十年。” 大黑鱼自知丰神俊貌的男子所指之人,是那将他从龙庭谭中钓出来的稚嫩小儿。大黑鱼口吐人言“螭吻谨遵法旨” 屋外,中年人跪伏于地,内心宁静,识海涟漪,悄无声息的出现一行金色的字文。何坤念道“幽篁独坐,长啸鸣琴”顿时通达心意,冥冥中有所共鸣。 一字一转,一雨一滴,“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余音绕梁,层层道韵似那何坤心湖中湖水涟漪,又似那窗外屋檐下滴落的点点霜露。 “这是贫道所著清心诀,君子好财,守财皆是不宜,且行且惜。” 话音刚落,微风徐来,自城外数里出青葱拔萃的柳树下,一片柳叶随风而落又御风而起,它如山中清泉淌过蜀中城的每一巷子,城中百姓沉寂于梦浑然不觉。 县衙门户内,半夜研究刑案忙碌不堪的父母官檀林,于迷迷糊糊中渐感头脑晴朗,困倦疲惫的双眼又重新焕发神采,隐约中找到刑案线索,郎声大笑。监狱牢房里,重罪加身,死不认罪的众多犯人,于睡梦中皆忆起人生中最为暖心动人的场景,戾气消去,心自清明。 “叶宣”静静屹立于窗前,原本墨色长发悄然变为三千雪丝,异象四起 永嘉十年,何坤已不是那靠买酒营生的掌柜。他在夜深人静时,凭栏倚靠,记起那年盛夏却泛起风雪,雪满一城,一夜消融。 待到周遭恢复往时平静,何坤才神色恭敬的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袍子。 次日,蜀中城县衙外,从长安疾驰数日御前侍卫携带圣旨,一路风尘前来。 县令檀林和众多衙门捕快跪拜在地。 皇宫出来的御前侍卫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蜀中县官檀林,兢兢业业,为百姓谋福,治惩地方豪绅士,造有一番福祉。北梁王北上乃朕特许,私自拦阻是为不妥,但念你为维护骊阳律法,功过相抵。现朕召你归京,封工部侍郎一职。” “此外,朕闻蜀中有贤良,名为何致斋。此人善管钱财,收纳有度,心算著称。朕有意考校拜官,檀林北上时需携其一同。” 穿着绣有鹭鸶的宽领官服的檀林将头低的更低,起身双手接过圣旨,颤声“谢主隆恩。” 等到御前侍卫驾马回长安复命,离开县衙时,檀林才缓缓起身。 “何坤”檀林脑海里详细点叨了几遍名字,何坤在蜀中城名声极大,开了一家生意兴隆的酒馆,和每日人满为患的糕点店。 檀林不好喝酒,尤不喜糕点。很少光顾何坤门店,与其不太相熟,但从常去他酒楼的捕快口中得知,何坤性情爽快,好说话,无论男女老少,皆是耐心十足。做生意更以“诚”字当头。 檀林对于圣上的旨意没有怀疑,对这位即将与自己一同北上入长安的男子好奇甚多。 简单收拾一番,檀林独自一人徒步朝蜀中南城何府走去。 日上三竿,满身大汗的檀林来到蜀中南城的何府时,已经气喘吁吁。 檀林抹去额头和脸颊上的汗珠子,望着偌大的何府。何府前的苍劲榕树碗儿粗大,迎阳遮住大半,留下一方阴影,这何坤选的宅子,有讲究。 何府大门紧闭,只有一个灰袍长衫,莫约不惑之年的中年人靠在榕树底下纳凉歇息。 檀林也是被这炎日晒的难受,走到榕树底下,同样坐了下来。不过檀林坐的靠近中年人些,檀林将身子凑过去,小声询问“老哥,老哥” 半眯着眼,似乎在熟睡的中年人,肩头一颤。 中年人打了一激灵,檀林猝不及防的后退了些。只见中年人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年轻男子。 鼾睡刚醒的中年人回了神,认出了男子身上的官服,忙起身双腿跪地,急声“拜见县令。” “老哥,我是蜀中父母官,与你们一样都是百姓,不要见外。”檀林赶忙上前扶起中年人。 中年老哥那一跪地声,差点没把檀林吓懵,好在檀林反应了过来。 “老哥,我请教你件事。”檀林虚心的向灰袍中年人说道。 “县令太给小民我面子了,尽管直言,小民我知无不言。”中年人拍了拍胸膛,颇为豪气。 “敢问何府门前为何连个看门的仆从都没见着。” 中年人一拍大腿,恍然“是呀这都太阳烧屁股了,都不见来人。” “县令莫急,等小民喊一声。” 檀林满脸疑惑,不知中年人在做什么,举止奇怪,真没睡醒 中年人走到何府门前,扯拉嗓子一声“何府人呢来人呐,有客人。” 无人回应,灰袍老哥性子一急,直接不停敲门。 站在不远处的檀林,呆入木鹅。 些许是何府里的人听到了敲门声,“吱呀”,大门敞开。 里头探出一个小仆役,刚好撞上了灰袍中年人。小仆大喊“老爷你不是带了钥匙嘛。” “老爷的钥匙拉家里。” “老,老爷”檀林瞪大眼睛,看了看中年人。 中年人数落了一番小仆役,转头朝他歉意道“小民管家不严,县官莫要追究。” “敢问县令来何府,有何事呀” 檀林有些难以置信,方才和自己唠叨了半天的老哥就是他要找的。 檀林定了定心神,将前因后果与灰袍中年人一一道来。途中,他不停的观察中年人的神色,可惜后者光点头回应,脸上无半点喜悦之感。 这让檀林心头有些忧虑,莫不是这何致斋对官职无意 檀林语罢,何坤大声叫好,差点没把他心喊出来。 年轻后生苦着脸,试探的问中年人“何老哥,这算是答应了。” 何坤答应极快,让檀林都有手足无措之感。他婉拒了何坤邀请入府的请求,简单寒暄后,大致约定好北上时间。 檀林让何坤安置好家中产业再走不迟,何坤心情大好,一路赔笑的送了一程县令檀林。 檀林一人走在回县衙的路上,方觉如梦似幻,狠狠的捏了一把脸,吃疼嚎叫一声,这才脚步平稳。 送别檀林后,何坤一人站在何府前,先去小仆役心眼机灵,立马说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何坤扇拍了仆役后脑勺,笑骂“就你机灵。” 仆役讪笑,摸了摸脑袋,问自家老爷“为何老爷要人小的们闭门,要等老爷喊门,敲门再出” 何坤笑而不语,自然是天机不可泄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三十三章 人间三两事 旧南楚国,以四百八十观崇扬天下。南楚国,下到平民百姓,上到皇帝达官,皆是信道求长生。 故而国力在春秋六国中最弱,也是春秋六国里最后被徐芝豹的北梁铁骑亡国。 可怜南楚楚王到亡国之时,还在苦苦哀求徐芝豹与骊阳先帝赵括晚些再亡了他的国。楚王在王殿里时而疯癫大笑,时而悲怆大哭,嚎嚎说着要等那些出海访仙未归的老道带他的长生药。 在徐芝豹一枪刺死前,仍然不知所悔。至死,他还坐在楚国大殿上,向南睁眼,到死都不愿闭目,死不瞑目。 在骊阳先帝赵括登基后,便有意打压佛,道二教,尊崇儒教,法家。 南朝四百八十观,多少楼台烟雨中 骊阳黔中道,一处山野破旧小道观里头。 简单收集堆成成的茅草垛,还是要比晚上睡石头上来的舒服许多。 连续几日风餐露宿的赵晓,比平常要睡的熟。 “呼”小孩童脸朝草垛,身体趴在上方。双手自然的下垂,夜风吹过,还会随着风轻轻摇摆。 靠在茅草垛,挨着赵晓的还有一个年轻男子。相貌俊美的年轻男子睡相要比小孩童来的夸张恶劣,一只脚踹在观里的柱子上,另一只自然而然的放在腿上。 劲风吹过,道观里,照明的蜡烛在风中摇曳。 道观门外,同样出现了一位与观内叶宣容貌一样,头顶清莲花冠,背负一柄薄似蝉翼的剑,生了一头古怪白发的男子。 他仿佛如画中走出的谪仙般的出尘静谧,安静的站在外头,仿佛在等待什么。 “哟这么快,回来了。破镜了”一道半点不正经的声音响起。 “嗯,回来了。”白发叶宣淡淡回答道,他轻弹手中的蝉剑,不急不慢的继续言“是破镜了,但我又归还于天地了。” “嘶,又还了呀,不过你和我一样都不喜欢用别人的东西。借以何坤的气运渡了境,那可真是让我自己看不起我自己呀。” “有些困了。”白发叶宣伸手打了声哈欠,“先去睡了,睡醒了再来找你。” “这次要睡多久” “十年。” 临走前留下一句“我去刘业的庐山睡一觉。” 言罢,白发叶宣化成一道白光飞至天外天,不见踪影。 皎月当空,银白月光透过窗沿。 草垛旁的叶宣小心翼翼的翻了一个身,早已醒来的他凝视熟睡的孩童,眼神温柔。 夜深而眠,可总有三两心事扰佳人难眠。 高墙里,深闺中,木制的梳妆台,生的天生丽质的何家大小姐何倾芝坐于台前,铜镜置于梳妆台上,镜子里清楚的映射一副绝美的容颜。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月光穿过镂空的雕花窗桕射入房中。 何倾芝的闺房与妹妹何清之舒雅寡淡不同,宽敞的闺房里摆放了许多物什。 房间当中放着一张紫檀花梨木制书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书法字帖。 细心详勘,便会发现大多字帖以骊阳书法中的大家柳明权和春秋冠有“书圣”之称张伯芝两位大家居多。 十方宝砚,各色笔筒,都无不昭示着何府的财力之巨,何坤对她宠爱备至。 红袖少女低眉娇笑,双手捻着衣角,卷了一圈又松开来,反反复复。 少女脑海里满是那个看起来傻傻憨憨的俊美少年郎,早些时候听父亲何坤说少年乃是东北诸侯,骊阳大将军,兼异姓王的嫡子,身份尊贵。 当时何倾芝在听完父亲言语后,少女便感觉鼻子微酸,泫然若泣,失落感涌上眉头,下不了心头。 要前往长安求官的何坤爽朗大笑,温柔的拍了拍少女香肩,安慰道“小芝儿,相信爹爹,莫说是北梁王世子,就连皇子,芝儿都配得上。” “只要你想,当皇后又何妨”何坤爱伶的摸了摸长女。 少女拉扯住何坤的长衫,一双秀美动人的桃花眼,炯炯有神的盯着何坤,少女语气坚定“我只想要他” 何坤略有惊讶,没想到自家女儿竟然如此情系于北梁世子。 “好,好,好。” 何坤见长女尤其认真,允诺道“为父一定会让你成为北梁王妃”, 南墙上居中挂着一幅她前日心有所感,自绘的一幅公子听戏图。 一方红木桌,茶一盏。 一个戏台老翁,声悠然,曲婉转,转手扶水袖,低眉眼波横。 一个紫衫公子,莲花冠,白玉簪,双手扶扇思昨日阿娇低头嗅青梅。 画外,红袖少女含笑,阿娇是谁当然是她了。公子是谁她巴不得让天下人尽皆知。只是脑海里想起那个登徒子,就来气,但是气也喜欢,没有缘由。喜他所好,她何倾芝怎么就不配你北梁世子了 红袖少女低眉娇笑,双手捻着衣角,卷了一圈又松开来,反反复复。 少女脑海里满是那个看起来傻傻憨憨的俊美少年郎,早些时候听父亲何坤说少年乃是东北诸侯,骊阳大将军,兼异姓王的嫡子,身份尊贵。 当时何倾芝在听完父亲言语后,少女便感觉鼻子微酸,泫然若泣,失落感涌上眉头,下不了心头。 要前往长安求官的何坤爽朗大笑,温柔的拍了拍少女香肩,安慰道“小芝儿,相信爹爹,莫说是北梁王世子,就连皇子,芝儿都配得上。” “只要你想,当皇后又何妨”何坤爱伶的摸了摸长女。 少女拉扯住何坤的长衫,一双秀美动人的桃花眼,炯炯有神的盯着何坤,少女语气坚定“我只想要他” 何坤略有惊讶,没想到自家女儿竟然如此情系于北梁世子。 “好,好,好” 何坤见长女尤其认真,允诺道“为父一定会让你成为北梁王妃”,何坤刚要张口继续说些什么时,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安慰了一番女儿后,便离开了。 有“匡庐”之称的庐山以外险内秀扬名四海八荒,直到陈世墨入住庐山群山的主峰汉阳峰,成为白鹿书院院主刘业的学生后,才从古板的老头嘴中了解到冰山一角。 在庐山,三教和诸子百家不似骊阳、北梁、北厥、西域、南蛮六国。三教间,相互竞争,游说信徒者不在少数。反观三教诸子百家在庐山里,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其乐融融。 庐山除去主峰大汉阳外,其余还有命名的偏峰一百零七十座,洞天福地十二处,瀑布奇观众多,双手难数,溪涧沟壑更是数不清。 刘业没告诉天生心性纯良的陈世墨的是,偏锋一百零七十座,座座有神仙,山下人看不见,山上人也不会看见。洞天福地十二处,处处有仙迹奇缘,亦有神龙不知去位的活神仙。 这日,换上白鹿书院学生弟子服的陈思墨在山巅的书院阁楼里,奋笔疾书,楼里灯火通明。 偶有穿过门窗的凉风吹过,少年仍是会微微颤抖,但握在手中的毛笔没有因此慢了片刻。 陈世墨轻轻邹眉,纸上笔耕不辍,在白鹿书院院主刘业看来,心性纯良的少年在心里已经暗自不自谩骂过多少次这个腹黑老头。 老头刘业和在蜀中龙潭初见时的古怪刻板不同,回到了庐山之后,就换了一人般。 整日无所事事,白日晨曦时,骑着一头白鹿下山。说是骑,倒不如说是在白鹿背上睡觉。初见白鹿时,众人还是在书院马厩马栏子里看到了壮健似马,悠闲的咀嚼绿草的白鹿。 据书院先生陈平所说,白鹿来无影去无踪,日里就喜欢满庐山的到处跑。到了饭点,陈平拿来鲜草前,才会看到白鹿,不过往往是转眼又消去无踪。 不去想那陈平在老头刘业面前痛哭流涕,怎样个悲惨光景。就凭刘业入山后与白鹿作息无一,日出而去,饭点就归,从不晚点。 刘业在前月晚饭间,面对书院,当然先生陈平除外,众人皆是白眼相待。刘业美名其曰“是那白绒双角的小鹿带坏他。” 殊不知,话出口无意,听者有意,那就是一件伤心事。 第二天,白鹿就差点把刘业颠的掉下山崖。惹得刘业一月多来再都不敢当白鹿的面说它的不好。 思虑之间,陈世墨没有因此停下书写,笔随心走。 终于,儒衫长袍的少年心满意足的看了看宣纸上的内容,长舒一气。 少年揉了揉盘坐许久的腿,慵懒的张开双臂。 “舒坦”,陈世墨笑道。 刘业对他教学极为自由,大都由他自己去书院彩云阁里自己看书,不会的再注解下来,问他或是问陈平。 抄书至深夜,依旧神采奕奕的陈世墨干脆放开来,直接躺了下来。少年双手枕头,双目忘神的看着彩云阁阁顶。 一时间,陈世墨看耻了。 彩云阁阁顶琉璃剔透,映射出万千星空。精妙绝幻,陈世墨目不转睛的看着,仿佛有一股吸力要将少年心神皆要吸入进去。 在他身后,隐约显现一只七彩蝴蝶,拢住陈世墨。刹那间,少年心头一颤,不知所以。 陈世墨忙将目光收回,生怕再被彩云阁的琉璃星空勾去了魂。 他苦涩一笑“唯恐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陈世墨心中警戒,告明自己心神坚守的住诱惑后,再去见识那万里星空。 不经意间又经过一次问心之旅的陈世墨,又重新握起笔,可他写的不是那书中至理名言,亦不是圣贤语句,一撇一捺规规矩矩,唯有三字重复。 心头三字,字字千金。 少年心头有佳人,犹胜彩云明月空。 不知抄了多久,缓见天明,一抹晨曦照入彩云阁,少年脸上红扑扑,举目远望,天边一线日升瞩目。 此刻,另一边日照香炉,紫烟渺渺,三千尺银川倾泻流淌。 一道白光冲入瀑布中,其他山峰皆感微振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一章 钦天监设封紫蟒,目盲道人救世子 永嘉四年夏,五月酷暑,世子美人,老仆老马入长安。 老仆徐晃驾车由长安城明德门进,长安城中人潮涌动,叫卖吆喝声络绎不绝,此起披伏。 就连见惯了京城繁荣的世子也不禁有片刻失神,长安街坊,商旅往来熟稔,百姓安乐,一副盛世太平模样。 饶是心智毅坚的世子刹那间都有恍惚无力感,老仆徐晃驾马的同时轻声对世子说道“世子殿下,当初北梁王还不是关中候的时候,一人进城,骑马佩剑,长安朱雀大街,无一人敢拦北梁王脚步。” “世子尚年纪轻轻,刚入这红尘界里最为繁华荣盛的地界,能稳住不乱,老仆便觉得是惊为天人了。” 老仆烟嗓沉闷,声却极慰人心,原本识海里紫海一片惊涛骇浪,震荡的世子心神不宁。 在老仆言语后,扰乱识海的繁杂人声渐渐消去,唯有静谧。 紫海汹涌中,一道阴影翻腾出海,长啸于天,四海归平。驻足于紫海海面上的庞然大物,紫鳞覆体,一双蛇眸不怀好意的盯着某一处虚空。等到紫海平静下来,“紫气东来”化身的紫蟒才缓缓没入海底。 马车车厢里,世子嘴唇发白,脊背后冷汗不止。丫鬟小倩神情紧张的望着他,但眼底里还流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敌意,敌意的目标不是眼前的世子殿下,而是另有其人。 老仆徐晃放任马匹在朱雀大街上自由行走,骨廋如柴的劣马极通人性,不需要徐晃过多分心。 徐晃掀开帘布,瞅了瞅大口喘气的世子,不经意间与丫鬟小倩眼神相撞。徐晃看出后者眼神里不是针对世子的杀意时,先是点头,随后又苦笑摇头。 小倩眼色淡漠,掠过徐晃一眼,没有说话。躺在她怀里的世子身体发颤不止,小倩纤手扶于世子身后,一道灵气由掌心推出,试图减轻世子痛苦。 出乎意料的凶险还在后方,自长安中央大明宫中传来一道涟漪,绵远细长。 老仆徐晃与丫鬟小倩如临大敌,浑身紧绷开来,醇厚延绵的内息自两人散发开来,隔绝天地,一黄一青两道神识皆位于临前,欲要替世子挡下。不料竟然穿透两人神识而过,没入世子胸膛中。 刚潜没紫海的通天大蟒忽觉不安,刚要冲出有所行动时,世子神识紫海海面有一金字“封”文立于其上。紫蟒仅是慢了半丝,在即将触及海面时,一道强劲劲波扫向它,逼避紫蟒退后一千里,再难起身。 海面在金字“封”的点点涟漪波动下,竟然叠起冰丝,冰丝由一点蔓延开来,顷刻间冰封紫海。 徐扶苏只感胸膛一沉,吐出一口鲜血,五窍血流不止,身躯止不住的颤抖。识海里仅存的意识也在一点点的被黑暗淹没,隐约间见到如意被困于囚笼中,他无力的伸出手想要去解救,却发现渐离渐远 小倩神情焦急,疯狂的往扶苏的身体里灌入灵气,仍然不见成效。徐晃冷喝道“小妹子,你这样是救不了世子殿下的。” 见多识广的徐晃镇定解释道“老仆看来,八成是大明宫钦天监设局坑害世子,以长安人势为引子,牵动高人写下的金字,把世子的体内道门压胜物封住了。世子与紫气东来牵扯之深,紫气受损自然会波动于世子。” “传闻大明宫钦天监与道教渊源颇深,不知用了何办法剥离了紫蟒与世子的联系。”老仆徐晃唏嘘不已。将世子视为己出的老仆心头也是急切,他要留意四面八方不同气息,避免有刺客突袭,能照顾世子的人就只有小倩。 徐晃深知以北梁王的脾性,即便是让世子入长安,也会尽量护他周全。可能连梁王也没有想到长安城大明宫里的那位,手段下作的狠。一出手,就让徐晃和他都看不清实力深浅的小倩吃了一记闷头亏。 老仆在心里狠狠的记上了那皇帝小儿一笔,释放强劲彪悍的气势后,来自四面八方的势力,不同地处的目光才淡淡收去。 老仆片刻不敢停留,唯恐生变的他,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迅速御马没入人海中 马嵬驿名来悠久,今骊阳都城长安并非赵氏起家之地,骊阳先帝由北部渤海偏居一隅的小国到结束春秋成为一统天下的皇朝。这与不少赐了谥号,入了土的老家伙们有关,当然那马背上战死沙场的将军士卒亦不在少数。 一国威势天下,庙堂军旅缺一不可,而江湖则是锦上添花亦或是雪中送炭。 骊阳雄起后,与其第一个兵戈相见的便是曾盘踞长安的华北的大唐国。大唐国作为春秋华北的猛虎,在经历短暂的强盛后,权臣当道,君王醉生梦死。 唐国龙武将军陈玄礼发动兵变,逼得大唐国国主不得不下令缢杀权臣,就连那天仙容颜的唐国皇后也死在了她心爱的男人手里。经此一事后,唐国国力有了间隙裂。 史称“马嵬之变”后的唐国,就被新出仕的姜诩以反间计,使得君臣反目,骊阳发兵,于春秋八年,灭亡唐国 骊阳先帝赵括为了借古明今,留下了马嵬驿,继续用以来长安城置办事务的官员居住。 世子徐扶苏的下榻之地,便是马嵬驿,驿站驿丞曹毅早已恭候多时。曹毅是地地道道的长安人,从旧唐到骊阳,他都是这马嵬驿的驻守驿丞。 好在新朝还旧朝,曹毅都没有因此丢掉官饭碗,哪怕驿丞是不入流的小官,但在长安城这般地界上,再小的官也有不小权柄。再不济,他也与那些都是驿丞的官僚大不相同的,天下谁人不想做天下第一哪怕是驿丞里的天下第一,也是天下第一。 曹毅在驿站门前,翘首以盼许久,视野中出现了一辆简仆的马车,驾车的人不是什么年轻精壮的小伙,而是一口黄牙,满脸煞气的老头。 已经驻足于驿站门前等待了半天时光,也不见人影的曹毅,此刻见到了人,熟知官场人情的他,从不以人物外貌势利,自然不会错过。 曹毅正打算拦下马车,不曾料到马车先行缓缓的停靠在他面前。 曹毅心思活络,立即想到了这就是京城南下的北梁王世子,他赶忙上前相迎“马嵬驿驿丞见过世子殿下。”,黄牙老仆没有和这个眼前穿着官服的驿丞,掀开帘布就往内钻。 不待曹毅想清明白缘由,等他见到老仆怀里抱的浑身是血的年轻人,顿时汗毛竖起,冷汗直下。曹毅腿脚发软,强行硬撑不倒。 四十有余混迹官场半生的曹毅顾不上询问,颤颤巍巍的连忙跑回驿站里,招呼下属煮水,和去长安城里请名医救治。 望着一旁发愣的下属,曹毅徒生一股有气无力之感,吩咐他们照顾好北梁王世子,自己跑出门去寻找名医救治昏迷不醒的世子。 若是迟了半分,世子有了大碍,就算长安城大明宫不追究,北梁王又怎么可能放过他。曹毅接手了这个烫手山芋,世子出了意外,他难逃此咎。 用脚趾头都能想的出来有大人物已经要把他当成替罪羔羊,不行他曹毅还没活够,又怎么甘愿稀里糊涂的就背锅了。 曹毅咬牙,马嵬驿位于长安城西北临渭河。曹毅一路沿着街道找寻,就在曹毅准备进入一家医馆时,一位仙风道骨的瞎子道士拦住了他。 “官人留步,敢问官人可是去寻医问药”道士喊住曹毅。 曹毅心情焦急,顾不上答话,正要离开。 瞎子道士抚须,淡淡道“世子的病长安城中唯有我能解,再晚一些,你的人头和官位就真的不保了。” 站在摊子前的驿丞曹毅不是聋子,道人的话让他犹豫不决。 但经历一番天人交战后,本来就是热锅蚂蚁的曹毅狠下心,木已成舟,事已至此,死马当活马医了 曹毅做好决定后,中年人欲要拉起摊位上的瞎子道人。 瞎子道人推开他的手,紧闭的双眸面向曹毅道“贫道与世子缘分未到,解救之法就在贫道的这张符纸里”。 说着,瞎子道人将一张泛黄的符纸递交给曹毅。曹毅半信半疑的接过符纸,低头看了符纸上天书般的纹路。 等到曹毅抬头时,发现原来摊铺上空无一物。 自知遇到高人的曹毅,小心翼翼的将符纸收好,一路小跑跑回驿站。 驿站中,一间宽敞的屋子里,床铺上躺在奄奄一息的紫衣少年,失血过多的徐扶苏面色惨白,深陷昏迷。 丫鬟小倩坐在床榻旁,源源不断的输入灵气温润世子心脉,黄牙老仆徐晃在门外思索解救世子的方法。 一串急促的踏板上楼声传入徐晃耳中,徐晃看向驿站楼梯处,大汗淋漓的驿丞曹毅急迫的走向他。 一脸戒备的徐晃拦下了驿丞曹毅,冷声询问“敢问驿丞有何事” 一路奔跑回到驿站的曹毅,扶住栏杆,上气不接下气,将手伸入袖口中,掏出一道符纸“这是有一位瞎子道人托付我带来给世子的,说是能解救世子殿下。” 苦于找寻不到解救世子殿下办法的徐晃,犹如抓到救命稻草般,接过符纸。见多识广的老仆当即认出符纸乃是出自武当山的离火符,用来消融世子体内寒冰有所奇效。 徐晃深深的望了望曹毅一眼,磅礴的神识瞬间淹没曹毅,曹毅只觉得脑袋一沉,昏睡了过去。 检测曹毅记忆的徐晃,确定其所说无误后,带着符纸跨入房中。 没想到符纸仿佛通灵般,顷刻间化燃成灰,在小倩和徐晃两人眼里,细墨般的飞灰腾空跃起,轻轻覆在世子身上。 出人意料的是,飞灰霸道至极,竟然将触碰到的世子衣服燃烧干净,没入世子体中。 万里冰封的紫海,千丈冰层下一尊巨蟒疯狂的撞击,进入世子体内的飞灰顺着奇经八脉,一路焚烧封住经脉的冰层,直到到了扶苏识海时,才停下,数不尽的飞灰如扑天大网般,落在万里冰川上。 除去镇压紫海的“封”字有一道金光屏障庇护外,其余紫海冰川都被灰烬般的火焰占领。唯有封字所在的中心域没有遭受波及。 灰烬般的火焰一点点的蚕食冰层 外界,世子扶苏五窍停止了渗血,脸色渐渐恢复红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二章 世子苏醒筑基断,浮萍天地道难行 夜幕星辰悄然降临,长安笙歌繁华,长安城东北一处,坐落着一座古色生香的院子。东侧是大明宫唯一一座建的比大明宫主殿还高的高台。 一位白眉长须的道人驻足在被先帝题名为“星玖阁”的建筑上,道人已经站在星台上一炷香的时间。 大风鼓吹,道人长袍在风中呼呼作响,道人似磐石般,任凭空气中带着一丝日落前残留灼热的风扑向他,不动如钟。 白眉长须的道人目光一直放在西面,不知在思索什么。 道人突兀的开口道“怎么样了” 黑暗中缓缓隐现一位身穿飞鱼服,手握绣春刀的英俊男子。 英俊男子语气平淡的回复道“不出你所料,北梁王世子深陷昏迷,五窍流血不止,奄奄一息。” “高太史,你擅自动用“星玖阁”十年积累的星辰之力,只是为了封印一个被送来长安作为质子的少年大道。未免有些过于夸张了吧。” 面对陆忠的质疑,本名为高若乾,道号“白须”的道人不以为然,神色冷静的望着这位长安城锦衣卫的头子,道 “因为他是徐芝豹的儿子,北梁王的嫡子,天下第二白衣儒圣的长子,这个理由够不够。” “更何况,他的体内有道门胜物“紫气东来”,就是连我都要心动的福缘。可惜紫气东来认主后便与主同生死。” 白须长眉的道人抚了抚手中的拂尘,惋惜道。 “回去复命吧。”道人下了逐客令,陆忠眼神阴鸷,并未答话,没入黑暗中 武当山,真武当兴,也不过尔尔,笑话罢了。 天下道门正统,唯有齐云山。 白须道人眼神冰冷,举目远望,将长安千家万户尽收眼底,又投向了更远方。 酷暑过,金秋来。 白草红叶黄花,轻烟朝露正浓。 马嵬驿站,一间宽敞,布置奢华的房间里。 一身轻薄碧绿翠烟衫的小倩,倾城秀美的小脸表情专注,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手里的青瓷小碗。 守在门房前的徐晃见到了她,轻轻帮她推开门。 小倩朝老仆颔首,跨过门槛后,她径直的走向世子所在的床铺。 女子怜爱的注视着躺在床铺上的世子扶苏,安安静静的坐在他床榻旁,用勺子一点点的将药水勺出,送入世子嘴中。 