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跃龙门》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凌紫泪】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美人跃龙门》(十二生肖玩穿越之四)作者:绿光 内容简介 荆轲版「兼爱天下」=我爱世人,爱皇帝跟爱条狗一样?! 这冷箭放得神准,不愧是荆轲刺秦王,活生生中了朕的心哪…… 撞梗不可怕,谁输谁糗zhà!因此,他老套的下凡附身至赢政身上,只要先得了个能人异士随他回仙境,与兄弟们的比赛他便赢定啦! 岂料,赢政周边臣子皆是祸国殃民之辈,自揣上意斩忠臣、屠降城,让他日cāo夜也cāo地辛劳勤政,却仍背了个暴君的大黑锅…… 这下可好,连荆轲都出现来行刺他了,他还没能找到队友回仙境,怪的是,这荆轲跟史书中的形象不太一样,有张如花似玉的花容月貌,还有副混世魔王般的凶残xìng子,……到底你暴君还我暴君啊? 不过,眼下大计未成,他也只能先将对方留在宫中作客卿了,没想到,这厮一进宫便兴风作浪了一番,先揍了他后宫下黑手的嫔妃,对他也毫不客气地想骂便骂,甚至还要为他讲课,教他兼爱天下,荆轲越是不怕他这帝王,他心里越是欢喜,他这不是脑子有病吧? 更甚者,还忍不住日日缠着荆轲商讨治国建言、比试武艺,哪知一个太乐,咳咳,没斟酌好力道竟将他给伤了,故此他立即扛起照料的责任,举凡喂食、借臂为枕皆是当仁不让,本想要再爱民如子地帮他洗澡,却意外发现……荆轲是女人?! 缘起 很久很久很……很久以前,天上仙人举办了一场马拉松障碍赛,自此人间有了十二生肖,人们也因动物之名有了年岁之别,只是马拉松赛之后,这十二生肖长了灵xìng,主办仙人便让这十二生肖照顺序负责每十二年轮值人间一年并给予安置。 为了安置十二生肖,主办仙人建了一座仙境动物园,不过这里虽然叫动物园,可那是为了请款编预算才这么说的,哪能真让人来看笑话,毕竟有几个生肖的脾气可不好,基本这里的每个主子都得好吃好喝供着。 因为生肖们十二年才值班一次,是以不值班的时候就喜欢四处生事、找乐子,有的生肖在仙境当金光党、有的生肖拿天兵当沙包,更有学那泼猴偷蟠桃、闹天宫、对玉帝指手画脚的,害玉帝多生白发。 玉帝找来几个仙人商量,结论就是这些个生肖太、无、聊,十二年才值班一回太清闲,是该给他们找事做,众仙人各提意见要给生肖们安职位,唯有月老道,成家方能立业。 月老以经验谈告知各位老同事,给生肖们找个伴来陪就不会闹腾了,众仙一听想起那句人间流行语「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便纷纷认同,只是他们也知生肖们的xìng格,要是直言必被驳回,是以换了个说法 睽违多年,这次仙境要再办一次马拉松接力赛。 主办仙人告诉众生肖们,为了这次的接力赛,他们要去找一个队友来帮忙,不过人间是不能去了,会乱了天道(应该说月老太常干那种乱天道的事,这次被严正警告要少生事),倒是仙境图书馆里的众藏书都是有灵xìng的、藏书里的人事物也都是有灵的,主办仙人让生肖们进藏书世界去选人。 当然,选了人可不是就能直接把人给拉到仙境,而是要培养好感情、建立好缘分,等那人的阳寿尽了(书里也是有阳寿的),且心甘情愿当队友,才能把人带回仙境。 听了主办仙人的话,那些不管是不满目前顺位的、还是想保住目前顺位的生肖们,都决定卯足全力让「未来队友」对自己满意又言听计从,届时才能把人拉来仙境,不至于做白工。 为了公平起见,众生肖们决定以同一类型的藏书决胜负,他们东挑西选看中了「古代传奇故事」区,那还是因为古灵精怪的老鼠说:「近来人间流行穿越,那些穿越者都能在古代大开金手指获得古人的推崇,所以我们就去古代骗一个队友回来吧!」 众生肖们无比认同,是以一个个都钻进了传奇故事里,殊不知计划赶不上变化 变化一:穿越都是不能选角的,辛苦的历程才要开始! 变化二:他们走错区了,他们钻进去的不是真的传奇故事,而是前些时候众仙人们举办徵文比赛时所集整理的作品 「伪传奇故事」! 于是,一段段趣味与浪漫、荒谬与情深并存的非典型穿越故事展开…… 第一章 易水河畔,秋风如刃,筑声幽然而起。 荆轲身穿镶袖jiāo领深衣,外罩的夹袍此刻被秋风刮得猎猎作响,几绺鸦色发丝也随风凌乱飞舞着。 就在筑声由缓渐急时,荆轲缓缓回过头,那浓眉大眼,美形如玉,态度翩翩如浊世佳公子,哪怕面无表情,依旧难掩俊秀丰采;哪怕浓眉微攒,杀气乍现,那般的绝美诡丽仍教人望而凝神驻足。 蓦地,随着筑声,荆轲发出了悲声长鸣,教在场送行的同道故jiāo,甚至燕太子丹及其侍卫莫不动容。 随之,荆轲沉声朗唱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末了,高亢入云的悲怆长啸缭绕不散,其悲壮之声教在场所有人心痛得无法自已,情绪慷慨激昂,彷佛嬴政要是在面前,荆轲肯定会冲上前去将人碎尸万段。 然而荆轲只是看了眼好友高渐离,再将目光移到燕太子丹身上,转身前,唇微启,吐出了两个字,「妈的!」接着头也不回地登上轺车而去。 燕太子丹微眯起眼,问着身旁的高渐离,「刚才荆轲像是说了什么。」 正在收筑的高渐离垂敛长睫。「应该是祝福殿下的话。」 「是吗?」 「是。」下次自己得跟荆轲说,骂人时要小声一点才成。 秦国,咸阳城。 翼阙,高梁大柱,精雕细琢,恢宏大殿两旁重臣列席,殿下侍卫的长刀铁甲,被殿上灯火映得银光闪耀,加上大殿笼罩着一股森严威厉,让人光是要踏进殿内就倍感艰难。 身为燕国使者的荆轲神色自若,垂着眼眸暗自打量,在脑海中一再沙盘推演,不疾不徐的跟着内侍进殿。 「唉唷……」 荆轲俊美的脸皮抽搐了一下,在前头内侍的关切注目之下木然回头,看着跌趴在地,差点摔了地图的秦舞阳。 这是哪来的废渣,为何连跌趴的姿态都可以如此丑陋?真他妈的丢脸。 秦舞阳期期艾艾地喊道:「荆兄弟……」拉我一把呀兄弟,不知道我趴这姿势很难看吗? 荆轲冷眼注视,教秦舞阳感觉一阵冰霜刮进心头,很想要帅气起身,可是他腿软了。 内侍不解的道:「荆使者,他这是……」 荆轲扬起笑意,霎时让入秋暮气化为三月春阳,一整个风光明媚,差点闪瞎了内侍的眼。 「这是北方蛮夷晋见大王的特别礼仪,是为五体投地。」说完,荆轲笑吟吟地暗踩了秦舞阳一脚。 秦舞阳倒抽了口气,细长的眼眸抽动了两下,一咬牙站起身,将手中的地图抓得牢牢的,并狠狠地偷瞪了荆轲一眼。 内侍眨了眨眼,看着荆轲莫名脸红心跳,赶忙掩脸别开视线。「要行礼也得等到了殿前。」 「内侍大人说的是。」荆轲有礼的笑着,再看向秦舞阳的目光充满警告,一丝温度皆无,硬是教秦舞阳又打了个寒颤。 「大王,燕国使者到。」内侍走到殿前,细声喊着。 荆轲抬眼望向殿上,龙雕矮几后头,男人身着玄绣云鹤朝服,面如冠玉,丰秀无俦,一双墨黑的眸子带着几分慵懒邪气,正不住地打量自己。 「燕国使者荆轲,拜见大王。」荆轲手捧木匣,单膝跪下行礼。 「啊……你就是荆轲。」嬴政嗓音醇厚,天生带着威严。 这话听起来不像是问句,反倒像是确认什么,教荆轲心生不解,但此时此刻他无心理睬。「正是小人,小人奉燕太子丹之命,带着樊于期的项上人头及燕国督亢地图献给大王。」 樊于期原是秦国大将,因为叛逃,遭嬴政悬赏缉拿,荆轲此举无疑表现出燕国的最大诚意,割城池又替秦王缉获叛将,讨好意味浓厚。 「把木匣呈上。」嬴政沉声道。 「是。」荆轲高举着木匣,让内侍接手,递到嬴政面前的矮几上。 嬴政打开了木匣,神色未变地看着里头樊于期亲刻的竹简,竹简上几行字诉尽了臣服之意,但仔细挑看每句首字,便成了新的意义 使节有诈,大王防备。 他不以为意地勾动唇角,阖上了木匣,「呈上地图。」 「是。」荆轲应了声,正要回头接过地图,就听到咚的一声。荆轲面无表情地看着再次五体投地的秦舞阳,心里生出莫大的冲动,想要狠狠踩死这没用的废渣。 「这是……」嬴政懒懒的问道。 「大王,这是北方蛮夷的晋见大礼。」内侍赶忙告知第一手消息。 「是吗?」嬴政慵懒地托着腮,目光慢慢移开,再问:「他莫不是失禁了吧?」 荆轲一张玉面抽搐了下,一把抢过秦舞阳双手紧握的地图,无视他身下可疑的湿意,转身走上阶,徐步来到嬴政身边。 「大王,北方蛮夷慑于大王威仪有所失态,还请大王恕罪。」荆轲边说边将地图搁在龙雕矮几上,脸上扬着春暖花开的笑,内心暗自琢磨单凭自己一人该如何进行暗杀。 毕竟那个废渣已经厥了过去,别奢望他能帮上什么忙,别扯后腿就该偷笑了。 「无妨。」嬴政不甚在意地说道,眼见荆轲缓缓地从左侧推开卷起的地图。 「大王,这儿是大王领地,再往东便是赵……也已是大王的领地,太原、邯郸、中山,过了边境是燕国的下都、督亢……」 穷图匕现的一瞬间 荆轲脸上的笑意狠狠地破了一角,目光凶狠地瞪着那把不过半个手掌长的……他妈的匕首! 二师兄特地打造又淬好dú的鱼肠剑不是长这样,究竟是哪个混蛋调包的?不对,想都不用想,根本就是燕太子丹搞的鬼! 妈的!整人需要整成这样吗?他到底打算逼死谁?! 同时,嬴政也瞧见了那把……恐怕连鸡都杀不死的短匕,他不禁怀疑,这家伙真的打算刺杀他吗,也太瞧不起他了吧,还是这人是被燕太子丹那家伙给yīn了? 思绪飞快运转着,想着两人也相处过一段时日,燕太子丹的卑劣个xìng他多少是有点底的,所以他忍不住同情起荆轲来,他偷觑了荆轲一眼,就见荆轲脸色铁青地抽出那把短到不可思议的短匕,直朝他的胸口刺来。 嬴政叹了口气,再一次有种被羞辱的感觉,他单手格挡刺过来的短匕,顺手将荆轲推跌在地。 看似缓慢的过程,实际上从荆轲发现鱼肠剑被调包到行刺,也不过是眨眼功夫,直到荆轲倒地,嬴政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荆轲时,殿下武将和侍卫才察觉到大王这是遭到行刺了。 「来人啊,保护大王!」内侍拔声喊道,犹如跑龙套的在殿中绕圈圈。 文武百官霎时乱成一团,文官退到殿外,武将则是想冲上前,可碍于没有王令,一个个不敢轻举妄动。 嬴政浓眉微攒,俊面寒若隆冬大雪,威仪慑人,好不容易清醒的秦舞阳瞥了眼,吓得把剩余的尿撒光,再次五体投地亲吻大地。 「全都给寡人噤声!」嬴政沉声斥喝,俊面上噬人的戾气硬是将殿下所有人给吓成木偶,站在原地,连喘口气都不敢。 大殿上顿时鸦雀无声,彷似连根针掉落都听得见。 嬴政长目扫过,最后目光缓缓落在荆轲身上。 虽说打他来到秦国后,他莫不期待荆轲可以早些现身,快快收了他这条命,眼巴巴的都期盼了十几年,偏偏盼到了,他现在却死不得。 问他为啥?那真得要话说从头了。 他乃是仙境真龙,为了仙人举办的一场比赛而投身钻进自己所挑定的传奇小说里,好选择在新的比赛中与他并肩作战的队友,届时待阳寿终了,便能将挑中的队友带回仙境。 至于他为何挑选这则故事,又为何选择穿成嬴政这号人物,那是因为他熟知故事中的一切,更想借用嬴政身边的能人奇士,他的盘算是,只要让他找到队友,他就等着荆轲杀了自己,也就可以比谁都先一步回到仙境。 可惜,神算不如天算,原以为嬴政手底下能人辈出,他闭着眼都能随便拣一个,事实却是一出悲剧。 猪!一个个都蠢得像猪,喔不,太侮辱猪了,简直就是渣,废到没有底限的渣!教他一整个悲从中来,更可怜他投错了时间,竟是投身在年少的嬴政身上,没人辅佐就罢,他还得独自扛起这巨大无比的压力。 硬生生在这里浪费了十几年的时间,还没能找到一个像样的队友,眼前荆轲已照时间杀来了,可他怎能让他如愿,自然得缓一缓,至少要等到他找到队友了,他才能让荆轲使把劲,送他回仙境,所以就眼下这情况,兴许只能先将他给留在身边了。 化身为嬴政的仙境真龙,无比哀伤又极度无奈地思量着。 荆轲用来束发的木簪松落,鸦色长发披泄遮去面容,迳自垂眼思索着是不是真要如燕太子丹的二部计划,把自己给赔了进去,思忖之际却突然笑了。 长发已披散,还能让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己选择? 荆轲的眼角余光瞥见嬴政移步到面前,听见他沉而带威的嗓音下令道 「抬脸。」 荆轲勾了勾唇,笑得讥刺,偏是别开了脸,瞧也不瞧他一眼,然而荆轲却不知道别开脸,反而让面目正对着殿下文武,霎时间,百官一个个呆若木鸡,然后慢半拍的瞠裂了双眼,再然后满脸痴迷,就像是喝一壶酒,掀盖才知酒浓,入口才觉酒烈,咽喉……倾心流连。 要说这文武百官在殿堂上表错情?那真是太误解他们了,实是荆轲的长发如瀑倾泄,教众人认出了荆轲的女儿身! 最重要的是,瞧瞧……啧啧啧,檀发半遮的玉面,犹如破云而出的半月,眸神顾盼犹似月华倾地,清凝生光,带着冷艳的孤傲,毫不屈服的倔强,坐在殿上彷似一幅画,不知是画真成魂,还是人丽成画…… 「蒙嘉,都什么时候了,你在这当头咏诗,嗯?」那个嗯字嬴政说得很轻很柔,却也同样很杀很呛。 这家伙真是搞不清楚状况,除了风花雪月什么都不会,他真怀疑这家伙当初是怎么进宫为官的,骗吃骗喝也骗得太过分了吧。 不知不觉出口吟诗,又被大王吓得回神的蒙嘉,二话不说地跪下。「大王恕罪,微臣只是……」 「拖下去。」嬴政冷声下令。 废渣!压根没误解他!今天要不是自己早熟知剧情,要不是荆轲被yīn了,这当头还有得跑的呐,身为臣子护君主不力,还敢当殿咏诗……当什么官,下辈子投胎去当唱戏的。 「且慢!」荆轲冷声阻止,斜瞪了嬴政一眼。「大王此刻该处置的是我,蒙嘉无罪。」 嬴政微眯起眼,仔细地打量起荆轲。 原来这家伙长得挺不错的,气势也很够,尤其是看向自己的那双冷鸷眼眸,毫不避讳地发shè出杀意……他突然觉得没那么无奈了,留下这家伙好像也挺不错的。 已经很久没有人敢用这种眼神看他了,他有点怀念。 真不愧为众人赞誉的勇士荆轲,他欣赏。 嬴政摆了摆手,让架着蒙嘉的殿前侍卫松手,半晌却没有动静,他不禁横瞪住两个虎背熊腰、兼很伤他的眼的殿前侍卫,就见两人的身子不约而同地抖了下,但还是没松手。 嬴政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怒斥道:「退下!」 「是!」回声雄纠纠气昂昂,随即把蒙嘉架了下去,那动作快得他根本来不及阻止,就听见殿外传来蒙嘉的最后一声呜咽。 嬴政无力地闭了闭眼,要不是殿里还有其他官员在,他绝对会走到殿外好好教导那两个蠢蛋如何服侍君王,如何揣测君心。 瞧瞧荆轲用那什么眼神看着他,彷佛他是个假仁假义的虚伪家伙,虽说他也不是个有善心的,但他的心也没黑到极限,可恨他又得再背一次黑锅,简直是背到姥姥家了。 但眼前,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荆轲发觉,他养了一票没用的臣子,他必须维持身为君王的尊严,于是他压抑着怒气喊道:「福隆、福盛。」 一对双生子立刻单膝跪下,同声道:「臣在。」 「把荆轲押下。」吩咐完,嬴政想了想,哪怕是唯一可以看重且还算机伶的兄弟档,他还是把话再说得清楚一些为好。「把他押到清平榭台安置,没有寡人的吩咐,不准他踏出门外一步。」 此话一出,荆轲皱紧了眉头,再一次在心里咒骂燕太子丹。那混蛋和嬴政是熟识的,怕是早打定主意要她献美人计。 福隆和福盛两兄弟微诧了下,随即收拾神情,沉声应是。 「大王,那……这一位该做何处置?」福隆肃颜问着还趴在地上不醒的秦舞阳。 嬴政对于这个昏迷不醒的失禁小子一点好感都没有,正打算随意处置,余光瞥见荆轲噙着杀意的冷眸,不知怎地,他的心头颤了下,跟着疑惑了,他这是怎么了?思忖了一下,他得到了结论,想是太久没接收这等杀气腾腾的目光,才会引发他如此渴望悸动。 不过要是太激发荆轲的刺杀心意,万一他真的不慎被杀,那就太不值了,最终,他出声道:「一并押到清平榭台。」 「谨遵大王旨意。」 荆轲瞧也不瞧嬴政一眼,被押着起身,在经过秦舞阳身边时,她毫不留情地踩了他一脚。 在场有人听见那近乎断骨的声响,但没人在意,只因一票人的眼光直盯着荆轲,哪怕只有背影,都能教他们痴傻个一时半刻。 「给寡人听着,对外皆说荆轲已死在寡人剑下。」嬴政离开前,淡淡撂下这句话,看似平淡无害,却教在场文武立刻回神。 「谨遵大王旨意。」 众人面面相觑,在彼此眼中找到了共识 大王看上荆轲了。 原来大王也爱女色呀,还特地安排人住进清平榭台,宫中谁不知道大王日常所居的雍门宫就在清平榭台上,这意图实在太太太明显,让人太太太羡慕了。 清平榭台位在翼阙东侧回廊衔接的高台上,榭台上的建筑为雍门宫,侧殿太平殿为嬴政的寝殿,而前殿议事的广平殿前有大片广场,凭栏眺望远方,可以瞧见大半个咸阳城。 和太平殿隔了一座小园子的便是暂时关押荆轲的庆平阁,可以想见将她留在此地的用意为何。荆轲环顾四周后,目光落在窗架外。 燕太子丹那个小人,说什么刺杀不成再行美人计,分明打从一开始就盘算着要她使出美人计,否则二师兄的鱼肠剑怎会变成那啥玩意的巧匕! 荆轲愤愤然地想着,不耐地踢向面前的矮几,那刮过地面的声响,惊醒了被扔在地的秦舞阳。 「嗄嗄嗄?」秦舞阳吓得弹坐起身,狼狈地以跪姿快速往后退。 其动作之敏捷,教荆轲莫不感叹这家伙当人太可惜了,当四只脚的去吧,爬得这般俐落,她托着腮,懒懒的看他一屁股撞在门板上。 外头看守的侍卫被惊动,进门劈头就怒斥道:「大王有令,擅出者,立斩!」 秦舞阳吓得手脚并用地爬回荆轲脚边,像只受惊的犬儿,只差没嗥呜两声,翻开肚皮示弱投诚,直到侍卫退了出去关上门,他还瑟缩着,身子隐隐发颤。 可惜,他这副可怜模样没能激起荆轲短少的恻隐之心,反倒逼出她天生的暴戾之气,她很不客气地将他踹去亲吻墙壁。 「唉唷……」秦舞阳抱着头痛苦呻吟,一会儿又暴跳而起,指着荆轲大骂道:「荆轲,你以为别人都当你是第一勇士我就怕你了吗?我告诉你,我爷爷、我爷爷……」 爷爷什么?谁呀?重要的是眼前这位,乌发如缎倾落,游戏坐姿慵懒带媚,尤其是那张玉白小脸,精雕玉琢的美,一整个教他惊心动魄起来,二话不说收起痞子样。 「姑娘莫怕,小生秦舞阳乃是燕国大将秦开之孙,有小生在,姑娘 唉唷……」他话都还没说完,又被踹到墙边。 秦舞阳甩了甩头奋力站起,佯装出的斯文书卷味转眼一变,他恶狠狠地走到她面前,这一次他连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她一记横踢,他顿时仰躺在地,眼前彷佛有繁星乱舞。 荆轲本想就这样放过他,偏偏忍不住又多想了点,火气冒了上来,她干脆起身再踹他个两脚,而且不偏不倚就落在他命根子左右,要是偏斜了毫厘,往后在咸阳城里当个未净的宫人也能安度此生。 没办法,她这是新仇旧恨,不消解她吞不下。 想当初她要燕太子丹再缓缓,只因她已托了书信要大师兄盖聂赶来,与她共赴大业,岂料燕太子丹等不及,非但以好友高渐离的生命威胁她,还把这个所谓的燕国第一勇士发派在她身边,结果咧…… 「尿裤子……我让你尿裤子、我让你尿裤子,丢脸丢到咸阳城!」怒如火窜,荆轲又再补上几脚,当然,同样的是在命根子左右,依旧不失毫厘。 「救命啊……杀人了啊!杀……」秦舞阳吓得脸色苍白,狼狈抵挡间,突地发现什么的问:「等等,你是荆轲?!」 「我是你祖太婆!」踩、踏、踹……收工,呼,欢畅。「抱歉,稍微踩偏了点,烦你担待了。」 他瘫在地上,面上泪两行,身下湿一滩。 荆轲拨了拨长发,慵懒地席地而坐,倚几托腮,垂目不语。 秦舞阳偷觑着她,玉面如月,风华自成,如此静安然,让他不禁怀疑刚刚的狂风暴雨只是他未醒的梦,可偏偏身上痛得这般真实,他再狐疑,也不会期盼她再来一次。 痛到不能起身的他只能卑微地在地上爬,如龟般移动到她身边,颤巍巍地轻唤道:「姊姊。」那嗓音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一整个委曲求全,有点同情心的都应该动容。 可惜,荆轲认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而他此举等同再次掀起了她内心的滔天怒火,想起他的可恨,她目光一斜 「不要、不要再踩我了!」秦舞阳把自己圈抱起来,不让她再有下dú脚的机会。 阿娘喂,方才不是还一副温良恭俭让的端庄模样,怎么眨眼功夫就成了罗刹金刚了? 「滚远一点,臭死了!」荆轲把他当球踢,脚上功夫堪称一绝。 「唉唷……」倒霉的是,秦舞阳又把门给撞开,门外侍卫的瞪视教他眼泪打滚,瑟缩得犹如可怜小动物,只盼他们有些恻隐之心,可惜他们好像没有,眼见刀就要落下,他扯开喉咙大喊,「救命啊!」 杀鸡般的哀号声响起,秦舞阳以为自己即将走上黄泉路,几乎是同时,他感觉到自己被股蛮力一扯,随即被抛撞得七荤八素,但止住滚势,朝门口望去,就见侍卫落下的刀砍在他刚才躺的位置,差那么一点点,他的命就没了,而更教他不敢置信的是,解救他的人竟是刚刚把他踩得半死的人。 「喂,想个办法,他臭成那样,是打算臭死我不成?难不成这是秦王对待使节的礼仪?」荆轲懒懒地倚在门边,微眯起眸斥问道。 本是浑身赤红戾气的勇猛侍卫,在她那勾人的眸光之下,竟一个个嗫嚅的说不出话,其中一个还双眼发直脸色涨红,恐有风疾之虞。 「把这家伙带出去弄干净,还有,我要沐浴,动作快!」 「是!」侍卫们应了声,一个进门把秦舞阳给拎走,一个立刻着手室内整理,一点尿骚味都没残留。 不消一时半刻,又有两名侍卫搬来了青铜鉴,就搁放在内外室中间的夹房里,快手快脚地注入热水后,还备上干净的新衣,随即敛衽离去。 荆轲瞧了眼曲裾素衣,心想这些人的动作可真快,肯定先请示过嬴政了,然后再备上衣物和热水浴具。 泡在热水里时,她忍不住想,嬴政之所以能够以霸王之姿进逼六国,确实是底下人训练有素。 宫中侍卫都这般敏捷迅速了,更何况是驻国外的兵马军士。 灭韩除赵,如今四十万大军驻中山,对燕国虎视眈眈,如此暴风之姿横扫天下,任谁都不能折损半分,除非……嬴政死。 「死生利若,一无择也。杀一人以存天下……是杀己以利天下。」荆轲用低滑柔和的嗓音吟诵着,这话她奉为圭臬,也势在必行。 待秦舞阳换上一席素衣曲裾后便乖得像只猫儿,在离荆轲一步之外正坐着,连大气都不敢吭上一声,只要她稍有动作,他就会快速把自己合抱成一颗球。 见状,荆轲撇了撇唇,努力地压抑着想嘲讽他几句的冲动,好歹人家是秦家大将之后,再渣也得给他祖上一些面子。 方才沐浴时,他就听外头的侍卫们提起他「不小心」睡着时发生的事,对荆轲这般没啥出身的家伙,突然敬重了起来,尤其当他还是个她,有张花容月貌,倾天下之姿,混世魔王之凶残……再怎么样,都是得敬重的。 不过,哪怕嬴政迷上了她的美色,这美色又能撑多久?要是她这般凶残,还企图行刺又失败,到时候他不是得陪着上路?但话又说回来,他现在还能窝在一角,她是功不可没,把命赔给她也不是不成,至少黄泉底下和爷爷相逢时,他勉强还算是个英雄好汉吧。 眼前是没逃跑的机会了,但人家大姑娘都没放在心上了,他要是惊骇形于色,这不是要丢死人了吗? 撑住啊秦舞阳,反正巴着荆轲就对了! 晚上吃了顿颇为精致的膳食后,门外侍卫像是铜铸的,压根没动地继续守着,没有半点要传唤荆轲的动静,于是她吃饱喝足后,就直接到内室休息去了。 「姊姊,我睡哪儿?」秦舞阳小猫似的极为乖顺的问。 「谁是你姊姊?」别,她一生坎坷不幸,再添个他,那是老天要灭她了。 「敢问荆大侠,我睡哪儿?」他红着眼眶问,可怜兮兮到不行。 「能在哪儿窝就窝哪儿,你要是胆敢爬上我的床,睡梦中发生什么事,也只能请你担待了。」 秦舞阳明白了,和衣席地窝着,庆幸这内室是铺着毡毯的,还挺暖的,只是有点硬,但他还能要求什么?至少外头那票侍卫半夜杀进来,他想翻上床应该还有余裕。 翌早,荆轲睡饱,起身时精神奕奕,反观秦舞阳像是折腾了一夜没睡,眼下一片青黑,起身时还不住抚着腰。 她没好气的瞥他一眼。「你确定你是秦开的孙子?」那位名震东胡的大将军之孙? 他倏地涨红了脸。「爷爷又没教我武底子。」况且他是名门之后,自小可是被娇生惯养着,哪里睡过地板,自是浑身酸痛。 「事事都要人教?」荆轲受不了的摇了摇头,连叹气都省了。 他出身名家,想学个什么的还怕难吗?她长这么大,哪一次是旁人替她张罗的,还不是一切得靠自己,想学就得用偷的,还要偷个精,把想学的都偷来,最终幸得钜子收留,拜在墨家门下,让她终于有了个家,还能尽情习文学武。 没再搭理一脸不满又委屈不能言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秦舞阳,她静静地坐在床榻上,望着窗架外那被北风刮起的阵阵滚动黄沙。 横竖这当下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嬴政召见她。 比荆轲想像中的慢了三天,福盛前来告知大王特地为她设宴。 沐浴过后,她身着素衣,将一头檀发随意拿了条帕子在脑后,乍看之下像是穿着丧服。 「你……你要小心点。」临行前,秦舞阳嗫嚅道。 这话他说得心虚不过。小心什么啊?嬴政那头是搞什么名堂,大伙都心知肚明,不让她侍寝,难不成是找她闲话家常?。 荆轲看他一眼,若有似无地应了声。 跟着福盛走进雍门宫里的另一座殿宇,那儿四扇殿门皆开,挂在门边的织幔被风给刮得如云似雾飘动,一转过,就见嬴政一身玄色常服盘坐在主席位上,垂着眼翻阅着竹简。 「大王,燕国使节到。」福盛停步朗声喊道。 嬴政略抬眼,摆了摆手,身后两名宫人一个上前引荆轲入席,另一个则是走到殿外催促着御膳房上菜。 「在这儿待了几天可还习惯?」嬴政收起矮几上的竹简抬眼问。 「宾至如归。」荆轲不卑不亢的回道。 她说的可是实话,这几天她吃的是山珍海味,睡的是锦衾绣褥,守门的侍卫比她家乡的狗还好使,对一个暗杀失败的刺客来说,嬴政招待的规格没得挑剔。 「果真如此。」嬴政啐了声。 「嗯?」听出他话中的鄙夷,她正要追问,宫人已经逐一上菜。 第二章 荆轲坐在下位,和嬴政相距约莫两张矮几的距离,身旁各有两名宫人帮着布菜斟酒,在她手无寸铁的情况下,若想刺杀嬴政难度颇高。 听说嬴政文武全才,但没正式jiāo手过,难辨外头所言真假,要是两人之间能够至少缩短到一个矮几的距离,也许她有机会能以格斗技先卸下他的关节,将他活擒。 她正思忖着,突觉一道热烈的注视,抬眼望去,就见他正一脸痴醉的看着自己,教她内心的杀气更加猛烈。 这人是怎样?先是语气充满鄙夷,现下又用目光调戏她,简直是找死! 一会儿嬴政屏退了宫人,殿里只剩两人对坐,他才慢条斯理地道:「又在想该怎么杀了寡人?」 「大王想多了。」她是傻了才会承认。 荆轲没好气地扒着饭,发觉这菜色和她在庆平阁里吃的差不多,也许该说她在庆平阁里的伙食实在是好得吓人,不过她餐餐顿顿都没残肴,实是节俭成xìng看不惯浪费,再者既然被押在这儿,逃不出生天,她宁可当个饱鬼上路。 「你就不怕寡人在饭菜里下dú?」瞧他吃得豪爽,跟那群以礼为尊的作戏鬼相较,令人感到舒坦得多了。 「要下dú也犯不着等到今日。」况且想杀她也不需要使dú,浪费,要是嫌dúyào太多无处放,他倒是可以自己多吃一点。 「那倒是。」瞧瞧这豪迈不羁的气焰,荣辱不惊的气慨,简直把他那票臣子给活生生地压进黄土里了,一个个丢人现眼的货色,他眉一皱就跪,他唇一勾就高喊恕罪,一个个像是软骨头,丢尽他的脸,他却还得负责善后,想起来就一肚子火。 荆轲没搭理他,表面上专心一致地用膳,暗地里却想着待会要怎么逼近他,又该如何下手,从哪一处擒拿。 她的不理会嬴政压根不以为意。他就欣赏他这股傲气,在他面前不逢迎拍马,也不求饶恕罪,三不五时还有腾腾杀气从那浓睫底下迸shè而出,更是下饭。也不知道是吃得太快还是接受的目光太烈,教嬴政不禁微眯起眼,拍了拍胸口,安抚稍稍悸动的心。 「大王有恙?」荆轲侧眼睨去。难不成他有心疾?从没听说过,但这是个机会。「在下略懂医,可以替大王切脉。」说完,她展颜露笑,免费大放送墨家门人谓为最惊心动魄的笑。 他的笑彷似寒雪腊梅正逢春,褪去冰霜乍然盛放,他几乎可以瞧见他背后花团锦簇的荣景了,嬴政不禁叹了口气。「原来如此。」 又是同样鄙夷的口吻,教荆轲微眯起眼,咻的一下收起所有笑容,她沉声问道:「大王何出此言?」 嬴政摇了摇头,突然反问:「荆轲,庆平阁的膳食是否与这席上差不了太多?」 「那又如何?」 「那全是守在庆平阁外的侍卫进御膳房,强迫厨子替你备的膳食。」 「所以你要将那些人处死?」她没感到半丝意外,因为这种事,以往同门师兄弟都会抢着替她做,她也习惯了,只不过师兄弟们会jiāo换条件,央求她别对外人这般笑,更不准她让人察觉是女儿身。 她都无所谓,横竖在各国间游走,自是扮成男装较方便,再者她也喜欢当个男人,厌恶他人只看得见她的容貌,无视她的才学。庆幸的是,她的个头高,不笑时表情又显得yīn沉,多年来从没被人识破,偏偏被高渐离害得让燕太子丹发觉,开始了这一连串的恶梦。 要是真死在这里,她是无所谓,就怕连累身边人,让嬴政再添几笔暴虐实证。 「没有,一个个都还活蹦乱跳着。」 荆轲回神望去,脱口道:「早晚要赐死的吧。」 「不会。」嬴政眉头微攒。 「是吗?」她很不客气地质问。 「寡人没事杀他们做什么?」别才来几天就染上了那群渣鬼的渣病成不成?怎么他说的话都没人信,他都要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君王了。 「那你又是为何杀了蒙嘉?」 想起那桩悲剧,嬴政一整个悲从中来。 一群妄想揣测君心的笨蛋,偏偏正道不走,爱走旁门左道,以为当他说不就是要,当他说要就是不,明明该留却没留成的数条人命,害他白白添了恶名,直到现在他还真不知道得找谁洗刷冤屈。 「我明白了。」嗯,意思是要用那几条人命逼她就范?可以,她会让他付出代价的,就这样。 「你明白什么?」嬴政满肚子委屈化为滔天怒火,踹几站起。 他当了十几年的嬴政,当得他火冒得岂止三丈!啥事都要他自个儿动手,不管是内政外政,甚至是调军粮引战火,派兵遣将乃至于cāo兵列阵……有没有搞错,他也只是一个人,就算他再怎么热爱这份工作,也不能把所有事都丢给他,然后还让他背了个大黑锅。 天底下有没有这么倒霉的事来着?他只是来找队友,不是来做牛做马的! 荆轲毫不在意他的怒气,反倒认为机不可失,人跟着站起,慢慢缩小两人的距离,准备将他一击毙命。 未料,嬴政自己送上门来,冲到她面前,一把扣住她的肩头用力摇晃。「寡人可是在为你担忧,你到底懂不懂?!」 她见机不可失,立即借力使力地将他抛摔 碰的一声,她难以置信地瞪着压在她身上的他。 缠、擒、抱、扯……不管是哪一招竟撼动不了他半分,他压根没使力,只是压在她身上,逼着她非得正视那双灿若子夜的黑眸。 真要论,嬴政十分俊美,刀裁的浓眉底下嵌着星子般的深邃黑眸,与生俱来的霸王气势更是替他深刻的五官加分不少,让他哪怕噙着笑也拂不去那股压倒xìng的威仪。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所向披靡的格斗技怎么对他一点作用都没有?! 混帐,难道非得等献身时才有机会再动手? 「瞧,寡人这般压着你,你就动弹不得了,遑论是寡人精挑细选的侍卫?他们对你要有非分之想,你该如何是好?」 「嗄?」荆轲一时间有些懵了。 「无事献殷勤,非jiān即盗,你难道不知道?」他的面貌姣好,宜男宜女之相,但可怕在他展笑的瞬间,腊雪尽融,也莫怪那群虎背熊腰的侍卫们春心dàng漾。 他倒是免疫了,毕竟在仙境待了千年,什么货色他没瞧过,这么点姿色,他还没看在眼里,顶多是觉得赏心悦目就是。 「大王是怕那些侍卫先沾染了我?」他的意思是,不能允许旁人觊觎他的东西?他是嬴政耶,谁敢抢呀! 「虽说男人跟男人……但寡人还是认为这事得要两情相悦才成。」这人间男女的事他也不是不懂,男人间也是听闻过的,可问题是这种事怎能单方面压迫?「你道那几个家伙要不是看上你,又怎会对你这般献殷勤,你好歹也有点戒心。」 荆轲算得上是他看得上眼的人,怎能让那群其貌不扬的大猴子们给糟蹋了?至少在他的地盘上,他得尽点地主之谊,稍稍提点。 荆轲眨动长睫,眉头微微蹙起。 她这阵子应该是吃饱睡足,脑袋再清明不过,但她怎么觉得他的这席话,她每个字都听得懂,但凑成一长串却教她费疑猜了? 他要她有点戒心,因为侍卫恐会对她出手,而出手与接手的两造都是男人……换言之,在他眼里,她是个男人,哪怕她长发披落,他也认定她是个男人,把她当成男人对待,而且还提点她防备? 荆轲顿时有些五味杂陈。 一直以来,她最渴望的是有人可以无视她的容貌,把她当成男人看待,可以促膝长谈,可以无视男女之防,但至今无人能做到,偏偏这个恶名满天下的嬴政却这般待她…… 「可有压疼你?」 她抬眼,就见他朝自己伸出手,轻而易举地将她拉起身,还亲自掸了掸她的衣裳,哪有什么暴虐之气。 「寡人心底有主意了,你就尽管在这儿待下,寡人不会伤害你,更不会放任他人伤害你。」瞧瞧他,简直是蒲柳之姿,方才一压,他才发觉他比外表要来得纤瘦许多,如此丽人有此胆量,他欣赏都来不及了,绝不可能让人伤他半分。 闻言,荆轲的脑袋又糊成一片。 她所面对的嬴政,似乎与外头流传的有所不同,还是……这只是他笼络人的手段? 直到她回到庆平阁,她还是未能理出头绪,反倒是秦舞阳跟前跟后,问得她心烦,横眼瞪去,他随即乖得像只猫一般伏在一隅。 未久,外室的门一开,两名女子在侍卫的护送下踏入。 「这是……」荆轲托着腮,懒懒的问。 侍卫一见她的清艳之姿,犹如盛放牡丹,整张脸红得彷佛要烧起来,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奴婢是大王派来伺候两位的。」其中一名女子扬起轻浅笑意,扶柳之姿,笑若桃李,将一旁从猫再变chéng rén的秦舞阳给迷得忘了家乡在哪儿。 荆轲浓眉微扬,突然间想明白了,原来嬴政不是将她当成男人看待,而是真的以为她是男人,亏她还感到有些开心,想不到嬴政只是个眼疾严重,眼残的家伙。 不知怎地,意识到这个事实,她莫名觉得心底有把火闷燃着。 半晌,荆轲淡声道:「不用。」 「可是大王……」 「荆轲,话不是这么说的,大王分明是要赏给我的。」秦舞阳立刻跳出来卫自己的福利。 废话,两个貌美如花的侍婢,不是赏给他的,难不成是给她的吗? 「你想在我的房里做什么,嗯?」荆轲脸色一沉,肃杀之气横扬。 秦舞阳的心卜通卜通的狂跳,眼皮也跟着一抽一抽,连带着手颤脚抖,可不管怎样,在女人面前,他得维护己身尊严,于是他用力挤出声音道:「后头还有好几间房。」 「那你为何老是睡在我的床边?」 「我保护你啊!」他理直气壮得……脸红了。 「保护我?」 「对、对呀!」秦舞阳硬声道,见她突地站到面前,硬生生高了他快半个头,他一时羞恼的又道:「你只是现在比我高,我很快就会比你高了!」他才十三岁,正要抽长,等他长大她就知道了。 「是吗?」荆轲垂敛长睫,蓦地袭向他,巧手往他肩头一扳,右脚迅疾无影地横扫他的双膝,瞬间,他就像是和水的泥娃娃软倒不起,脸色苍白得连号哭的力气都没有。 她不解地看着他,眉头微微蹙起。 真是奇怪,同样的招式,她还减了七分力,秦舞阳就被她卸了肩和双膝,怎么嬴政却一点反应皆无?难道他的武学如此高深,竟连她最熟练的近身格斗都伤不了他半分?要真是如此,手无寸铁想取他的xìng命,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许是只剩美人计了,得趁他正兴起时动手,才有一丝生机。 「姊……你……等一下再想……先救我……」 荆轲回过神来,睨了秦舞阳一眼,瞧地上又湿了一片,不耐地咂着嘴,对着呆站在门口的侍卫道:「可以处理一下吗?顺便将这两位姑娘送回,多谢。」 两个呆若木鸡的侍婢被侍卫给请了出去,侍卫随即又入内拎起了秦舞阳。 「姊……疼啊……」救命啊,他是不是废了? 「罗唆,等你打理好了再说。」 秦舞阳泪流满面,暗暗发誓,绝对绝对不要再惹荆轲不快,他宁可被一刀杀了也不要受这种折磨。 当晚,荆轲替秦舞阳接上了关节,他从此乖得不敢再顶嘴。 翌早,福盛笑容可掬地带了一个非常高大的宫女前来。 真不是荆轲要说,以女子而言,她的个头算是相当高了,想不到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宫女的身高几乎要和嬴政差不多,站在福盛的身边,硬是让福盛小了一号。 「荆使节,这位是阿蕊,往后就侍在荆姑娘跟前。」福盛笑脸迎人地道。 「奴婢阿蕊给大人请安。」阿蕊羞涩地垂下脸,期期艾艾地说着。 「不用多礼。」荆轲漫不经心地应了声,余光瞥向秦舞阳。 正偷偷嘲笑阿蕊的身长和容貌的秦舞阳吓得连忙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 「奴婢马上给大人备膳。」阿蕊怯声道。 「嗯。」荆轲懒懒的应了声,见福盛还没走,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对了,从今天开始,由在下看守庆平阁。」福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苦笑道。 「福大人是卫尉大人,管的是守门卫,让福大人看守庆平阁,未免大材小用。」 「由此可见大王对荆使节的看重。」事实上,同侪莫不看重荆轲,就盼能利用她分散大王的注意力,让大伙能够喘口气。 虽然大王有心一统天下是极好,但这一统天下也不是短短几年就办得到的,可偏偏大王不知道心急什么,一方面减税加徵役,调粮又调匠人打造各式辎具,另一方面又着手河水整治、设驿亭,可天晓得眼下才刚接收韩、赵共五十来座城池,这沿路的驿亭和水治让管钱的治粟内史和治水的少府濒临崩溃边缘,罗少府前儿个上吊是被他给抢救下来的。 大王派了统整关中的内史前往处理韩、赵两国的国库,硬是要把银两给榨出来,才没逼死另一个准备跳河的治粟内史大人。 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为了备战,现在连宫中马匹都尽出,昨儿个晚上太仆找他喝酒,哭了一夜,他都跟着鼻酸了,急速外弛内张的结果,就是让一票臣子常常聚在一块喝闷酒却难解愁,可是大王矢志统一天下,他们还能如何? 眼前,他们只能寄望荆轲了,唯有她!眼前只盼她能迷住大王数月半载的,让大伙休养生息,蓄势再发。 荆轲被福盛充满祈求的目光给看得发颤。「大人言重了,在下不过是被禁锢于此的燕国使节罢了。」她有点反胃,他要是再这样看着她,她无法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事。 「荆使节客气了,大王自是看重你。」关于那些什么锦衣玉食的废话,他自动略过,好歹荆轲也是在七国间响叮当、叫得出名号的勇士,那些废话只会惹恼不为名利的人,当然,也包括恢复女儿身的她。 她有张令男人望而痴迷的容颜,一旦展笑,犹如百花簇拥的春神降临,哪怕肃颜倚窗,也如冷冽清凝的月神再世,原本守在庆平阁外的侍卫,竟有人偷偷地膜拜她,甚至为了轮值守门外而大打出手。 正因为如此,大王才要他来此坐镇,把那票失心疯的侍卫全都遣到后院去。 想想昨儿个,要不是殿门全开,怕荆轲的玉体雪肤给人瞧见,说不准大王就将荆轲给就地正法了,由此可见大王对之倾心,足以改变大王的行事作风。 众人之所望,全都系在她的身上了。 「福大人要是无事,尽管先走。」荆轲抽开视线,闭了闭眼,努力地压抑反胃的冲动。 太恶心了,那一副有求于她,甚至明白到用眼神祈望她去霸住嬴政……他到底在想什么?她要不要告诉他,他有个眼残的君王,一直以为她是男人,所以她压根帮不上这个忙。 「荆使节,其实大王宅心仁厚,不啻为贤君,荆使节要是能与大王多相处,必能察觉大王不若凡俗人等的睿智贤德。」 「韩国国君割地称臣,依旧被踏破城池,死在兵马乱阵之下,如此歹dú之人,何来贤君之名?」荆轲毫不客气地回道。 福盛哑口无言,沉默了半晌,硬着头皮再道:「大王在灭韩之后,广揽才士,更没有屠城滥杀……」 「没有屠城滥杀,并非宅心仁厚,而是韩国早已开城门投降,滥杀只是再添污名。再者,广揽才士,那是因为他需要不少暗桩墙头草,潜入各国窃取军情。他久攻不下赵国大将军李牧,便让人潜入其中挑拨赵王杀李牧,秦兵再藉机长驱直入,杀了赵王,灭了赵国,仅剩赵公子嘉远避燕国,由此可见,大王确实是个深思熟虑,慎谋能断之辈。若要论断大王,大王确实睿智,但绝非贤德。」 福盛一整个想死。他是武将啊!明明就不是个长袖善舞、口齿伶俐的人,他没事怎会以为自己可以舌粲莲花地把荆轲给拐了?他没被洗脑就该偷笑了。 他不要再开口,因为他隐隐察觉,他愈说愈有可能坏事,他还是乖乖闭嘴好了。 适巧阿蕊把膳食给端来,福盛趁这机会退到门外。 荆轲用完膳坐在窗边,看着窗外被北风吹得黄沙密布的天空,有时攒眉有时垂眼,教身后的秦舞阳和阿蕊忍不住发出赞叹声。 美人啊,做什么表情都像一幅画,站在再灰暗的背景里依旧闪闪动人,教人移不开视线。 荆轲微微回头,蹙眉看着两人,就见阿蕊羞红了脸,而秦舞阳更是一副痴样,她忍不住叹气了。 算了,懒得计较了。 她再次看向窗外,在心底一再推演有什么腹案可行,但眼前能做的,只有等待嬴政再次召见。 然,接下来的日子,嬴政像是把荆轲给忘了,不但没再召见她,就连伙食也日渐变差。 「有没有搞错,豆荚汤?这豆荚里根本没有豆子,分明是将要丢掉的豆荚随意煮成汤的!」当丰盛的六菜一汤逐日减少,最后只剩两菜一汤,菜中不见荤味,遑论鲜味,更过分的是那菜就像是拣了不要的菜梗、菜茎随意翻炒,连点盐酱都不肯下,娇生惯养的秦舞阳当然bào发了。 「没规没矩,坐下。」坐在他对面的荆轲低斥道。 他张了张口,忍着气坐下,没多久又迁怒到正在布菜的阿蕊身上。「我问你,是不是你搞的鬼?」 「不、不关奴婢的事。」 「你口吃了,分明就是心虚!」 「奴婢……」一直都是这样的啊。 