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一章 龙生九子 上古传言,龙性淫,无所不交,故种独多耳。龙“遇牝必交,如得牛则生麟,得豕则生象,得马则生龙驹,得雉则结卵成蛟。”开天辟地后集天地精华诞生的那条青龙已经活了一万八千岁,在这漫长的岁月中,他在这天地之间不断的游荡,参与了江河湖泊的创造,见证了高山峡谷的形成,作为上古神兽,体内蕴含着无穷无尽的生命力,故,他的先天使命便是为这洪荒天地创造更多的生灵,于是,他以他旺盛的生命力创造了九种新的物种,谓之龙生九子! 龙生九子,如下般般: 长子囚牛,喜音乐,善韵律,口若灿花; 次子睚眦,嗜斗杀,多勇武,体魄强健; 三子嘲风,好惊险,常登高,目光悠远; 四子蒲牢,专吼叫,擅嘶鸣,鸣声远扬; 五子狻猊,爱静卧,欢烟火,心地虔诚; 六子霸下,能负重,多忍耐,毅力超常; 七子狴犴,好诉讼,懂历法,严谨公正; 八子负屃,雅诗文,乐泼墨,志趣高雅; 九子螭吻,好吞咽,贪美食,钻研珍馐。 青龙生九子之时,本就不在同一个地方,故此九子或是生于山地,或是生于沼泽,或是生于沙漠,或是生于平原,天各一方,几无往来,青龙翔于九天,游于八方,偶感孤寂,便就近找到一子,稍示亲恩,聊以慰藉,但九子大多并不领情,对这个来去无踪,性情凉薄的父亲并不亲近,父子之间这样不咸不淡的过了几千年,也算相安无事。九子分别占领了一块大陆作为领地,在自己的地盘繁衍生息,壮大部族。他们时而化作人形,与自己的子子孙孙共享安乐生活,时而现出原形,自己的一片大陆。九子虽然没有青龙那般生性好淫,但也是精血旺盛不可一世,久而久之,在各自的大陆上都繁衍出了人数庞大的部落社会。彼时,天下一片茫茫生机,欣欣向荣。但这看似平静安乐的一切,终究还是因为青龙的化升而结束了,此时,天下迎来了残酷的战乱时代。 上古神兽二十又五,分列如是: 两仪二圣:太阳烛照,太阴幽荧 天之四灵: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界之四凶:混沌、穷奇、梼杌、饕餮 灵之十五威:横公鱼,吼,獓狠,狰,蛊雕,帝江,举父,狸力,九尾狐,精卫,白泽,麒麟,白矖,鲛人,肥遗。 上古神兽之中,单单青龙生性好淫,故后代俨然成势,蔚为大观,其余神兽均独脉单传,于是在长长的时光河流中,固守着天地之本元,渐渐的不常现世,演化为了传说。 天地自有旨意,所谓顺之者昌,逆之者亡。这些神兽或已化升,跳出天地之界,不在生死之间,如太阳烛照和太阴幽荧;或已入定,无念喜怒哀乐,不闻聚散离合,如白虎,朱雀和玄武。 青龙活了一万八千岁,寿数将近,回想这无尽的岁月,无数荒唐无数欢苦,一幕一幕在眼前掠过,心中思念自己血脉,于是用灵感召唤九子来栖身之地---青龙谷一叙。 九子本来生活在不同境地,但当青龙命陨归天的那一天,九子从四面八方赶来,汇聚一处。青龙谷中,青龙一番絮叨引得九子心不在焉,看着眼前这些自己的血脉,个个长相不同,禀赋相异,却没有一个在自己膝下承欢,不由得心中生出万分悲凉,虽然此刻他们都幻化成了人型,但青龙知道,这只是他们隐藏实力,减少身体消耗的手段,不然,以他们各自的原型出现,难保他们不受到其他神兽的攻击。心中一阵凌乱,想着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忽然之间,青龙心中隐隐约约听到从天际传来的歌声,空灵优美,九天仙乐,身心说不尽的受用,伴随着无比悠扬的歌声,世间的一切都在快速变轻变远,那歌声仿佛在召唤着自己,速速脱离这个世界,去往无上终极之地。就在下一个瞬间,青龙感受到自己体内的龙定子已然成型,呼之欲出,喷薄在即!他不由得热目转冷眼,心中叹道,虽然九子此刻佯装卑服,无非是想要争夺我化升后凝结的龙定子,据为己有!可悲可叹啊! 沉吟之际,青龙左思右想,思量可否能有万全之策,避免一场即将到来的旷世纷争,正急迫间,怎晓得,那歌声由慢转快,由远及近,节奏越发的紧凑了起来,不断的扣打着他的心扉,青龙深吸一口气,心中喟叹一声,他知道大限已到!就在九子跪在地上,各怀鬼胎之时,空中风雷乍起,天色聚变,一道红光从天而降,笔直的犹如一道天阶,将青龙谷与浩瀚无穷的天际接连了起来,九子在龙榻之下一字排开,心中不免惊骇万分,这群各自掌管着一片大陆的统治者虽然也活了几千年,但无一见过此等场景,不由得面露惧色,不知所措! 青龙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天可怜见,随我心愿,免了这一场大乱吧!”随后红光转白,异常的耀眼,紧接着飞沙走石,遮天蔽日,在昏天黑地中青龙化升去了。 九子在那片残留的白光中,焦急的等待着龙定子的出现,一个个蠢蠢欲动,跃跃欲试,摩拳擦掌,准备拼死一搏。 那龙定子是何物?龙定子,乃龙精龙髓幻化而成,当龙寿将尽之时,便开始在龙体内凝结,直到龙神涣散,龙身溃败,龙定子便从龙体中飞腾而出,其大小如椰实,其光芒如灼月,似浊似清,似软似硬,传说其能通彻天地大道,能贯穿生灵本质,能令世间万事随拥有者的心意而转变!神力莫测,概莫如是! 那九子个个睁大眼睛,死死盯住那老朽青龙的遗身处,突然间,光芒再盛,灼目如火,只听得一声巨响,一股焦腥之味四散开来,九子均在这突变中,心生震颤,风雷沙石在周遭狂暴激荡,九子身在其中,周身如刀割一般,痛楚难当! 这和传说的化升不一样! 接下来,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那颗龙定子并没有像九子预想的那样,出现在老龙的尸身上,而是出现在空中,它飞速旋转,发出刺耳的响声,仿佛要将周围的空间扭曲一般,正当大家目瞪口呆之时,九子中的二子睚眦,眼疾手快,抢先一步,双脚奋力踏地,扑向空中,直奔龙定子而去,三子嘲风也反应了过来,不甘落后,展翅而上,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睚眦的手快要触到龙定子的那一刻,那龙定子忽然向上飞去,脱离了睚眦和嘲风的争夺! 猎猎作响,旋即开始膨胀,就在那弹指一挥间,龙定子爆裂成了九个小球,霹雳啪啦散落一地,虽然九子们的面部表情还停留在惊恐之中,但身体已经不由自主手脚并用的开始抢夺。 说来也是机巧,龙定子爆裂出的九个小子,被九子们各自抢到一个,然后不约而同的各自跳开,互相拉开一段距离。当大家都怀揣着迷惑,惊恐,机警等复杂的心情互看一眼时,不由得都长长出了一口气。既是因为自己手里有一颗,也是因为别的人手里都有一颗,这种局面可换一刻和平,不然,自己没有,此行的目的落空,命运自此受他人摆布。抑或,别人没有,那就意味着,自己会成为别人猎杀的目标。 过了好一阵子,风雷收起,沙石落定,如天阶一般的红光也完全消失,这令人窒息的狂暴之后,意外的迎来了一段令人窒息的寂静,九子各怀心思,却不见有人言语,终于,老大囚牛无法忍受,率先开口说道:“虽然咱们兄弟第一次见面,但也是血脉相连,互相都知道彼此的存在,我是囚牛,我是老大,都镇定下来,听我说一句,原本这龙定子只该有一颗,但不知老青龙用了什么方法,居然生生的将其分裂成九个,九个!不多不少,不偏不倚,老龙的意图大家应该明白了吧,他是不想我们互相争斗,落得个鱼死网破,骨肉相残!此番,各执一颗,此行目的也算都达到了,所以大家各自散去吧,想必这小龙定子也能有大功效,各位弟弟,听我一言,散了吧,各自回去吧!” 听到这里,七子狴犴说道:“囚牛所言,有理有据,在情在理,我也正有此意,此时散去,最为公平!”话音未落,已转身离去。 四子蒲牢大吼一声,看了看老大囚牛,恰好囚牛也正在看着他,且眼神中充满了善意,蒲牢话到嘴边便没有再张口,转头对五子狻猊说:“老五,跟我一起走吧!” 原来狻猊来的路上遭遇饕餮埋伏,差点糟了毒手,幸好蒲牢路过,以其看家本领轰天吼吓退饕餮,救了狻猊一命。此时,狻猊舔舐了一下被饕餮抓伤的伤口,低声道:“我已受伤,无心再争,就此罢手吧。”此时,夕阳已经暮气十足,像一只昏昏入睡的老龙,惶惶落入天边,只留下万道霞光,刹那耀眼之后,漆黑降临。 六子霸下和八子负屃并无言语,手握龙定子,在这沉重的夜色下,悄悄遁去了,只留下两排脚印延伸向远方。 三子嘲风从囚牛眼中看到了真诚,于是展开翅膀,飞天而去,大约飞出了十来丈,倏儿回头,对着还在原地的囚牛,睚眦和鸱吻,大声说道:“虽然今天各自散了,但我料定此事无休无止,贻害无穷,老龙虽是好意,怕是偏偏做了坏事!我丑话说在前面,我嘲风一族,平生好险,来者不惧!这世间之险有两种,天地造化之,人心谋划之,我族皆无所畏惧!”说完,大笑而去。 囚牛轻轻叹息了一声,一回头,却发现九子螭吻正在把从老青龙处搜刮来的各种珍馐美味,有仙桃,有神梨,有璞玉果,装到一个大袋子里,嘴里喋喋不休:“老爹啊老爹,你私藏了这么多好吃的,咋不提前叫我来品尝品尝,现在你化升了,美味佳肴我替你吃了,龙墓龙碑就由我来替你立替你修吧。”说完,痴痴的离开了。 睚眦向囚牛一拱手,欲言又止,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望着霸下和负屃离开的方向望了望,眼中寒光一闪,大步流星走了开去。 囚牛在原地矗立了好久,直至繁星点点,皓月初现,一阵阵冷风徐徐吹来,囚牛打了个冷颤,不由得心下戚戚然,轻哼起了一首儿时的歌谣: 天地玄黄,万物有芒 龙生九子,各有所长 海存九陆,在水一方 远兮近兮,随心所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二章 天圆九州 日月流转,岁月如风,人世间已是沧海变桑田,转眼已过千年。天下原本有九个大陆,每一片大陆都有着独特的地貌山川,或沙漠,或沼泽,或平原,或山地丘陵,或水泊鹭岛,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不同的山川气候养育出的人也各具特点,概不相同,更不用说那由人的观念和习惯形成的风物习俗。九个大陆,九种世界,有着千差万别的不同,万生万物生老病死,逝者如斯,不舍昼夜,越发让这天下显得光怪陆离!芸芸百姓都遵从着各自大陆的风俗习惯,过着属于自己的小日子,但各个大陆之间经常爆发战争,劳民伤财废田毁城不说,更严重的是令争斗算计之心深入到广大生灵之中,可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千年之前,青龙临死奋力一搏,仍旧是于事无补,事与愿违,终究还是换来了世间暗流涌动的一千年光景。 其中,争斗之心在睚眦大陆最为彰显。睚眦大陆,以山地地貌为主,间或一些丘陵与河岸平原,春夏秋冬,四季分明,风霜雨雪均有迹可循,它的王叫做睚眦王,是睚眦神兽的后代,它的都城叫做栖霞城,是一座恢宏方正的城池。 栖霞城,地处一片宽阔的河岸平原之上,方圆二十里,百姓三十万,是这睚眦大陆上最繁华的所在。每每初夏,太阳西落,染的天边云彩金光万道,犹如火烧,整片天空也是霞光璀璨,久久不散,整座城池仿佛是这晚霞的栖息地,说不尽的人间美景!但是,栖霞城这名字的由来,和这初夏盛景毫无关系。二十年前,现在的睚眦王登基,立下重律严科,将犯罪的刑法都加重了几分,三年的变五年,十年的变十五年,终身监禁的直接死刑,死刑的直接拉到西城门楼去“栖霞”! 何谓“栖霞”那是一群大臣帮着睚眦王琢磨了好久才敲定的刑罚。傍晚时分,将一众犯人压上西城城楼,命令他们带着手铐脚镣原地高跳一百下,加快血流和心跳,而后立刻将其倒立着五花大绑在立柱之上,头下放置一个大大的木盆,刽子手用锋利的剔骨刀,迅速在犯人脖子左右各划开一道口子,任凭鲜血喷溅而出,溅落到大木盆里,待血液蓄力渐失,由快转慢,顺着脖子潺潺流下,直至流满一脸时,再用一大瓢冷水猛力泼到他们脸上,有的犯人还未死透,便会一个机灵醒过来,刽子手们极其喜欢看犯人此刻眼神里彻骨的绝望。水混合着冷水,顺着脸颊头发流到木盆中,既稀释了鲜血,又防止其过快凝固。此时,刽子手们再用剔骨刀将犯人的四颗槽牙剔出,然后开始栖霞表演。刽子手将盛满鲜血的大盆,端到城墙边上,将各自手里的四颗槽牙交与军士长,然后一字排开,面对夕阳站在各自的大盆之前,军士长一声高喝:“栖霞!”