等到青瓷小碗里的药水尽数都给世子喂完时,小倩正打算转身离开。 床榻上的俊美少年忽然睁开那双好看丹凤眼,瞬间坐起身子,大口大口的喘气,仿佛是刚刚经历过溺水复苏。 少年迷茫的环顾四周,小倩被眼前的景象惊住,手里的青瓷颤巍的落在地上。 青瓷碗破碎的声音,重新吸引了少年涣散的目光,衣衫不再透紫,眉心紫痕浅淡的少年与面前绝美少女对视。 片刻后,少年开口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房屋突然被破开,循声而来的徐晃忙跑入房中,神情激动“殿下你总算醒来了” 徐扶苏虚弱的看了看近两旬因为世子殿下劳心过度的老仆,咳笑道“本世子福大命大,没那么好死。不过我这是怎么了,浑身乏力,就连如意我也感知不到了。” “你们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世子眼神平静的扫视过两人,低头缓缓开口。 徐晃与小倩对视,后者微微摇头。 “有什么该说的就说吧,再不说要等到我死了才肯说嗯” 徐扶苏冷笑,望着犹豫不决的两人,叹息“我问,你们点头或摇头。” 见世子发怒,小倩和老仆徐晃皆跪在地上,静候世子询问。 脸色微白的世子勉强撑起身子,“咳咳”,扶苏咧开嘴,不经意的笑言“我是不是不能再修行了。” “徐晃,你来告诉本世子,是亦或不是” 老仆徐晃平放在地板上苍松的手稍稍握紧,嘴唇轻颤,颔首“是,殿下的道门压胜物紫气东来被封住,奇经八脉堵塞难通,若不是有目盲道人赠予的离火符,破开了经脉,恐怕世子命已归西。” 徐扶苏一只手撑在床榻,支起身子,缓缓点头“难怪我会梦到如意被困于牢笼中。” “咳咳”徐扶苏腹中干呕,又吐出一口血。少年世子挥手拒绝了小倩和徐晃上前。“还有没说的吗” “这”徐晃支支吾吾,干脆闭目不再言语。 徐扶苏目光冷漠的跳过老仆,看向小倩。 被徐扶苏注视的小倩没有选择看向前者,在两人身上都得不到回应的他愤怒不已,徐扶苏提起一口气想要站起身。 “世子”徐晃吼道。 徐扶苏没有想到身子不但没有站起,双腿更是失去知觉般,少年身躯瘫在地上。 倔强的少年想要用手再撑起身子发现丝毫没有办法,这一次,他不动了。 少年世子面部朝下,肩膀轻微的颤动,一丝压抑的抽泣声回响在屋中。 徐晃老泪纵横,跪着想要爬过去拉起世子。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让眼前的这个不过十二岁的少年遭此劫难。小倩则呆愣在原地,两行热泪顺腮边流下,泪水莹眶。 “滚呀”徐扶苏声嘶力竭的吼道。 武当山,天柱峰莲花池。 池中央的七彩莲黯淡无光,无力摇曳,一股枯败气象和浓重的死气缠绕。细细端详便会发现,彩莲花芯里有一簇火苗,熊熊燃烧,一丝丝火纹浸透蔓延至整株彩莲。 彩莲通体似冰霜水晶般,绚烂却无灵魂。 站在池边,有一蓝衣道袍,头顶五岳冠,素净无痕的老道人。老道人眉目里透露忧虑,手里不停掐指算卦。 许久,老道人才悠然叹气,冤冤相报何时了。那位真武大帝转世,现北梁世子,命格太强。纵然是他精通奇门八卦,玄易经学,也算不出福祸,难测,难测。 天柱峰上的老道人望向天边云海处,余晖落日,喃喃自语“希望师弟带去的离火符,可以救的他一命。” 身为武当山当代掌教的老道人心神一动,记起某件事情的他,衣襟挥过,身形不见。 顷刻之间,掌教道人来到了位于悬崖峭壁南岩宫。 南岩宫一处殿外石柱上,一小儿郎双腿放在石柱两侧,撑着脸,目不转睛的注视石柱末端的“龙头香”,一尊香炉一支长香,青烟飘渺。 偶尔山风拂过,青烟还会被幼童吸入肺中,惹的小二郎轻咳不止,干脆直接捂住鼻子。 武当山掌教张道陵凭空跃起,落到幼童身后,幼童一动不动。 张道陵深感疑惑,轻轻唤了一声“小灵子” “诶”半耸拉着头的张道灵迷迷糊糊见抬起头回应道,老道人出现在视野中。 “啪”一板栗叩下,幼童吃疼的抱住头,灵动的大眼睛里泛着泪珠,委屈道“掌教师傅,我这不是认真的看龙头香嘛。” 张道灵的小手指着香炉上的“龙头香”,张道陵这才眯起眼,详看石柱上的“龙头香”,依旧在焚烧中。 张道陵这才放下心中大石,与武当山掌教真人两个本命字相同的幼童稚气唤道“掌教师傅为何如此在意龙头香,先是莲花池里的七彩莲花,再是这个古怪香炉。” “香不灭,则尚有生机。只希望那个少年能撑的过来。” “哦”,幼童应和回道,和道人一般瞭向远处。 “贫道在武当等你。”张道陵矗立风中,随风而动,自有道韵,浑然天成。 “还是没有世子的消息吗” “没。” “派去长安的无面,十人去一人归,回来的那个还疯了。” 红纱长帘外,刚从并州边境的归来,一身暗红军甲的徐芝豹静静站着。 而与他相谈之人,除了深居玲珑阁里的姜诩还有何人 长发披散的姜诩眼眸里隐约藏着一股戾气,消瘦的男人捧起葫芦,又觉得索然无味,将它放下,“多半是长安城用心良苦呀” “北梁官场洗牌,长安便给我们下了一计猛药。” 枯槁儒士轻蔑的憋了一眼桌案上的边境战况,“现在是西域僧乱,北厥也蠢蠢欲动逼近,就是要把你” 姜诩站起身,凌厉的看向红纱帘外的男人,手笔直的指着他,一字一句道“锁在北梁。” 姜诩无奈一笑,瘫坐在地上,缓缓道“无面不能再派去了,与锦衣卫相互残杀,即便是赢了,也是无用之功。” “嗯。”藏在帘后的徐芝豹回道,“一旬前,婉儿胸口时有绞痛,夜不能寐。常常说梦到了扶苏,扶苏浑身是血,五窍难聪” 姜诩看不到帘后人的表情,想起那位温婉女子,就连他心头也是一颤,“母子连心”。 他叹息一声道“梁王进来吧。风大。” 覆甲在身的徐芝豹穿过纱帘,坐在了那位枯槁儒士的面前,梁王那一双与世子同出一辙的丹凤眸里冰冷异常,眸中深潭似有蛟龙咆哮。 姜诩不与其相视,用手沾了沾酒杯里的“莲花白”,“哗啦”推开桌案上的所有书籍,在案上一笔一划的写出一个人名字。 北梁王徐芝豹瞳孔微缩。 “长安城这些年在丞相李陆和国师叶宣的打造下,我们北梁的谍子真正能打探到的消息不多,还要时刻警惕以防被锦衣卫找到。” “这个人功名心重,做事知分寸,确有实才。世子的安全他确认了便是无样,是我早年便布下的暗棋。” 姜诩话语刚落,北梁王离坐起身,玲珑阁轻轻颤动。 这位天下第二的儒家圣人五年后,要再问天下,问那早在北梁王府前的青衫男子。 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三章 王府前两圣相斗,何坤北上入长安 秋风萧瑟,人未至,北梁王府外尽是肃杀。 匆忙从黔中道赶来北梁唯好青衫的读书人,此刻便站在王府面前,苦笑连连。 青衫读书人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朝那北梁王府的大管家笑道“叶宣还恳请存中兄将赵晓带到王府里。” 沈梦溪自打出了王府门,便在一旁冷眼旁观。 若不是王府玲珑阁的动静浩大,放在平时沈梦溪都不会去理会这个青衫读书人。 不过小孩总归无辜,他且不会因小童与那长安城大明宫里的皇帝同姓就苛刻相待,何况小童名义上是他北梁世子的师弟。 沈梦溪向来对事不对人,恩怨分明。面若寒霜的大管家目光柔和看向正拉住青衫读书人的小童。 他指着身后的王府,蹲下身子开口对小童说道“赵晓,这是你大师兄徐扶苏的家,管家带你去玩玩怎么样呀”,又指了指身侧的青衫读书人道“你家先生要与北梁王商谈一些事情。” 小手牵着叶宣的赵晓,看了看眼前的陌生男子,又望了望青衫读书人,疑惑道“北梁王就是大师兄的父亲吗” 叶宣颔首回意,笑容灿烂,解释道“先生要和北梁王谈些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方便听。” “哦”,赵晓点点头,松开小手,一身粗布麻衣的小童,胡乱的抹了把脸,拍拍自己的衣服,又把自己的草鞋脱了下来,狠狠的摩下鞋底的草根泥块。 小童做完这些后,笑嘻嘻道“先生说了做客别人家的时候,要把自己弄的干净些,更何况是大师兄的家。”,他一蹦一跳到沈梦溪跟前,“走吧,管家大人。” “好嘞”沈梦溪应和一声,转身前深深的看了一眼叶宣。 才走了几步的赵晓忽然转过身冲叶宣喊道“先生,你要快些来哦。” 叶宣微愣,嘴角上扬,回道“不会太久的。” 沈梦溪领着赵晓离去后,自玲珑阁一道暗金色的光朝王府门前袭来。 顷刻间,天地异象频发。 原本晴空万里,刹那见乌云密布,雷霆滚滚。 一时间狂风大作,青衫叶宣的头发也随风而飘动,独自杵在这般天地的叶宣没有丝毫恐惧,出尘俊逸的读书人抬头望了眼天际,“这就不太善了。” 一道雷霆自天霄毫无征兆的劈下,叶宣眯起眼,挥臂格挡,天中便无形中出现了巨手将天雷拦下。可天雷却不愿给叶宣喘息的机会。 数不清的雷霆轰然劈下,“我艹”,叶宣瞅着天上的密密麻麻的雷霆,破口大骂,“你这儒圣也太霸吧。”一边臭骂,一边脚底抹油般在诸多雷霆中身形移动。 雷霆万均渐渐淹没了身在其中的叶宣。 待到天雷散去,才发现大阵中躺着一个浑身金耀,却狼狈不堪的男人。 “轰”,那道暗红气息从天而降,朝他扑来,根本不给叶宣任何反应的机会,叶宣感受到踩在他腹上的千斤重力,捂住脸弱弱道“能不能不打脸。” 来人冷漠道“不能。”,说完,那人便一把抓住叶宣的脸,就这么一路摁住他的脸贴着街道,狂奔十里。直至街道尾端。 尘土弥漫,身披暗金盔甲的徐芝豹体内带有杀伐浩然正气疯狂的倾泻而出,脸朝地的读书人身上不同于徐芝豹的淡金色的浩然气完全不是敌手。 徐芝豹目光投向躺在石堆里,身上仍然覆有薄薄的金膜。“你这身乌龟壳可真不好破。” 石堆里的人艰难的抬起头,肩膀颤抖,脸上满是灰尘和伤痕的男子苦笑不堪“要是你显露圣人天象,我这乌龟壳也不挨锤呀。” “出气完没出气完了就听我说。” ”丫的,扶苏身上的紫气东来乃是道门圣物,而齐云山那帮道士尤善纸符,那钦天监的臭牛鼻子老道不知道从哪寻来了一道上一代道圣留下的符纸。” ”那个,你能不能松开脚”,叶宣突兀的问道。 感觉背上的巨力泻去,叶宣这才翻过身子坐起来,对那北梁王道“我估摸着掌教师兄早派我师弟带着离火符去长安救治扶苏了。命是肯定能保住的,但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那你师弟呢”徐芝豹憋了一眼叶宣,询问道。 “我那目盲师弟,从来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只听我掌教师兄的话,他现在在哪。我也不知道。” 青衫男子表情遗憾,坐在碎石块上有板有眼的言论。 “不过此事,我也有责任,本来曾许诺过你照顾好扶苏的。” “但事发突然,我也不知道那个钦天监的老疯子下手狠毒。恐怕就是当今皇帝也不知道这个事情。” 一本正经夸夸其谈的叶宣忽然察觉四周骤冷,打了一个寒颤的他,服软道“我说的半点不假,我不会拿我的弟子性命开玩笑的。” 在我没有收到确切消息前,你就留在北梁王府。你要走,我留不住,你可以试试我会不会硬闯大明宫。 叶宣耸低下头,苦笑言罢 衣衫破碎的叶宣回首望了一路淌过的十里长街,街上一条贯穿十里的小长道异常鲜目。嘶,倒吸了一口凉气。 领着小童入北梁府碧波湖的沈梦溪,时不时望被乌云蔽日的天空,一阵阵由王府门传递来的浩大声势让他心悸不已。 纵然是先前下令让王府下人都不许踏进北梁王府门前,只能在王府里规定的区域里行动。 王府外的威势不仅仅是大管家沈梦溪察觉的到,王府里慕名而来或求富贵来投靠北梁王甘愿沦为王府鹰犬的武林中人,皆是被这番声势震慑住,修为低一些的直接跪在地上,修为稍高一些的也好不到那里去,腿脚发颤。 身为大管家的沈梦溪没有刻意去限制这些江湖武人去观战,只不过北梁王徐芝豹周遭皆是他的域,精气神所在处,越是想往里层走越难,北梁王自身的域便可步步压的来人喘息不过。 可想而知,和北梁王在域中心的叶宣承受的是怎么样恐怖的力量,再这样打下去,莫不是要拆了北梁王府 思虑至此,沈梦溪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番赵晓,小童自打进王府以来便安静的很,也不闹,就这么跟着他走。 要问小童为何一点都没有戒备之心,除了年纪尚小外,余下的就是小童对先生信任,再难找到理由。沈梦溪眼神复杂,想起自己在东林书院治学,不算个好老师咯。 沈梦溪失笑,与其执笔治学不如日里管制北梁王府,夜里写书来的痛快。 赵晓似乎感觉到身侧温文儒雅的男子心神不宁,赵晓看向他,眼神真挚“沈叔叔在担心什么嘛” 沈梦溪听到小童问他,曾经做过长安东林书院副祭酒的男人温柔的摸了摸小童的脑袋,轻轻摇头,在赵晓的目光里,他与其对视。 “真是个小可爱的小子。”沈梦溪心想。 “走,沈叔叔带你看碧波湖里的锦鲤。” “锦鲤是那些尾巴有颜色的大鱼吗” “是的嘞。” 黔中道,蜀中北城城门,“醉得意”的掌柜何坤携二女与县令檀林同一百骊阳精锐骑兵北上。 山路颠簸,马车摇晃,单独坐了一架马车的何坤倚躺在车厢内里的软榻上,闭目养神。 窗牖外光线充足,秋风丝丝。 已经将蜀中里的酒馆以及甜点铺交付给早年在他店里帮工的姓吕的小伙子。 何坤初次见到性格腼腆的吕小子时,问过他名字,后者摸摸脑勺,憨厚的说了一句“吕不悔。” 吕小子是蜀中人士,家里有久病床榻的老母,前些年在他的甜点铺里打下手,说不上做的有多好,但贵在认真,诚恳。 吕不悔那小子话不多,甚至在店里帮工时,也是少说话多做事,别的不说,但是这个就让何坤舒心的多。要是真和那柳叶巷子里的小曲儿小乞丐一样絮絮叨叨的。怕是何坤烦都要烦死。 吕小子得知何坤将产业交付于他,足足跪在何府前一天一夜,出城前,吕小子更是一路背着老母一路相送,可谓情深义重。 将自己的那点产业交付于他,何坤很是放心。想到这,他心头舒畅,嘴角微扬,当然让他接受产业也有暗自考校他的心思。 心情不错的中年人坐起了身子,两只手比划,在空中画了一幅粗略大图,何坤在自己作的大图上指指点点,写了一些字。若是有人在车厢里,便会惊奇的发现中年人写了北梁、骊阳、南疆、西域、北厥。 何坤喃喃自语“看你能把它做的有多大。” 商人在人情世故里偷摸滚打,其中门门道道,并不比那官场凶险差了半分。 生财门路何其多,做他们这一行的,从来不缺乏一时时运就发家的商人,守的住财的人有几个那个不是就此沉迷享乐,坐吃等死有了钱财,人心就再难满足,利益熏心下,做违法的勾当,用下作方法拼掉对手的人又何其少了钱滚钱,利滚利,经不住人心推敲,死在仇家手下的,累累白骨。 何坤悠闲的把玩手掌中的核桃,遥视天外云卷云舒。 似乎对某人说道“可别让我失望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天下钱财,皆是可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四章 国师提酒登阁楼,鬼谋姜诩话春秋 秋意正浓,玲珑山上枫叶绀赭。托衬玲珑山片片呈血汪洋,秋叶纷落,别有一景。骊阳天下,南往北,叶色由黄渐红,愈北愈红。 以“九”为极,九层九阶九级玲珑阁。衣衫清整,一尘不染的叶宣手提一壶自黔中道带来的无名小酒,在北梁王的默许下,青衫男子意气风发,独自一人登楼。 青衫男子没有选择直上九层玲珑阁,与那春秋初始至骊阳一统的鬼谋会上一面,则是一层一层观览,自在悠闲。 两人皆是北梁王徐芝豹的好友,姜诩善阴谋,以一计毒计反间计,揭开春秋序幕。叶宣于春秋末出仕,主导了骊阳一统天下,春秋收官。 两人皆是相闻其名,不见其人。 玲珑阁藏书之丰,非亲自来过书阁的人所难想象。 当今天下能称的上藏书之多,品类之繁的唯有两地,一个就是雄狮兵甲冠绝天下的北梁王府,另一个则是名声短书声轻的白鹿书院。 前者被批为大逆不道,后者被贬为空有经纶。两者打抵上五十与百步,无何异。 好像想起一件愉悦事情的叶宣下意识呲笑,与北梁王府戒卫森严同比,坐落庐山的白鹿书院,似乎也只有一头成精了的白鹿,早年叶宣曾与那白鹿书院院主刘业有过一段恩怨,在叶宣一次上山,天杀的遭老头子竟然骑着白鹿撞他,仅记得先年未有一败的叶宣被那头肥如牛的白鹿揍的鼻青脸肿。 下次,再上庐山,看他不把那头白鹿的角打折了。想到那番甚美画面,叶宣怡然自得的提起袖子,打不过北梁王,应该的嘛。安心做过天下第三也没什么不好的。 叶宣摇头晃脑,得意万分。不知不觉,已到第九层。 叶宣望着冲冲叠叠悬挂垂吊的红纱纱帘,他胸膛挺起,露出一抹唯我的自信。 鬼谋一计揭春秋,国师一役收春秋。 那个人终日枯坐于玲珑阁上,上一次出阁还是世子回来北梁,清明祭祖时的事情了。 姜诩难得将发簪别在头上,轻笑道“若不是昨夜梁王与我说,国师大驾光临,我可真去一觉睡到明日天明。” “有失远迎。”姜诩没有起身,歉意道。 “无碍。”,叶宣罢了罢手,坐在桌前的绸垫上。将手里提的酒放到上头。 乌黑土罐装的酒,未揭开,就有点点酒香溢出。 叶宣身前的枯槁儒士柳眉微挑,笑意渐浓,将鼻子凑到酒罐前,细细品闻。 姜诩大声称赞道“好酒”他一副好奇的打量眼前的青衫男子,询问“这是什么酒” 叶宣也不卖关子,将酒罐推到枯槁儒士面前,笑道“春秋” 同一刻,春秋鬼谋与骊阳国师相视,付诸一笑。 “好酒,你给我带来了,说说吧。”姜诩揭开酒罐盖子,泛泛而谈。 叶宣爽朗大笑“哈哈哈哈,就想听听你讲讲春秋收官前我都错过了啥。” “那可是一壶酒可说不完的。”姜诩苍白修长的手沾沾酒罐。 “我以春秋作酒,送与先生。”叶宣摊开手,示意姜诩。 姜诩摇摇头,“先生不敢当,你若想听,我告诉你便是了。” 枯槁儒士举起酒罐,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一袭青衫的男子斟了一杯。缓缓言说 “大周衰帝烽火戏诸侯,天下大乱,大周灭亡。往后百年,中原豪雄层出不穷,如雨后春笋,个个冒出。不过乱世从不缺枭雄,就跟野草般,割了一茬又长一茬。到了春秋前,中原大地已有大唐,骊阳,南疆,西蜀,南楚,北齐六国争霸。” 枯槁儒士砸吧砸吧嘴,回味唇腔里的猛烈,那双有神的杏仁眸子流光溢彩,他停下没有继续喝,道“除去北齐被今北厥蛮子灭了以外,其余四国皆是由骊阳收下,南疆六国局势较为复杂,也算勉强向骊阳称臣。,再到后来大将军挥师北上破了北厥,将这些外域异族赶到了泱泱国土外” “这些还算有些嚼头外,若你要我说清每个战役,死了多少人,那还真有些难。” 枯槁儒士摇晃起身,满眼朦胧,自语“记不清咯。” 姜诩话锋一转,说了些题外话“带一个那么小的孩童,不容易吧。” 叶宣愣了愣,没想到姜诩会突然问起小曲儿,但想起往事种种,青衫男子点头回应“是不太容易。” “你那春秋大国手,以世事为棋的纵横策略,就连我亦佩服万分。”,姜诩朝叶宣微微弯腰拱手 面对姜诩的盛赞,叶宣谦虚拱手,说出了他一直心有愧疚的事情,“世子的事情” 没等他说完,姜诩便打断他道“世事难料,如果你是不曾为人父,我定少不了一口酒水喷你脸上。但罢了。” “你是他的先生,心里想必也是忧心。” “福祸相依,欲成大事,先苦心志,磨其体肤”姜诩嘴上说的轻松,但实际上一旬时光心里不得放松过,不仅是说给叶宣听,似乎也在宽慰自己。 忽然,姜诩挥衣长袖,放肆狂笑,调侃询问与其并肩的青衫读书人“九层玲珑阁,叶兄读了多少” 性格无常的姜诩话机辗转又变,叶宣愣了一下,惭愧道“只读了一页。” “是只读了一页,还是只有一页可读” 姜诩自问自语自长笑“百部经纶一页书是薄还是厚”,说完一脸正色朝那闻名天下的国师叶宣作揖。 叶宣也同一时间朝姜诩恭敬一拜。 那位独厚爱喝酒的玲珑山谋士,一指朝天,用坚定不移的语气言语“北梁王府,有八百敢叫天地陷沉的陷阵军;有千军万马皆避的白袍军;有号称杀伐最盛的黑甲浮屠军;有迷踪难寻最善突袭的哑兵鬼军。” 谁能入王府,谁能过北梁 迷迷蒙蒙之间,叶宣眼眸里呈现出一个不同于现今长安奢靡享乐般的盛世气象,四海升平,海宴河清。 真美极美 先生以春秋为书赠我,我以春秋作酒回礼先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五章 何坤官拜户侍郎,落魄武夫演咏春(上) 永嘉四年,时令九月,气肃而凝,露结为霜。 寒露已过,杪秋即至。 骊阳早朝,大明宫太和殿外,群臣汇集。 除去驻守骊阳边界统领三十万铁骑的北梁藩王与其麾下众将、征北大将军,前兵部尚书左宗棠、北梁巡抚陈子聿共计十余人缺席外,其他驻守各地的武将皆披朝服临朝。 丑时,太和殿御道午门外,已有人临至。 骊阳丞相李陆,一身绣有仙鹤的紫衣绫罗的官服,独自站在午门前,老丞相表情一丝不苟,手里的笏板轻轻晃动,这位跨越骊阳两朝,经历太祖、明帝的元老,数十年如一日,每每早朝,事必躬亲先临。 老丞相不知在思索何事,紧皱眉头。等到将脑子里的家国大事理清楚,回顾明,才会放心舒缓开来。 秋愁多生,才下眉头又计上心头,唯能让老丞相忧虑甚多的事情,只有那个已经在朝堂相传开来,北梁王世子初到长安,便变了废人,双腿难直。 真乃荒唐想起此事,白发满头的李陆就怒不可遏,在朝为官多年,此般低劣计俩他又怎么看不出来怒就怒在,身为一朝皇帝,竟然漠然无视一十二岁少年性命,默许打压是为昏聩 思虑于此,李陆胸膛起伏,可见老丞相是真的动了肝火。 此番上朝,定要禀明殿下其中利害。李陆暗下决心,扶手把住身上的物件,又松开。平心静气,默默矗立于午门下。 第二位来到午门,是骊阳六部礼部鳌头礼部尚书方知孝,紧随他其后的是礼部里他最为满意的一个门生,名为孔融,字文举,任职礼部侍郎,正儿八经的骊阳三品大官。 孔文举与老丞相和老尚书同为紫色官服,与大多长安三品以上的官员,王公大臣腰带玉带钩不同。相貌平平,说不上能一眼就能让人记得住的孔文举腰间只配了一件木牌。木牌刻字入木三分,正面刻有“谦”,反背则是“遵”字,“谦遵”二字。 两人的脚步声都颇为急促,老丞相李陆相隔甚远就听到了。 李陆转过身,这位生平不曾有结私党羽的老人对两位骊阳官场数一数二大官的笑淡“知孝,文举,好久不见呀。” 老尚书方知孝拍了拍李陆的肩膀,触摸到略显单薄的衣料时,与李陆同是花甲之年的方知孝关心老友“天气渐凉,多穿点衣服才是。” 李陆罢罢手,拍着胸口“身子骨还硬朗着,不过这事呀就别跟我家的黄脸婆说了。昨夜政事处理的晚了。” 和方知孝寒暄完,李陆也难得瞧见这个得意后生,忧虑道“文举,这阵子你可忙咯。” 孔融自知老丞相指的是何事,他和尚书方知孝对视了一眼,毕恭毕敬的朝老丞相询问道“按骊阳律法,藩王子孙入长安,以皇亲国戚礼仪相待。可北梁王和陛下恩怨许久。这实在是难以让人揣测圣上心思。” 北梁王世子前脚刚入长安,就成了残废。他礼部就该首当其职。孔融自然觉得皇帝针对世子的方式不妥,毕竟是臣下,尤对律法“忠贞”不二的孔融来说,最为难守。 李陆顿了顿,微眯起眼,一槌定音“就按国礼相待便是。” 孔融得到老丞相的肯定以及老尚书示意后,才稍有心安。 临近五更天,午门外已站满了前来早朝的群臣。 自古有人多势众,群吵为闹的说法。放在午门前,大相径庭,银针落地,竖耳能闻。 “咚咚”午门城楼鼓声起,午门外百官齐动,领头的文官之首李陆不动似松外,其余各地的武将,皇亲国戚,六部官员皆是有序按各自官职地位排队。 骊阳王朝数十年没有变动的文武阵容都有了些许变化,原兵部侍郎王明凯升官补任兵部尚书的位置,不到三十有余的年轻人,昂首挺胸,神情倨傲。翰林院大学士王安眼神欣慰有加,得意之心洋溢万分。 新面孔当然还有在礼部刚提任侍郎一职的孔融,对于孔融,长安为官的半数出自东林学宫的官员都不太看得起这个被他们戏称是空有经纶千万册,读不出一个圣贤书的白鹿书院出来的寒门士子。 珊珊来迟的是刚卸任蜀中县令的檀林,还有结伴而行,受旨前来的何坤。百官中不少人回首望去队伍末尾的两人。 曾经闻名骊阳的文状元与一起出仕的探花陆子聿、孔融等人对比来言,这个清瘦的年轻人际遇最为跌宕起伏,先是放到偏远小城担任县官,五年后再昭入长安城。 而当初的那帮年轻人,官运亨通的王明凯成了兵部尚书,做事循规蹈矩的孔融是老尚书方知孝的得意下属,皇帝钦定的下一任礼部尚书。就连行事异于常人的陆子聿现今也是北梁巡抚,据说日子过的是舒坦至极,家中美妾成群。 所以当檀林和身后与众人格格不入的老翁踏过午门时,不少官员冷眼冷笑。 钟鸣长啸,宫门大开,文武百官鱼贯而入,井然有序。 骊阳首相李陆一人领前,身后三公九卿,六部尚书,浩浩荡荡百余人入朝上殿。 通往大明宫太和殿御道上,路旁少不了有负责纠察的御史,若是有官员吐嗽、吐痰或步履不稳重都会被记录下来,听候处理。 那座骊阳王朝的第二名皇帝就坐在大明宫太和殿的龙椅上,背北朝南,坐听天下。 富丽堂皇的太和殿外共有九层长阶,每层长阶又分为十五层小阶,“六”“九”皆为阳数,合为十五,九九归一又兼有圆满之意。以重檐庑殿顶,鹤立于三千宫殿,仅有“星玖阁”能堪堪比肩。 直到有资格入朝早会的王公大臣入位,一身黝黑龙袍衮服,头顶平天冠的明帝赵衡才登上大殿中央的龙椅,司礼监掌印宦官赵高低眉垂目,威严赫赫的赵衡眼眸扫视过群臣,无人抬头,低首敛目。唯有白发苍苍,肤如槁松的丞相李陆纹丝不动。 明帝赵衡入座龙椅,群臣立即蹲伏下身三跪九叩。赵衡微微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才开口言语道“众爱卿平身。” 众多王公大臣这才弓腰起身。 太监总管赵高向前踏出一步,面容肃穆的他声音阴柔,朗声道“有事启奏,无本退朝。” “臣有本启奏”李陆率先站出一步,恭声道。 赵衡视野顺下,朝他看去,声如洪钟问道“老丞相有何事启奏” “是关于北梁王世子入长安城后遭贼人所害双腿致残。” “朕知道此事,梁王对国忠心耿耿,是朕邀梁王世子入长安。