「我告诉你,爷儿没冤枉你,打从你来了之后,菜色愈来愈差,而且你每次到御膳房取菜,不花半个时辰还拿不回来,你说,是不是你把咱们的饭菜给吃了,拿你自个儿那份滥竽充数?!」秦舞阳骂得脸红脖子粗,要不是荆轲盯着,他早就踹人了。 他早就看穿这个阿蕊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大块头,长着身体没长脑,奴xìng又特别强,嗓门一大,她就自动滚到角落,大大的满足他许多没威风过的少爷气概。 「不是、不……奴、奴婢……」 「你不是什么,你根本就是 」 啪的一声,有件锐物从秦舞阳的耳边飞过,然后chā进了他身后的墙,他眨了眨眼,缓缓回头,就见一枝筷子chā在墙上,那速度快得他根本什么都没瞧见。 「让不让人用膳?」荆轲淡淡问道。 他二话不说地把只有豆荚的汤给一口饮尽,完全吃不出是什么滋味,反正肚子饿了,吃什么都一样,骗得饱肚子就好。 阿蕊感激不尽地瞅了荆轲一眼。 荆轲没当回事,只是嫌吵,等安静下来后,她继续慢条斯理地品饭菜。 然,当晚膳减少为一菜一饭时,秦舞阳再次发飙了。 「这是什么?这是黄豆!还是半生不熟的,还有这一根一根的是啥啊?」秦舞阳发誓,他从没见过这种长得一丝丝条状的菜,吃起来也不知道有没有熟,横竖没个咸味还涩了满口。 他以往在府里可是一天三餐外加宵夜,来到秦国后减少为两餐就算了,量还那么少,到底知不知道他正在长大,怎能如此狠心扼杀幼苗! 阿蕊不知所措地垂下眼,不住地绞着十指。 「阿蕊,这是豆藤吧?」荆轲问,张口吃下。 「是。」阿蕊心头一沉。 「豆藤是什么?」秦舞阳不解的问,压根没听过这个菜名。 在荆轲的冷视之下,他乖乖的闭上嘴,吃豆配豆藤,顺便配了点眼泪……嘿,他真是天才,这下不就有了咸味了。 荆轲懒得理他,迳自对着阿蕊道:「把手伸出来。」 阿蕊以为她要责罚自己,怯怯地摊开掌心等着领罚,岂料她却轻托着她的手,在满是伤口的指尖上上yào,教她错愕不已。 「近日的饭菜都是你绞尽脑汁备来的?」荆轲状似漫不经心地问,并拿出帕子替她手。 进墨家之前,她也曾穷得像是路边乞丐,饿到受不了时,就到野外打野味,要不就找些野菜豆类果腹,再多喝点水也就饱了,所以当近日吃食愈来愈能勾动她往日记忆时,她就不得不正视这位不该与她有任何瓜葛的阿蕊。 「奴婢……」 「御膳房那边不肯给?」这事都是好猜的,想一下就找得到答案。「怎么不找福大人说去?」 「不是厨子不给,是……」阿蕊yù言又止,最终只能选择沉默。 荆轲这下子知道答案了,能让阿蕊不敢开口就怕得罪的,不敢跟福盛求救添乱的,许是后宫几个想当家的女人吧。 说穿了,国与国之间的尔虞我诈和嬴政的后宫争夺没什么两样,只是相较之下,关起门来的争斗显得小家子气多了。 荆轲细细地看过阿蕊的手,闲话家常般地聊道:「阿蕊,你是个练家子呢。」 「奴、奴婢刚进宫时,是和其他侍卫一起cāo练的。」 秦舞阳闻言,立刻偷偷躲到角落。糟了,要是阿蕊存心报复,他得要死几次才够? 「既是如此,该是没人敢动你才是。」荆轲拉高她的衣袖,就见她手腕到手肘满是瘀青,不难想像衣衫底下还有多少旧伤,教她不禁再掏出一盒yào替她推拿。 「奴婢天生力大……怕伤人。」阿蕊羞涩又自卑地道。 「人家都不怕伤你了,你还顾忌这么多。」推拿完毕,荆轲语重心长地道:「阿蕊,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你必须学会反击,天底下没人合该被欺负。」 「可是……」 「君子之治人也,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荆轲弹了弹指,指向秦舞阳。「想想他都是用什么嘴脸骂你的,你就用什么嘴脸对他。」 突然成了受指责的对象,秦舞阳吓得瞠目结舌。他都已经躲到角落了还不放过他?! 「奴、奴婢不敢……」阿蕊吓得手心都渗出薄汗来。 「你不是不敢,是不会,来,瞧我怎么做,你就跟着怎么做。」荆轲懒懒地望去,突地敛眉肃容,目光如火炬,杀气瞬时如刀刃疾shè,将秦舞阳定在角落不敢动弹。 阿蕊见状,努力地学荆轲寒鸷飞腾的凶狠,学荆轲锐不可当的杀气,却学得荆轲忍俊不住笑出声来。 那笑容灿若桃李,让阿蕊看了都忍不住脸红了起来。 「不是这样,是要如此。」荆轲面容变幻迅速,须臾间又是杀气腾腾。「你得要想着他凭什么欺你,同样是人生父母养,谁都不能往你头上踩,敢踩你,你就踩回去,敢打你,你就打回去!」 秦舞阳像是被数把利刃定在墙上的青蛙,暗暗垂泪。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不然他道歉好不好? 训练了约莫一个时辰之后,阿蕊的脸已经彻底僵化,不过原本怯懦的生涩感消除了不少。 荆轲虽不满意,但还算差强人意,她潇洒起身道:「走吧。」该是时候到外头试炼了。 「大人这是要去哪儿?」阿蕊赶忙跟上,忙不迭的道:「大王有令,大人不得踏出庆平阁一步,况且福大人就守在外头呢。」 「放心。」荆轲摆了摆手,走到门外,就见福盛随即回过身,不偏不倚地挡在门口,脸上带着笑意,态度却十分强硬,她瞅着他,徐徐地勾弯唇角,刻意展现风情。「福大人,在下吃得饱极,想在这园子里走走逛逛,成不?」 福盛直瞅着她艳若桃李的笑意,彷佛日光自叶间筛落一地光辉,刺眼得教他睁不开眼,就在瞬间,她快手斩向他的后颈,就见他白眼一翻,当场厥了过去。 「好,可以走了。」荆轲向前走了几步,回过头看着动也不动的阿蕊。「阿蕊,动作得快,他顶多两刻钟就会醒来,咱们快去快回,别给人家添乱。」 「大人……变脸的速度好快。」 「好说好说。」只能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快走吧,我可不知道后宫在哪儿,你得给我带路。」 「大人要去后宫?」阿蕊难掩惊愕。 「不然呢?」不去后宫上哪儿讨公道?没让她吃饱,那些人总得付出一点代价。 阿蕊望着那笑得几分无辜无害又艳绝人寰的面容,在晚风袭来衣袂飘飞间,又窥见了玉面底下潜藏的狂暴凶残,忍不住的,她崇拜了。 第三章 「大人,还是别……」 就在阿蕊畏怯拉扯间,方巧有几名宫女从穿廊转折走来,一见阿蕊,带头的宫女便率先发难 「郑夫人不都发话了,不让你这贱婢踏进后宫范围,怎么你就这般蠢笨听不懂人话?」 荆轲凉凉一哂。「哪来的母猪也会说话?阿蕊,这后宫难不成养的不是人而是猪?难怪我的膳食都短缺了,原来全都拿来喂猪了。」 「你说什么,你 」带头的宫女正要追问她是谁的宫人,赫见她一席素衣,长发未绾,随即骂道:「你是迷惑大王的狐狸精!」 「再说一次。」荆轲敛笑道。 巨大的压迫感教一干宫女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还是带头的那人率先反应过来。「你给我等着!」她可是郑夫人身旁的大宫女,怎能教人如此看低?她马上领着一票宫女回头搬救兵。 荆轲笑了笑,不管阿蕊又哭又求,跟着宫女们的脚步前进,反正跟着母猪就会找到窝的嘛。 不一会儿便来到一座小殿,前室里几个华衣锦服的女子正围坐成一圈,面前矮几上摆着各种吃食,又是酒又是饼,矮几上摆放不下,还搁了一地。 有的只吃了一、两口便弃置,有的甚至动也没动,教荆轲的眸色更深了些。 「唷,哪来的狐狸精,连点规矩都不懂,见到人不会请安。」听大宫女说明原由,郑夫人神色一凛,直瞅着笑得几分娇艳风流、教人不敢逼视的荆轲。 一时间席上几位夫人全都jiāo头接耳了起来,唯有一名安静地继续在一旁用膳。 「夫人可听过狐狸精会跟猪请安的?」荆轲笑意不减地问。 「你说本宫是猪?!」郑夫人气得站起身,一脚踹翻矮几,杯盘滚落一地。 荆轲垂眼瞅着倾倒的美酒佳肴,怒火愈盛,笑意愈浓。「夫人怎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说自己是猪,就算真是猪,也说得小声点,旁人听了会笑的。」说完,她免费奉送极尽嘲讽轻蔑的笑。 「还杵在这儿做什么?给本宫打!」郑夫人气得推了身旁的大宫女一把。 有主子当靠山,大宫女有了几分底气,带着几名小宫女冲到荆轲面前,毫不客气地赏了荆轲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响亮极了,鸦色的发在灯火映照间彷似流火窜动。 几位夫人拍手叫好,阿蕊则是吓得倒抽了口气。 眼见那大宫女还打算乘胜追击,荆轲轻而易举地擒住她的手,看着她,话却是对着阿蕊道:「阿蕊,咱们行事是这般的,他人不动我不动,他人动我我必动,所以这当回击了,也就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话落的瞬间,一个抽手甩去,那大宫女当场被打飞。 阿蕊连连抽气,几位夫人更是吓得瞠目结舌,唯有那个还在用膳的,抬眸看了一眼,无声地朝荆轲努了努嘴。 荆轲随即意会,点了点头,几步上前抓住郑夫人的头,硬是押在狼籍杯盘中。「这五谷杂粮何其珍贵,一个不事生产的人凭什么如此浪费农作!给我吃,敢剩下一口,我就撕烂你的嘴!」 「救命啊,你们还杵在那儿做什么!」郑夫人尖声的叫喊着。 几名夫人见状,连忙吆喝随行的宫女助阵,就连阿蕊也被团团包围打着玩。 「阿蕊,打回去!」荆轲怒不可遏地吼道。 这群养在后宫,极尽奢华度日,不知人间疾苦的女人,就让她来好生教训,看她们日后谁还敢浪费! 掌灯时分,嬴政就着油灯看着竹简,几案上一叠叠,几案下则是好几叠,看得他眉头深锁,垂睫沉思。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太郎中福隆,看了看外头不断使眼色的宫人,面无表情地微微攒眉,一会儿才低声道:「大王,已是用膳时分。」 「知道了。」嬴政收妥了竹简,随即又取起另一份摊开细读。 福隆没辙的看向门外,一切尽在不言中。每回大王看前线送回来的消息时,都能看到废寝忘食,哪怕提点了,一声虚应后没人敢再扰他。 但提醒用膳算事小,双生弟弟的央求才是大事。 东都和中原两大驻营区,几位将军为了调粮一事急急回报,再加上安抚韩、赵两国的百姓,实是教前往抚安的御史大人伤透脑筋。连着几桩事,那荆使节已经被大王晾在庆平阁快月余,再这样下去,大伙都得跟着大王废寝忘食。 他不以为意,但听说九卿里头,除了奉常、太宰与他太郎中外,大伙已经连着几夜边哭边喝酒浇愁,就连丞相大人昨儿个被大王骂了声废物后,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偏偏御史大人没在宫中,宫里都快乱成一团了。 无声叹了口气,福隆把个人生死丢到一旁,硬着头皮准备死谏,「大王。」 「嗯?」 「大王已经月余未接见荆使节,按礼该每月召见一回。」 大王向来不是那么遵礼的人,要不奉常大人也不会闲得天天乱逛,然后被忙到抓狂的其他九卿逮住,拖到侧园里盖布袋,但除了以礼制规劝,他真想不出还有什么说法。 嬴政执着竹简的手一顿,脱口问道:「已经月余了?」 「是,大王。」 嬴政眉眼一沉,将竹简一搁。都怪他只有猪一样的臣子,才会使得他事必躬亲,累得他这阵子没睡好过,没想到一眨眼就已经月余。 微眯起眼,他突然有点想念荆轲那双清冷的眸,横竖手上这些事也得再想想,他倒不如先抽空见见他。 见大王起身,福隆随即朝外头使了个眼色,宫人立刻跪伏迎驾,随着大王浩浩dàngdàng地朝雍门宫而去。 然,一来到庆平阁,惊见倒在地上的福盛,福隆立刻上前探他鼻息,确定他无恙后,毫不客气地朝他脸上刮了两个巴掌,痛得他当场瞪大眼。 「哥,咱们没仇吧……」往死里打也不是这种打法。 「福盛,发生什么事了?」 福盛的视线越过兄长,惊见大王沉着脸,他立刻起身拜见。「大王,荆使节说吃太饱想到园子里逛逛,臣还未应允她,就……」他抚着隐隐作痛的后颈,转身冲进庆平阁里,就见秦舞阳瘫睡在地上,他马上一脚踹了过去,怒声问道:「荆轲呢?」 秦舞阳被打得有经验了,不敢喊疼,只是噙着两泡泪,哽咽答道:「她不是说要到外头逛逛?」 「荆轲去哪儿了?」嬴政沉声询问着。 「臣……臣马上去找!」尽管一点头绪皆无,福盛还是硬着头皮道。 福盛才刚踏出庆平阁,就见两名侍卫急奔而来。「大人,不好了!」 「发生什么事了?」福隆沉声问道。 「荆使节和后宫夫人们打起来了。」 嬴政神色一凛,快步奔去。 一票人暗叫不妙,赶忙追上,期盼荆轲千万别把事闹大,否则大伙都没好日子可以过了。 「食物可以这般糟蹋的吗?嗯?再说一次。」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放过我……」 当嬴政来到郑夫人的小殿时,瞧见的就是一票夫人宫女缩成一团,一个个钗倒发乱,衣衫破损,而最惨的恐怕是被压在地上吃食的郑夫人了,她脸上的妆容都抹上了菜肴的油腻,惨不忍睹。 反观荆轲,一身素衣,彷佛在夜里绽放的琼花,清丽绝艳,暗香流动,哪怕浑身散发着喧腾杀气,依旧美得令人屏息。 嬴政眼也不眨地注视着,直到身后的宫人赶到,高喊,「大王驾到!」 瞬间 「大王,救我……」 「大王……」 原本噤若寒蝉的夫人宫女们,立刻拉开喉咙哭喊着,现场鬼哭神号,哀鸿遍野。 「全都给寡人闭嘴!」嬴政斥了声,怒目扫过众人,现场如遭冰冻,一个个偎傍着打哆嗦,他再将视线扫向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仍不肯放手的荆轲。「荆轲,你这是在做什么?」 「大王,在下只是略尽棉薄之力,替大王稍稍管束。」荆轲有点遗憾地放开郑夫人,对于没让她把地上的佳肴舔完感到惋惜。 「寡人的后宫何时轮得到你来管束?来人,将荆轲押进大牢!」哪怕他再怎么得他的心,也不得恃宠而骄到这种地步,他必须知道自个儿的身分。 阿蕊立刻跪伏在地。「大王饶命,不是荆大人的错,全都是奴婢的错。」 荆轲啧了声,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阿蕊?关你什么事?」嬴政睨了她一眼。「抬头说话。」 阿蕊抬起鼻青脸肿的脸,吓得嬴政立刻退了两步。 「大王,是大王要奴婢到庆平阁服侍荆大人,可打从十几天前,御膳房的厨子便不给膳食,奴婢鼓起勇气追问,才知道是后宫的夫人们下令,奴婢要讨公道却被打发了,逼不得已奴婢只好拿栽种在宫墙角边的野菜和豆子,跟厨子借了灶,勉强弄出膳食,可是近日渐冷,野菜和豆子都枯死了,膳食越发短缺,荆大人压根没嫌弃,反倒是察觉了奴婢身上的伤,才会要替奴婢讨公道……是奴婢的错,请大王赦免荆大人的罪。」 嬴政听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嚼着冰雪般的口吻,问:「你为何会在宫墙角边栽种野菜、豆子?」 此话一出,荆轲微讶地扬起浓眉,这是重点吗? 「奴、奴婢……」 「怎么,让人给欺了?!」嬴政重喝了声,吼道:「来人,将永巷令拖出宫外立斩!」 「大王,大王曾说过宫中诸事得审而查,不可独断。」福隆赶忙道。 嬴政深吸了口气。「寡人是说过,但眼前已是罪证确凿,寡人当审立判,斩!」 「大王、大王……」 「给寡人听着,宫中有宫中的规矩,兴风作浪不是不成,但要做得漂亮,寡人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太过太错,寡人就当不知道,但阿蕊是寡人带回宫的,归在永巷令之下掌理,阿蕊却连顿膳食都吃不饱,还得自个儿栽野菜,这不是在欺负阿蕊,是在打寡人的脸,还不该死?!」 一票夫人和宫女闻言,吓得把脸垂得低低的,就怕阿蕊仗势,随手比一比,大伙就得手牵手一起下黄泉。 阿蕊是大王带进宫的,这些久居后宫的夫人宫女自然知道,可问题是大王并没有对阿蕊特别礼遇,彷佛早就把阿蕊给忘了,几个年头过去,阿蕊怯懦不成气候,自然是被众人给踩在地上了。 谁知道今儿个却突然天地变色。 「还有,谁允你们有这天大的本事让庆平阁断膳?」嬴政轻步走到他的宫女……或是夫人面前。不能怪他,他成亲是成亲了,但别说同寝,就连和她们好好说几句都没有,他哪里分得清谁是他的夫人,虽说可以用衣着来分辨,但这些女人的衣裳在他眼里皆俗不可耐,让他多看一眼都觉得眼睛痛。 「大王恕罪、恕罪!」一个个夫人宫女抖若秋风中的树叶,不断磕头求饶,一波一波如浪般,看得嬴政头都晕了。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将夫人们押回寝居,没有寡人的命令,胆敢踏出一步,立斩!夫人身边的所有宫女发派到尚衣丞,御膳房的厨子给寡人全都换了!庆平阁的膳食jiāo给太官令,立刻传令下去!」 「臣遵旨!」福隆一个眼神,后头的福盛立刻着手处理。 嬴政雷厉风行地小做整顿,最终目光落到了荆轲身上。 荆轲尚未回魂,因为她有点懵了。一个冷酷无情、杀人如麻的暴君,能够记得自己带回宫的奴婢已经实属不易,甚至还察觉阿蕊栽豆是被人欺,姑且不论他是不是利用了阿蕊,目的在整肃后宫内务,但她必须说这个方法相当好,三不五时玩上一回,看谁还敢造次。 「荆轲,随寡人回宫。」 「……是。」轮到她了是吧,那就来吧。「但能否让阿蕊先疗伤?」 嬴政看了阿蕊一眼,福隆随即明白,让人带阿蕊下去上yào。 回到雍门宫,嬴政下令备膳,不消一刻钟,热腾腾的菜色已经备妥,宫人毕恭毕敬地退下。 两人对坐用食,嬴政先斟了杯酒敬荆轲。「后宫愚fù无知,海涵。」 荆轲举杯回敬。「大王言重了,在下并不计较膳食。」 「寡人知道你是为了阿蕊出头。」因为深知这一点,所以他的愤怒少了一点,「但一个男人对女子动粗,实是说不过去。」 她晃了下爵杯,溅出两滴酒,一时间难以解释内心复杂的怒与喜,却也忍不住替他感到庆幸他这话是两人私下说的,否则要是被人发现他眼残,她可真是对不住他了。 半晌,她淡淡地反唇相讥,「大王统领千军万马横扫中原,其中老弱fù孺更是难以估计。」 嬴政浓眉微扬,瞅着她好一会儿才道:「秦军不入无过之城,不杀无罪之人,所经之处,农不离田,商不离铺,吏不离衙……」 「说穿了,不过是利用人心相背之机。」她凉声打断他未竟的话,朝他勾笑。「更可惜的是,在下要是没记错,七年前暮秋时,秦军两大将兵分两路攻打平阳、武城,杀了赵将扈辄,大败赵军,斩首十万,对不?」 几上灯火映衬着她肌肤生晕,哪怕添上几分嘲讽笑意,也只是让她的天生绮艳越发妖冶。 嬴政目光如刃地瞪着她,一方面心喜她的敢谏敢言,一方面又痛恨她揭了锅,一顶顶压在他头上的黑锅。 因为王翦回报军粮不足,不愿浪费粮食,所以就把十万赵军给斩首,一来省粮,二来杀鸡儆猴,以震天下……回传的竹简上写得洋洋洒洒,而他收到竹简时,那十万赵军大概已经腐了,他能怎样? 只能内心暗骂蠢将一个,都不懂得先招安好收买军心吗?想省粮不会在赵国就地取材吗?说穿了根本就是贪婪成xìng,进城后像盗贼一样地搜刮一空,一点一滴都不愿再吐出。 最终他也只能把憋屈咬牙和血吞,把这帐先记在墙上,待日后一统天下时再一起算。 对于荆轲的直言,他很想反驳,可这些内情能说吗?他只好弃食喝闷酒,恨恨的道:「寡人已严设军纪,往后没再发生这种事!」 「是吗?要是在下没记错,韩国不战而降,但秦军并未放过韩王安,虽未屠城,但血流成河数里远。」 嬴政彻底无言以对。 他说过降城不屠,可那白痴赵腾受李斯影响,很爱揣测君心,认为他说的是客气话,以为大军都压进韩国都城了,要是不好好杀一场,他赵腾的大名难以扬名天下,无法强压王翦一头,更怕他的恶名还不够黑,所以烧杀数里远。 好半晌,他才能勉强自己挤出一点声音。「后来寡人写了一份文告,让镇守在南郡的赵腾发布文书,严吏治道,绝无惨事再现。」 「大王所说的可是《为吏之道》这份文书?」她难掩鄙夷的道:「在下要是没弄错,《为吏之道》这份文书该是南郡赵腾所写,怎会是大王?」 「是寡人写的!只不过是因为寡人要他发布文书,旁人才以为是他写的!」要不然就是那家伙窜名了。 荆轲哼笑了声。「大王总不能老想占尽天下贤名,而将污名都让给下属吧。」 嬴政目眦yù裂,内心竟兴起活活掐死人的冲动。他不在乎外头对他的评价如何,背黑锅就算了,吃闷亏也就罢了,可是他却受不住荆轲恶意的嘲讽,他怒斥道:「寡人到底是给了谁污名,你何不说清楚!」 她压根没将他的怒火看在眼里。「大王一心统领天下,要不是大王有此私心,兵马岂能擅动,谁敢无符起兵?这十里枯骨十里血河,难道不是因为大王而起?这一切皆起于大王的贪权霸势,大王又岂能置身事外?」 他狠狠地咬紧牙关,咬得又酸又疼,好一会儿才缓着气道:「久分之地必归一统,今天就算不是寡人起这个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也有别人会做,你真以为韩王安是个仁君不成,他不过是个贪婪又怯懦之辈,他不战而降,只要能保住王位,他什么不能给?军粮、战马、美人……从民间一再搜刮,无视民不聊生,又是哪里管百姓死活了?!」 「那是因为大王逼战。」 「寡人不逼战,韩王安同样搜刮民脂民膏!至少寡人让赵腾到了南郡后,原属韩国的百姓皆能安居乐业!」 荆轲抿了抿唇,心想他所言不假,但……「大王为了攻入赵国,不惜派人离间,让赵王迁杀了大将军李牧,此等恶行绝非贤君所为。」 「寡人是想要得到李牧,想要赵王迁礼让李牧,谁知道赵王迁竟把李牧给杀了,寡人至今还痛心得很。」说到气愤时,嬴政根本就坐不住,起身团走,又不住地道:「话说回来,一个猜忌贤德的家伙,又算是什么仁君,他根本不懂得惜才爱才!」 他真是有苦不能言,他明明是派人去跟李牧进言,希望李牧可以出使秦国而已,哪来的离间计?都是那群内心弯弯绕绕的臭家伙胡思乱想,硬是给人乱扣帽子,这口气他憋得紧,痛得要命。 「可当初大王灭韩之前,也曾逼韩王安让韩非出使秦国,然而韩非才到秦国没多久就无故病亡……大王,韩非可真是病亡?」 嬴政几乎要呜咽了。 荆轲见他突然走到自己身旁坐下,顿时升起警戒,岂料他神情痛苦地把头靠在她肩上,低哑地道:「荆轲,寡人难为……寡人是惜才的,你就不知道当寡人瞧见韩非的着作时有多么惊为天人,多想将他招揽至手下,好不容易让他来到秦国,好不容易听他说了一席名实相符,寡人大悦想将他奉为上卿,可天杀的李斯竟嫉妒同门,暗地里除去了韩非。」 有谁知道他的苦?只要他看中想带回来当队友的,就被他猪一般的臣子搞砸,累得荆轲都来了,他还找不到队友,还回不了仙境……那个悲啊,真是一言难尽。 要是不看着他,荆轲会认为这不过是他的推托之词,但他就在身边,痛心疾首的神情怎么看都不像是装的,不过他说的也有可能,李斯与韩非同拜在法家门下,要说同门相忌,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人是死在秦国,究竟是谁出手,似乎也不重要了。 「荆轲,法家强调不论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就如韩非所重法、术、势,法行而君不忧,臣不劳,民守法。主张黄老之术,无为之道用在君王身上,本意该是指君心难测,不让臣子胡乱揣测,可偏偏李斯那个老家伙却是本末倒置,甚至在朝中结成一派,一个个跟着揣测寡人心思,无视寡人之令……一个朝中皆能如此,何况是天下百姓,唯有严刑峻法才能管束乱世人心。」 荆轲直睇着他在油灯下的黑眸,那慑人的威仪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个为民为天下而忧的仁者……她是不是饿慌了,出现幻觉了?。 想了下,她回道:「法固然得行,但重典有时却成了官逼民反的器具。」 「那倒是,所以寡人首重军令,违者立斩,宫中同制,必先有法行,才能有所依归,慢慢地推广至天下。」 「如果大王只是想推行法制,其实也不须兴战,只消召来诸王相议,法制亦可在天下推行。」 嬴政不禁笑了。「荆轲,你认为燕太子丹是个什么样的人?」 虽然不是很想坦白,但坦白一直是她的美德。「……混蛋。」 他的笑意更浓。「寡人与他相识极深,清楚他是个卑劣之徒,这种人他日要是成为燕王,你认为燕国百姓会有好日子过吗?」 当然不会有!她也不是替燕太子丹卖命,她只是想救高渐离,不过是想还高渐离当年一食一宿的恩情罢了。 「如今天下诸王皆在观看,楚王负刍守在南方虎视眈眈,就等着秦军落败,而魏王假也不过是个空壳君王,成天耗在后宫里,哪会理会百姓路边哀号。当初本是姬氏天下,却因为诸侯拥兵自重,互相征讨,自立为王,这几百年来一直虚耗人命,寡人可以背这污名一统天下,就盼此后百姓可以安身立命,夜不掩户,就算到时史家皆说寡人只是为成就霸王之名都无妨,名声之于寡人若浮云,百姓安定才是真正的平天下。」 荆轲直瞪着他,脱口道:「妈的咧……」她一定是饿昏了,才会觉得自己完全认同他的说法。 「妈的……什么意思?」嬴政抬起头望着她,好奇的问道。 他知道天下诸国口音皆有所不同,但这妈的一词他压根没听过。 「就……」她艰涩地抿了抿唇,决定将坦白的美德先丢到一旁。「指的是一种加重语气,就好比美人,咱们就说真他妈的美啊!」 「所以你刚刚对寡人说妈的咧,是……」不耻下问中。 「在这个时候代表的就是惊叹……大王,这很难解释的。」够了,她拒绝继续说谎,妈的就是一句骂人的话,就是一句粗俗骂语啦,真他妈的,为什么他们会聊到这上头? 「寡人明白了。」他虚心受教。 当真明白?荆轲头痛地托额,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告诉他事实真相。 「瞧寡人聊得兴起,赶紧用膳吧。」嬴政看他膳食没动上几口,赶忙催促道。 见他起身回席用膳,荆轲丢开头痛的话题,思索前一个话题,待吃喝到一半,才道:「天下从事者不可无法仪,行法是种做法,但是大王切记,为天之所yù,止天所不yù。」 他蓦地抬眼,黑眸在灯火下彷似闪过了一道流光,随即抱着食器又走到她身旁坐下。「荆轲,这不是墨家的说法吗?」 荆轲有些惊讶的问:「大王也听闻墨家之道?」 「当然!寡人认为墨家之道也颇有道理,只可惜寡人见识不多,而李斯那老家伙又只会吹捧法家好,其他百家他根本不屑一顾。」 「大王也想听墨家之道?」她难以置信地问。 「想,却苦无人能解,你……来自墨家?」 「正是。」脱口而出的当头,荆轲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瞧她,竟如此疏于防备,要是她给师门惹下祸端,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太好了!何时给寡人说上一课?」 见他心喜若狂的真情真xìng,她微微眯起眼。传言中的嬴政怎会是如此?忖着,她蓦地想起他方才说过他无心离间,可有心人却做离间解读,这有心人约莫是为了自个儿的私yù才会进谗言。 换句话说,嬴政的恶名要是有人故意造假流传似乎也不是不可能,好比那个卑鄙得近乎无耻的燕太子丹。 但,他要是无恶行,旁人要给他生出恶名也是不易。 想当年她尚在朝歌时,就亲眼见过秦军压境,烧杀掳掠,残虐屠城……她实在不该让他三言两语便动摇,而遗忘了天下百姓之苦。 眼前他的所言所行,说穿了不过是要松卸她的防心罢了,天晓得背后还有什么yīn谋诡计。 半垂着眼,荆轲推辞道:「大王身边人才济济,该是……」 嬴政抬手示意她停住。「学问不论身分,也并非得是寡人之臣。」过了好半晌,他叹了长长一口气,才幽幽地又道:「寡人的臣子只要别再胡乱揣度君心就好,别像今儿个后宫闹出的糗事就好。」 她微扬起眉,三分讽刺七分笑地道:「大王多劳了。」能让后宫奢侈如斯,他这个君王也是功不可没。 嬴政直睇着她,突觉得面前神色和缓隐隐带笑的人,如春风拂面,更胜杀气腾腾的他,教他的心好暖好暖。 「寡人要能有你这样的臣子不知该有多好。」他哑着嗓音道,顺手将食器里的菜拨到他那头。「荆轲,寡人的臣子尽是祸国殃民之辈,就连名字都不祥到了极点。」 「喔?」有吗? 嬴政瞅她一眼,闷闷地念道:「冯劫(逢劫)、尉缭(未了)、李斯(你死)、王绾(玩完)……寡人还能活得好好的,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要不是他还有点本事,他早就提早回仙境了。 荆轲顿了下,忍俊不住喷笑,庆幸嘴里的残羹已经吞下,要不然可精采了。 嬴政幽幽地看着荆轲,就见她一开始还能忍笑,到最后放声大笑,身子微斜地倚着矮几,他本来是觉得荆轲看起来有些闷闷的,说给荆轲解闷,天晓得荆轲竟是这种反应,但……还不错,至少荆轲是头一个在他面前笑到东倒西歪,毫不扭捏作态的。 如此荆轲,世间少见,他该想办法留住他才行。 「荆轲,寡人要奉你为客卿。」嬴政突然说道。 原本笑到人仰马翻的荆轲被吓得马上回过神来,直直地瞪着他。「嗄?」 「从此刻起,你可以与寡人同食共衣,并寝而眠。」 面对他闪动流光的黑眸,她的脑袋空白了。 他就这么想死吗?他是不是忘了她是刺客? 第四章 面对嬴政的言出必行,荆轲一整个无言。 在他殷切的期盼下,她僵硬地坐上他的床,目光紧盯着他,浑身处于戒备状态。 然而嬴政只是温柔的道:「先歇下吧,寡人还有文书要处理。」 「……是。」荆轲开始起鸡皮疙瘩。 「明儿个再跟寡人讲一堂课吧。」 「……是。」 她正准备目送他离开,却见他是离开了床边,但人还在内室里,就在另一张矮榻上专心的看着一整叠的竹简。 荆轲眼也不眨地注视着他的背影,这当头她要出手该是有胜算的。 但,这会不会是陷阱? 人多疑,是天xìng,尤其在面对有威胁的人时,如今周遭安静下来,她反倒可以好生回想。 要说他没有任何意图,她绝对不信,不过是她资质驽钝,一时想不透他的计划,眼前最重要的是防备,她要死死地盯着他,只要他胆敢有所动作,她会立刻反击,要是能趁机一举拿下他,她出使秦国的目的就完成了。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过去……荆轲依然直盯着前方的背影,却觉得他简直像座石雕一般,坐姿端正,沉着霸气,要不是他会翻动竹简,要不是那与生俱来的王者威仪太慑人,她真会以为他睡着了。 她必须小心再小心,她的擒拿对他一点效果都没有,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之下,只能等他松懈时才有机会取他xìng命。 于是,她张大眼等着…… 「大王,时候差不多了。」 「寡人知道了。」嬴政哑声回道,随即将竹简全都收起,搁到几上,他起身一回头,就见荆轲正看着自己,那热切的目光教他的心头震颤了一下,他不自觉地抚了抚胸口,扬笑问:「方睡醒?」 「……是啊。」荆轲实在是双眼干涩到闭不上,否则不会教他察觉的。 「寡人要上殿议政,要不你再歇会,等寡人回殿一道用膳,顺便想想你要跟寡人讲什么课。」 她张了张口,犹豫片刻,轻应了声好。 待嬴政走到偏室里让宫人更衣时,她难以置信的把脸埋在床褥间。 太怪了,她所识得的嬴政,完全颠覆了她所听过的!他竟然一夜未眠看文书,上殿议政后还打算听她讲课……装得也太像了! 难道他不知道与她朝暮相处,她下手的机会多如牛毛?容她再强调一次,她可是刺客啊! 不杀他,她就救不了高渐离,要知道燕太子丹那个混蛋是压了期限的,只给她半年的时间,算了算,只到明年三月,况且也不知道那个混蛋守不守信。 不管了,管他嬴政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杀了他便是! 打定主意后,荆轲开始思忖着要赶快找到武器,下手的时候她的动作会尽量快一点,至少让他少痛一点…… 她想到脑袋打结,不知不觉真的睡着了,待她张开双眼时,嬴政的背影再次出现在那张几后,她不禁怀疑时间停住了,正疑惑着,就听外头宫人低声问道 「大王,已经巳时了,还不用膳吗?」 嬴政顿了下,蓦地回头,方巧对上荆轲的目光,他喜笑颜开地道:「既然醒了,一道用膳吧。」 「现在是巳时?」 「是啊。」他应了声,让内侍准备上膳。 她翻身坐起,一头鸦发如瀑倾落,丽人姿态尽显。 见状,嬴政不禁怔了下,心头又一阵颤动,教他皱起眉抚着胸口。 怎么近来老有这毛病,也许该找太医诊诊才是。他还没找到队友,再累生病也得继续撑。 吁了口气,他走到床边,就着铜盆拧干了手巾,轻拭着荆轲的脸。 荆轲被他吓得瞠圆水眸,动也不敢动。 「吓着了?」他笑问道,又替她擦拭了双手。他意外他的手心虽有茧,但长指纤丽,骨节匀称,简直跟女人的手没两样,莫怪那票侍卫一个个巴结他。「寡人礼遇贤才,唯有如此才能代表寡人的真心。」 他又抓起了荆轲一头云发,不禁赞叹这发丝如缎,细柔浓密,比姑娘家的发丝还要美,他抓了几次都滑手,于是改抓半束盘起,从怀里拿出了一支玉簪替荆轲簪上,顺了顺落下的发丝,站到荆轲面前,只觉秀发映着丽容俏颜,长睫眨动时似有火星跃进他的心里,没来由的教他胸口有点发热。 「大王,奴婢上膳。」 嬴政倏地回过神,他有些尴尬地摆了摆手。「先用膳吧。」 咳……他方才打量得似乎有点过火,不知道荆轲介不介意。 荆轲是介意,但她介意的是他竟替她梳洗!他谁呀?嬴政耶!收买她也不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吧,更重要的是她怎会莫名其妙睡死了?!她分明是要等他回殿,怎么一阖眼就睡死了过去,她这丢人现眼的刺客,早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愤愤地跟着嬴政来到外殿,用着太官准备的珍馐,可惜的是她实在食不知味,不断暗斥自己疏于防备。 「不合你的胃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嬴政见她不怎么吃,关心的问。 荆轲顿了下。「不是,这膳食极好。」 「那就多吃点。」嬴政勤快地替她布菜。 怔怔地看着他,她这才想起方才替她梳洗的水是温的,就连这膳食都是热的……难道他是在等她起来后一道用膳?想到这里,她突然一整个没劲。 面对燕太子丹那种货色,她心里早就生出百儿八十种的凌迟手段,照道理说,原本也适用在嬴政身上,可他的款待大出意料之外,这样是要她怎么下手? 用过膳后,荆轲一抬起头,就见嬴政那双充满威仪的眼眸正噙着笑,带着期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她顿时感到五味杂陈。 但是身为刺客,她岂能如此轻易被收买,她必须用双眼证实他的虚实,所以她当真开始替他讲课了。 「……可如此说来,这墨家所说的爱岂不是像是行商一样?」 「嗄?」荆轲一脸呆愣。 「可不是吗?所谓兼爱天下,等于有目的的去爱,得到相对的报酬维持平衡,这不就和买卖差不多?」 她神色不变地看着他认真学习的神情,不敢让他发觉她方才有点走神,连忙挤出回应,「大王,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码子事。」见他等着下文,她头痛地往下解释,「所谓以相利相爱解相恶相贼,这里头说的利,指的是义,利之天下众生等于义之天下众生。」 「喔……那么爱呢?」迟迟等不到他的回答,嬴政又道:「寡人明白义之天下,但爱之天下,这个爱指的是什么?」 荆轲这才发觉自己又莫名走神了,她连忙要自己振作起来。「所谓兼爱,视人之国若视其国,视人之家若视其家,视人之身若视其身。」见他似懂非懂,她耐着xìng子道:「简单的说,当你对待别人如对待自己,这就是爱的根本。」 「若是如此,寡人的臣子会跑光吧。」他低喃道。如果用他上工的时间要求他们比照办理,他怕咸阳城会成为一座空城。「不过……就试试吧。」 她的眼角抽搐了下,她怎会忘了他是个可以彻夜审竹简公文的人,于是她换了个说法,「所谓爱,就是当你懂得怜惜疼惜,那就是了。」不过话说回来,她真想知道那些竹简上头到底都写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嗯……相当无形之物,恐怕是可遇不可求了。」嬴政迳自下了注解。 荆轲无言,随他解释吧,反正她本来就不冀望他能懂多少。 「是说荆轲既是墨家子弟,也等于是遵守墨家之道。」 「当然。」 「既是要怜惜又要疼惜,可为何昨儿个你把寡人的后宫夫人打成猪头?」他上殿议政后,太医夏无且跟他禀报了几位夫人宫女的伤势,没什么内伤,都是些皮ròu伤,但昨儿个只有稍肿,早上他被急唤而去,才发现一个个都肿成猪头,伤势可比阿蕊还严重。 荆轲抿了抿嘴,硬着头皮道:「在下兼爱天下,视他人为己身,但这自然是有先后顺序,假设诸位夫人惜物,在下断不会出手,这天下乱世,有太多百姓饿死路旁,然夫人们却对吃食相当轻慢浪费……但不管怎样,在下确实是做得过了,请大王降罪。」 实际上,她是天生劣xìng难改,尽管以墨家之道为分寸之行,一旦被踩到了底线,脑袋里的那根理智线就会跟着断裂,不过这点私事是不需要跟他说明的。 「寡人明白了,就好比寡人痛恨着李斯,所以把他发派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是绝无可能怜惜他半分。」 就当是这样吧,荆轲消极地想着,懒得多加解释。 「所以兼爱,以小取而言,便是把他人当成自己一样去爱。」 「是。」 「那么,你爱寡人吗?」 荆轲沉痛地闭了闭眼。打晕他吧,打不晕他,换她装晕,至少可以停止这种无止尽的询问。 「爱,一如在下爱着一花一草。」最终,她强迫自己彻底贯彻墨家之道。 她爱这世上的花草,但是有dú的花草,她会踩死,以免祸害他人。 是的,没错!嬴政手握百余万大军,乃是乱世之dú,所以除去他,等同除去战事,所以刺杀他是正确的,就算没有燕太子丹的胁迫,她还是该刺杀他。 「寡人也爱你,一如你说的怜惜。」是啊,他担心荆轲吃不好,这算是怜惜,对不? 荆轲瞪着他,很想活活掐死他,心里恨恨的腹诽着,你妈的爱咧,你最好懂啦!但面上却扬起足以融尽冬雪的灿烂笑容,准备让今天的课到此结束,可是 「荆轲,听寡人之言,千万别在那票侍卫面前如此展颜露笑。」嬴政忧心忡忡地道:「那些侍卫都是寡人千挑万选的,要是杀了得再重新挑一批训练,容易良莠不齐。」 蓦地,荆轲刷成晚娘面孔。 可恶,真的不是她的错觉,她的笑脸对他起不了任何作用! 怎会这样?她的本事和绝活在他面前都成了渣,她还能怎么杀他?! 庆幸的是,晌午之后,有臣子有急事要奏,荆轲终于得了个空可以溜出太平殿,哪怕赢政派了两名内侍跟着,她压根没放在眼里,绕了两圈就把两个内侍给甩到天涯海角去。 回庆平阁之前,她特地绕到后宫瞧瞧情况,和昨儿个相比,今儿个这里静得像座死城,简直就跟守丧没两样。 这倒有点麻烦了,她想找人却找不到人打听。 想了下,她只好踏进昨儿个光临过的殿宇,才走了两步,迎面而来的宫女一瞧见她,双腿一跪,竟颤巍巍的说不出话来。 荆轲有点愧色地挠了挠脸,恭敬地问:「请问庆夫人的寝居在哪儿?」 宫女脸色苍白地看着她。「娘娘,这里没有庆夫人……」说完,两泡泪已经在眼眶边待命。 「没有庆夫人?」荆轲思忖了下,再问:「昨儿个在这殿上安静用膳,从头到尾都在吃的那位夫人在哪儿?」 「娘娘说的是楚夫人,楚、楚夫人的寝居就在……要奴婢带娘娘去吗?」宫女紧张到连话都说不清楚,到最后只能垂着泪问。 荆轲无语问苍天,她实在没打算把人给吓成这样,她口气温和的请宫女帮忙带路,宫女畏畏缩缩的领着她,一来到楚夫人的寝居前,人就一溜烟地跑了。 荆轲不以为意,直接走进小殿,相较之下,这里的宫女似乎算少,她都踏上长廊了,还不见半个宫女。 她如入无人之境,一路来到外室门外,正伸手要推门,门就被打开来了。 「就知道你一定会找来。」开门的楚夫人噙着娇憨的笑。 「庆儿,你为什么会在这儿?那时我不是要你到燕国吗?」荆轲板着脸问。 楚夫人呵呵笑道:「慎防隔墙有耳,先进来再说。」 荆轲没辙,跟着她直入内室,这才有宫女上前备茶,随即便退到门外。 「可以说了吧。」荆轲席地而坐,一贯的慵懒随兴,举手投足之间满是潇洒不羁,没有半点女儿作态。 楚夫人见状,不禁轻叹了口气。 她俩皆是在卫国朝歌出生的齐国王族庆氏后裔,可事实上卫国早已受制魏国,在朝歌生存并不易,就在五年前局势渐败的情况下,庆家余人开始东移,朝齐或燕而去,唯有留在朝歌的荆轲还企图游说卫元君抵抗秦国。 可惜,卫元君并不接受荆轲的游说,但后来也证明了荆轲的见解再正确不过,秦国确实是先从卫下手,只为了削减魏国实力,如今卫已成了秦国的附属地,而庆家余人也在那一波战火中四散,生死未卜。 「我不就是没逃过那波战火被逮着,原以为下场难测,岂料秦将领竟把我送到咸阳城,我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待了下来。」楚夫人浅啜着茶,偷觑着面无表情的荆轲,喊着她的原名,「卿姊姊,你没气我吧?」 荆轲原名庆卿,拜入墨家后,便改名换姓。 「气你做什么?乱世能求活才重要。」荆轲没好气地睨她一眼。「昨儿个瞧见你,我一时以为眼花呢,但眼前有重要的事待办,所以就先把你的事搁着,倒是你,在这后宫里头,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楚夫人听着,想起昨晚她很收敛的狠劲,不禁低笑出声。「没的事,我这般不起眼,她们连整治我都没借口,横竖她们也不过是深宫寂寞,找人出口气罢了,谁要赢政从不踏进后宫。」是说,她也没想到近期挂在诸位姊姊嘴边的狐狸精,竟会是与她一起长大的荆轲。 「他不进后宫?」 「嗯,昨儿个是我头一次看见他的脸。」毕竟她到咸阳后也不过见过他两次,而且都是低着头。 「嗄?」 「其它夫人可怨他怨得紧,说将她们安置在后宫,只是囚得她们年华老去。」 楚夫人耸了耸肩,倒不怎么在意。