然后迅速抛出一把槽牙,向高出处抛,向远处抛,刽子手们见势立刻用水瓢从大木盆中舀出一瓢鲜血,抛洒向空中,不,更确切的说是抛洒向槽牙,谁抛洒出的鲜血能够染红槽牙,谁就有赏,染红的槽牙越多,赏赐越丰厚!于是,刽子手们争先恐后,不亦乐乎!更有甚者,平时会拿些石子与清水来练习。手段高超者,往往能将鲜血抛出一个美丽的扇面,扇面越大越薄越好,抛到极致,便是一瓢鲜血,能在空中形成一个大如车轮,薄如蝉翼的扇面来! 在城墙上抛,在夕阳里抛,在万众瞩目中抛!夕阳的光芒透过鲜血扇面的映射,在城墙外形成了彩虹一般的光彩,城墙里的人,透过层出不穷的鲜血扇面去看那夕阳与云彩,俨然是一片红光万道,灼灼如火的美景!这种以残忍手段人为制造的晚霞美景,一年之中总要举办上三两回,想看晚霞,不必再看天气等时令,仿佛这座城池里的人能够将晚霞留在自己身边一样,故此,都城改称“栖霞城”! 栖霞城东的五百里,有一处名叫云花镇的小镇,人口不过两千左右,百姓们多以农耕和铸造铁器尤其是监狱所用刑具为生,锻造手艺高超,远近闻名,甚至会有其他大陆的采办来此采买,若问为何这里的锻造手艺世所一流,乃是因为这里是睚眦大陆最大的监狱----锁云营的所在地,关押着众多的犯人,刑具用量巨大,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云花镇百姓的锻造手艺自然水涨船高!这里关押着各种囚犯,例如战俘,盗贼,杀人犯,劫匪等等将近三千名囚犯。真真的不可思议,一个拥有两千百姓的镇子却关押着近三千名囚犯,怪不得会有歌谣唱道:锁云营里有大锁,套完手腕套脚脖,好人进去出不来,坏人进去朽成壳! 司马晴空就是这众多囚犯中的一个。 这天,刚刚在大营空场上晒完小麦,就被看守士兵们重新赶进了地牢之中,拖着疲惫的身躯和手铐脚镣,司马晴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十二岁便被关押,转眼三个寒暑,自己的罪名也是模棱两可,黑不提白不提,自从关押进来,就再也没有被提审过。一想到这些,15岁的少年便如年过半百的老人一般,无精打采,生气全无。“好人进去出不来,坏人进去朽成壳。”这锁云营大牢以关押犯人期限超长闻名于世,比如原本判你三年,可进了锁云营,必然巧立名目,将刑期增至五年,判你二十年,必然让你挨到死。 “哎哎,晴空晴空,你看这是个啥?”同一牢房的王子纠小声对司马晴空说道,把一个小如手指一般粗细的竹管递了过来,司马晴空向四周打量了一下,看无人关注,便小心翼翼的去掉端头,从里面抽出一个小小的纸卷,展开来,上书两行小字: 今夜子时三刻 后院高墙五尺六 王子纠往跟前凑了凑:“说的啥?” 司马晴空压低声音回答:“说了个时间,说了个地点,但不知说了个何事情,子纠,你是从哪弄到的此信,我猜,这个必定是个接头暗语。” “中午晒小麦时,我尿急,去茅厕的路上,被一个木锨绊了一下,摔了个屁股蹲,起身之时,我用手撑地,忽然被硌了一下,抬手看就是这个小东西。” “哦,原来如此。”一阵沉默之后,司马晴空面露喜色,招呼王子纠,叫他附耳来听,“子纠,听狱卒说今年小麦丰收,看他们各个甚是高兴,交了公粮后,怕是还能捞点外快,那今晚照以往丰年之惯例,估计典狱长会大排宴宴,款待这些狱卒,而狱卒们多会喝的酩酊大醉” “那他妈跟咱们有什么关系!钱财落不得咱们口袋,酒肉进不了你我牙口。” “今晚也许是咱们脱离苦海的大好机会!”司马晴空沉吟半天,冒出这么一句。回想起,斜对过牢房里的黄老六黄老七兄弟,最近集结了七八个人,经常神神秘秘的,好似谋划着什么,又经常主动请缨去收拾马厩,清理马粪,一反常态,不得不令人怀疑,并且听同牢房的老刘头说过,这黄老六是个惯犯,十年前因为致人伤残锒铛入狱,被叛赔偿钱财,入狱五年,在服刑的第三年,他谋划了一场越狱,利用在田地干活的时候悄悄溜走,不巧的是淌过水沟时惊扰了一只喝水的野猫,那野猫使起了性子,狂叫不止,引来了田间地头负责看守的狱卒,将黄老六逮了个正着,痛打一顿,皮开肉绽,加刑五年。事后典狱长命狱卒给田地加了高高的篱笆,又招募了新的人手,才压下了这一场风波。直到第九年头上,被判了十年的黄老六才得以减刑一年刑满释放,当时就摔下一句话:“老子终究有一天,会拆了这锁云营大牢,将其夷为平地,解我心头之恨!” 这黄老六的狠话言犹在耳,才过了半年光景,黄老六和他弟弟黄老七就以蓄意杀人罪来了个二进宫,当时好多老狱友纷纷讥笑,总拿“将锁云营夷为平地”话揶揄黄老六,于是他恼羞成怒,经常和狱友们大打出手,而打架的后果,自然是被狱卒一顿棍棒加身。黄老六脾气暴躁,好勇斗狠,而他弟弟黄老七却是个城府很深的人,入狱后,不到一个月便集结了几个狠角色,俨然形成了一个小集团,其中就有和司马晴空和王子纠同牢房的孟癞子。这个小集团和锁云营中原有的几个派系,多有往来,最终达成实力平衡,他们俨然形成了一个根基牢固的小帮派。最近几天,这群人,行事颇为诡秘,经常趁着在打谷场上休息的间歇窃窃私语,商量完事情各自回牢房时又都面带愉悦之色,颇有阴谋之姿,联想到这些细节,司马晴空冒出个大胆的想法! “我的个大乖乖!晴空,你不是骗我吧,我没读过书,不是书呆子,不好骗的!你的意思是这纸上说的时间地点是有人谋划好,制定了越狱计划,咱俩按照这个时间地点就能借势逃脱?” “嘘,好好休息,静观其变。” 司马晴空和王子纠终究还是太天真了,今年小麦丰收,典狱长利用大量犯人的劳动力,在自己霸占得来的广阔田地里丰收了大量的小麦,这些小麦可以直接卖给来往的客商大大赚上一笔,心中无比高兴,就要大排筵席以示庆祝,但又怕狱卒们在宴席上闹得欢,喝的足,误了看护之责,这几年总有犯人想利用收拾田地的时候蓄意逃跑,都被狱卒及时发现而没有得逞,后来就让镇上的铁匠打造了一种更加牢固的手铐脚镣,既适合干农活又令逃跑者步履维艰,所以渐渐地也就没有犯人再想逃跑,既然今天举杯欢庆,但也不可大意,故将犯人的晚饭取消掉,饿他们一顿,加上犯人们本来每天就只有两端饭,又干了一天重体力活,怕是就没什么精力闹事了。现在是傍晚时分,牢房里早就咕噜声此起彼伏了,有的胃口大的人,已经焦急地敲着牢门,大喊:吃饭,饿了,快上饭,老子替你们干了一天活,无肉无酒就算了,还不赶紧多拿几个馒头! “馒头,馒头,馒头……”犯人们齐声喊了起来! 呼啦一群狱卒冲了进来,各个低头不语,打开牢门劈头盖脸便是一顿闷棍,霎时间,整个牢房里,对于食物的渴叫变成了对疼痛的惨叫。 王子纠蜷缩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一个满脸横肉的狱卒正在对司马晴空和刘老头施暴,瞅准时机,右手轻探,随即将手铐脚镣的钥匙攥在手中,嘴里骂骂咧咧的:“一群魔鬼,畜生,我们是人,是人!不是畜生,畜生干活都管饱,我们……”话说到一半,那满脸横肉的狱卒回身便朝王子纠头上打了一棍,可怜那王子纠双眼直冒金花,躺了下去。 这锁云营大牢,分为一百五十个牢房,每个牢房了可关二十个人,犯人共计三千左右,而官府配置的狱卒一百人,典监三人,典狱长一人,今晚典狱长犒劳大家,但又怕犯人闹事,所以布了一个局,先是取消晚饭,降低犯人的体力,再吩咐狱卒们,但凡有闹事者,便不分青好皂白,统统打上一顿。 此刻,犯人们体饿身伤,各个哀嚎在地,哪还有什么精力和胆量闹事。这样对于典狱长来说,出差池的几率就大大的降低了! “妈的,你们丰收大鱼大肉,我们却忍饿挨打,你们是人,我们就不是人了吗?”司马晴空气的泪水在眼里一阵打转,心里委屈至极。 忍着身体上的疼痛和腹中的饥饿,司马晴空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本来初夏的夜晚,多多少少都该有些燥热,但今晚,却是夜凉如水,令拥挤肮脏的牢房显得不是那么糟糕,很多人都沉沉睡去了,肚子的咕噜声,喉咙的呼噜声伴随着田野间的蛙鸣与蝉噪将一轮明月哄推至中天。 皎洁的月光透过小小的窗户涌入牢房之中,忽然,司马晴空和王子纠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突然发现,几道人影在月光中闪过,迅速朝牢房大门奔去,二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王子纠在司马晴空惊讶欣喜的目光中掏出钥匙,将二人的手镣脚铐打开,轻轻撇在一旁,又拿起事先准备的铜片,开始撬锁,但就在手指刚刚接触到铜锁的瞬间,啪嗒一声,锁开了! 这锁,不知何时,已被人打开了,二人惊恐之余狂喜万分,压低身段,司马晴空说道:“子纠,你太牛啦,神来之手啊!要不要叫上老刘头,平时对咱们不错!” “咱们也是泥菩萨过河呢,可不敢惊扰过多的人,再说那老刘头曾提起,他两个儿子未成人,便战死沙场,家里爱妻也是伤心而绝,世上已无亲人,他中年入狱,已经快待了三十年啦,也许,这锁云营是他最好的归宿!” 说罢,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飞也似的去追那几道人影。从牢房去到后院要穿过两道院门,平时至少有三四个狱卒把守,且后院中还有两个狱卒,兼着看守之职和喂马之职。两个刚从牢房逃出来的少年小心翼翼的朝后院走去,生怕被狱卒逮个正着,功亏于溃。但一路而来,却发现并无阻拦,只有在锁云营粮库之中大吃特吃的肥硕老鼠偶尔在过道中跑来跑去,看来,典狱长对自己的诡计自信过度,让所有的狱卒都去前厅胡吃海塞了。 二人来到后院,定睛一看,除了几匹正在吃夜草的马,什么人影也没有!“子纠,你从东边开始数五尺六,我从西边开始,看能发现什么?”司马晴空压低声音说。 “好的,分头行动!” 司马晴空从西边开始数,数到五尺六的地方,停下,细细的观察,发现除了光秃秃的墙,什么也没有!转头看王子纠,对方正在朝他招手,原来,王子纠在墙上发现了好几个小洞,如拇指粗细,每个洞里插着一个木棍,棍头与墙面齐平,木棍颜色和墙面非常接近,若不是这么近距离的仔细查找,还真不好被发现。话不多说,二人七手八脚开始把木棍向外抽,边抽边向上爬,这墙有两丈高,王子纠在上,司马晴空在下,忙的不亦乐乎,二人心情激动,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司马晴空每爬过一个木棍,就要用脚将其狠狠踢进墙中,他猜测这小孔是内外贯穿的,使劲踢一下,也许木棍就能在墙外露出一截,这样翻过去之后,也能再次利用木棍顺利下墙。 果不出所料,二人翻过墙头,趁着月色仔细辨认了一下,果然有木棍参差不齐的露着,于是一步一步的开始向下爬。 估摸着快落地了,二人纵身一跃,准备在地上打个滚,站起身来就能逃离牢狱之苦,奔向新生活了! 大好未来触手可得! 只听得“噗通,噗通”两声,二人坠入了大粪池! 原来这墙外是马粪和人粪的混合储粪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三章 偷鸡不成 司马晴空和王子纠终究还是逃了出来,虽然一身屎尿,狼狈不堪! 二人一路向东,狂奔不止,不敢走大路,净是挑一些山野小路,或者根本没有路的地方,饿了就找点野果子吃,渴了就喝露水溪水,幸运的是,不知是追兵追错了方向还是脚程不及他二人,一路逃来并未遭遇追兵。饶是如此幸运,司马晴空和王子纠也不敢耽搁,直直的逃了三天三夜,估计逃出三四百里了,才敢找到一个山洞,稍作休息。 两人早已筋疲力尽,进了山洞倒地便睡,鼾声此起彼伏,吵得附近觅食的麻雀都不厌其烦,扑啦啦飞远了,也是初夏的气候宜人,二人睡了将近十个时辰才慢慢转醒,伸一伸懒腰,乏累一扫而空,精神抖擞的找了些果子来吃,聊起这次蹊跷的逃亡,二人均颇有感慨,黄老七的一场策划,误打误撞让他们越狱成功,那没用撬动就已打开的牢门,必然是孟癞子逃跑时留下的福利,想想还真要感谢他们这个小团伙的精心谋划!此刻,烤着火,闻着洞外飘来的青草香气,仿佛梦一场。晴空还是有一个疑点未解开,那小小的竹筒信又是谁丢的呢?心中一片疑问纷至沓来,不管了不管了!反正已经从地狱般的锁云营逃出生天,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虽然这样开解着自己,但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思考了起来,既然黄老六等人在打谷场干活时就能商量,为何还要费力气弄什么竹筒传信?