却没有尽职尽责,是朕之过。”赵衡歉意满满,自已承担罪责的模样。 就在群臣都在等李陆回应,翰林院大学士王林站在离他不远处,冷眼旁观,暗自冷笑。其子兵部尚书王明凯没有流露出任何神情,目光勾勾的看向龙椅之上。 一时间群臣神态各异,李陆没有让明帝等太久,双手捧握着笏板。苍老干劲的声音环绕大殿“臣以为陛下应该适当对世子给予奖授,以安抚人心。” 王安不合时宜的出来打岔道“老丞相说的安抚人心,是安抚谁的心北梁的心吧。” “北梁是骊阳的北梁,北梁百姓是骊阳的百姓,北梁王精忠卫国,北梁世子也是骊阳的子民。难道子民受苦,不该安抚吗” 李陆横眉冷目,反驳反问,有理循矩。 自知辩论不过李陆,纯粹出言恶心他的王安冷哼,刻意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 明帝赵衡端坐上位,等两人辩言完,才缓缓开口“老丞相觉得该如何” 李陆禀明心中想法道“臣听闻梁王世子自幼好读圣贤书,写的一手好字,有脱胎于柳张之风,臣觉得将世子送入东林学宫深造,为国培养有用之才。” 赵衡点了点头,对于此番不算过分的要求,他自然不会拒绝。 “东林学宫求学学生年纪最低都要过十四岁,等北梁王世子到了年龄就可以拜入学宫,具体的再由礼部协商。世子徐扶苏,可选在长安城选一处私宅居住。” 李陆见赵衡如此爽快的答应,自然没有什么再能要求的,磕头诚恳道“皇上圣明。” “众爱卿还有事情启奏”赵衡问道。 见四下寂静,赵衡眼神示意了一番赵高,赵高颔首会意,向殿门外宣告“召蜀中城县 令檀林和商人何坤觐见。” 不约一会,身穿县令朝服的檀林领着何坤上殿,檀林和何坤神色平静,但年纪较小檀林面色红润,谁都不知檀林袖领里的手在微微颤抖。 落于后头的何坤,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檀老弟,龙门前,切莫失了礼,功亏一篑。” 一言语罢,檀林正色,暗自定下心来,步履四平八稳,意气风发。 何坤毕竟是经历过商海波涛,早年在北梁发家的他更懂得该如何去做,建言檀林,因檀林有大才,瑰玉难寻,又对他极其尊重,能帮则帮。 两人上到太和殿龙椅前,齐齐下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二位平身。”赵衡似平手托起,轻声道。 赵衡目光先看向那位昔日文采冠绝骊阳士子林的文状元,柔和道“檀林,朕的封赏都在圣旨里说了,这朕就不再多言,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檀林重新跪伏在地,谢恩领旨,后退一步,站在一侧。 最后,赵衡将目光移向何坤,饶有兴趣的校问“朕近日回顾论语,觉得有些地方甚不得其解,何致斋可解。” 一身灰袍棉服的何坤,已近四十有余的中年人潇洒回应“小民愿为陛下解句。” “那你听好了,季氏将伐颛臾一章何解” 何坤仔细听完,胸有成竹,侃侃而谈:“重教化,修文德以怀人,不然则邦分崩离析,祸起萧墙,此真乃圣人之见也然,然如今之世,远方多顽固不化之人,若仅以教化化之,不示之以威势,则反易生妄心。如此,于国于都,应首重教化,修文德以服人,使远者来之,来者安之,且加之以威力,防微杜渐,不然,就真正是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 此言一出,众臣,连檀林在内,都有了些小瞧这个商人打扮的富家翁。檀林一直都认为何老哥仅仅是在司掌钱财上见解不凡,没想到在政见是也有一番看法。 赵衡面露喜色,丝毫不加掩饰自己的赞赏,国师叶宣所言不错,何坤有大才 随即,赵衡金口玉言“何坤甚得朕心,朕封你为户部侍郎。” 何坤虚心跪谢,张弛有度,见识不俗。让殿上众臣无不心悦诚服,老丞相李陆也对这个后生多注目了几眼。 金陵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六章 何坤官拜户侍郎,落魄武夫演咏春(下)(四千字大章) 晚秋初晨,霜露结冰,凉意已至。 马嵬驿驿丞大清早就裹了一袭厚羊裘,杵在驿站后厨监督着伙房师父的餐食。 黑黑胖胖的曹毅双手笼袖,身材不算高挑的他,依然觉得有些高处不胜寒,嘴角打颤“每年长安晚秋近冬都这么冷。” 好在,伙房厨师点了火做早餐,地方不大的后厨厨房,腾起一丝暖意。 曹毅这才感到身体舒服了些,本来离驿站正常开放的时间还有些时候,但几日里心惊胆战的曹毅实在是不敢放下心来。 这不前日里,伙房里他认识有几年的老厨子,因为给世子下毒,被那位北梁王世子的侍女一下就扭断了脖子。 听说里头有不少难以言之的隐情,黑胖胖子曹毅坐在门槛上叹息了一声,缩在袖口里的胖手搓了搓,有道是冤冤相报何时了。 他就想不明白了,瘦弱的跟杆子似的老厨子怎么就脑子抽了筋,老胳膊老腿的,也得亏知道自己打不过,就下毒。可真当北梁王是那脑门子磕了的傻子自己儿子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几个江湖中的高高手。 好在老厨子一生没娶过妻子,也无父母健在。在得到那个坐在轮椅上,用玉扇抵住额门,朝他微笑的世子许可后。 曹毅才敢去捧起老厨子分离两处的身首,拖了几个长安城里专门给人处理白事的伙计,把老家伙安葬了便是。以前老家伙在的时候,伙食都是他爱吃的,这下没了滋味,难免心里缺了什么。 偷偷挪用了安置宅子,补房屋的钱给那个曹毅只知姓王,不知其名的老厨子弄了个不大不小的葬礼。指不得家里的彪悍媳妇知道了,又让他跪那日里搓衣的木板。 人死了嘛,死者为大,曹毅耸低头,一直都觉得他该做些什么。 经历过乱世,又在官场荒度了半生不过是一个驿丞的曹毅,低眉喃喃道“多享受享受这太平日子,好好过过生活多好。” 莫约一柱香,早餐膳食备好,曹毅简单的将每个糕点都尝了遍。确定没事后,自己捧起漆红食盒,沿着台阶走到世子所在的房间。 房门外,黄牙老仆在闭眼歇息,看到了他,曹毅脚步放轻了些,唯恐打扰到了这个整夜驻守世子身侧,寸步不离的老仆。 老仆徐晃自幼学戏,尤善听记,曹毅那般刻意放轻的脚步落在他耳中入惊雷洪涛。徐晃半眯起眼道“世子已经醒了,尽管进去便是。” 徐晃突兀的嗓音想起,把曹毅吓了一跳,身上肥肉一颤一颤。曹毅咧嘴笑笑,还是在门外敲了门,一个平淡似水的男子声音传来“进来吧。” “好咧。”曹毅应承道,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门板推开的刹那,便有宜人清香扑袭鼻翼,正瞧见世子在宽衣的曹毅捂住了眼,背过身,急道“世子呀,曹胖子我无心看到,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一只手挎在香肩上,在艰难穿衣世子扶苏笑骂“大老爷们的,我又不是那些公子娘们货色,难不成你看了还会有反应不成” 曹毅没敢回过身,这般背对世子笑嘻嘻言“俺曹老黑就好女色,不太喜欢那些小相公。” 换上了一身素白长袍锦衣的徐扶苏好气又好笑的望着面前的憨厚男子,饶是小倩都是笑容满面。 小倩小心翼翼的服侍世子坐回数日前准备的轮椅上,轮椅由药木沉香木制成,有安神净身的奇效。 世子扶苏端正坐在轮椅上,小倩给他熟稔的披上华贵的狐裘。 徐扶苏这才重新看向站在一旁许久,想走又不敢走的黝黑胖子,“前几日,礼部侍郎孔融孔夫子来递圣旨,说是可以让本世子在长安城里任意挑一座私宅入户。” “曹驿丞觉得,本世子该选哪里好呢” 没有料到会被世子询问的曹毅一时间也没有想法,就试探的问了问“世子有什么心意的或者要求” 徐扶苏接过丫鬟小倩递给的玉簪,轻轻别在发髻,回道“本世子想要安静些的地方。” 曹毅听完坐在轮椅上十三岁少年的要求,面露难色的解释道“世子,长安城的喧嚣繁华你也是明白的,且不说那横贯长安中轴的朱雀大街,夜里五更天都还笙歌起舞的。其他九纵九横与城门相通的大街相较之相差无几。” 徐扶苏了然点点头,手中的折扇轻轻一握,不禁问道“当真没有了” 身材臃肿的曹毅闭目思索,神色复杂的看了眼世子,犹豫不决道“下官还真记得京城有那么一处地方。旧时大唐国皇宫遗址,今万年县隰街的荷华苑,因为是故国旧地。” “所以当初骊阳先帝赵括没有忍心推掉这座种了有百年银杏树的院子。” “据说那每逢深秋,满院尽带黄金甲,一地金黄树叶,美似仙境。” “哦”徐扶苏挑眉,兴趣斐然,那双炯炯有神的丹凤眸看向面前的男人,“那就是他了。” “可毕竟那是前朝亡国的院子,今朝人住怕有失偏颇,而且世人都讲究风水,怕是不太吉利呀,世子。” 曹毅忧心忡忡,说出自己的疑虑。 “这般不是更好”徐扶苏没有直接回答,若有所指的反问道。 曹毅低下头不回话,心思机敏的曹胖子明白意为所指,但他不能说,说了就要命。 世子扶苏没有将曹毅的表现放在心上,吩咐了小倩从行李中又拿出一套绵厚狐裘。 世子扶苏接过手中,用不可置否的语气说道“曹驿丞,山水一程,相遇是缘。没有什么能送给你的,大冬天的穿个羊裘服,怎么说也是长安官员。这件本世子的狐裘不算太大,但你我身材相仿。收下了便是,也无需顾虑。就说是本世子赏给你的银子,买的” 曹毅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惶惶恐恐的收下了。 “走吧。”世子扶苏推动轮椅走出房间。 望着一行三人远去,世子扶苏临走前留下一句“别送。” 曹毅就乖乖待在房间中,也不出去,曹胖子投身官场三十余年,第一次收礼,礼不轻情义深重。这位半辈子都被下属同僚瞧不起的黑胖子,凭着前朝旧臣的身份混了下六品驿丞,堪堪入品的小官脸颊通红,手紧紧的揣住狐裘。 世子一行人离开马嵬驿后,直朝万年县隰街的荷华苑。 在和驻守在荷华苑前的士卒打了声招呼后,世子扶苏入住荷华苑。因前几日朝中大会,礼部的人员都告诉过长安城里大大小小无人居住的私宅,世子扶苏无论选哪个都照给匙锁。 一脸谄媚的小士卒点头哈腰的跟在世子身后,胆大包天的居然想替世子揉肩。但在两道凛冽的杀意注视下,小卒差点没吓瘫在地。 一身白衣风流倜傥徐扶苏从袖口掏出几两碎银递给小卒,笑道“小哥就不用带我们看了,快些回去复命才是。” 正愁骑虎难下的小卒如获大赦般,半点不客气的收下钱财,速速离去了。 这位半吊子的小卒跨府前,若无其事的朝地下吐了口唾沫。 银杏飘黄,满地金甲,实在名不虚传。 徐扶苏坐在轮椅上,抬头看那百龄老树,昔日繁盛大唐旧皇都里只能有那端坐高位的君王能赏此美景,今朝沦为私宅,供人选住,可悲不可悲 后代人评前朝事,付诸一笑罢了。 些许是感觉到小倩的情绪波动,徐扶苏大度的罢了罢手,“一吏小卒罢了,不用置气。” “倒是那个马嵬驿的曹胖子挺合我胃口。”徐扶苏嘴角上扬,似乎想到了那个臃肿胖子。 他扭头吩咐小倩道“去把府邸上上下下整理一下吧。” 老仆徐晃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苑里高墙上,巡视周遭。 世子扶苏刚欲要闭目歇息会,门外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徐扶苏制止住老仆徐晃想要上前阻拦对方,让徐晃开了府邸的门。 杵在门外敲门的齐咏春微微一愣,没想到一路过来吃了不少闭门羹的落魄武人有些惊讶。 齐咏春稍稍后退几步,见到刚推门开的一个上了年岁的老仆,和一个瘫坐在轮椅上披狐裘的公子哥。公子哥年岁不大,十二三岁。 那位披狐裘的公子哥俨然就是徐扶苏,徐扶苏也看见了门外的男子。 男子装饰奇特,一身黑衫长袍,背上背了一尊木人桩,虽是整体看着别扭,但男子一身正气凛然,半点不俗。 徐扶苏摊开手,询问“敢问这位小哥,有何事” 齐咏春听到对方率先询问,忙拱手回答“小哥我自幼习武,有几分武艺,能不能留在公子身边当个护卫” “哦”,听完齐咏春一番介绍,徐扶苏饶有兴趣的点点头,“既然你是习武之人,我身侧的老仆也懂些腿脚功夫,你们切磋切磋,本世子再决定。如何” “这”齐咏春犹豫的看了看白衣公子哥身侧的干瘦老仆,“不是咏春不敢,但老仆年岁已高,万一伤筋动骨” 老仆徐晃似松坐钟般,一言不发,似乎在等世子的命令。 “无碍”徐扶苏手持玉扇指了指两人,“比划一番就是,这位小哥可别小瞧了。” 见那位公子哥执意如此,本来打算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碰见的齐咏春不愿放弃这个机会。 齐咏春朝徐晃歉意道“老大哥,小子动手知道轻重,不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不卸下这木人桩,与你交手。” 徐晃吐了一口浊气,武夫擅长掩盖实力,纵然是徐晃也不能一眼看穿眼前人的具体修为。厚重的嗓音沉声道“出手吧。” 齐咏春大喊一声“好”,言罢,只见齐咏春两脚脚尖朝前平行,不内扣,不外撤,膝盖内扣,双膝弯曲。他挺直身干,双手握拳,右手在前,肘部弯曲,手指上斜,左手在后,掌心朝右臂呈护手。 一番古怪拳架,让世子眼中好奇心更甚,徐晃也摸不透此人拳架,未曾见过。 徐晃自知与人比武,输拳不输势,隐约见齐咏春拳势有成的迹象,他率先发难,拳风阵阵,如老猿爬行,脚步诡异,直朝齐咏春命门打去。 行家出手知功底。齐咏春收起轻视心理,神情冷静,等到拳罡离不过五寸时,齐咏春养意饱满,瞳孔微缩,身躯不动,右拳变掌,向前探出,在一瞬间化掌为拳,选择与老仆徐晃以拳换拳。 一道围绕两人的强劲劲风腾起,等到劲风散去,两人皆在站中间。不过齐咏春嘴角渗血,老仆徐晃没有表情,眼神里的惊愕一闪而过。,显然,齐咏春输了半招。 姓齐的武夫自嘲,提了提身上的木人桩,心悦诚服的朝两人拱手苦笑“是我小瞧了老大哥,输了就输了,我齐咏春就此别过。” “来了就别走了吧”,徐扶苏淡淡的说道。 转身正要离开的齐咏春停顿下脚步。 在见老仆缓缓点头中,徐扶苏坦然道“齐小哥的拳架非凡,与我老仆交手不过是输了一线,足以证明齐小哥的武艺。” “留下来吧。” 说完,徐扶苏在徐晃的帮助下,转动轮椅回到府邸中,徒留齐咏春一人在外发愣。 跨过门槛的徐扶苏回首笑道“天气渐寒,还不快进来,苑里暖和。” 齐咏春重新扶了身后的木人桩,脚步跟上,应道“好咧,公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七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灯火阑珊遇红衣 “嘭,嘭,咣”,清脆入耳的声音回荡在杏叶漫飞的主院中。 齐咏春在荷华苑中的银杏树下习武,打木人桩,腿部开阳呈二字钳阳马,身躯笔直,目视前方,双手在木人桩的桩手上来回圈转,时不时侧身弹踢桩脚。动作行云流水,内行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齐咏春习拳已经到了融会贯通的境界。 一片金叶散飞,漫天飞舞中,隐约能见到齐咏春身外的一层深金薄膜。 武夫金身境圆满意直指指玄,是老仆徐晃在和齐咏春交手后。徐晃私底下偷偷和世子徐扶苏讲述判断的实力。“已有一派宗师气象”,是徐晃给予的评价。 徐扶苏在院落不远处的主厢房里杵在窗边,轮椅上的他眼中含光,期翼又羡慕远远观望院子中的武夫齐咏春打木人桩。 愈看眼里的冷意越甚,低头看了眼近乎全废的双腿,年轻世子紧握拳头,指甲都要透入血肉中。 徐扶苏用着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自言自语“赵家” 似乎感受到手中玉扇传递来的一丝清凉,徐扶苏神思清明些许,微微摇头,将脑中繁杂的念头尽数抛去。 天生秉性不愿服输的徐扶苏暗暗给自己打了气,不愿意整日劳烦院落里其他人的世子,让他们给自己在门槛出装了一个斜坡式的木板。 徐扶苏亲自拉开房门,一股秋风袭来,让大病后的世子忍不住打了一颤。自从丧失“紫气东来”后,他的经脉容易受寒,骨子里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刺感,痛彻心扉。 徐扶苏咬牙,用劲推动轮椅,一点点的勉强将轮椅挪移到门槛上。用尽力气就差一丝便能过了门槛的世子忽然感觉心绞一痛,手上劲力顿时卸掉,整个轮椅带人翻到在了地上。 匆匆赶来的徐晃,连忙扶起徐扶苏,规劝“世子殿下,外面风寒天冷,你又体弱,若是想要出门,招呼老仆一声,何必自己动手呢。” “我又不是一个废人”,徐扶苏示意徐晃他没有大碍,随后看向近乎与老仆同时到的齐咏春,扶苏称赞齐咏春拳法和木人桩都打的极好。 齐咏春憨厚的摸摸头,朝脸色微白的世子恭敬道“世子缪赞了,我自创的这个拳架别的不说,寸劲刚猛,功防一体”。 见齐咏春毫不保留的点出自己拳法的要点,徐扶苏欣赏不已,突然有个念头在他脑海闪过,他脱口而出道“那齐大哥的这套拳法,我能不能学” “能”齐咏春毫不犹豫的回答。 “而且咏春觉得公子的腿疾能治”一身宗师风范的齐咏春肯定道。 “什么” 徐扶苏激动的撑起自己身子时,刚外出购置食材的小倩瞬间化作一道绿色残影,闪现到齐咏春身前。 齐咏春在听到女子惊呼时,筋骨肌肉顷刻收紧,在荷华苑的几日里,齐咏春和老仆徐晃交流的次数要多,大多数都是相互切磋拳法。他唯独对这个冷言冷语冷冰冰的女子心有戒备。 因为她的身上煞气杀气太重,但似乎一直在有所克制。 “你说的果真”小倩性子最急,率先发问。 在众人的目光中,齐咏春重重的点头,解释道“家父行医多年,游历山川,救治过的病人数不胜数,我幼时见过父亲曾经给过一个道人治病,他的症状与公子相差无二。” “体寒经脉易冻,双腿难直软弱,面色惨白无力。”齐咏春侃侃而谈,将他的认知中的见解一一道来,与徐扶苏的症状一模一样。 “要想治这种怪病,要泡药,烧炉,待到炎日夏季,多吸天地阳气,就能化冰成水。” “那需要多久才能治好” “这”齐咏春视野扫过三人,缓缓道“至少要十年。” “十年”,徐扶苏低头轻声重复,“那就十年” “齐老弟,你说需要些什么,哪怕是老头子我珍藏的神仙书都给你也无妨”徐晃一把握住齐咏春的肩膀 吼道。 齐咏春神情微愣,虽然不知神仙书是指的何物,还是婉拒了徐晃的好意。 小倩心急的不行,拉撤着齐咏春的衣角就要拽到门里,那起桌上的纸笔递给他,一把摁住他到位置上。齐咏春化用巧劲破了小倩的蛮力。 “我站的写就好。” “小倩”徐扶苏唤了一声。 “哦”,戴了顶白绒绵帽,身形窈窕的小倩吐了吐舌头,重新恢复冷意,躲到世子身后。 齐咏春简单的磨墨,在宣纸上写下药浴所需的药材,递交给世子。 世子接过,将宣纸上写的药材全都记在脑海中,转交给小倩。 小倩看都没看几眼,身影转瞬即逝,消失在房间里。 世子无奈摇摇头,又问齐咏春“我现在这般腿脚不便,怎么去练拳。” 齐咏春笑道“公子,练拳在意,意到拳至,一往无前,与是施展腿脚功夫并没有太大关系。当然,许多江湖武功都需要四肢健全。” “而我独创的拳法,纵然只练拳,也能有破甲之力。” 徐扶苏安静听完齐咏春的叙述,爽朗道“能遇到齐大哥,乃扶苏之幸,不过扶苏已有了先生,无力报答齐大哥恩情。” “公子客气了。”见徐扶苏将称呼由“小哥”转变,齐咏春心头亦有感触,但不直接表露,倾身弯腰。 “那个齐老弟呀,我观你武道境界也有大金丹吧”靠在门上的徐晃双手挎在胸前,疑惑道。 “背上木人桩后,我只能发挥五成,就是徐老哥说的大金丹,卸下以后能有指玄的实力。” 徐晃和世子扶苏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讶。 唯有齐咏春摸不着头脑。 黄昏将近,心情大好的徐扶苏决定出荷华苑,去长安街上游历一番,被小倩包裹地严严实实的徐扶苏低头无奈失笑。 周遭又有老仆徐晃布置地浑厚的灵气围在身侧,形成常人难以见晓透明罩子。 小倩被留在府邸里安心煮药,原本想要硬跟世子出门,徐扶苏在出门前眼皮直跳,念头直指小倩,心感不妙的徐扶苏硬下头皮把小倩留在府邸里。 等到出了荷华苑,因官家私宅幽深寂静,隰街两旁除了高墙别无其他。 徐扶苏推动轮椅一点点的驶出隰街,齐咏春护卫在身侧,老仆徐晃则隐藏在暗中。一明一暗,交向拱卫。 夕阳薄暮,余晖浅淡地普洒在两侧红砖绿瓦上,徐扶苏遥视不远的长安城主城,楼台阁楼都披上一层红霞妆容。 一行人沿路出行,直到了人烟繁盛的道西“西市”,车马往来,人流攒动,渐近暮夜,街上已有油灯灯笼高挂。叫卖声此起披伏,一张张迥异不同的脸庞在世子扶苏眼帘前晃过。 路途中,有不少装扮奢华,精致动人的世家小姐停步逗留,目光流连于坐在轮椅上一脸淡然神色,风流倜傥的白狐绵裘的公子哥。 也有不少惋惜公子哥年纪轻轻就坐在轮椅上的一些官宦商贾家里的小妾美妇,胆大的抛来妩媚目光,也有不少温婉的含情脉脉。 徐扶苏看过便罢了,也不招惹。 细细思量长安城里的女子风格习俗不同于北梁的妇人有彪悍生猛的风范,各有各的好,说不上来。 跟喜欢一个女子一样,百般皆觉得好。 对有些女子的喜欢,大抵是抑制不住的,心头埋住了,眼里却藏不住。 徐扶苏和护卫齐咏春在人潮中随意游玩,齐咏春不曾被那么多女子注视过,脸上通红一片,反观世子若有所思,不言不语。 闹事车水马龙,偶然驻足的秀美女子,依然勾不起世子的兴趣,脑绪里那一抹红衣乍现,眼前却不见。 少年情絮,起于伊始,终难割舍。 秋风未起,而我已思你成疾。 耳边突然传来齐咏春惊喜的声音“公子,前方有卖小玩意的铺子,我们去看看吧。” “这般,也好。”徐扶苏点点头,顺向齐咏春手指的地方望去,熙攘人群中一袭深红云纹花纱锦服的绝美女子与身后残阳红晕相融,女子倾城容颜映入眼帘。 世子痴了 原来,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 不待徐扶苏回过神,齐咏春便兴致勃勃的推动轮椅朝小铺跑去。 “诶,诶,你慢点。”,“小心,看点人,别把我摔出去了”阵阵寒风刮过徐扶苏的脸颊,徐扶苏却心思顾不上那么多,双手握紧了轮椅的把子,嘴里不停的叮嘱齐咏春跑的慢一些。 不料,原先在府邸里摔过一次轮椅后把扶手瞬间断了,恰好正逢下坡,失去掌控的徐远书连人带车一起滑冲下去。 因妹妹何清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写书,身为姐姐的何倾城不愿去打扰妹妹,带上随从丫鬟就来了长安城的西市闹街上。 刚巧碰见买小玩意的铺子店,少女兴致大好,正在铺前详看面上的小玩意,把玩手中铃铛。 突然何倾城听到人群噪杂,隐约听到有人在叫喊,似乎有些熟悉。 少女抬起沉鱼落雁般的面容,秋水明眸望向人群中。 熙熙攘攘,鱼龙混杂的人群里,冲出一个披白狐狐裘的少年。少年生的一双秀美的丹凤眸子,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就已颇有意气风范,面如冠玉,可谓玉树临风。 等到何倾城看清楚轮椅上的少年,认得就是北梁王世子徐扶苏 何倾城见轮椅朝她撞来,似乎坐在轮椅上的少年掌握不住车轮。何倾城没有理会丫鬟的拉扯,摆脱丫鬟的何倾城径直拦在少年的前方。 跟在后头的齐咏春和轮椅上的世子同时大喊“小心” 何倾城嘴角露出轻蔑一笑,就在轮椅撞上她时,一脚朝世子两胯踩下。 徐扶苏反应也是极快,立马叉开双腿。 少女蛮劲不一般,硬生生的止住了轮椅。 徐扶苏头发凌乱,低头看了眼胯下,确认无碍后,迅速抬起头目光怔怔的与近在咫尺少女对视。 少女第一次被男生这般盯着发慌,小脸微红,气哄哄道“没看到人这么多吗这般孩子心性。” 见何倾城数落自己,徐扶苏心感委屈,指了指后方的把手,解释道“把手断了。” “哦那对不起,误会你了。”何倾城顺着世子后面瞅了眼,歉意道。 何倾城看他坐在轮椅上,故作莫不关心“腿瘸了” 徐扶苏整理一番自己的头发,狠狠瞪了眼匆匆赶来的齐咏春,示意不要上来坏他好事。 虚弱的徐扶苏抚抚自己的胸口,点点头“得了病。” “能治好吗”何倾城有些着急的问道。 徐扶苏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面前的绝美少女,暗叹果然人如其名,苦笑道“不知道。” 何倾城默默裹紧身上的锦服,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伸出纤手替徐扶苏轻轻拨弄狐裘。 少女猛然抬起头,自信满满道“我家有钱,我养你呀” 徐扶苏愣住,下意识的回答“好呀” 长安最美是红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八章 又过一年寒冬暑,齐咏春读神仙书 岁月昭昭,时光辗转又过一年寒冬暑,长安城的深冬总是藏着凌冽的冷意和催人入梦的乏倦。 永嘉五年,长安城今年的雪,来的有些晚了。本该腊月飞雪的季节,直到了年夜当晚才下起倾城大雪。 徐扶苏是怕冷的,站在院子中默默裹紧身上的纯白狐裘。体内的紫气东来,已经一年没有动静了。任凭他怎么去费劲心思和如意沟通,每次都无功而返,识海里一片死寂。 “一年了。”徐扶苏呼了一口气到手掌里,他这个地道的北方人士,也扛不住体寒外寒两种冷意夹击。 好在,山穷水尽疑无路时,碰到了武夫齐咏春,药浴一年,世子已经不用在窝缩于房中,能自由出行。双拳经脉初步恢复,但挥拳打桩仍有困难。 “世子”,身后响起一人年老沧桑声,徐扶苏转头,偏房走出一位头戴毡帽,穿着厚重棉服老人,老人提了一个铜质的怀炉朝他走来。 “天甚冷冽,世子要多保重身体哇。”老人有些责备面前的男子,一口黄牙咧嘴说道。 “世子伸手暖暖。”老人就是老仆徐晃。 白狐脸儿少年叹了几声,在老头严肃的眼神下,捋起袖子,将手放在怀炉上。细看怀炉圆形,唐国有“簋簋之属为之”的说法。炉底为荸荠底,炉壁镂雕了福禄寿三仙,兼有金龙戏桃。很是考究。 老仆徐晃双手笼袖,蹲在世子身侧,慢死条理道“原来以为在北梁王府,才能感觉到北地的那种冷寒,没想到这长安城的冬天,半点不差。” “原来是多久的时候。”徐扶苏暖和了手,又重新缩回袖子中。 徐晃双腿晃晃悠悠,仔细回忆一番,“三十年前咯。” 徐扶苏缩着头埋在狐裘领子中,目光斜视徐晃,疑惑不解道“哦” 徐晃神秘一笑,脸上洋溢自豪得意,“老仆我三十年前才跟北梁王去的西北四洲。” “王爷好听曲,那会王爷刚封关中候,在昔日长安城里老仆的小戏台上,安安静静的听完了一曲子,点名道姓要了老仆去给他唱曲。那会长安可没这么冷”,徐晃唏嘘不已。 “可不是老奴我吹牛皮,当年也是那”徐晃回忆起旧事,摇摇头似乎不太想继续说。叹息一声“老仆我也是戏台数一数二的戏子。” “老徐,那戏班子还在有没有京城的绣春阁来的有名气。” “过的太久咯,老仆我也不太清咯。”徐晃目光直视前方,鹅毛大雪纷飞,一粒粒雪花浮动于空中。 纵然知道徐晃对他自己的往事都不太愿意多提,但徐扶苏还是暗自记在了心里,有空要打听打听,徐晃言语中满是遗憾,他又怎么不知。 “要是扶苏给你找回了以前的戏台子,也给我唱一曲吧。” 徐扶苏探出头,瞅了眼徐晃,笑道。 徐晃颔首,故作掐指,半开玩笑道“世子可别嫌弃老仆烟嗓京腔嘞。” 说完,徐晃目光直勾勾的看向不远处,在雪地里已经做出拳架起手式,准备运气练拳。 自打徐晃和小倩见着齐咏春的药方有效且没有多余的副作用。对这个赤诚丹心,每天学拳早晚的晚辈后生是顺眼的很,为人嘛也谦逊。时常和徐晃交手学武,两个人相得益彰。 哪怕是他实打实的半步合道,以曲入道都琢磨不透雪地杏树下那袭黑袍长衫,朴素的一点花边都不带的男子真实实力。 隐约感觉是武夫境界的指玄,但具体是有所建树修为的指玄境还是那骇人听闻的指玄巅峰乃至更高点的境界。 儒道佛武四家,唯有武道最难修成,破境难尚且不说,更重要的是天下武夫都有入门的拳架拳谱拳法,而齐咏春这小子似乎是一路自己摸索,无师自通。 饶是见多识广的徐晃都得在心里称呼上一句不世之才,此般也好,若是世子身旁没有一个江湖一品高手,他也放心不下。 徐晃眯起眼,傻愣一笑,要是能一直和世子坐在门阶上看雪多好 雪地上沙沙作响,穿了一身素绒绣花袄的小倩如雪中的绿色精灵,一头飘逸的浅绿长发的她驻足在离两人一米远的地方,嘴齿含笑“世子,该去药浴了。” 徐扶苏下意识身体打了个机灵,略有红润的脸上露出苦脸勉强道“好” 离开前目光含情脉脉的看了眼徐晃,惹的徐晃心头也是打了个颤。等到那一声房门关闭的声响起,就连在雪中练拳的齐咏春拳招都停顿了片刻。 徐晃笼起袖子,计上心来,故意一路小跑到院子中央。他靠在杏树下,从怀里掏出一本神仙书,蹲在雪里看书,时不时啧啧称奇。 齐咏春见老人每次在他练拳时,都会捧着一本书凑到他周围,时不时就露出点声。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坚持不懈,齐咏春中途并非没有去找徐老哥指教,没当他过去的时候,徐晃就会遮住书,美名其曰不适合他看,怕带坏了齐咏春。 他寻思着书里的东西也不能动摇他的武道之心,但见徐晃不愿意,他便没强求,一年来直搞得齐咏春心里痒痒。 趁四下无人,齐咏春实在忍无可忍凑上去,以迅疾不及掩耳之势抢走徐晃手中的神仙书。 没想到徐晃没有追上来,齐咏春放松舒气,手指紧紧握住那本抢来的神仙书。 徐晃奸诈的笑言,“齐老弟还是修心不够呀。” 齐咏春心中暗自诽言“谁让你个老头子天天晃来晃去的。”,齐咏春不以为然道“好书才要多共享,徐老哥和公子闲暇无事的时候就天天窝在房里看,莫说我不知道让我好好瞧瞧。” 齐咏春说完就不在理会徐晃,专注于手中神仙书,书封名为如意君传,想来应该是讲述某些巾帼女子,女侠的书籍,心中暗自埋怨徐晃有此咏歌赞扬的好书都不给他看,不够兄弟。对徐晃的话轻视了几分。 开篇明宗,第一章“艳美世家女”,齐咏春单单停于此就片刻没挪动,脑子里浮想翩翩,莫约是儿女情长。素来没有女人缘的齐咏春顿时如获珍宝。细细详读一番,竟然越读越沉浸其中。 徐晃就这么瞧着蹲在地上认真读神仙书的齐咏春,时而点头,时而沉默不语。 就连世子在药浴时惊天动地的惨叫都放当做耳边风,徐晃都要被叫懵了脑袋,他还不动如松。 一柱香后,齐咏春猛然抬头紧闭双眸,呼吸有些紊乱,一把将书伸到徐晃面前,缓缓总结道“读此书赛过当神仙,好书”,起身立即背过他,头也不扭的回到自己的房中 徐晃神情略有失望的摇摇头“修心差了点,不太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九章 雪漫长安,世子思乡 泡在药浴里的徐扶苏在经过初始直彻骨头的钻心疼痛后,微微麻木的徐扶苏无力的倚躺在木桶上,皮肤的表层渗出丝丝的消融声。 药浴的药劲能够最大程度的加快分布在世子经脉内不知名的浅灰色火焰灼烧冰层,感受经脉传递来的疼痛,徐扶苏咬牙切齿,实在不好受。 水雾腾绕间,徐扶苏的意识迷迷糊糊见回到了识海紫海中。 一张硕大的金光符纸,屹立在冰川之上。因为在进入自己神识时,便有一小簇灰焰环绕他,为他驱寒。 徐扶苏驻足原地凝视符纸许久,缓缓蹲下身,温柔地抚摸冰层,冰层下的巨大黑影若隐若现,喃喃自语“放心,我很快就会救你出来。” 矗立于冰层上的“封”字突然发出一道波动,无数的灰焰摇摇欲坠,似乎要熄灭在这股波动中。就在那道金圈涟漪贴近世子时,不知何处一阵猛烈的吸引力将他的神识勾回现实。 徐扶苏眼前场景扭曲突变,药浴中的他赫然睁开双眸,大口喘息。 守在门外的小倩似乎察觉到了屋子里的动静,担心的试问“世子” 徐扶苏将手臂从药浴浴水中拿出,破水声哗啦啦,他回复那位寸步不离,尽心尽责的丫鬟道“没事”。 小倩推开门,立即将门掩上后替世子更衣。 一抹浅淡的檀香扑鼻,小倩身上独有的清香让他舒心不少,徐扶苏脑海里回忆着在紫海里发生的画面,灰焰和“封”字符的来历,徐晃都有给他解释过。但那一股奇怪的力量又是从何而来 徐扶苏轻叹一声,心中苦笑,自己的身体里似乎多了很多莫名奇妙的东西。眼眸闪过一丝冷冽,随又隐藏了下来。 身后的小倩望着已经高了她一个个头的少年,不经意偷笑,默默地给他束上白玉带。 徐扶苏重新坐回轮椅上,狭长的双眸柔和的看着小倩,嘴角微扬“比之前服侍我的时候麻烦吧,辛苦你了。” 冷艳的面容微微一愣,展颜轻笑不语,她递交轮椅上的少年那一柄“无名”玉扇,给他披上一件白狐裘衣。 做好一切后,世子示意她不用帮忙推轮椅,自己用手出了浴房。 恰巧荷华苑外响起阵阵敲门声,传来一个女子的叫门声“徐扶苏你出来” 徐扶苏顿时神采奕奕,推动轮椅朝门走去,徐晃早就站在府邸门前,替世子开门。 “吱呀”大门敞开,映入世子眼帘的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少女,秋水般灵眸正在盯着他,双手叉腰很是神气。 徐扶苏哭笑不得,“你怎么一副彪悍模样我可没惹你。” 何倾城眯起眼,得瑟道“我马上就可以去东林学宫进修了,未来的女大学士指日可待。” “哦”,徐扶苏刻意拉长尾音说道。不过心中还是替少女高兴,“你通过东林学宫的入学测试了” “嗯嗯”何倾城喜悦的点头回应,不忘打击世子道“你呢徐扶苏你考过了吗” 出乎她意料的是,徐扶苏双手笼在袖中,调笑少女道“我不用考试也可以进学宫。” 少女犹如被一盆冷水浇头般,瞬间失落下来,小绵靴狠狠剁地,“徐扶苏,你个大笨蛋”留下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气哼哼的跑走 一头雾水的徐扶苏瞧着雪地里渐行渐远的红袄,不顾老仆徐晃耐人寻味的目光,吩咐他道“护送她一程,别出意外了。” “我回苑里睡一觉。”徐扶苏伸了一个懒腰,精神时常困乏的他每临戌时正点都昏昏欲沉,深冬最好冬眠时,大好时光可不能浪费了。 叮嘱完徐晃,世子推动轮椅进了苑中。 徐晃身影一跃,消失在雪夜中,徐扶苏偏头看了眼,啧啧称奇,莫约真正的武林高手都是这般来无影去无踪 哪怕是他初入筑基时领悟的身法,也无法做到踏雪无痕吧。徐扶苏低头对自己的双腿,数落“你们俩能不能好好争点气。” 冬寒袭过,徐扶苏打了一个寒颤,经脉传来丝丝疼痛,世子吃疼,连忙回到屋中。 被屋子中暖炉热气包围后,徐扶苏身上的寒意才渐渐褪去。 世子独坐在暖炉旁,透过橱窗,目光深远。长安,已经雪满一城。 北梁,是否安好稳当父母会不会因他日日难眠亚父身体有没有好了一些小曲儿和先生叶宣游玩到了哪里陈世墨有没有在白鹿学宫好好读书 世子倚在床沿,思绪飘远,不经意间泪流满面。 君自故乡来,不知故乡事 来日绮窗前,寒梅着花未 却无人应答 春初的最后一场大雪把占地千亩的北梁王府漂染的雪白苍茫,见证历史风云和岁月变迁的斗拱飞檐,以及高大巍峨古朴的青砖色泽都被白芒雪花遮掩。 打扮颇为精致不凡的貌美妇人,倚靠在窗边,窗外皑皑白雪,妇人愁容满面。淹没玲珑山的大雪一夜倾至,隔天的清晨额外寂静,妇人痴痴傻傻的孤望远方,不知在思忖何事何物。 美妇眼眶通红,显然是刚刚哭过不久。些许是不想让门外尚未卸甲的男人受冻,蒋婉胡乱嚷嚷道“站在外面杵着我就不骂你了吗” “唉,夫人”,收到消息便从边境急忙回来王府的徐芝豹,已经在雪里驻足了一个时辰,始终不愿打扰这个陪伴自己半辈子的女人。 见到一身覆甲的徐芝豹,蒋婉急切的询问“苏儿,有消息了” 徐芝豹将蒋婉拥入怀中,抚摸她的秀发,如释重负的说道“姜诩告诉我,长安城里北梁的一个隐线来了消息。” “说什么了”蒋婉梨花带雨的抬起眉头,满眼期翼的望着自家男人。 徐芝豹那副刻意装出来的严肃面容,此刻也露出笑颜“世子无碍。” 蒋婉终于得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答案,再也抑制不住,倒在徐芝豹的怀里抽泣。 流州,蒋府,在府邸众多装饰华贵的屋子中有一间与其格格不入的简陋院子。 院子里除去一把滕椅,空无一物,藤椅上有个白发苍苍的枯瘦老人闭目养神。 枯瘦老人轻轻摇晃滕椅,自言自语“申兔,可有消息了” 阴暗处,传来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巳蛇从长安汇来了消息。” “讲” “回禀老爷,世子无碍,但双腿暂时残疾,长则十年,短则五年。” 枯瘦老人坐起身子,眼眸死寂一片,死寂之下杀意凝漫,冷笑不已“好一个赵家,可怜我外孙儿不过十二岁的年纪,就被人害断了腿。” “徐芝豹要护那所谓的大骊边境,好徐家不为我外孙找场子,那就由老夫我自己亲自走一遭长安城” 风云将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十章 国师进北厥,世子入学宫 清露晨流,新桐初引,春意已浓。 春阳暖日挂于天悬,玲珑山的积雪消融。 在北梁王府待了一段日子的叶宣,今早破天荒的晨起登上玲珑阁,与那鬼谋姜诩做临别。 这位独好青衫的读书人除了要与姜诩言别外,当然还有要嘱托的一些重要事情。 叶宣扶住把手缓步登楼,青衫随风飘飘,身姿颇为出尘。 待到他上至阁顶,发现姜诩早已摆好一部棋盘,等他落座。 叶宣淡笑风声,“姜先生久等了。” “先生一词不敢当,就叫我文合吧。”姜诩摆手谦逊道,言罢伸手示意青衫男子入座下棋。 “打算离开北梁了”,姜诩先落一手白子,问道。 “嗯,打扰你们多日了,我此行来北梁除了给徐芝豹一个交代,其次就是仰慕先生许久,特来看看。” “还真半点不担心你的大徒弟”姜诩挑眉,似笑非笑道。 “不瞒你说,未曾担心。”叶宣坦荡回道,自信满满。 “哈哈哈哈,好一个未曾担心若不是你身在此世,或许真让人觉得你未卜先知。莫不是国师一直暗暗关注,亦或是与你有关” 面对姜诩袖里藏针,咄咄逼人的试探,叶宣不怒反笑,“这也是我执意留在北梁王府的原因。” “不是么”叶宣略略思量,落下黑子。 姜诩看了眼棋盘,不再纠结叶宣的目的,反而眼神玩味的盯向叶宣,“听闻叶国师在对春秋总结时,将我以黑子一百六十七为量,著称鬼谋。可不知今天这盘棋,国师能在多少黑子下定,赢了我” 叶宣神色认真,胸有成竹道“赢下文合,一百六十七黑子一子不少。” “不过”叶宣话锋一转,诚然道“若是叶宣赢了,千万答应叶某一件事情。” 叶宣一番话撩拨起了姜诩的胜负心,他心中与叶宣比拼棋力的想法更甚,姜诩举高手中的葫芦仰首喝酒,披肩长发扬起,潇洒逍遥,郎声“先赢了我,我就答应你。” 叶宣脸色平淡,双手握于前方,微微颔首“请” 一场棋盘厮杀蓄势待发 永嘉五年初春,长安城城外结伴游春的旅人不在少数。 灞桥灞水边上,杨柳依依,柳絮纷飞,不亚冬雪。 熬过寒冬,不再经脉易冻的世子,难得离开荷华苑。一路上,徐扶苏少不得与齐咏春学习他那古怪拳架的拳法心诀。齐咏春并不藏私,倾囊以授。 徐扶苏都悉心用心记下,哪怕有疑惑不解的地方也会仔细询问。 “齐大哥,你就没有给这套拳起个威震八方,霸气无双的名字”少年徐扶苏突然嬉笑调侃道。 “嗯”齐咏春磨搓下巴,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纠结万分。 “本世子看,就以你名字叫咏春吧。”徐扶苏提议道。 原本邹着眉头,纳闷寻思中的齐咏春听完世子的话,眉头舒缓开来。摸摸寸短的头发乐呵,“就叫咏春拳” 重操旧业的徐晃安心驾驶着马车,由长安朱雀大街驶出长安正城门朝华山方向去。 世子徐扶苏仍是月前初入长安时的那辆简陋马车,照徐晃的话来说,那劣马和他一路上有了感情,舍不得咧。 徐扶苏倒也不太在意,反正马车外观简陋低调些也没什么不好,内里五脏俱全。他也就打消了换辆马车的念头。 徐晃一路上安安静静,不怎么说话,偶尔说说几句也是拍世子扶苏的马屁。 难得见徐晃少话,徐扶苏疑惑,从马厢中探出头,拍拍徐晃的肩膀“老徐,今儿话少呀。” 徐晃憋着嘴巴,支支吾吾说了一句“世子殿下呀,老仆我中午偷偷多吃了点蒜头。”徐晃一个不注意就张开了嘴,“怕熏到世子你”,忽然又意识到自己开了腔。望着犹如吃了屎般黑下来的年轻面庞满脸惭愧。 不等他说什么,只见少年捂住鼻子,伸出一个修长的手指放在嘴唇上,显而易见是让徐晃不要张嘴。徐扶苏在心头默念几声一二三,将头缩回了马厢中,才敢送开手指。徐远书眼神憋了眼身旁的武夫齐咏春,齐咏春也看着他,两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公子,你盯着我看啥”齐咏春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记得出门前照了镜子,没饭粒粘在脸上。” “因为你英俊潇洒,貌若潘安。”徐扶苏敷衍了事瞎口说了几句。 齐咏春羞赧,不好意思地问徐扶苏“那公子知道我为啥讨不到老婆吗” 徐扶苏干脆侧身背对齐咏春,说了一句“可能是容颜太甚,小娘子们都觉得配不上。” 齐咏春惊愕,恍然大悟,将世子的话如获珍宝。 世子不知道的是,齐咏春因此就把能找到“不被他惊世容颜折服的女子”当媳妇作为习武的第二个目标。 闻名骊阳、北厥、西域等偏远疆域邻国的东林学宫依华山而建。似乎屹立于骊阳的两大学宫,北东林,南白鹿皆落座于名山大川上,人杰地灵莫过于。但庐山上的白鹿书院与华山上的东林学宫相比,在如今骊阳天下的许多读书人眼里逊色不少。 东林学宫能稳稳压住白鹿书院一头,主要还是归功于学宫毕业的弟子桃李满天下,其中出头闻名者居多,大都构成了骊阳官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东林学宫分文武两个学殿,文殿文人士子居多,武殿修习兵法,以培养沙场率兵统帅为主。 曾有人笑言,若是将东林学宫所有求学的学生杀掉,那么骊阳官场军处将青黄不接,断掉骊阳的国运。足以证明东林学宫在骊阳超然的地位,就连东林学宫的宫主也是身兼翰林院总大学士的职位,与丞相李陆地位相当。 徐扶苏示意老仆徐晃在道旁停下马车,离开车厢在齐咏春的帮助下坐轮椅,驻留在路道边远望不远处的西岳华山。 华山地处黄河以北、南贴秦岭,奇峰突兀、巍峨壮丽,以“险绝奇峻”而名冠天下。其中世子所在的位置正对华山东峰,东峰顶上是一处光可鉴人、崎岖不平的悬崖峭壁,传说是天上仙人自天而下留下的一处手迹。 徐扶苏记得亚父姜诩盛赞此为“仙掌”崖,掌崖上半轮如月,以“石月”为称。 徐扶苏仰着脖子,那么端详一看还真像大手掌扇在山上,他直接跃过望着山崖发呆的齐咏春,问徐晃道“嘶,老徐,你知道这里头有没有门道” 隔着世子老远的徐晃摇摇头,大声对徐扶苏说道“老仆也不知道嘞。” 徐扶苏失望的撇过头,继续看向华山,华山山脚下学宫正门处,已经陆陆续续有不少来自的学员汇聚。 春风拂面,少年面容和熙,意气风发。 日渐西暮,玲珑阁顶层,两代智谋棋局已近尾声。 叶宣落第一百六十七黑子略胜姜诩一筹,棋局落幕。 同一日,青衫读书人踏云飞至王府碧波湖畔,以湖中锦鲤为骑,携小童北掠并州边境,直入北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十一章 蒋家大院老不死 久居蒋府不问世事,少有出门的蒋氏老家主、北梁王老丈人蒋去破天荒的想要出野狩猎。 北梁民风彪悍,武风浓厚。八岁小童尚能骑马驰骋,北梁妇人能善弓弩的也不在少数。春初正值野味熬冬后,肉质迹极鲜极美,最适狩猎。 蒋家是北梁天字号的名门望族,位列骊阳四大家族之一。骊阳四家,徐蒋宋王,将门家族里以徐家、宋家为魁首,徐家威势最甚,宋家次之。文官家族中以蒋、王两家占据鳌头,两家并肩。 徐家两代骊阳大将军,坐拥西北五洲,掌天下精锐三十万北梁铁骑,当代徐家家主徐芝豹又是骊阳唯一一位异姓王,天下第二,位高权重,四大家族之首。 宋家略输徐家一线,宋氏家主宋黎为两辽总督,老供奉宋长生为骊阳第一学府东林学宫宫主,桃李满天下。宋家年轻一代以宋余年为首,人称“风稚”,弟弟宋如言名声不显。 王家实力最为薄弱,王家家主翰林院大学士王安为尊,其子王明凯为骊阳新任兵部尚书 换下保暖锦绵,一身昂贵轻便绸缎的枯瘦老人坐在北梁军马,悠闲自在,贪婪地汲取初春暖日的温和。 马下跪拜着一个魁梧似山,面容奇丑无比的精壮男子低头向他禀告老人派去调查的结果。 枯瘦老人就是在北梁唯一能骑军马,却不是北梁铁骑的蒋家老不死蒋去。 安静听完属下回报的消息,蒋去神色平静,眼中没有一丝波澜。直到精壮男子说到王家时,蒋去才兴趣乏乏的挥了挥手,男子立刻沉默后退几步。 “一个王家两个人当了二品大官,难怪敢称自己是第四大家族了”蒋去面露嘲讽,漫不经心的自言自语。 “丑牛,吩咐子鼠率领乞讨军,随我出城。” “遵命,老爷”,“太守那边,要不要招呼”丑牛俯首瓮里瓮气的说道。 蒋去微微眯起眼,打量几眼丑牛,吐出一句话“告诉蒋夜,老子要去长安看他外甥,族里的事情暂且由他来管。” 言罢,蒋去握住缰绳,轻轻鞭打,控辔驾马离开府邸。随即,丑牛身后又掠过四道身影,紧跟老人。 丑牛等到老人离开后,才隐没于黑暗中 流州平城郊外,一处破败搁置的城隍庙。 庙里汇集了平城城中所有的乞丐,不过这些乞丐穿着落魄不堪,无一手脚健全,不是缺胳膊瘸腿,就是耳聋眼瞎。但这帮乞丐气度与寻常乞丐不同,每个人散发一股凶悍狠辣的气息。 乞丐中为首的是一个眼神阴鸷冷血的驼背老汉,此刻他站在城隍庙前静静等待某人。同时,小心翼翼的盯着身侧一样与之并肩的灰衫儒士,灰衫儒士仿佛无视他的存在一般,自顾自的饮酒,也不言语。但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敢小瞧了这位持扇寡言的枯槁儒士。 灰衫,枯槁,正是输棋叶宣后守约下了玲珑山,出流州的鬼谋姜诩。 一柱香后,远处小道上出现了五个身影,枯瘦老人蒋去一马一骑当先。老人以“十二生肖”命名的护卫扈从中的“寅虎”“辰龙”“午马”“酉鸡”四位,落于老人一头。 “寅虎”与“辰龙”为两兄弟,身具龙虎之力。哥哥辰龙一脸凶横,浑身刀疤。弟弟寅虎常以笑脸迎人,阴险狡诈。“午马”是一位面部红赤的中年人,以脚力著称,蒋去离开骊阳时遭遇追杀,就是靠着“午马”的脚力,硬生生将老人背回北梁。“酉鸡”是一个拄杖老妪在蒋家十二卫中排行最末,擅长用针当作暗器伤人杀人。 剩余的六大生肖,行迹诡异,深藏不漏,明面上的“虎龙牛马鼠鸡”都不知六个隐卫的身份,甚至六个生肖隐卫相互间也不知道其他五人的身份。唯有蒋家老不死蒋去一人能够调动,清楚他们的身份。 姜诩持羽扇轻轻挥动,脑海里的想法一扇而过。他嘴角浅笑,笑迎老人。老人身上弥漫的血腥味,杀意极重,隔着老远姜诩都能感受得到。心中苦笑不已,就连北梁王都畏惧三分的老丈人,也唯有你叶宣能想的出让我姜诩来做这件事。 一旁的驼背老汉眼里发光,一路小跑到蒋去跟前为其牵马,嘴里嘀咕着,老人侧移身子听驼背老汉说的话。 老人目光偶尔看向姜诩,姜诩神色冷静异常,并不避讳的与其对视。 待到蒋去驾马到了姜诩跟前,蒋去居高临下的俯视姜诩,冷声道“鬼谋,你怎么也闲的无事下了玲珑山,是边境军务不够多还是你酒瘾犯了来找老头我拿酒” 姜诩昂头回复蒋去“蒋老爷两问,一个文合不敢苟同,另一个倒是有的说道。” “哦要酒要到我蒋老不死这了”,头发灰白的蒋去冷哼,凶残一笑“赵家小子的头颅酿的酒要不要喝” 姜诩半点不畏惧老人吃人般的气势,微舔唇口,附和老人“若有机会能尝到,那也不枉我姜诩一生嗜酒的名头。” “唰”一声,蒋去拔出悬佩马上的北梁军刀直指马下的姜诩,霸道无匹道“那现在就有机会了”,在一瞬间,众人杀意皆凝聚在灰衫儒士身上。 “非也”姜诩没有在意,朝蒋去微微摇头说道“蒋老爷子爱孙心切,迫切想见到自己的外孙,担心他受欺负,姜诩身为扶苏亚父何尝不懂这个道理。只是,梁王封王不久,北梁尚未全归我们所掌,暗地里风云涌动。这个时候,老爷子去长安城无疑是给人落下把柄。” “老爷子,三思”,姜诩朝马背上的枯瘦老人微微鞠躬。 “姜诩”蒋去收刀,立即翻身下马。他一把抓住灰衫儒士的衣襟,伸出另一只埋在袖子的手,五指断去其四,怒目而视。质问姜诩“老朽倒是要请你看看,我这四指是怎么断的” “嗯回答我” 姜诩眼眶发红,盯着蒋去,手臂颤抖,一字一顿道“我没忘”。“但现在,不能去,去则你死,世子死,无人能救” “梁王更不能去,他一去北厥如狼似虎顷刻就会南下骊阳,最先遭殃的是北梁,北梁千千万万的百姓” 蒋去仿佛瞬间掉了气神,松开姜诩的衣领,叹气一声背向他,“说吧,还有什么要求” “请蒋老爷子,四年后再覆长安” “是你的主意还是另有他人”蒋去失魂落魄般的看向姜诩道。 “乃我与大骊叶宣密谋”,姜诩如实回答。 “大骊,叶宣。”蒋去低头喃喃,这位不惑之年的老人回忆起永嘉元年初,刚任为国师青衫的读书人私下拜访过他。 老人对那位无表字,号“卧龙”的读书人颇为欣赏,那人曾与他说过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老头子至今为止,尤记于脑海,“蒋老爷子,如果可以不要再回长安啦。”说完扬长而去,两人再无相见。 后来老人卸任六部首铺一职,由老伙计李陆代替为丞相。杯酒释兵权,长安鸿门宴,老人断四指得归北梁 蒋去神情不甘,又无可奈何,若真像姜诩所说,叶宣断言五年后他才能去长安。他究竟是信还是不信可姜诩言明其中利害有理有据,北梁百废待兴,风浪关头容不得半点马虎。 老首铺蒋去握紧拳头的缓缓舒展开来,老人仰头朝天,看不到他的表情,蒋去语气冷漠“若是我外孙再遭遇什么厄难,休怪老夫亲自走一遭长安城。” 蒋去一挥长袍,转身上马,朝驼背老汉叮嘱道“子鼠,领几十个精锐乞讨军速去长安城护卫我外孙,不得有误” 驼背老汉双手贴地,伏首回道“子鼠领命,定当护卫小少爷。” “寅虎”、“辰龙”、“午马”、“酉鸡我们走” 随着蒋去骑马与众人离开,原本剑拔弩张的城隍庙瞬间安静了下来。 姜诩遥视远方,一骑绝尘重回平城,姜诩这才卸下心中大石。 春风拂山岗,姜诩的发丝在风中飘动,他手势微微向后挪动,城隍庙两侧林中沙沙作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十二章 你说谁是乞丐 巍峨壮丽的华山山脚下,东林学宫宫门。京城各家世族膏梁子弟三两成堆,各色锦衣绸缎迷慌人眼。腰悬佩玉,腰围白玉带的公子哥不在少数。打扮精致,衣裳裙摆,身姿婀娜的世家女亦不逞多让。 与谈笑风生,嬉笑连连的士子群格格不入的是身旁聚拢成团,出身贫寒的寒门子弟。这些寒门子弟大都十四五岁,来自,不远万里的长途负笈来到华山求学。 北梁出身于流州的周二两,站在寒门子弟里独树一帜,虽年十四,身已有九尺身高,在众多人中最为显眼,鹤立鸡群。 长相憨呆的周二两,穿一双草鞋,身上是来不及更换的冬时的羊裘布衣。日头逐升,浑身只有一件破羊裘布衣的周二两土黄的额头上都渗滴点点汗水,两只手抓紧竹箱,大眼珠子好奇的四下打量。 周二两庞大的身躯下是几个与路途中碰到南下长安城求学的几个寒门子弟。当下正躲在他的影子下避阳,远处有不少世家公子哥把这个傻大个当作乐子,调笑讥讽。 他不以为意,倒是不能说是周二两耳朵不好使,而是周二两目光心思都在研究山门的联语。 东林学宫山门有两句自古从今从未更换的联语, “惟楚有材,于斯于盛”,横批为“东林学宫”,可谓大气磅礴,别开生面。 