「听说赢政勤于朝政和军事,对后宫女子兴趣缺缺,设了后宫也不曾踏进,可对我来说,这样更好,待在这儿不愁吃穿还有人伺候着,没什么能再挑剔的了。」 荆轲听着,不禁想起赢政彻夜审阅竹简的模样……原来不是偶尔为之,而是一直如此。 「倒是你,怎么跑来这儿了,是接了巨子令吗?」 虽说两人都是庆氏之后,可是荆轲的父母早逝,虽说有庆家人帮衬着,但庆家人也不是富有人家,能帮的也不多,只知道后来她拜进了墨家之门。 「不是。」一讲起这段时间的辛酸史,荆轲真想为自己掏一把泪。「说来话长,横竖眼前也只能找机会下手了。」 楚夫人沉吟道:「卿姊姊认为赢政真是个恶人?」 「他当然是。」 「嗯……乱世之中,善恶相当难辨难定论呢。」楚夫人叹了口气,接着听到宫女的声音,话语马上一顿,她从宫女手中接过糕饼,便又让人退下。「卿姊姊尝一点,厨子的拿手糕点,入口即化,教人一吃就上瘾。」 「不了,你知道我向来不爱尝这些。」庆氏余人面临很长一段时间的衣食不足,能吃的是绝不会省下的,但……「昨儿个瞧见你,我还以为你有喜了。」 楚夫人愣了下,低头瞧了眼自己圆滚滚的身形,自嘲道:「当饱死鬼比饿死鬼来得强。」身形什么的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饿肚子,她已经饿很久了,不想再饿了。 「吃得斟酌点,好歹是懂医的,把自个儿调养得好些。」庆氏余人没什么了不得的本事,就靠行医混口饭吃,就连她也懂些皮毛,更遑论是最得真传的庆儿。 「放心,现在的我是出世以来状态最好的时候了。」要是哪天被赶出宫,她至少可以多饿上一阵子。 既然确定庆儿一切安好,荆轲便安心了,起身就打算告辞,省得待会有人找来,牵累了她。 「卿姊姊,听说赢政是个文武双全的君王,你手无寸铁想杀他,可以说是一点胜算都没有,硬拚的话,大概也只能如燕太子丹所设想的使出美人计了。」 楚夫人幽幽的嗓音从身后传来,荆轲更想叹气了。那个可恶的混蛋大抵也早已推演过,才会要她使美人计,趁着男人最脆弱之际下手……真是个下流又卑鄙无耻的混蛋,最好不要让她有机会反扑,否则她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凌迟。 「要不要我教你?」 「不用,多谢。」 「啊,后宫姊姊们应该都挺厉害的,要不要跟她们……」 「告辞。」荆轲头也不回地离开。, 待荆轲回到庆平阁时,天色已大半变得灰蒙,远处刮起的黄沙漫烟遮蔽着壮丽的晚霞,那般辉煌灿烂,却是近黄昏,一如几个大国,看似繁华似锦,实则繁华落尽。 「荆转!」 闻声,荆轲缓缓回头,就见秦舞阳端着食盘,而阿蕊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你……唉!」秦舞阳走近,瞧见她眼下的黑影,又想到她昨夜没回来,猜测她大概已被生米煮成熟饭,不禁用力地叹了口气。「唉唷……」 幸好阿蕊眼捷手快,一手捞起他抛落的食盘,一手托了他往后飞的身形,才能教他没在地上滚个百儿圈的。 「你……为什么又踹我?」秦舞阳泪如雨下地问。 荆轲完全不理睬他,径自问着阿蕊,「伤势好多了?」 「嗯,谢谢大人关心。」阿蕊羞怯地点了点头。 「那天你实在不该客气的,人家怎么对你,你就怎么回敬,否则早晚还是要被人给踩在地上。」 「可奴婢力大无穷,手劲控制不佳。」阿蕊怯怯地道。 「那你就要学会如何控制力道,至少往后那家伙要是有什么邪心恶想的,才能打得他连东南西北都搞不清楚。」荆轲说完,眼光微微一瞥。 秦舞阳立刻躲到阿蕊身后,此时他真的很庆幸阿蕊够高大,他才能够完完全全躲在她身后。 「秦大人待奴婢很好的,就连脸上的伤yào都是秦大人抹的。」阿蕊怕她误解,赶忙解释。 「无事献殷勤,非jiān即盗。」 「喂!我跟你有仇是不是,你为什么就非得把我想得这么龌龊?她不赶紧把脸治好,难不成是要天天吓我不成?!」秦舞阳跳出来解释,但一瞥见荆轲冷沉的目光,二话不说又躲回阿蕊身后。 「抬头挺胸,不要老是缩着脖子,难看。」荆轲往阿蕊的锁骨一拍,见阿蕊一站直,硬生生比自己高上快一个头,寻常男子都没有她的这般身形高度,难怪她老是缩着脖子走路,看起来就很好欺负。「这样不是好多了?地上没铜钱,盯着地上你也捡不到半个。」 阿蕊怯怯垂着眼,心里明白荆轲这是在激励她,也试图改变怯懦的自己。 「荆使节。」 荆轲回头看着已来到面前的福盛,缓缓朝他施礼。「福大人。」 「荆使节不需多礼,可以直呼我的名。」 「那么福盛也可以直称荆轲即可。」 「就这么着。」福盛从善如流地道,顺口又问:「你没在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王那儿用膳?」 话一出口,荆轲的眼角余光就瞥见秦舞阳拉长了耳朵,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噙笑道:「大王政事繁忙,我回庆平阁用膳。」 「奴婢再去替大人取一份。」阿蕊忙道。 秦舞阳虽然很想留下来听听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儿,但阿蕊不在,他很怕一个不小心就被荆轲踹到黄泉见爹娘,连忙跟在阿蕊的屁股后头一起离开了。 荆轲随着福盛回庆平阁,走近时,瞧儿庆平阁前方土台广场上竟已召集了上百名宫中侍卫,全都全副武装,她不解的道:「这是……」 「宫中例行cāo演。」 她直盯着两方对阵,虽然只是点到为止,但是演练得极为逼真,俨然像是两军对戟。 「这是大王严令的定期cāo演,也是大王亲自编排的对阵。」瞧她看得双眼都直了,福盛赶忙趁机进言,要让她知晓大王的全才,继而教她生出敬仰之心。 「……是吗?」多可怕的赢政,竟连编阵都行,如此全才,如此可怕之人,怎能再留他于世! 非杀了他不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每座城都像朝歌一样被屠杀焚毁。 「荆轲,你怎么了?」福盛低声问道。 他的本意是要她生出敬仰之心,可为何她却目露杀气?她不会直到现在还打算暗杀大王吧? 「福盛是宫中卫尉,剑术该是不差才是。」荆轲突然说道。 「我和兄长是由大王亲自教导的,我较不才,只学得大王五成的剑术。」福盛不是浮夸,而是他真的用尽力气拚命学,但还是每次都被当狗打,说五成,应该是差不多吧。 她顿时双眼一亮。「既是如此,可否赐教?」 「嗄?」他却一脸为难,不好吧,男人打女人,胜之不武,更何况她还是大王的女人,要是被大王知道了,他一定会被打死的! 当赢政忙完手边的事,天色几乎已经全暗了,早过了晚膳时间,要是以往,他干脆就省了,但现在不成,他允诺过荆轲要同食共寝,于是他立刻摆驾庆平阁,没想当他来到庆平阁时,看见的是 福盛节节败退,差一点点就要被当成狗打了,非常之狼狈且难看。 「福隆,你认为福盛是故意让招吗?」赢政问着身后的福隆。 福隆微眯起眼。「不,他用尽全力了。」 「果真!」赢政那一整个心喜呀,直觉得自己真是挖到宝了。 故事里的荆轲最终被正牌的赢政给杀了,谁也不知道被喻为第一勇士的荆轲到底有多少实力,可如今他知道了。 他拜在墨家门下,肚子是有墨水的,如今看来还是个剑术高手,太好了,他绝对不会让他走! 赢政一把抽出福隆腰间的佩剑,点地跃起,硬是介入荆轲和福盛之间。「胜负已见,还请赐教。」 「求之不得!」荆轲心喜地格开他,退了两步调整气息。 赢政直瞅着她一头鸦色长发随风飞扬,衬着那双斗气张扬的眼眸,莫名亢奋,期盼着与她对招。 思忖间,荆轲已经出招,剑光凌厉地朝他命门直攻。 赢政一个下腰闪避,单手执起近五尺的青铜剑回击,昏暗之中竟迸现火光。 荆轲毫不留情地一轮猛攻,赢政只守不攻,剑锋jiāo击的瞬间,星火飞跳,声响震耳,教在场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哥,大王让她不少吧?」福盛狼狈地拖着长剑走到兄长身旁。 「不多。」 「不会吧……」所以不是他的错觉,他是真的被当狗一样的打? 天啊,他竟然输给一个女人,还输得这么凄惨,他是卫尉耶,往后他要怎么带人? 「谁要你平日偷懒?」福隆保持一贯的冷调。 「我……」福盛垂头丧气地看着场中生死对阵,愈看愈是胆颤心惊,凑近兄长耳边低声问:「哥,你跟她,谁强?」 「要是以死搏斗……平分秋色。」 「那……咱们要不要护驾?」虽说大王对她情有独锺,但她终究是刺客。 「你也太看轻大王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实在是她……」 福盛话未尽,就听见场边一阵惊呼,他抬眼望去,虽然大王已用另一只手止住剑的去势,但剑尖仍划过荆轲的臂膀,瞬间鲜血淋漓。 在众人还未回神之际,赢政已经弃剑,一把将荆轲拦腰抱起,高喊道:「传太医,快!」 「遵旨!」福隆高声喊道,立刻差人传唤,随即快步跟着赢政回太平殿。 第五章 荆轲很想死。 这大概是父母双亡以来,她最渴望死去的一刻。 当然,绝不是因为她比试落败还受伤,毕竟胜败乃是兵家常事,要真是死在赢政手中,她也无话可说,话再说回来,她的剑术确实不出色,也从没赢过大师兄盖聂,没能一举杀了赢政也算是意料中的事,但福盛实在是太胡诌,说什么五成,依她看,连三成都没有。 而这些都与她此刻想死不相关,最大的原因是因为赢政居然抱着她! 她长这么大,从没有人这般抱着她,而他竟然抱着她一路从庆平阁回太平殿,这事要是传出去,她还要不要活? 去他的赢政,若真害她丢尽了脸,他也别想活! 「夏无且,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何荆卿还是一脸痛苦的样子?」赢政质问着刚扎好伤口的太医。 夏无且目光无神地看了荆轲一眼,再看向大王。「是下官不力。」他一向很识时务的,既然大王认为她是痛而不是恨的话,他也可以从善如流。 「不能再弄点教他舒服点的yào吗?」 「大王,荆使节的伤只伤在其表,未伤及筋络骨头,几日就会痊愈,现下稍忍忍也就过了。」夏无且已经把最好的伤yào都用上了,想再用更好的yào,他得离宫找找。 「什么忍忍,什么伤在其表,你是没瞧见他流了多少血吗?!」荆轲今日穿着玄色衣裳,血染上并不明显,要是穿白襦的话,就可以让这混蛋家伙看清楚荆轲流了多少血。 「下官……」夏无且不敢表露无奈,思索着还有什么话可以让大王冷静一点,要不干脆对大王也下点yào,然后他赶紧离宫好了。 「大王,荆轲无事。」荆轲拂去羞辱感,沉声低喃。 「怎会没事,你的脸一点血色都没有了。」赢政担忧地坐在床边。 老天可千万别再整他,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他看得上的人才,要是因为这种乱七八糟的原因没了命,他真的就不玩了。 「在下的脸色向来如此。」她咬着牙道。 「都是寡人不好,怎会、怎会真对你出招……」赢政雏紧了浓眉,说不出的愧疚和自责。 实在是他那擎天一击打得太漂亮,教他一时忘情地格开再劈,他本以为他可以闪过的,而他确实是闪了,却闪得不够,才会教他划开了一道口子,眼见他溅血的瞬间,他的魂都快飞了。 「在下没事,大王能否让在下回庆平阁休憩?」为了疗伤,荆轲褪去了外襦,只着一件底衣,教她很不自在。 「那怎么成,你是因为寡人而受伤,自是留在这里让寡人照料,再者,寡人也允诺你同食共寝,寡人绝不食言。」说着,赢政像是想起什么,随即喝了声,要内侍赶紧上膳。 荆轲无声呻吟着,没想到他这般守信,这般一意孤行,实在是…… 「来,寡人喂你。」 她暗抽了口气,她不过是出了会神,这膳食就端进来了,而他……这是在干啥?「大王,在下不过是皮ròu伤,可以自个儿来。」 「不成,要是动到了伤口,可有得你受的了。」 夏无且很有眼色的,他静静的退下,静静的离去,完全没惊动两人。 荆轲哪里受过人这般服侍,死活不肯退让。「大王,在下伤的是左手,在下向来惯用右手。」他是哪根筋不对劲,非得这般难缠,惹人讨厌吗? 赢政沉着面容注视着她。「荆卿,你这是在怨寡人吗?」 荆轲浑身bào开阵阵鸡皮疙瘩,不只是因为他亲昵的称呼,更因为他用「怨」这个字眼。天啊,她是真的无福消受,为何非得逼她不可? 「大王贵为王,岂能喂食一名阶下囚。」能不能搞清楚状况,她是个刺客,还是个刺杀失败的刺客,被他暂时饶命囚在宫中,哪里受得了他这般纡尊降贵,就算他肯,也得问她要不要吧! 「寡人既为王,行事在寡人,谁能置喙?」赢政硬是逼近她,命令道:「张口。」 「在下……」她正要说话,一张口刚好让他把菜给喂进嘴里,她只能愤愤地瞪着他。 赢政好似没看到她那不满的眸光,一口接着一口地喂着,其间茶汤伺候,还不忘抽来方巾替她拭渍。 荆轲因为他这一连串的举动,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 她没有被双亲照料的记忆,也没有被喂食的印象,可是……感觉好像也不差,只是有那么一丁点的不自在,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俩之间好像有点暧昧、有点奇怪。 他总说是礼遇贤士,但他对每个有才之人都是如此吗? 「荆卿,你是个不及格的墨家子弟。」赢政喂食完毕后,闲话家常般地说道。 「为何?」荆轲不解的问。 「爱啊。」 「嗄?」 「视人之身若视其身,你懂得怜惜别人却不懂得怜惜自己,如果你连自己都不爱,又该如何爱人?」 一席话犹如五雷轰顶,教荆轲黑了白俏玉容。 她有一种被看穿心事的不堪,但又另有一种被理解包容的疼惜,一如巨子对她的叹息和不舍,可是像他这种货色,这种被喻为天下之害的家伙,怎会懂她、怎能懂她? 赢政并不知晓她的内心纠结,径自道出自己即将执行的目标,「不过倒也无妨,你不爱自己,寡人爱你。」他要用墨家的手法将他留在身边,让他哪儿也去不了。 要知道,身边要找到能对上几句话而没跑题的,真的不多了,他要是不找个人聊点体己话,真会被这满坑满谷的渣给逼疯。 轰轰轰……应该不只五雷了,荆轲被打得头都晕了,脑袋也发麻了,她浑身忽冷忽热,鸡皮疙瘩直冒不退,但吊诡的是,这跟当初大师兄盖聂跟她说爱时,少了反胃想吐的感觉。 嗯……好像也没那么难受,就是不自在了点,应该是因为彼此没那么熟吧。 对啊,没那么熟,但为什么……「大王,这是……」 「该歇息了,你身上有伤,早点歇息较好。」赢政示意她再往里头一点,衡竖这张床够大,躺三个人也还空得很。 荆轲直瞪着他,然他却是步步进逼,逼得她只能往内移。既然没有退路,她只好背着他躺下,把自己蜷缩起来。 「荆卿。」 她无奈的闭了闭眼,这才回过身,问:「大王还有何事?」 「来,将就点,这玉枕只有一只,你就枕着寡人的手臂吧。」 荆轲瞪着他非常强硬地把手臂探入她的颈下,只觉得后颈一阵酸麻,浑身不对劲得想发抖,她正想再次背过身,漠视这可怕的亲近,怎料他却弓起手臂,强势地将她扳回,与他面对面。 这到底是哪招,谁家君王会与刺客睡得这么亲密? 「你要是再背过身,不就压到伤口了?」赢政很自然地解释道:「你放心,寡人定住你了,不会教你翻身压疼伤口。」 她没好气的瞪着他,所以她还应该向他道谢,是吗? 「好了,歇息吧。」 荆轲疲惫地闭上眼,脑袋一转,突地发觉眼前不就是最好的行刺机会?哪怕她手无寸铁,手臂又带着伤,但只要能锁住他的喉,她就有机会成功。 正思忖着,一只长臂突然横过她的腰,教她的身子颤了下,她不满的抬眼瞪去。 「,荆卿,你的腰真是细啊,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蜂腰?」 「……也许。」紧咬着牙关,她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没关系的,想取人命总是得付出一点代价,待会她会好好地凌迟他做为心理补偿。 「荆卿真是瘦得紧,真是想不到这么纤瘦的身子到底是如何与寡人比剑的。」 赢政真是想不透,与自己对阵时,他那股蛮劲可是压根不输阿蕊,可阿蕊没有他的灵巧利落,他又没阿蕊的魁梧,他那力道到底是打哪儿生出来的?他摸上他的肩头,感觉他轻颤了下,心想许是触及伤口附近教他生疼,他的手又赶忙转了向,落在 荆轲瞠圆了水眸,眼眨也不眨地瞪着他。 「,这倒奇了,你的胸膛比寡人还来得厚实。」他难以置信地掐了两下。 荆轲目訾yù裂,拳头握得死紧。 废话,她当然比他厚实,他什么东西呀他,竟敢这样碰她! 「真不愧是第一勇士,不过寡人也不差,你摸摸。」赢政很大方地挺起胸膛,接着自动自发地抓起她的手,直接滑入他的衣襟,就贴在他刀凿似的胸膛上。 荆轲蓦地倒抽口气,掌心下的胸膛热得紧,肌肤虽是粗糙但极富弹xìng,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心跳,当下她渴望她的掌心可以穿透肌肤底下,直掏他的心。 真他妈的混蛋,竟敢这般轻薄她! 虽说她见过师门无数师兄的半luǒ身子,但她从未碰触过,如今她竟然如此委屈自己,想来还真够心酸的。 「还不差吧?」赢政笑道,很努力地与她攀好,努力地表达他最诚挚的一面。 他没和人很体己的jiāo往过,但他想,男人间的jiāo往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吧,他应该很感动了,毕竟他放下了君王架子,这种礼遇可不是每个人都有。 「……不错。」一开口,荆轲才发现,她将牙关咬得又酸又痛。 「寡人还挺喜欢与你论剑,待你伤好了,咱们再比试比试。」 「好。」下次,她会一剑刺入他的胸口,等着!当然,得要他能逃得了今夜再说。 他最好祈祷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不会睡着,否则只要他一入睡,她就要取他xìng命。 荆轲静心等待,直到确定他的呼吸渐匀渐沉,她试着将贴在他胸膛上的手往下挪移到他的喉头,她的动作很慢很轻,就怕惊动他,然而就在她的五指贴上他喉头的瞬间 「早点歇了吧,荆卿。」 她神色不变,闭着眼假装熟寐,然后感觉她的手被温热的大手给包覆,又收到他的胸膛上。 半晌,待他呼吸匀了,她才又有所动作,可是这一次她的手被紧紧包覆在他掌心里,她怎么努力也无法把手抽出来。 她不满的抬眼瞪他,怀疑他根本是假寐,可偏偏他的呼吸未变。 不管了,掐不死他,也要踹得他五脏走位!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抬腿的瞬间,她的腿竟被他的长腿给紧紧夹住,她一挣扎,他随即手脚并用地将她困在怀里。 荆轲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他居然来yīn的?无妨,她有大把的时间跟他耗,她可以一夜不眠等待杀他的时机! 可是当她瞪了他一夜,瞪到双眼酸涩,瞪到外头内侍喊道 「大王,是时辰了。」 一会儿,她感觉到身边的人呼吸浅促了下,半晌才哑声道:「知道了。」 妈的咧!这家伙为何连睡着都不松手?!要不是手脚受制,她肯定会靠向前,用咬的也要咬到他喉头见血。 只是想归想,在他将醒未醒,她随即假寐不动。 因为最佳时机已经过了,她只能另觅契机。 但等了又等,身旁的人没动,她反而感受到一股灼热的视线,一种教她又开始迭起鸡皮疙瘩的可怕注视。 又过了半晌,才听他隐着怒意低喃道:「混帐,气色压根没好些,真是个庸医!」话落,他又咂了几声,这才轻手轻脚地下床。 荆轲听见他要内侍传夏无且,而他人一直未上早朝去,等夏无且人一到,他便追问她的伤势,不满的语调和饱含危险的威胁,在在就是为了让夏无且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她医治好。 她无力地把脸埋在被褥之间,内心翻腾如浪。 她想,也许赢政真是有意奉她为客卿,想招揽她为贤士,可问题是她得杀他,她必须赶紧救出高渐离,况且像他这般危险的人再留于世间,只会掀起腥风血雨,涂炭生灵。 杀他,她有千百个合理的理由,可此刻,她惊觉自己竟需要寻找千百个合理的理由催促自己下手,再也不理所当然了。 她这是……她埋着脸,鼻息间嗅闻到的都是他身上的气味,昨晚他触碰自己,甚而她触碰他的触觉都还强烈残留着,教她的心头莫名轻颤…… 想这做什么?!是他该死,不是她造孽! 她不需要愧疚,更不应该迟疑,杀了他就是,用最快的速度让他少痛一点,回报他的赏识,她算是仁至义尽了! 「荆大人醒了?」 荆轲神色不善地瞪去,就见夏无且像个小老头一样慢吞吞地走来。明明顶着张斯文俊白的书生脸,年纪轻轻的却老气得很,走起路来如龟步,脸俊却眼大无神,带着点漫不经心,可是当他来到床边时,无神的眼眸却突地发亮。 她戒备地眯起眼,只要他有所动作,她会立刻制伏他,把她胸口的怒火全都发泄在他身上,届时只能请他多担待了。 「荆大人,请再加把劲。」夏无且说道,将yào箱搁在一旁的矮几上。 「嗄?」揍他的劲吗? 见他慢条斯理地准备着yào和布巾,动作非常迟缓地又踅回到她身边,开始解她臂上的伤布。「荆大人,你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 「什么意思?」光看他走路和备yào的慢动作,她想,她只需要一根手指头,就可以让他归西,假设他真说了什么惹她不快的话,她绝毫不迟疑的出手。 「杀了大王。」 荆轲直盯着他不语,直觉得这张懦弱的嘴脸和强悍的字眼未免太不搭了。 「或者是献上美人计,迷得大王晕头转向,从此驾驭大王。」 她眼皮抽动着,这人讲话就不能干脆一点吗?不过言归正传,第二条路她是想也没想过,尤其经过昨晚那亲密的接触……唉,还是第一条路好走些。 「不管是哪一条路,至少大伙都可以暂时歇口气。」夏无且上yào时,语重心长地说道。 荆轲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什么歇口气?」 「唉,你不明白。」 「废话。」她又不是秦国人,哪会知道其中秘辛。 「是啊,连多说一句话都被骂废,人嘛,走慢点看看风景有何不可?为何非得走那么快,做那么急?咱们人生在世,从活着就开始等死,但不急嘛,干么老是一个个急着想死,干么一个个逼着人家去死,是不?」 荆轲扬起眉瞅着他。原来是个会说人话的,说来还有几分道理,但他这意思是……「所以你也认为大王不该企图一统天下?」 「话也不是这么说,一统天下是早晚的事,所谓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不正是如此?终是会有人出来主导,只是何必这么急呢?大王不让自个儿好过,也让底下的人跟着难过。」夏无且忍不住抱怨道:「瞧,伤明明就收口了,却说什么荆大人脸色苍白,大人啊,你可要把握住机会,好好缠住大王,至少可以缓下大王一统天下的脚步,这对你来说也是好事一桩。」 她冷冷地等着他上好yào,总算明白他讲了一堆废话后的重点在哪儿了,也总算明白为何福盛老是要对她说赢政的好话。 原来是这票人累了,抑或是跟不上赢政的脚步,才企图利用她拖缓赢政的计划,这法子是不错,但她硬被要求行这桩义举,她就是打心底不爽。 若是能用美色拖住赢政的脚步,后宫就不会被晾出问题。 一群猪脑袋,唉,她终于明白赢政感叹什么了,果真是一票令人头疼的臣子,赢政靠一己之力调兵遣将,排阵cāo演,灭了两国,实在是教人可钦可佩。 待夏无且一走,荆轲后脚就打算跟着走,岂料守在外头的并不是内侍而是福隆。 「福大人?」 「在下奉大王之命留守此处,盼荆大人好生静养,待大王下朝一道用膳。」福隆面无表情地代王镇守。 她无奈地闭了闭眼,干脆转回内室。 这算什么?不过是从一座笼转到另一座笼,她依旧是囚犯。光看福隆的站姿,就知道他的武学绝对在福盛之上,现在有伤的她,实在不想为了这么点小事害得自己伤上加伤。 荆轲在内室里晃了一圈,目光蓦地落在矮几上的竹简上头。那堆竹简似乎比昨儿个瞧见的还要多,竟大方地晾在那里,她要是不看两眼,似乎有些对不起自己。 内室无人,她大方地坐至矮几前,翻看着竹简,她一目十行看得极快,想瞧瞧是否有前线军情,然而她一连看了十来份,上头提写的不外乎是治水进度和设驿亭难度等等非常细琐的杂事。 这些事应该分配给朝中臣子,怎会是由他自个儿审阅,甚至一一批示?就算他想独揽大权,也不是这种蠢做法,不,他不是个笨蛋,他会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这里头定是有不为外人知的秘密,所以他才未下放。 她想得正专心,压根未觉有人靠近,直到听到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你看得懂?」 荆轲的心头颤了下,脑袋飞快掠过数种可能xìng,随即镇定抬眼。「虽说各国文字有点出入,但还是看得懂。」难道他是故意把竹简搁在这儿引她翻看,好将她治罪?若是如此,这手法也太过迂回且小人了。 「不,寡人的意思是这字这么丑,也亏你看得下去。」赢政干脆坐在她身旁,随手拿起一份竹简。「瞧,这字……寡人花了不少时间才看懂。」 说是鬼画符也不为过,连拿刀刻都可以刻得这么丑,这些人到底是凭什么本事当官的,他实在是纳闷得紧。 她的眼角抽了两下,他能不能有一点暴君的样子? 他就像她的师兄弟一般对她抱怨着日常点滴,压根没有半点试探,反倒显得她心思反复,猜疑不休,还有,不要把他国内的竹简公文大刺刺的给她瞧,她要真是个歹dú狠绝的刺客,他说不准已经死了上百次了。 「大王,在下实是不应该翻阅竹简,还请大王恕罪。」算了,他既然想死,她早晚成全他,省得她心烦。 「哪的事,寡人既会把竹简搁在这,就不是什么秘密,况且寡人这儿也没什么秘密,寡人要的是一个可以分忧解劳的人。」他看着竹简,上头提到的问题他还没想好该如何处置。 「这些事该是有九卿可以替大王解劳才是。」 赢政很直率地翻了个白眼。「要是底下有个能干的,寡人何必劳心劳力至此。偏偏一道公文搁置了个把月也没人察看,做事能这般拖延的吗?瞧,这渠道靠河搬运木材,要是动作不快,入冬后,泾渭两河一结冰,这不是得拖延到明年入春了?」 荆轲看了一眼,知道上头提到的是缺人手,但她有一个更不明白的问题。「大王为何急着要在泾渭两河之间凿条渠?」 「泾渭两河入春逢洪,就跟当初的岷江一样,凿渠是为了调节洪患,二来凿渠后尚可做为农作灌溉,河面平稳又能行舟运送税收或运输粮作,岂不是一举数得?农作丰收,衣食无虞,水路无阻,经商行利,不就是盛世的第一步?寡人想好了,待一统天下之后,年年犯灾的河道也得要修整通渠不可。」 她听得一愣一愣的,最终托着额,不敢再看他谈论国事而热情澎湃的眼眸,就怕一个不经心,她就会被拖着走。 谁要他把一切说得太美好太诱人,完全是一代圣君的风范,搞得她内心非常错乱,所以,蒙耳闭眼是最好的做法。 「眼前这人手的问题确实是相当棘手呐。」 听着他近乎自言自语的独白,荆轲无声叹了口气。看在利在天下百姓的分上,并不违背她遵奉的墨家之道,她可以勉为其难地指点迷津。 「人手的问题倒是可以让一些犯行可恕的罪犯填补,以打造渠道做为惩罚,渠成之后,相当于牢狱结束。」她淡淡地说道。 她纯粹是给点意见,压根不认为他会接受,毕竟这么做得承担罪犯逃跑的风险,必须再建立一些措施,以赏驯心,以法制心。 迟迟没等到回应,荆轲不禁又道:「再不,就用役暂待,毕竟要入冬了,农事渐歇,役人口充当又可减免来年税赋,这法子应该是……」她猛地抽口气,只闪她的肩头被紧紧抓住,逼得她非得抬头。 她这一抬头就见赢政欣喜若狂,嘴都快要笑咧到耳边,那双黑眸在灯火摇曳下,不邪不恶,反倒灼热真挚,流光四窜,忒是俊魅诱人,教她的心狠狠地颤了好几下。 「荆卿!你是寡人的荆卿,寡人绝不让你走!」赢政狂喜地喊着,一把将她拥入怀里。 荆轲被勒抱得快无法呼吸,很想一把将这混蛋打晕,然而他因放声大笑而剧烈颤动的胸口震撼着她,这是一种陌生而奇特的感受,彷佛在这一刻,她真真实实地与人共享了一份喜悦。 她曾经游说诸国君王,却无人肯采用她的说法,甚至还着了燕太子丹那个混蛋的道,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她要刺杀的对象,却因为她的建言这般开心,让她享受共荣的喜悦,硬是充塞盈满她心底某处的空虚。 她很开心,但不能开心;她该厌恶,却厌恶不了…… 这个家伙,怎么这般令人讨厌,却又教她如此喜悦? 一个人的喜悦可以持续多久?关于这一点,荆轲不是很清楚,因为她不曾拥有喜悦的感受。一直以来她总是在天xìng与遵从之间寻找平衡,在天下利害之间选择染不染鲜血,压根无关喜悦。 但这家伙…… 「来来!」 她目露凶光地瞪着拍着床面的赢政,杀气如暗潮在她心底翻涌。她保证,只要他再露出那种傻笑,再用那唤狗的姿态叫她,她今晚就要他的命。 「来嘛,荆卿。」赢政笑意迎人,不管他脸上挂着什么表情,都教他如沐春风,彷佛只要看着他,他心底就有诉不尽的满足。 既然荆轲不肯过来,无妨,他不就他,他就他嘛。 赢政干脆起身,趁荆轲戒备稍退的瞬间,一把将他打横抱起果然如他所料,上回他抱他回寝殿时他就发觉了,只要将他抱住,他就会乖乖地动也不动。 赢政轻柔地将人放躺到床上,接着他跟着上床,借臂为枕,顺手拉被,照惯例,弓臂让他面向自己,然后,就寝。 荆轲垂眸瞪着他的胸口,对于自己的心愈来愈没把握。 晚膳时,就在他喂着她饭时,他还滔滔不绝地夸赞她,直说要立刻执行她的提议,而且待他明日上朝时,要将她奉为上卿。 这是她以往渴望能参与的国事,只为以利天下,可对象……怎会又怎么可以是他?偏偏她内心是欢喜的,就连他喂的饭,她也觉得分外香甜,像是一口口地咽下他亲手喂下的信任和欣赏,教她直到现在还是浑身发热得紧。 热……他的怀抱确实太热了,热得她有点不舒服,她想要退开一点,却蓦地被抱得更紧,几乎整个人都纳入他的怀里,她下意识微微挣扎。 「怎么了?」他低哑的嗓音轻问。 他温热的气息撩拨着她的感觉,教她不由得心悸,她抬起头道:「大王,有点热,能否……」怎料她剩余的话竟遭他封口,吓得她瞠圆了水眸。 赢政眸色暗沉带魅,轻轻啮咬着她的唇,哑声低喃道:「嗯,寡人也觉得热……」接着他探舌轻舔着她的唇,逸出诱人的呻吟,但没有再进一步,只是将她拥得更紧。 荆轲像是着了魔一般,小手滑进了他的衣襟里。 赢政闷哼了声,攫住她的手,粗哑且寓意不明地道「不成……」 荆轲呆若木鸡,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则是因为他亲她,二则是因为她对他伸出魔手,三则是她的腿上有异物顶着,更可怕的是,要不是他抽手,她会回吻的……就算现在,她还是涌出了可怕的yù望。 他俩身上泛着不寻常的热,她也因为他的碰触而产生莫名渴望。习过点皮毛医理的她,蓦地想起今晚的饭菜异常香甜,吃过之后她就一直觉得身子发烫,原来不是她的错觉。 真他妈的夏无且,竟敢对他们下yào……只要她平安度过今晚,她会让夏无且明白,真正有暴君潜质的人是她! 第六章 隔天,荆轲顶着眼下黑影恭候夏无且到来。 说真的,她真是不得不夸赞赢政,在那当头,他竟然还压抑得了,甚至还睡得着觉。当然,也许是因为他始终认为她是男人,所以才隐忍住,而且也压根不当回事,待她若昔。 不过他可以睡醒后一脸神清气爽,这一点还是值得佩服,因为她根本睡不着。 没多久,夏无且入内替荆轲换yào,一见她眼下黑影,正欣喜时,转眼就被她给锁住了喉头。 至于在夏无且进入太平殿内长达半个时辰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无从得知,唯一能确定的是,这半个时辰内,寝殿里不断传出古怪的呻吟声,像是嘴里被塞了什么,以致于无法出声呼救的呜咽。 而后,他离开时,牛步走到太平殿外,直接趴倒在地上,吓得福隆差人将他给抬了回去。 福隆不解地踏进内室,就见荆轲在床上睡着,寝殿内并无任何不妥,他便赶紧退出寝殿外。 荆轲狠狠地睡了场觉补眠,直到晌午才清醒,才知道赢政又等着她用膳,硬是让早膳挪到午膳。要知道,这当头大伙都是一天两膳的习惯,换言之,赢政足足饿了几个时辰等她。 但她并不觉得愧疚,因为她昨晚被占了很大的便宜,尽管非他本意,还是得算在他头上。 比较教她震惊的是,他要她翌日跟着他早朝,因为他已经正式宣告她的身分为上卿。 这还没什么,隔天一早 「这衣裳是寡人的衣物所改。」 荆轲难以置信地瞪着他手中的玄衣缥裳,谁都知道这是赢政上朝的玄色礼祭服,他竟然差人修改再赏给她,一如他所说的承诺。 「寡人替你更衣。」见荆轲动也不动,他像是习惯了,不以为忤,很自动地解着他腰间的带。 荆轲赶忙抓住他的手。「在下可以自己来。」 「也成,大致上就跟曲裾差不多,要是太繁琐穿不了,唤一声便是。」 待赢政一离开,她紧抱着他给的衣裳,内心实在是纠结到不能再纠结了。 他竟然如此信任她,信任到真与她同食共衣,并寝就眠,他言出必行,实是难得的君子德行,王族风范,到底是哪个混蛋说他是暴君的?! 看到换上玄衣续裳走出寝殿的荆轲,赢政的双眼为之一亮,上前替她戴上法冠, 系绶带。 当荆轲在殿上亮相时,文武百官全都直了眼。那日所见分明是艳若桃李的美人,如今再见竟是个清俊风流的男人,更难以置信的是,她竟穿着和大王同样的礼祭服,这意味着大王打算要大伙都认为她是男人,是个让大王奉为上卿的男人,实则夜晚为大王暖床的女人。 一道道达成共识后的眼神,马上传递了这初得手的消息。 不过转眼间,百官已经了然于心并且从善如流,再看向荆轲的眼神里没有半丝不屑鄙夷,也不认为她使出美人计蛊惑大王有何错,要说错,只能说她错在没能拖住大王,让大王别日日勤奋早朝。 但没关系,可以教的。 殿下一阵暗潮汹涌,荆轲看在眼里,无声的向赢政说了声辛苦了,君王有才显得臣子无才,她真不知道该夸他还是可怜他了。 赢政压根不睬众人所想,径自议政,询问是否有地方文告或公文,甚至是各路消息呈上。 瞬间,百官个个精神紧绷,好似强敌压境,一个个都喘不过气来,就怕一个不小心回不上话,下场凄惨。 等议政到一个段落,丞相王绾硬是被人推向前进言。「大王,臣有事上奏。」 「说。」赢政懒懒的托腮道。 「臣以为让罪犯筑渠有所不妥,倒不如先将驻守各郡的兵马调回。」王绾从头到尾盯着手中的场板,完全不敢看向殿前。 荆轲闻言,眉头微扬,暗骂自己怎么没想到这招呢,要是将兵马调回,至少还有一段太平口可过。 赢政差内侍取出一张舆图皮卷,摊在矮几上头,把殿下的文武官全都叫到身旁。「眼前,赵腾在南郡,李信在东都,王翦在中山,辛胜在邯郸,诸卿可知寡人为何如此布局?」 文武百官的眼神开始飘忽,皆在推敲大王那弯弯绕绕的心思。 荆轲就站在赢政的身后,看着地图,眉头不禁微蹙。 秦国的东边,由北向南是赵国、魏国、韩国,最南则是楚国,东边是齐国,东北是燕国,赵与韩都已纳入秦国版图,中间夹了个魏,虽说最勇猛的兵马由王翦领兵守在中山,对着燕国边境虎视眈眈,但辛胜位在与魏国边境的邯郸,李信和赵腾都在原本的韩国境内,明着是治理郡都,但 「王丞相的看法如何?」赢政等了半晌,不耐地问道。 被抽问到的王绾脑中已经转了一千八百回,最终诚惶诚恐地道:「大王的目标不正是燕国。」否则燕太子丹怎会要荆轲送来督亢的城池地图,假议和真刺杀? 赢政目色寒凉,不发一语。 王绾登时脸色发白,自知他是猜错了,但难道大王不是这般用意吗,要不为何让王翦率四十万大军守在中山? 「诸卿的看法呢?」赢政再问。 其它臣子的想法与王绾如出一辙,见王绾出错了,一个个噤若寒蝉。 正当赢政连骂都懒,yù斥退众人时,荆轲淡淡启口道:「大王的目标是魏国。」 赢政蓦地回头,难掩欣喜地问:「何以见得?」 「以近待远,以逸待劳。」荆轲压根没有猜中的喜悦,心情反倒沉重。「以治理之名,行养兵之实,逐步围困,待魏国察觉、反击时,正是秦军最强盛之时,魏国敢出手,就等着被歼灭,就算魏国不动,明年春将是秦军的最佳时机。」 李信和赵腾、辛胜恰巧夹住魏国的三方,魏国还能逃出生天吗?只怕攻下魏国之后,下一个便是楚国了。 任谁都想不到赢政竟这么早就动起楚国的脑筋,毕竟楚国位在最富庶之地,亦是兵强马壮,但当拿下魏国,三军统整时,饶是楚军也难敌正逢连胜、噬血如狂的秦军。 而守在中山的王翦,只要齐燕一方敢妄动,四十万大军便会倾巢而出,屠戮东北。 如此用兵着实可怕,这天下……已经底定。 赢政蓦地站起身,难以置信荆轲竟将他的布局看得如此透彻,教他无比狂喜,有股如获至宝的酣畅。 「确实如此,荆卿真是教寡人赞叹。」他说着,暗暗决定了,荆轲就是他要带回仙境的队友,他终于找到一个可以成为队友的人才了,真是老天垂怜!「不过,寡人真正想要的是逼魏国自降,如此一来,形成对楚国的压力,假以时日,也许寡人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不用血流成河,便可一统天下,百姓皆能安身立命。」 他的夸赞对此刻的荆轲而言,无疑是另一记痛击。 他想要的竟是不流血的和平之战……她也曾想过,战事若能刃不见血乃是最上乘,但难度太高,可他却……一个传说中的暴君为何可以为天下百姓考虑如此周全。 到底是yù行刺的她错了,还是被谣传为暴君的他错了? 她真的混乱了。 赢政习惯了荆轲偶发的淡漠和杀气,并不觉得荆轲的反应有何不妥,他又在诸臣面前大大夸赞荆轲一番之后,宣布退朝,接着让福隆送荆轲回太平殿,而他则是留在殿上,差内侍传唤夏无且。 不一会儿内侍急忙进殿,低声道:「大王,夏太医重病在床。」 赢政震愕地起身,思忖今儿个进殿换yào的并不是夏无且,干脆直接杀进尚yào局后方的官舍,就见夏无且脸色惨白,挣扎着要爬起身,最终还是抖着无力的身子倒回床榻上。 「躺着就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没差其它太医替你诊治?」赢政直盯着他苍白的脸色和紫绀的唇,怎么看都觉得……「该不会是有人对你下dú吧?」 夏无且惨淡的眼眸闪动着泪光,颤着唇,无声说着大王英明,他断不可能道出事实,一旦揭发荆轲的恶行,连带的也会掀出他私下媚yào,那结果可是死路一条,所以他自己慢慢解dú就好,就当是和荆轲数dú泯恩仇。 只是一想起昨日荆轲那宛如恶鬼的神情,一把一把的媚yàodúyào全往他的嘴里塞,他还是会忍不住躲在被子里低泣。 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到底是怎么回事?」瞧他泫然yù泣的神情,赢政不禁退了两步。 「臣试yào,误食了dú。」就当是如此吧。 「你还承不承受得住?」 「臣可以。」只是dú吞得有点多,需要一点时间解。「大王前来是?」 赢政思忖了下,屏退了跟随的内侍,走近床边,低声道:「寡人近日身子微恙。」 「让臣替大王把脉。」夏无且颤巍巍的伸出手,开始祈祷不是跟他下yào有关,否则他就死定了。 赢政将手伸向他,让他替自己号脉。 一会儿,夏无且眉头皱得都快可以夹死蚊子了,才虚弱地道:「大王无恙,脉搏沉稳,该说是身子强壮得紧才是。」 赢政神色有些不自然地皱起眉,更压低音量道:「可前几个晚上,寡人身下无端有了反应。」 「大王正是气盛之时,难免血气方刚。」千万不要怀疑到他头上,他已经领罚了。 「这也会连着两天?」 「两天?」夏无且无力的垂着眼,小心应对道:「大王也许该恩宠哪位夫人才是。」 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大王你到底是不是男人?连着两天有反应,身边又刚好有个对象,出手就是了,谁敢说大王的不是,况且荆轲那种恶鬼就是需要大王这种暴君镇压! 「打你进宫,你可有听说寡人宠幸哪位夫人?」别说他没时间,他根本就没兴趣。 来到人间已经十几年,他没兴趣沾染人间女子,更不曾起过兴头,不对,不管是天上人间,他对这件事就是没兴趣,所以他不该也不可能有反应,这里头透着不寻常的讯息,意味着他可能有恙,而他还没跟荆轲培养出深厚情感,他还不能死。 夏无且进宫也约莫十年了,倒真没听内侍那头提起大王宠幸了谁,需不需要避子汤,换句话说,大王一直过着禁yù的生活,再换个角度想,大王该不会是……他偷偷地拉起被子遮住他俊美的脸庞,很怕被看上。 「你这是在做什么?」从来就是个很欠揍的模样,现在露出唯恐发生不幸的恐惧嘴脸是怎样? 「臣怕过晦给大王。」他夏无且是谁呀,一点说词信手拈来就能应付。「大王确实无恙,顶多有点上火,要真是有所需,自然得稍解,否则对身子反是戕害。」 赢政未置一词,只是在心底骂了声庸医。他千百年都这样过,哪来的戕害? 夏无且逮住机会进言。「其实大王身边有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在,大王会将她留在寝殿,必然是因为大王对她有所……」 房里,突然一片静悄悄。 赢政推门而出,门外等候的内侍微抬眼询问是否回殿时,余光瞥见夏无且瘫睡的姿势十分古怪,像是整个人都趴进床褥间,他是厥了吗,不知道会不会被闷死? 「回书房。」赢政口气平淡地道,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同时心里愤愤地想着,一个庸医也敢胡乱揣测他的心思,将他对荆卿的心思想得那般邪恶污秽,踩他一脚是他节制了。 荆轲让福隆一路护送回太平殿,却直挺挺地站在殿门口不肯踏入。 「荆使节?」福隆站在身后低问道。 「福大人,我能不能先回庆平阁一会儿?」 「可否先让在下请示大王?」 「请。」荆轲假装乖巧的踏进殿内,待福隆一离开,二话不说,两脚踹晕代替福隆守在殿前的两名内侍,随即朝庆平阁而去。 