仔细思量,无非是两种可能,一是事出突然,计划有变,来不及重新商量,故而情急之下不得不用竹筒传信,二是计划越狱的人当中,有平时不能参与谋划之人,只能靠这种手段传递信息。猜测那个竹管必是黄老七向某个越狱者传递信息之时,不小心丢在了茅厕门口,抑或是被传递消息者得到消息后没来得及销毁竹筒却丢在了茅厕门口,被王子纠捡到了,天下巧合之事本就没什么道理,恰恰就是这一捡,捡出了司马晴空和王子纠的下半生。 “我看洞外百米处就有条小溪,不如咱俩去好好洗洗,这几天跑的跟浪鸭子一样,总觉得身上的屎尿没有弄干净,臭味如影随形啊!真是唱歌不看谱子---离谱的臭!” “走,走,我也是忍无可忍了!” 二人穿过茂密的树林,在一片柳树摇曳的尽头,看到了小溪汇聚成的一片池塘,清水幽幽,清新甘冽,让人没来由的欢喜,水面倒映着蓝天和绿树,柳枝垂到水面,风一吹,一圈一圈涟漪飘荡开来,惊到了几只水蚂蚱,快速逃了开去,此情此景,说不出的人间美好。王子纠七手八脚脱了个精光,深吸了一口气,噗通一声跳入水中,莫大的水花溅了晴空一身,惊得远处的野鸭子扑啦啦飞出去老远。 二人在水中足足泡了半个时辰,才恋恋不舍的爬上岸,“子纠,咱俩这身囚徒衣服太惹眼,不如去附近庄子讨两件衣服。” “胡扯,跟人家讨要,岂不是向人家宣告咱俩是逃犯?让人家报官抓咱俩!为今之计,只能是偷!” “怎么偷?” “我是瞎子吃饺子—心里有数,你忘了老子是为啥蹲大狱的了吗?” 二人挨到天擦黑,溜进了附近的一个庄子,看地碑,此处叫做巨马庄,司马晴空躲在一堵墙后面放哨,王子纠蹑手蹑脚的摸进了一户人家。 等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司马晴空只听得一声咣当,紧接着王子纠飞奔而来,左手提着一捆衣服,右手提着一个老母鸡,压低声音大喊道:快跑! 司马晴空听到这闷闷的一声大喊,起身追了上去,头也不敢回的撒丫子就跑,但听得后面,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喊道:抓贼啊!抓贼啊!贼来咱村偷鸡了,偷完我家还要偷你家啊,大家都出来抓贼啊! 这一喊不要紧,半个村子的人都冲了出来,此时正值大家吃晚饭的时候,全村的人都在家,听到这喊声,放下碗筷,抄起木叉,木锨,掏灰棍等各种奇葩的日常用具追了开去。 王子纠和司马晴空吓得魂不附体,使出吃奶的劲头,一路向山上奔逃,那里林深叶密,或许可以躲过一劫,他俩心里明白,此番决计不能被抓住,否则,被村民们扭送官府,就是死路一条! 二人拼了命的跑啊跑,渐渐的,后面追击的呼喊声和脚步声变小了,看来是慢慢把村民们甩下了,但二人不敢放松警惕,依然保持着逃命一般的奔跑,直累的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绕过一个山头后,找了隐秘之处,王子纠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扔,直接躺倒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司马晴空凑过来,看了看地上东西,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王子纠起身一看,也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原来,那老母鸡被王子纠掐着脖子,一路颠簸,早就被掐断气了,此时此地,它张着嘴,瞪着眼,伸着脖,直挺挺的甚是滑稽! 笑的两人肚子都疼了,甚至干咳了起来。喘息稍定,二人麻利的脱下囚服,换了衣服,大小还算合适,干净的衣服穿着就是舒服,更重要的是,普通人的衣服穿着就是有尊严!不由得心下一片舒畅。周遭一片寂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鸟叫,月光透过婆娑的树冠,洒在地上一片斑驳,突然间,冒出一个奇怪的声音“咕噜,咕噜”吓了二人一跳,此刻的这两个少年犹如惊弓之鸟!不过,担心是多余的,原来是两个人的肚子不约而同的叫了起来。 司马晴空七手八脚的捡了些干柴,开始钻木取火,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火升起来,王子纠开始给老母鸡拔毛,去内脏,二人不亦乐乎的忙活着,一顿美食马上就能入口了,馋的两人口水直流。 “偷鸡贼---死!”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显得这半夜的密林,诡异陡生,司马晴空和王子纠,一身鸡皮疙瘩暴起,魂不附体! 忽的,一个身影从树后窜了出来,如鬼魅一般,一扬手,嗖嗖,两枚石子激射而出,啪啪,正中司马晴空和王子纠的脑门,二人有一刹那的晕眩,随即,反应过来,异口同声大喊道:快跑! 顾不上烤的半熟的鸡肉,忍着腹中饥饿,又开始了逃命之路,而那个如鬼魅一般的身影,看了一眼地上的鸡毛和滋滋透着肉香的老母鸡,狠狠地说了一句:“该死的偷鸡贼,不得好死!”说罢,拎起老母鸡的尸身,又快速的用脚把火熄灭,抬头看了一眼当空的皓月,估摸已是子夜时分,嗖的一声,拔身而去,朝着司马晴空和王子纠逃去的方向,追了下去。 看来,这是个胆大心细,锲而不舍的主儿! 趟过了一条小溪,又越过了两个山丘,司马晴空和王子纠躲在一个草窝里,一动不动的盯着对方,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晴空眼里满是怨恨,恨不能喷出火来,都怪王子纠手欠,非要偷什么老母鸡,现在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打不死狐狸惹身骚!如果不是筋疲力尽,饥饿难耐,早就一巴掌打过去。而王子纠满眼的委屈,刚刚从锁云营中逃脱魔掌,本想着能逍遥两天,可谁想到天不遂人愿,连一口饱饭都没吃到嘴!真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啊。 只听得草丛中,时不时的传来昆虫的沙沙声,吹着后半夜的风,二人在极度饥饿与劳累中昏昏睡去。 这睚眦大陆在整个天下的最东边,日出的最早,甚至比最西边的螭吻大陆,足足早了三个时辰,随着太阳从地平线慢慢升起,鱼肚白渐渐变成了火红的一片朝霞,整个睚眦大陆都醒来了,农民们开始下地劳作,收割着金黄的麦穗,兵卒们开始了操练,演练着复杂的阵法,行商坐贾们开始了一天的生意,东方天空中一道道的白云似剑阵一般排开,被初升的朝阳染上了金光,显得分外醒目! 被露水打湿了脸庞的二人,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慢慢起身,司马晴空狠狠地伸了一个懒腰,开口说道:“子纠,子纠,咱们应该逃脱魔掌了吧,这一宿,真真是惊心动魄啊!”话音未落,司马晴空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同样惊呆的还有王子纠,嘴巴张的老大,后槽牙都露出来了,二人只见一个少女,左手拎着一只半熟的母鸡,右手拿着一把匕首,蹲在二人跟前的石头上,恶狠狠的看着二人,霞光打在她身后,使得少女如泥塑金身,威严异常,她,就是那个如鬼魅一般穷追不舍的家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四章 误入歧途 三个人,六只眼,就这么互相看着,现实中不过是很短的时间,但对于司马晴空和王子纠来说,仿佛这杀人的目光盯了他们足足有一百年的功夫,最终,以两个偷鸡贼充满绝望的眼神结束了这场对视。二人低头不语,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仿佛人生在这一瞬间失去了全部的意义,只剩下垂头丧气的唉声叹气了。 那少女穿了一件靛蓝色的粗布衣服,脚上蹬着一双做工还算精巧的草鞋,一双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充满了灵巧与乖戾,平时定是个讨人欢喜的女孩,但此刻看来,却是令人心生畏惧。 “你俩,自己招吧,省的浪费我口舌,姓氏名谁,从何方来,为何要偷我家东西,残害我凤姑?”少女脆生生的质问道。 “姑娘,你个小小年纪,咋取个名字叫凤姑?”本来任凭宰割的司马晴空听到“凤姑”两字,好奇心大起,略带戏弄略带讽刺的反问到。 王子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完全不顾自己那还半跪着的姿势。 二人对视一眼,戏谑的本性开始从心虚的水面露出了尖尖的小角。 少女脸上闪过一丝愠色,“你脑袋被驴踢了吗?我说的是她”,少女边说边把手里烤的半熟的老母鸡举了起来。 “给鸡取个人名就算了,还给它长了一辈,莫不是要笑死我俩!”司马晴空说完,也不顾及尴尬的气氛,居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而王子纠早就乐不可支了,捂着肚子快笑抽筋了。 少女被这两个混蛋气得血气上涌,嘴巴噘得老高,翻手从地上捡了两块石头,嗖嗖两声,直奔两个偷鸡贼的面门。 哎哟啊,哎呦,我的个娘啊!一个被打了脑门,瞬间起了个大血包,一个被打了鼻梁,鼻血滴答滴答直流到嘴里。少女又从地上捡了几块石头,正准备再次发难,只听得面前两人求饶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小姑,饶了我们吧,我们知错了,当牛做马再陪你一个凤姑就是了!” 少女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思绪一下子就飞到了三年前的那段快乐时光。痴痴的呆立了那么一刻,才缓过神来,“今天这事就到此为止吧,你们两个给我滚蛋!”声音中竟有那么一丝丝的凄凉之意。说完,也不待两个偷鸡贼从惊讶中回还,竟独自离开了,迎着朝霞的方向,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了视线之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惹人怜惜。 司马晴空和王子纠好一会才从这突如其来的转折中挣脱出来,对视一眼,脸上的伤兀自还疼痛万分。 “黄莲梗上结蜜饯,咱们是苦尽甘来啊,晴空快看,凤姑还在!” 初夏的知了已经开始鸣叫了,在槐树柳树上没完没了的聒噪着,随着日头高升,暑热的氛围也渐渐浓了起来,天上有成对成对的燕子飞过,那是母燕带着小燕在觅食,司马晴空用柳条编了个凉帽,戴在头上,才能稍抵暑气,“看这么多燕子飞来飞去,怕是有雨呢。” “晚霞行千里,朝霞不出门,天气有变,很正常!”果不其然,被王子纠一语成谶,时近晌午的时候,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凉风骤起,紧接着一声响雷,大雨滂沱而至,大有倾天之势。瞬间将两人浇成了落汤鸡,两只落汤鸡在泥泞的道路上狂奔,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不知摔了多少个跟头,也没发现一个躲雨的地方,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跑,直直的跑了一段饭的功夫,在水雾飞腾间,影影绰绰的发现远处似乎有一个茶寮,立刻拼命跑了过去,忙不迭要躲避这鬼天气。跑近了,发现确实是个茅草搭建的茶寮,有一个掌柜和两个伙计,地方倒不小,但已经坐满了避雨喝茶的客人。二人身无分文,也不敢要茶来喝,便只得站在屋檐下,裹紧衣襟,静待雨停。猛然间,司马晴空发现茶疗的柱子上贴着几张通缉令,最上面一张是熬顶,不认识也没听说过,紧接着是相识的黄老六,黄老七,孟癞子等七人,最下面的两张,赫然画着他和王子纠的画像,吓得他一个激灵,赶忙从地上抓了一把泥水,抹在自己脸上,边摸边说:“子纠,快,快抹上泥水,通缉令,有通缉令!”。