周二两一字一句的顺读又默读几遍,记在脑子里,这才挪开目光,正巧迎上几个世家公子哥不怀好意的目光。周二两憨厚的摸摸后脑勺,害羞地朝对面世家公子哥拱手示意。 怎料那几个膏梁子弟半点不给周二两好脸色,但学宫要求门前不能辱骂求学的学子。几位世家子暗暗记下,若是这傻大个过不了学宫的考核,进不了学宫那也作罢,若进了学宫那可好生招待。 周二两些许是真不习惯高于众人,被人注视,和几个躲在他影子下蔽日的同伴致歉几声,走到了人群后方,蹲在一层石阶上捧书读书。 ”字墨尽书书不尽,书卷藏文文不藏。”是周二两在北梁南下游学时偶然遇到一位教书先生,两人临别时先生给他的赠语。 周二两时不时就在脑子里读读,跟讨了漂亮媳妇一样稀罕,不自觉的就在路旁憨笑。 “哟,小哥,你这笑的可开心呀。”一个清脆悦耳的男声在周二两耳边响起。 这个大个子连忙止住笑容,偏头看向身侧,原来不知何时在他旁边也坐了一个明朗干净,俊逸的白衣少年。 周二两笑了笑,没有说话,正打算起身离开。 不料白衣少年拉住了他,笑道“听兄台口音是北梁人士。” 见周二两一脸防备的看着他,徐扶苏倒是有些意外,这个大个子倒不是真的痴痴呆呆,徐扶苏解释道“兄台,我也是北梁人士。” 本欲找个理由借口走掉的周二两听到白衣少年自说是北梁人士,难得在异乡能与同是北梁子弟,大个子周二两勉强露出笑容说道“我是北梁人,不知道兄台是北梁哪里人” 见周二两有试探的意味,徐扶苏没有思索,直接回他“在下北梁并州京城人士。” 周二两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难怪他见这白衣少年,皮肤白晢,面色有病样的惨白,推断应该是京城某个大户人家的世家子。但既然是别人先放了身段和他周二两搭话,那他周二两太过生疏也不太好。 大个子周二两向徐扶苏抱拳,“北梁流州人士。” “哦兄台是流州人士。”徐扶苏惊讶。 见徐扶苏反应之大,周二两露出疑惑的神情 徐扶苏向他解释道“我的外公就住在流州。”,徐扶苏撑扇潇洒倜傥,用了北梁流州方言说了句“羊肉馍,香脆脆,肉多。” 周二两两眼发光,朝徐扶苏点头应声道“地道” “哈哈哈哈哈”,徐扶苏郎声大笑,“兄台,在下徐扶苏。” “周二两。” 生平第一次听到这么别出生裁的徐扶苏也是微微一笑,倾佩的竖起大拇指,“周二两,好名字,实在。” “咚”山顶钟声响起,东林学宫的春招正式拉开帷幕,春林学宫每隔四年开宫招引,前来求学的学生,招入的学生修学四年后参加骊阳文武科举试成为骊阳栋梁之材。 不过因士族庞大权势滔天,所谓的选拔大都由世家控制,贫民寒士少有能真正一步登天求学的机会。骊阳官场出生贫寒的大多官员,都难出头。 徐扶苏朝起身准备离开的周二两闲说了几句祝福的话,正赶上徐晃去安顿马车,徐扶苏准备坐回轮椅上。 周二两转身想要和徐扶苏道谢,见到白衣少年坐在轮椅上笑吟吟的望着他说道“周二两,放心去考便是。” 话不多,言语足以慰人心。 那位朴实憨厚的老实人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简单的回了一句“徐兄也要加油。”便涌入人潮中 护卫在徐扶苏身边的齐咏春俯下身子,在他的耳边小声道“公子,徐大哥那边好像遇到了一些麻烦。” “哦”,听到齐咏春的话,徐扶苏才意识到徐晃停这马车花费的时间是太久了,担心出现情况的徐扶苏连忙朝徐晃架马车离开的方向过去。 果不其然,徐扶苏和齐咏春赶到学宫专门设置给停靠车马的地点时,周围围了不少人,大多都是锦衣玉食的富家子弟。徐晃被围在中间,简陋的马车在众多装饰华贵的马车里尤其引人注目。 一身粗布麻衣的徐晃在朝一位打扮不俗的公子哥前点头哈腰,不停道歉“这马车已经停了,实在是难挪开,要不公子你将就一下。” 徐晃身前那位镶金带银,腰佩白玉的公子哥,虽然穿戴似翩翩公子,但面色狰狞和趾高气扬的模样无一不暴露这位公子哥是个不好惹的纨绔。 “你个老东西,不长眼睛是吧停在哪里不好非要本公子的马车旁,真不怕那骨子穷酸劲酸人知道本公子是谁吗你是什么东西,要我王明杰将就。”公子哥咄咄逼人,不肯放过面前的老仆。 有一个跟随在他身后的富家子弟,一副好意的模样拉住王明杰,劝道“学宫门前,王少就不要大发雷霆之怒,既然这老头要停在这,就当我们卖给他位置。一百两买地,此事一了百了。” 那个出头的富家子弟说完瞧向徐晃,商量道“如何” 徐晃目光游离,思虑着停车停慢了不能和世子一起登山,那就可惜了。又碰巧这等茬子事,更没想到这些世家子弟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理过分。 徐晃面露难色,实在没有找到法子的他只得说道“老朽我身上只有五文钱,没有这么多银子。就当老朽请各位爷喝口清茶降降火气。” “打发叫花子呢”王杰努吼道,刚要抬起腿踹向徐晃。 被身后的几个富家子弟拦住,先前提议拿钱买地的纨绔小弟凑上前,一副奸诈模样,虚情假意道“我们当然知道老头你没钱,我们是让你喊你们家的主子。打狗还要看主人,你没钱,找你主子去拿。” “我王明杰虽说家财万贯,但是也不建议多点小财。”,重新收敛神情,故作翩翩公子的王明杰开口道。 徐晃陷入纠结,“这”,“我家公子可能上了山,一时半会找不到他。” 王明杰一脸倨傲的看着徐晃,眼中满是不屑,讥笑“你在找借口开脱吗也是,一辆破马车的主人能有多少钱,连你一个奴仆的衣服穿着都如此邋遢,一口黄牙,真是恶心本公子。想来你家公子也是个乞丐。” 说完,王明杰大笑,四周围观的人群也发出轰然笑声,只有一道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 “你说谁是乞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明天考试,更新会晚一些 长安最美是红衣的番外已经整合到了第二卷长安风云中第七章,那年那蝉那把剑的内容整合到了他年明心,蝉剑是禅中。 昨天是感恩节,今天补一下,感谢一下书友a死神孤狼,给远书投了很多推荐票。还有金主大大周伟望月,福缘是善,charg946,等书友的支持。 桃花树下逍遥仙书友的建议很好,远书欣然接纳。 为了给大家点看头,整理了一下主要人物和部分配角的诗号 徐扶苏山有扶苏,隰有荷华。身前无人,身后无人;君子立身,温和如玉。 陈清之名师大将休自劳,千军万马避白袍。 叶宣半魔半佛亦半仙,佛儒全道是全贤。 薛流儿半涉驻流半席轻,倚竿闲钓洞庭鱼。 陈世墨一酒一书说百仙,一世一墨是真贤。 何坤钱囊满是财,金银分不开,以财生官道,财到自然来。 徐晃一曲京腔,谁人能听曲终 周二两字墨尽书书不尽,书卷藏文文不藏。 还有很多远书觉得重要的角色没有给予诗号,是考虑到人物还没有全部描绘完成和担心泄露情节哈哈哈,剩下的诗号远书会慢慢补齐。 已经有诗号的人物也可能会有补充,敬请期待 今天就说到这里,明天的章节不会拖的太晚,早上考完试就可以写了。 最后,祝我考试顺利,各位书友周末愉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十三章 华山山上有天人 “你说谁是乞丐”,突兀的声音打断了王明杰想要继续羞辱面前老仆的念头。只见人群中,纷纷让出一道路。 一个身穿白袖云纹绸缎,面如冠玉隐约有一丝惨白的少年持扇而出。少年嘴角勾起,轻蔑一笑,眼眸冷冷的盯着王明杰。 狂傲不逊的王明杰眼神凶狠的盯着来人,冷笑不已“你就是这老头的主子” 徐扶苏脸色平静,扇子握于掌心,浅笑道“正是在下,听说公子在为难我的老仆” “是又如何你可知道我是谁”王明杰气势嚣张,一只腿放在轮椅扶手上,硬是踩住徐扶苏袖口的领子。 王明杰将脸凑到徐扶苏面前,一字一顿道“我是长安王家的二少爷,你知道我爷是当朝翰林院大学士,我父兄是兵部尚书。你个连出行马车都简陋不堪的人,有什么资格为你老仆出头” “长安王家”徐扶苏故作惊讶,随后哑然失笑笑,鼓掌道“好大的派头。” “不过王公子,早上出门前是不是忘了洗漱,嘴好臭呀。”徐扶苏唏嘘调侃,潇洒开出全扇,挡住视线,似乎王明杰真的有口气般,刻意隔开。 听见徐扶苏的调侃,极好面子的王明杰收回身子,侧头问向身旁的小跟班,“有口臭” “哈哈哈哈哈哈,你说我是乞丐,那你现在跟狗有什么区别”徐扶苏毫不留情的大笑讥讽道“我说你口臭,你还真去问,好玩,可笑。” “你”王明杰意识到被白衣少年玩弄,怒不可遏,抬腿就要踹向徐扶苏,连自己的形象也无所顾忌,一句“死瘸子”,腿作势踢向徐扶苏。 徐扶苏眼眸微缩,嘴角邪魅一笑,轻轻唤道“咏春,注意些力道。” 站在世子身后护卫的齐咏春,肚子里早憋了一口气,三步上前,如猛虎出闸般以拳对腿。将王明杰一拳逼退五六步,王明杰硬生生的撞在自家马车上。 王明杰只感觉巨锤般的重击打在胸膛上,幸亏得在父兄王明凯教导习武,有些底子。背靠马车车厢的王明杰吃疼的握住自己的胸口。 刚反应过来的几个富家子弟围在他的身边,对徐扶苏大声辱骂威胁“你居然敢伤王公子,我看你是不想在长安城里混了。” 见王明杰吃了苦头,本来对这些纨绔里门门道道不感兴趣的徐扶苏,兴趣乏乏的打了口哈气,云淡风轻般招呼上徐晃,慢慢转动轮椅离开。 “你叫什么名字”王明杰不甘道。 “徐扶苏,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徐扶苏轻摇玉扇,离开人群 “徐扶苏徐”王明杰念叨了几遍,和身边的几个膏梁子弟猛然反应过来,面面相觑,皆是从对方眼神中看出了一丝疑惑和畏惧。 而徐扶苏已然走远 “自古华山一条道”,登顶华山之巅的东林学宫,唯有山门处一条石阶大道,大多求学学子拾阶而上。 徐扶苏腿脚不变,只能由人背行上山。徐晃主动请缨,老仆徐晃半蹲下身子,笑吟吟的让徐扶苏坐到他的背上。 “世子,来俺背上。”徐晃拍拍后背,示意徐扶苏。 齐咏春关心道“徐老哥,你这身子骨还行吗” “要不我来背世子吧,这华山登山石阶就有三百六十六层,越往上走越难。”齐咏春瞄了眼上山的阶梯与徐晃商量。 徐晃摆了摆手,“没可能,世子只能由老仆我背,小时候背世子过河还是我背的呢。再说了,你个臭小子连我都打不过,担心个甚。” 徐扶苏和齐咏春两人见徐晃坚持,且距离华山东林学宫的考核临近开始,已经陆续有人登山。不过欲要拜入东林学宫,首先要面临的考验就是要经过这三百六十六层阶梯。 出身贫寒,不远万里覆箕求学的寒门子弟来说,说不上多么难的问心之途。大都能咬牙撑过去。但对长安城里的富家公子哥,世家女来说无疑是最为考验人心的。在跨越三百六十六层,正达东峰朝阳门后才是能比拼家底背景的地方,大多决意要登上东峰的世家膏梁子弟都无怨言也不敢有怨言,甘愿接受考验。 即便是皇宫中显赫的皇子也一样要循规蹈矩。不过世子徐扶苏是例外,毕竟皇命昭昭,他能自由出入东林学宫。又有腿疾,自然可以网开一面。 学宫中的夫子和负责守看山门的将士都认得出徐扶苏腰间悬挂北梁独制的“徐”字玉牌,异常恭敬,任由徐晃将徐扶苏背上爬山。 徐晃招呼一声“世子,上山了 老仆背世子,身后一武夫。 华山东峰朝阳门,所谓朝阳,是因过了朝阳门后有处平台,巨高临险,能瞭望千重峰万重山。又最适观日升东方,取名朝阳台。 朝阳门上朝阳台,朝阳台里见昭日。 一番折腾,世子三人终于登临朝阳台。朝阳台上,徐扶苏驻足远望,华山立于云海之中,实乃仙宫之景。 世子徐扶苏啧啧称起,见识过蜀中的关山点酒,亦览过北梁佛门圣地大屿山。没想到这华山,更尤胜之,极为蔚观。 一袭白袖绸缎的徐扶苏凝视云海之际,有春风徐来,云海翻涌。霎那间徐扶苏的眼帘模糊不清,仿佛有一股浓雾眯乱人眼。 又顷刻间恢复清明,徐扶苏意识到似乎有些不对劲,他连忙朝四周环视,原本朝阳台上的人都消失不见。 “你终于来了。”一道仙音浩渺。 徐扶苏猛然转头,见朝阳台上又多了一个穿着宽阔长衫,体肤枯黄,一头乌发披肩的老人。 老人的目光没有看向徐扶苏,双眸直勾勾的盯住天边云际。 “接掌”,遥远的天际云边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响似天雷滚滚,细听却十分清脆悦耳。 轰云海中划开一线天,一道缠绕紫芒的雷霆巨掌呼啸袭来。 老人脚踏朝阳台,一跃纵横千里,缓缓伸出一拳,在徐扶苏看来神秘老人出拳不快,却有与四周云海相融之势。 携云海千钧,抵紫雷天掌。 咚响彻天宇。 一个渺小的黑影从云层中飞出直直轰入东峰封顶,一抹掌印赫然入目。 徐扶苏目瞪口呆,这是天人在他发愣间。 云际传来一声调侃“白帝,不够看呀,接不住我一拳。” “你的时间也不多了,本帝等你莅临再与你一战。”山崖石缝中,一道淡淡声音回复巨掌的主人道。 “哈哈哈哈哈哈,等着” 声音渐渐淹没于云海中 “小友,该回去了。”不待徐扶苏反应,一道惊鸿声音在心湖中响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十四章 人间尚好且慢行 “小友,你该回去了。”不待徐扶苏反应,一道惊鸿声在心湖中炸开。 “前辈那我怎么回去”徐扶苏抬头望向高处,悬崖处的仙人手掌异常显目。 “哗啦”,细碎的石块声响起,头顶上悬崖处掉落不少碎石,徐扶苏举起袖子遮挡。 那位被称为白帝的老头从一堆碎石中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徐扶苏,他的眼神中流露出视万物为刍狗的气势扫视徐扶苏。 一纵而下,徐扶苏本以为这位不知名的高人如陨石般下坠,会把朝阳台轰出一个大坑。 可惜让他失望的是,老人来下坠时,仿佛悬浮停留,一点点的落地。 徐扶苏这才看到老人的完整模样,老人原来一袭宽衫现在已经破洞不堪,既然如此还是能感受得到老人的豪放不羁。 老人赤脚,虽没有江湖流传的那些江湖武侠小说般仙风道骨,但隐隐约约能察觉的到老人的呼吸有种与天道合一,淳朴自然的感觉。由内散发谁我其谁的气势扑面袭来,竟然让徐扶苏感到胸口苦闷。 老人走进徐扶苏,并没有对他做什么,而是上下打量了一番,脸上的表情由疑惑,轻轻皱眉到释然。 一抹晨曦微光自天边云海投射到朝阳台上,盯徐扶苏打量许久的老人终于移开了自己的视线,淡淡的叮嘱一句“对于此间事情,谁都不要去告诉,哪怕你将来遇到了和我一模一样的人也不能告诉。” 老人赤脚走到朝阳台面上,喃喃自语“好美的晨阳。”说完,居然赤脚踏过虚空,慢慢走向天边。 暖阳的红光扑洒在徐扶苏脸上,徐扶苏对于此番神迹,近乎天人,难以置信。 “这可比徐晃唱的曲好看的多。”,徐扶苏没由来的感慨一句,在朝阳台上观日升,一轮初阳顷刻上天衢,逐退群星与残月。 “世子”徐晃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徐扶苏只感脑袋天旋地转间,徐晃一口黄牙,展露在徐扶苏眼前。徐扶苏一把推开徐晃,“你干嘛”。 “嘿我和咏春见世子发呆太久了。学宫的新生考核已经开始了。”徐晃恭敬的回道。 “哦是嘛”徐扶苏摸了摸额头,虽然离开那古怪的天地,可脑袋中的眩晕感没有消除。 华山有四峰,东峰他已身处于此,往后通往西峰就是东林学宫所在。西峰峰巅有巨石恰似莲花,又称为莲花峰。北峰在东林学宫中属于禁地,原因则是北峰云台峰是学宫大忌酒,宫主住地。 而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宫主亦是宋家老供奉,一身武学出神入化,冠绝天下。不过老供奉不好功名,因而天下十人排行中这位东林学宫宫主并不在其中。南峰为“华山元首”,最为神秘,至今没有人能登上。 兴趣乏乏的徐扶苏轻轻唤了声老仆徐晃,“老徐你给我多打听打听,注意一下周二两。” “周二两嘿,好”徐晃爽快应承下来。 徐扶苏打了声哈欠,摆摆手道“打道回府。” 东林学宫浩浩荡荡招生,白鹿书院干脆两耳不闻窗外事。 不过确实不能怪罪于刘业,刘业这个白鹿书院的掌门人也在为生计发愁,后悔当初出蜀中城时,没管北梁王多要些金财。 刘业被逼无奈下,只好去山下的城里卖起面条来。日升而出,日落而归,规律至极。 一贯清贫布衣打扮的老翁,今天出晴天般穿了一装干净整洁的红色儒衫。小店早在前日挂牌停营一天,让许多偏好老翁家面汤的顾客唏嘘不已,有些个彪悍的婆娘扯起嗓子“刘老头,咋不开门呀,你倒是开门呀,怎么着趟那个婆娘肚皮上,命根子软趴了起不身子”妇人骂起话来,出口都不待犹豫的,庞大的胸脯一颤一颤,愣是把围观的大汉看呆了,惊呼“好大的两包子”。 谁料想见屋内没反应,又驳不下面子的妇人瞅着一个大汉就骂,骂起兴来,唾沫纷飞,眼珠子大的能吃人,行人也饶有兴趣的驻留围观 市景人家平常事,倒也见惯不怪了,食客们见屋外动静闹腾这么大,屋里也不见人出来。没的热闹都散去,毕竟生活还得硬着头皮过。 山中瀑布内的洞天,一身白色云绸纹袖长服,冠如白玉的男子,嘴角轻抽,强憋着笑意,目不转睛的看着水池里倒映的画面。没有骑着白鹿,一边站立了许久的儒衫老人,邹着苦脸,脑海中两位神仙打架,纠结一番开口道“殿下,你要是想笑就笑吧。” “噗嗤,哈哈哈”实在憋不住的叶宣笑了出来,只是神情痴呆,如同缺魂傀儡。儒衫老人悠然叹息,无可奈何。叶宣得道又斩道,此举着实让儒衫老人怎么都想不明白。斩道何其之难,叶宣著道篇清心诀,上达通天,功德无量,道果刚立,就迫不及待的想脱于成道,把自己的道果归还诸天。 儒衫老人惆怅的抹了额头,他记不清楚叶宣是第几次斩道了,成一次斩一次,别无二话。他自己都感觉麻木了,白衣叶宣却始终坚守,无奈便是斩道之人会神魂颠倒,失忆失真,但心智时好时坏,好时常人无差,实在怪矣。 白衣叶宣似儿童般,在地上泼混大笑,腰间白玉与地相碰,叮当作响。 儒衫老人头大如斗,又无伎可施,盘起腿坐在略泛起凉意的地板上,心疼的眼神瞟瞟不远的叶宣。 突然叶宣的动作减缓,涣散的瞳孔渐收拢,吓的儒衫老人正襟危坐,他知道“殿下”回来了。 儒衫老人只见叶宣耸底的头抬起,记忆中一程不变的丹凤眼里透露着光,老人大喜“叶宣,斩道成功了” “嗯”不咸不淡的声音自叶宣口中说出,叶宣整理自己凌乱的衣衫,问老人“仁昷,我这睡了多久了” 儒衫老人躬身低头言“没多久,几个月。”眼角见叶宣起身,老人将身子伏在地上,渗透秋意的木板传来阵阵的寒意。 叶宣蹲下伸出一只手扶起儒衫老人,温和道“仁昷,就不用行大礼了。”他凝视竹窗外,天上云卷云舒。轻揉自己的眉心,暗叹斩道后神魂困乏。 儒衫老人获得大赦赶忙站起,安静的在原地,似乎在很多年前,他就是这样服侍叶宣。当叶宣开口“仁昷”时,儒衫老人心中除了大石落地,更是思绪飘然,叶宣行径稍有不慎就是灰飞烟灭,人生中“能否”二字包含太多太多。 悄然不觉间,儒衫老人竟觉得眼皮底下轻颤,努力止了止。叶宣手捏他的胡须,老人求饶“哟,痛。” “嗯”白衣叶宣微微歪头,玩笑道“嘘,天上他们看着呢,我可不想太早被他们发现。” 儒衫老人经提醒,打了个寒颤,欲是又想跪下来。 白衣叶宣示意他不必如此,刘业才没有跪下来。 白衣叶宣调笑道“几朝几代,大势你学了多少,懂了多少” “嗯”老人有些汗颜,惭愧道“没学到多少,看懂了一点,又似懂非懂。” 叶宣刘业两人行在乡间泥路,刘业撑着伞,有些沮丧,叶宣见此安慰道“笨不可怕嘛,不学才最可怕。你不懂我就教,每天懂一点,迟早可以成为那棋手布局天下。” 刘业微微从自怨自艾中回神,不自觉的踩地用了力,激起泥巴。叶宣摘下头冠就朝刘业呼上去,一股乡里地痞气息,与霎时截然不同。 叶宣有心无心道“走慢点嘛,慢慢走就过泥路下山了。” 紧跟后头刘业心头一震,似有所悟,愣住不动。白衣叶宣嘴角勾起,兴趣斐然的转身看后者,若有若无,缥缈无常的气息环绕于身。 “在“慢”上呀。”刘业沙哑道,思绪纷飞间,想到“世间大势滔滔洪水,天下和久必分,分久必和。书上的演义兵法,侠客江湖,虽趣味颇多,令人心神往之。但若步入真正的江湖,真正的边疆塞外,真如几尺白纸中所描所绘再者读书尚且慢慢读,行走江湖也要慢慢去品,天下朝代更迭,其中变化万千亦是需慢慢去看。 观棋千年,才德不及下棋手的诸位名家,一步一子,任何恢弘棋局都是如此步下,书著亦是作者一笔一墨绘制江湖画卷。水滴千千万万可穿石,且再观它千年又如何。”,心中重重阻挠其遮目的大山,俨然轰踏。气象万千皆于此般幻化现。 “孺子可教也。”白衣叶宣淡笑,拾起一片干煸泛黄竹叶,放置眼前,隐约挡住半边太阳。“好玩,好玩”。 似乎天地一阵眩晕,白衣叶宣刹那又恢复迷茫神色,从新回到洞天中。 北厥平阳州 昭阳城外小道,叶宣的丹凤眼眸深邃无比,双手负于身后,盯着黑云压压的天空久久无语,朝身旁的小孩童哭丧道“忘带伞了” 赵晓早就看明白了先生的脾气,愣是没有答话,闷头走路。 “算了算了,久旱逢甘露,久旱逢甘露”青衫读书人这般安慰自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十五章 夜里挑灯看刀,芝豹知报只报(上) 凉州边境,距北梁第一雄关长城外,有处不大不小的小山镇。 春夜漫悠,凉风习习。 山镇最有名的私垫里教书夫子的房间,灯火摇曳。 夫子房间物件不多,大都是些清贫人家常备的物件,唯独挂在北墙边上一把刀锋尤利的宝刀泛有寒光。 长城上,狼烟弥漫,烽火四起,号角长鸣。 声声透过山镇,镇上人心各异,怕死的已经在收拾行李,往凉州州内迁袭。 房屋床席上,一位以鬼面覆脸,青衫的老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侧卧床上心思繁杂的老人轻叹了口气,翻身而起,老人拄仗,身形蹒跚的走到墙边。他枯枝苍老的手并没有想象般无力,稳稳的拿下墙上的宝刀,放入怀里。 曾为北梁旧部陷阵营的老卒周长建,壮年从军,从伍三十年,是当年经历过整个春秋中最让人觉得难活下来的老卒。 老人坐在竹制的椅子上,双手在宝刀刀鞘上拂过。与其他相同年岁的老人两眼昏浊,老人眼睛炯炯有神,借房里微弱的烛光上下打量怀里的北梁刀。老人眷恋的盯着怀里的北梁刀,刀身传递来的清凉,让老人极为舒心。 退伍多年的周长建回到家乡小镇当了个小学垫的教书先生,以前听惯了号角鼓声,现在听琅琅读书声。每临夜里,都要覆鬼面才能安然入睡的老人,眯起眼,杵在窗前远望长城烽烟,久久不语,思绪偏远。 北梁旧部陷阵营建军伊始,大都是些牢底坐穿判处死刑的牢犯。从陷阵营到陷阵军,陷阵军军规和其他北梁铁骑最为苛刻严厉,该遵循的规矩一个不能犯。但唯有一个规矩,誓比天高,比陷阵军里每一个人的命都要重要。 陷阵之志,向死无生 早年的周长建原本是个家里有银子供读读书,懂点道理,学过字的。后来因犯了事,杀了人,蹲大牢。正巧被前来死囚监狱的大将军看中,这才翻身做了陷阵军。 每一个进陷阵营的死囚都要签下生死状,一入陷阵,生死难从。老卒周长建清晰记得大将军许诺每一个陷阵军的士卒,待到每一场战役后不死的人。可以军功为自己减刑,赎回自己的自由身后,想退伍隐退还是继续参军全凭自己考量。 陷阵军的每一个士卒,每一个死囚都明白。所谓的陷阵军,就是不怕死敢死,又不愿死。作为北梁铁骑最为尖锐凶悍的陷阵军,陷阵敌中,置于死地而后生。这就是陷阵军存在的意义 悍不畏死,向死而生,才铸就了陷阵军的赫赫威名。战争,难免马背裹尸还,三十年来大小战役战死的袍泽不尽其数。 陷阵军中,有战死沙场,有百战老兵,唯没有人隐退军伍。周长建参军三十年,身边的袍泽一拨换一拨,第一批陷阵营仅存的老卒周长建,坚守三十年不退陷阵,直到龄近年长被北梁王徐芝豹硬是开除了军伍。 周长建想到着,眼眸早已湿润,曾记得五年前梁王徐芝豹把他的强行军甲卸了下来。把他送出陷阵军营,尤记得梁王与他分别时,万分叮嘱他好好享受些太平日子,弥补后生遗憾。 老卒涕泪交加,泣自身无能举刀战沙场,泣春秋三十年陷阵袍泽,泣年老再难追随大将军。 三泣悲苦,罢了罢了。 小学垫上蒙学的小孩,又少了些。 照例上学垫授课的老人周长建,捧本在小镇商铺里买三字经,一字一句,领台下仅有一个小童照读念书。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台下幼童书声琅琅,人虽小,声不微。 “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周长建读完最后一句,面容和蔼的望着台下读书的小童。 “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小童照着内容,轻轻读道。 周长建竖耳安静倾听,露出笑容,对于他来讲,铁马金戈,幼童书声,都最是迷人。 授课完业的周长建,开口问台下的幼童有无疑问。 学堂上仅有的一位扎了马尾的小女孩脆生生的问夫子周长建“老夫子,马小猴他们是不是又跑去抓鱼捞鸟蛋了” 面对小女孩的询问缺课上学的小伙伴,周长建微微一笑,伸出手抚摸女孩,解释道“小落,马小猴他们以后都不来上课啦。” 叫做小落的小姑娘睁大眼睛,似乎很惊讶。小落抓住周长建的袖子衣角,楚楚可怜道“老夫子不要开除他们好不好,他们可能只是贪玩了些。” 周长建哭笑不得,蹲下身子轻轻拭去小姑娘眼角的泪花,“老夫子没有开除他们,可能只是马小猴他们暂时回不来了。” “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呢小落一个人读书吗”小落紧张的问道,又自顾自的说道“肯定是他们不喜欢老夫子你,故意找的借口。” 小姑娘抱紧老人,老人亲昵的抚摸女童的小脑袋,“小落呀,昨晚的呜呜声听到了没” “嗯嗯”小姑娘重重的点头,不肯松开周长建。 