庆平阁外,侍卫正在cāo演,福盛带着几名军头沿列调整阵形。 「荆轲,怎么来了?」福盛余光瞥见徐徐走来的荆轲,吩咐了属下几声,便快步跑到她身边,确定她身后无人,不禁笑问:「怎么不见我哥跟着?」 「怎么,我这是被囚禁了吗?」荆轲皮笑ròu不笑地反问。 他扬高浓飞的眉,思忖了下,问道:「你……心情不好?」 「还好。」她淡淡回道。 「是很不好吧。」拜托,光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不对劲。「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也没有。」不过是她发现,不管她做再多,一切皆是徒劳罢了。可一方面,却也是因为她内心的纠结。 因为她根深柢固的想法被动摇,更因为她长久以来的梦想被摧毁,而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拜那个教她痛恨又欢喜的男人所赐。 福盛想了下,便道:「不如这样吧,我差人送点酒过来,咱们喝两杯,喝过之后定教你神清气爽。」 宫中一向都是来这一套的,昨儿个御史大人才找他喝过酒,哭了两个时辰,今儿个精神抖擞的上朝去了,所以同一招用在她身上,肯定也有效。 「好啊。」喝点酒,心麻了,就不乱了。 赢政来到书房时,适巧福隆前来禀报荆轲想回庆平阁一事,他手头上有事忙着,也怕荆轲在太平殿里待得闷,便允了。 待赢政忙完荆轲提议的由罪犯牢灾替代造渠一事,便直接前往庆平阁,想找荆轲一道用膳,岂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这是怎么回事?」一进庆平阁,就见阿蕊满脸通红地靠着墙边睡着了,秦舞阳则是睡在她身旁,荆轲独自捧着酒杯坐在窗边,而福盛就趴睡在她腿上。 荆轲睨了他一眼,「他们喝醉了。」 「大白天的怎么就喝起酒来了?」更恼人的是,怎么没邀他? 「庆祝大王即将完成霸业。」荆轲举杯敬他,咧嘴笑着,带着几分飒爽,眉眼间却凝着愁与怨。 赢政浓眉沉下,低声问着福隆,「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王,臣回太平殿时,荆使节已经来到庆平阁,待臣赶来时,她早和福盛等人喝了起来,这会喝过十几巡了。」福隆咬牙切齿地道,目光凶狠地瞪着不知死活的弟弟,他方才试了几次想把弟弟拖走,弟弟却总是硬巴在荆轲身上,弟弟胆敢沾染大王的女人,是有没有那么想死? 「十几巡?」赢政皱了皱鼻子,难怪室内的酒味如此呛鼻,可他见荆轲的神情未变,赞道:「荆轲倒是有分寸,饮酒不过量。」 「不,荆使节喝得最多,她喝了至少六壶。」该说过了六壶之后,他就没细数了。 「嗄?」六壶?可他一点醉态都没有。「荆卿,你不要紧吧?」 「再好不过了。」荆轲笑眯了眼道,一口将杯中酒饮尽,随即又斟了一杯。 「大王要陪在下喝吗?」 「要喝也成,不过咱们回太平殿再喝。」赢政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让荆轲要这般喝酒,但他很清楚荆轲的笑容失色了,不似以往光芒万丈,甚至虚弱得连点丰采都找不到。 「嗯……也好。」待他喝醉,杀他就容易了,她怎么没想到这一招? 赢政走向前,才要拉起她,却差点被趴睡在她腿上的福盛给袢倒,他轻踹了福盛一下,岂料福盛却将她巴得更紧,见状,一股无明火疾速窜起,教他毫不节制地一脚将福盛给踢到墙边,接着他将荆轲一把拉起,见她踉跄了下,他赶忙扶住她的腰,却被她一把拨开,力道之大,教他错愕了下。 「抱歉,大王。」荆轲没啥诚意地说道,尽管她的神色不变,但走起路来明显不稳。 「不碍事。」见她走得歪七扭八,也不管她允不允,赢政硬是将她给打横抱起,瞬间她像只温顺的猫儿,他随即加快脚步。 一回到太平殿,赢政差内侍上膳,硬是哄着荆轲用膳,岂料她难得拗起来,非要酒喝不可。 赢政没辙,只好差内侍取来一酒。 话都还没搭上,菜也没用上一口,荆轲便抱起酒壶牛饮。 赢政连忙快手抢走了酒壶。「你这是在做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荆轲不悦的扑上前想抢回酒壶,可赢政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轻松的背过身,把酒壶搁在矮几上,回头打算制伏她,岂料反被压倒在地,咚的一声,撞得他的后脑杓发疼。 「荆卿……」他无奈轻唤,暗暗记下他的荆卿是个酒品不佳的人,下回绝不能再放任他酒过量,导致发酒疯。 荆轲一头长发随着簪落而披散,灯火下的她清丽绝美,虽然凛着脸看着他。 赢政不禁屏息。 他,真的很美。 美的不只是他的五官,而是他眉眼间的凛冽神韵,那是谁都仿不来的倨傲气质。 然,此刻的他,不只是杀气腾腾,眉间还有着一抹纠结,像是化不开的浓愁,教他为之不舍。 「怎么了,心底有什么愁事不能跟寡人说?只要你开口,寡人能力范围内,必定为你排除万难。」赢政一边低喃,一边轻抚着她美丽的容颜,诧异她的肌肤竟细腻如玉,柔滑细致。 荆轲直瞅着他好半晌,接着痛苦地微眯起眼,压在他胸口上的手,蓦地扯着他的衣襟和腰间细绳。 「荆卿?」赢政擒住她的双手,竟遭她封口。 荆轲生涩地吻着他,柔软的舌探入他的口中,教他狠抽口气,忘了挣扎,忘了抗拒,自然而然地接受这个吻,甚至放肆地勾缠响应。 天啊,怎会与他梦境中的滋味如此相似?不,更加令人贲张数倍。 当荆轲的手抚上他的胸口时,他顿时如遭雷击,出手抓住那不安分的手,气息微乱地道:「不成,唯有这事,寡人不能。」 猛然清醒,他忖度,难道这就是荆轲愁眉不展的主因? 可男人和男人……怎么可以?别说男人,他就连女人都嫌无趣了,何况是男人,可吊诡的是,他却又隐隐有了反应。 荆轲瞪着他,突然狠狠地反握住他的手。 「荆卿,还有无其它事是寡人可以帮你的?」赢政哑声问道。 她痛苦地闭起双眼,垂着脸不语。 他为何不霸道,为何不荒唐,为何如此顾及她、礼待她?!只要他有一丝的yín恶之心,一丝的危害天下之心,她就可以毫不留情地杀了他,或者是死在他的手上,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为难苦恼。 「荆卿?」感觉到暖热的湿意落在颊上,赢政不舍地捧着她的脸。「说呀,别哭……告诉寡人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荆轲无言,只是无声落泪,乖顺的任由他搂进怀里。 她很累,只因她已分不清所谓的是非对错,没人能告诉她,她到底该怎么做。 赢政见她流泪,一颗颗泪珠好似落在他的心版上,他只能拥紧她,笨拙地安抚,词穷地哄着,直到她在他怀里入睡。 他将荆轲抱上床,不舍留下她一人,他坐在床边,深深注视着她连入睡都皱紧的眉,抬手,他轻轻抚平那眉间的皱折。 他还有许多事得做,但他却怎么也走不开,膳食未用,政事无心理睬,这一刻他只想这般陪在荆轲身边。 荆轲未醒,赢政就一直守在她身侧,就连天黑了,他也依旧动也不动地注视着荆轲的睡颜。 他想了一夜。 如果荆轲的愁是来自对自己的喜爱,那……是不是只要他接受了,就能让荆轲别再掉泪?如果是,他可以为荆轲破例。 那般倨傲张狂的人,竟在他面前像个女人般哭泣,说不出满腔的不舍,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缓解这份痛。 他想了一夜,只想用荆轲的开怀大笑,医治为荆轲不舍的痛。 这是唯一的办法,他找到的唯一答案。 「大王,时候差不多了。」 「知道了。」 如往常每日四更天的对话,赢政又凝视着荆轲一会儿才起身,怎料他的身子才微微动了一下,荆轲随即反应,紧紧抓住他的衣袖,彷佛他有多需要自己,眷恋自己,教他情不自禁将人拥入怀中。 「荆卿别怕,寡人在这。」他哑声哄道,不住地吻着她的发顶,才教她再次安稳入睡。 殿外内侍每过一刻钟就通报一次,直到第四次略微惊动了荆轲,赢政便不快地斥道:「五更再道!」 「奴才遵旨。」 直到五更天,内侍再次通报,赢政才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走到外室让内侍梳洗更衣,上朝前,他忍不住又踅回室内,瞧荆轲眼角涌出新泪痕,他烦躁地坐到床边,想将荆轲唤醒,又怕她酒意未褪,只好捏起袖角替她拭泪。 一刻钟后,内侍报时,赢政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起身,却发现袖角不知何时被荆轲紧抓在手,要抽回,不难,但他不想使力过大将荆轲扰醒,可使力太小,袖角又不动分毫。 眼看着又过了一刻钟,想着昨儿个手边政事全搁置着,今儿个要是不上朝,恐怕事情又得再拖上一天,思来想去的,他干脆一把撕下玄衣的袖子,露出底下的襦衣窄袖。 是难看了些,但管不了那么多了。 赢政走到外室,无视内侍瞠圆的眼眸,径自匆匆地上朝料理政事。 待赢政处理完手边急务回到太平殿时,就见荆轲已醒,神态慵懒地蜷缩在他留下的袖管上,姿容清艳诱人,有种教人不敢放肆的雍容华贵,像绚丽的花团正张狂盛放,教他不禁看傻了眼。 他的心怦动着,悸动更甚以往,一时间还没摸透是什么样的感觉,外头内侍的问话打断了他的遐思 「大王,可要备膳?」 哪怕内侍尖细的嗓音已经很克制地放到最轻,荆轲还是猛然回神,呆呆地看着不知何时进入内室的赢政,再见他的目光落在床面上,她心尖一跳,想将袖管拨到床下,又觉得太过yù盖弥彰,只能故作镇定的冷着脸,徐徐起身。 「荆卿可饿了?」赢政哑声问。 她觑他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无奈地把头垂得更低。 真是要死了,她再也不喝酒! 有人喝醉可解千愁,有人醉后把前事忘得一干二净,可偏偏她醉得一塌糊涂之后,愁绪依旧,前事也尽在脑海中。她还记得她强吻了他,扯他腰间系绳企图轻薄他,以上皆为色诱他以伺机杀了他,真正教她觉得丢脸至极的是她趴在他怀里哭。 最惨的是,在大醉之后,她的内心异常脆弱,想起了灰暗的童年,想起了无人能依靠的恐惧,教她哪怕在睡梦中也要抓个人相伴,她一直很清楚她抓的人是他……她搞不懂,到底是她喝得太醉,导致她自傲的冷静彻底出走,还是纯粹因为这个人信她宠她,所以她才愿意在他面前显露脆弱。 她理不清自己的思绪,醒来时只能看着他留下的袖管发呆,而他也真的少了一边的袖管上朝去了…… 她想,如果他不是赢政,如果他们不是在这种对立立场中碰头,凭他的信任抬爱,她可以把命,甚至他想要的一切都jiāo给他。 可惜,这些都只是空想。 他是赢政,她是刺客荆轲,她的酒醒了,任务还要继续,只是……方寸乱了。 而现在,她什么都不愿多想,只想静静地陪他吃一顿饭,感谢他不离的陪伴。 「荆卿,怎么这般不小心?」 荆轲回过神,就见他正以袖子擦拭着她手上和身上的汤渍,她才意识到自己把汤给洒了。 「先去沐浴吧。」赢政说完,起身唤来内侍,带着荆轲到后头的涤清池。 涤清池原是座天然温泉,后来用夯土砌起,四周筑上土墙,成了他的沐浴之所。 就在内侍带着荆轲前往涤清池时,赢政也暗自决定陪她共浴。 要是luǒ裎相对,一时天雷勾动地火,也许能解荆轲的心头愁,是说……男人跟男人到底要如何……走到涤清池外,赢政停下脚步,对于新领域的挑战他实在一点把握都没有,而且荆轲真的希望他这么做吗?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借口,荆轲手臂上的伤没上yào,他可以说是怕他不方便,所以与他共浴。 打定主意后,他也下定了决心,先屏退内侍,褪去衣裳,大方地推开木门,正要开口之际,却见荆轲正褪去身上衣衫,说真的,他那胸膛、那胸膛……是不是太饱满了一点?而且下头没有……真的没有! 他错愕的抬眼,瞧着那张同样错愕下一瞬间又哂然一笑的美颜,她鸦色长发披肩,在氤氲雾气的浴房里,犹如自水中而出的水神,美丽清艳得教人不敢逼视,美得不可方物,美得…… 「啊」是女人!他的荆卿是女人!赢政抱头嘶吼,崩溃了。 第七章 当日,荆轲被送回了庆平阁。 当晚,入冬的第一场大雪覆盖了咸阳。 大雪如鹅毛般绵密地从天而降,皇宫外寒冬笼罩,皇宫内雪虐风饕。 赢政难得的和气彻底消失,彷佛忘了还有荆轲这个人的存在,他再度恢复成急驰狂奔的野马,东驱使西下令,忙得三公九卿抱头痛哭,而每日的朝殿上百官暗自叫苦,谁也不愿面对如恶鬼的大王。 可偏偏能上朝殿的全都是位高权重的大臣,也就是最近哭得很惨的二公九卿,朝议中要是有人一问三不知,轻者遭嘲笑辱骂,重者竹简伺候,再白目一点的,直接拖到西门外。 一夕之间,草木皆兵,人人自危,宁可拚死拚活地达成任务,然后再喝得大醉哭一场,也不敢再挑战大王的耐xìng。 然而,连着个把月,谁也吃不消,于是乎,有人斗胆进言了,「大王,大王已多日未召见荆使节,是不是……」后头的话好难斟酌好难开口,到底是哪个混蛋把他推出来的? 王绾回头看着一个个低眉垂目,一脸与自个儿无关的无情同侪,难道真的要他提早玩完吗? 谁不知道月前的某一日,大王竟然破天荒的慢了一个半时辰才上朝,前一天都未传唤任何人,当日大王只穿着单袖玄衣上朝时,大伙你看我我看你,皆是心知肚明,一个个在宽袖里比出大拇指,盛赞荆轲真是太有本事,往后的太平日子就全靠她了。 岂料,就在众人额手称庆,准备大开筵席犒赏工作没日没夜的彼此时,又听说同一日大王与荆轲共浴,涤清池里传出了大王异常凄厉的咆哮声后,荆轲就被送回了庆平阁。 这下子完了,大伙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想知道荆轲到底有什么本事可以将大王惹得这么火,可那头见不得人,因为福隆、福盛两兄弟像是铜墙铁壁地站在庆平阁前风吹雪淋,无人能近殿一步。 于是乎,他们只好从大王这头下手,把夏无且给挖出官舍,让他去探探是不是荆轲太野,导致大王伤了哪儿,没想到不到半刻钟,夏无且就只剩一口气的被抬了出来。 从此,大伙便深陷在水深火热中,人间犹如炼狱,君王犹如恶鬼。 「再说一次。」赢政沉声道。 王绾倒抽了口气,目光不敢再停留在大王森冷的俊颜上,垂眼思忖着,他现在要是假装昏倒,不知道会不会很假…… 突地,殿外侍卫进殿通报,「大王,长史大人回宫,有急事上奏。」 「宣。」 王绾好感谢李斯,这辈子没这么期望他回宫,真的! 李斯风尘仆仆,掀袍单膝跪下。「臣拜见大王。」 「起身,李卿有何急事要奏?」赢政脸色犹如寒冰压顶,教望者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体生寒。 可惜的是,李斯刚从风雪中进宫,还没感受到大王的失温兼失控,径自道:「大王,荆轲是否还活着?」 此话一出,百官齐齐退后一步,一个个与他保持距离,确保待会竹简飞过来时不会砸伤自己。 「问她做什么?」赢政黑着脸问道。 「臣在魏国听闻燕太子丹派荆轲假议和真刺杀,最终被大王擒杀,但臣以为大王断不会杀了荆轲还特地昭告天下,是以荆轲必定还活着。」李斯沾沾自喜地揣测君王心。 「重点。」 「魏王假说,只要大王可以将荆轲jiāo给他,他愿意献上安邑这座城池。」 「为何?」 李斯笑了笑,模样有几分鄙夷。「虽说魏王假说起话来有诸多保留,但臣看得出来,魏王假必定对荆轲抱持非分之想……想不到魏王假竟yù效法前人来段龙阳之好,简直是可笑得紧。」 百官又齐齐倒抽了口气,声响之大,教李斯不解地回头看着同侪,却见一个个不断朝他使眼色,像是要他别再说。 呵,这些没用的货色,怕他在大王面前抢功,所以一起排挤他,别傻了,他才是揣测君意最准,最得君心的臣子,谁能跟他比。 「龙阳之好?」赢政低声重复。 「难道大王不知道吗?古有魏安厘王宠幸他的臣子龙阳君,亦有卫灵公宠幸大夫弥子瑕分桃而食,臣不知荆轲生得如何,但能教男人魂牵梦萦,甚至割城池换取,八成已有过鱼水欢情。」李斯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唾弃。 百官光是听闻就已经吓得企图拔腿逃离,完全不敢想象大王会是怎生的反应。 「……拖下去。」 赢政一出口,殿外侍卫立刻进殿架起李斯。 「大王?」李斯难掩错愕,捉摸不透大王现在玩的是哪招。 「李卿不是最爱揣测寡人心思,你倒是说说,寡人现在在想什么,要是猜中了,有赏。」赢政温温地笑着,笑意在布满寒霜的俊颜上显得极不协调,教人胆颤心惊,冷汗直流。 李斯琢磨了一番,问:「臣是何处失言惹大王不快,想将臣推出西门外?」 他想了一圈,确定了大王想杀他,姑且不论大王为何想这么做,道出正解先保命再说。 「呵,真猜对了呢。」赢政的笑意不达杀气腾腾的眼眸。「寡人就赏你……五马分尸吧。」 这个自以为揣测君心就可以平步青云的蠢蛋,他想杀他已经很久了,现在终于可以实现,太欢畅了。 「大王?!」李斯大惊失色。 「拖下去!」 「大王,大王至少要先审再查,岂能无故杀臣,大王……」 朝殿上,百官噤若寒蝉,只余殿上油灯燃烧的声响。 半晌,赢政才淡声道:「全都退下。」 「遵旨。」如蒙大赦,百官争先恐后地逃了出去。 不过眨眼间,朝殿上只余赢政一人,就连内侍也被他屏退。 他垂着眼眸,想着方才李斯所言,魏王假愿用安邑换取荆轲,难道他们两人真有私情?还是,魏王假亦不知荆轲是个女人? 如果荆轲是个男人,他还可以用君臣之情绑系着,但偏偏她是个女人,那他能用什么挽留她?别说挽留了,他连要怎么面对她都不知道。 想起那晚震惊人心的一幕,除了头皮发麻之外,还有他己身强烈的yù求。那从不曾出现在他身上的浓烈yù望竟在夜里侵袭他,教他连入睡都怕梦见那一幕,如今要他怎么见她? 他会失态,肯定的。 可是,他想见她,想问她那哂然一笑到底是什么意思?在他眼里看起来有几分自嘲的味道,但她自嘲什么? 他到底该如何调适心情,才能在见她时不教她察觉他深沉的yù望? 「大王,福卫尉大人求见。」内侍在殿外细声喊道。 赢政眉头一皱。「宣。」该不会是荆轲出了什么事吧?他说过不能再让她饮酒,福盛该不会又蠢得拿酒给她喝吧? 福盛入殿,进退趑趄,面色犹豫。 「说,发生什么事了?」赢政从上座走来,面色不善地瞪着他。 「大王,没什么事,只是……该用膳了,臣想问大王是否移驾庆平阁?」福盛试探xìng地问。 可恶,他真不想来,却又不得不来! 荆轲那张嘴像是蚌壳一样,怎么撬也撬不开,啥都问不出来,可偏偏那群同侪天天找他哭,别说他们了,他淋雪也淋得很想哭好不好。 赢政yù言又止,背过身去,久久才闷声道:「寡人手头上的事还忙得很。」 福盛随即垮下脸,心一横,豁出去了。「大王,荆轲到底做了什么惹得大王不快何不告知臣,让臣好好与荆轲说说。」看是怎样,各退一步嘛,小两口到底在吵什么?明明前阵子相处得那般融洽,宫中更是出现久违了的闲散步调,谁知道沐浴也会沐出问题来。 难不成是荆轲的身子缺了什么,惹人王不快? 「她没有做什么。」是他,满脑袋yín思邪念的是他,他简直快被自己给逼疯了。 「那要不要臣到后宫差个女官来教教她?」想来是荆轲什么都不会,配合不上,让大王不开心了,这事好办呀,闹腾什么来着,也不想想被折磨的到底是谁,好歹也替他们着想着想。 福盛忿忿想着,突见赢政逼近的冷鸷俊脸特写,吓得倒退一步,赶忙摸着自己的脸,怀疑哪怕没说出口,也因为表情而露馅。 「为何要差女官教她?教什么?」赢政的脸色yīn晴不定的可怕。 福盛忍住逃跑的冲动,硬着头皮压低声音道:「自然是能取悦大王的一些花招,这种事不差女官,难不成大王还能教她?女人家的事,自然得要jiāo给女人才好。」最后一字才落下,他就被赢政一把揪到面前,吓得他狠狠倒抽了口气。 老天啊,他是哪里说错了,为何大王的脸像是被雷打中了一样黑? 「你知道她是个女人?」像是怕隔墙有耳,赢政压低声音问。 福盛满脸慌张,一时没细想,脱口便道:「这是大伙都知道的事啊……」啊啊,难道说大王不希望大伙察觉她是女人?可是那么明显,荆轲活脱脱是个美人,比花还娇艳,有长眼的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大伙都知道?」赢政不自觉地抽口气。 「如果、如果大王不希望大伙知道,其实也是可以下令的。」很多事都是可以商量的,对不? 赢政一把将他推开,无言地抚着额。 大伙都知道……所以,当他上朝穿着单袖玄衣,大伙的眼神才会那么暧昧,所以荆轲有时看他的眼神那般难以置信……天啊,她那哂然一笑,该不会是因为他直到那当头总算确认她是个女人? 怎会如此?大伙都发现,他却直到luǒ裎相见才发觉?他是怎样,原来他才是最笨的那一个吗?这下子他更无脸见人了。 「大王?」福盛小心翼翼地唤道,对于大王的反应摸不着头绪。 「你可以退下了。」赢政咬牙道。 他需要一点时间调整心情,他现在谁都不想见,丢脸到只想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福盛哭丧着脸,他也很想退下,可是大伙日子难过,把重责大任jiāo托给他,他只好当pào灰了,不然咧? 「大王,臣不知火王与荆轲之间到底是怎地,但不管怎样,女人家嘛,哄一哄就好了,况且荆轲的个xìng不拘小节,没有寻常姑娘的小心眼,她够大气又爽朗,只是这阵子遭大王冷落,她天天郁郁寡欢,连话都不说,大王又说不能喝酒,实是教臣看不下去。」 一听她郁闷到又想借酒浇愁,赢政不禁想起她饮酒之后对他又是吻又是上下其手……啊,难道说,她是以女人的身分喜爱自己,可偏偏他不识情到这种地步,连她是个女人都没发现? 想起她饮酒后趴在他胸膛上低泣,他心里就一阵抽疼。 「大王?」 赢政收敛心神,问:「你没有自作主张让她喝酒吧?」 「臣不敢。」福盛还不急着去投胎。 赢政微点着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猛地转过身,又一把揪住他的襟口,硬是将他扯到面前,带着邪气地道,「你明知道她是女人还趴睡在她腿上,嗯?」 福盛瞬间脸色惨白。没人这样的吧,都过了这么久才算帐,这……君王也不能这么无赖。 「臣……」 「大王!」殿门口传来福隆急促的叫唤声。 赢政眉头一皱,放开了揪着福盛襟口的手,「发生什么事了?」福隆的xìng情向来沉稳不急躁,要他跟在荆轲身边,他是绝无可能无故擅离的。 「荆使节出事了!」 庆平阁里像是zhà了锅般纷闹。 赢政得知荆轲在用过早膳后就口吐黑血昏死,立刻判定膳食有dú,马上让福家兄弟仔细彻查,并将荆轲抱回自己的寝殿,差太医过来医治。 可糟糕的是,最擅长使dú解dú的夏无且只剩一口气,其它太医能力不足,哪怕开了yào方,却不见半点起色,他只好派人出宫寻找善于解dú的大夫。 「大王。」 一听到福隆的声音,赢政回头就问:「查出名目了吗?可有解yào?」 「大王,御膳房的厨子已招供是郑夫人给的yào,臣亲自去找郑夫人讨解yào,可郑夫人却说没有解yào。」 「杀了她。」赢政脸色yīn冷地道。 「大王,杀了郑夫人也没用,倒不如让臣妾替卿姊姊解dú。」 一道陌生的娇柔嗓音从福隆身后响起,福隆一退开,就见一抹……圆圆的身影。 「你是谁,谁又是卿姊姊?」 楚夫人无奈的叹口气。「大王,这些可以暂缓解释,还是先让臣妾替卿姊姊诊脉吧。」 赢政见她是个女人,圆脸和气,半点杀伤力也无,便放行让她入内,他则守在床边,只要她胆敢对荆轲动手,就别怪他毫不留情。 楚夫人替荆轲诊了脉后,略略疑惑地蹙起眉,随即开口说了几项yào材、用量和煎煮方式。 「这样就可以了?」赢政不是很相信。 「嗯,卿姊姊的底子极佳,中的dú一时还没伤她太深,赶紧解dú就好。」话落,楚夫人随即动手解着荆轲的腰带,瞧见暗袋里有随身携带的yào粉,她眉头都快打结了。 「怎么了?」赢政紧张的问道。 「卿姊姊身上也有一般的解dúyào,dú发时,她应该可以及时服下的,但她却没有……」楚夫人万分不解,唯一能解释的是荆轲放弃活下去,但这是不可能的,她所识得的荆轲不是这种人。 嬴政所想与楚夫人如出一辙,也同样无法理解,想解谜,恐怕得等荆轲醒来。 待内侍煮好了yào呈上,赢政一小口一小口地把yào灌进荆轲的嘴里,约莫两刻钟后,终于见她灰白的气色渐褪,才教他高悬的心放下。 他这才想起一旁珠圆玉润的女人,回头道:「现在,可以告诉寡人你与荆轲到底是什么关系了。」 楚夫人瞅他一眼,迫于事态无奈,也只能将两人关系一五一十道出。 当荆轲张开眼时,耳边听见的是油灯劈啪和竹简翻阅的声响,她侧眼望去,赢政背对着坐在床畔,聚精会神地审阅竹简,而另一只手则是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她的手,像是一种安抚,更像一种温柔。 瞅着他的侧脸,浓眉朗目,立体出色的五官凝着天生王者气势,举手投足间皆是君子贤德。 像是察觉到她的窥视,赢政猛地回头,见她目光有神地瞅着自己,不由得勾起笑弧,俯近她一些。「好点了吗?」 「嗯。」 「要不要喝点水?」 「……多谢。」见他起身倒水,荆轲挣扎着要起身,眼前却昏黑一片,身子随即被揽进温热的怀中。 「你的身子还虚弱得紧,想起身喊寡人一声就好。」瞧她虚弱得连坐起身都不能,教赢政打从内心生出怜惜,他让她的头靠着他的肩,这才一口一口地喂着她喝水。「汤yào已经煮好了,搁在炉上温着,先喝吧。」 荆轲温顺地点着头,任他轻柔地拿了一床褥被垫在身后,才起身去拿搁在火炉上的yào碗。yào碗被温得极烫,他边拿边拎着耳,不见半点君王架子,锐利的眼眸在看向她时,只有担忧和关注。 她想,她没有办法杀他,她必须承认,她真的杀不了他。 她想,她应该是被他太平盛世的计划给打动了。除暴以利天下,但他不暴,她自然没有杀他的理由,虽然一统天下必经残忍之道,但在这动乱的年代里,似乎除此再无第二条路了。 而她的第二条路,必须独自回燕国,救出高渐离。已经没有时间再耽搁了,她必须尽快离开秦国。 「在想什么?」赢政用调羹搅拌着yào汤,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没什么。」 她应答得太快,他反倒起疑,喂她喝完了yào,他思忖了下才问:「你不问发生什么事了?」 荆轲想了想,回道「我中dú了吧。」 「你……」闻言,赢政眉头深锁。「为何你身上有解dúyào,却没有及时服下?」 她往腰间一摸,才发觉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换过。「大王为何知道在下身上有解dúyào?」就算他看见腰带暗袋内的yào,他也无法分辨是哪种yào才是。 「你的庆儿妹妹说的。」 「庆儿?」 「是她帮你解的dú,寡人追问你和她之间的关系,她已经一五一十地告知寡人了。」好笑的是,他根本不记得她是他后宫的人。 「荆轲是荆轲,庆儿是庆儿,我俩已多年未见,关系淡薄,要是他日在下犯了什么过错,还请大王勿加诸在她身上。」 赢政横眼瞪去。「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下只是以防万一。」 「以防什么万一?以防他日你要是为求解脱而死,寡人不得赐死她?」她一副jiāo代遗言的没出息模样,教他胆颤心惊,她那没有一丝温度波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的苍白脸庞,竟教他心生恐惧,多怕他一转身,她就会立刻消失不见。 「谁想解脱而死?」哪位? 「不就是你吗?你竟想抛下寡人……你知不知道寡人有多担忧,你倒好,想走就走,就没想过留下来的人是什么心情!」要不是楚夫人的yào有效用,他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两天他如坐针毡,寝食难安,完全无法想象没有她的这辈子该如何走到尽头,喜爱他的明明是她,她怎能忍心抛下他?她到底知不知道他心底有多难受?她都用这种方式爱人的吗? 荆轲愣愣地看着他。「呃……大王恐怕有所误解。」他到底在激动什么?何况她跟他没有君臣之义,更无手足之恩,说抛下他,言重了。 「寡人误解?你的庆儿妹妹都说了,连她都不解,为何你明知中dú却不服下解dúyào,你告诉寡人,你如果不是为了求死会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因为心灰意冷,所以才一心求死吗? 「在下只是在想事情,等到察觉时要服yào已来不及……」拜托,她要是敢求死,巨子会挖出她的尸首鞭尸,然后再让她的师兄弟们再鞭一轮,何苦呢,太劳师动众了。 「胡扯,你在想什么可以想到让你被下dú都没发觉?!」 荆轲幽幽的道:「……想大王。」 想他受到惊吓的表情,想他瞬间震怒的神色,她的心为此闷闷的,不太舒服,可偏偏又不断地想。 赢政的呼吸为之一窒,向来,他最喜欢的就是她的坦白直率,她不玩官场上的勾心斗角,哪怕是身为遭囚的使节,她依旧挺直背脊,不容侵犯,别说女子,就连男人也不见得有她这般气概。 可是现下她这话说得太直白了,让他的心跳得有点急,还莫名感到口干舌燥。 不过,如此一来,也可以证明她确实是爱着自己,以为自己遭到冷落,所以才会一时失察,险些送命。 说来说去,这似乎也与他脱不了关系,他必须好好反省。 缓了口气,赢政哑声问:「那……你方才干么像在jiāo代后事一样?」 荆轲不加思索的回道:「我只是希望哪天我要是出了事或不经意犯了错,大王别把罪罚加诸在庆儿身上罢了。」 「你哪会出什么事、犯什么错。」 「世事难料,在下也没想到不过是涤清池里luǒ裎相见,就让大王如此厌恶,要是他日被赐死,在下也不意外。」 她知道,让他察觉她是个女人后,他内心必定万般挣扎,挣扎着该不该杀她。 有哪个君王会以最高礼遇款待使节,甚至奉为上卿?他几乎是掏心掏肺地待她,然她的xìng别却等同狠打他几个巴掌,他能不呕吗? 呕个几个月都成,只是她没料到她会被下dú,还差点被dú死……她要真这样死了,定会羞得不敢下黄泉见爹娘。 「说、说那是什么蠢话,谁厌恶来着?谁敢将你赐死,寡人第一个就先宰了他!」赢政怒咆了声,遮掩羞赧。 「大王不觉得……」 「寡人还是要奉你为上卿。」 荆轲抽了口气,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在下没听过女子为官。」 「古老的北方犬戎部落就有女将军,阿蕊就是来自犬戎一族。」 「是吗?」早就已经灭亡的一族,原来还有根苗流落在外。 「荆卿虽是女子,但能文能武,放眼秦国,有谁能与你匹敌?寡人想借重你的才能,一统天下之后,便以你墨家之道治天下,由此开启太平盛世,你不想与寡人一同实现那一刻吗?」赢政轻柔地握住她的手。 荆轲怔怔地看着他,心头暖得发烫。这个男人在实现她的梦想,用她根深柢固的观念开启另一页史歌,还将她纳入其中,他怎能如此大度容人,如此地撼动她的心,教她心甘情愿地献上她的命? 「荆卿,寡人愿意给予你想要的一切,只求换取你待在寡人身边。」他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与他心灵相通、言之有物的人了,最重要的是,他已经决定让她成为他的队友,更得趁现在与她培养更深的感情,让她甘心跟他回仙境,就算她要他的ròu体,他也可以完全献上。 她没料到他竟然纡尊降贵地央求自己,想了想问:「那么,如果在下希望大王暂时放了在下,大王会允吗?」 「不允。」赢政几乎是不加思索,而且浑身瞬间紧绷了起来。 「就算在下有要事在身?」 「你能有什么要事在身?寡人警告你,你要是敢踏进魏国,寡人就派军围剿魏国。」他的黑眸闪动着杀气,不悦的警告道。 荆轲一头雾水地瞅着他。「在下并不是要前往魏国,只是想回燕国。」她去魏国干么,她师兄也不在魏国呀。 「回燕国做什么?」 「在下……」 「难道你和燕太子丹有着不寻常的jiāo情?」脱口抢白后,赢政的脑海中瞬间翻飞着众多情yù画面,尽是她和燕太子丹卿卿我我的模样,一把无明火轰的一声袭向他,殷红了他的眼眸。 不可饶恕!燕太子丹那个混蛋凭什么可以与她同床共寝,共赴云雨?他要杀了他,而且要亲手掐bào他的……头! 第八章 「大王这话是什么意思?」荆轲听出他的话意,不满地眯起眼,哪怕她还在静养中,表情依旧杀气十足。 赢政抿了抿嘴。「你奉他的命要刺杀寡人,寡人当然会想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明知道不可行还为他而来。」燕太子丹那家伙长得人模人样的,可真要论,自己绝对比他好上千百倍,这是无庸置疑的。 她疲累地垂下眼皮,想了下,干脆把自己受到威胁的事摊开来说明白。「……就是因为他抓了高渐离,我才不得不听令。」否则她也很清楚要刺杀他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只是迫于无奈,硬着头皮上而已。 听完,他那股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杀气早已消失无踪,他托着腮问:「难不成你回燕国是打算自个儿去救人?」 「嗯,在下不能把高渐离丢在那边不管,毕竟她是在下的朋友,在下必须去救她。」荆轲等不到他的响应,不禁又道:「在下绝对不会辜负大王的倚重,必定会回到秦国,待在大王身旁。」 「好歹是个姑娘家,怎么还一直自称在下,也该改口了吧。」赢政闭着眼像是在忖度什么。 「臣……」 「这样吧,荆卿,我在你面前不自称寡人,你在我面前也不需要受限于那些繁文缛节,私底下咱们是朋友,好不?」他懒懒地道。 「可是……」 「否则,我就不允你回燕国。」 「所以你这是答应了?」荆轲喜出望外地道。 「答应是答应,不过我要跟你一同去。」 「不成,大王岂能不坐镇宫中!」她随即板起脸。 「我好歹也御驾亲征过,难道我就不能打着亲征之名,让内外皆不敢轻举妄动?」赢政方才就是在想这事。 毕竟他和燕太子丹那个混蛋相识了二十年有余,那个混蛋的心思特别曲绕,老是一副别人对不起他,就连老天都亏待他的欠揍模样,那种混蛋手段特别歹dú,既有人质在手,想要救出绝非易事。 「最重要的是,你没有我这般熟悉燕丹的手段,有我在,想救出你的朋友,胜算较大。」 「你是为了我?」 「要不然呢?」拜托,她要是栽在燕太子丹手中,一去不回,就算杀了那个混蛋,他也不要活了,因为他不可能再找到另一个她,没有队友没有她,马拉松比赛他还比个屁啊! 荆轲的心喀登一声,像是不知不觉地给攫取了什么,又给填塞着什么,她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充盈且饱满。 「对了,我让福隆查到了下dú的人是郑夫人,我已经废了她,将她逐出宫。」 他像是想到什么,跟她jiāo代了下,毕竟是他的人伤r她,不管怎样,惩处是少不了的,因为是女人,也幸好荆轲无恙,他才肯饶郑夫人一命。 「外头风饕雪虐,你将她逐出宫,不是等同逼她去死?」没来由的,想到他后宫有一票女人,她心里就有点不爽快,不过这样的念头也让她有些错愕,她赶紧甩了甩头,言归正传,「废了她也就罢了,留下她吧。」 赢政不怎么想,但她都开口求情了,也只好允了。瞧她初醒,气色也不怎么好,没什么食yù,他让她歇下,跟着和衣睡在她身旁。 「你还是将我送回庆平阁吧。」 「你都知道外头风寒冻骨,我怎可能把你送回庆平阁?就乖乖待在这儿养病。」他不容置喙地道。 「可是你与我同寝……」 「你还是我的臣子,我依古礼相待,又有哪里不对?」 「……喔。」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还能说什么? 一如往昔,荆轲枕着他的手臂,窝在他的怀里,她感到安心,不一会眼皮就重了,只是临睡前她不免又感到疑惑,怎么又有什么东西顶着她? 荆轲被娇养在太平殿内,半个月后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而且这段时间,她每夜都与赢政商议着回燕国的路线和救人计划,还会谈到一统天下的步骤和治理的方向。 那心有灵犀,不需多余言语便互通的默契,教赢政每晚总是晕陶陶地抱着她入睡,为了自己找到一块瑰宝而自喜,一想起回仙境后,有她相助,他定能在比赛中拿到冠军,他就忍不住笑咧了嘴。 而荆轲也敬佩他竟能广纳百川,心思贤睿,教她庆幸她所遇见的赢政是个贤能之人,而非燕太子丹在外捏造的暴君。 久了,她也真习惯与他同寝,而且在他的怀里,她总是睡得特别香甜,当然,别老是有东西顶着她,她会睡得更好。 「好了,咱们就决定先乘轺车,过了上郡再轻骑前往太原。」把跟侍的人员敲定之后,赢政也将路线规划妥当。 「好,就这么着,到了下都再差人联系樊于期。」她噙笑道。 他说樊于期是他安chā在燕国的眼线,当初她就觉得装有樊于期人头的木匣太轻,这才知道里头装的不是人头,而是藏有樊于期警告的木简,如今有这位大将当内应,想救出高渐离的机会又多了几分,对于这趟燕国行她更有把握了。 赢政近乎贪婪地注视着她的笑脸,目光灼热得教她感到不对劲。 「该歇息了。」他微哑着嗓音道。 他想,今晚也该是献上自己的时候了。 「是。」荆轲想了下,明儿个五更天就要启程,早点歇息也好。 就在她如往日般地先躺上床,却见他着手宽衣,脱了曲裾也没什么,但就连襦衣也脱了…… 「你在做什么?」她直瞪着他肌理匀称的身形,不禁又想起涤清池里的那一幕……师兄弟练武后袒胸露背的一大票,不过全身赤luǒluǒ的,她也就见过这么一位,震撼了她很久,她不想再来一次。 赢政有些口干舌燥,随门道:「有点热。」 荆轲疑惑地瞪着他,手指朝屋顶一比,暗示他,外头的雪下得还不小,打在屋顶上沙沙作响,哪怕房内有火炉也不可能暧得要他赤luǒ上身,而且他脱得极顺手,似乎连裤子要一起脱下,他这是在玩哪招? 他面有赧色地瞅她一眼,手上动作暂停,luǒ着上身坐到床缘,就见她更往内墙退,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这跟他想象的不一样,她不该退缩,甚至该扑上来的,难道说……她需要用酒助兴?可是他不爱她饮酒过度,要是喝着喝着又哭了,难受的岂不是自己。 「如果你有事思虑,至少先穿上襦衣吧。」瞧他攒眉似是在思索什么,荆轲好心地提醒道。 赢政没好气地抽动眼皮。「你不该是这种反应吧。」他懒得猜了,横竖他俩的xìng情相近,开门见山地谈好过胡思乱想。 「要不然我该是什么反应?」夸赞他身材好吗?可是她不晓得男人怎样的身段才算好。 「扑上来啊!」难不成要他教?不行,他对这事儿一点也不熟。 「我为什么要扑上去?」揍他吗?可她现在不想揍他啊。 赢政咬了咬牙,干脆拉着她的手贴在他的胸膛上。「我说过,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能给,我的身体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他敢说,放眼天下,没有一个君王可以像他这般守诺,甚至连身体都可以给。 这下子换荆轲的眼角在抽搐。「我不想要你的身体。」她想抽回手,偏偏他按得死紧,逼迫她的掌心贴在他厚实又温热的胸膛上……她的手有点不太舒服,他再不放手,她可能就想揍他了。 「还嘴硬?你不是想要我想要得都哭了?不是因为被我冷落就郁郁寡欢?只要你待在我身边,我的身体随时都能配合你,你尽管使用。」他都想好了,晚上好好满足她,用ròu体迷住她,从此以后她就哪儿也去不了了。 她总算明折了,毫不客气的收指往他的胸口用力一拧。 赢政嘶了声,依旧没松手,只是哑声道:「你能不能轻一点?」嗯……这也算是情趣的一种吗?还好,他皮粗ròu厚捱得住疼,只要她别老拧着不放,应该还吃得消的。 这下子,荆轲连杀他的心思都有了。「容我告诉你,我一点也不想要你的身体,我当时对你出手,那是因为我喝醉了,心绪混乱,因为我到秦国是为了杀你,可是你待我极好,所以我下不了手,才会痛苦的哭了。」她想,有些事还是得说明白的,毕竟他可是她看中的君王,可以并肩作战的好友。「还有,我没有因为被你冷落而郁郁寡欢,那段时间我只是在思考如何回燕国救高渐离……我解释完了,你可以放手穿衣了吗?」 听完,他羞赧又带着几分悻悻然地放手,默默地起身穿衣,但还是不死心地道:「你是爱我的吧。」 「爱。」她直言无讳。 赢政的心颤栗了下,喜出望外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回头,又听她道 「墨家兼爱天下,爱天下爱苍生,我自然爱着你。」 笑意缓缓地从他的脸上褪去,虽说她这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就是不太舒服。 好似对她来说,爱他就和爱路边一条狗没什么两样,可是他想要的是更特别的,但他一时也说不上来,难以形容。 他颇不是滋味的背着她躺下,就连手也懒得借她枕了,横竖她的伤早就好了。 荆轲睨他一眼,确定他穿着上衣,才徐徐吁出一口气,抚着发烫的双颊。真是奇了,半luǒ的男人身体她都看到不想看了,怎么方才瞥他那一眼,就教她心跳加速,脸红耳赤了? 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所以然来,最终她只能归究是因为涤清池那一次被吓得凶了,所以才落了这毛病,也许一段时日就好了。 他要背着她睡,对她来说正好,她本就惯于独睡,有人在一旁,一点风吹草动反累得她浅眠,荆轲没意识到自己这阵子能够好睡,都是因为有赢政抱着她。