王子纠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过来,赶紧蹲下身去,双手捧起一把泥水,涂得满脸满身都是,然后战战兢兢的说道:“你看行吗,还看得出来我的眉眼吗?屋漏偏逢连夜雨啊,妈的!” “哈哈,肯定看不出来了,画的跟鬼似的!” 这时候,疾风骤雨越发狂暴,大地仿佛被一个黑锅罩了起来,漆黑一片,只有偶尔的闪电炸裂天地,闪过惊人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远处,影影绰绰的出现一个人影,在泥泞不堪的路上,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大雨已经将其浇透,寒风冷雨中,那人影瑟瑟发抖,亦步亦趋的奔着茶寮而来。 那人影走近了,匆匆瞟了一眼站在屋檐下的两个人,见满脸满身的污泥,甚是令人生厌,这人双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抬步走进茶寮,用脆生生的声音对老板说道:“老板,一杯暖茶,两个馒头,快!” 司马晴空和王子纠不禁打了个冷颤,心道“冤家路窄,怎么又碰到这个丫头,她看过我俩的模样,一旦让她看到通缉令,我俩就完蛋了!”现在茶寮里坐满了避雨的过往商客,一时熙熙攘攘,倒是没人注意到站在门口的这两个贼头贼脑的家伙。司马晴空的脑袋飞速思考着,尝试想出办法,避免这一场灾祸,思绪不断地左冲右突,一时没个着落,刚要叫上王子纠溜之大吉,一个响雷又把这想法吓了回去,正踌躇间,一声响亮的马嘶声打断了思绪,不远处出现了一队人马,在大雨中也奔这茶寮而来。 这是一支军队! 与其说是一支军队,不如说是一支队伍。 带队的是两个头领,后面跟着五个兵卒,而占人数最多的是一些穿着各式各样衣服的年轻人,带头的两个头领已经因为大雨难行,下马步行。这一群人,看到茶寮,仿佛看到救星一般,争先恐后的冲了进去,叫嚷着要喝热茶,一时间将这本来还算宽敞的茶寮挤得满满当当,茶老板和茶小二见进来的是军人,哪里敢怠慢,低眉顺眼的应承了一声,立马加火加水,忙碌了起来。带队的两个头领赶走一张桌子上的商客,一屁股坐了下来,喝着茶小二奉上的热茶,嚼着还算可口的糕点,小声的讨论着什么。乌央乌央的人挤得这茶寮水泄不通,一时间喧嚣无两,甚至盖过了外面的雨声,这么多双脚带进来的泥水把个地面弄得脏乱不堪。从这群人的交谈中,司马晴空得知,这是一只刚刚招募的军队,正在赶赴兵营,带头的头领和五个身披盔甲的兵卒,就是招募官。那两个带队甚是滑稽,外貌大相径庭,一高一矮,一白一黑,一胖一瘦,无论站着还是坐着,无论静着还是动着,在旁人看来都对比强烈,十分有趣,那个高白胖头领呼喝着,让这群新兵蛋子有点秩序,声音甚是尖利:“都他妈懂点规矩,不是在家啃老子的时候啦,都他妈是要上沙场的人了,饿什么饿!别装孙子,瞎叫唤什么,都给老子安静点,排好队领茶!”那五个身披铠甲的兵卒听言立马维持起了秩序,茶寮里一阵混乱后逐渐安静下来。 就在此时,王子纠挑挑眉毛,拍着司马晴空的肩膀:“快看,老天都帮咱们,这群孙子满身泥泞的一搅和,居然把咱俩的通缉令从柱子上蹭了下来,又被那么多脚踩来踩去,早已和着泥水,破烂不堪,看来,咱俩又躲过一劫。”司马晴空往地上一看,果然如此,那通缉令,尤其是他和王子纠的通缉令,已经彻底被众人的脚踩成碎末,混在泥水中,于是长长出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至于贴的高高的什么鳌拜顶,孟老六孟老七等人的通缉令,可就不关自己屁事了。 “妈的,这鬼天气,下他妈什么破雨!”那个尖利的声音又响起,听到人耳中,竟是一种不大不小的煎熬。声音的来源狠狠地吹了一下桌子,骂道:“破雨,破雨!把花名册都浇湿了,全完了,人数也她妈还没统计呢!一个字也看不出来,还得重写一份!老板,笔墨伺候,快!” 茶老板不敢怠慢,连忙把记账用的笔墨纸砚呈了上来。高白胖看着笔墨放在眼前,突然意兴阑珊,转头对着矮黑瘦说:“哥哥,你来重新登记吧,我一写字就烦的不行,恨不能喷火!” “可以可以,我来执笔,你稍作休息。”一个浑厚敦实的声音从矮瘦黑的身体里发出,着实让周围的人如沐春风,给这凄风冷雨中的茶寮带来了一丝温暖。 接下来,那五个兵卒安排新兵们一一排好,重新登记造册。 “哎,那两个家伙,站在门口干嘛,赶紧过来登记,不他妈想沙场立功啦,看你俩那德行,是他妈摔了几个大马趴,弄得满脸泥水,跟鬼似的!”司马晴空和王子纠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来因为他二人年纪正当,又被雨水搞得像茶寮里的新兵一样狼狈,被误认为是招募的新兵。事出突然,二人不敢造次,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过去,看着花名册上已经密密麻麻的写了五六十人的名字,司马晴空快速扫了一眼,暗暗记下了东桥村,那个浑厚敦实的声音问道:“姓甚名谁,来自何处,一一道来。” 司马晴空心念一转,计上心来,看那花名册上,东桥村的某某某是排在第一位上,想必这某某某报上姓名后已然去别处喝茶暖身了,不会停留在这张桌子前,便小声答道:“马大空,东桥村。”转身离开时给王子纠使了个眼神。王子纠马上照猫画虎:“王阿九,东桥村。”说完二人迅速躲藏到了角落里。 那个高白胖迅速扫了一眼矮黑瘦写完的花名册,笑眯眯的说道:“哥哥,还是你的字漂亮,嘿嘿,之前我只顾着登记名字,都没统计数量,我现在就数数,把这总数落款哈,恩,一,二,三………,六十七个,一共六十七个!这次出来征兵,任务完成的不错,居然超额了,多招了两个,哈哈!” 听到这句话,司马晴空和王子纠不觉得吓了一跳,心都跳到嗓子眼了,生怕再出差池,真真的一个骑虎难下! 而这一切,都被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了进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五章 沙场点兵 这茶寮里的其他客官,被这群新兵一闹,都无心喝茶,自觉的都聚集到了一个角落里,正所谓惹不起还躲不起嘛!这群新兵里很多看上去痞气十足,叫叫嚷嚷的让人没来由的生出几分厌恶。这睚眦大陆,每年麦收之后都会进行大规模的征兵,征兵持续时间将近一个月,由招募长带领几个老兵组成一个招募小队,分散到大陆上各个角落招募青壮男子入伍,这几年睚眦王穷兵黩武,田间地头少见青年男子,于是睚眦王下令降低入伍年岁,十四岁左右的少年也可,聊以补充逐渐不足的战力。传说,每年负责招募而临时组成的小队就有三千支之多,平均每个小队会招募到六七十个新兵,这样算来,每年都会有十七八万新生兵力补充到八大战神的军营中。 睚眦大陆上的人生而好战!历代的睚眦王都是穷兵黩武,以战养战,通过不断袭扰攻打周边的八个大陆,来获取国家利益。而大大小小的战役中,睚眦大陆胜多负少,故惹得周边大陆民怨甚嚣尘上,庙堂不胜其苦,而作为战胜方,睚眦大陆有时会获得金银牛马等钱财类的战争赔款,有时也会获得一些边境城镇等疆土。睚眦大陆的统治者睚眦王,是个嗜血好杀的狂人,脾气暴虐癫狂,经常会对文武百官喊打喊杀,搞得朝堂一片凄厉,人人只图自保,不敢提出息战养民。睚眦王之所以如此嚣张跋扈,不可一世,无非仰仗自己的雷霆手段和麾下八大战神统帅。这八个人分别驻守东,西,南,北,东南,西北,东北,西南八个方位的边境。每个战神手下有三十万兵卒,声势浩大,雄霸一方。 八大战神即八大统帅,分别是伐天,御坤,追风,辟火,引雷,破冰,定山,斩涛。这八个人武功高强,有勇有谋,是睚眦王的得力助手,也是帝王权柄的最好体现。 天下分为九个大陆,称之为天圆九州,分布在天下各个方向上,之间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这九个大陆与其说是分布在各个方向上,不如说是各自漂浮在这大海之上,仿佛九艘巨大的航船,随着洋流和天地磁极的扰动,一直在慢慢的移动着,而这九座大陆两两之间,每隔半年,就会出现一条红土大路,纵横交错的将它们连成一片,但红土大路存在的时间并不确定,最长时是一个月,最短时是天,各个大陆的百姓商贾借助红土大路往来做些生意,远行的旅人也是靠红土大路穿梭于各个大陆之间,不时也会发生意外,由于没有摸准红土大陆的消失时间,那些行走在大陆路之上的人,随着大路缓缓沉入海底,做了海兽水怪的腹中餐。 睚眦八大战神,就是靠这红土大路出现的时间,用骑兵对其他大陆进行突袭和攻击。而其他没有红土大路的时间,就要靠水军乘风破浪来袭扰对方了,水军战舰虽然威武,但终究颠簸破浪,劳心劳力,而对方是以逸待劳,以陆对海,睚眦军还是弱势了三分,对方可以借助地利,对睚眦军予以痛击。几番你来我往的战争后,睚眦军队吃了不少苦头,后来睚眦王醒悟此非长久之计,于是制定军策,让八大战神以陆战为主,水战为辅。 司马晴空和王子纠走在队列的最后面,一直提心吊胆怕被其他新兵指认出虚假身份,好在这些新兵也是今天早上刚刚招募集合完毕,互相都不怎么熟悉,交流的也不多,得益于此才让二人蒙混过关。 两人故意放慢脚步,和前面的队列拉开了一小段距离:“晴空,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咱俩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入伍了?” “暂时看来是好事,至少躲避了官府的追捕,还能混口饭吃。现在只能是但行来事,莫问前程。”沉默了一会,司马晴空话锋一转问到:“你说,咱俩也是睚眦大陆土生土长的人,怎么不像其他绝大部分人一样好勇弑杀呢?就拿我来说,真是没那个狠劲,也没那个胆量,杀人不眨眼!”司马晴空边思索边说道。 王子纠脚下一个趔趄,踩到一块污泥脚底一滑差点摔倒,嘟囔了一句,“大雨刚停,就催着上路,这几个领头的真是催命鬼啊!你这么问也不奇怪,我观察你很久了,自从咱俩被关进那锁云营的同一间牢房里,我就发现你与众不同,同一牢房的其他家伙,虽然有的长相凶恶,有的面露善相,但从眼神中就都能看出,个个都是好勇斗狠之人,而你小子,总有一丝不同,虽然不知什么原因,但终究还是不同,现在想来,我猜测你,晴空,是这睚眦大陆的异赋人!” “异赋人?”司马晴空耸了耸眉毛,惊奇的问道。 “别一脸疑惑的看着我,看得我像吃了糟烂馒头---心里发毛啊!你不知道这异赋人,我就给你来讲讲,这天圆九州的百姓啊,各有天赋,各有秉性,咱这睚眦大陆不用说就是个好勇弑杀,而囚牛大陆的人是爱好音律,平时没事就弹个曲,唱个谣的。那狻猊人呢,各各都是善男信女,据说那里啊,有各种各样的教派,什么天尊教,地火教,平和宗之类的,信徒们拜拜神,敬敬仙,日子过得倒是平和喜乐,俗话说无欲则刚嘛!” “后边那两个兔崽子,磨蹭什么呢,你俩掉队了,知道吗!”一个老兵发现二人窃窃私语,落后了丈许,立马警觉的催促起来,因为往年总有那么几个逃兵趁别人不注意,逃之夭夭的。 两人一惊,不由得紧跑了几步,追上了队伍。 王子纠沉默了片刻,看那老兵又去管束别的新兵了,才又开口:“每个大陆啊,都会有一些人,没有承袭这世代秉性和天赋,大家称之为异赋人。虽然人数不多,但也没到万里无一的地步,就仿佛村里的双胞胎一样,大多数人家都是一胎生一个孩子,而有些家庭就会生双胞胎甚至多胞胎,这异赋人啊,出现的机会和这双胞胎差不多。” “哦,我明白了,看来我也不孤单,还有很多同类啊,从小我就没有弑杀的心,看到畜生都爱惜三分,和周围的小伙伴不一样,当时我还担心大家排挤我,为了掩盖这个情况,不让自己显得是异类,曾经好几次都装出一副弑杀的嘴脸,以博得大家的认同,看来,完全没必要啊!”司马晴空响起儿时在村口玩耍的时光,恍然大悟。“子纠,我看你也很像异赋人,你也不弑杀啊!” “我他妈不是不弑杀,只是杀戮的对象不是人,而是家禽走兽之类的,我小时候我娘就取笑我说,我应该是天生的大祭司,有事没事就杀个牲口祭天祭地!” “哈哈,说着说着就开始胡扯了,大祭司是你想作就能作的?你以为大祭司是你家的土炕啊,想作(坐)就作(坐)” 司马晴空拿王子纠取乐了一番,突然话锋又一转:“你看到那个凤姑的侄女了吗?