老人任由她抱着,缓缓道“要打仗咯,马小猴和家里人都离开小镇了,暂时回不来了。” “哦”小落声音绵软,略有些哽咽的回道。 “那老夫子,是不是也要走了。”依稀传来她那含糊不清的稚嫩嗓音。 “夫子不走,夫子要守着咱们小镇。”周长建捧着女童的小脸,温柔的对她说。 小姑娘捂住脸庞,纤细肩头柔柔抽搐,断断续续说“那小落也不走”。 周长建笑着拍拍她的小肩膀,安慰“哈哈哈,好好,不走就不走。” “夫子今天授课就讲到这,小落可以先回家啦。” “小落,能自己回去吗要不要夫子送你回去” 小姑娘连连摇头,用力吸回鼻角的鼻涕,胡乱抹了把脸,笑嘻嘻道“老夫子,小落是大孩子了,可以自己回家。” “哦”周长建微微一愣,反应过来点头“好,好,回去注意安全。” “嗯”,小姑娘心情好了些,即便少了平常能一起回家的小伙伴,但小落还是用力憋住眼泪不让自己哭,背对着夫子周长建,小步迈开跨出院子。 周长建等了一会,待到小姑娘走了一段距离便跟了上去。小姑娘的安全,周长建放在心上。 等平平安安目送小姑娘小落回到了自家的小屋子里,周长建盯了盯院子许久,才打算转身离开。 青衫老人转身的一刻,正好看到街旁小茶店边上有位白衣,老人泪目 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十六章 夜里挑灯看刀,芝豹知报只报(下) 白衣男子头发有稀少的灰白,双目有神,眉角的皱纹依旧没有办法掩盖男人的成熟与清俊。 身形高挑的白衣男子双眸静静的打量周长建,白衣浅笑,仅是开口一句“好久不见。” 男子身前的青衫老人,便泪落不止。 这是大将军呀北梁铁骑的主心骨,徐芝豹他的大将军 已经年迈,耆耆老矣的北梁旧部,陷阵军士卒周长建,眼前的青衫老人。颤颤巍巍的举起手掌轻轻摩挲白衣男子的脸庞。 因昨日长城狼烟四起,烽火弥漫,从并州赶来的徐芝豹,今日换上了一身干净整洁的白衣。 在“鬼谋”姜诩的告示下,徐芝豹才知道当初退伍的陷阵老卒周长建就住在长城不远的小乡镇中。 没有穿上的军甲的徐芝豹轻轻吐出一句“陷阵之志。” “向死无生”青衫老人周长建沉声回应。 此处今年,旧日袍泽不在,陷阵之声尤存。 老人神情恍惚道“大将军”,似乎老人还有些不太置信。 徐芝豹神色复杂的看向老人,没有丝毫犹豫,颔首回答“是的。” 青衫老人竟是泪流满面,嘴唇颤抖,失声大喊:“大将军琅之等了你好久好久呀” 原来徐芝豹劝退老人退伍时,曾答应周长建五年之内会来探望他。本以为梁王刚回北梁,前线战事繁忙忘了这茬。没想到梁王赴五年之期,如约而至。 徐芝豹无言,只是紧紧握住老人的手掌,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无奈一笑:“当初,早不都劝了你,等不到就别等了。” 青衫老人干枯的身体剧烈的颤颤巍巍,老人仿佛用尽了整整一个春秋,从军三十载的意气,跪在地上,朝着徐芝豹磕头:“北梁铁骑,陷阵营老卒周长建拜过大将军” 言罢,老人埋头抽泣 徐芝豹伸出手,缓缓将老人扶起,宽慰道:“琅之,你已无愧北梁,亦不愧于我。但你尚有亏欠的,是住在这个巷子里的人。” 老人听完,默然不语,他拭去泪迹,从袖口里拿出一副青铜鬼面,“还给大将军,琅之才算心安。” 徐芝豹接过,轻轻地拍打他的肩膀,给周长建整理他的领子,开口:“该放下的都放下吧。” 周长建自言自答,“大将军呀,这些年琅之也有和其他退伍的老卒聊过,我们都不怪你。怪就怪骊阳不懂大将军的心。你不愿反了骊阳,琅之也懂。无非是要完成对老将军的许诺。” “世间难得两全法,忠孝义,大将军兼顾了忠孝,负了义。琅之知大将军已是难以自处,心倍煎熬。” 周长建紧握徐芝豹的手掌,放在自己的掌心里。一言一语“大将军,莫要辜负了杨将军,司徒将军,还有轩辕和赵二位将军为你献死于长安城大明宫” 这位历经春秋三十余载的老人拄杖敲地,中气十足,豪言郎声道“非我族者,其心必异非我邦者,虽远必诛” 徐芝豹眯起那双丹凤眸子,远望长城,又看向老人周长建,坚定不移的沉声道“徐芝豹,知恩图报,知兄弟恩,报老父恩。只知只报先帝恩” 老人忽然大笑,压在心中五年的巨石轰然崩塌,念头舒畅,问起眼帘前的白衣男子,关切道“大将军,世子殿下去了长安城,近来可好赵氏皇帝老儿有没有欺负我们家的扶苏” 实属不愿再让老卒周长建担心的徐芝豹,隐瞒了世子在长安城的遭遇,言简意赅道“世子无事,万事有芝豹,安心便是。” 周长建笑的连连点头,直呼痛快,还不忘夸了夸他未曾谋面的世子殿下。说什么一定会和大将军一样风流倜傥,驰骋沙场不败的马屁话。甚至还夸世子扶苏也能娶到像王妃一样的绝美女子。 见周长建愿意多说,徐芝豹也没有打断,两人就坐在街边的茶铺前唠唠嗑。 不觉间,夕阳薄暮。 老卒周长建才抬起头,正视端详着眼帘里的男人,那历久不变的丹凤眼和容颜。最后,老人笑言把半肚子想要对大将军的话都说完啦,洒脱起身,如释重负,周长建缓缓背过徐芝豹,走入巷中 巷子里的某处小院,在院里树下伴树而乘的一位老妇人,忽觉得心揪,不禁扭头。 门里站着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老人,微弓着身体,左手拿着书,右手拄着拐杖,面对她,眼神温柔,轻声道:“回来了”。 老妇人刹时掩面而泣,又不禁失笑:“老不死的,退伍后故意来到这,还开了家学垫,没有事情就经常来我家面前转悠,今天赶晴了舍得回来了” 老人咧开嘴,跨入门槛,踏进院里,周长建一副求饶的模样“回来了,这次,不走了” “还拿着本书,假读书人。”,老妇人挪移老人道。 “哈哈哈哈,大将军送的嘛。”老人乐开了怀,开心的像一个小孩。心中早将手里的那一本徐芝豹所著的兵书,视作珍宝,爱不离手。 “还大将军送的怕不是死皮赖脸的求来的吧。”老妇人半点不给老人面子,故作苛刻质疑道。 老人周长建傻傻一笑,摸摸脑勺,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总之就是很开心。 见到了心上人的开心,五年再见大将军的开心,周长建简直乐开了怀。他想到与大将军分别时,大将军笑吟吟的跟他说了一件全北梁都不知道的事情。 “先生姜诩,就是扶苏的义父告诫过我,全北梁乃全天下在世子及冠前都不能泄露他的表字,唯独可以对你周长建可以袒露。” “我儿扶苏,字琅琊。” 心里想着,心里念叨,周长建豪迈大笑,且尽兴 徐扶苏,字琅琊 老人周长建心头滚烫,一颗丹心只愿祝北梁长健,陷阵长健 门外,白衣男人远远望着老人,他嘴角微勾,转身离开 北梁,有个老卒,叫周长建 北梁,有个将军,叫徐芝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十七章 君子立身,虽无百行(第一更) 日沉西关,长城烽火台上燧光不息。 一身白衣长袍的徐芝豹在与北梁旧部老卒周长建分别后,来到长城城墙上,向西北远望。 距长城十里外,有一座名为大鸟寨的小城塞。作为北梁与北厥交界处的瞭望台,是刺探军情和报到敌况的据地。 陆续几日里,已有八股人数为五六十人的北厥蛮子来犯边境。悉数被大鸟寨的驻防的守将拦下,大鸟寨守将是北梁正五品游击将军羽一方,士卒五百,还包括长住于大鸟寨的探测敌情的斥候“越勾”数十名。 也就是这近乎六百人的军伍,构建成了北梁第一道预防线,而北梁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道防线,是横跨北梁凉州,并州,流州,三洲之地的万里长城。 徐芝豹手提梅子酒,在城头上凝视大鸟塞,似乎他已经问道了一丝北厥这头孤狼散发裸的记惦与血腥味。 白衣徐芝豹登临城头时,在刻意收敛气息的情况下,周围邻近的烽燧都没有察觉到空无一物的长城城头上的白衣男子。 月光下,模糊的黑影攒动,黑暗中悄悄出现一位覆白脸人面,黑衣穿束的男人显现。 徐芝豹目光直视远处,没有看向来人,轻问道“无面,你来了。” 白脸人面下传来一个轻柔的女声,“禀告主公,北厥派出五百人夜袭大鸟寨,伤亡一百,守下了。” “嗯”,徐芝豹点头,中年人没来由的说了句题外话“我记得上次的无面是个男人。” 死寂般的沉默。 徐芝豹调侃归调侃,也不自讨没趣,挥手示意她退下。 白脸人面的“无面”悄无声息的从新隐入黑夜中,仿佛从未来过。 徐芝豹嘴沿轻笑,鬼谋姜诩组建的“无面”,人人皆是以“无面”为名,面在脸在,面去人亡。 白衣兵圣手指轻轻叩在城墙上,久久无言,直到天明方才离去。 大风起兮,大战将起 长安,何府。 刚送走升官后春风得意的工部侍郎檀林,打扮与寻常富家翁无异的何坤笑容满面的送走他。此行,檀林拜访他,无非是因为当日朝堂上的一语之恩。 没从檀林身上捞到油水的何坤没有半点不悦,檀林为人在蜀中城前就被何坤看的明白一二。 人诚敏而不好财,下有余而上不足。撑死在工部待个十年,能到工部尚书,但再往上就没有他的位置了。 年近不惑之年从仕,又是商人出身的何坤少不了被户部同僚明里暗里恶心一番。 好在何坤熟知如何收买人心,自他踏入户部起,用隐晦的手法不知行贿了多少同僚。不少同僚都惊讶于何坤的财大气粗,送礼一来二去,何坤且不要求回报。 何坤甚至与同为户部侍郎的一位同僚开玩笑,钱是钱,礼是礼。他何坤不过是初入官场,兜里有些买酒赚的银两的雏儿,该骂的骂,不要客气。言下之意就是我给你们钱,该恶心我就恶心我,不用手下留情。 更有一部分私益熏心的同僚将他何坤当作宝库,钱财任意拿。他何坤仿佛跟缺了心眼般的“送财童子”,何坤全然不放在心上,敢拿他的钱财,他就敢给。 何坤穿着一身金丝玉缎,踱步走过自家两个女儿的闺房,两个女儿的闺房都有灯光,怕是都没有睡。何坤心头的两个心肝在坐什么,他脚趾头都能猜到。 大女儿何倾城无非又是在练字,亦或是给那北梁王世子画几幅画。小女儿何清幽,八成是在写诗写小说,也不知被哪家的小儿郎拐了心思。整天都在写一些风花雪月,花前月下的儿女情长。莫不过是被那个嚷嚷醉是得意的小屁孩勾引了 何坤百思不得其解,干脆不去想其中有没有门道。他径直回到了自己的书房,推开门,发现离开时关上的窗,不止何时已经被推开。 书房的紫檀木长桌上,砚台下清晰的压着一封信。何坤四周环顾了一眼,确定四下无人后,缓缓掩上门。拿起桌案上的信,仔细详读。 信中内容不多,何坤默默在脑海中熟读了几遍,将纸张放在香炉的火中灼烧,直至化为灰烬。他才放心起身,何坤正对书架,书房北面的书架上方,有一副字。 题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何坤尤其喜欢,每日都三省吾身,取有门道。 何坤坐回位子上,自己泡了壶茶,品茶铭而浅笑。 信上唯有四行四句四字言,君子立身,虽无百行,唯诚与孝,最为其首。 何坤自问自答“从商从官,诚自当头。我何坤孤儿出身,上无父母,何来孝言莫非是把皇帝老儿当成父亲尽责尽孝。” 无人回应。 “大善”何坤和颜悦色,闭目歇息,不知在思虑何事 蓟州,荆门关。 自北梁传来的风声后,荆门关大变。 先是荆门关守将程豿被罢免,与他有关牵扯的其他士卒皆是被开出军伍。 没有编号的小校尉白易莫名奇妙的当上了荆门关守城将,封了个宁远将军。城中守卫私下都传言是白易举发了程豿,取而代之,又恰好认识了世子徐扶苏。这才平步青云,未入品到从五品。 程豿和其他罢免的贪官命运不同,大多贪官被革除官职,发放边境。唯独只有他一人,让离开北梁王府,脸色惨青的左宗棠一剑砍死在了床上。 心情不佳的左宗棠对他这位即任的宁远将军只提了一个要求,就是别让他覆了程豿的后尘。言完,左宗棠便大步离开。 在荆门关演武堂,白易一人端坐于校场的椅子上,监督台下的士卒训练。忽然回忆起这档事,白易哑然失笑,偶然获得的香火情让他坐上了这第一把交椅。但白易也明白,香火情的挥霍只有一次,要么有本事再让世子承接他的情,要么就是让世子看出他的价值。 聪明人都明白,后者才是明智之举。 那位年轻的北梁巡抚要比左宗棠的脸色好的很多,陆子聿吩咐白易把程豿的美妾都给送到他的府上。临走前,心情不错的北梁巡抚拍了拍白易的肩膀,笑的让他别死太早,有是用他打仗的时候。 仍在训兵的白易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有的仗打,那这样他就更不能死了。 烈日下,一个个上身光膀子的士卒在练习北梁军拳,有不少已经满身是汗,古铜色皮肤的精壮士卒倒趴在地,哀嚎遍野。 脸上有道鲜目疤痕,身形挺拔的白易站在高台上,眼神冷冷巡视过倒下的人,又微微眯起眼,沉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没有达成任务的,今晚不许吃饭” 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十八章 世子学拳,武夫教拳(第二更) “啊”,泡在药浴中的徐扶苏双手钳子般牢牢抓紧浴桶的边缘,惨叫声此起披伏,痛苦不堪。 徐扶苏消瘦白哲的躯体上持续不断的冒出类似水汽,细看其实是一粒粒晶莹剔透的冰珠。手臂上的青筋暴起,淡蓝色与灰色的纹理交织遍布于少年全身,徐扶苏俊逸的面容上显得有些峥嵘。 两侧木桶上的手印留下的抓痕,无一不昭示着少年经历的疼痛是何其的恐怖。 徐扶苏用劲力气的咬合嘴中的白布,胸口大幅度的起伏,世子恢复血色的面庞上满是豆大的汗珠,棱角分明的肌肉在空气中暴露随着胸口律动。 等到经脉深处,灰焰与冰霜互嗜的波动平息。 徐扶苏半自立的身体才敢放松下来,体肤接触到温和的药浴,舒服到让他像躺在软绵床垫上,快活似神仙。 半柱香后,闭目养神的徐扶苏才睁开眼,轻声呼唤“小倩。” 浴室的门打开,一道倩影走进门中,穿着青纱榴裙的小倩站在木桶边。徐扶苏肩挎在她的身上,鼻翼中充斥的小倩身上的檀香。 心思不纯的徐扶苏恢复了些气力,就开始打起坏点子,有意无意的往小倩身上挤去。 好不容易碰到了那一丝柔软,世子心中暗呼过瘾,再抬起头对上艳美女子的目光,发现对方在冷冷的盯着自己,嘴角冷笑。 小倩狐媚一笑,纤纤玉手距离徐扶苏重要部位不远不近,在世子注视的目光下,她在空气的假装做了一个抓紧的手势。 ”嘶”,徐扶苏只感觉身体一凉,连忙退后讪笑,老老实实的在小倩的服侍下穿衣。 小倩时不时蜻蜓点水般,玉手会轻抚过世子的肌肤,惹的世子殿下咬咬牙心痒痒,委屈直叹妖精食人。 小倩笑的花枝招展,眼角憋过徐扶苏身体上的纹理分明的肌肉,不由得心神微动,但并没表现出来。 她伸出手拍了拍世子的肩膀,娇笑道“世子,快出去吧。” 徐扶苏转身离去前,憋了一眼艳美女子娇笑时的风情和胸脯前的惊涛骇浪,郎声道“山河壮阔。” 自从世子要学拳,齐咏春便把这件事放在心头顶上。 一袭黑衫长袖,布鞋打扮的齐咏春已经在院子中等候许久。好不容易浴房里声嘶力竭的惨叫声停了下来,又等了片刻,世子徐扶苏珊珊来迟。 齐咏春负手而立,伸手示意坐在轮椅上的徐扶苏看向木人桩前的两个贴地圆筒。 “这是给世子你立柱于上方,固定双腿和下半身。” “等你什么时候能够破开这个圆筒,也就是世子你双腿恢复的时候了。” 徐扶苏低头仔细看了看被齐咏春固定在地上的两个圆筒,刚好装下他腿的同时还能留有余地。 齐咏春上前想要帮扶世子,世子罢手。他自个用手臂把身子撑起,咬牙鼓起劲一点点的将腿放到圆筒中。 位于世子身后的齐咏春暗暗点头,不曾料到这药浴药性虽是霸道了些,但却极熬体魄。单单从世子身上看,他的体魄强度已经超过了大多数普通人。再加上世子身体里古怪的灰焰与冰流,一个至阳一个至阴无形间将世子的脉络都打造的坚韧非凡。 自古福祸相依,是福是祸,谁能预料 徐扶苏勉强站稳身子,扭头朝齐咏春笑道“齐大哥,来吧,教我学拳。” “嗯”齐咏春缓缓点头道“世子学咏春拳前,谨记得一句话,是咏春练拳十年对我拳架的概括。” 说着,齐咏春便施展起古怪拳架,腿呈二字钳阳马。他左臂向前,距离木人桩只有半寸距离,右手掌收回躯体中线。 一个眨眼间,齐咏春犹如暴雨般骤然动拳,双臂在木人桩上的木人臂上来回,以拳化掌又以掌化拳,招招式式间融会贯通,顺势自然,别无半分别扭。他开口说道“逼步耕拦断长攻,连消带打须守中。” 拳随语动,齐咏春在木人桩前施展各式各样的源于同一种拳法,招式各有特色,灵活多变。搭、截、膀、黏、摸、动作不停,在木人桩上响出拳头击中木头声。 “嘭嘭”他的拳越打越快,变幻无穷,只听齐咏春又大声一喝道“开阳钳马待偷桃,避实击虚不言中。”,腿脚与拳势相融,侧踢,正踢,追马踢 隐约间齐咏春的彪悍强悍气势外露,把在屋顶睡觉的徐晃都吓了起身,喝的半醉半醒的徐晃属实被齐咏春身后淡薄的金色身影震慑的目瞪口呆,连气息都出现短暂间停滞。喃喃道“奶奶的,真强”,回过神的黄牙老汉赶忙遮掩这一方异象。 在后院厨房里替世子烧药的小倩,忽然转身看向窗外的男子,神色流露出一抹意外。随后女子低眉收敛如深潭秋水,纹丝不动。 相隔长安城数十里外的华山之巅,北峰云台峰上,一位在山顶巨石上熟睡的赤脚老人轻轻掀起眼帘,瞅了一眼,继续闭目而眠。 唯独和齐咏春一同的徐扶苏没有感觉到天地压胜,这是因为齐咏春刻意没有将气势倾泻给世子的缘故。 齐咏春开宗明义,以一套拳法设身处地的施展私授给世子徐扶苏。 他沉声的朝身侧的少年说道“我的拳,讲究以心御意,以意引导手腰马动。这也是我觉得世子能够学的拳法一个原因,拳意起拳招熟能生巧,自然腿法也会一日千里。” “当世子的拳能引腿时,就是咏春拳大成了。”齐咏春收拳,向徐扶苏笑言。 随即齐咏春朝下半身立在圆筒上的徐远书微微鞠躬,摊手道“世子学拳。” 徐扶苏抱拳,颔首敬意,“请齐大哥教拳。” 在齐咏春的注视下,徐扶苏摆出拳架,模仿齐咏春的上身身姿而立。齐咏春一点点的纠正少年,待到将少年的拳架真正弄的正确后。 他才点头说道“站桩一炷香。” 出乎齐咏春意料的是,徐扶苏非但没有其他世家子弟般的疲懒习性,在武学上韧性有余。 齐咏春和徐晃远远的躲在树阴底下远观,徐晃称奇不停称赞世子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就连这枯燥乏味,淡的跟鸟一样的站桩都足足坚持了两炷香。 斜阳晚照,少年坚毅的面容在余晖中显得越发刚强不屈,此刻的徐扶苏身上的白纹云绸缎早已经让汗水浸透,腰部以下摇摇晃晃,打着摆子。放在木人桩桩手上的左手更是酸麻,没有了知觉。 “咚”一阵源于长安城外荐福寺小雁塔的钟声,清脆宏亮,远震长安。 荷花苑里,醇厚绵长的钟声荡过,少年挺拔的身姿始终没有被撼动。 “停” 徐扶苏终于是没有再抗住,心中憋的那口气猛然一泄,身躯不受控制的硬生生的向后倒去。 徐晃一个箭步跑来扶住世子,却发现少年虚脱昏迷了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十九章 二月二,龙抬头(第三更) 永嘉六年,二月二,龙抬头。 骊阳武当山金殿真武大殿上,一位灰衣小道童大清早就推开殿门,手上拎一把小扫帚。 小道童面色红润,胖嘟嘟的小脸上洋溢兴奋的笑容,转身朝身后的男人,奶酥奶酥地喊到“柳师叔,快来。” 于一月前回归武当的目盲道人柳清风跟在小道童身后,疑惑道“道灵,你大清早的喊师叔起床,是想要练功还是学习吐纳术” 张道灵摇摇头,小手指指向大殿的房梁,笑嘻嘻道“房梁太高了,道灵上不去诶,今天是二月二,师叔不知道吗。” 目盲道人低头摸了摸小道童,轻笑“二月二,师叔怎么不知道。” “二月二,敲龙头,唤龙醒,佑一方。” 小道童嘴里蹦出来不知从哪位上山烧香求福的香客学来的民间习俗。说完,小道童在目盲道人身前踮起脚,把手里从大殿外负责清扫的道门子弟哪里借来的扫帚伸向前,直到摸到扫帚的底端,距离房梁还是有一大段距离。 “柳师叔,帮我。”小道童目光注视大殿房梁,努力踮起身子,哇哇叫喊。 目盲道人柳清风面对小道童此般姿态,宠溺的点点头,他抓住张道灵的领子,一把跃飞到房梁前,悬空停滞。 柳清风侧过头朝张道灵,无奈说道“快扫吧。”,心中暗暗朝金殿中那座威严神像告罪,切莫冒犯了真武才是。 “好嘞”,被柳清风拎在手中的张道灵挥舞扫帚,清扫房梁,嘴里边说道“二月二,龙抬头,香火满,香火满。” “今年武当山肯定香火鼎盛,香客多多来。”张道灵一脸期翼,自顾自言。 “希望如此。”柳清风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便这般,柳清风携小道童在金殿前飞来飞去。 “你们在干什么”,刚跨入武殿大门的张道陵严厉道。 张道陵这突兀的声音,吓得小道童一激灵,低声细语道“柳师叔,完蛋了,被师傅发现了。” “嗯”柳清风硬着眉头,带着小道童落地,刚想开口,两个板栗就招呼了上来。 “胆子大,都敢来金殿来扫门梁了张道灵” “柳师弟,你怎么也跟他胡闹。” “嘶”,一大一小不约而同的发出痛呼,柳清风憋了眼身侧的小道童,发现小道童也眯着眼看他,藏在袖子下的小胖手悄悄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柳清风同样在袖口下“回礼”。 现武当掌教张道陵把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差点没被气的一咯噔嗝屁。吹胡子瞪眼的张道陵大袖一挥,转身离开前留下一句“跟我去山巅练功。” “哦”,张道灵垂头丧气的跟在老掌教身后,柳清风自然也跟上。 武当天柱峰,峰巅山风呼啸。 目盲道人柳清风和老掌教屹立风中岿然不动,只有那束着发髻,小灰道袍的张道灵趴在地上,起不来身。 老掌教张道陵在小道童身边,无视柳清风替小道童求情的目光,缓缓道“小灵子,站起来练功。” 小道童微微抬起头,在风中,胖嘟嘟的小脸都吹起了皱子。奶声奶气道“师傅,风好大呀。” 即便是嘴上说着风大,但小道童还是勉强撑起自己的身子,小道袍在风中呼呼飘动。 张道灵站直身子心想也没得法子了,就干脆把师傅和师叔平常教他的法门功夫胡乱打一遍就是了。 张道灵居然在两人的注视中,小手乱挥,先是小圆,后是大圆。 小圆大圆,循环反复。小小的身子在风中御风而行,又随风动。隐约间,小童有道韵加持于身,一方太极八卦立在身前,阴阳协调,浑然天成。 站在一侧注视小童张道灵的两人面面相觑,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震惊。 张道灵打的古怪拳法,在七十二峰,四面朝顶的风中犹鱼得水,拳法愈来愈圆润贯通。 小道童如入无人之境,天地唯一,在狂风中闭目舞拳。 柳清风将随身佩戴,位列天下名剑排名十一的“风鸣剑”抛向张道灵。 张道灵引气御剑,剑入掌中,顷入阴阳,八卦轮转,生死交演。 我不求道,道自然来。 北厥最为靠近北梁的平阳州,近日来不少北厥的百户中上中下三等将军都来到了这里,让不少平阳的北厥百姓都嗅到了一丝风雨欲来山满楼的危机感。 平阳州,昭阳城内。 一袭青衫薄袖,相貌堂堂的年轻人与身旁的小男孩慢悠悠的走在不同于骊阳的异域地方上。 赵晓摸了摸自己扁平的肚子,朝男子问道“先生,我们什么时候才去吃饭呀。” 叶宣牵住他的手,半点不着急“小曲儿,跟着为师,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我们待会找个店家,吃点北厥特色的酱牛肉。” “先生呀,你可别说了,我们兜里有银子吗”赵晓抬起头,质问叶宣。 “车到山前必有路,莫急莫急。”叶宣随口找了个理由打发,青衫读书人饶有兴趣的打量周边的商铺和街上来往的行人。 北厥人大多身材魁梧,尤善骑马,骁勇好战。单是叶宣和赵晓进城来,街道上路过的马匹数不胜数,有些甚至放在骊阳都是一等一,用以充军的好马都可以随意的让富人骑乘。马背上的国度,可谓名不虚传。 骊阳对于军马的管控极为严苛,除去异姓王北梁王有独自经营,单独服务于北梁铁骑的马场外,剩下的但凡在骊阳境内的马场都受朝廷官府管控。一些品质一般的马匹才会被驿站收下来。 赵晓同样也对这样陌生的地方觉得的新奇,平阳州与北梁凉州相接,纵然是骊阳与北厥交战多年,但私地下对来往两国的北厥人骊阳人北梁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商贸往来,镖局送货,并不少见。因此大多平阳州的百姓穿着和骊阳没有太大区别。 等到两人在街上晃悠的差不多,叶宣抬头望天,估摸着时辰也的确该吃点东西了。 已经饿的没了力气的赵晓拉扯着叶宣的袖子,眼神巴巴的看着他,叶宣摸了摸自己肚子,竟然也开始发出哀鸣声。 叶宣不由分说,直接拉着赵晓往一家店铺走去。两个人进店,找了个靠窗,周围没啥人的干净的桌子坐了下来。 “先生,我们有钱吗”赵晓压低声线在叶宣耳边小心翼翼道。 “小曲儿,先生有的是钱。”说完,叶宣偷偷摸摸的将脚底的布鞋拔下,让捂着鼻子的赵晓也给他捂住鼻子。 叶宣慢斯条理的抽出一张折叠成块状的银票,得意洋洋,“还好为师这次出北梁府长记性了,厚着脸让北梁王给了这银票。” 他还不忘拍小孩童的肩膀乐呵“二月二,吃龙食,我们吃大餐。” 后者始终捏着鼻翼,用喉咙闷出声道“先生,把脚收起来。” “哦哦。”叶宣了然点头,赶忙把脚收回鞋子里,朝不远处的刚给客人上完菜的小二招呼了一声“小二,快来。” 听着又有生意上门的店小二,刚想顺声附和,这一扭头循声看去。坐在窗口的一大一小,瞅了眼两人的打扮,属实不太像能掏出点银钱的货色。 可这开门做生意的,该讲究的还是得讲究。店小二自诩眼力劲不错,但人嘛,总不会跟钱过不去,万一看走眼了白白冷了客人的心。 