半晌,她摩挲一下手臂,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他离得那么远,连带的房里似乎也变冷了,她偷偷地靠近他,背贴着他的背。 嗯……他身上果真很暖啊。 荆轲正满足地准备入睡,身旁的人猛地翻身,压根不管她睡了没,硬是从背后将她搂得死紧。 「嗯……这样不好睡。」她闷声道。 「惯了就好。」赢政霸道一哼,把脸埋在她的肩上。 荆轲死盯着内墙,试图漠视他不住吹拂在颈间的热气,漠视那抵在她臀间的异物,真他妈的给不给人睡啊! 怎么可能惯得了,混蛋!她心跳得这么快,脸烫成这样……她是不是染上风疾啊?还是又有哪个混蛋在他俩的膳食里乱添了什么东西? 算了,明天就要离开咸阳了,她就大人大量,不计较了。 翌日,两人四更天起身整装时,赢政塞了一样东西到荆轲手中。 她看着手中的青铜令牌,不解的问:「这是什么?」 「杜虎符。」 荆轲诧异地看着他。「这不是可以调动军队的兵符吗?」 「嗯,我身兼太尉一职,杜虎符是我用来调动军队、传达命令的凭证,见此符如见人。」赢政大略解释道。 「这么重要的令牌……」 「正因为重要,所以才要你带上,毕竟此行吉凶难测,但咱们是朝雁门、太原那头过去,近中山时就有大军驻扎,要是发生什么意外,这也算是个保命符。你要记住,假如咱们因故而失散,你要善用这令牌,首重你的安危,其余的不必多管,知道吗?」 荆轲呆了好半晌才呐呐地道:「你就不怕我背叛你吗?」她要是他国细作,一拿到这杜虎符,还怕得不到天下。 「你会吗?」赢政好笑的反问。 「绝无可能,我宁死也不会背叛你。」这是她的承诺,亦是她的誓言。 他噙着浓浓的笑意将她拥入怀中。「那你也记住了,我是宁死也不会背弃对你的承诺,还有你已答应过我要永远陪伴在我身边了,届时你可要信守诺言。」 「当然。」他待她情深义重,她岂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好了,你赶紧整理一下,我上朝jiāo代一些事,五更天咱们就从东雍门启程。」 「嗯。」 待赢政下朝后,荆轲已经在东雍门候着,身旁还有秦舞阳和阿蕊,福盛和他亲挑的一队侍卫也在列中。 寒冬里的五更天,一行人悄悄朝北方上郡而去。 来年一月,一行人进入原属赵国领地,如今被赢政整设的太原郡。 「大王,就在这附近扎营吧。」荆轲看了看天色,再看看附近的地形,又道:「今晚是过不了燕山的,先扎营,明儿个再一鼓作气地赶路。」 「也好。」赢政点了点头,下令紫营。 宫里带出的一票好手,扎营之外还能弄点简单的吃食,喝了点野菜汤暖了胃,赢政便拉着荆轲进入营帐,留下侍卫在外头轮值守营。 「过了燕山,要是有点时间,我带大王去找我二师兄。」 「二师兄?」 「嗯,他叫徐夫人,是个铸剑高手。」 「喔?」原来也是个女人,是说女人也可以称为师兄吗? 「他可是个美人呢,不但人美心也美。」她由衷地道。「尤其是他铸剑的本事更是一绝,之前我为杀你托他铸造了把鱼肠剑,可谁知道进了宫中却变成了可笑的短匕。」 「那我岂不是要庆幸鱼肠剑被掉包了。」赢政没好气地道。 「不,就算没被掉包,我也难以成功。」他的剑术在她之上,力气更别说了,想行刺他真不是桩容易的事。 「你想要我的命也成,就等哪天你要离世时,在我胸口刺上一剑吧。」如此一来,真是皆大欢喜了,他可以与她同时回仙境。 荆轲怔愕地看着他。「你是打算与我同生共死?」 「当然,你生我生,你死我死,就这么简单。」 「那……要是你先走呢?!」她脱口道出大不敬之言。 他怔了下,攒眉沉思。在他印象中,赢政应该活了五十个年头左右吧,不算太长的寿命,要是他真的先她而走……睇着躺在身旁的她,他完全无法想象自己杀了她。 「届时就请你也一刀刺入我的心吧。」像是看穿他的犹豫,荆轲巧笑允诺道:「你愿与我同生共死,我自然也愿意与你同生共死,绝不独活。」 赢政闻言,感觉她的话语彷佛利箭般地shè进他的心,强烈震撼着他,教他情不自禁吻上她的唇。 她没料到他会突然有这样的举动,瞬间瞠圆了双眼,本想抗拒,可偏偏他的吻绵密如雨,万般怜惜,缠着吮着,在静寂的营帐里,那吮吻的声响教人意乱情迷,想要索求彼此的体温,然而 「有刺客,保护大王!」 外头的侍卫重喝了声,营帐内的两人随即起身,忘了方才的旖旎,全神戒备。 「怎会这样?咱们应该没有暴露行踪。」赢政起身,取来搁在席旁的长剑。 荆轲也拿起长剑,边道:「会不会你的身边有细作?」 「不可能,那些臣子虽然是渣,但全都是最忠心的,绝不可能出卖我。」这一点是他唯一觉得自豪的。 「那么……只剩后宫和内侍宫人了。」 「现在无暇细想了,咱们先杀出去,视情况策马离开。」 「是。」 两人一出营帐,福盛已经守在营帐前。 赢政就着野地火堆观看局势,直觉得刺客身手不差,且人数不少。 「大王不如和荆轲先退吧。」 「也好,待处理完毕之后,燕山下见。」话落,赢政回头抓了件大氅包着荆轲的身子,随即抱着她跃上了马。 「福盛,保护阿蕊和秦舞阳。」临行前,荆轲拔声喊道。 风呼啸而过,她没听见福盛回了什么,战马穿过一列刀光剑影,直朝燕山岭而去,然而就在赢政策马经过山坳时,竟遇埋伏,马脚被绳给绊倒,连人带马被摔飞,朝崖底直落。 落下的当头,荆轲只感觉到赢政紧紧拥住她,她也紧抱着他,心忖着,如果是与他一道死去,她甘愿。 双眼张开,陌生的屋顶教赢政有一瞬间的闪神,随即他开口惊喊道:「荆卿!」 「我在这儿。」荆轲闻声,赶忙来到床边。「别乱动,你身上有好几处伤,得要好生静养才成。」 「你呢?有无伤到哪儿?」他紧张的打量着她,瞧她身上的素衣还染着血,他探手想要摸摸她,胸口却传来一阵剧烈痛楚。 「你将我护得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她放柔了目光瞅着,随即压低声音道:「咱们运气很好,从崖上掉落,适巧山谷下都是新下的霜雪,缓冲了往下摔的力道,天亮之际又遇到外出的二师兄,便将咱们给带了回来。」 「你确定没事?」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身上怵目惊心的血迹。 「这些都是你的血,你紧紧抱着我,伤处淌出的血才印在我的衣服上。」一想起初醒时,哪怕他已昏厥,却仍旧紧箍着她不放,她着实难以形容胸中那满溢的暖和痛楚。 他待她是真情至xìng,真将她搁在心上的,以命相救,这份恩义,哪怕用她一辈子也还不清。 「你没事就好。」赢政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我二师兄在后头替你煎yào,一会儿他来,你可要记得别再叫我荆卿。」荆轲小声嘱咐道。 「那我该叫你什么?」 「就……」 「阿轲,你朋友醒了没?」 赢政闻声,眉头不禁微皱。这人该是她的二师兄,只是以女子来说,这嗓音似乎太粗了点。当初他没察觉荆轲是个女人,是因为她的嗓音偏低,似女似男,难以界定,但这把嗓音实是 「二师兄,我朋友已经醒了。」荆轲起身开门。 门外透进的光线教赢政不自觉微眯起眼,只见逆光中的娉婷身影,一头长发只是随意以玉簪固定一半,其余的披散在背,然而待来人把yào碗一搁,转身来到面前时,赢政不禁用力地眨了眨眼。 是他眼花了吗?还是这世上也有会长胡子的女人? 「你就是阿轲的朋友阿政?」徐夫人问道。 赢政并未回话,仍旧死死瞪着他。 他敢用他的命赌,这人绝对不是女人!哪怕这人有一张标致芙蓉面,哪怕有一个女人家的名字,但那把胡子又浓又密……吓到他了! 「二师兄,他刚醒,所以脑袋还不是挺清楚的,别跟他一般见识。」荆轲以为赢政是因为二师兄直呼他名讳而不快,赶忙打圆场。 「也是,没摔死算他命大,看在他这般护你救你,他再无礼我都会原谅他。」 徐夫人拨了拨发丝,笑吟吟地道:「不过要是大师兄到时,他还是这副死样子,我就不知道他会有什么下场喔。」 赢政看着他言行不一的嘴脸,哪怕他面貌再美,还是只有一股说不出的厌恶。 「大师兄会来?」荆轲有些诧异。 「他前些日子在我这儿待了几日,说之前你托了信给他,但等他赶到燕国时,你已经出发了,等他赶到我这儿时,秦国那儿传出消息,说是你已被杀,他闷着好几天都不说话,最后才说要去秦国替你收尸,谁知道你竟跑来我这儿了。」徐夫人对自家大师兄的行为感到啼笑皆非,「都过了多久了才说要替你收尸,要真有尸可收,早就烂光了,真不知道他在考虑什么。」 「大师兄大概是想等我烂光了,比较好鞭尸。」荆轲猜想道。 徐夫人和赢政定定地看着她,两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随即又彼此对视,像是想在对方眼中搜寻一些讯息。 可怜的大师兄,竟爱上了一个不识情趣到这种地步的女人。徐夫人默默替大师兄盖聂哀悼悲惨恋情。 可怜的大师兄,他可以理解她大师兄为何不在第一时间收尸,因为无法接受,不愿面对,因为亲眼目睹会心痛而死……怪了,他怎会懂她大师兄的想法?或者该说,她大师兄为何会与他有着同样的想法?赢政不解地皱起眉。 反正,结论就是可怜的大师兄。 「二师兄干么这样看着我,我说错什么了吗?」难道大师兄不只是想鞭尸?想想也对,先前最后一次见面时,大师兄对她发了一场脾气,所以那时迟迟等不到他到燕国,她还猜想是因为他记恨着。 「没事。」徐夫人不想再讨论这个悲惨的问题,拿起了yào碗。「先给他喂yào吧。」 见二师兄粗鲁地用单手将赢政拽起,荆轲赶忙托住赢政的肩。「一:师兄,我来吧。」 「怎么我就喂不得他,你就跟他这么要好?」徐夫人眯起眼眸。 虽说阿轲一再跟他保证这位名叫阿政的好友不知道她的女儿身,但他还是十分存疑,尤其是刚刚那家伙可以明白大师兄的悲惨,他就认定那家伙对她抱持非分之想。 「他救了我好几次,是我的好友也是恩人。」荆轲硬是挤到赢政身旁,让他可以把肩背靠在她臂上,接着一把抢过yào碗,慢慢地喂他把汤yào喝下。「我跟二师兄也很好,要不二师兄怎会救我。」 「咱们师门有哪个不会救你的?」大伙都抢成一团了好不好!「咱们师门上下最疼的不就是你,可偏偏你就是不肯好好地待在魏国,到处闲走,还莫名其妙跑去刺杀秦王,你跟燕太子丹的jiāo情有没有这么好?」 赢政艰涩地闭上眼,没有办法接受他明明有一把大胡子,却用很女人的肢体动作配着那很美人的脸庞,道出像妒fù一样的说词,他突然有点反胃,一半是因为yào太苦,一半是因为他太恶。 「拜托,二师兄你别跟我说燕太子丹那个渣货。」荆轲再一次解释她被威胁的过程,还有燕太子丹甚至派了个只会尿裤子的秦舞阳与她随行。 「真他妈的狠哪,竟连我铸的剑都被掉包!」徐夫人愤慨极了。「是说,你当初被威胁怎么一个跟我说?」 「我那时想只要大师兄肯帮我,那趟秦国行必定是水到渠成的嘛,就算没被燕太子丹威胁,除去秦王也是势在必得。」 那个准备被水到渠成的赢政无力地滑躺到她腿上。虽说那是原本的计划,谁也没想到最后两人会成为君臣恩义,但她说得那么自然,他还是觉得异常刺耳,不过真正教他更在意的是她的腿。 硬了点,但极具弹xìng,可恶的是福盛那混蛋趴睡过……福盛最好还活得好好的,等他伤愈回去宰了他。 「说来也是秦王的造化,大师兄有事耽搁了,所以没来得及赴约,否则只要大师兄与你同行,加上我淬了dú的鱼肠剑,秦王是必死无疑。」这一点,不单是徐夫人,就连荆轲也毫无疑问的认同。「不过,你到底是怎么逃出秦国的?秦王那般残虐,你落到他的手上,岂能全身而退?」 「呃……其实秦王也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有想象中的那么残虐,他果断英勇,能文善武,而且他待我非常礼遇,甚至还奉我为上卿。」荆轲并没把赢政拉坐起身,想着他身上有伤,让他躺着也好,却感觉到她的手突地被握住,而且还被偷偷地拉进被子里,她迅速地睨了赢政一眼,就见他垂着眼眸,唇角隐笑。 徐夫人不怀好意的瞅着她。「你被收买啦?」 「我能被收买吗?」 「你没被收买,你会说秦王好话?拜托,以往老是说要将秦王剁成ròu酱的到底是谁?」徐夫人没好气地道。 虽说赢政不怎么在意旁人对他的评价,只做着他认为对的事,但她曾经想这样对他,他还是觉得有些受伤。 荆轲有些尴尬地解释道:「那时只知表面不知始末,当然跟着天下人义愤填膺。」 「阿轲,你没见识过秦军攻打赵国时的狠劲,要不是我住在这深山里头,天晓得遇到秦军我会落得什么下场。」徐夫人担心她被秦王的甜言蜜语给欺骗,忘了初衷,反被利用。 「不可能,秦军入境不杀无罪之人。」赢政突地沉声纠正,不让他继续抹黑自己。 他下令过,而且施以重典,谁敢抗令恣意妄为,他会立刻斩了。 「胡扯,秦军里有个裨将军高欣,当初他在太原沿路烧杀,老弱fù孺都不放过,这是我亲眼所见,我可以以命起誓。」 赢政的脸色忽青忽由,高欣是吗?他记下了,回程时就斩了他!混帐,就是有这种违抗军令的家伙,才会让荆轲以为他是个十恶不赦之人,看来他得要重新整顿军纪,施以军法约束了。 可恶,这些渣臣又害他丢脸了! 第九章 「阿政,你是秦国人,所以你不能理解被压着打的弱者是什么感觉,你才会自以为是的替秦王说话。」徐夫人想了下,不禁靠近荆轲一些。「阿轲,你不会就是被他给救了之后,被他给洗脑了吧。」 荆轲马上抬脸,露出可比夏日骄阳的万丈光芒笑意。「二师兄,阿政刚醒,你让他歇歇吧,毕竟他伤得不轻。」 徐夫人被她的笑容闪得出现短暂恍惚,中断了方才的话题,很自然地点了点头。「也好,让他歇着,今儿个晚上我和他睡在这儿,你去睡我的房间吧。」 赢政二话不说地揪住荆轲,露出万般虚弱又疼痛的面容。「卿卿,我身子不适,你得照料我。」什么玩意儿,这个徐夫人是什么东西,敢要他的荆卿去睡他的房间?!他的荆卿就只能睡在他的身旁,一辈子! 「嗄?」 「等等,他怎么叫你卿卿?」徐夫人不满的问道。 「这……」她也想知道。 「荆轲本名庆卿,我叫她卿卿有什么不对?」赢政不自觉面露挑衅,他就是要让徐夫人知道,他们在荆轲心里是不同等级的,闪边去吧。 「阿轲,他……」 徐夫人瞪着荆轲,后头的话不用说出口,她便已经知晓。 「他不知道,二师兄就别再说了,去歇着吧,他有我照料就够了。」她再次展颜露笑,硬是逼着徐夫人回去自个儿的房间。 临走前,徐夫人心不甘情不愿地一把抱住荆轲,目光恶狠地瞪着同样饱含戾气的赢政,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确定徐夫人已回房,荆轲才有些别扭地道:「你怎么会叫我卿卿?」 「我刚才解释过了。」这件事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二师兄竟然是个男人,还是个大胡子男!」 「我都叫他师兄了,当然是男的啊。」不然咧? 「你说他的名字叫徐夫人,又说他很美,我当然……」混蛋,那家伙方才是在得意洋洋个什么劲?竟敢抱他的荆卿还对他挑衅,要不是他身上有伤,要不是受他所救,他肯定一剑劈了他。 「可是我二师兄真的姓徐名夫人啊。」荆轲压根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比较有问题的是「叫卿卿太亲密了,朋友间不会这样唤的。」 她猜他会知道她的本名,八成是庆儿跟他说的,但那么亲昵的唤法是夫妻间才会,他这般唤她,不就会让二师兄确定他知道她的女儿身。 「那当然,只有我才能这么唤。」 「叫阿卿吧。」荆轲试着与他商量。 「不要。」赢政赌气的马上拒绝。 她傻眼了,更不禁怀疑男人在受伤之后会变得幼稚。「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看起来像吗?」 「你……」 「我很难过。」 「嗄?」不让他叫卿卿就难过? 「你想杀我。」赢政抚着胸口,发现胸口还真的挺痛的,他猜,骨头大概断了吧。 荆轲的眸光飘忽了下。「那都是之前的事了,我说过了,我与你同生共死,这是我永不变的承诺。」他是不是太会转移话题了。 「既然都愿意与我同生共死了,让我叫卿卿有什么不成的?」福盛叫她荆轲,她二师兄叫她阿轲,他当然也要有一个属于自己且独一无二的唤法。 她无力地摇了摇头,认了。「算了,你爱怎么唤就怎么唤,不过你一定要记得,千万别在我二师兄面前自称寡人,别让他们识破你的身分。」至于他的唤法,她再想个法子搪塞就好。 「他会杀我?」赢政冷声问道。 「……也许。」 「到时你会护着谁?」 「我谁都不护,横竖你掩饰好身分就是。」这是什么问题,简直是无聊。 赢政抿了抿嘴,缓缓地从她腿上滑到床上,硬实且没有铺衾的席面磕痛了他的伤口,他皱着眉背过身侧躺着。 荆轲睨他一眼,心想他带伤也够累了,正想要静静退出去,便听他闷声道 「怎么,我不就你,你就不会就我?」 她摸摸鼻子,只好告诉自己把他当成刚入门的小师弟,秉持着爱天下的最高原则在他身后躺下,学他照料她时抱她的姿态。 但说真的,难度有点高,因为她身长不够,想环抱住他,手也略短了些,真是太折腾自己了。 瞧他似乎要翻过身子,她赶忙按住他的肩。「你别乱动,我二师兄说你胸骨断了,双脚和背部还被山壁给磕破,上了yào就安分点,要是又扯到伤口,不是更难受吗?」 「你就不会换个方向睡到我面前?」就凭她也想要从背后抱着他,她以为她是阿蕊吗?不过话说回来,他也不肯屈就给阿蕊抱着。 荆轲默默起身,来到他身前躺下,挪了挪,窝进他怀里。 「卿卿。」赢政低声轻唤。 她眼角抽了下,当做没听见,可他偏偏在她耳边喊了一次又一次,逼得她抬眼瞪他。「阿政,你有完没完?」卿卿个头,再喊卿卿,她就揍人。 他突地咧嘴笑道:「我突然发现你喊我的名字还挺好听的。」 「如果你愿意让我这么喊,我就这么喊吧。」虽然她觉得名字不具什么意义,但瞧他笑得挺乐的,只要不太为难的,她大抵可以为他办到。 「往后就这么喊吧,我喜欢,就像只有我可以喊你卿卿。」他低喃着,充满占有yù地把手臂横过她的腰。 荆轲虽然很想制止他别再喊她卿卿,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反正不过是个称谓,要是喊个两声可以让他开心点,她这么点忍让也不算什么。 没多久,她觉得眼皮愈来愈沉,情不自禁的把脸贴在他的颈窝,手也横过他的腰,两人如jiāo颈鸳鸯般一同入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外些许声响教荆轲戒备地起身,连带地惊动了赢政。 「怎了?」他慵懒的问道。 「有人来了。」她顺手抄起床边的长剑。 赢政见状,清醒了几分,一把将她扯住。「别出去,留在这儿。」 「我的剑术还不足以得到你的信任吗?」荆轲没好气地道。 「那是两码子事,咱们还不知道追兵底细,更不确定屋外的到底是不是追兵,你留在这里让我安心。」他知道她的剑术不弱,可当人数一多时,哪怕是她也会招架不住。 「可是……」她的话语突地一顿,仔细聆听外头的动静,而后松了口气。「不是追兵,是大师兄。」 「你怎么知道?」他连脚步声都没听见。 「他朝屋墙丢了石头,是要我二师兄开门,那是他的习惯。」 「这么破烂的屋子应该没上闩吧。」 「可我大师兄总要人开门迎接他。」荆轲把长剑搁回床上。「每个人都有怪癖,知道是他,那就没事了,你再睡会吧。」 「你呢?」赢政仍抓着她不放。 「我很久没看到大师兄了,上回最后一次见面时还是在榆次,他生了我的气甩头就走。」 「既然生气,那不见面也无妨。」这话很自然地脱口而出,赢政不解地皱着眉,直觉得这说法像是不允她跟她师兄见面似的。 「不成,好歹是同师门的,总不可能一辈子避不见面,况且有时一别可能是死别,话总得要趁还活着的时候说,所以我想问清楚他到底在气什么。」虽说她不是挺在意,但她怕大师兄在意,哪天她死后真把她鞭尸,让大师兄辛劳了,她也过意不去。 「你连他气什么都不知道?」 「他说他爱我,我就说我也爱他如爱苍生,结果他就生气了。」 赢政瞬间瞠圆了眼,随即垂下眼,手抚上了胸口,有种突然明白了什么,但一时还抓不住的感觉。 「我也曾跟你这么说过,但你并没有生气啊。」荆轲又补上一句。 他顿了一下,虽没反驳,但他可以确定的是,要是相同的对话再说上一遍,这一次他会动怒。 换句话说,他这不是和她大师兄一样了? 「好了,你歇着吧,我跟大师兄聊一下。」 赢政不及细想一把揪住她的袖角。「卿卿,我好冷。」 荆轲随即抚上他的额,发觉他的体温似乎热得有些不寻常,于是自动自发地窝进他的怀里,替他拉妥被子。「这样有没有好一些?」 「嗯。」 「如果还继续发热的话,我会让二师兄再换副yào试试。」 他没应声,不断思考自己为何因为一个假设的问答而动怒。 看在她眼里,以为他是身子不适,不自觉更主动地偎向他,环抱住他的腰,想要暖着他。 赢政从垂敛的浓睫睇着她,唇角勾得极弯,愉悦得连自个儿都没发觉,睡意袭来,因为甜蜜的依偎教他连入睡也勾笑。 等到他再次清醒时,是因为怀里的人挣扎着要起身,他更用力地搂紧她,哑声问:「怎么了?」 「阿政,我大师兄来了,先让我起身。」荆轲有些为难地央求道。 其实她硬要拨开他的手也不是不成,可问题是他已经带伤了,她实在不想害他伤上加伤。 「你大师兄?」赢政微张开双眸,横觑了一眼,就见一个高头大马的男人,像座石像般地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瞪着他。 虽说有点背光,虽说屋内的光线不足,但他清晰可见男人目光如炬,按在腰间长刀上的手青筋颤跳着。 「阿政,我先起来,你再躺一会。」荆轲轻柔地拨开他的手,随即下床跟着男人走到房外。 赢政动了下,尽管浑身还痛得很,但和先前相较,确实好了一些,可见得徐夫人医术确实不错。 他试着坐起身,凝神静听外头的动静,但只能听见细微的jiāo谈声,两人说得极快,但又不像是争吵,直到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该任他搂着入睡,你脑袋是糊了不成?」 「大师兄,阿政是我的救命恩人,外头霜雪漫天,屋里又没火炉,他浑身是伤发冷又发热,我不暖着他,谁暖他?」 「我!」 不约而同响起的是两个男人的声音,赢政撇了撇唇,做了个作呕的动作。他没有享齐人之福的嗜好,尤其是两个男人左右包夹着他睡。 「你们跟阿政又不熟。」 「要熟,难吗?」话落的瞬间,男人已经推门走进室内。「阿政,我是阿轲的大师兄盖聂,阿轲承蒙你相救,我在此谢过。」 赢政眼角抽了下,按捺住内心不快,勉强勾起微笑道:「盖聂兄多礼了,卿卿是我的生死之jiāo,拉她一把是应该的。」什么东西,敢叫他的名叫得这般顺口,真是教人想吐。 「卿卿?」盖聂扬高刀裁的浓眉,勾起一抹森冷笑意,缓缓回头瞪着身后的荆轲。 荆轲一脸无奈地耸耸肩,而身旁的徐夫人却不住地朝他使眼色,像是要他好生处理这桩事。 盖聂笑得噬血而慑人,依稀可见青筋在他的高额上颤跳着。「阿政,叫阿卿就好,否则旁人听了会误解你们之间有着不寻常的关系。」 「谣言止于智者,像盖聂兄这般聪颖之人,必定不为所动。」赢政四两拨千斤,懒懒的回道。说真的,凭他这点程度跟他宫中那班臣子相比,实在是太嫩了,看来那些臣子还不算渣到底嘛。「墨家之道首重兼爱天下,以爱互义,我与卿卿之间相爱有义,称唤亲昵乃为平常,反倒是有心人心思不正才会误解。」 盖聂听完,脸色忽青忽白,青筋都快要布满清俊的脸庞了。 「那倒是,我与阿轲相识十多年,彼此互爱十多年,和你相较更是浓烈许多。」盖聂哼笑了声。 赢政在心里冷哼,这种货色也敢沾染他家卿卿,死个八百遍都还不够!不过表面上他仍笑得温和。「爱的浓烈不在相处多年,而是在刹那的情投意合,我与卿卿一见如故,定下生死之约,同生共死之盟。」 什么东西,敢在他面前炫耀他们的感情好,可笑,那是手足之情,他还真以为卿卿爱他吗……念头一顿,他反复咀嚼着爱这个字,想起她说过,当他懂得怜惜时,那便是爱…… 昨晚已成形却来不及抓住的感觉,此刻在心底有了清晰的轮廓,他这才惊觉,原来他对荆轲的占有yù和盖聂是一样的,全都是因为爱她。 不是君臣之义、手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之情,而是男女之爱……啊啊,原来如此!所以他才会如此放心不下她,才会在坠崖时紧紧抱住她,以身护她,原来,这就是爱! 「你跟他定下生死之约?!」盖聂回头怒咆。 「大师兄,阿政待我情深义重,他可以不顾生死救我,我当然可以把命给他。」荆轲理直气壮地回道。 盖聂高大的身形踉跄了下,伸手扣着她的肩用力地摇晃。「阿轲,是不是赢政弄了什么东西教你给吃坏脑子了?」 荆轲被晃得头晕,没好气地拨开他的手。「大师兄,秦王以礼相待,对我很好,否则我现在怎么会在这里。」 「他哪里待你好了,说不准你在半路上遇埋伏就是秦王搞的鬼!都怪燕太子丹那个混蛋,竟然不等我到燕国就急着要你出使秦国,否则秦王早已经死了几百遍了,也不会有后头这些糟心事!」 「不干秦王的事!」 「你又怎么知道?!」盖聂比她更大声地吼回去。 「因为……」荆轲猛地闭嘴,思绪一转,道:「秦王还派了一些人要跟我到燕国救高渐离,只是我们跟那些人分散了。」 「哼,障眼法罢了。」 她气恼,但又无法多说,「不跟大师兄说了,我要替阿政备yào了。」 「咱们多久没见面了,你开口闭口说的都是别人,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吗?」盖聂不满地抓着她,就是不让她踏出房外替别的男人忙和。 明明平常就精明得很,怎么却看不见这个男人对她的情意?喔不,阿轲最大的问题就在于看不见他人的心,她根本就不懂得爱与被爱,被吃干抹净她也没感觉。 但要吃,也是他吃,凭什么到嘴边的ròu硬是被人给叼走! 「大师兄,咱们是讲道义的,阿政舍身救我,摔得一身是伤,你不让我照应他,岂不是太辱没师门了。」 一提到师门,盖聂再恼也不得发作,可要他眼睁睁地看着她把心思都搁在另个男人身上,他就吞不下这口气。「明明就是我先爱你的!」 荆轲浑身bào开鸡皮疙瘩,隐隐有些恶心冲口。「我也爱你啊,就像是爱……」 「他妈的爱苍生!」盖聂怒吼了声。 徐夫人不禁摇头叹气,再一次悲叹大师兄的爱情注定没有结果。 一直注视着两人的赢政,一开始听盖聂告白,一颗心提得老高,可是再听到荆轲的回答,饶是他也忍不住替盖聂掏了把同情泪。 太可悲了,真的! 「大师兄!」荆轲抬眼怒瞪。 两人视线jiāo缠,杀气腾腾,徐夫人赶紧介入其中当和事佬,可偏偏他使不上力。 反倒是躺在床上的赢政缓颊道:「卿卿,师门有序,你这般与你大师兄横眉竖眼杠上,似是你不对。」 荆轲抿了抿嘴,卸去了杀气,懒得和盖聂一般见识。她气,是因为他骂了师门传授的原则,等同骂了巨子,怎能饶恕。 「依我所见,盖聂兄不失为飒爽的墨家子弟,真是他妈的好!」赢政现学现卖地献上最高敬意,算是同情他,所以安抚安抚他。 盖聂瞪大虎眼,就连徐夫人也吓了一跳。 「阿轲,他为什么骂我?」盖聂从牙缝中挤出话来。 「咱、咱们到外头说。」荆轲面带心虚,想要把盖聂拉出去。 「为什么要到外头说?」他甩开她的手,非要问个清楚。 她一把抱住他,露出难得温煦的笑。「师兄,走嘛。」 赢政瞪大眼,看着盖聂瞬间软化,乖乖地被她拉走,徐夫人还跟在后头喊着她不公平,没给他个拥抱。 墨家是什么鬼师门,竟让同门师兄妹这样搂搂抱抱,还有,该死的她怎能主动去抱他以外的男人?! 混蛋! 用膳时,赢政马上就扳回一城。 他懒懒地半坐躺在荆轲身上,吃着她亲口喂的饭菜,还不住笑吟吟的看着不小心把筷子折断的盖聂和低头扒饭的徐夫人。 盖聂横肘过去,正中徐夫人侧胸,痛得他龇牙咧嘴,心不甘情不愿地道:「阿轲,依我的诊治,阿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该可以自行用膳,再说一个大男人这样被喂着,难看。」 「可是二师兄,阿政说他的手还是动不了,要不要给他换帖yào?」荆轲担忧着赢政的伤势,就怕他落下病根。 「胡扯,他热度都退了,没道理手还动不了。」徐夫人数落着,暗骂了声卑鄙。 「没呢,他昨儿个身上还烫得很,就连现在也还隐隐发热。」 「等他死了就不热了。」徐夫人凉凉的道。 荆轲没好气地抬眼瞪去,不敢相信二师兄居然这般诅咒赢政。 「不用换yào,不要质疑我的医术,我下yào的精准就跟我使dú的技术一样。」真不是他要说,他要是把心横了,在阿政的膳食里添些无色无味的dú,绝对能够让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就怕dú他的同时,不小心把阿轲也给dú死,更怕dú死了他,阿轲会恨他一辈子……好可怕,他宁可阿轲永远不爱他,也不要阿轲恨他,所以他一直忍着。 「是啊,卿卿别担心,虽说是慢了点,但肯定能复原。」赢政出声安抚道。 「都怪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坚持回燕国救高渐离,也不会连累你。」这事她一直搁在心里,愧疚不已。 「说那是什么话,要不是我跟着,你在这儿出了事,我也一样活不了。」赢政说的皆是肺腑之言。 如今他总算明白,他的生死与共不纯粹是为了拉她当队友,而是他对她的眷恋深植于心,只是他从未爱过人,对于爱情太过于陌生才会至今才发觉。 「阿政……」荆轲心头发暖,没有任何言语可以道尽她的心情。 赢政只是对着她笑着,眼里只有她,再无其它。 被晾在一旁的一对师兄弟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徐夫人低声问:「师兄,要不要我弄点yào给他尝尝?」太寻衅了,他决定弄点死不了却可以让他很难捱的yào。 「我对付他还需要用dú?」盖聂哼笑了声。 「杀他,阿轲会翻脸。」 「那就用点yào让他不能使坏。」 「明白。」 一顿膳食在两师兄弟的jiāo流中结束。 阿政中午的汤yào,徐夫人照吩咐拿捏用yào,不让荆轲起疑。 晚上用过晚膳后,盖聂不容置喙地道:「阿轲,你到徐二房里睡,阿政就jiāo给我和徐二。」 赢政闻言,随即明白其中有诈,于是趁着荆轲尚未回答前,抢先道:「卿卿,我的胸口疼着……」 「不打紧,待会再把yào喝了,晚上有什么事唤我一声就行。」说完,荆轲便准备收拾到徐夫人房里就寝。 赢政难以置信地瞪着她。「卿卿,你中dú时我是怎么照料你的,你如今又是怎么回报我的?」他说得痛心疾首,句句血泪。 「呃……」她有些为难。 其实她也想留下来照料他,但她若是再坚持,两位师兄肯定会看出破绽,看穿阿政早已知道她的女儿身,届时绝不会再让她照料他的。 「痛……」赢政痛苦地捧胸侧过身。 「两位师兄,还是让我留下来照料阿政就好,你们先回房休息吧。」 「阿轲,你不听我的?!」盖聂眯起虎眼,威胁力十足。 「大师兄,不是我不听你的,而是阿政因我而伤,我理该照料他,遑论他曾经也照料过我。」 盖聂不满的瞪着装伤装得很像一回事的赢政,拉着徐夫人就离开。 荆轲将碗碟收到后头的灶间再回房,就见赢政侧躺在床上,她小心翼翼地爬上床,想了下,还是乖乖地窝进他怀里。 「卿卿。」他眼未张地出声轻喊。 「嗯?」 「你……愿不愿意当我的女人?」赢政有些紧张地张眼凝视着她,就见她面露疑惑,像是不懂他的请求。「我的意思是说……当我的妻子,从此以后,你就只能拥抱我,只能与我同床共寝。」 「阿政,我是你的臣子。」她冷静地提醒道。 「我知道,但当臣子和妻子并不冲突。」 「有冲突。」 「什么冲突?」 「我不想当你后宫的女人。」 「我可以……」 「再说我只想当你的臣子,除此之外,没有其它。」荆轲斩钉截铁地打断他未竟的话,一点转寰余地都没有。 她的目光冷若冰霜,彷佛初见面时的陌生,赢政心底一阵发凉,不只是因为自己挑错时机,更因为他感觉不到她对自己的半点情意。原来,都是一样的,在她眼里,众生皆平等,人与花草没两样,因为她根本不懂爱。 「卿卿,你爱天下苍生,可是你真的知道你爱的是什么吗?」兼爱天下,她说得理直气壮,佴她却连小情小爱都不懂。 像是被踩中痛处,荆轲脸色不善地瞪着他。「我当然知道什么是爱!」 「那你说,什么是爱?」 「爱是……」她几次张口,最终只能虚弱地说:「当你对人感到怜惜就是爱,我说过了,不是吗?」 那是巨子说的,总有一天她一定会感受到的。 「你对我有一分怜惜吗?」赢政握住她的手,柔声问道。 荆轲怔了下,他虽是神色未变,但她就是觉得他好似哪儿有点不同,有股她说不出的压力袭击着她。 「有一分心疼吗?」他再问,并朝她逼近。 她直瞪着他,想将他推开,但又怕弄疼他,只好将手握成拳忍耐着。 「如果你见不到我,会想我吗?」 「我一直在你身边,有什么好想的?」她不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而且他靠得太近了,让她很不自在,心也愈跳愈快。 赢政瞅着她,突地吻上她的唇。他的身体是诚实的,在情感萌芽之初便已对她动念,也许她和自己一样,脑袋还搞不清楚,身体却早就明白了。 荆轲没有抗拒他的吻,可是当他吻得愈浓愈烈,大手甚至滑入她的衣衫里,她倒抽了口气,身体快一步反应,一把将他推开。 他闷哼了声,倒在床缘,捂着胸口说不出话。 见状,她随即跃下床。 赢政忍痛喊道:「卿卿!」 荆轲背对着他,直到听到他的喘息,她才缓缓回头,见他捂着胸口,俊俏的五官因为疼痛都皱在一起了。 她因他的痛而犹豫着,但怒火却更凌驾其上,她冷声问道:「你要毁诺吗?」 待在咸阳的那段时间,她认为他是个君子,哪怕知晓她是个女人,他还是奉她为上卿,她为之动容,然而他今□之举,等同于毁了她对他曾有过的景仰。 第十章 赢政痛苦地微张开眼。「没有……卿卿,我没要毁诺,我只是贪心……我想要你当我的臣子,也想要你当我的妻子。」 荆轲面无表情地瞅着他。「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珍惜自己的生命,但当初我舍生取义杀秦王,是因为我选择了正义之道,愿意牲生命。如今,我不顾沦为师门之丑,为了你选择投身秦国……而你,也只能选择一样,让我当你的臣子或你的妻子,而我也会告诉你我的选择,当你选择我当你的臣子,我会谨守生死之约,但如果是妻子,这一辈子,我不会再见你。」 他不敢相信她竟如此决绝,无情得一点情丝波动皆无,无情得激起他的怒火,他不加思索的便道:「你胆敢不见我,我就杀你庆氏余人,灭你墨家师门。」 她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久违的杀气蒸腾着。 「可是……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我就让墨家名扬天下,绝不让儒家当道。」哪怕怒气当头,赢政仍不忘威逼利诱。 而回敬他的是一片东西。可怜他连闪避的能力都没有,只能硬生生地用脸接下,啪的一声,他只觉得脸都麻了。 「你该庆幸我丢的是履底而不是剑!」荆轲怒吼道。 她本以为他们是生死相许的君臣手足,怎料他不过是个贪恋女色之徒,说了那么多,他根本不是看重她的才华,而是她的面貌……他欺骗她! 「卿卿……」 「住口!给我听着,赢政,从今天开始,你我恩断义绝,生死不相干!」哪怕对他千刀万剐也无法消除她此刻的怒火,她愤然离开,压根不给他挽留的机会。 「卿……」看着她绝情离开的背影,赢政的胸口像被撕裂般,痛到眼前一黑,意识皆无。 待赢政清醒时,房内微亮,从透光的竹窗望去,可见日光迤逦而入。 他微怔了下,难以置信他不过是微阖下眼,再醒来时竟已天色大亮,他看向身旁,一片履底还掉在他脸旁边,而荆轲的长剑……不见了! 「卿卿!」他喊着,挣扎着起身,却觉得浑身无力。 他无心理会身子的异状,静心聆听周遭动静,然而半点声响皆无,好似此处已无人烟。 赢政顾不得浑身无力,撑起双臂,费力地下了床,然而撑着床缘走到桌边,他的双脚已经失去力气,整个人无力地软倒在地,幸好他及时以双臂撑住,否则可要跌个狗吃屎了。 但,身体上的问题对现在的他而言,压根都不重要,他用爬的爬到外室,所幸徐夫人的竹屋不过是一厅两房的格局,房外通廊直抵小厅,爬出园子就是大门,他气喘吁吁地推开门,就见外头霜雪满地,在日光底下银辉璀灿,几乎让他睁不开眼。 虽有煦阳照拂,依旧寒冻刺骨,仅着襦衣的他爬到早已发硬的霜雪堆上,然霜雪极滑,不利于他爬行,他只能放声大吼,「卿卿!」 不会吧,她真丢下他走了? 他到底是哪里说错了?她不是说兼爱天下,有目的的去爱,得到相对的报酬维持平衡,他开出条件有什么不对? 他承认,他不该威胁她,可他也马上察觉错误,立即更改……到底是哪里错了? 思绪纷乱却找不出解决之道,更糟的是,现在的他连站起来都有问题,他在意的不是被抛下,而是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铁了心不要他,天下如此之大,她如果有心要躲,他还能上哪儿找她? 她为什么就不能懂他?他宁愿拿王位换取她,把所有琐事都丢到一边,跟她做一对闲云野鹤的自在夫妻就好。 可她不懂爱……多讽刺,她竟不懂爱,不懂爱自己也不懂爱人。 甩了甩头,赢政不再细想,想那些都是多余的,他必须先找到她! 燕山山道崎岖难行,别说策马,就连寻常人走动都极为不便。 此刻,盖聂和徐夫人合力扛了一只已死的东北虎,荆轲背着竹篓走在前头,步伐极快,然一瞥见郊野间有眼熟的yào草,随即又跃入其中摘采,然后又全部撒掉。 重复太多次了,看得徐夫人心里都发毛了。「老大,你认为阿轲是怎么了?」 「不知道。」盖聂臭着脸回道。 「怎可能不知道!」徐夫人压低嗓音又道。 昨晚吵得那么大声,他们想装耳聋都难,没有摸黑进屋一刀杀了阿政,已经非常给阿轲面子了,比较怪的是,他等了一个晚上,阿轲气归气,却没有踏出房门一步。 真是的,该不会是防他跟大师兄吧,真是太见外了,他就算要杀,也一定会先知会她一声的。 不过照眼前的状况看来,阿轲杀秦王,应该是指口可待,不用他出手。 「我问你,阿轲指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盖聂黑着脸问。 徐夫人睨他一眼,不禁替他悲叹一声。明知道那是什么伤却还要问,简直是问心酸的,不让自己心痛,日子就过不下去吗? 「针扎的。」既然大师兄这么想自虐,他就好人做到底。「那天将他们带回来时,阿轲就问有没有现成的履底,我刚好做了几份备用,她就讨了一份去,我看她量着那家伙的脚,就猜她是想替那家伙做双鞋,毕竟他的鞋磨破了一只又掉了一只。」 怎样,听见阿轲替其它男人做到这种地步,心痛死了没?他是已经慢慢适应了,反正早在八百年前他就清楚,阿轲就是那种不识情趣不懂爱的呆样,他爱到死她也不会发觉,所以他早就放弃了。 盖聂听完,脸黑得像是被雷打中。 徐夫人摇摇头,不想理睬他,视线又回到荆轲身上,就见她又摘了一堆yào草,然后又火大地往天空一撒。 真糟,他真的好可怜,竟要同时应付两个yīn晴不定的人。 「阿轲,咱们该回去了吧,这老虎挺重的。」他扛得肩都麻了。 荆轲yīn恻恻的回眸。「丢了吧。」 「咦!」徐夫人大惊失色。别闹了,他们已经走了快一个时辰了,这当头才跟他说要丢掉!「阿轲,你不要这只老虎,又何必杀它?」 「谁要它突然跑到我面前。」她不耐地道,不想回想当她看到老虎时,第一个念头就是想扒了它的皮替赢政做裘垫,拨了它的筋ròu给赢政加点荤……反正当她回过神时,老虎已经死在她面前了。 说来她实在是憋了一肚子气又发作不得,才会顺手拿老虎出气。这时她不禁想念起秦舞阳,要是那家伙在就好了,耐打又耐踹,她就不用憋得这么苦。 都怪赢政! 真他妈的混蛋,竟这般羞辱她!他和其它男人都一样,假装欣赏她的才华,实际上却只看上她的美貌和身体,亏她还因为他的信任而感动,岂料这一切都是虚假! 说什么爱,他根本就不懂爱,只是想以势欺人罢了! 她才不要替他做裘垫,更不要替他做鞋了,就让他光着脚,在这雪地上看他怎么走,到时候她一走了之,他就待在这里自生自灭。 荆轲悻悻然的想着,却还是走向回竹屋的方向,沿路又找着一种可以疏通血路的yào草,悻悻然地抓了一把丢进竹篓里。 「老大,原来阿轲是怕那家伙冷,杀了老虎要取皮。」徐夫人道出他精准的猜测,压根不管身旁的盖聂已经被雷给劈了好几轮,脸都快焦了。「老大,阿轲不是不懂爱,她只是没遇到对的人,而现在,她遇见了。」 光看她那么护着一个外人,在在显露不寻常的讯息,他更加肯定了。 「闭嘴!」盖聂接过老虎,大步朝前走去。 徐夫人赶忙小跑步跟上,嘀咕道:「忠言逆耳。」 突地,不远处传来细微的唤声,两人顿了下,难以置信地对视一眼,就见荆轲已经飞步朝竹屋的方向跑去。 「你没对他下yào?」盖聂举步如飞,同时问道。 「有,我下了可以让牛睡上一整天的量。」徐夫人大惊失色,开始怀疑阿政不是人,要不他怎有本事离开竹屋,照他的估算,阿政应该会到晚上才清醒,而且就算醒来,也会全身乏力不能动弹。 然而,待他俩回到竹屋附近时,竟见阿政趴在雪地上,一把抓住荆轲的脚,那卑微的态度教两人同时傻眼。 「卿……别走,我错了,我认错了,别离开我。」赢政用尽最后的力气抓着她的脚,哪怕意识逐渐模糊,他还是坚持不放手。 荆轲怔怔地看着他,心里气着恼着,偏偏又对他心疼不已。「你竹屋里不待着,怎会跑到外头?」她蹲下身将他扶坐起来。 「我以为你抛下我了……」 「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吗?!」她直瞪着他,却见他一边脸颊一片猩红带瘀,想起这是她昨晚干的好事,心又是一阵抽疼。 「可你说要与我恩断义绝。」他是真的怕了。 「就算要恩断义绝,也要等你伤好。」荆轲嘴硬着,不表露半点怜惜。「我是跟师兄们上山打猎罢了,胡思乱想。」 