刚在茶寮中躲在角落里,暗中观察咱俩,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咱们上路时,我倒是没注意她。” 王子纠挥挥手低声说道:“管她呢,咱俩现在是泥普萨过河自身难保!” “你不觉得,她就是咱俩要过的那条河吗?” 这支新招募的队伍日夜兼程,足足走了二十天,到达了一处山谷所在,此山谷乃是千万年河流侵蚀冲积所形成的河畔平原,两侧的山峰高耸入云,犹如两个巨人站立在此,顶天立地,注视着平原上的一切,此山谷为南北走向,故阳光只能在中午前后才能直射进山谷,山峰上云雾缭绕,树木郁郁葱葱,中午之时,阳光把巨大的热量投入山谷,便会蒸腾起薄薄的一层氤氲之气,仿佛人间仙境。 在这二十天的跋涉中,司马晴空,王子纠和其他新兵也逐渐熟络起来,在平日对话中得知领头的两个人的名字,高白胖叫作文长治,矮黑瘦唤做文久安,是一对叔伯兄弟,高白胖擅长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人又长得高大勇武,深得上司欣赏,而矮黑瘦善于笼络人心,关心下属,只因外形不讨好,便在职务上,反而低了堂弟半级。这次是二人第三次搭档外出招募,可谓熟门熟路,快速完成了招募,又日夜兼程,不曾有半点耽搁,故是所有招募队伍中第一个回营的。 一行人行至谷口 “站好,听我说。”那个让人浑身不舒服的声音响起,“你们这些烂泥,扶不扶得上墙,马上就要见分晓啦,一路上你们散漫也就算了,我睁一眼闭一只眼,但打今儿起,一旦入了这暴风营,在八大战神之首的伐天将军麾下,时时刻刻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否则,嘿嘿,就得像烂泥一样,被踩在脚下,碾的稀烂!” 新兵们面面相觑,心下都暗暗吃了一惊,本以为这路上,准时起床,定时休息,列队前进,不许交头接耳,一切服从命令,已经是严苛至极了,没想到,这难听的声音却再次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用难听的声音给了这六十七个人一个难以预料的未来。 穿过无数的荆棘和碎石,沿着河水顺流而下,跋涉了个把时辰,才到达军营之中,这军营,甚是气派,高高的辕门上写着三个大字“暴风营”,字体刚劲有力,威猛异常。进了辕门便是各种工事和整整齐齐的帐篷,不断有巡逻的士兵列队走过,各个执剑握矛,孔武有力,不由得令人心生敬佩。 矮黑瘦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停下,吩咐那五个老兵,带领这些新兵先去领军服及盔甲兵刃,“领完个人物品,不要乱跑,跟随前辈们到沙场操练!”浑厚敦实的声音中自有一份威严和不容置疑。 司马晴空和王子纠领了东西,又重新排队登记造册,之后和其他八个新兵被一个老兵带到一个帐篷里,说这里是他们以后睡觉的地方,吩咐他们立马换好衣服,列队去沙场。 “出了大河就跳大江,不让人喘口气啊,这一路走来,辛苦不说,一顿好饭好菜都没有,这就要开始操练啦?”王子纠不满的说。 “莫要抱怨,少生事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嘛。”司马晴空其实也很烦躁,这一路吃不好睡不好,难免有情绪,但自从进了辕门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此处乃是比监狱更加等级森严地方,只有努力训练谨慎做人,才能不被当做烂泥踩在地上。好在这里不会像锁云营那样,把人不当人,随意践踏!睚眦大陆尚武,对军人都还是有一份尊重的。 此时正值正午,阳光直射进来,照的人暖洋洋的,但并无燥热之意,反而有些像早春的阳光,令人身心舒畅,这大概是因为两侧山峰植被充足,把那一丝凉爽挽留在了这山谷中。 确是个舒服的所在!司马晴空知足的想到。 沙场又名操练场,宽一百丈,长一百五十丈,地面由粗砂铺成,东边的角落里摆放着百十来个草人靶子,看来是练习射箭之用,西边的角落矗立着上百个石像,雕刻的很是粗糙,看来是练习战斗技巧之用。沙场的正中央,是个圆形指挥台,高约一丈有余,分两层,直径五米,上面插着八面令旗,对应八个方位,迎风招展,猎猎作响。和指挥台遥相呼应的是,沙场正北方,一座大型的点将台,这点将台,高约两丈有余,分了三层,第一层呈四方型,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别有九级台阶,人可拾阶而上。第二层呈圆形,整层台子侧面全部雕刻上了睚眦神兽的图腾,远远望去,张牙舞爪,暴眼圆睁,令人不寒而栗。第三层仍旧是圆形台面,正中央挂着一面大旗,迎风招展,上书两个大字“伐天”! 由于其他出去招募的队伍都还没有回营,所以司马晴空等六十七人,便开始小规模的操练,由一个老兵指挥着,无非是做一些基本功的训练,例如扎马步,拉长弓,和使用长矛对打之类的,真正的大操练还要等所有新兵到齐,方可开始。王子纠打听到,往年的新兵入营大概会持续二十天左右,换句话说,他们有二十天左右的时间提前熟悉兵营生活。日常操练无非是增强体魄,练习基本功和呼吸吐纳。好在司马晴空和王子纠自小都在父母的教导下,有了一些基础,这些简单的修炼倒也难不倒二人。 就这样过了五天,新兵们对军营由陌生到熟悉,由畏惧到稍有归属感,军营的集体生活令司马晴空和王子纠产生了久违的安全感,二人心里不约而同的放松了下来,也不再去想锁云营的牢狱之灾,也不再去想越狱后的狼狈逃窜。是夜,司马晴空刚刚洗漱了一下,准备回帐篷睡觉,只见王子纠偷偷的蹭过来,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努了努嘴,狡黠的笑道:“看看我给你带来了啥?” 晴空接过油纸包,刚刚揭开一层,一股烤鸡的香味便扑面而来,深深的闻了一口,感觉整个胸腔都被这香味浸透了,诱惑的他口水直流,用似审问又似感激的眼神望着王子纠:“王阿九,说,烧鸡从何而来?” “马大空,有美味都堵不住你的嘴?”脸上得意之色凸显,低声说道:“搂草打兔子,搂草打兔子而已,后厨叫我去帮忙收拾大帐的宴席,我看好多美味佳肴都没吃完,扔了可惜,我在后厨吃了个肚圆肠直,就顺手也给你带回来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晴空借着军营的火把光亮,看到王子纠嘴上油亮亮的,瞬间明白了一切,轻轻的捶了王子纠一把,说:“走,去找个隐蔽地方吃,不能被被人发现,否则就丢人了!” “如果真被逮到,那就不是丢人了,咱俩啊,那真是光着屁股拉磨----转着圈的丢人哩!” 两个身影兜兜转转,迅速消失在夜色里,他们先是穿过一片密林,绕到一个山丘的后面,噗通一声坐了下来,晴空肚里馋虫开始肆虐,看也不看子纠,甩开腮帮子大快朵颐,却听王子纠偷偷的乐,边乐边从怀里掏出一小瓶酒,拔开塞子,笑嘻嘻的说:“喝点?” “你个贼人,还偷了酒,要知道喝酒可是触犯军规的,被逮住了要挨军棍的。不过,不过,这酒也真香啊!我就纳了闷了,你如何搞到手的?” “今天啊,该咱俩走运,”王子纠把酒瓶在晴空鼻子前晃了一圈,滋溜小酌了一口,让这美酒在口舌之间扰动逗留了片刻,脸上一副享受的样子,“听说今天是睚眦王的钦差到了,我们的伐天大将军大排宴宴,款待钦差,那些官老爷吃饱喝足都去休息了,厨房人手不够,临时抓我去帮忙收拾残宴,才有了咱俩这一顿口福啊!” 子纠拍了拍胸脯,使劲咽了咽嘴里的鸡肉,被噎的翻了个白眼,一把抢过子纠手中酒壶,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瞬间神清气爽! 这顿夜宵吃的二人心满意足,大有夫复何求的意思!晴空就差对酒当歌,大唱人生几何了。子纠也是手舞足蹈,不知所云。夜已深了,二人渐渐有了睡意,准备起身回营,忽然不远处,一群飞鸟惊起,奔着那深邃的夜空飞了开去,二人本能的快速俯身,躲在了一块石头后面,两人同时看到两条人影出现在不远处的空地上,互相说着什么,其中一个人影半佝偻着腰,双手背在身后,一缕长髯随风轻轻飘动着,站在他对面的,是个纤细的身影,略显单薄,高高的发髻拢起,全身上下短衣襟小打扮,十分利落。 两个身影比划着什么,你来我往,煞有介事,晴空看了一阵,觉得应该是那个佝偻的身影在教那个纤细的身影武功!两人一教一学,都很卖力,尤其那纤细的身影,远远看去,煞是认真,一招一式,手推脚踢,身随心转,心随意动,仿佛惊鸿乍现,舞姿蹁跹,凌厉之中掩藏不住的仙人风姿,晴空和子纠不由的睡意全无,看入了神! 哪怕晴空和子纠不过是会些花拳绣腿,也看得出,这两个身影是在演练一门高深凌厉的武功,二人心生羡慕,不自觉的手舞足蹈跟着比划起来。练着练着,王子纠说:“晴空,晴空,你记性好,过目不忘,快快收了心神,仔细的记下一招一式,以便咱俩好好修炼,我看军队的那点微末功夫,即便学的再精进,也难保我二人在战场上性命无忧啊!” “知道了,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根本做不到过目不忘,只是记性比常人好那么一些罢了,你也要用心记,这样咱俩或许能凑齐的精髓!” 接下来的五天,晴空和子纠白天操练,晚上便偷偷的跑去偷学功夫,为了不被发现,都是提前半个时辰埋伏好,用些树叶树枝挡在面前,手上脚上包上麻布,将声音降到最低,仿佛两个小贼下手前的踩点一般,准备事项无一不齐。说来也是巧,那两个神秘的身影每天准时准点开始教学,却不知远处居然有两个偷学者,经过这五天的不断记忆和演练,晴空似乎能记下全部的动作,就在这短短时间内,老者分别传授了一套玄妙的步法,一套凌厉的剑法。那套步法令人步履生风,左冲右突,闪转腾挪,当真一个飘逸,当真一个迅捷。那套剑法,初练似一套拳法,时而大开大合,时而化内而外,是贴身肉搏的致胜法门,再练,便是由拳法转化为剑法,只不过,那重重的拳头变成了锋利的剑刃,生成周遭剑气,守中带攻,攻里有守。晴空虽然不甚明白,但依然暗自在心里不断复盘默想,有疑问便和子纠偷偷探讨,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一来二去,倒也就学了七七八八。练到第四天的时候,两人不免心生疑窦,因为一般的师傅教徒弟,都是慢慢教慢慢学,一套武功怎么也要教个一年半载,可不知为什么,这两个身影却像是遭遇了什么急迫的境遇,非要把这套武功在短时间内习成一般,晴空不由得感叹了一声:“揠苗助长啊!” 一年一度的睚眦大陆新兵招募随着最后一批队伍入营,终于结束,此次共招募十七万人,其中这暴风营招募的最多,高达三万人。此时此刻正满满当当的站在沙场之上,纵横成队,等待伐天将军的第一次训话。 起风了,寂静整齐的沙场周围传来了树叶沙沙的摩挲声音,三万个束装齐整,身披铠甲,执剑握矛的精壮汉子,整齐划一的矗立于沙场之上,三万个人的静默,却比三万个人的嘈杂更加铿锵有力!仿佛这天地山河都在洗耳恭听这来自暴风营的无声吼叫! 二百个红衣士兵分为两队从点将台两侧鱼贯而出,各自跑到一面战鼓前摒息站立,只听得一声高喊:“伐天将军训话,神鬼屏退!” 话音一落,二百个红衣士兵同时猛力敲响战鼓,鼓点雄浑威壮,声音震耳欲聋,惊得两侧山上的飞鸟乍起,走兽慌逃! 晴空伸长脖子看去,一个身披金盔金甲,手执方天画戟,有如天神一般的人物大踏步从中军帐方向走来,两侧跟随着一干将领,也是威风凛凛不怒自威。此时,只见得那盛气凌人的伐天将军一步一步踏上点将台,每踏一步,二百红衣士兵齐敲战鼓,隆隆之声令大地也震颤了起来,伐天登上点将台,矗立在正中央,环视了一下整个沙场,不,环视了一下整个天地山谷,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要拜服在他的神威之下,他将方天画戟重重的往地上一戳,金石相撞,发出沉闷而刺耳的声音,一波一波穿袭过来。 再看那些新兵,个个屏息凝视,心底肃然起敬。这时,高白胖文长治和矮黑瘦文久安,将摆放在点将台右侧的一块幕布扯开,后面惊现一个巨大的笼子,笼子里面居然是一头巨大的斗牛,两个犄角粗壮而尖利,在阳光照耀下,闪着微微的锐光,令人不寒而栗!高白胖文长治提高嗓音喊了一声“开闸!”