那可不亏了 他耐着性子走到那桌前低头哈腰朝着那位青衫的年轻人的问“两位客官,想要啥呀。” 青衫年轻人开口就是要上他们店里的招牌的酱牛肉,烧鸡,烧鹅,猪头肉,样样都来,再配上店里最好的好酒。 瞧这口气,敢情面前这青衫年轻人是个傻子店小二刚想恶语讥讽,但无意间眼神憋过年轻人手中的价值一百两的银票,顿时明白过来,敢情是个深藏不露的阔绰少爷。 店小二立马换了一副面容,殷勤道“两位客官,稍等片刻马上就来。”,说完立马转身跑去忙活 还不待店小二上菜来,街道上突然涌入许多的兵卒,在大肆的抓捕街上的骊阳来的百姓。一时间混乱不堪,人群四处逃窜。 从未见过如此大声仗的赵晓紧紧抓住叶宣的衣角,叶宣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不用害怕。而他则是向窗外看去。 为了避免那些混入人群的骊阳百姓逃跑。为首的是一位凶悍残忍的百夫长直接下令让士卒们就地斩杀,顷刻间客栈外鲜血流注,各种惨叫声。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街上骊阳境内而来的百姓皆被屠戮殆尽。 赵晓将身子埋在叶宣的怀里,小小的身躯在发抖。 此时,那位下令虐杀骊阳百姓的百夫长提着滴落鲜血的大弯刀进入到客栈中,客栈中的食客早在混乱时,离开了客栈。 唯有叶宣两人还坐在桌上,那名百夫长未进门时便注意到了靠在窗前的俊俏年轻人,好是水灵,还生的一双动人的丹凤眸子,是个好货色。百夫长又将目光挪移到青衫年轻人身旁有些消瘦但有几分秀气的小男孩。 这让有断袖癖好,尤其喜欢些水嫩公子哥的百夫长露出奸淫邪笑,“你们两个看模样,不像北厥人,怕是骊阳那头来的,不过确实你们骊阳的小娘们公子哥都生的水灵。” 叶宣注意到了百夫长投来的目光,微微皱眉,不悦道“还请将军,嘴下积点德。” “哈哈哈哈哈,小公子还有点脾气”,身材魁梧的百夫长将大弯刀一把砍反身旁的桌子,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兵甲。“正好本将,杀人的火气还没泄,正好来泄泄火。” 百夫长极为嚣张,下令让周围的手下离开,把酒馆的门关上。手下的人自然知道自家将军的喜好,都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退出酒馆。 叶宣看向怀里发抖赵晓,没有喊他小曲儿,亦没有喊他赵晓,而是说道“太子,这个世界的法则就是强者生存,弱肉强食,这是你游学要学的第一课。且看先生” 叶宣顿了顿,眼神瞬间冷冽,淡淡道“杀人。” 百夫长冷冷一笑,将叶宣的话当作耳边风,甚至压根不把他当成一回事,如狼似虎般朝叶宣扑来。 弹指之间,叶宣纤细修长的手捂在脸上,嘴角微勾。下一秒,他的身影出现在了百夫长的面前,冷若寒霜,邪魅入骨。轻松掐住百夫长的脖子,将其拎起,“我很不喜欢,别人那么看着我。” 在百夫长惊愕的目光中,叶宣将手放在了他的天灵盖上,一抹血迹撒在酒馆的窗户上。 叶宣风轻云淡的捏着百夫长的辫子,拎起来掉落在地的重物,用另一只没有沾染鲜血的手牵上赵晓。 一股浩然气朝四周轰然荡出,酒馆刹那间化为废墟,酒馆外无一人能存 谁说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二十章 武殿考核,宋家雏凤 惊蛰,春雷始鸣之时,恰好骊阳四年一度的招生接近尾声。 骊阳东林学宫招纳学子,先进行的是文殿考核,像周二两这些辛苦奔赴长安的贫寒学子,大都谋求的便是功名。待到所有文殿考核完后,才是武殿的选拔。 世子徐扶苏于惊蛰上华山东林学宫,他要瞧瞧这所谓的武殿选拔。 骊阳尚文,文风鼎盛,自骊阳一统以来,文坛百花齐放,名师大家齐出不穷。其中以剑墓的大当家,位列骊阳十大高手中的第八位的酒剑仙李太白,诗文至高。 北梁崇武,重武轻文,在北梁军中军功就是一切。要想在北梁官场吃的香喝的爽,手里没有点军功,都不好意思挺直自己的腰板子。 哪怕是北梁王被贬于蜀中,大量骊阳官员被安排在北梁后,也没有改变的了这北梁风气。私底下,没少有长安的士族暗骂北梁都是些和北厥一般不识字的蛮子。 当然这般恶心人的言语,世子从小听到大,早把这些都当成了耳边风。 此刻,徐扶苏已经登上了华山西峰莲花峰,东林学宫中负责招待的夫子是一个穿了轻薄儒衫的中年人。 夫子对世子一行人态度不冷不淡,但也不失礼仪,不客套,不废话。这让见惯了婀娜奉承的徐扶苏觉得很是舒服。 在他的引领下,徐扶苏,老仆徐晃还有齐咏春三人都进了东林学宫。一路上,有不少东林学宫的学子向他们三人投来目光,有羡慕、有不屑 徐扶苏坐在轮椅上,全开无字玉扇,轻轻扇动。他的目光在四处打量学宫内部的景象,学宫分两殿,文武两大殿自然不用多说,除此外还有分别是夫子授业的讲堂、学斋大小十处。 忽然,徐扶苏察觉到有数道恶意的目光看向他。徐扶苏轻轻撇过去脸,看到几道颇为熟悉的身影。正是不久前与世子发生冲突的王明杰和几位跟班,但比东林学宫招生伊始时,他的身后多了一个长相普通,神情平淡冷静的世家子。 徐扶苏自然没有假装不认识,朝几个人点点头,微笑致意。然后便跟着夫子,真正踏入武殿之中 武殿求学的人不多,大多学子都是奔着文殿去的。文官比武官好出头,背景硬朗些的膏梁子弟都能凭借父辈的地位铺路。官路亨通不一定说的上,但来这东林学宫镀镀金子还是可以的。 文殿的殿主就是翰林院大学士王安,对于王家的这老头子,徐扶苏没有什么好感,大多针对北梁王府的诛心之语都是从他口中蹦出来的。还拉拢了许多对北梁有所意见,巴不得他们徐家早些被抄家的士族文官,弄了个“王党”,专门做些在朝堂上抨击辱骂的北梁的奏折。 这也是世子不远去看那文殿考核的原因,不过好在同为北梁人士的周二两,虽然考核排名垫底,但也有惊无险的通过了考核,成为了东林学宫的学生。据说是文殿的副殿主力保,才把周二两留了下来。 徐扶苏心中对这个未曾谋面过的文殿副殿主有了些好感,总算不是和王家那些人一滩跟茅厕粪池里的苍蝇般惹人讨厌。 世子对于蜀中城的何家大小姐何倾城,那位大言不惭要包养世子殿下的绝美红衣女子比周二两要顺利的多,以文殿考核的第一名进入了学宫。 许久没见到何倾城的世子,心想那妮子有段时间没有找他了。 徐扶苏由着齐咏春推他进殿,宽敞的大殿里仅有寥寥数十人,居于大殿中央上方的主位上,书桌前坐着一位身穿藏红色长袍的老人,老人面色黝黑,淡淡的眉毛下,一双慈眉善目的眼神正在看着自己。 徐扶苏收起玉扇,在轮椅上毕恭毕敬的朝身居高位的老殿主施了一个弟子礼。 老人是骊阳朝堂居位兵部尚书三十载才退任的老尚书亦是左宗棠的师傅,郭良。是骊阳朝堂中唯一一位军功与彪悍的北梁王相提并论的能臣。 老殿主郭良和蔼一笑,对待这位他半生最为倾佩的将军之子,自然没有恶意。环顾四周,老殿主郭良抬起袖口,郎声道“既然人都来齐了,那就开始考核了。” 所有人几乎一时间都提起了精神,静待老殿主发话。 “武殿的考核与世人想象中的比武分高下,淘汰优劣不同。我们不比武。”此言一出,站在大殿偏侧的徐扶苏明显的注意到大殿之中有几个人的神色流露惊慌,似乎是准备的不够充分。 唯独站在三十多个人之间,一位昂首而立,气宇不凡的年轻人显得胸有成竹。其实,徐扶苏在进门前目光先是看到了郭良,然后便注意到了鹤立在人群中,腰缠一枚羊脂美玉,身穿一袭墨绿金丝边纹束袖,面若女子的男人。 “老夫出一个对敌厮杀的情景,你们分别在纸上作答,写出你们的破局之法。而后我再审视你们的回答,一一给出评分,十为满,六分则可入我武殿门下。” “尔等可明白”郭良浑厚的声音响彻大殿。 台下的众人齐齐回应“明白。” 郭良手指轻点在书桌上,似乎在斟酌组织语言,他抬起头看了看徐扶苏一眼,徐扶苏一头雾水,不知道老殿主为何无缘无故的看他,郭良嘴角露出不经意察觉的微笑道 “你们都是统领兵马五十万步卒的一方将领,正在围攻一座易守难攻的城池,城内有四十万守兵,敌军又以骑军居多,尤其擅长骑战猛攻,进退自如。” “周围有山谷,有河,敌军驻守的地方,四方地势高,都是平地。而你们只有不足三日的粮食,你们怎么打” “你们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去回答。” 老殿主的问题提出完,便安然的坐在上方,静待答题结束。 本来因为有皇旨特权免赦,徐扶苏可以不用进行考核。但在长安这段日子以来,每天除了练拳、读些闲书,写字,又不能随意出门,枯燥乏味都淡的跟鸟一样。 好不容易碰上了这般有趣的事情,徐扶苏手痒痒,在蜀中家中乃至回到北梁后,他没少看兵书兵法,只不过没有像学武一般执念之深罢了。 向负责监考的考官要了张宣纸的徐扶苏,沾了沾笔墨,就在纸上著写自己的破局之法。 与世子扶苏同一考核,身穿墨绿袖衫的宋余年也严阵以待,专心的在脑海中回顾老殿主的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二十一章 惊蛰满城皆是春 一个时辰匆匆而过,考核的学生分别都递交了自己的卷子。徐扶苏则要略领先于那位气宇轩昂的世家子弟交卷,不过那位世家子也没有慢徐扶苏多少,近乎同一时间交卷离场。 慈眉善目,仪态谦和的老殿主郭良眼里的笑意十足,似乎对两个后生都极为满意。 徐扶苏刚要越过武殿大门准备离开时,突然听到老殿主郭良喊了一声步伐落在世子后方的那位世家子弟。 “余年,你随身的玉佩掉在座位上了。” 本来跟在世子徐扶苏后方的宋余年闻声停下了脚步。 徐扶苏听到宋余年如铃悦耳的声音回复“谢谢殿主,余年这便去拿。” 徐扶苏转动轮椅的手停顿了片刻,没回头。他若无其事的出了大殿,带着齐咏春和老仆徐晃两人下华山。 靠在徐晃背上的徐扶苏,一直被老仆嶙峋的骨头硌得慌,好在泡了那古怪药浴后体魄硬朗,没见着疼。徐扶苏也就不当一回事。 下山路上,世子徐扶苏脑海里一直出现那身穿墨绿金纹袖衫的年轻公子哥,仔细在脑子里搜罗了一番先前亚父姜诩给他记过的东西。 想必那位年纪轻轻,气宇轩昂的俊俏公子哥,十有八九就是人称“凤雏”的宋家大长子宋余年,这人在长安城中颇有风头,年有大智,满腹经纶,又生的翩翩公子的模样,深受他人追捧。 据说这长安城里排队想要一睹宋余年容颜的貌美女子能从长安城城南一直到城北。 对此,徐扶苏半点没有落差惭愧感,一只手揽着徐晃的脖子,另一只手磨搓了搓自己的脸蛋。侧脸询问身旁的齐咏春“咏春呀,你觉得本世子与那里头的小哥比,谁跟有几分能让美人仰慕的资本。” 不知在四处瞅看哪里的齐咏春后知后觉,忙不择声道“当然是世子殿下最为有资本。” 听到齐咏春的夸赞,老仆徐晃自然不甘落后,一个劲儿的夸道“世子你那是人中龙凤,人间的谪仙,哪有公子哥能比的上你。” “嘿,老徐,一口马屁拍的顺溜。” “实话,实话。” “瞧你这说的,既然如此我们就正好去长安城里玩玩耍耍。”,徐扶苏心情愉悦,对齐咏春和徐晃说道。 徐晃回应最快,连声叫好。齐咏春还是个榆木脑袋,慢半拍。 这徐扶苏三人在长安城朱雀大街上寻觅美食和一些好吃好玩的玩意。徐扶苏心血来潮突然想吃红豆糕点,他瞅到面前有家糕点铺,刚要过去。 他凑巧看到同样站在糕点铺前的何倾城在静心的选购糕点,徐扶苏示意两位护卫默不出声,他悄悄推动轮椅靠上前。 何倾城身边的贴身丫鬟也看到了徐扶苏,徐扶苏伸出一指发在唇边,示意贴身丫鬟不要说出来。他小心翼翼的凑到何倾城身后。 变故突起 “驾”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来人行事匆匆,一路横冲直撞,驾马的是一个浓眉大眼,身形高大的汉子,腰间悬挂着一枚“宋”字令牌。 可见周围行人都已避让到安全的地方,但何倾城来不及反应,下意识的抬手抵抗。 马匹上的人没有因为面前有平民百姓而拉停下马,反而是加大力道抽向马匹加速。马上的人凶戾一笑,就在女子生死攸关之际。 原本在何倾城身后的徐扶苏,当下用力撑住轮椅,使劲将身子扑向前,将何倾城扑倒在地。马上的人见故如此,恶狠狠的盯了这个阻碍他兴致的白衣男子。但也不做过多的停留,马不停蹄的朝前奔袭,消失在人群中。 徐扶苏与那人冷眼相对,心里对那宋家好感颇失,此番事情肯定不能算了,暗自决定几日后考核结果出来时,找那宋家雏凤理论理论。“府上鹰犬尚且如此跋扈,可见这宋家又好到甚那里去。” 怀中少女仍保持掩手遮面的姿态,仅感觉自己的腰被轻轻一握,有几片刻放空。少女缓缓睁开眼,微眯的透过指缝间,身旁搂住她的是一位高俊的男子,脸上有些许血色,血色中掺浅白。 原本样貌五官清秀的徐扶苏,此时在少女心中更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少女心中风流倜傥的公子哥,他穿一身浅白银丝纹理锦衣,眉宇中流露神色姿态与书上英雄救美的公子哥相差无几。只是头发蓬松,随意的叉有一只白玉簪。少女见此,腰肢招展,笑了起来,自有美人媚态。 搂住她的男子,终于注意到了少女的动作。他稍做反应,回过神来,连忙松开少女。 徐扶苏有些尴尬,忍不住挠了挠头。他才开口说道“何姑娘,没事吧。” 少女见男子囧态,欢笑更甚,少女本就不喜三从四德,兮兮作态。当下大胆的踮起脚,伸出白皙的小手捏住这个刚救她性命男子的脸。捏了又揉乐道“谢谢世子啦,世子好可爱。” 怎奈面前红衣小女子如此大胆,少年随即两颊通红。他的抬头视线对上了正在打量他的何倾城,少女眼睛水汪汪,像夜中的璀璨星辰,再细细一看。女子窈窕身姿,配上红莲纹长裙。 徐扶苏刹时觉得她是“世间奇女子”。少年早年心田里悄然种下一颗年华情窦初开的种子,微微破土。 徐扶苏怯生生地问道“何姑娘,书中英雄救美的公子哥是何样” “当然是风度翩翩,英俊潇洒,武艺高强。”少女如是道,还不忘举起拳头,眉头紧皱,然后便没有了下文。 “那何姑娘的这一声,我且心安理得收下。”徐扶苏厚着脸皮,嬉皮笑脸道。 “救命之恩不能不报,小女子请你去吃长安城一绝”何倾城狡黠地望向赵公明,拉起他的手臂就要往前走,抬手间,袖子稍稍滑下,一根红绳绕在少女腕处,冰肌入骨。 徐扶苏看痴了,双脚轻浮。他好不容易上了轮椅,就让迫不及待的何倾城拉去。两人在街上穿梭,何倾城领在前。路过一座小桥时,少女突然转身朝着徐扶苏娇笑道“对了,扶苏,前几天的文殿考核你怎么没来呀” “啊”愣神的徐扶苏被突然的询问叫醒,连忙答道“我前几天练拳。” “哈哈哈”,何倾城轻咬玉齿,嘴角上翘,爽朗大笑。 徐扶苏不知何倾城为什么笑的那么开心,只能附和着轻笑。 “你的那把扇子怎么都没有题字” “嗯,懒。”公明柔声答道。 “有玉扇,勉强有些书上翩翩公子的风范吧。”何倾城走在前,负手点评道。 徐扶苏无奈,看着这古灵精怪的红裙女子,摇了摇头。 何倾城所说的长安城城一绝,在他询问后,女子告诉他是一家小店铺的阳春面。 那家店铺居于长安城市井小巷里,地位隐蔽,可当两人来到小巷时,天已渐暗。 少女何倾城带着徐扶苏走到店铺门前,何倾城见徐扶苏发呆,踹了他一脚,扶苏吃痛。 何倾城顺势把他拉到店里,她将徐扶苏按在靠内餐桌旁的椅子上,自己也坐了下来。对柜台出吆喝“掌柜咧,要两碗阳春面。” “倾城小丫头,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爷爷这几天可是烦闷的很,你来了可好好陪陪爷爷好好聊聊”人未至,自柜台出传来一个白发皑皑的老人的话语。随后,店家掌柜朝着后厨吼了声“赶紧上面,别让我倾城丫头等急了” 不久,一位老翁走了过来,“哟,啧啧。”老翁斜着眼,调笑少女,“老头子我说丫头这么急躁,原来是有相中心上人了呀。” “掌柜爷爷,你要是再调笑我,我不理你了。”何倾城虽举止大胆,但听见掌柜的言语,终是妙龄少女。小脸憋的通红,徐扶苏见状,故作狐疑。 何倾城憋了憋一旁正襟危坐的世子,“哼。”小嘴嘟起,煞是可爱。 “哈哈哈哈”老翁见少女实在可爱,不禁大笑。这一笑,何倾城的脸愈加红彤彤,与那阳春时节熟透的苹果,一样动人。 最后,何倾城忍不下憋屈,举起凳子就是要扔过去,吓到老人拔腿就跑。一老一小,活宝两个。徐扶苏也捧腹笑的不停。 不待一会,小二端上两碗热腾腾的阳春面,追击老翁未果的何倾城急不可待的从盘中取出一碗阳春面,哧溜,哧溜就吃起来。她鼓起的腮帮,还不忘提醒徐扶苏道“徐扶苏,你快吃呀,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好”,徐扶苏回应道,他提起筷子也疯狂吃起来,不得不说这面的味道是真的好,当然了还是眼前的姑娘好看。看着她,吃下一万碗面都如探囊取物般简单。 不过,徐扶苏偏头看了看正在努力“果腹”的何倾城,姑娘侧颜夹杂胭脂的俏粉。 徐扶苏自顾自的言语“秀色可餐。”,又愣愣的低头傻笑。 他没有注意到,一边的女子撑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看他。 永嘉六年,三月惊蛰,少女仍觉得城里满眼所到之处皆是春,长安城里面馆中,他的笑像一条恶犬,闯入她的心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二十二章 宋家纨绔如言,老殿主问世子 数日时光辗转而逝,武殿考核结果揭榜,华山武殿外聚拢了一批学宫的学子围观。有些并不是求学武殿而是文殿的学生也跟着凑上来看热闹。 人群中,也不乏有武榜应试的学子,大都神情古怪,因为这应试考核的第一名就是那个被中原士族说是北梁蛮子的徐扶苏。 众望所归的宋家雏凤,位于世子后一位。宋余年站在武殿榜前,盯着徐扶苏的名字,神色平静,眼神悠远不知在想什么。 在宋余年身侧,有一个身穿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长穗官绦,青缎小朝鞋的英俊公子哥愤愤不平。他扯着嗓子,阴阳怪气道“哥,这徐扶苏怎么能比你还厉害莫不是郭老爷子收了他们徐家的好处,就买了个武榜第一给了这个北梁王世子。” “要是这般的话,哥哥你放心,弟弟我马上回家掏出那父亲私房钱给那武殿殿主郭老先生送过去。老爹那私房钱,足足有三四千两呢。” 英俊公子哥嬉皮笑脸,半真半假的作势就要带着手下的恶仆恶奴赶赴家中。 被英俊公子哥称为哥哥的宋余年冷着脸,呵斥道“如言,祸从口出武殿前不要这般玩闹习性,更不应该污蔑郭老尚书。” “得得得,都听哥你的,我这不是看不惯有人超过哥哥你嘛。”宋如言双手握住放在后脑勺上,一副吊了郎当的模样,他朝宋余年低声说道“要是这都有罪,那就由我宋如言一个人担了便是,绝对不会牵扯到哥哥的。” “若是那武殿的老尚书郭良敢给哥哥穿小鞋,那可别怪弟弟我率一众恶仆大闹这华山了。” 宋余年哑然失笑,面对弟弟顽劣行径,他也是无计可施,无可奈何。想起自家父亲的那性格,倘若他真在东林学宫遭了些不公平的对待。 别说是宋如言带他手下那帮绣花枕头,只会以多欺少的恶仆恶奴上山大闹,就连身为两辽总督的父亲宋黎都得上长安来,要个解释。 世人皆知北梁王铁骑冠天下,鲜有人闻宋家水军的威名。 宋如言看遍了武殿榜,觉得索然无味,这位长安城头号的纨绔左顾右盼起来。他环顾四周没见到啥艳丽不可方物的美人。抬头扫视过去,清一色的都是些打扮不入他眼的富家子弟,和一些穿着寒碜的贫苦学子。 这宋家二公子,在长安可谓凶名赫赫,名字清雅,却举止狠辣。暗地里不知道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被他扔到狗笼里的丫鬟女婢,不长眼的世家公子怎么着都有两位数之多。 单是他站在那里,周围就留出一大片空地。众人都听过这个长安城的小霸王,自然不敢靠近。 这些个情况让习惯了风花雪月,花前月下的宋如言很是烦闷,懊悔出门前没带几个姿色上乘的丫鬟女婢,或是包养在闺中的美妾侍妾。想到这,宋如言嘴角一笑,似乎那藏在长安城某处院子里的细皮嫩肉,肤色白哲、唇红齿白的小相公也是不错。 只可惜哥哥宋余年虽然不反对弟弟的奇怪癖好,却也没有多赞成。这次上华山,弟弟宋如言不是没想过带几个美婢,小相公。可挨不住哥哥的威胁,说是学宫圣地,岂能走马看花,随意玩乐让他要是性子不端正,便不让他跟着一起去华山了。 宋如言被迫无奈,向哥哥妥协。但顽劣性子是怎么都改不掉的,这不就四处打探搜罗看看有无让他这位长安城头字号大纨绔有些许乐趣的玩意。 武殿榜前的宋余年自然看到了弟弟如言脸上的表情,喟叹一声,没有说什么。 华山莲子峰后山,一处典雅的小院。 一方棋局上,一位身穿淡紫白丝绸长衫,苍云纹锦鞋,腰间悬有“徐”字一枚精巧绝伦的璞玉,眉眸如墨画,眉心有紫痕的年轻少年与身前打扮朴素无华的老者对坐而立,各执黑白子棋,在棋局上厮杀,难解难分。 眉心有紫痕,丰神俊貌的年轻少年嫣然就是徐扶苏,对立而坐的是武殿殿主郭良。 齐咏春和徐晃两位徐扶苏的贴身护卫,憋气吞声,不敢发出一句话,静悄悄的站在对弈两人的棋局两侧,观棋不语。 齐咏春不懂棋,耐着性子陪自家公子。他见两人那棋盘上密密麻麻的黑白二字,居然有丝丝晕阙想睡,但定力不俗的齐咏春还是憋着股劲儿,详装认真的看棋。 徐晃和齐咏春这个专心练拳到成痴的武夫不同,他早年怎么说也是长安城里有名的戏子,唱戏的,琴棋书画样样有所猎及。徐晃本以为他再不济也比一旁发楞发困的齐咏春要看的懂棋,可他从棋局世子落黑棋开始,到武殿殿主郭良从容应对,两人洋洋洒洒落子吃子,互相吃,毫无规律能寻。 甚至让老仆徐晃都一度怀疑两人有无遵循使用正常棋谱棋局上的开手式,下的那棋是让徐晃看的眼花缭乱,琢磨着或许世子殿下是私底下没少研读那北梁玲珑阁中的典藏书籍,才有了今时今刻这般出神入化,深潭潜龙的棋艺。 老殿主郭良自然不用多说,能与北梁王军功并肩的老人棋艺能差到哪里去 终于,在看了半响两人下棋后,徐晃干脆放弃了继续观棋的念头。头发灰白,身形有些佝偻的老人蹑手蹑脚地踱步到齐咏春身边,拉了拉齐咏春的袖子,老仆徐晃眼神上下晃动示意走到院子外头说话。 齐咏春不知道徐晃卖的啥关子,正巧他也看棋烦闷,既然徐晃暗示了,他又瞧见徐晃手里翻书的姿势。嘿恍然大悟,齐咏春了然的点点头,神色如常的和徐晃小心翼翼的走出院子。 心神紧绷的老殿主郭良总算松了一口气,暗自想着这北梁王世子的护卫也实属不凡。两位高手身上若有若无的磅礴气势压得郭良那是难以喘气。郭良不曾习武修道,唯独对天地压胜,灵气波动最为敏感。 等到徐晃与齐咏春两人离开后,郭良开门见山的问道“世子,老朽有一疑惑想问。” “哦”正琢磨着怎么下棋的徐扶苏抬起头,浅笑惭愧道“扶苏总算是等到郭老尚书发问了,一直与老尚书切磋,老尚书不愧是棋艺精湛,一收一放,每次吃子不过三,无理手颇多。扶苏我也是难以招架呀。” 郭良也不愧是老来成精,其实博弈的世子和他两人都明白,这盘棋局不过是瞎下胡下罢了。老殿主郭良是因为两位高手的气势太甚,心思机敏的缘故,没有用心下棋。 世子扶苏就更不用说了,他压根没想下棋,况且对弈的还是天下棋艺前三的大国手。 出乎他意料的是,郭良下棋平和,玩耍心更多,徐扶苏便跟着老殿主一起下了盘有往有来的愉悦人心的棋局。 两人相互奉承了几句,老殿主郭良笑吟吟道“老朽想问的是世子在卷上写的二十四字,世子是如何想的” 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二十三章 世子遇长安小霸王 徐扶苏微微一愣,似乎没有预料到郭良会问这个问题。 但他还是冷静下来,徐徐说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有河那就可以建立最快捷的粮道。以保证自己一方的粮草充足。除此之外,就是寻找机会切断敌军的输送粮道。” 郭良点点头,没有做出任何点评,因为大多朝廷上的武将都能想到这一点。 徐扶苏见郭良点头,没有反驳他,又继续道“避短扬长,以卒对骑,在居高临下的地势里,骑军尤善冲杀奔袭,而我军又以步卒为多,冒味进攻不过是以卵击石。” “所以,第三步就是退兵减灶,诱敌深入。”徐扶苏语气加重了几分,倘详棋盘上的棋子,不急不缓道“没隔一夜,退后三十里,每天都丢弃一些灶炉用以麻痹敌人。让他们误以为我们无力抵抗。” 听到“退兵减灶”的诱敌之计时,老殿主郭良眼睛一亮,终于到了他最为在在意原因上了。 “若是有骑兵来探视,斥候探视。便刻意装出无力管顾的情况,要是这些打探的骑兵发起突击,那就以断后军去处理敌军的斥候,骑军。直到将他们全部吃下,才放他们离开。” “连续几日减灶,不与敌军证明冲突,并且暗中讲一些士卒偷偷藏在山谷。实力,士气无一大大折损。守城的敌军都不是傻子,必定回尾巴处随我方大军。”, “等到诱敌深入山谷时,此刻便是我们为砧板,他们为鱼肉。” 徐扶苏下完棋局最后一步,专心看着棋盘,侃侃而谈道。 郭良深吸一口气,暗自感叹不愧是北梁王的嫡子,虎父无犬子世子所写的二十四言,深诣兵法之道。前十八言,寻常二三流武将都能判断的到。最后八言,可圈可点,妙就妙在这退兵减灶的技法上。 假以时日,身前这位白衣世子,说不定就真能继承北梁王的浩大家业,徐家后继有人呀 郭良看着徐扶苏的眼神欣慰,突然听到正在埋头看棋思索不语的徐扶苏抬头,狡黠的朝他笑道“老殿主输了。” “嗯”,徐扶苏一番话吓的郭良连忙低下头看了眼棋局,果真如世子多说他输了。可这棋局上为何莫名多出来了十几个黑子 郭良眯起那双有神的双眸瞅了瞅身前看着窗外,吹口哨的白衣少年。老人摇头失笑,起身坦然道“武殿大殿士,郭良略输世子一筹。” 然后郭良摊开手掌,凑上前低声说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够意思吧。” 