「不……咱们的恩不断义不绝,我说错了话,你罚我便是,罚我便是……」赢政气心紊乱地说道,也不知道是看见她安心了,抑或是他身上的伤所致,他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像是要厥过去。 「你……真是教人又恨又气。」身上有伤走不动,竟然用爬的爬到外头,是故意要她担心吗? 他将头枕在她的肩窝,看着她喷火的潋濡瞳眸,微微咧嘴笑着。「卿……我保证,只要是你不喜欢的,我都不做,只求你待在我的身边……卿,你可以不爱我,但不能不要我。」他可以连爱都不说,只求她陪伴一世。 荆轲直睇着他,隐隐能感觉他的妥协。 这对一个高高在上的君王是何其不易的事,但他愿意对她妥协,还说得这般诚挚,这一次她是真的可以相信他吧。 她抿了抿嘴,轻应了声,就见他笑得更开心了,一双殷红的眼也闪动着教人跟着喜悦的眸光。 瞧瞧,一国之君为了她如此狼狈,就算他不是爱上她的才华,也肯定是爱上她的人了,而且是一心一意地待她,甚至一再退让。 荆轲叹了口气,憋了一晚的怒火瞬间被消弭,连她都感到错愕,可是她也确实不愿就此与他断绝往来,相处久了,他要是突然不在身边,她难免失落。 「聊够了,该进屋了吧,要是伤上加病,可别说是咱们造孽。」盖聂在后头看了半晌,冷言冷语地提醒道。 荆轲这才意识到赢政还半躺在雪地上,但凭她想要抱他进房,根本就办不到。 「我来。」盖聂以力拔山河的气势独自将老虎给抛到屋前,再走到赢政面前,准备将他扛进屋里。 当然,这是赢政认为的,当他瞧见盖聂双手的姿势时,立刻道:「我宁可用爬的进去。」拜托,用抱女人的方式抱他,盖聂不觉得恶心,他却很想吐。 盖聂耸了耸肩。「由着你。」 「阿政,我扶你,你也使把力吧。」荆轲忙道。 「嗯。」说是这么说,但赢政真的是全身无力,别说站,他连动都快动不了。 见他连站都站不起来,荆轲干脆把竹篓卸下,先把他架在肩上,就在他要惊叫出口时,她已经将他扛起,大步跑进屋里。 「这样有比较好吗?」盖聂皮笑ròu不笑地回头看着徐夫人。 「差不多。」可怜的阿政,想必被阿轲一身蛮劲给吓到了,从此以后肯定更抬不起头了。 徐夫人说对了,赢政有长达三、四天的时间没脸见荆轲。想他昂藏七尺之躯竟被个女流之辈扛起,他就觉得很羞愧,尤其扛他的还是他最爱的女人,要不是行动不便,他真的考虑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算了,省得继续丢人现眼。 但是荆轲看待他的目光很平常,所以他也只好逼迫自己慢慢卸去羞恼。说真的,放眼天下,能扛起他的女人有几个?不多,刚好是他最爱的那一个,也算是他的幸运了。 更幸福的是,过了几天之后,他有了一张虎裘垫,夜里裹着他俩更是暖得紧,而后她天天炖煮虎ròu给他品尝。说真的,她的手艺一般般,但他对吃食向来不注重,能吃就好,更重要的是她的心意。 等到赢政能下床走动时,他有了双新鞋,虽然针脚不匀,样式也简陋,但这是他心爱的女人为他做的。 他感动得紧抱着她不放,不禁想,她不爱他,但她的所做所为根本就像他的妻子一样。 「好了,可以放开我了。」荆轲有些不自在地道。 「不要。」 「阿政,放开。」她嘴角抽动的下着命令。 赢政依依不舍地松开手,在她的搀扶下坐在床板上,就见她拿了长剑打算到屋外巡逻。 「你非得值夜?」他闷闷地问。 打从两天前徐夫人到燕山脚下的城镇采买物品,回程时在山里遇见几个眼生的人后,他们三人就轮流值夜。 「总不能老把事情都丢给师兄他们。」 赢政暗骂她那两个师兄没人xìng,竟让她一个女人独自巡逻。「卿,会不会是福盛他们?」 「我也不知道,二师兄说得不清不楚,如果是他们最好。」毕竟遇劫后,彼此了无音讯,也不知道状况如何。 「卿,我跟你去。」见她搭上裘袄,他跟着起身。 「阿政,你身上有伤,要是有什么事,我顾不得你,你甚至还会拖累我。」荆轲不容置喙地道。 赢政悻悻然地撇了撇嘴。早知道就不该贪求她的照料,而把伤装得这么严重,虽然他的伤并未痊愈,但也好了大半,至于那天为何会全身无力,他只能猜想是受到过大的惊吓所致。 「在房里等我,要是真有什么状况,喊一声,师兄们就在隔壁。」 「你也小心,有什么状况要记得唤人。」就怕她傻得啥事都不说,只会自个儿闷头苦干。 「赶紧歇着。」 赢政乖乖躺下,目送她离去,随后静心注意着四周动静,要真有什么状况,他得要立刻赶去才成。 没多久,门外出现极轻的脚步声,他在张眼的瞬间,屋里的油灯就被吹熄,他立刻翻身下床抽出荆轲替他藏起的长剑。 长剑才刚拿妥,剑风已扫到面前,他快速往一旁闪过,随即扬剑格开连续攻击。对方的力道极猛,他虽能挡住,胸口却隐隐作痛着,他牙一咬,随即反守为攻,长剑在黑暗之中激迸出火花。 赢政劈挑横砍,下手毫不手软,就怕荆轲在外头也遇上追兵,他得要赶紧去救她才成,可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哪怕他身上带伤,他也打定主意在几招之内就要拿下对方,岂料都过了十几招还未能将对方逼退一尺。 究竟是谁派来的人,竟如此强悍,这人如能生擒最好,愿降为他所用更好,若是不能,他绝不会留。 他才打定主意,门外随即响起荆轲拔尖的怒吼声 「盖聂,你在做什么?!」 赢政愣了下,没料到盖聂竟有如此高超的剑术,心神一闪,盖聂举起长剑直朝他的胸口刺来 铿的一声,盖聂的刀被荆轲一把格开,还奉送了一脚,硬是将他给踹倒在地,随即她回头伸手抚上赢政的胸口,焦急的问:「没事吧,没刺中吧?」黑暗中,她只能用双手在他胸膛不断摸索,确定他有无受伤。 赢政赶忙拉住她的手,要是再让她这么摸下去,他就有事了。「我没事,你呢?」不过她的担忧溢于言表,他甚是受用。 「我没事。」她松了口气,握了握他的手,回头瞪着早已经爬起身的盖聂。 「大师兄,你这是在做什么?!」 「不过是替你进行未竟之事罢了。」盖聂哼了声,抹去嘴边的血渍。 荆轲神色一凛,明白他的话中之意。「我没有未竟之事,不劳大师兄。」 「就算你没有未竟之事,这暴虐的秦王人人得而诛之。」盖聂把话摊开,实在是他已经受够了秦王这个卑鄙的家伙,明明伤势已经好了大半还装痛,硬是把她骗得团团转,他真的看不下去了。 真他妈的无耻、下流!没赏他个几刀,他心头上的痛就磨得他难受。 「不对,那是燕太子丹在外造谣生事,秦王是位贤君,否则我不会甘心服侍他,再者,他救了我两回,我尚未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你要真打算杀他……那就先杀了我。」荆轲拾起地上长剑,不惜与盖聂短兵相接。 「不,想杀我的主君,得先过我这一关!」门外突然响起福盛的声音。 「福盛别动手,这是我跟我大师兄的事。」荆轲赶忙出声。 福盛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已经提剑攻来,然而不过眨眼功夫,他就飞了出去。 盖聂将他一脚踹飞,显然是把被打的怨气发泄在他身上。 赢政无声捂着脸,不想承认福盛是他的卫尉。 丢脸! 最终,在荆轲的强力镇压之下,总算让两派人马相安无事地共处一室,相互介绍之后,便进入了主题 「所以最近在燕山上徘徊的就是你们。」赢政目光一一扫过福盛、阿蕊和秦舞阳,一个个看起来都没带伤,当然,福盛刚刚才被踹的那一脚不算。 「大王,臣派侍卫沿着山径找,一路往山谷找来,其间问了一个有胡子的大美人,他说这儿只有他一人。」福盛说话的同时,瞪向正偷偷躲到门外的大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子美人。 赢政把这些蛛丝马迹凑在一块,大抵上也推论出个结果徐夫人早就知道他的底细,所以隐瞒福盛找来的事实,还要荆轲轮流值夜,为的就是让盖聂有机会杀他……杀得好,他的卿卿又欠他一份情了,他可以讨得理直气壮。 荆轲脑袋里推想的和赢政不差毫厘,她冷眼看着已经摸出门外的徐夫人,决定找个机会跟他好好聊聊。 「可有查清对方底细?」赢政直截了当的问道。 「这段期间内,太郎中派人传令,说郑夫人似是与外人有所接触,要咱们防备,可惜已来不及。」福盛抚着肚子,觉得自己此行带劫,大哥传来的消息慢了一步,大王已经出事;刚刚荆轲也说得太慢,害他硬被踹了一脚,肚子还痛着。 「郑夫人?」 「难不成她是燕太子丹埋在秦国的眼线?」荆轲问。 赢政沉吟了下。「有可能,当初燕太子丹在秦国当人质时,郑夫人便是他献上的美人,我将其丢在后宫,久了就忘了有这个人存在……早知道在她企图dú杀你时,不该心慈的留她一命。」 「你让你后宫之人dú杀阿轲?!」盖聂恼火地拍几起身。 「寡人已经处置了!」赢政怒目瞪了回去。 「大师兄,是阿政救了我,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他,我现在已经是一堆白骨了。」荆轲没给好脸色地瞪去,肃杀而冷戾的目光盯得盖聂只能乖乖坐下。 「咱们师门可没有半个忘恩负义的。」 最后那句话,如刀般杀得盖聂有苦说不出,他着实懊恼自己动作不够快,要不早就杀了赢政那个稼伙。 「所以说,该是燕太子丹派人埋伏追杀无误。」福盛自顾自的禀报着,横竖那家伙有荆轲盯着,他不怕。 「肯定是了。」赢政一脸确信地道。 「这般确定?」荆轲实在不忍心告诉他,想杀他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连福盛都搞得定的刺客,的确是燕军无误。」赢政再一次无比肯定地道。 话一出口,教人一时难辨是褒是眨,但荆轲听出来了,因为他俩jiāo过手,福盛的底子她也算摸透了。 「你的意思是说,燕太子丹派来的刺客比他弱,而他被我一脚踹飞……燕军烂成如此,难怪只会使刺客突袭一招。」盖聂不禁摇头叹气了。 「无礼之徒,在下乃是秦国卫尉,方才不过是一时轻敌罢了。」福盛哪里吞得下这口气,硬是要扳回一点颜面,端出身分好让他这个穷乡僻壤的荒野布衣知道,自己不是他能得罪的狠角色。 「你是秦国卫尉?」盖聂惊诧地倒抽了口气,见福盛得意洋洋地点了点头,他忍不住道:「阿轲,他那种剑术竟是宫中卫尉,秦国有这么弱?」最后那句话是问着荆轲,带着几分讪笑的目光却是落在赢政脸上。 「你听错了,他是洗马,不是卫尉。」赢政神色不变地道。 福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主君竟开圣口,将他连降数级,洗马……洗马哪里是官呀,那是体制外的预备官而已,纯粹洗马而已耶! 「他刚才说是卫尉。」 「他现在是洗马。」正所谓新仇旧恨,就在此一眨泯恩仇吧。 盖聂轻喔了声,看向脸涨得通红又无比哀怨地垂下脸的福盛,突然觉得他有那么一丁点可怜,要是联合他一起计杀秦王,不知道他意愿高不高。 「好了,这牢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刺客是燕太子丹派来的,那么咱们要前往燕国的路上必定还有埋伏。」荆轲忧心忡忡地将话题导回重点。「我现在担心的是,高渐离恐已遭遇不测。」 「不会。」嬴政和盖聂不约而同地道,两人互瞪一眼,像是暗骂对方干么当个学人精。 「何以见得?」荆轲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又问道。 「因为他必须留下高渐离才能将你吸引前去,才能设下另一个局逮住我。」赢政抢先一步解释道。 盖聂微眯起眼,思索着和燕太子丹合作的机会有多大,但想归想,一想到就是那个始作俑者把荆轲和秦王给在一块,他横想竖想都认为头一个该先杀的就是燕太子丹。 「既是如此,阿政,咱们就在这儿分道扬镳吧。」她实在不愿见他再为她涉险。「你让福盛护送着回秦国吧。」 「你在胡扯什么?」赢政怒眼瞪去。 「阿轲说的对,要救高渐离,由我跟阿轲去就够了,你跟着去只会碍事。」盖聂力挺自家人,想趁机将赢政给踢到天涯海角去。 赢政压根不理会他,紧紧握住荆轲的手。「卿,我可以,绝不碍事。」 「阿政,我不是怕你碍事。」荆轲无奈地叹了口气。「阿政,你仔细想想,燕太子丹既已知道你跟着我前往燕国,你认为他会轻易放过你吗?你要是前往燕国,对他而言是绝佳机会。」 「你未免也太瞧轻我了。」赢政斜睨了眼盖聂,目光又迅速回到她脸上。「我在身上有伤的状况下,还能跟你师兄打个平手,待我伤好了,难道我会输他?话再说回来,有我当饵,你要救高渐离的机会就更大了。」 「我不能让你冒这种险,让师兄跟我去就好,你和福盛先回秦国,等我的消息。」荆轲微有怒气,因为他不顾自身的危险。 「卿,在这当头,你让福盛送我这个身上有伤的人回秦国,半路要是遇到大票埋伏,你认为他真能将我保护好?」赢政的神情非常严肃,说的话更是一针见血。 一直在旁闷不吭声的福盛,默默的走到外头啜泣,可怜到一直装哑巴省得被骂的秦舞阳则跟到外头替他拍背,无声的告诉他,你的心情我懂。 赢政继续无视那两人,直瞅着荆轲,等待她最后的答案。不过说真的,就算她不让他跟,他也有法子跟上,他会先征求她的意见,只是不希望她生气罢了。 说好了,只让她开心的。 「我再想想。」荆轲沉下眉眼,直觉这问题确实棘手,充耳不闻外头的福盛已经放声大哭。 只因她的犹豫,间接证实了他的能力不足。 「这事可以先暂时缓缓,咱们眼前该先处置的是」赢政噙着和煦的笑望向盖聂,道:「请教盖聂兄为何要行刺我?」 荆轲顿了下,缓缓看向大师兄,美眸闪动着慑人杀气。 盖聂闭了闭眼,无声地问候了他。 第十一章 天色未亮,荆轲已悠悠转醒,在赢政的怀里微动了下,他极具占有xìng地将她搂得更紧。 「阿政,我要去熬你的汤yào。」她轻声道。 「嗯……天还没亮。」他眼未张,也知道屋里还暗得很。 「我都是这时分替你熬汤yào的。」纯粹是防备二师兄「福至心灵」地在他的yào里加料。 先前她就察觉他虚弱得古怪,查过yào渣后,证实了并非她多疑,她也因此稍稍教训了一下二师兄,但就怕二师兄记仇又遭大师兄唆使,所以自己动手最妥当。 「卿……」 他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颈间耳边,教她莫名感到脸红心跳,只能强硬地拉开他黏人的手臂,轻松地跃下床,顺手将发挽成圆髻,搭了件外袍就走出房门。 近来,她心头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每每他搂着她睡时,她总觉得愈来愈不自在,尤其他在她耳边说话时,她老是会心跳加速。 是他初醒的嗓音太慵懒吗?但随即她又自己否定这个说法,因为他不管何时在她耳边说话,都有同样的效果。 她到底是怎么着?抚着脸,热气未散,她浑身不自在地踏进灶间,就见阿蕊已经在灶前升火,而秦舞阳竟在一旁帮忙,这一点教她颇为意外。 荆轲双手环胸倚在门边,就见秦舞阳拉着阿蕊不知道说了什么,阿蕊低低笑着,面颊微微泛红,她不禁微扬浓眉。 阿蕊羞怯地想缩回手,秦舞阳却怎么也不肯放手,待荆轲回过神时,她已经将秦舞阳给一脚踹开。 「秦大人!」阿蕊惊呼了声,赶忙将秦舞阳扶起。 「你为什么又踹我?」秦舞阳泪眼看着荆轲。 「你在做什么?」荆轲的眸光冷肃慑人,她轻轻地扳了扳手指,松动松动肩膀,似乎有意拿他活动筋骨。 「我没有啊!」他二话不说立刻躲到阿蕊身后。 「是男人就给我出来!」看来这家伙还是死xìng不改欠教训,她好歹算是他的长辈,扭一扭他的劣根xìng也是应该的。 「我还没束发不算男人!」秦舞阳吼了回去。彷佛只要有阿蕊在,他就拥有万夫莫敌的气势。 「你还不是男人就敢调戏姑娘家!出来!」荆轲隔着阿蕊和他对峙。 「我哪有!」 「我明明瞧见你握着阿蕊的手不放。」 「握着手又没怎样,咱俩晚上还一道睡呢!」 荆轲蓦地停下脚步,先朝阿蕊施礼,随即趁阿蕊不备,一把将她提起挪到身侧,露出了缩着脖子的秦舞阳,他一时失去屏障,急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你俩一道睡?」荆轲问得极轻,危险地眯起眼,杀气咻咻shè向秦舞阳。 「很冷啊。」他的身子抖若秋叶,可怜兮兮地道。 「是啊,大人,这些日子赶路,有时连营都没扎,冰天雪地里要是不傍着睡,真会冻死人的。」阿蕊赶紧帮忙解释,脸早已红透。 荆轲睨她一眼。「你知不知道你是姑娘家,你可以和一个毫无干系的男人一起傍着睡?」 「可是……」 「话不是这么说的,你还不是都跟秦王睡。」秦舞阳小小声地说。 荆轲横眼瞪去。「我和阿政是君臣关系,你跟阿蕊是什么关系?」 「你是女人,和秦王怎会是君臣关系?打我以往听过的,曾与君王同寝的臣子全都是宠臣……床上宠的。」眼见她一副要掐死他的狠样,他开始后悔自己话说得太快。「那些都是男的宠臣,女的不叫宠臣。」 拜托,阿政……这么亲昵的唤法,她以为秦王是一般贩夫走卒可以直呼名讳的吗?她叫得那么顺门,大伙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yù盖弥彰的解释压根不能教荆轲释怀,等她再次回过神来时,秦舞阳已经再一次跪伏大地。 「阿蕊,他要是再敢轻薄你,你就像这样踹回去,懂不?」荆轲冷声下令。 「可是……奴婢并不讨厌秦大人。」 荆轲大吃一惊。「你喜欢这一种的?」他明明就生得一副油头粉面模样,像是天生吃白食的,她是眼力出问题了,还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 阿蕊吓得胡乱挥着手。「奴婢没有非分之想,就像大人对大王一样没有非分之想,只是……」 「只是如何?」 「只是每当秦大人靠近我时,我总会心跳加快,脸也烫得很厉害。」说着说着,阿蕊不禁羞怯地垂下脸,但荆轲依旧可见她红通通的脸颊。 荆轲傻了。 这到底是什么状况?为何她会出现和阿蕊一模一样的反应? 她托着额,想不出所以然来,直到瞥见二师兄走进灶间,她才想起她要熬yào。 「阿蕊,把这家伙丢出去,太碍事了。」 「是。」阿蕊像拎只小鸡般地将秦舞阳拎起,走过徐夫人身边时还怯怯地问安。 徐夫人直睇着阿蕊的高大背影,回头要开口,就见荆轲不知为何凑得极近,近到只要他把嘴一噘就极有可能亲到她……可恶,为什么要这样玩弄他的心,太考验他了,他到底要不要噘嘴啊? 正当他选择会被暴打一顿的下场而噘起嘴时,她却已经退开,教他泫然yù泣,他被玩弄得好彻底,到底是谁把她给教坏了。 「你刚刚是在做什么?」见她舀水进陶锅,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徐夫人不禁微恼地跟在她身后问道。 「嗯?」 「你贴我贴得这么近,是想轻薄我吗?」 荆轲睨他一眼,嘴角抽了两下。「我只是在试验。」贴近一点就叫轻薄,那阿政每晚都将她搂那么紧算什么? 「试验什么?」徐夫人嗅出不寻常的迹象,紧咬着这个问题不放。 「试……」她眸色一暗。「看你有没有心虚,有没有在yào材里动手脚。」 「我没有!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就跟你说我不会就是再也不会,你总不能因为我犯了一次错就判我死罪!」他简直要捶胸顿足,泣诉天地不公了。 「你不只一次。」 「就、就算两次也不能判我死罪。」徐夫人的气势有点弱了。 「你确定是两次?」 「我先去淘黍米。」他连忙从石仓里舀了十合黍米,并快速转移话题,「对了,秦王的随行侍卫的吃食用度全都给我记上,改天要还我的。」 「知道。」荆轲没好气地道。 徐夫人淘洗好黍米煮上后,便先离开了。 荆轲将yào材都丢进陶锅里,盖上锅盖,接着双手环胸瞪视着陶锅,思忖着方才她靠徐夫人那么近,心里却一点反应皆无。 别说脸红,就连心跳都一般……所以问题是出在赢政身上,还是说她得再找几个人试试? 一会儿yào熬好了,她端着一碗汤yào回房,就见赢政坐在窗边的席榻上看向窗外,她瞥了窗外一眼,连叹气都省下了。 「阿政,喝yào了。」荆轲看到他一脸难堪地捂着脸,安慰道:「没那么惨啦,我师兄的剑术在我之上,福盛的根基……打得不怎么扎实,所以会惨败实属正常。」 赢政沉吟了下,接过yào碗问:「盖聂有无可能为我所用?」 「你想招揽大师兄?」 「不可否认盖聂的剑术相当上乘,要是有他可以代为cāo兵训技,那我可省事多了。」虽然不想将讨厌的家伙摆在身边,但他的才华实在太吸引人了。 「大师兄想杀你,你不生气吗?」荆轲在他身旁坐下。 「你当初想杀我,我生气了吗?」赢政好笑反问,浅啜了口带腥的yào汤,脸皱了皱,又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只要有才能有本事的,那些小事可以不管,我是求才若渴,况且……你和盖聂都一样,想杀我时都不隐瞒,至少很坦率,我喜欢这一点。」 「所以你认为我有才能?」 「你要是没有才能,这天底下有才能的大概也不多了。」 荆轲听着,心底发暖,但仍旧问:「你是否遗憾我非男儿身?」 「没有,我认为是男是女都无妨,有本事才是重点,要不当初我怎么会把阿蕊带回宫?可惜我事多繁忙,没多久就把她给忘了,要不稍稍训练一下,她可不输给男人。」赢政把剩余的yào汤一口饮尽,那股腥味呛得他眯紧了眼,再张开时,就见她贴在面前,近到他可以嗅闻到她身上的气息,可以瞧见她脸上的汗毛和浓纤长睫。 这是哪招?他现在该做何反应较为妥当? 噘嘴偷亲她?不成,她肯定会生气,他可受不了她气得一走了之,况且他也不愿再惹她生气。 可是她那红嫩yù滴的唇实在太诱人了,他吻过了几次,是那般柔软甜蜜……不行,不能再想下去,要是被她察觉他兴了yù念,她说不准又要和他恩断义绝,于是他用力地闭上双眼,杜绝诱惑。 荆轲心跳加速着,尤其在他闭上双眼之后,教她更加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 赢政是个面貌俊魅之人,在宫中时玄衣绩裳,加上那威厉的眸色,教人望而生畏,可如今的他,长发披散,衬得俊颜如玉,身上穿的是粗布棉衣,不失天生威仪,但多了几分平易近人。 此刻,他的长睫微颤,厚薄适中的唇紧抿着,她的心跳突地加剧,不由自主地想起这张唇吻过她几回,总吻得她浑身发热,光是想象,她的脸就忍不住发烫,手心竟不自觉地冒汗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荆轲蓦地望向窗外,就见盖聂与福盛对招中竟得隙看向这头,福盛见机不可失,出手偷袭,却反遭盖聂狠踹一脚,不知道飞到哪去了,然后,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盖聂已经冲到了窗边。 「阿轲,你在做什么!」盖聂一双虎眼瞠得又圆又亮,像是已将她看透,教她浑身不自在。 「哪有?」她心虚地应道。 「没有?你刚刚明明就贴他贴这么近,这么近!」 赢政一睁眼就看见盖聂的大脸,他二话不说地将他推开。「盖聂兄,太近了,不舒服。」他有点想吐,别再靠过来了。「对了,盖聂兄不是在与福盛对招吗?」 「哪是对招,他连跟我瞎玩的资格都没有。」 赢政仔仔细细地看过窗外一圈,确定福盛不在视线范围内,无力地叹了口气,真是丢脸丢到他快无脸见人。 他回头将yào碗递给荆轲,却见她整张脸红通通的,他情不自禁的抚上她的颊。 「卿,你不会是染上风寒了吧?」 荆轲蓦地拨开他的手,动作之迅速就连自个儿都吓了一跳。「不,我……」她张口yù言,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吓着你了,真是对不住。」赢政的心抽痛了下,表面上仍噙着笑意道歉。 「不是,我……」这教她要怎么解释?就突然觉得好像很……那是种不曾有过的感觉,一时也说不上来。 「不打紧。」他状似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突地对着盖聂道:「能否请盖聂兄入内,我有话跟盖聂兄聊聊。」 盖聂黑眸微眯,轻点着头绕过屋墙进房。 「盖聂兄,我是想跟你商议进燕国后的计划。」 「喔,你又知道我一定会去?」盖聂居高临下,嚣张傲视着他。 「卿卿必去,你自然会去。」虽说这讨人厌的家伙跟在身边很碍眼,但有他在,卿卿就更加安全几分,他更无后顾之忧。 盖聂啧了声,不满他的心思被看穿。 荆轲则是颇有微词地道:「既是要讲计划,应该由我来提才是。」 「卿,现在状况不一样,燕太子丹的目标必定是我,而我已经差两名随行侍卫先前往中山与王翦会合,让王翦调派一支军队在边境候着,再让那两位随行侍卫带我的令牌进燕国与樊于期联系,咱们现在要谈的是扮成商旅进燕国,等候樊于期的消息,确定高渐离所在之地,然后依各种可能发生的状况拟定退离燕国的计划。」 别说荆轲意外他思虑如此周全,就连盖聂都难以相信他竟为了救荆轲的好友如此大费周章,就连布军之处都点出,甚至甘冒生命危险前往燕国,不禁对他有几分刮目相看,但也真的只有几分而已。 「依我对燕太子丹的认识,如无意外,他现在人必定是在下都,就在易水之南。」虽说手边没有地图,但赢政相信,对于燕国,荆轲绝对比他熟悉。 「下都吗?」她沉吟道:「下都算是繁华,有四大城门,掌灯之前关城门,天亮之前开城门,如果没打算硬闯,就得拿捏好时辰。」 「好,那么接下来就是路线了。」赢政凭着以往看过的地图说出几条退离路线和会合之处。 盖聂双手环胸瞅着他,再见荆轲敛容与他jiāo谈,两人之间的氛围实是教他摸不着头绪。 方才不都快要亲在一块了,怎么现在倒真像是一般君臣了? 哪招啊?装得跟真的一样! 延迟近个把月,一行人终于整装出发,扮成商旅直朝燕国边境而去。 过了燕山,顺着官道找了处路室歇脚投宿,没再遇过什么埋伏偷袭,还能舒服地睡上一觉。 只是近来有一个较大的问题困扰着赢政,好比……现在。 「这这这这这这这位……公子,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 赢政走上前,一把将结巴到差点咬舌的店家推到天涯海角去,回头,努力掩饰怒容,吞下怒火,展现他俊魅丰采,所向披靡的笑容。「卿……在干么呢,怎么一直盯着人看,害店家连话都说不好。」 是的,他的卿卿近来有个古怪毛病,那就是喜欢看人,看得万分仔细,而那被看之人轻者结巴羞赧,严重的甚至起了兽心。 一开始,她看的是他的随行侍卫,那一个个随行侍卫差一点就教他和盖聂给就地掩埋了,幸得福盛刀下抢人,要不这会他恐怕只剩下福盛充当随行侍卫了。 上路之后她更是变本加厉,每经过一家路室,她便注视店家,像是要看到天荒地老,甚至还会面露不解疑惑,模样显得几分楚楚可怜,有点定力的,还勉强顺得了呼吸,定力差一点的,只差没直接跪倒在她腿边。 当然,没人真敢跪在她腿边,他以xìng命起誓,若真发生这种事,他绝不会让那个人见到明日的太阳。 然而,卿卿却像是没神经似的,调戏行径每天出现,无视他在旁边。 卿啊!如果这么想调戏人,为何就不来调戏他? 他心甘情愿啊,任她想怎么玩弄就怎么玩弄,他绝对不会喊停,任她玩弄到底! 「他说他的,跟我有什么关系?」荆轲横他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眉头紧蹙着。 「也是,不过如果你想与人亲近,可以与我……」赢政才凑上前,她已经飞步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他到底做错什么了?她谁都调戏,就连盖聂昨儿个也被她调戏得心花怒放,可她就是不调戏他,甚至夜里也不肯与他同寝,说什么她要保护阿蕊……思及此,他的目光冷冷地一扫,落在福盛后头的秦舞阳身上。 秦舞阳不着痕迹地侧过脸,下意识寻找阿蕊,可是阿蕊刚刚被荆轲带走了。 他在心里呐喊,老天啊,他到底做错什么了,为什么秦王要这么可怕的瞪着他?他早已是伤痕累累,照一天两顿的规矩让荆轲暴打,如今连秦王都不放过他,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可恶,盖聂跟徐夫人都跟着荆轲走了,福盛又太单薄,遮不住他,到底有谁可以保护他? 「大人,刘三上报。」一名随行侍卫从外头走来,先向福盛禀报。 「带上来。」 「是。」 秦舞阳闻言松了一口气,趁机逃之夭夭。 路室约莫三十里一处,大小规模因城镇乡野而不同。此处路室位在中山最南之处,房室虽简陋,但可以包下整个三进院,对赢政来说,这个地形除可防密亦好守,就怕刺客不来。 福盛禀报了赢政,赢政懒懒地应了声,就坐在二进的小厅里候着。 「卑职见过大王。」奉令先前往中山再往燕国的刘三,恭敬地在大王面前单膝跪下。 「状况如何?」赢政懒懒的问道。 「大王,王翦将军拨出一支万人军守在边境处,由裨将军高欣领军,卑职再前往燕国与樊将军联系,樊将军希望大王别进燕国,只因燕太子丹已经调动大军守在下都等着大王入瓮。」 「高渐离呢?」这才是赢政想知道的重点。 「樊将军未告知。」 「嗯,那就是还活着,而且是待在他随时能见之处。」赢政得到确切消息后,摆了摆手要刘三先下去休息。 「大王怎知道高渐离还活着?」福盛不解的问道:「难道大王不认为樊将军有难言之隐,高渐离早遭遇不测?」 赢政淡淡扫过的那一眼说有多鄙夷就有多鄙夷,看得福盛头皮发麻。「福盛,宫中还有没有比洗马更低阶的小官?」 「没有。」福盛回答得又快又果断。 「寡人回去再查。」赢政就不信没有,一旦确定之后,他就要把这没脑袋的家伙丢到那个丞署再造。 蠢得过头,蠢到他都不想理他了。他要先去跟卿卿说这个好消息。 「人王,可是臣的推断也不见得有误。」见他起身,福盛立即上前,想为自己争一口气。 赢政疲惫地叹了口气。「福盛,你跟樊于期熟吗?」 「熟啊,他是臣的义兄。」还是大王凑合的咧,大王不会是脑袋懵了吧。 「既是如此,你还不清楚他的个xìng?他不愿让寡人冒险,才不愿告知,以为寡人会误以为高渐离已遇险,无需前往燕国。」拜托,要是连这点程度都想不透,还敢说他们是义兄弟。 福盛愣了下,像是想通什么,见大王走远,拉开喉咙喊道:「大王,既是如此,咱们就不该进燕国呀,大王!」 赢政哪里会理会他,一抬脚便将他踹到天边去,接着他走向三进的房舍,才刚踏上长廊,就见 「秦舞阳,你在做什么?!」他怒声咆哮道。 刚才放他一马,现在就这么急着领死,早说嘛,他一定成全。 被荆轲抱住的秦舞阳声音拔尖喊道:「不关我的事,我是第三个!」他手脚并用地将荆轲推开,迅如狡兔地躲到她身后,紧抓着她不放。「荆轲,你赶快解释!」 「解释什么?」她困惑的问道,就见赢政像一阵狂风般地刮到面前。「阿政,你怎么了?」 被雷打到了?她抬头看着漆黑无云的夜空,明月高挂,繁星闪烁……嗯,明日的天气肯定不错。 「卿,你在做什么?」赢政有些颤抖地硬挤出笑脸,只是笑脸加上瞠大、泛红的双眼,感觉相当扭曲而狰狞。 「没事。」 「没事你抱着他做什么?」赢政问得很轻很轻,彷佛只要力道稍重一点,他就会彻底失控,而他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恐怕连他自己也不是很确定。 「不成吗?」荆轲不解的反问。 赢政额际青筋颤跳,无视一旁徐夫人和盖聂的讪笑,他努力地保持冷静与微笑,即使浑身发抖,还是不让唇角笑意掉渣。 「所以你刚刚真的抱了他们三个?」他只是想证实秦舞阳话的真伪,再确定他必须挖几个坑埋人。 「是啊。」荆轲很豪爽地回道。 「那……你要不要抱抱我?」赢政张开双臂等着。 他保证,只要她现在肯抱抱他,他绝对可以一笑泯恩仇,否则再放任她胡作非为,他每天赶着杀人,很累的。 「不要。」她依旧很豪爽地拒绝。 几步外,有人放声大笑,笑得很张狂,就连躲在她后头那个不知死活的臭小子也趴在地上拍地大笑。 「为什么?」该死,为什么在这种委屈时刻,他还要强迫自己笑? 「没为什么。」她眼神闪烁了下,转身要走。 「我有高渐离的消息了。」赢政立刻丢出钓饵,就不信她还走得了。 果然如他所料,荆轲立刻回头问:「她现在如何?」 「一切都很好,根据刘三回报的消息,高渐离应该一直跟在燕太子丹的身边,咱们进下都后就准备碰头了。」赢政稍稍满意她微温的反应,正yù再与她商议对策时 「好,我知道了。」话落,她立刻跃上屋顶,走人了。 赢政傻眼。不远处,讪笑声益发羞辱人,他冷冷望去,就见徐夫人已经笑到擦泪花,盖聂更是一脸欠揍,于是他一脚踩过还趴在地上笑的秦舞阳,走到盖聂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 「如何,想跟我比剑术?」盖聂万般愉悦的问。 「没空跟你玩,是有正经事要跟你谈。」 「你跟人谈正经事时都抓着对方的衣襟吗?」盖聂挑衅的瞅了瞅他的手。 「不抓你衣襟,我怕会不小心出手揍你。」他已经努力自持了,但人的耐xìng总是有限,在历经荆轲的无情和旁人讪笑后,只要有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失去理智,所以抓他衣襟已是最佳的法子。 「嗯……刚刚阿轲抱我抱得好热情,还把脸埋在我的颈窝呢。」盖聂字句说得极缓,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 啪、啪啪啪!赢政努力想修复的理智线瞬间四连断,待他回过神时,他已经在跟盖聂干架了。 还留他做什么,让这种家伙当他的卫尉……他呸!他可以身兼多职,皇上兼三公九卿,压根不需要他! 「秦舞阳,去拿剑来,趁这当头杀秦王!」徐夫人在旁观战喊道。 被踩趴在地的秦舞阳挂着泪两行地道:「你可不可以先拉我一把……」不然,至少先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他拖到一旁,否则他要是再被多踩两脚,他就不用传宗接代了。 当晚,是赢政有史以来感到最疲惫的一个夜晚,是以没有荆轲在抱,他还是一上床就睡死了过去。 等到隔日整装出发时,荆轲一见他,难掩诧异道:「阿政,你的脸怎么了?」 「你不陪我睡,我睡觉时不小心撞到墙。」这个时候乞求点怜惜不过分吧。 「我大师兄揍你。」她肯定的道。 因为能跟他打得旗鼓相当的,除了盖聂不做第二人想。 「是我揍他。」他看起来像是被宰得很惨吗? 「好端端的怎会打起来了?」 瞧她压根没打算给个实质安慰,反倒是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赢政干脆当做没听见,直朝外头走去。差不多走到路室大门外,他的袖子突地被扯住,他心底微诧,却是面无表情地回头 瞬间,他眸色暴戾地瞪着不知死活的秦舞阳。「讨打吗?」 混蛋,他还以为是卿卿拉他,结果竟是这个浑小子! 「不是……是荆轲跟盖聂打起来了,大王要不要去看看?」秦舞阳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要是刚才能开口,他哪会拉他,他胆子没那么大。 赢政愣了下,随即回头跑去,才过中堂就见荆轲正迎面走来。「卿卿,你没事吧?」他赶紧抓起她的手,看着泛红的关节,心一疼。 荆轲下意识要挥开他的手,但瞧他一脸急切担忧,只好捺住因为心跳加剧的不适,沉声道:「我能有什么事,虽说我的剑术比不过大师兄,但我的绝技是格斗,先卸了他的肩再揍他几下,也算是替你讨公道了。」 「你替我讨公道?」他诧异不已。 「当然,你是我的主君,他动你就是不给我面子,我还需要跟他客气吗?」她面露yīn狠地道:「要是他揍其它国的君王,看他能不能安稳睡上一夜,你对他已经够仁慈了,这公道自然该由我来讨。」 赢政直睇着她半晌,才哑声问:「我以为你这段时日避开我是厌恶我了……」 「没啊,为何你会这么想?」 「那你说,为何你不肯靠近我,夜不同眠,日不同席?」 荆轲张口yù言,最终还是闭上嘴。总不能要她说,她真的搞不懂自己为何一靠近他就心跳加速,要是再贴近点就面红耳赤。 一开始她拿亲近的师兄试验,后来再拿有半分jiāo情的随行侍卫盯着看,最终换上素不相识的店家,压根没出现半点心跳加速的情况,所以她恼了,只好试着熊抱两位师兄,可能是因为太过熟识,所以半点感觉皆无,再拿秦舞阳实验,依旧风平浪静。 于是她确定,问题是出在赢政身上,因为她所有的症状只有面对他时才有。 可这是为什么?以往不会的,可后来慢慢出现,直至现在症状严重,让她十分困扰。 「卿,你到底在烦恼什么,不能跟我说吗?」他轻柔地握住她的手。 「我……没事,往后大师兄要是再对你动手,跟我说一声,我绝对让他动弹不得!」她说得铿锵有力,可天晓得光是要在他面前维持平常jiāo谈,就已经耗费她所有心力,教她怎能不苦恼? 「但咱们就要进入燕国边境了……」要是她把盖聂打伤了,一点好处都没有,对了,他还没跟盖聂商议怎么护着她先走。 「进边境前,我会帮他把关节接上。」荆轲说着,抽回了手。「走吧,咱们要赶在日落之前进下都城。」 「嗯。」目送她快步走去,赢政内心五味杂陈。 原来他爱上的女人比男人还剽悍,她压根不善解人意,但她可以用武力替他讨公道……这天地间,恐怕也只有她有这般能耐了。 虽然她没有告知他为何所苦,但知晓她心里是有他的,便已足够。 第十二章 赶在日落之前,一行人终于进入燕国下都城。 走在还算繁华的城街上,福盛带着几名随行侍卫寻找路室歇脚,其余的则找了家歇脚店喝口茶。 「阿政,我再帮你上点yào吧。」荆轲从腰带暗袋里取出;盒yào。 「麻烦你了,卿卿。」赢政笑如得逞小人,不住地睨向坐在另一头的盖聂。 其实真要说,盖聂的脸比他还精采,可是卿卿只帮他上yào,启程前上了一次,现在又上一次,总共两次,那家伙是连一次都没有。 盖聂哼笑了声,扯痛了脸上瘀伤,赶忙挪到荆轲身旁。「阿轲,我也受伤了。」 「有二师兄在。」荆轲冷着脸,快手替赢政上yào,瞧也不瞧盖聂一眼。 「我伤得比他还重,你就不知道他出手多狠。」盖聂没好气的伸手阻止徐夫人,不接受他替他上yào。 「阿政不是会随便动手的人,肯定是你做了什么。」 「你就这么信他?」盖聂火了,悄悄磨着牙。 「我是信他。」 「你就不信我!」见她真的收起yào盒,盖聂火大地扳动她的肩头,逼她面对自己。 「你天生莽撞,脾气暴躁又不修持,别人煽风点火,你就随风起舞,我还不懂你吗?」荆轲没好气地说。 盖聂咬了咬牙。她是很懂他,但懂的都是他不好的那一面,让他很挫折。 「我是莽撞,可昨儿个惹火他的不是我。」 「若不是你,他为什么动手?」 「是你。」 盖聂话一出口,徐夫人就不禁摇头。阿轲说的真对,大师兄的剑术确实是天下无双,但可惜脑筋不太好。 「我?」荆轲困惑的指指自己。 「你抱我、抱徐二、抱秦舞阳就是不抱他,他当然光火。」盖聂压根不觉道出事实有何不对,要是不说清楚,这笔帐算在他头上真会把他给憋死。 「你会光火?」她转头问着赢政。 赢政直觉这话题太棘手了。「不会。」正当她朝盖聂一摊手时,他又道:「我只是不喜欢。」这六个字他说得极轻,有点埋怨有点哀戚,简直就跟守空闺的新fù没两样。 荆轲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像是压根没想过他竟会不喜欢,毕竟她并非故意,只是纯粹她想到光火,所以才做最后一次实验的,但他要是不喜欢,她往后便不会这么做了。 「瞧,他也承认了,这是你自己捅出来的事却累极我们两个,你好歹也说说为何抱任何人就是不抱他。」 盖聂的得意洋洋让徐夫人的摇头叹气更形成焦点。 真不是他要说,大师兄就是个猪脑袋,明明知道阿轲是有了几分自觉,所以才会想要比较有何不同,咱们就乖乖被调戏,享受一点温暖就好,大师兄偏要把事情摊开,这不是要逼阿轲正视自个儿的心情,甚至让赢政察觉她的不对劲。 四肢发达的蠢猪!真不想让人知道他是自己师兄。 赢政直睇着荆轲,秦舞阳和阿蕊也看着她,众人的目光皆锁定她,就等着她的答案,她几次张口却说不出所以然来,反倒是有人经过他们席榻时,开口招呼。 「这不是阿政吗?」 赢政闭了闭眼,深恶痛绝旁人如此唤他,阿政、阿政……他的名是随便人都可以喊的吗?! 回头瞪去,只见唤他的是个玉白俏公子,面貌清秀儒雅,眉目如画,正朝自己施礼。照道理说,他快被打成猪头,还可以认出他的,肯定是熟人了,问题是,他真的想不出来这家伙是谁。 他身边的人,有蠢的有懒的有勾心斗角心机深沉的,就没有一个像他这么假的,像是戴了张面具,笑意不达眸底,十足的口蜜腹剑之徒。 「哪位?」赢政口气不善地问。 俏公子明显怔愣了下,玉白面容微拧,下一瞬间消失,随即扬起无懈可击的笑。「阿政真是爱说笑。」 「听着,阿政这个名……」 「荆轲见过殿下。」荆轲冷声打断他,以正坐施礼,秦舞阳也同时以正坐施礼。 盖聂和徐夫人对视了一眼,立即意会此人便是燕太子丹。盖聂紧盯着他,将他的模样牢牢记下,预计口后将他千刀万剐。 「什么殿下?」赢政凉声问道。 他话一出口,众人莫不惊诧,只觉得他此话究竟有何居心。 「阿政,才分离几年,你真把我给忘了?」燕太子丹苦笑道,狭长美目却有着浓浓杀气。 赢政微拢浓眉,思索了半晌,动手扳动他的眼角,才轻呀了声。「原来是阿丹,以往总是看你的哭脸,你现在端着笑脸,寡人自然认不得。」 燕太子丹笑意还在,瞪着他的眸光却是冰冷刺骨。 「阿丹,你怎会知道寡人在这儿?」赢政态度随便的问道。 「秦王驾临,燕国蓬荜生辉,万丈光芒自能吸引我前来。」 赢政哼笑了声。「你也知道燕国是简陋之室,再加把劲吧,下都虽是边境城镇,但也未免太过荒凉,连家歇脚店都如此简陋,让寡人都想替你好生整顿一番。」 燕太子丹神色一凛,却又不得发作,只能陪着笑脸道:「秦王难得驾临,我已经设宴,还请秦王进候馆休憩。」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寡人就恭敬不如从命。」 「请。」 「还请稍等片刻。」