便与矮黑瘦文久安一同将笼子的锁链扯开,那斗牛仿佛也是被高白胖那难听至极的声音刺激到了,抖了抖浑身健硕的肌肉,一头撞开笼门,暴躁的冲了出去! 如一团黑色的旋风卷进了沙场,那斗牛所过之处,尘土飞扬,它先是围着点将台转了一圈,而后停在台前,怒目看着眼前的这三万人,不断的用前蹄捣地,鼻孔中冒着热气,铜铃一般的眼睛中散发出无限的杀气,突然之间,那斗牛发狂了一般,直直的朝着人群发足冲去,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就是一场踩踏之灾! 还未等人群发出惊呼,更加震撼的一幕出现了!那黑色的斗牛在距离人群不到一丈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如一尊石像,戛然而止,然后,整个牛头,咣当一声掉在地上,砸的尘土飞扬,鲜血喷出丈余,犹如喷泉一般。苦了那些站在最前排的士兵,来不及躲闪就被喷了个牛血淋头!那暴虐疯狂的斗牛,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塌,犹如一座小山蹦于众人面前,尘土乍起,脚下生颤,而牛头与牛身之间,有一个巨大的兵刃直直的插入地中,兀自反射着阳光,晃得人眼睛睁也睁不开,兵刃上居然没有一丝血迹,光亮如镜,足见其削割骨如藕,削铁如泥!看此情形,必然是一件不世出的神兵! 方天画戟! 伐天将军高呼一声:“战无不胜!” 稳如泰山! “战无不胜!战无不胜!”山呼骤起!新兵们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了,不由得将伐天将军奉为天神,这种拜服之情混合着激动,将这些睚眦大陆的男儿热血点燃!沙场上升腾起无限的杀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六章 强敌来袭 夜色降临,大海长风骤起,吹起海浪不断地拍打着礁石,在熠熠星光中,海浪起伏不定,激起的浪花犹如寒冬的白雪一般,一遍一遍打击着夜行人的睡意,直至将其击的粉碎,在这令人胆寒的凶猛波涛中,一艘小型的军舰乘风破浪而来,犹如一个闯入别人梦中的鬼魅,来的悄无声息,神秘可怖,船头压浪,水拍甲板,一声一声,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巨大的阴谋。军舰快速入港靠岸,落帆沉锚,一行人行色匆匆的从船上下来,与岸上等候多时的对接人员,迅速对了暗号,上马疾行,犹如一支破空而出的箭矢,飞速隐去,奔向了暴风营。背后的大海依然呼啸着,立刻就要吞噬这黑夜。 后半夜,暴风营中军大帐,伐天将军正在款待嘲风大陆前来投诚的虎威将军黎皋。虎威将军何许人也?他乃是嘲风大陆镇疆大将军的先锋官!驻守嘲风大陆第一道关隘---小沙城,熟读兵法,屡建战功,着实是一名勇冠三军的厉害人物! 虎威将军黎皋左手端起酒杯:“伐天大将军,承蒙不弃,半月前我给您送的亲笔信,没想到您这么快就回复了,在下不敢怠慢,将那边的事处理妥当,今天连夜冒着风浪前来见您,无非,一来是表达我投诚决心,二来是跟您商讨此役的打法。”说完一饮而尽。 伐天将军看对方豪爽,便也将杯中酒干了:“虎威将军的大名如雷贯耳,素有常胜将军的美誉,此番肯弃暗投明,我定不辜负将军一片苦心,只可惜,大将军这右臂,被那无耻的镇疆将军狄雷奔砍去,怕是以后再无法见到将军手持巨斧,大开杀伐的英姿了!待此役胜利后,活捉那厮,定交与将军自行处置,无论抽筋剥皮还是千刀万剐,悉听尊便!事后,我必然禀报睚眦大王,保证将军高官厚禄,一世荣华富贵!” 听到伐天将军提及自己断掉的右臂,黎皋不禁脸上写满羞愤,借着喝酒来掩饰一时的失态,酒入喉咙朗声笑道:“承蒙大将军抬爱,黎某诚惶诚恐,必定不负将军所托,虽然我右臂已断,但左臂依然尚在,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虎威将军英雄盖世,我等自然佩服,请赏光,尝一尝我睚眦特产,跑马肉!”行军参谋陈云美微笑说道,黎皋略带疑惑的问道:“何谓跑马肉?” 陈云美环视了一周,和在座众位将领过了一个眼神,不无得意的侃侃而谈:“世间肉类当属牛肉最过充盈,兵卒食而久之,无不力量雄厚,中气十足,这天圆九州,唯独我睚眦大陆另辟蹊径,抛弃了简单的煎炒烹炸,别出心裁,独创秘法来食这牛肉。只怕那以美食频出闻名于世的螭吻大陆都难以匹敌啊,哈哈,这跑马肉的做法嘛,那叫一个讲究,首先找出生一年的小牛,杀完之后,立刻将肋眼肉用秘制佐料淹上两个时辰,取出后厨师用刀背轻砍,断掉肉筋,再用快刀速切成一指宽的肉条,塞到特制的马蹄铁之中,再安排骏马良驹,镶上盛满牛肉的马蹄铁,狂奔百里,中间不得停歇,铁砸地,地推马,马踩肉,铁渐热而肉渐熟,七分刚好,然后快速将肉取出,在滚烫的油锅中飞快的过一遍,祛除杂味,是乃跑马肉啊!味道鲜美,世间罕见!”话音刚落,一列厨师鱼贯而入,每人手中端着一个金色的盘子,盘子中央香喷喷的牛肉还滋滋的冒着黄油,说来也奇怪,黎皋生平没少吃牛肉,但此次乃平生仅见,只见盘中牛肉成马蹄铁状,四块牛肉两两相对,组成了一个花朵的形状,在这边塞前线中军大帐之中,显得更加的别致细腻,不得不心中一番感叹! “虎威将军快快夹来品尝,凉了可就不好吃了!”忠武将军张元猛与陈云美交换了一个眼神,拔高声调提醒道,同时其他在座众人都已迫不及待,纷纷品尝起来,毕竟,这闻名遐迩的跑马肉不是凡品,平时没什么机会迟到,需要特制才能一饱口福,又经陈云美一番绘声绘色的解说,勾起了大家肚中馋虫。 黎皋左手持箸,夹了一条跑马肉,便往嘴里送,不料肉到嘴边,双箸分叉,牛肉掉了下去,恍惚间,黎皋本能的用右手去接,但一切都是徒劳,只有那残留的臂膀在空中晃了一晃,牛肉还是落在了衣襟之上,将金黄的油渍粘在白色战袍上,旁边服侍的兵奴眼疾手快,立刻用布去擦,他虽是好意,但无疑将黎皋的尴尬扩大数倍,黎皋从周遭的眼光中感受到了无限的嘲风与蔑视。 陈云美立刻看了伐天将军一眼,仿佛在等待什么默许,收起笑脸,一本正经的举着酒杯对黎皋说道:“虎威将军莫要觉得尴尬,断臂之仇,势同水火,我等自当全力助你报仇雪恨!万军丛中取那狄雷奔的项上狗头,令他不得好死!小弟先干为敬!” 虎威将军黎皋脸上难掩尴尬之色。 晴空和子纠该当今夜值班巡逻,走过大帐时,风起吹开了大帐的门帘,他们向里瞥了一眼,灯火通明,人头攒动,沙盘前,有几个人比比划划,仿佛在谋划着什么。带头的老兵催促大家队列要整齐,用眼角夹了二人一眼,骂道:“别东张西望的,打起精神,巡逻无小事!” 晴空和子纠立刻收了好奇,跟上队伍,一板一眼的继续巡逻。在军营中,站岗放哨,巡逻打更等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一向是新兵的“特权”,虽然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但凉风袭来,倒吹散了众人的睡意,将令牌交到下一班巡逻人手中之后,一干人等开始向自己的军帐走去,半路上,晴空玩意斗起,用手指捅了捅前面的王小笆,用戏谑的口吻说道:“小王八,不,王小笆将军,今夜巡逻,可发现有何不妥啊?” 王小笆回头瞪了子纠一眼,转脸朝着晴空嗔怪道:“你就是最大的隐患!该死的马大空!”一张白净的脸在火光照射下,倒有了几分女人气,也亏得他有这份细心与耐心,平时大伙操练时难免受些皮外伤,王小笆自觉担任起了半个军医角色,帮兄弟们简单冲洗一下伤口,抑或抹一些跌打损伤的药,说是自觉,不如说是无奈,这暴风营里的军医本就少的可怜,又个个倚老卖老,根本不在乎新兵身上的小伤小痛,这不,王小笆便有了用武之地。这王小笆虽然同样出身农民,但他父母比较能生养,一连生了七个儿子,个个随系了父亲的五大三粗,没一个像他娘一样纤细俊美,直到王小笆出生才打破了规律,王小笆的父母期盼着能有一个闺女降世,但生出来后,虽然还是个带把的,但其白净俊秀的脸庞犹如小女婴一般招人怜爱,父母便将王小笆当做女儿来养,累活苦活都扔给那七个小子去干,纺织作绣都拉着王小笆来解闷,久而久之,王小笆自然沾染了一些女儿气息,此次征兵,如果不是王小笆的七个哥哥,三个战死沙场,两个仍在服役,两个残废在家,断不会被招募了来,父母纵有万般不舍,但也王命难违!实属无奈才将这心肝宝贝放了出。在睚眦大陆,任何形式抵制新兵招募都是砍头的重罪。 王子纠枉遭白眼,故作愤怒状:“你是破鼓---欠锤啊?我又没招你,又没惹你,白眼睛字翻到九爷我头上了!看你是皮痒,欠锤!”说着就在王小笆头上狠狠地敲了一下,引得周围几个兵卒欢笑不止。 王小笆虽然人长得弱不禁风,但嘴上的功夫可高人一等:“如果不是你王阿九在来暴风营的路上就拿这该死的外号嘲笑我,哪有这帮糟了心的泼皮无赖取笑于我,你个挨千刀的!”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我今天可没招惹你,你应该找马大空报仇才对!” 晴空故作淡定的用手一指夜空中启明星,“看星星,睡觉觉!”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率先跑进营帐,众人从他贱嗖嗖的背影中就能猜想出他那更加贱嗖嗖的表情。 第二天,天空一片晴朗,万里无云,海面上也是风平浪静,和昨晚的惊涛拍岸大相径庭,这一动一静,仿佛昭示着这人间的阴谋诡计,时而卷起波澜,时而暗流涌动。 晴空和子纠一面练习军中的战斗要领,一面暗自研习那套不知名的武功,话说起来,这套不知名的武功着实厉害,招招都是直击要害,配合脚上的步法,自然灵动异常,不断地变化与敌人的方位,时而出现在敌人身侧,时而出现在敌人的上方,时而要俯下身子攻打敌人的下三盘,着实诡异的很!手上的动作有拳有掌,脚上的动作有踢有勾,兼有大开大合的攻势和闪转腾挪的守势,令武力稀松平常的二人实力大增,已然成为新募兵卒中的佼佼者,即便并不懂心法,只是学了动作,呼吸吐纳也是靠猜测揣摩,好在这是套外门功夫,单单研习外在身法动作,也可令二人的信心大增,估计上了战场也吃不到什么亏。 暴风营的阵法繁杂,种类多样,作为新兵,只能先在老兵的指导下,操练一些简单阵法,例如疏阵,顾名思义,疏阵即疏散的战斗队形。阵法中方阵圆阵等常用阵型均可散开为疏阵。疏阵加大行列间距,通过多树旌旗、兵器、草人,夜间多点火把,以少数的兵力显示强大的实力是其精要所在。又比如鸳鸯阵,十二人为最基本的战斗单位,十二人中,最前为两个牌手,分别是长牌手、藤牌手(其中一个为队长),然后是跟着两名狼铣手、再次是四个长枪手,最后是两个短兵手。作战时以藤牌防护远程射击兵器,受到攻击时,藤牌手面向敌人,其余人排成纵队,躲在藤牌手后面,继而以狼铣为进攻主力,锒铣钩扫敌人身体随即砍杀,或令长枪配合直刺取敌人性命,长枪手的最大用途则是远程攻击和防护,短兵手则是防止敌人从后方进身偷袭。鸳鸯阵是最基本的阵形,还有许多变化,因地制宜。 此刻,高胖白正站在沙场中央的指挥台上,挥动着手里的令旗,“左坤位,右癸位,先锋兵冲杀百步,中锋兵分列两侧,执枪向外……”这难听的声音着实令人不舒服,但也有一个巨大的优点,又尖又细,传播的甚远,令每个角落的兵卒都能及时得到指令,毕竟是刚刚操练的新兵,单单看令旗是无法领会阵法的,辅以口令,自然事半功倍。 是夜,晴空和子纠按照惯例来到远离军营的小山丘后面,准备继续偷师,可二人左等右等,不见有人来,心下嘀咕,竟有了一种被人爽约了的感觉,同时又混合着见不到故人的些许的失望,一种奇妙的氛围从二人心里升起,对视一眼,看已是月过中天,怕同寝的王小笆等人发现,两人就悻悻地回去了。 蹑手蹑脚的溜进帐篷,合衣躺下,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之间,突然鼓声大噪,人声鼎沸,整个军营如同炸开了锅,一个老兵一边敲锣一边飞奔着狂喊:敌军入侵,速速迎敌!敌军入侵,速速迎敌! 所有人都在震惊中,训练有素的穿好盔甲,戴好头盔,握紧兵刃冲出军帐,帐外已是火光冲天,迎头正好碰见高白胖和矮黑瘦,招呼大家列队集合,统一向军营后身退去,刚刚退到营外,便发号施令, “鸳鸯阵!” 