两人爽朗大笑,徐扶苏透过橱窗,望了一下天色。估摸着离和何倾城约好去那长安城里最有名气的酒楼沉香阁去听听小曲,陶冶陶冶情操。 徐扶苏顺势要想郭良告辞,开口“老尚书,扶苏今日还有约在身,时辰快到了,先行告退。” “哦好好。”,郭良起身相送,一路把世子殿下送出院子。 徐扶苏出了院子,看到了两个蹲在墙沿边,神情专注,目不转睛的齐咏春和徐晃。 “走了,二位。”,嘴角边还流口水,的徐晃,伸出一只手招呼徐扶苏说道“世子,我们就快看完了,最精彩的打斗部分来了。” 世子脸上露出疑惑神色,转念反应过来,轻咳几声,徐扶苏偏头对郭良歉意道“他俩看神仙书呢。” “神仙书老朽从来没有听过,可否让老朽瞧瞧”郭良好奇的询问徐扶苏。 不待徐扶苏拦住老人,郭良已经自个凑上前,和徐晃两人看书。仅是憋了一眼,郭良就恍然大悟,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他慢悠悠朝世子说了一句“食之色也,人之常情。” 徐扶苏扶额,气急败坏地往两个属下护卫后脑勺就是一记巴掌拳。徐晃和齐咏春也并非是不知礼数的地痞流氓,两人朝郭良致谢告退,灰溜溜的和世子一起下山去了。 徐扶苏一行人出了莲花峰,来到山门朝阳台。 临近朝阳台,徐扶苏远远的就瞧见山门处那一道倩影,一身百花绣纹粉红裳裙,脸上略化粉黛的何倾城已驻足在那等他了。不过和平常不太一样的是,何倾城身边还有一位肤白貌美,身材高挑,英姿飒爽的戎装佩剑的女子。 没想到,不待世子三人到山门,便有一伙人中途插进其中。 为首领头的,是一位面若桃花,俊朗不凡的浪荡公子哥。 徐扶苏看到这位身穿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长穗官绦的公子哥笑吟吟的走向何倾城,翩翩风度地朝何倾城作揖,嘴里不知在说些什么。但何倾城神情冷漠,不太搭理这位公子哥。 何倾城正左顾右盼,在找寻世子的身影时,窜出来一伙人。为首的公子哥,她是认得的,长安城里的纨绔小霸王,谁人不知可何倾城对这个小霸王可没半点好感,锈迹斑斑,即便是长了一副好模子般的面容,在何倾城看来也是丑陋不堪。 这位公子哥就是那随哥哥宋余年下山的宋如言,他听闻长安城新晋户部侍郎何坤的两个女儿各各是国色天香,貌美非凡。今日一瞧,嘿还真名不虚传。 “哥哥,这女子生的好看,姿色那也是一顶一,要不哥哥把她拐回去当媳妇了吧。”,宋如言偏头看向身侧的哥哥,笑言。 宋余年轻邹了眉头,脸色不悦,警告自家弟弟不要惹是生非。抱手向何倾城致歉道“令弟生性顽劣,冒犯了何姑娘,请不要介意。” 何倾城淡淡的回复道“宋大公子,请管好自己弟弟。” 宋如言刚生起了挑逗少女的心思,没想到这少女油米不进,半点好脸色都不给他和宋余年。随即,宋如言冷下脸,想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侍郎之女,来个下马威。 但迫在哥哥的压力,宋如言只能暂时搁在心理。 他忽然见面前样貌绝美的少女神情喜悦,宋如言顺着少女的目光看过去,距离众人几米处,一位坐在轮椅上的紫衣少年,嘴角浅笑,把玩手中的佩玉朝他们而来。 宋余年喃喃“徐扶苏”。听到哥哥话语的宋如言眯起那双丹凤眸子打量来人。 不料那人直接跳过他,没个正眼,朝宋余年谈笑风生道“上次匆匆一别,都没有和余年兄多说上几句话。” 气宇轩昂的宋余年回笑道“北梁世子不亏是将门之后,武殿考核第一,余年在这里也是万分倾佩。” 徐扶苏和善的点点头,目光看向宋如言,“宋家二公子久仰大名。” 宋如言见到了这坐在轮椅北梁世子,眼神炙热且古怪,神情激动道“你就是那北梁王嫡子徐扶苏”又一副崇拜模样道“北梁王可是我从小就喜欢,你是他儿子能不能跟我说说他。” 徐扶苏不冷不淡的说道“正是。”,对于宋如言的第二个问题,徐扶苏选择了回避不答。 宋如言欲要开口说些什么时,被哥哥拉住袖子,宋余年盯住他的双眸摇摇头,示意不要讲话。他则是和那位坐在轮椅上徐扶苏歉意道“幼弟有些不懂事,时候不早了,改日余年再请世子一叙。” “慢走。”徐扶苏坐在轮椅上,抱拳道。 众人便瞧着宋家大公子拉扯着二公子消失在众人视野中,这宋家二公子三步一回望,似乎恋恋不舍,可这目光不是放在倾国倾城的何家大小姐身上,而是徐扶苏。 徐扶苏也甚是觉得古怪,这位长安小霸王似乎有些变换无常心中暗自留意,转身向在后方安安静静的,像个小媳妇一样的何倾城笑道“等久了,我们去沉香楼吧。” 何倾城笑逐颜开,沉鱼落雁般的容颜在落日余晖中更加动人心弦。徐扶苏微微一愣,自然而然的在三个护卫目瞪口呆的眼神中拉起她的纤手,两人相伴而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二十四章 老仆草鞋换高靴,世子听曲遇嘲弄 沉香阁,这座闻名长安城的酒楼邻河而建,楼外通城而过的渭河上船只停泊,人群熙攘,好不热闹。 游玩夜市极少的徐扶苏难得出门一趟,一路上牵着何倾城的芊芊玉手漫步长安街头。天已昏暗,长安城街上四处灯笼高挂,有夜里和他们一般出门游玩的富贵豪绅。也不乏做些小玩意,小活计的寻常百姓。 叫卖吆喝声络绎不绝,路上行人来来往往,自有人间烟火气。 齐咏春跟在世子殿下身后,老老实实的不像平常一般多话,眼神总往何倾城的护卫上瞟。因为徐晃走在前头的缘故,后头就只有齐咏春和那位女护卫并肩而行。女护卫捧剑怀抱在胸前,冷艳的面容没看过齐咏春,倒是会在世子和何倾城身上停留目光。 一身墨黑修身长衫的齐咏春羡慕嫉妒的很,可耐不住他一见到女人,心儿就胆小的脾性。练拳学拳出拳,尚且能做到身前无人,唯吾一人挡万人的气势。但在这女人身上,就不管用了。惹得齐咏春一阵挠耳,无奈。 他脚步一顿,落了半步。前方的英姿飒爽,一身白袍的女子回头望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继续朝前走。 可,就这一眼 齐咏春就脸颊红透,憨厚的面庞痴痴一笑,不知前面的世子一行人早都走出一大段距离。遥遥听见世子那清脆明朗的声音唤他,齐咏春笑容灿烂,赶忙跑上去。 反观徐晃一直闷头在前方带路,也不说话,似乎对世子要去的地方轻车熟路,就自顾自的在前头引路。 徐扶苏自然注意到了自家老仆的异常,心思灵敏的世子大概能猜的出来,这沉香楼八成和徐晃早年唱戏的戏台子少不了有关系。 他朝身旁一同而行的何倾城轻声询问道“倾城,这沉香楼的戏台子,你知道吗” “嗯”虽然不知世子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何倾城小嘴轻抿,略带思索后缓缓道“沉香阁,原来是个小戏台,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发迹起来了,然后便有了今天的沉香楼。” 徐扶苏颔首,眼神望向前方那一位行进在人群中的佝偻背影,三十年一趟流水逝去,曾经名动长安的戏子甘愿为世子身旁的驾车老仆,老仆心里的故事又谁说的清楚,谁知道呢 徐扶苏微闭双眸,随即睁开,抬头仰视立于身前不远的灯火分明,欢畅声四起的酒楼。 沉香阁,这便到了。 领在前头的老仆徐晃脚步一顿,他脑袋耸低着埋在黑暗里,让人看不清神色。 在缅怀,还是在伤感,该缅怀,还是该伤感 徐扶苏推动轮椅走到老仆身前,朝心情不佳的老人低语商量道“老徐呀,今咱们就风风光光,荣归故里行不” 老仆咧开嘴笑笑,不停点头,嘴角边上的皱纹都泛了起来,不过是嘴唇丝丝颤抖。 徐扶苏从衣衫袖口里拿出一双崭新华丽的高靴,笑着便让老仆先抬起一只脚,他好给徐晃穿鞋。 徐晃一听,伸出那枯老的手握住世子的手腕,止住世子的动作。老仆眼眶湿润,慢慢摇头,吐出一句“世子,老仆穿的草鞋。脚脏,莫要脏了世子的手。” “老徐,抬起腿来。”徐扶苏看向眼前的老仆,轻声柔和道“我给你穿鞋。” 徐晃面露难色,又听世子语气坚定,正犹豫之间。 徐扶苏已经俯下身子,左手抓住徐晃的脚裸。他不顾手里粗糙的肤质感,呆呆看着那因长年累月待在马厩里投草题世子喂马养马,奔波劳累而衰老起皱,干煸的脚板。“老徐,这些年苦了你。” “嘿哟,世子殿下莫要说这般话,折煞老仆啦。”徐晃急忙连声道。 “来,穿鞋。”,徐扶苏声音温柔,将老仆徐晃那廋杆状颤动的小腿略略抬起来,纤细修长的手把徐晃脚板上的一些个枯枝烂叶拂去扫开。 徐扶苏把草鞋上的固定的绳带松开,拿下草鞋。 他自言自语道“北梁王,给你穿鞋咯。” 徐晃再难克制,潸然泪下,回应道“诶” 徐扶苏把两双厚底的高靴套在他脚上,身子后仰,打量换上了厚底高靴的老仆。啧啧称赞道“老徐,这换了双鞋,给人感觉就不一样了。” “这一双草鞋,本世子就替你好好保管着。上次可说了,要是有机会,老徐你可是要给我好好唱一曲的。穿上这厚底高靴,再做一回戏子如何” “今天你不再是北梁王府的马夫,是沉香楼的戏台顶梁柱子”徐扶苏挥舞袖袍,豪气干云道。 徐晃露出寻常小娘子般的神情,一把手擦去脸颊上的眼泪,故作羞赧。 齐咏春走上前,一把搂住徐晃的肩膀,拍着自己的胸脯,大大咧咧道“徐老哥,今晚别的不说,我齐咏春铁板钉钉,就是你的大主顾了。” “哈哈哈哈”,众人嬉笑。 徐扶苏大袖一挥,兴趣斐然道“走吧,进楼。” 由何倾城推着世子进了沉香酒楼,齐咏春,徐晃三人跟在后方先后进了酒楼。 酒楼里别有洞天,还是世子小瞧了长安城里最大的酒楼的热闹程度。酒楼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来往的酒客食客甚多。 沉香酒楼有五层,这一二层便是那给食客用餐吃饭的用地。三四层则是给来酒楼里宴请宾客,摆桌纳席的官宦豪绅人家的食住之处。酒楼每层都有专门负责自己楼层的店小二在上下忙活,酒香菜肴香味四溢,三三两两摇骰子的吆喝声叫好声更显得酒楼人声嘈杂。 这沉香阁之所以为沉香,是有传言整座酒楼里的木材皆是沉香木,但具体是以讹传讹,三人成虎,就不得而知了。酒楼内装饰有两中极端,一二层无论是摆设还是布置远远没有那三四层楼来的富丽堂皇,五层酒楼搭建的戏台子就是世子们今晚的目的地了。 底下的人吃着寻常家常饭食,抬头看楼上的醉生梦死,花天酒地。上层里的人醉梦生死而不知,纵情声乐不知苦。偶有喝酒上了的头的酒楼宾客,还会在楼上往底下扔些装酒瓶瓶罐罐,若是砸到了人。嘿痛是痛了点,但在常驻酒楼的酒客看来,那是独一档的好事。 能上的了沉香阁三四层的人,哪一个家里不是家财万贯,往往都会打赏点银子,份额还不少,你说这不是好事要是运气差了点的,那些个寻欢作乐的公子哥用的气力大了些,给砸死了,除了这公子哥愿意花钱买命外,酒楼也会不少的银子当作封口费。 当然了,也不是什么猫猫狗狗都能进的了酒楼的。酒楼里都有专门安排验验顾客口袋银两多少的小二,要是身上银子不够,或许是打扮寒颤了些的,少不了被一顿乱棍。打完再扔到街上。 好在今儿徐扶苏一行人没遇到这般无趣的事,一行人站在酒楼一层许久,才有一位打扮得体的管事模样的中年人来到他们面前,笑容和善道“几位客官,是要用餐喝酒呐若是寻常用餐喝酒,二层还有空余的位子,要是几位爷想去三四层摆宴纳客都是可以的。不过我们沉香阁有规矩。” “凡是来酒楼的顾客都得把兜里的银子亮一亮,小的们才好给你们安排位置。” 管事双指在手里磨搓了几下,示意徐扶苏一行人交纳兜里的银两。 徐扶苏眼睛看了看身后的齐咏春。齐咏春会意,忙从袖口中掏出了几百两银票递给徐扶苏。他接过银票,转交给酒楼管事。 酒楼管事一瞧,银号银票半点不假,果真这群打扮各异的一行人是有的银两的贵客。酒楼管事老老实实的将手中的银票还回给徐扶苏,半弓着腰,好巧不巧正眼瞄到了身前紫衫公子哥的贴身腰环玉佩。一方雕刻有五爪蟒蛟的“徐”字玉佩,属实震撼到了酒楼管事。 对于这图案,他可不陌生,酒楼背后的大当家可不曾一次有拿过这方玉佩上的图案临摹的画给他们看,还让他们好生招待这贵客中的贵客。 酒楼管事手一激灵,差点没把手中的银票抖弄掉。他连忙收回眼神,作势赔礼道歉,态度谦卑。 徐扶苏倒是注意到了酒楼管事的神色异常,但未放在心上。开口问中年管事道“管事,今晚这沉香阁是不是有那位号称长安第一名伶张灵儿的要唱戏唱曲” “这可不,公子听曲可来对了,今儿酒馆半数以上的贵宾都是朝张灵儿来的。我们沉香阁的戏台子张灵儿,那生的可和公子身边这动人的美人一般,活色生香,沉鱼落雁。” “来来来,管事的我这就领各位爷上楼听曲” 中年人一脸奉承,正打算领着徐扶苏他们上楼时,楼上四层响起嘲弄玩笑的声音“哪里来的瘸子,带的一个美人也敢来酒楼” 徐扶苏嘴角微勾,对于口出狂言的人声音,他并不陌生。徐扶苏全开玉扇,斜眼轻视那楼上倚栏的公子哥,半点不留情的反讥道“我瞧是谁家的嘴那么臭原来是王家二公子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二十五章 天骄齐上沉香阁(第一更) 徐扶苏丝毫不输气势的反讽,让正在倚栏俯视下方一行人的王明杰脸色一沉。 王明杰后有不少世家子都凑了上来看热闹,其中站在王明杰身侧,穿湛蓝银丝绸缎薄衫的男子放下酒杯,冷不丁的说道“明杰,上次老爷对你在东林学宫做的事已有了不满,这次就不要做的太过分了。” 不料王明杰压根没正眼看他,漫不经心道“魏童,我父亲是看在你是他昔日好友的血脉份上,才让你跟我,让我带你看看世面。” 王明杰瞟了他一眼,眼神轻蔑,“你要记住你的身份,本公子做事不需要你管。” 郭童洒脱转身,保持沉默,与他一同倚栏下望。郭童对这位北梁世子并不陌生,东林学宫武殿考核时,就见过一面。 北梁世子面色似乎比上次好了许多郭童凝视楼下的那道紫衣。对于王明杰和徐扶苏的恩怨,他是清楚的,暗自感叹自己公子绣花枕头,怒其不争。只知在风月场所花天酒地。反观徐扶苏明眸有神,风度不凡,王明杰与之相比,实在差的太多。 郭童收敛回目光,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给自己斟了一杯上好的花雕酒。一杯饮毕,郭童回味,酒香芳香浓郁,酒味甘甜醇口。 这绍兴的花雕酒倒是不错,郭童举杯而视。郭童是一月前才来到的长安城,孑然一身的他来投靠父亲生前的至交好友,翰林院大学士王安。 王安对他这故人之子还算善待,只不过王安让他去照看照看他的二儿子,也就是眼前的王明杰。王安私底下跟他说过,不放心王明杰的性格,担心惹是生非。而他需要做的,就是少让二公子犯错。 寄人篱下,受人恩惠,自然相报。郭童听着耳边王明杰任性放肆,十分嚣张跋扈。嘴里一句一句“瘸子。”,郭童冷眼旁观,安静的吃着桌上的美味菜肴,心中暗暗祈祷北梁世子,不要将这疯子话放在心上。 喝酒上头,醉醺醺的王明杰干脆直接往楼下倒酒水,转身搂住一位样貌中上,姿态妩媚的世家女。 那位突然被王家公子宠幸的世家女子,微微一愣,也不反抗。顺势将头靠在王明杰身上,双手在王明杰的胸膛上抚摸,讨好道“明杰,我们跟一个瘸子较劲什么。” 四下的其他膏梁子弟都放声大笑,似乎都在附和赞同妩媚女子的话。唯独郭童不言不语,孤身只影的在桌上一人饮酒。 突然,一个比王明杰更加狂妄,却极为好听的男声从沉香阁门口徐徐说道“你王明杰,排场挺大呀,敢骂北梁世子是瘸子” 喝的晕头晕脑,三分清醒的王明杰直接恶语相向,“你又算什么东西” “我宋如言还真不是个东西,但你是狗是真的。”一言激起千层浪,早在王明杰出言辱骂徐扶苏时,酒楼上上下下就有不少宾客酒客凑热闹。 酒楼管事知道身边这位儒雅随和的紫衣少年就是那位战功彪炳,掌管三十万北梁铁骑的北梁王的嫡子,但万万没有想到北梁世子与长安权势滔天王家二公子王明杰之间有过过节。 两边为难的管事硬着眉头,正打算好言相劝,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天有不测风云,这长安城里凶名赫赫的小霸王宋如言也来了酒楼,并且毫不留情的直接对上王明杰。 着急脱身的酒楼管事,仿佛多待一刻都是在水深火热中,领着世子一行人到了三层阶梯处。就匆匆告辞,说是去给大东家报告一番,嘴里朝徐扶苏致歉就不能一路送他们上楼了。 徐扶苏挥挥手,示意他不劳费心,眼神玩味的看向站在沉香阁门门口,一袭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长穗官绦的公子哥。 宋如言似乎感觉到了徐扶苏投来的目光,同样与徐扶苏对视,作揖。随后领着身后一大帮恶仆凶奴从右侧的阶梯上楼。 徐扶苏停在原地,转身朝何倾城调笑道“我们等等吧。” 何倾城自打进了沉香阁,就不太说话,安静的在后头推轮椅,把世子一层一层的推上楼。 武夫齐咏春和徐晃好几次想要和她商量着搭把手,就连那位形影不离何倾城的护卫茂姨也想要帮帮小姑娘。 何倾城脾气很倔,硬是不听,硬生生的靠自己小小的身板把轮椅推上酒楼三层。 些许是想让何倾城歇息一阵子,亦或是在等宋如言。宋氏二公子宋如言很快就与徐扶苏并位一层,宋如烟抱拳致意,徐扶苏颔首回礼。 两位四大家族象征着骊阳庙堂武官的两家世子,一同登楼。酒楼里雅雀无声,所有的沉香阁的酒客宾客都停下觥筹,目光皆注视着登楼的两位世家公子。他们大气都不敢喘息,生怕惹恼了其中任何一位身世大有来头的公子哥。 楼上俯视下方的王明杰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他不曾想到宋如言居然半分面子都不给他。前一阵子,还斟酒言欢,一起去过青楼。没想到这厮转眼就当作没认识过他一般好你一个宋如言 王明杰的胸口剧烈的起伏,怒上心头的他一把推开正在努力将胸脯靠在他身上的妩媚世家女,冷声道“滚”,然后怒气冲冲的回到位子上,将手中的酒樽扔在地上,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生气道“一个瘸了腿,一个畜牲。” 郭童心中冷笑不已,慢斯条理的喝下一杯花雕。等到王明杰气息平稳了一些,才开口说道“明杰,祸从口出,你现在已经招惹了两大世家。待会我牵头,我们理亏,道歉一番应该不会出事。” “闭嘴”,王明杰暴怒,嘴角挂着讥讽的笑容,指着郭童道“你也不过是一个丧家之犬,寄住于我们王家,少给我指手画脚。” “呦,咱们王家二公子怎么生气成这样”,刚登上楼,选择了和王明杰邻边厢房的宋如言阴阳怪气的调侃道。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去当北梁的狗吧。”王明杰怒气冲冲地讥讽道。 宋如言举起双手,一副无所谓,大摇大摆的领着自己的手下进了厢房。 王明杰冷哼一声,干脆不看向宋如言,双眸里的寒意紧盯着对面厢房里刚入座的紫衣少年,又将目光移向那副倾国倾城的绝美容颜,眼底露出一丝不加掩饰的贪婪。 原本灯光如昼的沉香阁,刹那间昏暗下来,众人皆注目唯一留有灯火的顶阁层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二十六章 酒楼赌诗(上)(第二更) 不知是哪里有人惊呼“灵儿,灵儿姑娘来了” 坐在沉香阁顶层的三位权赫彪炳的公子,近水楼台,对于戏台上的变动看的最为仔细。 沉香阁楼下,人声嚷嚷,热情高涨。 有许多慕名而来,又不够资格去那豪奢厢房里的人群早早都围在二三层酒楼间,都想一睹“长安第一美伶”的芳颜,张灵儿作为胭脂榜上有名的可人,追求者无数,暗中仰慕的人更多。 坐在清新典雅的厢房里的徐扶苏,摇晃手中的酒杯。何倾城坐在世子边上,嘴齿含笑,朝徐扶苏轻声道“灵儿姐姐,是倾城来长安时第一个认识的好朋友,我与她的际遇说来有些好玩。” “这里面莫非还有些门门道道”徐扶苏眼神凝视着何倾城,饶有兴趣的调笑美人。 “你这一口倾城一口倾城的,都怪我那个老爹逢人就说自家女儿长的倾国倾城,让蜀中城里的人家都以为我叫何倾城,就连你都这般叫我的名字。” 何倾城双手插着腰,故作恼羞“徐扶苏,你记好了,我叫熏儿,何熏儿。不过我的名字,除了爹爹和家里亲近的人知道以外,可没有人知道了。” 本名何熏儿的可爱女子被徐扶苏专心注视,脸颊红透,甚是动人。后者扯了扯徐扶苏的袖子,娇羞道“好好听曲。” 风流倜傥的徐扶苏收回目光,转而看向莲步款款而出的张灵儿。 穿着一身穿淡蓝襟连绫罗衣裙,外套洁白素雅的轻纱,优美的身段展现的淋漓尽致。即腰的长发因被风吹的缘故漫天飞舞,几缕发丝调皮的飞在前面,头上无任何装饰,仅仅是一条淡蓝的丝带,轻轻绑住一缕头发。颈上带着一条紫色水晶,水晶微微发光,衬得皮肤白如雪,如天仙下凡般,手如柔荑、肤如凝脂。 张灵儿的目光中纯洁似水,偶尔带着一些忧郁,给人可望不可即的感觉。 实为画中仙。 她那一双媚眼如丝的灵眸轻描淡写的扫视过楼中的众人,仅仅在徐扶苏的厢房里,目光短暂的停留在了何熏儿和与她为伴的俊俏公子哥几秒便移开。 沉香楼顶阁上,貌若天仙的张灵儿自顾自的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万籁俱寂的酒楼里只传有那位高坐于台上的动人女子的柔媚之声“今儿沉香楼里来了不少长安里身份尊贵的宾客,让各位宾客久等了,灵儿残花败柳之身,深得厚爱,不胜感激。” “灵儿自罚一杯”言罢,女子纤手举起酒杯,朝众人微鞠一躬,然后仰首一口喝净杯中酒。张灵儿明眸皓齿,展颜笑道“灵儿不才,为诸位献上一曲家乡小调茉莉花。”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张灵儿语调平平淡淡,声音却极其婉转悦耳,动人心弦,仿佛让人设身处地的在一朵芬芳艳丽的茉莉花前。 “芬芳美丽满枝丫,又香又白人人夸。” “让我将你摘下,送给别人家。” 熟悉的曲律一出,徐扶苏立马就回忆起来,曾在自家老仆那里听过。徐扶苏看向坐在身旁不远的徐晃,后者会意。他手里捏着一杯女儿红,一饮而尽,才对世子说道“这是我们家乡的小调曲律,也叫鲜花谱,算不上正经戏曲,但也别有韵味。” “那这么说来,张灵儿岂不是很有可能和老徐你是老乡”徐扶苏挑眉朝老仆徐晃笑言。 “嘿,世子你别说,还真有那么一回事” 徐晃正竖起耳朵听曲,恰好听到了这曲律最精彩的部分,一拍大腿。顶起大拇指使劲的夸赞“这姑娘,不愧是长安第一名伶,这首小曲小律词虽简单,但能唱的有韵味可不容易。” “世子,别的不说,这叫灵儿名伶有俺当年八成。”穿上了厚底高靴后的老仆徐晃洋洋自得,半点不谦虚道。 在一边埋头苦吃的齐咏春,手里扒拉一个鸡腿,咽下一口肉支支吾吾道“徐老哥,别光喝酒,多吃点菜,要是真有本事待会亮一手。”说着,武夫齐咏春还伸手托了托前头精致盘子,“花生米多吃点。” 徐晃抬起腿就往齐咏春身上招呼,吓得齐咏春差点没离开座位,连忙向徐晃求饶,徐晃拍了他一手肩膀才没有追究。 白姨则是仍然保持一副生人莫近模样,独自一个人依在窗边,双眸注视的沉香楼外的渭河,一动不动。 徐扶苏视线投向白姨,英姿飒爽的冷艳女子瞄了他一眼道“我不饿。” 何熏儿小声地在徐扶苏耳边低语“白姨一直以来都这样的,别在意。” 徐扶苏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柔声的对何熏儿开口道“吃饭吧”。 厢房外,清晰传来张灵儿的戏曲腔调声,就在此刻,雅间楠木木门被人从外头推开。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一袭让雅间里的人都熟悉的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长穗官绦的公子哥,宋如言。 宋如言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但神情却异常认真,身后没带一个侍从。只见宋如言进雅间后,顺手拎起来一凳子,屁颠屁颠的跑到徐扶苏面前,坐在他的身边。 宋如言开口就是个亲切近乎“扶苏哥,我那仰慕北梁王老久了,我觉得扶苏哥的父亲比我爹厉害多了。以后,我宋如言就是你徐扶苏头号跟班头子,你带我去北梁军里玩玩呗。我爹总不让我上战场。” “宋公子客气了,上了战场可是要死人的,你不怕”徐扶苏抿了嘴茉莉茶,语气平淡的问道。 宋如言神情激动,直言他并不害怕,几乎半跪在地上,双手握住徐扶苏的手,眼神期翼望着他道“扶苏哥,你不知道我从小就是听北梁王的故事长大的。我就想上沙场,杀蛮敌。” “你先起来吧,我不能答应你。”徐扶苏摇头歉意道。 满怀希望的宋如言顿时如遭重击,呆呆楞楞,苦笑直言“罢了罢了。”,踉跄起身,落寞蹒跚,像掉了魂般。 “北梁军入伍要及冠之龄,还要举起两百四十斤中的验兵石,才算是通过了基本考验。除此之外,你是宋家的人,我们徐家没有资格管你的命。若是你父亲许可,三年后,我离开长安时,你随我一同去北梁便是。” “能做的到这三个条件,我徐扶苏保你能进北梁军。” 尚在失魂落魄的宋如言听完徐扶苏一席话,刹那又恢复精神起来,欢呼雀跃,当即就对世子徐扶苏下了约定,说他一定会让父亲宋黎答应让他参军。 徐扶苏望向眼前性情突变的活宝宋如言,竟然有些哭笑不得。 宋如言朝门外大声喊来小二,吩咐小二又多上些山珍海味,笑道“扶苏哥,如言的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哈哈哈哈”,徐扶苏与宋如言两人相视一笑,觥筹交错间,雅房里的氛围甚是融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