话落,见燕太子丹走出歇脚店,赢政便朝盖聂使了个眼色,盖聂朝他微微颔首。 「你跟大师兄使什么眼色?」荆轲没有漏看两人这小小的互动。 「哪有,只是要他精明点,别连燕太子丹是谁都不识得。」赢政随口回答,便下榻穿鞋。 荆轲没再细究,走在他身旁又问:「燕太子丹出现在这儿,岂不是代表咱们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他眼里?」 「也没什么不好,省得咱们突袭那也是挺累人的。」 「所以待会见机行事,我会坐在你的后座,有什么事我会轻敲你的背,要不就在你背上写字。」她低声道。 「知道。」 「还有……你刚刚是故意装作不识得燕太子丹,藉此激怒他?」 「……嗯。」才怪!他根本不知道那个假到很真的家伙到底是谁,但这事无需明讲,将错就错就好。 燕太子丹在下都候馆的大厅设宴,一行人才刚入席,酒菜就送上桌了,可见早有所备,坐在赢政后座的荆轲随即在他背上写了四个字慎防有dú。 赢政背脊一挺,暗叫不妙。 她这么一写教他骨头都快酥了,她到底写了什么他实在不太清楚。 「荆轲,多亏你才能将秦王给请到燕国,我就让高渐离出来击筑共乐。」 燕太子丹轻拍了拍手,就见高渐离一身白底绣花曲裾,抱着筑从侧门走到燕太子丹身旁。 「这混蛋怎么穿女装?」荆轲不禁低斥了声。 赢政疑惑地往后倒了几分,轻声问:「她不是女人吗?」他怎么看都觉得高渐离是个标准的女子模样,柔弱又狐媚的,很不对他的味,女人就该像他家卿卿一样,剽悍英勇。 「她是女人没错,可问题是她先前和我一样都扮男装,现在恢复女装……」荆轲抿嘴不愿再说。 怕就怕,高渐离受到燕太子丹的胁迫,抑或者是遭燕太子丹洗脑,委身于他。 毕竟她是个蠢蛋,只要看谁可怜就特别容易倾心,如果她连心都jiāo给燕太子丹的话,她此回救她,那就可笑了。 「高渐离,还不去向秦王和荆轲敬上一杯。」 「是,殿下。」高渐离将筑放下,拿起一杯酒,袅袅走来。 防备!荆轲在赢政的背上快速写着。 赢政暗抽了口气,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而高渐离已走到面前,他yù举杯敬她,她却不知怎地往他身上倒下,他只能将酒杯一抛,一手托着她,一手揪着她的手,再快速地将她抛出,让她重新直立在他面前,动作快得只在眨眼间。 赢政淡声问:「你没事吧?」他掸了掸洒了他一身的酒,瞥见外袍竟破了一个小洞,他顺势摸下,腰间竟有抹细微痛楚,不禁微眯起眼。 「小女子失礼,秦王恕罪。」高渐离花容失色地跪伏,拿出手绢不断地擦拭着他的衣裳。 他一把扣紧她的手,甚至翻开宽袖,却压根不见凶器,只能揣度有人趁着她上前作掩护时对他出手,而他竟然毫无所感。 「大王,你在做什么?!」 荆轲的怒斥声在耳边响起,同时他的手被她扣住,逼使他松开高渐离的手。 他疑惑地看着不知何时来到身旁的荆轲,微皱眉问,「怎么了?」 「你怎能拉着她的手?」荆轲面有薄怒地质问。 赢政先是百口莫辩,随即又感到疑惑不已。「只是拉着手而已,我没有轻薄的意思。」 「拉着手还不算轻薄?」 他的嘴角抽了两下。「你抱着你师兄,贴人贴那么近才叫轻薄。」 她不禁怔住,她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 原来……她那么做算是轻薄,所以他不喜欢,同理可证,她也不喜欢他对其他姑娘做出轻薄之举,所以她对他一如他对她? 「退下,荆轲。」赢政淡声道,不着痕迹地在她和高渐离之间拉出距离。 高渐离有问题,但他无法点明,在这厅上,除了他和荆轲,只有福盛和秦舞阳跟着,他得以一护三,压根不敢奢望福盛和秦舞阳能有什么助力,而盖聂和徐夫人、阿蕊虽就在厅外,但厅里要真有动静,就怕他们第一时间救不了人。 横竖到时候先把高渐离带离,再jiāo由荆轲处置便是。 他冷淡口吻不再唤着卿卿,教荆轲蓦地一愣,心底有种说不出的刺痛,似是难以接受他的淡漠。 她这是……到底是怎么了?接近他便教她心跳加剧,身心难受,可他对她淡漠了,她又更受煎熬。 她的目光不由得落在高渐离身上,他莫不是受到高渐离吸引吧? 男人总是喜新厌旧,再者高渐离十分柔弱,像朵楚楚可怜的小白花,配上那迷蒙的大眼,任谁都会对她心生怜惜,而他也不例外吧。 忖着,她有种说不出的慌,彷佛他再也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属于她,可事实上他本就不属于她,何时她如此自以为是地将他视为己物了? 他是秦王,不是物品。 可是,她就像是已认定他是属于自己的,宁可接近他心跳加剧到快要无法呼吸,也不要被他抛到脑后不理不睬。 思绪正纷乱,就见高渐离退回燕太子丹身边,另外有四、五名身穿彩衫的姑娘走到赢政身侧服侍。倒酒的喂食的,这是常见的服侍规格,她早已见过多回,压根不觉得有何问题,然她只能瞧见他的背影瞧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着那些姑娘半偎在他的脚边,而他竟然没把她们推开。 他这是在做什么?! 荆轲死死瞪着他的背影,伸指在他背上写着防备,他却突地往前倾了下,故意让她碰不着他的背。 这是怎样?她心中杀气飙升,恨不得冲上前一把将他揪起来,质问他为何与那些姑娘这般亲近,质问他怎能毁诺!他说过只做让她开心的事,不是吗? 正要发作之际,燕太子丹扬笑道:「高渐离,击首曲子让秦王听听你的好本事。」 荆轲横眼瞪去,就见高渐离抱起了筑,看似要弦,却又突地将筑抱高过头一抛荆轲呆住,无法理解高渐离闭着眼丢出筑到底是为哪桩,而且……丢给她干么? 正犹豫该接不接,赢政比她快一步动作,抽出长剑斩落了筑,惊见那被劈成两半的筑边缘竟藏着尖刃。 荆轲惊诧的站起身,眼前一道黑影袭来,惊见前方的赢政竟站不稳身子,直朝后倒了下来,她赶忙托住他。 「阿政!」低眼打量,惊见他脸色竟苍白得可怕,就连身上也隐隐发烫。 「走。」赢政咬着牙,虚弱的挤出话来。 「一个都不准走,全给本太子拿下!」燕太子丹起身一吼,候在厅后的侍卫快速地涌进厅里,福盛赶紧抽剑应敌。 「师兄!」荆轲单手抽剑,另一手托着赢政喊道。 盖聂和徐夫人在赢政倒下时便已经冲进厅里,拔剑格开攻击,在厅里和对方拚斗了起来。 「大人,奴婢来帮你。」阿蕊冲到荆轲身旁。 「不用,你去帮我把高渐离带出来。」荆轲指向大厅侧廊方向。 阿蕊点了点头,立刻乘隙冲了过去。 荆轲想扛起赢政,但他全身虚软无力,她纵使力气大,一时间也扛不动,一旁的秦舞阳见状赶忙上前帮忙。 「师兄,东门见!」荆轲喊道,便带着赢政先离开。 「知道了!」 然,荆轲三人才刚踏出厅外,随即被燕太子丹的侍卫给团团包围。赢政似乎失去了意识,身体沉得像石块,她光是要扛起他就耗尽力气,想以单手迎敌,还要顾及秦舞阳,对她来说几乎不可能。 秦舞阳忽地拔剑护在她身侧,低声道:「荆轲,我试着杀出一条血路,你得隙就快走吧。」 「你?」 「可能撑不了太久,你动作得快!」话落,秦舞阳已经挥剑而去。 荆轲顾不得惊讶秦舞阳竟如此义气英勇,单臂应敌,就在血路渐开时,一抹人影突地挡住她的去路。 「樊先生,挡下荆轲!」燕太子丹在厅里吼着。 荆轲低声问:「樊于期?」 「止是。」樊于期抽出长剑,状似要攻击她,剑锋却在逼近她时硬转了向,砍向她身侧yù偷袭之人,一个回身剑出,血溅如花。「走!」他喊着,一把揪住了秦舞阳,替荆轲开了条大血路。 「多谢!」荆轲扛着赢政跟着樊于期身后跑,跑得气喘吁吁,在春寒料峭的冷夜里,竟已是汗水淋漓。 「樊于期,我要往北门走。」见他似要往东门跑,她随即高声喊道。 「你方才不是说东门?」樊于期急急返身。 「那是我与我师兄的暗语,北门的守备最弱,自然是朝北门走,撞不开城门就登城墙。」荆轲气喘吁吁地道,身后已可见阿蕊和盖聂等人的身影。 「那就走吧,动作得快!」 抵达北门时,由盖聂和樊于期领头杀了守城兵,北城门外的郊地里,秦国的随行侍卫早已等候多时。 赢政由樊于期接手,他扛起赢政,策马直朝最近的秦兵驻军地而去,怎料急驰一段路后,竟有燕军自四面八方而来。 「二师兄,赏燕军们一颗球吧。」荆轲喝道。 她好歹也跟在燕太子丹身边一段时日,自是明白燕军军纪散漫,尤其传承了王室的怯懦,只要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教他们做鸟兽散。 徐夫人闻声,立刻从包袱里取出一颗他精心打造的烟雾弹,点火之后随即朝一旁官道掷去,发出巨大的响声,随即烟雾弥漫。 「往这儿!」荆轲一手策马,单手高举长剑,映着月光闪动青光,让后头的人可以寻迹追上。 然,又跑了一段路后,樊于期惊声喊道:「等等,大王不对劲。」 荆轲赶忙策马并行,伸手抚向赢政的脸,只觉他的脸竟冰冷得不可思议,俨然已是死尸。 她该要立刻停下,可是眼下还不清楚燕军是否退散,要大伙都留下实是太危险,她思索片刻,当机立断的停下马,等着后头人赶上。 「怎么了,还没到驻军地!」福盛赶上时急问道。 「大王有异,我和樊于期先留在这里替大王诊治,除了我师兄们留下,你们都先赶到驻军地。」荆轲说话的同时朝后头的徐夫人招手,要他先过来诊治赢政。 「那怎么成,留下你们几个,要是燕军攻过来,大王该如何是好?」 「可是大王的状况拖延不得,他……」 「等等,前方有军马踏地之声。」樊于期伸手示意静声,侧耳仔细聆听,一会便问:「确实有军队从这头而来,是自己人吗?」 「裨将军高欣奉令留在边境,这里还未达边境。」福盛呐呐地道。 「所以不是自己人?」樊于期皱了皱眉。「听着,你们先带着大王往易水的方向退,这里先jiāo给我。」 「可是……」 「从这里往北约莫三十里路就是代郡,赵国代王嘉就守在那里,我担心燕、赵早已暗议,趁此一举将大王擒住。」说着,樊于期不禁动怒道:「我不是传讯大王,告知大王万万不可进燕国?!」 荆轲愣了,她压根没听赢政提过这件事。 「大王说,你不响应高渐离安否,他便认定高渐离肯定是在你放眼能及之处,所以非来不可。」福盛垂着眼道。 荆轲神色恍惚地看着赢政,天色太黑,只凭月光,她根本看不清他的脸色,但她看得见二师兄皱紧了眉,皱得她心都痛了。 「就为了那个蠢女人?!」樊于期动怒了,朝荆轲骂道:「就因为你想救那个蠢女人,却累得大王如此?!」 「等等,先别说那些,先把秦王搬下来,快!」徐夫人突道。 「不成啊,前有虎后有狼,得要先将大王带到安全的地方。」福盛头一个不允,他只想赶路,不能让大王落到两军手里。 「他都没呼吸了,带到安全的地方有个屁用!」徐夫人暴跳的喊着。 荆轲惊喘了口气,立刻跃下马,将伏卧在马上的赢政给拉了下来,一落地,她便将脸贴在他的胸口上,她屏着气息,强迫自己冷静,但她等了许久还是没听见心跳声,而她贴覆的胸膛竟没有一丝余温,冰冷骇人。 「怎么会这样?阿政并没有用宴上的酒菜,怎么会突然……」荆轲慌了,怎么也想不透他为何像是中dú了一般。 「会不会是那个筑?」福盛急声问道。 「高渐离!阿蕊,把高渐离带过来!」她怒声吼道。 阿蕊策马而来,拉着高渐离下马。 荆轲立刻揪着高渐离怒问:「你的筑上面有dú吗?」 「没有!」高渐离吓得浑身发抖。「阿轲,你听我说……是燕太子丹逼我的,我敬酒时在袖子里藏了把鱼肠剑,好像有刺到他……」她从袖袋里翻出薄利的鱼肠剑。 徐夫人一见,大惊失色。「这不是我铸造的那把鱼肠剑吗?该死,那上头淬的dú是肺鱼dú!」 高渐离闻言,吓得赶忙将鱼肠剑丢开。 「有、有解吗?」荆轲颤声问道。 她脑袋一阵晕眩,想起一开始是她拜托二师兄替她铸剑,还要他淬上最dú的dú,最好是半刻钟内就会发作且无yào可解的剧dú。 「没有……肺鱼dú,无解。」徐夫人的脸色早刷白了。 荆轲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喃喃道:「肺鱼dú无解……dú入血走心经,入心则死……」怎么会这样?没派上用场的鱼肠剑竟在这当头要了赢政的命,在她希望他活下去时,老天却带走了他! 「等等,撞击他的心脏,快!」徐夫人急声喊道:「阿轲,肺鱼dú虽是无解,但这dú是因麻心而死,持续敲击他的胸口也许有用。」 荆轲闻言,想也不想地举手敲着他的胸口,一下重过一下,简直像是要将他往死里打,可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她必须想办法让他的心恢复跳动,否则……她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突然间,她想起他说过没了她不知道该怎么活,这个瞬间,她终于明白这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咳……」 「有了,阿轲,有了!」徐夫人一听见咳声,随即替赢政诊脉,他的脉搏虽弱,但弦动有息,徐夫人赶忙再从随身包袱里取出一盒yào,直接扳开他的嘴巴,将整盒yào都倒了进去。 「二师兄,这样有用吗?」荆轲感觉到不断有水珠从脸上滑落,却分不清是泪还是汗。 「只要心还跳着就肯定有用,剩下的就等他自行排除体内的dú,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他会难受了些,不过眼前咱们还是赶紧退吧,马蹄声已经逼近了。」徐夫人直睇着她,等着她发号施令。 「整装,顺着易水南方退,快!」荆轲紧紧将赢政抱进怀,哪怕费力,她也要抱着他上马,边策着马边注意他的脉息。 「走!」樊于期重声一喝,随即调转马头往西行。 荆轲的衣裳被汗水濡湿,她紧抱着尚存一息的赢政,泪水不住地流。 她怎会愚蠢得直到现在才察觉,原来她的心跳加剧是因为爱,也许当她失去所爱时,她的心就再也不会跳动了。 一夜奔驰,终于赶在天亮之前出了边境,抵达秦军驻军地。 裨将军高欣亲自迎驾,才听闻大王竟已奄奄一息,问过了始末原由,才知道竟是因为荆轲而起。 「现在不是究责的时候,必须等大王清醒再由大王定夺。」樊于期淡声阻止。 「你也不过是个叛将,凭什么指挥我如何行事?」高欣不满地道。 「谁说我义兄是叛将,他是大王派去燕国的眼线。」福盛不服气地道。 「燕国早无足轻重,何必要特地派个眼线潜进?该不会你们全都是一丘之貉吧。」在主帐外头,高欣来回看着两人。 「你这个混蛋,我可是宫中卫尉福盛,你胆敢对我无礼!」福盛气不过,直想给他一点教训。 「够了,后头还有燕、赵两军追击,你们两个窝里反,到时谁来保护大王?」 樊于期不耐地制止道,「现在先撤军,护送大王回中山再说。」 「我为何要退回中山?我领了一万的军,正好可以将燕、赵两军一网打尽。」 樊于期不爽高欣企图一战成名,不顾他人死活,一双拳握得死紧。「你以为燕、赵两军不抵你万人军吗?人家是有备而来,你要送死自个儿去,我等要先送大王回中山。」 「可不是?你的上头是王翦将军,当初是大王向王将军调了一支军马,如今你回中山也是应该。」福盛自是清楚高欣不愿屈居人下,永远当个杂牌将军,有战可打时便想立功,拉抬身价,可现在的状况并不允许他违抗军令,拖累他人。 「那我可不管,没道理他人攻来要我当夹尾狗逃走,我……」碰的一声,高欣直挺挺地躺下,一点声音都没再发出来。 福盛咽了咽口水。「义兄,你忍很久了?」 「他要庆幸我手上没剑。」樊于期哼了声,掀开主帐的帘幕,关心的问道:「荆轲,大王的状况如何?」 营帐里呕吐酸味浓厚,荆轲就蹲在床板边,替赢政料理着吐出的秽物。「樊将军,大王的气色好一些了,我二师兄说,大王能吐出一些秽物也算是排dú,只要再等上几日,大王就会渐渐好转。」 樊于期直睇着她灰败的脸色,再望向大王黑灰的模样。「大王让你多劳了。」 荆轲将秽物清理干净后,撇唇苦笑。「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本该将完好无缺的大王送回咸阳才是。」 她明知一路凶险难断,早该强力阻止他,而不是让他跟着涉险,甚至成为众矢之的,他要是没能在这里留下一口气,她是肯定会跟着他走的。 「不关你的事,这是大王自个儿的选择。」樊于期干脆在床边盘腿坐着。 荆轲闻言,脸色益发凝重。 赢政什么都没告诉她,而她那当头还因为可笑的原因疏离他……一想起自己竟这般后知后觉,她就想先揍自己一顿。 「待得知追兵的状况如何,咱们随即启程赶往中山,我已经先派人前往中山告知一声,要王翦派兵迎接,以防万一。」 「樊将军顾虑得是,待会儿我就准备准备。」 「不急,斥侯未归,我说这些是要你抓点时间稍作歇息,要不路上你倒下了,谁来照料大王。」他将荆轲的忠勇看在眼里,只是……很难相信她真的是个女人就是。倒不是说她不像个女人,而是她眉宇间的英气和不羁作风,更甚男人。 「我明白了。」荆轲轻点着头。 樊于期将话说完后便起身出帐,荆轲倚在床边,眼也不眨地直睇着赢政,不舍地轻抚着他略嫌冰凉的面颊。 巨子说,当她懂得怜惜一个人时,那便是爱。 如今她终于明白了,而且深刻难忘。 第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三章 斥侯传回来不好的消息。 燕国与赵国联军共十万大军整束压境而来,不只如此,当初赢政跟王翦调兵时,早已经下令要斥侯紧盯着齐国与楚国的动静。 此刻回报的不只是燕赵联军,就连齐国和楚国也蠢蠢yù动。 「斥侯回报,赵军与燕军已在代郡集结朝这里而来,而先前奉大王之命前往卫地侦察的斥侯也回报,楚军竟踏过曲阜,直朝邯郸而去,齐国传来整顿军备,魏国更是准备伺机而动。」高欣将竹简往地上一砸,怒瞪着荆轲。「你原本是燕太子丹之人,出使秦国只为行刺大王,行刺不成后蛊惑大王,伙同贼人设陷大王中dú,如今又让燕赵合军而来,就连齐楚魏大军也蠢蠢yù动……这分明就是你的诡计,来人,还不将他拿下」 荆轲怔怔地听着,直觉得赢政早已有所准备,意味着这趟燕国之行,恐会造成其它四国想乘隙而入……他明明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跟她说。 「住手!」眼见帐外小兵竟入帐要押人,樊于期怒声喝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拿下荆轲又如何,根本于事无补。」 「樊于期,不押他,要是他里应外合,届时你难辞其咎。」 「我就把她给盯着,她能跟谁里应外合?」 「不管怎样,今天事情是因他而起,要不是他让大王跟他前往燕国,岂会发生这些事,再者我也问清楚了,是他的红粉知己刺伤了大王,要说他是燕国jiān细,压根不为过。」 「荆轲是大王奉为上卿之人,你要是敢动她,待大王清醒,你有一百条命都不够死!」荆轲在大王心里的分量,在候馆里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我忠贞为大王,若大王真要我的命,我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言下之意,高欣是非要当场斩杀荆轲不可。 樊于期将拳头握得死紧,打算他再唆就揍晕他,直接抢他身上的兵符带兵抵抗联军。 「大王到时恐怕要的不只是你的命,就连你的家人都会连坐处置。」在旁沉默许久的福盛凉凉道出最后警告,因为他已经看见樊于期紧握成拳的手背上bào开青筋,差不多也忍到极限了。 「我还是决定先行处决jiān细。」高欣一脸践样,像是任谁说情都一样。 樊于期站起来了,几乎同时,荆轲也站起身,从袖袋里取出一物,高举过头,道:「裨将军高欣听令。」 「你算是哪根葱,你……」高欣不屑的望去,一见她手中物,惊诧道:「你怎会有杜虎符?难不成是偷来的……来人啊!」 「高欣,我记得大王说过,见杜虎符如见大王,执杜虎符发令,犹如大王下令,还不听令!」荆轲怒声说话的同时,已经抬腿踹了过去。 高欣滚了一圈后弹跳起身,有点头昏脑胀地瞪着他手中的杜虎符,瞥见福盛和樊于期皆已单膝跪下,他再不愿也得从了。 「高欣听令。」高欣悻悻然地道。 「高欣,中山乃是扼喉之地,王翦镇守此处,燕赵齐根本不敢轻举妄动,辛胜布军二十万大军守在邯郸,要是楚魏两军胆敢越雷池一步,必遭辛胜突袭击溃,所以现在首重在于施妙法将燕赵联军逼退,再等候王翦援军。」荆轲有条不紊地道出各布军之地。 高欣愈听脸色愈苍白,不解他怎会清楚如斯,这岂不是意味着他是大王的心腹?还是说他是燕国的细作,已经将秦国布军看得这般详实? 荆轲又道:「燕太子丹胆敢与赵代王嘉联军而来,便是燕太子丹认为大王中了肺鱼dú后必死无疑,如今,只要差人假扮大王,阵前领军,再择人领前锋军重创对方,必能逼得燕赵联军退避至少三十里外。」 「可……要上哪找人假扮大王?」高欣呐呐问道。 不是他要说,大王的身形极高大,能与大王并肩齐高的……在场都没有,而他的军中兵将也没有这般高大的。 「我有法子,届时由你领兵,我和我大师兄为前锋率先杀阵。」 「荆轲,这样不妥吧,」福盛忧心忡忡地劝道:「你要是有个什么,咱们怎么跟大王jiāo代?」 「待我归来,大王都还不见得清醒,有我二师兄照料大王我也放心不少,至于高渐离,你们可以先将她囚禁一处,杜绝她为jiān细的可能。」她对高渐离自认为已经仁至义尽,经此役后,注定与她分道扬镳。 两天后,联军已经逼近驻军地,由高欣统领一万军士,当他整军待发,回头见荆轲带了个人来时,他吓得差点跪伏在地,但仔细一瞧「她是谁?」这面貌根本是个姑娘家,他方才不过被那高大身形一吓,直觉得是大王。 「她是大王的婢女阿蕊,瞧你那表情就知道你初见时必定错认了。」荆轲很满意他的反应,也庆幸此行有阿蕊跟随,才能行此妙计。 「确实,别说姑娘家,就连男人都甚少有这高度。」 「两军jiāo战,主帅相隔甚远,我就不信燕太子丹的眼力好到可以一眼识破。」 她拉着扮成赢政的阿蕊。「阿蕊,你别担心,届时你只需要坐在马上,做出我要你做的动作,我和我大师兄就会纵马杀敌,这样就够了。」 「可是,大人不会有危险吗?」阿蕊担心的问道。 「放心吧,燕军不成气候,赵军我也没看在眼里。」荆轲说完,让阿蕊上马,并将腰间另一把长剑递给她。「这是大王惯用的长剑,你只要在必要时挥挥剑就行了,小心别砍到自己人。」 「我会小心。」 「走吧。」 两军对峙中,荆轲让高欣将燕赵联军引到对秦军有利的地形上,战鼓一下,战旗挥扬之际,假扮赢政的阿蕊挥舞着长剑,荆轲和盖聂随即纵马如电,杀向联军的骑兵。 阿蕊眯眼观战,就见对方的骑兵一出,弓箭手也待命发箭,她心一急,忘了自己正在假扮秦王,双腿一夹马腹,急驰而去,冲入前方战团,长剑一挥,如银光四shè,横扫千军。 后方兵马见状,压根不需要高欣发令,士气高昂地跟着冲向敌营。 一场看似敌我悬殊的战役,在阿蕊假扮赢政骗过秦兵的状态下,硬是将十万联军杀得落花流水,退至百里远。 樊于期为殿后守军观战,再一次摇头,怀疑荆轲非女儿身。 瞧她战得一身是血,杀气腾腾,有谁相信她已经连着几个口夜未阖眼? 秦军大胜归营,莫不欢欣鼓舞,等候着下一场战役,唯有荆轲清楚这只是暂时的,依燕太子丹多疑的xìng情,几日后必定再挑战火,眼前就只能等着王翦的大军南下援救。 回营后,她特地先沐浴,洗去一身血腥再回营帐照料赢政。 「阿轲,去歇息吧,你的气色很差。」徐夫人一见她,眉头都快要打结了。 「不了。」荆轲笑了笑,接手他的位置。「二师兄,你去瞧瞧大师兄吧,大师兄为了护我受了点伤。」 「他被捅个十刀八剑都不会死,但你已经几天没阖眼了,再不睡,你会先倒下。」徐夫人没好气地道:「要不这床板挺宽的,你就挨着他躺一会儿,他要是有个动静,你会马上察觉。」 荆轲抚着赢政长满青髭的面颊。「二师兄,阿政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醒?」 他心跳不匀,脉微气弱,虽比起一开始要好上许多,但下了许多yào,病情却再无起色。 「阿轲,别担心,这世上经我所医治的,有没救活的吗?」 「二师兄,你很少医人,dú人比较多。」 「……反正我说他能活就一定会活,清醒只是时间早晚,你就多点耐xìng。」徐夫人说了老半天,见她还是坐在床边,只好搔搔头先离开。 荆轲静静地瞅着赢政,一会儿替他擦脸拭手脚,一会儿替他掖被收拢长发,最终,才轻轻地握住他的手。 她不敢阖眼,就怕会追不上他离去的速度。 她一日夜一日夜地强撑着,他不清醒,她就不敢睡。 过几日,燕赵联军再动,已经接近驻军地五十里。庆幸的是,几乎在同一日,王翦竟率领二十万大军前来支援,秦军军心大振。 日落之前,荆轲以杜虎符下令,由王翦带兵在破晓之际突袭联军,另外要阿蕊再次假扮赢政,走驿道引走其它刺客埋伏,再由她和盖聂、樊于期领五千骑兵护送赢政,从魏国边境回咸阳。 一切准备就绪,日落后,斥侯出境侦察,其余留守驻营,等待斥侯搜集消息后,破晓前再确定战术。 用过膳后,替赢政熬好了yào,荆轲踏进主帐里。「二师兄,你去歇会儿,天亮之前咱们就得启程了。」 徐夫人看着她日渐憔悴的神色犹如枯萎的花,心疼得要命。「yàojiāo给我灌,算我求你了,你去歇一歇吧。」他真的看不下去了,好几次请大师兄出面,大师兄却吊诡的不劝她,甚至还说他明白她的心情。 明白个鬼!瞧瞧她那气色,已经跟鬼差不多了!赢政日渐消瘦,她也跟着瘦了一圈,要是赢政不醒,她是打算跟他去死了是不是?! 「二师兄,我不想打晕你,再费力拖你回帐。」她淡淡的道。 他听了吹胡子瞪眼,悻悻然地溜了。他跑,他一定跑,因为他太清楚他唯一的师妹向来是个言出必行的狠角色。 吹凉了汤yào,荆轲扶起赢政,一口一口慢慢喂着他喝yào。二师兄说这些yào并非解dú,纯粹是要固元培气的,剩下的只能靠他己身排dú。 她已经不敢数他中dú后到现在已经几天了,他的状况只让几个领头的将领知晓,以防军中出现细作,但只要他不醒,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届时的秦国将会陷入一团混乱,称霸中原的君王恐将易主。 多可怕,这竟是她造成的。 打一开始刺杀秦王,她抱持着牲生命也在所不辞,认为自己是行正义之举,为苍生谋生路,可如今他因她而生死不明……她浑身发寒得不敢再往下想。 她不怕死,但是她害怕失去他。 思绪低落着,手上的yào碗一偏,汤yào从他的嘴角溢出,她回神轻拭,却意外听见他咳了一声。 荆轲直睇着倚在她肩窝的赢政,看着他微张开眼,听到他用沙哑的嗓音开口说出连日来的第一句话 「卿……」 她几乎要放声尖叫了,顿时热泪盈眶,她想要回应他,但嘴一张,泪水就落了满腮。 「卿?」赢政费力地抬头,却迎上她腮边的泪,惊诧望去,心急问道:「怎么了……怎么了……」他想问清楚些,可偏偏就是乏力得紧,就连说话都教他气喘吁吁。 荆轲颤着嘴唇,好半晌才挤出破碎的声音,「阿政……」她紧紧地环抱住他短短几日便过分消瘦的身子。 「嗯?别哭……怎么了?」他想要抱着她,可一点力都使不上。 但,能够教她主动地抱着自己……三不五时让自己虚弱一点好像也不赖。不过,他舍不得见她掉泪,上一次她哭是因为喝醉,这一次……是因为他吗? 虽然虚弱得要命,虽然她哭得柔肠寸断,但他却咧嘴笑得万般愉快。 过了半晌,等荆轲哭够了,才想起他初醒,赶忙问他是否饿了渴了,他摇了摇头,只让她勉强喂了一口水。 「卿,现在状况如何了?」 荆轲扶着他躺下,才低声将逃出燕国后发生的事都说过一遍,唯独将高欣的刁难省略。 「所以破晓出征吗?」赢政问。 「嗯,燕军不擅夜间作战,秦军不熟悉地形,所以挑破晓之际是最有利的。」 她伏在床边与他对视。「我替你做了这些决定,有无不妥之处?」 「没有,你做得很好。」他笑眯了眼。 就说了他家卿卿是文武双全,足智多谋,有她在,他真的省心不少,只是…… 他又被扛了一次,但没关系,卿卿嘛,勉强可以接受。 「你现在觉得如何?」荆轲握住他的手,总算有点微温,教她终于可以放心。 二师兄说了,只要他醒过来,就代表体内的dú已经排得差不多了,只要静养培元固气就可以。 「还不错。」只是头昏加上浑身乏力,大致上还不差。 「怎可能还不错,」她满怀歉意地垂首,额贴着他的手。「要不是我,你不会遇到这些凶险……」 她差一点就要失去他了。 「卿,抬头。」 荆轲抿了抿嘴,一抬头就见他的俊脸逼近,微凉的唇吻上她的,她怔了下,随即张口任他的舌钻入,与她的小舌勾缠着。 赢政心旌动摇,没想到他鬼门关前走一趟,他家卿卿就这么好商量,早知如此,他就应该把自己往死里整一次才是。 只可惜,现在的他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要不然应该是有机会跟她……咳,想得太邪恶了,他自个儿都觉得害羞了。 好半晌,他依依不舍地离开她的唇,但还止不住内心的激动,想要立刻将她正法,可偏偏身不由己,真教人扼腕得要命。 好一会儿,他才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卿,不要胡思乱想,横竖我活下来了,不是吗?」 「你不怪我?」荆轲不敢说许多将领对她有诸多不满,要不是她有杜虎符在身,恐怕此刻他已见不到她。 说来,他确实慎谋能断,竟在出宫之前就将杜虎符jiāo给她。 「我怎会怪你,说到底全都是阿丹搞的鬼嘛。」赢政笑了笑。「这几笔帐自然是挂在他头上,本来看在与他有些jiāo情,想要等他自动投降议和,如今也只能用武力拿下燕和赵了……我这么做,你不会怪我吧?」 「胡说什么,这怎能怪你!」她叹了口气,不在其位不知其虑,她确实不如他的深思远虑,以为他以武力血洗是他残虐无情,可事实上旁人不招惹他,他不会恶意侵略,而是以困敌之势,不以战,损刚益柔,当初她却是不分青红皂白地仇视他。 「就是了,一切不过是时势所逼,与你无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 荆轲闻言,不禁语塞,摇头失笑。原来他绕了一大圈,是想要安慰她,不想她内疚罢了。 「卿,你的气色不好……」赢政伸手轻抚着她的脸颊。「瘦了。」 荆轲像只被安抚的猫儿,蹭着他的掌心。「你要是瞧见自个儿的模样,才会知道什么是了。」 他的眼窝陷落,但黑眸依旧俊魅晶亮,他的身形消瘦,但无损他与生来的王者气势,哪怕是在病榻上,他依旧是令六国闻风丧胆的秦王。 「是吗?」赢政笑眯了眼,压根不在乎自己什么模样,因为他的卿卿肯亲近他就够了。「可我瞧你眼里满是血丝,眼下都黑了,你……该不会都没阖眼地照顾我吧?」 「你因我而伤,照料你是我的责任,我可不允旁人跟我抢。」荆轲低喃着,亲吻他的掌心。「你不清醒,我就不睡,你不好转,我就不让旁人碰你……阿政,你要是不醒,我就不能活了。」 他怔怔地望着她,眼里温烫着,一路烧进心窝。 这一席话早已包含了爱,哪怕她不懂爱,但她的言行举止都在在说明她是爱着自己的。 她爱他一如他爱她,宁可双死不独活。 「卿,你好坏……」他哑声低喃。 「我?为什么?」难道他不爱她这么说? 「我体虚……」 「又如何?」有种牛头不对马嘴的感觉,教她不知该从何问起。 「……没事。」他闷声道。 他只能等着破烂身子复原,待他重振雄风,届时再好好同她说,他想跟她做夫妻,那时她应该不会拒绝才是,然后再回宫把后宫废除,只要她一人。 「怎么了?」荆轲担忧地凑近他一些。 「卿,我有些乏了,陪我睡一会儿可好?」 「好。」她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如以往无数个夜晚一般,偎进他的怀里,这一抱,教她眼泪又快掉落。「太了,阿政。」 「你也是呢。」他到底是昏了几日,怎会教卿卿得背骨如此明显。 「明儿个醒来要是能吃就多吃点。」 「嗯,你吃多少我就吃多少。」 荆轲没有响应,只是把脸埋在他的胸膛里。 她不陪他了,不能再陪他了。 哪怕他压根不计较因为她而涉险,但其它将领不会放过她,要是他执意保她,势必在阵前闹出易将,乱了战事。她原本就打定主意跟侍在他身边,确定他清醒脱险为止,如今他清醒了,自是她离开之时。 他如此宽宏大量,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她不能留下导致他和臣子恶脸相向。 所以她必须在拔营之前先离开,让樊于期瞒着他,至少要瞒到他进入中山为止,否则只会把事闹大。 好半晌,听着他浅而急促的呼吸声,荆轲不舍地抬眼,微撑起身,轻柔地吻着他的唇。想着霸气的他为了自己竟变得如此狼狈,她无法不苛责自己,眼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先将联军击退,剩下的……就是离他远远的。 谁要她一意孤行却险些亡了他,还好他醒了,还好她还能跟他说说话,只可惜,她刚才忘了说爱他。 泪水无声地坠落在他的脸上,她轻柔抚去,缓缓起身,稍作整束后,将他亲手给予的杜虎符搁进他的辎重里。 不敢回头,她踏出主帐,将两位师兄唤醒,再去找福盛表明去意。 「那怎么成,你这一走……大王会要了我的命!」 「放心,你会跟阿蕊先回咸阳,大王杀不了你。」荆轲就事论事地道。 福盛眼角抽搐着。「那不是重点!大王那般记仇的人,你以为等大王回宫,他不会宰了我吗?」他已经被眨成洗马了耶,都不知道他在高欣面前说自己是卫尉时他有多心虚呀,他真让她走,他会被直接埋进黄土里,真的。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他难以置信她竟无情如斯。「你好歹也说一下你为何要走,要不大王问起,你要我怎么解释?」 「阵前将领对我不满,我留下只会造成大王与将领之间的嫌隙,战事前君臣不同心,乃是败战之象,所以我非走不可。」 福盛张口,最终无奈地闭上嘴,只因她说的确实没错。大王肯定会力挺她,要是有人不识相地上奏,恐怕大王会杀鸡儆猴,战前杀将,那真的就麻烦了。 「我将大王赐的杜虎符搁在他的辎重里,需要时再取出,还有,计划有所更动,烦请你告知樊将军,破晓开战之前,必须先将大王送往中山,而你护送着扮成大王的阿蕊殿后,一方面可以让联军以为没有援军,见到大王身影,他们必然见猎心喜,届时必会迎头赶上,再由王翦将军从旁线杀得他们措手不及。」 福盛仔细听着,直觉得荆轲是个可怕的人才,她不但有矫健身手能上阵杀敌,更是熟读兵法,能献计谋策,要是她投靠他国,恐怕会是秦国最可怕的敌人。 像是看穿他的想法,她淡淡一笑。「我既不服侍秦王,其它君王也看不上眼,你无须胡思乱想。」 「荆轲,要不你就跟着咱们退,待战事平定,大王自有定夺,你压根不需要在这当头离开。」说真的,他真不愿面对大王可怕的怒气。 「不成,大王已清醒,打退联军后,将领必定会回中山请令论罪,我要是在场,只会惹出麻烦。」荆轲不再给他劝说的机会,再道:「对了,我要将高渐离带走,否则只怕她会被诛杀。」 「你把她带走也好,省得她天天哭,触霉头。」 「多谢。」荆轲回头,朝两位师兄使了个眼色,走了雨步不禁又回头。「要记得,照我二师兄留下的方子熬yào,至少要喝足百日。」 「我知道了。」福盛苦皱着脸,一整个垂头丧气,像是想到什么,蓦地开口问:「对了,你什么时候回秦国?」 她一愣,像是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 「喂,你可不能一走了之,你这么做是要逼死我!」不管,她要是不给个承诺,他是死活也不会放她走的。 「要是有缘,自会相见。」她走了,就没打算回来,只因为光是一次就教她怕了,她多惧怕有心人再利用她周边的人,再借她伤害赢政……不了,她绝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第二次,而最好的方法就是离他远远的。 「有缘是什么时候?!」福盛不死心的又问。 荆轲笑了笑,没有回答,与两位师兄将高渐离领走,四人两匹马,急奔离营,从头到尾她都没回头,就怕一回头就走不了,更怕一回头泪就流。 破晓出击,两军厮杀之中,赢政在半梦半醒之际被带往中山,直到天大亮时才因颠簸路况震醒。 他张眼,瞪着篷盖,知晓自己是在马车里,心知是荆轲的计谋,但却没瞧见她在身边。「卿?」 负责驾马的福盛抖了下,随即探头道:「大王醒了,臣服侍大王用水可好?」 「荆卿呢?」赢政喉咙干涩的问道。 「禀大王,因为战情有变,所以荆轲殿后,由臣和樊将军先将大王送往中山。」福盛力持镇静,不让赢政看穿他的寒颤。 此刻,他真是不得不怨他义兄,一得知荆轲已经早一步离开,他竟然跑到前头开路,死也不跟在这马车旁。 「为何战情有变,何处有变?」赢政挣扎着坐起身。 福盛眼皮子猛跳了一下。「就……联军突袭,荆轲与盖聂领兵迎阵,王翦将军助援。」 「停!」 福盛闻言,赶忙拉住缰绳,跳下辕座劝道:「大王,荆轲说了,大王必须先到中山等她会合。」不管了,事到如今,把事都推给荆轲就对了,谁要她无情无义说走就走。 「荆卿真这么说?」 「是,大王,荆轲担忧大王安危,所以才会要臣先带大王离开,荆轲说这事已告知大王了。」福盛将头垂得极低,就怕被看见他眼皮子跳个不停。 赢政凛着脸,思索了下,下令。「走。」 「遵旨!」福盛松了口气,赶忙爬上辕座,驾马前行。 赢政疲惫地靠着背板,忖着昨晚荆轲确实跟他详细说过军情,会有突变也实属正常,他只要到中山等她就成。 但,为何他会如此不安? 他不自觉抚着胸口,总觉得像是被什么东西沉沉压住,教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想,也许是因为中dú所致,眼前他必须先把自个儿的身子养好,耐心等着荆轲。 由于坚信荆轲必定会到中山会合,一路上赢政都极为配合,走通往中山的驰道,还能拦截传令的斥侯,得知最新战情。 王翦已将联军击溃,且一路往东而去,而魏军蠹动已遭李信镇压,楚军则是遭王翦之子王贲逼退百里。 毫无疑问,这是一份捷报,但既是捷报,为何却只字未提荆轲?赢政想追问斥侯关于她的事,但想了想又作罢,斥侯并不在军中,作用在于汇集军情,又怎会清楚她的动向。 不过,照道理说,斥侯传讯,她自是可以跟着斥侯往中山,怎会至今仍未见到她的踪影? 「大王,荆轲许是跟在后头善后。」樊于期被福盛逼着开口成为共犯。 赢政睨了一眼,轻点着头。这话要是福盛说的,他会要他闭嘴,但如果是樊于期所言,可信度就高了几分。 于是,一路持续往中山前行,然而,住进中山候馆大半个月,依旧不见荆轲前来,赢政内心恐惧逐渐成形,神色yīn晴不定,教福盛每每接近便是心惊胆颤,就怕身子已恢复大半的他会冷不防地踹自己一脚。 侍在大王身边,看着大王毫无食yù,却直接将黍米倒进汤yào里,随便拌一拌后囫囵咽下,福盛更是看得冷汗直流。 完了、完了,大王差不多快要察觉了吧。 赢政将碗一搁,脸色寒鸷地问:「可有军情呈上?」 「有,今儿个斥侯带了最新情报。」福盛赶紧呈上。 赢政接过一瞧,王翦大军已经攻破燕国国都蓟郡,燕王喜远走辽东避祸,十万大军会班师回中山,看至此,他突然将竹简怒摔在地。 福盛被吓得弹跳了一下,连忙惊惧的跪伏在地。 「福盛,为何这军情上只字未提荆卿?」 「臣不知。」军情报又不是他写的,他怎么知道。 赢政眸色暴戾,起身回内室,一脚踹翻了辎重,却见杜虎符从辎重里掉落,错愕间怒喊道:「福盛,杜虎符为何会在寡人的辎重里?!」 才刚爬起身的福盛随即又软腿跌坐在地。 死了,他这下死定了! 第十四章 「大王……」 「说!」 福盛用力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道:「裨将军高欣认为,荆轲恐怕是燕太子丹的细作,得君心后再陷大王于险境,伙同好友高渐离dú杀大王,所以yù斩荆轲,幸好荆轲手中有杜虎符还能勉强压制高欣,直到王翦将军援军到,但就连王翦将军和其麾下将领也对荆轲有微词,认为荆轲难逃嫌疑,荆轲为了不让阵前君臣失和,于是乘夜离开。」 赢政垂敛长睫,抽紧下颚,好半晌才哑声道:「她可有说何时归来?」 「臣问了,荆轲说有缘自会相见。」福盛抖到最后身子不再抖了,彷佛来到中山后,他等的就是东窗事发的这;刻,恐惧落实了,反倒冷静了。 「有缘是什么时候?」赢政细弱的嗓音犹如气音。 「荆轲没回答。」 赢政瞅着地面的竹简,好半晌没吭声,蓦地起身踹飞了竹简,人就要往外走。 福盛赶忙将他拦下。「大王,你这是要上哪儿去啊?!」 「滚开,寡人要将荆轲给找回来!」 「大王,天下如此之大,要如何找荆轲?」外头战火正起,此刻单身外出简直是大不智啊。 赢政垂眼瞪着他。「是啊,你倒是告诉寡人到底该上哪儿找人。」 「臣……」 「天下如此之大,她会去哪儿?你又为何要让她走?!」赢政一把揪起他的衣襟,硬是将他给推到墙面上。 「待、待大王身子再养好些,咱们可以先回太原郡的燕山谷底找。」福盛心想徐夫人就住在那儿,回那儿找便是。 「愚蠢!你好歹也在那儿待了半个多月,难道你没发觉那屋子里根本没有任何赘饰,只是一间暂住的屋舍罢了,你以为她会回去那里吗?她如果真要回那儿,必会留下讯息!」 「要不,臣差人贴告示,寻找荆轲。」 「好让天下人皆知寡人的弱点就是荆卿,好让各国君王下令缉捕荆卿,陷荆卿于险境?!」赢政目訾yù裂地大吼道。 福盛脸色苍白,身子发颤着,最终只能垂首认错。「是臣的错,臣该无所不用其极地留下荆轲。」 赢政一把甩开他,脸色寒鸶,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沉声道:「福盛,贴榜昭告天下,只要献上燕太子丹首级者,寡人不攻其国。」 「臣遵旨!」 赢政独自坐在席榻上,静心思索如何保全孤身在外的荆轲。然后,他告诉自己,她绝不会丢下他,她答允过他永远不离开,她知道他人就在中山,必定会为他赶来,眼前他能做的就是等待。 为此,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已临近失控边缘,喜怒无常。 福盛叫苦连天却是无计可施,庆幸的是,不久,十万大军班师回中山,他终于找到了替死鬼。 「你就是高欣?」赢政眸露暴戾之色,直睇着等着论功行赏的各个将领。 「末将高欣见过大王。」高欣单膝跪下,喜形于色,心想此回征战有功,大王特地召见他,必定是大大有赏。 「听说此回战役你在侧翼帮了王翦不少。」 「是。」 「照理,寡人该赏。」赢政犹如凶残猛兽,显露噬血一面。 高欣愣了下,总觉得这话中有话,而且大王的表情未免太过慑人。 「但寡人听说,先前攻打赵国时,你在太原郡烧杀掳掠,就连老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fù孺都不饶,可有此事?」他还记得徐夫人曾这么说过,他谨记在心,等着他日找祸首问罪,想不到今儿个新仇旧恨能一并计算。 「大王,末将未做此事,必定是有心人造谣生事,还请大王明察。」高欣大喊冤枉,神情却透着心虚。 「福盛,高欣麾下有何兵尉?」 赢政一问出口,高欣的心都快要跳出胸口了。 「高将军麾下有楚原和冀作两位兵尉。」福盛赶忙道。 「传楚原和冀作,顺便带上几个伯长什长,寡人要问个清楚。」 「臣遵旨。」福盛赶忙差人传唤。 不一会十几个人来到了厅中,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大王此举为何。 待众人单膝跪下之后,赢政才沉声问:「给寡人听着,去年征战赵国时,高欣可有在太原郡一带烧杀掳掠,就连老弱fù孺都未放过?」 此话一出,众人噤若寒蝉,就连互看一眼都不敢。 「坦白者,寡人可以网开一面,狡辩者……立斩!」 许是赢政喜怒无常的威慑太过骇人,吓得两名兵尉和什长伯长全都跪伏求饶,道出是高欣下令,不敢不从。 「高欣,寡人并未错怪你,对不?」 高欣面色如纸,已是连话都不敢说。 「寡人下过军令,遇降城不屠,遇无罪人不杀,你倒是说说老弱fù孺有何罪。」赢政起身走到他身旁,来回踱步。 「末将有罪,请大王恕罪。」高欣跪伏求饶。 赢政冷眼睨着他,再道:「听说,你想斩荆轲。」 「末将不敢,末将不敢!」 「你不是不敢,你是看她手中有杜虎符才没动手,你难道不知道寡人将她奉为上卿,你敢斩她就等于yù斩寡人,视同谋逆……福盛,将这些人一并押出候馆外立斩!」 「大王,咱们不是有心犯罪,实是裨将军有令,咱们不得不从!」 「当下你等不得不从,但之后却未上报大将军,视为有共谋之心。」赢政眸色失温,冷戾骇人。「寡人治军用重典,你等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罪无可赦。」 话落,他摆了摆手。 福盛随即命侍卫将人押下,明白大王在候馆外斩首示众,是为了杀鸡儆猴。 赢政充耳不闻阵阵求饶声,坐在厅里,心情还是烦躁不已。 「大王。」 赢政抬眼,就见樊于期从外头走来。「何事?」 「大王,斥侯回报,魏军抓到了高渐离,献给了魏王假。」说着,他已经呈上了竹简。 「高渐离?」赢政随即摊开竹简,一目十行看过,抬眼再问:「除此之外,可有荆轲的消息?」 「大王,当初高渐离是跟着荆轲走的,高渐离既被抓,臣以为荆轲也许就在魏国,伺机搭救高渐离。」 赢政覆上寒冰的俊颜总算有了几分温度,毕竟这是两个月来头一次得到关于荆轲的消息,要他如何不心喜?然,心喜的瞬间,他突地想起李斯曾提及,魏王假愿以城池换荆轲……「难道魏王是故意抓了高渐离,诱引荆轲出现?」 那混蛋老家伙直到现在还觊觎卿卿? 「大王?」 「传令李信、王贲南北夹攻,直入大梁,寡人要御驾亲征魏国!」敢觊觎他的卿卿,他要让魏王成为战败国主! 盛暑之时,王贲率六万大军,引黄河水攻魏国大梁城,顺利救出高渐离,但始终未见荆轲身影。 「呜呜,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跟着荆轲走的,不是吗?」赢政脸色铁青,双手紧扣,就怕自己会因为高渐离烦人的哭声而失手揍她。 「呜呜……阿轲把我带到邯郸就把我给丢下了……」 「她怎么会无故把你给丢下了?」他目光凶残地望着大门外,就是不看跪坐在地的泪人儿。 旁人看来,她哭得梨花带泪,惹人怜爱,但对他而言却是如闻鬼哭神号,引他杀意渐生。 「因为……呜呜……」 「快说!」赢政不耐地站起身,门外的随行侍卫一个个敛身门墙,不敢再偷看。 高渐离颤巍巍地看着他,泪水无言坠落,楚楚可怜,惹人不舍。 他深深吸了门气,努力抿出笑来。「你慢慢说,不急,慢慢来,寡人等着。」 今儿个如果不是想从她嘴里挖出关于荆轲的消息,要不是看在她是荆轲好友的分上,她早就葬身黄河了。 等她抽抽噎噎又哭了一刻钟,眼看他耐xìng告罄之际,她终于说了。 「阿轲说要送我去榆次,可我说不要,她就生气了,就在近邯郸时把我给丢下,那个晚上我就被魏军给带走了。」 赢政沉吟了下,「那你可知她原本打算去哪儿?」 「她好像是要去临淄。」 「她去那里做什么?」他不解。 临淄是齐国国都,他也没听过她有任何友人在齐国,况且依位置来说,如果她打算送高渐离去榆次的话,应该不会朝邯郸附近而去。照她从边境出发,前往榆次是该往西北方,但邯郸是在西南处,这方位上落差颇大。 「又好像说要去丹阳……」高渐离托着腮,眨着迷蒙大眼思索着。 赢政眯眼瞪着她。丹阳是楚国城池……在魏国之南,他想,也许不用再往下问了,因为这个蠢女人根本就搞不清楚状况,他真不懂荆轲怎会有这般不精明的好友。 在问不出所以然来,又不能将她留在大梁的情况下,赢政只好将她带回秦国,一来是替荆轲照顾好友,二来是盼能藉她将荆轲引回身边。 他真的无计可施了,毕竟他已在魏国派人搜寻个把月,依然没有她的消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只能回咸阳。 毕竟,他离开咸阳已经大半年了,宫中有太多事等着他处理。 在回程的路上,由于高渐离哭喊着走不动,赢政只好咬牙忍耐把她请上马车,却压根没瞧见夹道人潮里,有抹熟悉的身影在瞥见他后,淡淡地转开目光,和几个男人无声无息的离开。 回到咸阳时,北风微起,已是入秋,教他不禁想起和荆轲的初遇,想不到眨眼就过了一年。 他思念成伤,仍强打起精神打理国事,除了等待荆轲回返,不忘思索还有什么法子可以逼她来见他,更担忧她是否被缚被伤流落他处。 不安和恐惧让他更没日夜的勤政理事,下令筑数十条南通北往的驰道,教朝中百官莫不哀鸿遍野,压根不需要上头下令,他们私下争相遣调能动用的人力到民间寻找荆轲的下落,就在一日上朝时 「大王,魏国有军情回报,说是魏国民间流传着大王乃是贤德之君,降城不屠,无罪之人不杀,因而魏国剩余城池几乎是不战而降。」 赢政原先听到并不以为意,然而听到最后时,他蓦地起身,急声问:「可有细查流言是从何处而起?」 「大王,听说这是约莫一个月前,邺城里有人如此献计,劝守城将为百姓弃战而降,虽不知对方是谁,但那守城将说了,来者共是三个男人,其中一个有把大胡子,一个高头大马,最重要的是劝说的那人,只要一扬笑,犹如春融寒雪,大地回春。」王绾虽不识得另两人是谁,但可以一扬笑就春回大地、流日灿烂的人,首推荆轲。 「后来呢?可有听说三人朝哪儿去?」赢政心急又难掩兴奋的走下殿阶,又问。 「大王,臣差人细查了,是从邺城一路往西,直到安邑。」王绾跟着兴奋起来,彷佛荆轲已在眼前一般。 「安邑?那岂不是接近上郡了?」 「是啊!」等于就是秦魏jiāo界了。 赢政注视王绾良久,喜色褪尽,取而代之的是暴戾肃杀,看得王绾双腿发软,有股冲动想要告老还乡。 「既然都已经接近秦国了,为何她至今未回来?」 「钦?」对耶…… 「都一个月前的消息了,她现在到底在哪儿?」赢政问得极轻。 王绾却很想装死,暗骂到底是哪个笨蛋没跟他提醒,这份军情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一群废渣!给寡人查,不动声色地查,要是让他国君王知晓寡人急寻荆卿,因而危害到荆卿,寡人会怎么做,你等该是清楚,退朝!」 赢政拂袖而去,回太平殿想再将所有军情细看一遍,推敲出荆轲的下落。 其实他还是有点心喜的,只要她无恙,他就宽心一点,再者她在魏国劝降,自是助他许多。 但她人都已经到安邑了,安邑与咸阳如此的近,她为何不回来?!想到这儿,他恼怒地将竹简往地面一砸,外室突地传来击筑声。 近几日,每回他回太平殿时,击筑声就会在外室响起。击筑声曲婉柔顺,颇能安抚人心。 听了好一会,赢政才低声唤道:「福隆。」 「臣在。」福隆从门边闪出。 「是你让高渐离在外室击筑的?」赢政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臣自作主张,但臣以为击筑声可以让大王愁思稍解。」福隆垂首道。 「罢了,让高渐离进来吧。」 「是。」 一会高渐离抱筑而入,直走到他的身旁正坐施礼,手执竹片等着他下令。 赢政托着额,摆了摆手,她便以竹片击筑,刷出一道道婉约曲调,教他不禁闭上眼,想起在燕山山谷,那段与荆轲相守的日子,衣食简单,心灵却极为丰富,也是在那当头他才察觉自己的心意,才发觉原来爱上一个人竟是如此五味杂陈,也才知道他汲汲营营埋首政事,是他心灵太过匮乏、太过孤单,才会拿周边的事塞满日子,以为如此才是生活,岂料他竟如此贫瘠,穷困得连一份爱都拥有不了。 不知何时,击筑声停了,他压根未觉,直到唇被什么轻触,他蓦地张大眼,以为是荆轲回来了,岂料竟是 「放肆!」赢政毫不怜香惜玉地将高渐离推开,压根不顾手劲之大会伤及她,他用力用手背抹着唇,怒瞪着摔倒在地又盈泪在眶的高渐离。 门外的福隆探头一看,却不敢上前护人。 「高渐离,寡人是看在你是荆卿好友才将你留在咸阳,你竟敢轻薄寡人……」 他双拳紧握,压抑得快要发颤。 福隆闻言,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大王息怒,我只是以为大王需要安慰……」高渐离忍着痛跪伏在地。 「给寡人滚,寡人不需要你安慰!福隆,将她带下去,无寡人允许,不准她踏出后宫一步!」 「臣遵旨。」福隆冷着脸,进内室一把将高渐离拖走。 赢政气愤难消,用力再抹了抹唇,恼高渐离亲了他,覆盖了荆轲亲他的感觉,她如果不是女人,他非要她的命不可! 要是找到荆轲,他定要问她,她到底是在哪儿结jiāo如此愚不可及的蠢女人! 荆转突地打了个喷嚏,吓着了身旁的徐夫人。 「阿轲,天候转凉了,你要记得添衣。」盖聂从外头走来,睨了她一眼。 「我好得很。」她扭了扭鼻子,懒懒地躺在床上不想动。 「你哪里好得很?」盖聂倒了杯水喝下,随即在她床榻前盘腿坐下。「你气色差得要命,要你吃不吃,要你睡也不睡,就连yào都不肯喝了,你是存心让人担心的不成?」 「你别管我。」荆轲没好气地背过身去。 「我不管你谁管你,你要等秦王吗?别傻了,我刚从山脚镇上回来,镇上都说他把高渐离带回咸阳,日夜相伴,他肯定移情别恋了,你还想着他做什么?!」盖聂硬是扳过她的身子,逼她正视自己。 「我没想他。」她冷冷的瞪着他。 「你没想他,我把头剁下来送你!」 「去剁!」 「有本事来剁!」 坐在床尾正忙着缝制冬衣的徐夫人悄悄挪了挪位置,省得待会两个大打出手,他又遭受池鱼之殃。 十天前那场架,他莫名其妙被卸了关节,虽说早就接好了,但到现在还隐隐疼着,他几乎怀疑阿轲根本就没帮他接好。不过话说回来,大师兄也真傻,明知道近身搏击是赢不了阿轲的,干么老要招惹她? 「啊……徐你这混蛋,你就不知道过来帮忙!」盖聂没好气的吼道。 徐夫人拨空瞅了眼,继续忙着手上的针线活。「我帮不了,我又不会接关节。」他厉害的是使dú,别为难他了。 等到他终于把冬衣的衣襟缝制好,起身活动筋骨,惊见盖聂还像滩烂泥软倒在地,不禁望向假寐的荆轲。 太狠,真的是太狠了,他绝不会得得罪阿轲。 「阿轲,二师兄去准备你爱吃的晚膳,你要是有空就帮大师兄把关节接好,否则还要喂他吃饭也挺麻烦的。」话落,也不管她听进去了没有,他便进灶间准备晚膳。 遗憾的是,待他端着膳食进屋时,盖聂还瘫在那里,他忍不住同情了。 「阿轲,用膳了。」他温柔唤着。 「不吃。」 「阿轲,你一直不用膳会老得更快,要是老得快,就是人家说的色更衰爱更弛,届时秦王来接你时要是认不出你,那可怎么好?」徐夫人用他最温柔的语调说着,脚步却快速移向门口。 荆轲翻坐起身,艳目带火地瞪去。「谁希罕他来接我!我没要他来接我,我跟他早就完了!」 「如果没要他来接你,你干么留在燕山?」徐夫人幽幽地说。 天下如此之大,秦王要上哪儿找她?自然是往他相熟之处嘛,可也不知道怎地,打他回咸阳至今都一个月了,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再说!」话落,她又打了个喷嚏。 「依我看,应该是有人骂你。」徐夫人替她诊过脉,她的身子大抵上没什么问题,就是气虚了点,稍加调养便成,可她偏是连yào都不肯喝,就不知道折磨自己到底是要给谁看,让谁难过。 荆轲光火地跳下床,快速地将盖聂的手脚关节接妥,又补踹了他一脚。「出去,谁都别吵我!」 盖聂悻悻然地瞪她。「你就干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当我的妻子不就得了,想那混蛋做什么?人家有新人了,不在乎你了!」 「师兄!」徐夫人冒着生命危险冲入房内,一把将他拖走,省得他又变成一滩无法动弹的烂泥。 荆轲满腹怒火无处发泄,要她砸物那是绝不可能,彻底违反她遵守的节俭之道,所以只能拿两位师兄发泄,可偏偏她饿到头晕,懒得追。 她虽是饿了,但就是不想吃,而她绝不承认是因为赢政。 在她离营时,她早就知道两人并没有所谓的将来,她等同毁诺,但她只能如此,否则他日再因她身边的人牵累他,岂不是教她更痛苦。 她的抉择是正确的,哪怕痛着苦着也甘愿。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可是当她在魏国亲眼瞧见他牵着高渐离上马车,当她听人说他将高渐离带回咸阳,她的体内就烧起了熊熊烈火,怎么也浇不熄,哪怕人都回到燕山了,她却只是愈待愈苦,只因这里到处都有他的回忆。 但要她走……他如果找不到她呢? 可是说穿了,他其实没打算找她,不过是她自作多情,一厢情愿罢了。 师兄说的对,赢政不要她了,在她舍下他时,他也舍弃了她。 眸底突然一阵烧热,荆轲难受地往床榻一躺。她只想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可是她愈是躺着,心思愈是清晰,她甚至有股冲动想回咸阳,想再见他一面,问他是否真舍下她了。 多可笑,舍下的人明明是她,她凭什么质问他? 她疲惫地阖上眼,强迫不再想,可脑海里满满的都是他喊着卿卿时的深情眉眼,不想承认思念,她却早已被思念焚灼得遍体鳞伤。 就在怀抱着思念几yù入睡的当下,她听见细微的脚步声,因认定是大师兄又想捉弄她而懒得反应,直到门板被打开,来人迅疾接近,她察觉不对劲时已来不及,才刚起身,后颈遭受一击,饿晕的她就这般顺理成章地厥了过去。 来者动作飞快,扛着她就直朝屋外而去,几乎同时,隔壁的盖聂察觉不对劲,追出屋外,却见她已遭人掳走,他想追,但对方纵马急驰,他想追也追不上。 「糟了!」他赶紧回头,重声啦哮着,「徐二,阿轲被掳走了!」 十几日后,秋浓风强,北风刮起了阵阵黄沙。 赢政上朝前,就站在庆平阁前望着远处黄沙滚滚,已经五更天了,他还是动也不动,内侍守在身后不敢催促。 直到天色都大亮了,福盛急步赶到庆平阁。「大王。」 「嗯?」 「燕太子丹求见。」 赢政愣了下,缓缓侧过眼。「燕太子丹?」 「是。」 「寡人昭告天下缉捕他,谁都没找到他,他倒是自个儿找上门来了。」赢政笑得温柔,眸底有种说不出的满足,也掺杂着几分残虐的噬血。 「大王怎么好似开心极了?」福盛眨了眨眼,怀疑风沙入眼,引起幻觉。 赢政撇唇冷哼了声。「寡人自然是开心。」导致他与荆轲分离的始作俑者自投罗网,他怎能不开心。 他脑袋里早出现了多种酷刑,准备好生伺候这位贵客。 「但燕太子丹带了一份大礼yù向大王求和。」 「好呀,让寡人瞧瞧他到底带了什么大礼,足以和寡人议和。」赢政移步往朝殿,边道:「让他进朝殿,寡人要会会他。」 「大王,臣担心有诈。」福盛急步跟着。 「在咱们的地盘上,他能使什么诈?」 「可是他没道理自投罗网。」 「可不是吗?」赢政也想知道燕太子丹这么做的原因,所以他迫不及待地走向朝殿,等着答案揭晓。 福盛急步跟上,路上遇见同行的宫女和内侍,不禁愣了下,回头多看了一眼,疑惑宫里何时多了如此秀色如画的宫女和如此高大的内侍,但眼前事态紧急,他过眼就忘。 待赢政进了朝殿,省去了议事,差了福隆守在殿下,便让人差停在东门外的燕太子丹等人入殿。 等了好一会儿,就见燕太子丹一身华衣走了进来,后头跟着两名侍卫,其中一名扛着用黑布包起之物,赢政不禁微眯起眼。 「秦王,许久不见。」燕太子丹神清气爽,笑容可掏地施礼,压根没有逃亡的狼狈感。 「确实是许久不见。」赢政没看他,目光紧盯着他身后侍卫扛着的物品。「到底是带了什么大礼来见寡人?」 「是一份会教秦王极为欣喜的大礼。」 「喔?」 「但在揭晓之前,在下希望秦王可以答应一件事。」 「什么事?」 「永不攻打燕国。」 赢政低低笑开,随即扬声大笑,彷佛听见多么可笑的笑话。「寡人可以答应你,晚一点再攻打燕国。」 燕太子丹弹了弹指,侍卫随即将所扛之物丢在燕太子丹面前。 「秦王若不答应……」燕太子丹伸出一脚轻踢黑布所裹之物,就见那翻了两圈之后,显露的竟是 第十五章 赢政蓦地站起,直盯着燕太子丹抽出暗藏在衣里的剑,直抵着脚前的人。 「荆轲?!」 列席的百官不禁错愕低喊,随即jiāo头接耳了起来。「那是荆轲吗?怎么她的身子看起来这般不自然,像是烂泥一般?」 赢政直盯着紧闭双眼的荆轲,长发半遮消瘦而惨白的脸庞,他的心剧烈地颤跳着,急促的呼吸迫使他的身子不自觉轻颤,举步维艰地踏出一步,眼也不眨地直睇着她好似没有生息的脸。 「秦王,这份大礼,你可喜欢?」燕太子丹笑弯了猩红的唇,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想制伏荆轲可真不容易,要不是她以往留在燕国时,曾教在下的侍卫几招近身格斗,卸了她浑身关节,才让她乖乖地不挣扎。」 赢政置若罔闻,一步步地下阶,却见剑的尖端竟缓缓地移到荆轲的颈间,他蓦地抬眼瞪着燕太子丹。 「请秦王起誓永不攻打燕国。」 「就如此?」 「还要归还燕国国土。」 「寡人要是不肯呢?」 「大不了我就拉着荆轲共赴黄泉。」燕太子丹将剑尖往荆轲的脖子刺进了些许,立刻渗出鲜血。 赢政倒抽了口气,怒喝道:「好!想死,寡人成全你!」 见他真急步逼近,燕太子丹急声道:「赢政,我可不是跟你闹着玩的,你要是再逼近,我就」 「卿若不活,寡人跟上便是!」赢政快步上前,一把抽出福隆腰间的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横斩燕太子丹的首级,血涌的瞬间,他一把踹开燕太子丹的尸身。 福隆一个眼神,立刻让殿外侍卫擒拿燕太子丹的随行人等。 赢政扑向荆轲,正要将她抱起时 「别动阿轲!」 赢政抬眼望去,就见一名美貌宫女奔来,身旁还跟着个高大的……「盖聂?那你……」他垂着眼,就见那美貌宫女赶紧从袖里抖出一只yào盒,小心翼翼地喂进荆轲嘴里。 「大王,阿轲被掳,我和徐二一路跟着,徐二说,光看阿轲的脸色就知道阿轲身上的衣料被浸了dú,怕你碰触dú发,也怕她吸入不少,故先行用yào。」盖聂在一旁低声解释道。 福盛看呆了眼,原来刚刚瞧见的内侍和宫女竟是盖聂和徐夫人……天啊,大胡子不见了,竟出现了个妖娆美人,难道徐夫人是女人?! 赢政哪里在意那些琐事,他一心只关注荆轲的情况。「可燕太子丹说卸了她浑身关节,你们能帮她接上吗?」 「不成,阿轲这门功夫咱们都不会,那是她庆氏绝学。」盖聂摇了摇头。虽说他吃过这苦头无数次,但阿轲从没教他如何接上关节。 「庆氏绝学?」赢政皱起眉,突地想起某个人。「福隆,去把庆儿带来,快!」他不禁庆幸在他裁撤后宫时,还将庆儿留下,只因她是荆轲的妹子,而且他还命人改了称呼,不再叫她楚夫人,因为他的后宫只能有一个女人。 「是!」 赢政在先行服了解yào后,抱着荆轲回太平殿,再让阿蕊接手。 阿蕊服了yào之后,进房替荆轲更衣净身,再换上一席干净深衣。 庆儿从后宫赶来,一进房看到荆轲的模样就忍不住哭了,她边哭边替荆轲接上关节。「太残忍了……」就在她接上最后一处关节时,荆轲已经幽然转醒。 「庆儿……」荆轲哑声低喃。 「卿姊姊,你醒了!」庆儿喜出望外。 她的喊声惊动了等在外室的赢政,他随即走进内室,一见荆轲转醒,内心是说不出的激动。 「我怎会在这儿?」荆轲眯起眼,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不过很快的她便想起她遭人掳走,更可恨的是掳她的人,还是她在燕国时亲自传授功夫的家伙,没想到她的绝技竟会用在自己身上,她才知道被卸了关节有多么痛。 赢政二话不说地将庆儿挤到一旁,大手合握住荆轲的手。「卿……你快把我给吓死了,你……」他有诸多怨言,也曾想过有一日再见她时,非要狠狠骂她一顿,必要时甚至会以武力将她囚禁在身边,可如今见了她,他却是鲠喉难言。 庆儿完成任务后,还来不及跟她的卿姊姊说上话,就被福盛给拖到外室,不让任何人打扰他们俩。 「阿政……」她心痛的瞅着他。「怎么更瘦了?」 她以为他回到咸阳,该是会将自己的身子养好,岂料却是憔悴更甚。 「你才是……眼窝都陷下了,气色好差……盖聂说你回到燕山山谷,不食不眠的,你为何就不来找我,我一直在等你,等得都快要发狂了。」简直就像是魂魄硬被剐走了大半,他活着只是残存。 更可恨的是,他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以为她是故意避着自己,根本不可能回燕山,可偏偏她就是回燕山等他,谁知没等到他,竟等到燕太子丹那个混蛋。 「你在等我?」 「你跟福盛说有缘自会相见,我除了等你还能如何?」 「你……不是已经有高渐离了?」 「嗄?」 荆轲垂下浓睫,幽幽的道:「我在魏国亲眼瞧见你牵着高渐离上马车,也听人说你把她带回咸阳,你……是打算把她收进后宫吧。」 「我是把她收在后宫,但是噢!」赢政话还没说完,脸便遭硬拳痛击,他赶忙抓住她的手。「卿,我还没说完。」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就是把她收进后宫,让她成为你的女人嘛!」果真如此!「负心汉,还说你爱我,你根本是骗我的!」 「我爱你,我的爱始终如一,不变!」他急声告白,压根不管外室的人个个听得脸红心跳。「我没让她成为我的女人,我只是不知道要把她摆在哪,只好把她先丢到后宫。」 「是吗?」 「我把后宫撤了,现在住在那儿的只有高渐离和庆儿,她们一个是你的好友,一个是你的妹子,我怎能赶她们走,所以只好让她们在后宫里待下。」就怕她不信,赢政卯起来解释。「会攻打魏国,是因为我听说高渐离被魏王假给逮住了,我怕魏王假是想利用高渐离诱你前去。」 「他哪可能这么做,他应该是看上高渐离了。」 「可是李斯曾说过,魏王假愿意以城池jiāo换你,谁知道你跟魏王假之间有什么关系?」说到最后,他的语气竟有着淡淡的埋怨。 「胡扯什么,我跟他当初也不过曾提及如何联军攻打秦国罢了。」荆轲气喘吁吁的说:「反倒是你,你跟高渐离走得那么近,你敢说你们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 他是个身强体壮的男人,虽然庆儿说他根本没踏进过后宫,但是和她在一起时他一直都是精神抖擞的,天晓得她不在他身边,他是怎么过日子的。 「我……」赢政不想坦承,但他很怕高渐离那个没脑袋的女人会不小心说出口,所以他势必抢先解释,但……好难开口。 「果然与她有染!」 「不是,我只是跟她亲了嘴!」他急急解释,瞧见她眸底闪过杀气。 「走开!」哪怕体虚,荆轲还是格开他,企图跳下床。 赢政从后头一把将她抱进怀中。「不是我亲她,是她亲我,她趁我想你时偷亲我,我……用力抹过了,我……卿,你相信我,我只要你,其它女人我一个也不要。」 她别开脸不看他,惹得他心急如焚。「卿,你相信我,我只要你……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过得有多苦,我想你,真的想你。」 「我也想你,可我没让人占我半点便宜。」明知高渐离极可能做这种事,但她心里就是不痛快。 「你不会让人占你便宜,可你老当我的面占其它男人便宜。」他幽幽地说。 「我哪有!」荆轲回头瞪着他,一副他若是不提出有力证据,她绝对让他知道被卸关节有多痛的态势。 「你老是当着我的面看其它男人,你甚至还抱了你的两个师兄和秦舞阳……」赢政愈说愈哀怨。 她愣了下,原来自己的试验除了让他不喜欢,竟是占了旁人便宜,呐呐地道:「我不是占人便宜,只是那时我很混乱。」 「混乱什么?」那时她没说,他始终没能明白所以然。 「我……那时只要一靠近你就脸红心跳,心里难过,所以我想确定到底是我病了,抑或者只有面对你时才有这样的症状。」 赢政闭了闭眼,无力地叹了口气。「卿……你这症状不就和我一样,你怎么就不问我?」 「我哪知道。」她后来发觉时已经来不及了。 「你不懂爱,可我已经懂了……你自个儿想,我要是天天贴姑娘很近,你心里做何感想?将心比心呐,墨家之道讲究的不也是如此。」 荆轲脸色赧然。「是我错了。」 「知错能改就好。」 「但我没让人亲我。」说着,她的目光又倏地变得锐利。 「那我亲你可好?」既然她这么想亲亲,他肯定奉陪。 荆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趁他不备,回头袭击,但偏偏又跟当初一样,不管她怎么动他就是卸不了他的关节,反倒是被他揪进怀里,硬遭他封口。 她没有抗拒,任由他吮吻勾缠着,甜柔地舔过她的唇腔,如绵密的雨丝般地落在身上,教她安心,教她昏昏yù睡。 「卿……」不会吧,赢政难以置信,她竟在这火热的当头睡着,但想想也是,她还这般虚弱,他怎能强求。只是这次的状况完全逆转,他心有余且力很足,但他的卿好瘦好,教他万般不舍,他打定主意了,他要将她扣在宫里,非将她养得白白嫩嫩不可。 他满足地抱着她入怀,跟着她一同安心入睡。 于是,荆轲留在宫里,只是她不肯成为赢政后宫的女人,只肯当他的上卿。 这一点对他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只要她在身边,不管用哪一种头衔都无妨,重点在于朝夕相处,一张眼就可以看见她。 就在荆轲静养了一段时日,终于恢复往日风采时,赢政做主赐婚,将庆儿嫁给夏无且,高渐离许配给福隆。 听说赐婚当天,夏无且当殿昏倒,就连向来不动如山的福隆也踉跄了数步,不懂自己无端端的怎会领了罚。 两对新人成亲当日,还是赢政主婚,就在两对新人进洞房时,他也一并拉着荆轲回太平殿。 「我还没吃饱。」荆轲抱怨道,她好不容易胃口好了些,他竟不让她吃,太过分了。 「有要紧事。」 「有新的军情回报?」 正在褪衣的赢政凉凉的睨她一眼。「有,我正要开启一场战役,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哪一场?」她皱眉思索近来的军情,人却突地被他给压在床上。 「让你yù仙yù死的一战。」 荆轲先是不解,而后羞涩地嗔道:「……下流。」 「是爱你。」他像是饿狼扑虎,开始啃咬着她,光明正大地触碰她的身子,听着她压抑的娇吟,感觉她热情的邀请,让他再也无法忍遏,正yù御驾亲征的当头,突然兵败如山倒,他只觉无脸见人地趴伏在她身上。 等了半晌没有动静,只感觉到腹上有股黏腻热液的荆轲不禁细声问:「结束了?」好像不怎么yù仙yù死,应该说是教她羞怯yù死才是,毕竟她从未赤luǒ感受他人体温。 「刚要开始!」赢政满脸通红,再次鸣鼓征战。 她羞涩地任由他摸索,突觉烙铁般地进入,强烈地撕扯着她,教她二话不说地推着他的肩。「等等!」 「等不了!」 「等不了也得等!」 他自动忽略她的要求,初次征战得要狠狠地攻城略地,立下军威,于是他领兵杀阵,长驱直入。 荆轲痛呼了声,不断捶打着他,他却依旧不为所动,她只好狠狠咬着他的肩头,他还是持续律动着,气得她一口咬住他的喉头,企图逼得他停住,岂料他像是脱缰的野马,一再失控。 两人紧密地嵌合,随着他的律动,痛楚渐褪,继而涌现的是无法形容的酥麻快意,随着他每次的迎击,在她体内激起阵阵麻栗,像是一波波的情浪,几乎逼得她灭顶。 「阿政……」荆轲娇喊道。 「嗯?」 「我已经充分明白yù仙yù死的滋味了,你可以收兵了吗?」 「我得让你明白秦军兵强马壮,英勇善战。」 「可是降城不屠,你还记得吧。」 「你降了吗?」 「我降了……」快点住手! 「但我偶尔遇降还是照屠,你多担待些。」要明白,男人有时总是需要扳回一点颜面,尽管她什么都不懂,但基于他什么都懂,所以他想要遗忘刚刚丢脸的一瞬间,只能请她多担待。 「你他妈的担待啦!」 「多谢盛赞。」 她不是盛赞……该死,谁来把他拉开! 翌早,赢政容光焕发地上朝,反倒是荆轲一夜折腾,憔悴了不少。 入夜,赢政邀她再战一场,她二话不说直接战前投降,且当场与他商议,「想再碰我,等到你一统天下再说。」 「卿,这太为难我了。」一统天下不是一蹴可几的。 「那就永远别再碰我。」 于是乎,他生起雄心大志,翌日早朝时,立刻拟定各方作战计划,且立刻着手调粮配马等等战前的准备事宜。 登时,宫中再次哀鸿遍野,恸哭太平日太短暂。 为了与卿一战,赢政不惜以最强硬的姿态,站在第一线指挥用兵,强调遇降不屠,且确切地落实。 强势的秦军几乎横扫中原,灭魏之后,随即灭楚,而后燕齐皆难逃宿命。 就在确定已统一天下后,荆轲摸摸鼻子,难以置信他竟用几年时间完成这可怕的任务,于是为了犒赏他,她特地把庆儿和高渐离给请进宫里。 「你想知道怎么服侍会让陛下开心?」庆儿害羞地掩嘴问,第三次确定。 「不成吗?」没听过胜战后,总是要犒赏将领的吗? 「那很简单啊。」高渐离掩嘴笑得狐媚。 「多简单?」荆轲聚精会神,决定学会其中窍门。 「就……」高渐离附在她耳边低语。 荆轲愈听眉头皱得愈紧,到最后她的脸色竟微微发白,甚至不受控制地握紧了拳头,将高渐离一拳击晕。 「卿姊姊,你怎么把她打晕了?」庆儿惊愕低呼。 「啊……手就突然动了起来。」糟,她怎会如此失控?可真不能怪她,实是高渐离说得太过露骨,她突然冲动了。 「这样吧,我教你最简单的。」 「你确定是最简单的?」荆轲考虑要不要把手先绑起来,免得待会又失手揍人。 「真的是。」 于是,在忙和了一个下午,庆儿将高渐离背离太平殿后,一切就算是准备就绪了,就等着赢政回来。 掌灯前,赢政忙完了政事后,顶着漫天大雪回到了太平殿,一进内室,他登时呆住,立刻夺门而出。 「陛下?」守在外头的福隆不解地看着他。 赢政力持镇定,神色淡定地调匀急促的呼吸,望着漫天飞雪,一阵绯红从耳垂开始蔓延开来。 一会,后头的门蓦地被打开来 「福隆,闭眼!」赢政吼了声,立刻回头将开门之人一把抱起,一路冲进内室里。 福隆从头到尾都搞不清楚状况,只能闭着眼将外室的门给关上。 而内室里 「你让福隆闭眼,为何你也闭着眼?」荆轲眯起灼灼艳目,杀气腾腾。 「我……」赢政还没有心理准备,他还需要一点时间才有办法正视她。 「我很丑?」荆轲一把推开他,准备穿件外衫去揍庆儿。 真他妈的,还跟她保证绝对有效,他都吓得连看也不敢看她,这是哪门子的有效! 「不是、不是!」他赶忙再抱紧她,缓缓睁开眼,直睇着她精心上妆的美颜,螓首蛾眉,艳若桃李,身上穿的是薄如羽翼的纱襦,难掩冰肌玉肤,酥胸蛮腰,教他心旌动摇,几yù疯狂。 「不然呢?」 「美……美得我都不敢直视了。」赢政嗓音沙哑,凝视着她徐徐扬笑的娇俏模样,彷佛春神降临,教他望而出神。 「算你识相。」还好他解释得够快,要不庆儿可就白白被打一顿了。 「卿,怎么突然换上这薄裳?外头下大雪呢。」他很自然地把手探进她的衣衫里。「冷不冷?」 「冷,可是为了让你开心,只好忍着些。」她丽容微红地道:「我这是履约,咱们当初说好的,待你一统天下后……啊,阿政,慢一点。」 她艳容烧红,不敢相信他竟像个急色鬼,压根不懂怜香惜玉。 「阿政……」荆轲气喘吁吁地喊着。 「嗄?」 「再不停我要咬你了!」简直是无法无天,到底是想要逼死谁。 「咬吧。」 「你!」可恶,她真不该为了让他开心,让自己如此痛苦……但她难受,他也别想好过,她跟他拚了! 她紧咬着他的喉头,见血也不放,但他依旧奋战不懈,一副哪怕浴血沙场也在所不惜……逼得她开始手脚并用、拳打脚踢,内室里传出了阵阵厮杀对阵的叫嚣声,可怕得教外头的内侍退避。 但是,失控的马还在狂驰,被打被踹,依旧无以阻挡他前进。 荆轲无声哀泣着,她真的错了,她为何要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 翌早,是荆轲重回秦国后,头一日没跟着赢政早朝。 朝殿上,赢政顶着鼻青脸肿的脸,却是笑得如沐春风,仔细一瞧就连喉头都一片见血的咬痕,可见战况之激烈……但最终还是君王略胜,拔得头筹。 不管如何,一统天下后,太平现世,可喜可贺。 番外:皇上,请赐给我终极惩罚 就在赢政一统天下,自称始皇帝之后,秦舞阳在前几日也被封卫士丞,算了算,他在秦国也已经待了六、七年,即将戴冠。 所以,他想做一件大事。 但是,既是大事,自然是难成之事,于是他想找人谈谈。 远远的,就见广场边的亭子里,有一个人坐在一块,他眯眼一瞧,灵机一动,快步朝亭子走去。 岂料他话都还未出口,就听见亭子里三人的对话 「我真的好苦。」 秦舞阳吓了跳,赶忙躲在柱子边偷觑,难以相信他眼里真正的男子汉福隆,竟会对人诉苦。 「我也很苦……」盖聂一口尽了酒。 一旁正在缝暗袋的徐夫人看了两人一眼,凉声道:「没有我苦。」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削去胡子、明媚动人的徐夫人,想了下,有致一同地道:「不同的苦。」 盖聂叹了口气。「想我孤家寡人至今,最爱被皇上给抢走了,每日一早皇上从我身边经过时,还会故意拉拉衣襟,我这还能不苦吗?」都被咬得血ròu模糊了,真不知道他到底在骄傲什么。 「我苦的是遭受了皇上惩罚,迎娶高渐离为妻……她日哭夜泣,要不是我与福盛是孤儿,我真要以为她是替我家哭坟守孝。」说到那日以继夜的夜枭哭声,福隆也快要落下刚强的男儿泪。 「若是有空,可不可以劝劝你弟弟福盛,请他把眼睛擦亮点,否则下次我就打算帮他擦了。」徐夫人说着,晃动手中银针,企图用银针替福盛擦眼。 「他人就在那儿,我劝你跟他说分明。」福隆用下巴指向亭子正右方的位置。 徐夫人凉凉望去,就见本是在偷觑的福盛,瞬间摆了个帅气破表的动作,就倚在泡桐树旁,教徐夫人瞬间反胃了下。 「我走了。」他已经受够这种日子,今天要让福盛明白他是个真真正正的男人。 秦舞阳蹑手蹑脚地跟在徐夫人身后,瞧见福盛也快步跟上,最终两人停在小东门旁的花园里,那里只点着一盏油灯,没有宫人往来,摇曳的灯火映亮徐夫人异常妖美却冷沉的脸,当然也教他看清楚福盛那一脸令他想吐的羞涩模样。 「徐,你有话跟我说?」福盛怯怯地问。 「嗯。」徐夫人闭了闭眼,认为最快的做法就是让他认清事实,从此以后才能杜绝这个瞎眼男人的纠缠,于是 「啊啊,徐……你做什么,你为什么脱裤子,为什么……」福盛虽然害羞低喊,但基于男人最原始的渴望,眼也不眨地瞧着他拉起衣摆,拉下裤头,然后…… 他看见了自己也有的东西,于是「你骗我!」苍天啊!为何对他如此残忍?! 「我没骗你,有问题的是你,你分明一开始就很清楚我是个男人。」眼残又脑残的渣东西,不脱给他看还真不死心。 「我以为你只是长了胡子的女人,就跟母羊有胡子的道理是一样的!」天底下本来就是无奇不有的嘛,阿蕊身形比男人还高大,可事实她是个女人,荆轲那般潇洒不羁,她也是个女人,所以他长得那么像个女人……应该是个女人才对。 「去死吧你!」徐夫人拂袖离去。 「我的心好痛……我好可怜、好可怜……」福盛掩面痛哭。 「你没有我可怜。」刚好经过的夏无且衣宽随风飘扬,一副仙风道骨,像是随时都准备成仙的模样,他眼神呆滞,口中念念有词,「她会把我吃垮……还会把我压垮,这真是陛下最可怕的惩罚,你没有我可怜……」 秦舞阳见两人抱头痛哭,不禁垂首深思。 盖聂得不到荆轲是苦,福盛面临现实是痛,而夏无且和福隆在成亲之后,都认定这是皇上给的惩罚。 惩罚吗?他琢磨着,徐步朝雍门宫而去。 在太平殿前,秦舞阳疑惑怎么没有半个内侍,而里头似乎传出了叫骂声,教他忘了规矩直直入殿,就听见荆轲尖声喊道:「你到底是够了没?!不要再罚我了!」 「你不就是喜欢寡人这般罚你吗?」 「他妈个混蛋,我杀了你!」 「你不正在杀朕吗?」 秦舞阳的眉头都打结了,这对话深奥到他实在是参不透,但要他问个明白,他真的没勇气,要知道荆轲是很可怕的,皇上是很残虐的。 这一对,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绝配。 不过眼前的重点是……他的事该要如何起头?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赢政从内室走出,就见秦舞阳站在外室里发呆,神情明显很不爽。 秦舞阳愣了下,赶忙单膝跪下。「皇上恕罪。」 「朕问你为何会在这里!」只着深衣的赢政不爽了,怀疑他卿卿的叫骂声都被这混蛋给听去了。 「皇上,臣错了,臣想要皇上惩罚臣。」秦舞阳抬眼,褪去几分青涩的脸孔,轮廓分明,丰神清俊。 「这么想领罚?」何时变得这般识相了? 「罚什么?」荆轲从内室走来,往赢政的背后狠狠地拧了一把,他却受之欢喜。 「我希望皇上罚我迎娶阿蕊。」秦舞阳坚定不已地道,未觉两人神色瞬间化为恶鬼罗刹,径自道:「臣即将戴冠,心想要是可以在这当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 章 迎娶阿蕊,也算是双喜临门,还请皇上严惩。」 皇上这么喜欢罚人,那就罚他吧! 一抬眼,赢政的大脚丫很不客气地朝他脸上踩下。 「唉唷……」秦舞阳狼狈地往后翻了一圈,古怪的是,他竟然撞到荆轲,还得她扶持起身,他正感动之余,啪啪啪,他瞬间成了一滩烂泥,软倒在地。 「混帐,你是什么东西,把阿蕊当成什么了?!阿蕊阵前扮主率军杀敌,她可是朕亲封的大秦女将军,你一个卫士丞什么玩意儿,企图高攀就算,竟敢还敢把阿蕊当成罚……」赢政扣住他的颈项。 「臭小子,你自个儿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对阿蕊胡来,嗯?」荆轲蹲在他身旁,目色狠戾地瞪着他。 秦舞阳未语泪先流……好痛好苦好可怜……他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他错了,他不要领罚了可不可以? 全文完 后记 有没有那么巧 绿光 这真是一段美妙的巧合。 话说某日正在沐浴时,脑袋胡思乱想着(相信我,洗澡的时候真的是最佳思考时机),突然想到阿编提过,徐姊说:咱们当编辑的,上辈子肯定是文盲,这辈子才要看这么多字。 有理。那我就忍不住想(完全是在接龙了),作者呢?嗯,我想,作者上辈子大概是书蠹虫,这辈子才必须要写那么多字。 对吧。那么,编辑后头的大Boss呢?嗯……我忍不住想,嘿嘿,大Boss上辈子应该是秦始皇,因为焚书坑儒,所以这辈子才必须栽培作者,营销书籍……以上不负责发言,千万别对号入座。 横竖就是胡思乱想就对了,结果咧,洗完澡刚好接到阿编的电话,要我收主题书的粗纲。一开信,瞧见了十二生肖的设定,正看得津津有味,再见下头粗略的角色设定时,嘻嘻秦王政! 啊,天啊,荆轲刺秦王,我好想知道荆轲怎么刺秦王!原谅我在第一时间把开关转到BL去了……咳,看不懂的,跳过去吧。 总之,这是个美丽的巧合,于是开心地立刻写大纲了。 心想这定是个愉快到极点的故事,殊不知开稿之后,才发觉真是想得太美好了。 因为,这是个战国末年的故事! 天啊,春秋战国啊,实在是离我太遥远了,遥远到我开写之后才想起,这年代是没有椅子的,就连客栈酒楼都不多,而且用词不同,况且我已经忘了秦始皇一开始是先灭哪一国的。 虽说,这是个伪传奇故事,但故事的开头总不能乱来,属于原正史的东西还是得照规矩写,举凡衣着器具等等都不能乱掰。 想了想,暂时先把稿子丢一边,恶补一下战国末年的历史了。 那真是看得一整个欢畅淋漓,因为我实在很喜欢历史,差点看到yù罢不能,可故事还是得继续写下去,所以我又乖乖地回来写稿了。 于是乎,为了让读者好入戏,我斟酌用字,不想写太古又不能太新,后来想了想,这是伪传奇故事啊,就用我喜欢的调xìng写咩! 于是,工作狂的赢政遇上了墨家子弟的荆轲,两个情爱绝缘体相爱的故事就此展开,写得一整个心花怒放。 但,亲爱的,我还是必须得说,这是荆轲刺秦王,荆轲未死的故事,所以这是篇歪史,千万不要以为历史真的是这样喔,横竖里头真真假假都有,重点是,我写得很开心,也希望看的人很开心。 还有,记住,十二生肖未完,记得继续往下追啊。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访问小说分享者(凌紫泪)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32335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