晴空边变换队形,边机警地观察了四周,心中疑惑陡生,高白胖只是三级军阶长,按规定,实际战斗中,指挥排兵布阵的至少要二级军阶以上,而指挥小规模战役要一级军阶才可以,指挥大规模战役必须是将军以上的军阶才行,森严的等级制度是战争取胜的保障,而现在,敌军直直冲入暴风营总营,仿佛并没有受到先锋营和左右侧翼营的阻拦而直捣黄龙,而且单看这撤到营外的人数,也是远远少于总营常驻人数!这些想法在脑子里一闪而过,晴空就已按照指令,与其他人摆出阵型,晴空作为狼铣手,是负责进攻的,王子纠是长枪手,负责防御与远程刺杀。 阵型刚刚摆好,喊杀声夹杂着马蹄声轰隆而至,月光中,敌军都是穿着黑铁色的盔甲,两个胳膊上系着白色布条,越发显得神秘与恐怖!说时迟,那时快,敌军右翼斜刺里冲出一队骑兵,直奔着鸳鸯阵而来,高白胖大叫一声:准备迎敌! 敌军骑兵各个弯弓搭箭,“嗖嗖嗖”箭矢如满天的暴雨一般袭来,这鸳鸯阵里都是刚入伍的新兵,不免被这阵仗吓得一时怔住了,高白胖见状立刻大叫一声:“藤牌手挡!”这一喊叫,大家都回过神来,所有藤牌手立即高举藤牌,互相搭接,瞬间组成了一个严密的大护盾,只听得飞箭如雨落铜盘,叮叮当当,与藤牌中嵌入的防御铜板互相撞击着。 “长枪首发!” 听得外面箭声渐希,高白胖一声高喊,王子纠等一百名长枪手,纷纷从藤牌手错落出的空隙,将长枪投掷了出去,敌军一阵混乱,被锋利的长枪刺死刺伤二十几个,立即勒马止步,与鸳鸯阵相距大约二十丈,马嘶啾啾,双方算是互定阵脚。高白胖和矮黑瘦透过空隙看了一下外面情况,互相商定,决定以攻为守,正好借此战检测一下这群新兵的武力和配合程度,言毕即行,这时换矮黑瘦发号施令:“狼铣手攻!”声音低沉,只在周遭响起,配合高白胖的令旗挥动,既保证新兵们得到指令,又有效的屏蔽了敌军耳力,晴空等二百人得到命令,手握狼铣,猫腰准备冲刺,“三二一”话声未落,藤牌手忽的闪开!从阵仗中如脱缰的野马般飞奔出二百人,喊杀声骤起,敌军先锋兀自一怔,旋即反映了过来,哗哗挥动令旗,兵分两路,以大雁展翅之势从两翼包抄过来,晴空看情况不妙,立即不再向正前方冲去,而是侧转方向,朝左前方冲了过去。 处处火光冲天,喊声震天,整个暴风营已经变战场,血光闪闪,血雨纷飞!晴空,瞄准一个敌兵,先是虚晃一招,迅速将狼铣锋利的尖刃下拉,顺势砍向敌兵大腿,对方也不含糊,双脚踏地,腰腹用力,将身体腾空,顺利躲过一劫,然而,一劫未平,一劫又起,晴空看这一砍,被躲了过去,立马用狼铣戳地,左脚狠碾地皮,飞身一脚,直接踹到了对方的脖子上,咔吧一声,对方应声倒地,脖子已然断了,手脚剧烈的抖动了几下,便一命呜呼,晴空也是不由得一阵心惊,没想到这一脚这么狠,竟然将对方直接送往阴曹地府,看来,那夜里偷学来的功夫果然大有功效。虽说是第一次在战场上杀人,但晴空来不及做任何感慨,身边乱刃齐发,危机重重,提气大喝一声,转身将一名骑兵挑落马下,又双手持铣,挡住了另一名敌兵砸下的斧头,双足踏地,双臂灌力,眼看着斧头上反射的月光,思绪飞转,心中闪过月色下那一老一少的对练身影,灵机一动,猛地将双臂之力撤去,顺势滚到对方脚下,敌兵被晃了一下,身体一个趔趄,电光火石间,晴空抽出挑断其双脚脚筋,对方一声惨叫,跌倒在地,猛力挣扎了几下,想要再站起来,但已然是徒劳。晴空翻身立定,一刀刺进了对方心脏,对方双眼圆睁,眼眶欲裂,恨不能喷出火来,但依然是无济于事,晴空快速将抽出,滚烫的鲜血滋的一声喷了一脸,眼前的世界一下子变得血红无比,到处弥漫着冲天的杀意!晴空环视一周,暴风营的同僚们个个杀的双眼血红,兴致大起,看来,新兵们好勇弑杀的本性被完全的激发了出来!地上的黄沙依已是红沙滚滚!散落的手指,眼珠和头颅,兀自还有鲜活的气息,令人一眼难忘,几欲作呕!巨大的阴影笼罩着山谷。 “后撤,放箭!”敌军先锋一声高喊!数十名射手拉弓搭箭,只待本方兵卒撤到安全范围,便会万箭齐发! 高白胖见势不妙,立马挥动令旗,在身前打了个十字叉,同时用他那独特的嗓音高喊:“回阵!回阵!” 晴空等人得令,立马飞奔而回,晴空施展起偷学来的精妙步法,深提一口气,锁在丹田,正欲回奔,侧眼见王小笆小腿上一个伤口还在流血,艰难的向回跑着,晴空立刻转向奔了过去,双手将其架起,来不及回应王小笆感激的眼神,一溜烟冲回了本阵当中。有一些杀得尽兴,枉顾命令的,和一些跑的稍慢,落后了的,全被敌军再一次的箭雨滂沱淹没了! 一阵震天的惨叫不绝于耳! 高白胖抖了抖精神,下令,后撤五十丈,然后右移五十丈,撤退当中,长枪手再次投出长枪,射杀了奔袭而来的敌军,就在这一喘息之际,鸳鸯阵重新调整,互相补位,将死去兵卒的缺位补好,急速向正后方退去。 敌军将领怕这里有诈,先是稳住阵脚,细细观察,见鸳鸯阵后退五十丈后又快速左迁五十丈,而那里正是山谷出口,心下盘算,大叫一声:“他们要逃!快追!”于是斜刺里追击了过去。真真的战马啾啾,杀声大起!各种尸身被马蹄践踏,碎肉和血水不断迸溅。 高白胖和矮黑瘦相视一眼,不免都漏出了狡黠之色。 噗通,噗通,哎呦,哎呦,惨叫声混合着马匹的悲鸣声,从鸳鸯阵二十丈开外的右前方传来,陷坑中,敌军的几十名士兵将领和战马深陷其中,被矗立的木锥穿了个透心凉! 高白胖嘿嘿笑了一声:“他们中计了!这坑不白挖!哥哥,依计行事!”矮黑瘦点点头,从背后箭篓中抽出一支穿云箭,搭在弦上,用足了力气,嗖的一声,射向夜空,仿佛要把那星星射下来一般,那只穿云箭直刺刺的飞了出去,到达至高点时,砰地一声,火光四溅,犹如一颗星星爆炸一般,瞬间着凉了夜空。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高白胖看使命已经完成,大叫一声,“保持防御阵型,撤出山谷!”话音刚落,晴空和子纠便看到两侧山峰之上,突然冒出了无数的火把,如火龙盘旋在山峰,紧接着,震天的巨响充斥着人耳,居高临下,从两侧山峰飞下了无数的滚石和箭矢,犹如天神下凡,搅动着人间炼狱!深入暴风营的嘲风兵卒面临着没顶之灾!有的被滚石击中,骨断筋折,有的被箭矢射穿,吐血而亡!地狱之声再次响彻云霄!熊熊烈火燃起,风助火势,火借风势,将整个山谷烧成一块火红的巨大木炭,以巨大的高温席卷着来不及逃跑的嘲风兵卒,听着无比惨烈的叫声从一个个火人的嘴里嚎叫而出,站在山峰之上的睚眦兵也难免被上升的热浪炙烤的口干舌燥,皮肤干裂。火舌并发出的光芒如太阳一般刺眼,伴随着从大海中吹来的风,逐渐向北,渐渐远离了暴风营辕门,在山谷谷口肆虐狂暴。嘲风兵卒被这突如其来的包围打了个措手不及,回天乏术,功败垂成!被全歼在了这山谷之中。 惊鸟飞绝,惊兽灭迹,这一场战役,暴风营大获全胜,映着地平线隐隐发白的红光,震天的喊声响彻山谷:“战无不胜!战无不胜!伐天将军,天降神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七章 轻取小沙 直到现在晴空才明白了过来,为何此次战役最前线的指挥都是高白胖这样的三级军阶,不为别的,只为两个理由,第一,请君入瓮的策略必然会将作为诱饵的兵卒身陷危险之中,为了保留军队的中坚实力,自然是派出三级军阶的高白胖等人指挥战斗,其他人则藏于两侧山峰之上,第二个目的就显得赤裸裸些,就是为了锻炼新兵,自然法则,优胜劣汰,强者生,弱者死! 晴空将这个想法和子纠说了,子纠拍了拍他的肩膀,眉头皱了皱,蹲在地上用手胡乱画着什么,他虽然不识字,但最近喜欢上了胡乱画些什么的举动,总觉得这样能够将心中的诸多疑惑一一破解,虽然往往都是徒劳,但依旧乐此不疲:“大空兄弟,你看我画的像不像鬼符?哈哈!” “什么鬼符灵符的,我刚才说的你怎么看?” “我一时没有答案,我就反问你一句,这些还未上过真正的战场,由于将军们的诱敌计谋而死在自己后院的新兵兄弟们,与我们这些侥幸存活下来的有什么不同?” 晴空也蹲了下来,蹲在子纠的旁边:“有不同,仿佛又没有,我们的战力比他们高吗?不一定,我们的幸运比他们多吗?一定是的!” “对啊,如果死的是你,或者是我,抑或是咱俩一起死了,又当如何?作何感想?” 晴空并没有回答。 子纠继续说:“同样是爹生娘养的,同样是青春年华,同样是睚眦的好男儿,谁生谁死,只怕既不是命数,也不是能力所决定的,一切,都是被别人定义的,而且,同样被定义的一群人中,又随机出现生与死!” 晴空缓慢坐了下来,眼神凝视着远方,王小笆等人正在修补兵刃,他回答不了子纠的问题,一个都回答不了,一句都回答不了! 暴风营各个副将安排战后事宜,重整辎重帐篷,挖坑填埋尸体,清点兵卒,重新编制。中军大帐中,行军参谋陈云美向伐天将军一拱手:“将军,看来那虎威将军黎皋确实是弃暗投明,不然怎会献上这关门打狗的计策和他嘲风大陆一万将士的性命!而且额外获得他们跨海而来的二十艘战舰。这次咱们损失了不过七百二十一人,这买卖,做的值!” “喝酒!”伐天将军棱角分明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 “将军,依那黎皋所说,狻猊大陆的大祭司推演出这次红土大路会早七天出现,算来,便是今天晚上了,那咱们的第二部计划是否起事?” 伐天将军横扫了帐中将领一眼,“黎皋命他那副将前来攻我大营,我方伤亡惨重,岂有不反攻之理!即刻撰写檄文,征讨嘲风!大家依计行事,此乃天助我也!” “大将军英明!哈哈” 晴空和子纠等绝大部分人,逐渐从对战争残酷的惊恐中缓和了过来,不约而同的都是胃口大开,早饭吃了平时的两倍,大力的咀嚼食物能让他们从杀戮的紧张中慢慢平静下来。只有王小笆等几个内心过于软弱的才会出现战后恐惧,茶不思饭不想,整天魂不守舍。说是过分软弱,其实不过是内心善良多一些,且对战争的认识不足。晴空和子纠虽然年岁不大,但已是经历过人间百态的老手,自然很快恢复平静下来。 由于是新兵,打扫战场,挖坑埋尸的任务自然是逃不掉的,高白胖和矮黑瘦草草吩咐了,便一脸嫌弃的走开了,估计是找营内交好的军阶们小聚庆功去了,可苦了这群新兵,天气炎热,暑气升腾,仿佛经过昨夜一战,两侧山峰上被滚石毁掉的树木惊吓到了那些尚且完好的树木,物伤其类,活着的树木都毫无生气,树叶全部蔫头耷拉脑,起不到任何消暑的作用。 干涸的血液,,焦糊的尸体混合着乱飞的苍蝇,实在令人作呕新兵们挖了一个大坑,和另个一更大的坑,将自己的同僚将士和敌军的尸体分别埋到两个坑里面。王子纠趁机和晴空搭伙抬尸,王子纠朝大伙喊道:“兄弟们,先将我族同袍的尸身入土为安吧,让他们早早进入轮回道,也算是我们的一份心意!” 大家连忙赞同:对,说得对!于是忙碌了起来。 晴空对子纠说:“没想到,你还挺有心啊,如若死去的将士们泉下有知,肯定会感激你的!” “眉毛胡子不能一把抓,分个轻重缓急嘛。” 处理完同袍的尸身,大伙不敢稍作喘息,因为日头升到中天,毒辣的很,怕是一耽搁,会尸臭四起,严重的还有可能引发疫情。 “子纠,你看,说来也是奇怪,自小到大,咱们也没少见打架斗殴,好勇斗狠之辈,血腥的场面也是习以为常,毕竟咱们族人本性使然,但怎么这战场的残酷,就是不一样,我到现在还唏嘘不已!” “人数上的区别吧,平时百姓打架,无非最多十人,拿着劣质的刀剑,打打杀杀,一番争斗下来,无非是死伤几个,而这战场上,我们都被当做部件,组成了一个杀戮机器,这种成批成批的杀戮,将人命视如草芥,你我一时还是适应不过来吧!” 子纠叹息了一声,难得在这番感慨后没有说歇后语。心里沉重起来,自己问自己,人命算是什么?每条命之间是平等的吗?当然不是!那既然不平等了,谁的命又该是高人一等,谁的命又该是低人一等?人命如此,那老鼠,鸡鸭,猫狗,老虎,狗熊,羊马甚至牡丹,谷子,槐树,野草这些生灵的命数又是如何运行的呢?子纠心中闪念,一时无解,晃了晃脑袋,看了晴空一眼。 晴空注视着子纠的双眼,从中流落出无限的惆怅与感慨,以为他再次陷入到对战争的惊恐中了,便不禁安慰道:“你说的对,看来咱们还需要适应,不过,你也不必惆怅,我们不杀他们,现在被埋到坑里的就是你我了,”话音未落,神情恍惚的子纠手里一个打滑,没抓住尸体,砰地一声,这具尸体就硬邦邦的摔在地上,砸在了焦糊的地面上,忽的,二人汗毛倒立,惊出一声冷汗,那尸体,眼皮忽的睁开了,直勾勾的盯着晴空,晴空不禁吓得魂飞天外! 二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稍微稳了稳心神,见尸体只是眼皮被摔开了,而没有其他异动,狂跳的心才逐渐平息。 “子纠,快看,这尸体的双眼为何微微泛着紫光?”晴空拍拍自己的额头,刚从惊恐中回过神,就被眼前的一幕引起了好奇心。 “咦,是有点诡异哈!”说着凑过脸来看,当时烈日当空,大家都已汗流浃背,加之刚才惊恐一幕,子纠满头的热汗加冷汗,说来也巧,一滴汗水正好滴到尸体的左眼中,那诡异的紫光瞬间黯淡了下去,两人不禁面面相觑,疑窦丛生。 沉默了一会,子纠说:“也许是天气太热了,引起的尸体变化吧,人死后,血液凝滞,集中在眼球之中,才会显出紫色吧,也许不是紫色,可能是红色的一种。你看我的汗水滴落进去,紫光便消失了,可能是汗水一时化解了凝血吧!你这个人啊,就是好奇心太重!干活吧,赶紧干完赶紧去歇着!”子纠支支吾吾说了这么多,其实也不是很清楚自己要表达什么。 晴空听着子纠的分析,深深的不以为然,心里被说不出的诡异氛围充盈着,但还是点点头,继续撅着屁股干起活来。 打扫完战场,大家分头休息,约莫一个来时辰,就被鼓噪的集合令再次集结了起来,沙场之上,旌旗招展,人山人海,大家都披坚执锐,整装待发。 子纠不禁牢骚到:“还让不让人休息了,从昨晚到现在都没修整过来呢!” “嘘,小点声。”晴空用手指压在嘴唇上说。 严肃的气氛弥漫开来,大家都被笼罩在一种雄壮的情绪之中,经过昨晚的大获全胜,每个兵卒心中都豪情万丈,对伐天将军都佩服的五体投地,经此一役,不但锻炼了新兵,给他们上了至关重要的一课,还击杀了那么多敌军,一举两得!没想到那伟岸的身躯中竞藏了一颗如此缜密的心,排兵布阵,运筹帷幄,手到擒来!怪不得是睚眦大陆首屈一指的第一战将! 暴风营上上下下将领士兵出动十六万人,组成三个阵营,第一阵营是先锋营,共计六万,由忠武将军张元猛统领,第二阵营是中军营,共计五万,由伐天大将军亲自统领,第三阵营是后援营,共计五万,由行军参谋陈云美统领,负责粮草补给和战略补充等备案事宜。 高白胖和其他几个三级军阶长,由于诱敌斩杀有功,被升为了二级军阶长,矮黑瘦则升为三级军阶长。 三个阵营浩浩荡荡的出了暴风营,一路向海边行来,路上传令的骑兵不断前后奔驰,催促兵卒加快速度,只两个时辰,暮色刚刚降临之时,先锋营就已到达海边,晴空和子纠等练习了鸳鸯阵的新兵依然由高白胖和矮黑瘦带领着,编制到了先锋营里,此时来到海边的众人,还未来得及感叹烟波浩渺,就被渐渐升起的红土大路震撼到了!虽然绝大部分老兵都不止一次的走过这红土大路,但亲眼目睹它从海里缓慢升起,还是头一次,更别说这些在内陆生活长大的新兵蛋子,绝对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一个个怔在原地,惊讶的半天合不拢嘴,百闻不如一见!红土大路,顾名思义,就是红色的一条宽阔大路。宽十丈有余,由巨石和红土组成,由于红土对巨石有很强的粘性,故红土不会被轻易的冲刷入海,那红土之中,巨石之上,还张满了海草,爬满了珊瑚贝壳之类的,宛如一个海底世界。起先,轰隆之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似从脚下,似从天空,似从那一望无尽的大海深处,似从自己的五脏六腑,谷歌血肉中传来,令人听得耳鸣目眩,六神无主。紧接着大地开始震颤,仿佛如一个巨大的天神,端着一个簸萁,抖来抖去,要将这簸萁之上的杂物颠出去一般。当大路从海底逐渐升起时,拱翻了波涛汹涌的海面,令其不停的向两侧流去,泛起的白色浪花比那拍岸的惊涛毫不逊色!从万丈海底逐渐升高,撑破海面,崛地而起,逐渐与海面形成落差,海水倾泻而下,翻滚不止,远远望去,仿佛一座一眼望不到边的瀑布横亘在两座大陆之间,海水重重砸下,猛烈的冲击着鱼虾螃蟹,令它们不断翻滚,从一个漩涡生拉硬拽到另一个漩涡。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水花渐希,众人看到了一条庞大的巨龙,从海底探出巨躯,联通了这两座大陆,一时间,天堑变通途。 那红土大路刚刚稳定下来,忠武将军张元猛一声令下,大军浩浩荡荡的攀了上去,“子纠,你猜这次咱们行军的目的是什么?”晴空问道。子纠走在尚还泥泞的红泥之中,回答说:“伐天大将军自有妙计,助我睚眦大陆立于不败之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这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不知道就说不知道,扯这么多有的没的干嘛!” “嘿嘿!” 此时天色已晚,高白胖叮嘱大家偃旗息鼓,静默潜行,甚至不许点亮火把。夜色渐深,六万人的脚步声都被海风吹散了,这支先锋军仿佛鬼兵一般,各个默不作声!奋力前行。对!的确是鬼兵,诡兵,作为先锋官的忠武将军张元猛此刻正在心里盘算着,怎样才能让这支奇袭部队达到一战功成的目的,伐天将军下达的命令可不止一条,怎样才能不辱使命呢?心绪翻涌,如这大海的潮汐一般,他心中闪过无数策略,又一一否定,一时并无万全之策!张元猛皱了皱眉眉头,用拇指抵住蹦蹦乱跳的太阳穴,使劲揉了揉,心上焦急,脚下便加快了行程,他不断的抽打着马鞭,那匹黑色的战马一声啼叫,飞奔起来,立刻与这黑夜融为一体! 这批黑马名叫黑石,通体黑色皮毛,油亮滑顺,随风奔跑起来越发显得那身腱子肉孔武有力!这黑石乃是一年前,张元猛攻城掠地屡立战功,伐天大将军犒赏给他的。一年来,陪伴着张元猛,在万军丛中,杀进杀出,委实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此刻,张元猛顾不了往日的主仆情分,狠狠的抽打着黑石,恨不能立刻飞到对面的嘲风大陆! 晴空和子纠已经拖着疲惫的身躯狂奔了起来,那疲惫的姿态,急急如漏网之鱼,慌慌如丧家之犬!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一天一夜之后,先锋营长途奔袭到达嘲风大陆的那一刻,张元猛用右手摸了摸自己左手的拇指,冰冷的感觉时刻提醒着他那里是用钨铁和白银打制的义肢,想起前年攻打嘲风大陆时,双方混战中,被对方将领砍掉左手拇指,血喷如注,溅了对方一脸,张元猛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双臂灌入千斤大力,一刀,只一刀,便将敌将辟为两半!在黎明的晨曦中,回想起这些,他弑杀本性大起,双眼通红,犹如给这个世界都蒙上了一层血色。再次踏上嘲风大陆的这一刻,他一声令下,便开始了无尽的杀戮!嘲风大陆沿海散落着不少的渔民村落,聚集着为数不少的渔民,张元猛想起,之前几次损兵折将,功败垂成多多少少都跟这些渔民通风报信有关,于是毫不留情,一路烧杀抢掠过去,有虎威将军黎皋做内应,睚眦大军自然没有遇到敌兵阻击,一时间如入无人之境,不要说是人,哪怕是鸡鸭牛羊等一些家禽牲畜,也见一个杀一个!直杀得沿途尸横遍野压芨芨,血染黄沙千斤重! 一路冲到了嘲风大陆的边塞要镇小沙城。小沙城,坐落于整个嘲风大陆南部边疆,距离大海一日行程,一向都是战略前端,尤其大海对面又是穷兵黩武的睚眦大陆,便愈发凸显出战略的重要性! 面对这座坚壁清野的小沙城,一路杀抢,兴致正高的士兵们,不免有一丝失望,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了,不能像之前那样轻松杀人抢财了。此次出征不同以往那般遭遇敌方的各种拼死阻挠,而是轻松行进,杀了个昏天黑地,不亦乐乎。 正当士兵们在队列中窃窃私语,讨论忠武将此战用什么战法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众目睽睽之下,忠武将军提马向前,行至距离护城河只有百步之遥的地方,勒住缰绳,胯下战马黑石朗声鸣叫,前蹄不断地刨踏着脚下的黄沙,张元猛对着城楼上高呼一声:“我乃伐天大将军旗下,先锋官忠武将军张元猛是也!还不快快打开城门,犒劳我睚眦众将士!” 哗啦啦啦,城门大开,吊桥缓缓降下,一队人马奔出城来,为首的一个高声说道:“张将军神威天铸,百闻不如一见啊,快快请进!我家虎威将军已恭候多时!” 张元猛爽朗笑道:“劳烦这位将军前头带路!”转头低声吩咐副将道:“你带三万兵马,退后一里驻扎,随时观察城中情况,以免不测!” “得令!”副将一拱手,拿了令牌,率三万兵马去了。 司马晴空王子纠王小笆等一干大头兵本以为有一场硬仗要打,个个摩拳擦掌,怎料的,这城门竟然不攻自开,着实惊掉了下巴。 张元猛率三万军马入城,由南向北,穿街过巷,看这小沙城里店铺林立,车水马龙,好不热闹,可谓商贸繁华!百姓们见有军队充街而来,都急急忙忙躲避开去,走在队伍最前端的便是出城迎接张元猛的一干嘲风众人,而后才是睚眦众将,在进入城门的那一刻,张元猛下令偃旗息鼓,虽说已和黎皋谈好条件,但毕竟还没完成交接换防,还是低调行事为好,以免老百姓中藏有图谋不轨之人。边走边看,这小沙城,可一点也不小,而且热闹非凡,人口众多,在经历常年战乱的边城之中,这番繁华情形已是十分难得! 转了两个弯,来到一处大宅所在,门楼高耸,气派非凡,上书四个大字:“黎将军府”。张元猛翻身下马,将黑石交与牵马卒,便欲入府,刚刚走上台阶,就见虎威将军黎皋率众迎了出来,单手一拱,说道:“不知将军如此神速,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快快请进,我已备下了好酒好肉,一尽地主之谊!” 张元猛看虎威将军黎皋单臂行礼,煞是滑稽,心中不免一阵嘲笑,但脸上依然保持着礼貌谦恭的笑容,回答到:“好说,好说。有劳!不胜感激!” 于是宾主尽欢,熙熙攘攘便进了内宅。 入城的三万兵马由各副将统领,分几处落脚。晴空和子纠随着五千人马驻扎在将军府西侧不远的一个上,刚刚收拾停当,便有嘲风军兵卒过来送水送饭,犒劳大家远道而来。晴空憋着满肚子的疑惑,吃饱喝足后才拉着子纠到偏僻出:“你说,咱们自从通过红土大路到达这嘲风大陆,就一路烧杀抢掠,也不时受到百姓的小规模袭扰,但怎么偏偏到了这小沙城,就城门大开,如待客般被迎了进来,还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呢?” “看你那没见识的样子,就这也算好吃好喝?真正的好吃好喝,大鱼大肉,在那里面呢!”子纠朝将军府的方向努了努嘴,翻了个白眼给晴空。晴空立马还了两个白眼回去,不理睬子纠的心不在焉,自说自话到:“前晚就唱了个空城计,引诱嘲风军入瓮,然后是一路奔忙,一路烧杀,到这小沙城又有敌军接应,看来这是暴风营高层将领策划的一场计谋啊!真是瞬息万变,搞不懂啊搞不懂!”边摇头边感叹起来。 晴空和子纠,王小笆等人将辎重卸下一部分,安好营寨,又被高白胖指派去喂马,王小笆不乐意的嘟囔了一句:“不是有马夫吗?还让我们做。” 话音未落,王小笆整个身躯就飞了出去,直直的摔到了三米外的一堆草料里,留下众人保持着惊讶的表情,看看王小笆,看看高白胖,此刻,高白胖保持着左腿半弓,右腿直踢的姿势,脸上表情复杂至极,恼怒之中隐藏着一丝得意,得意之中掺杂着一丝笑意,终于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围观众人不由得也被高白胖一脚踢出来的“杰作”逗得放声大笑,那王小笆满身满头的草料,表情扭曲,活脱脱一只人形刺猬!再看他扭捏的动作,委屈的表情,还是一只人形母刺猬! 笑过之后,高白胖一瞪眼,吓得众人立刻假意忙活起来,翻草料的翻草料,提水饮马的提水饮马,好一派忙碌气象。晴空和子纠对视一眼,强压着脸上的笑意和喉咙里的笑声,忙不迭的给马槽里加料!他俩倒是轻车熟路,加之晴空自小就喜欢与马为伴,一时就忘了身上的乏累,高高兴兴喂起马来! 忽然,黑石高傲的叫声映入耳帘,晴空寻声而去,在众多马匹当中,黑石显得尤为耀眼,生生的比别的马匹高处半头,又有一身亮黑飘逸的皮毛,着实令人欢喜,晴空情不自禁凑过去,捋了捋马鬃,想要和黑石亲近亲近,不料,黑石马脖子一扬,向旁边蹭了蹭,眼神里迸发出一道不屑的光芒,拒绝眼前这个陌生人继续捋自己的鬃毛。晴空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这是一匹高傲的马,由内而外的高傲! 晴空暗下决心,一定要和这匹高傲的马套套近乎,既然当不了你的主人,当个你的朋友还是可以的嘛! 而此时的将军府内,分宾主落座,大家寒暄了几句,便有仆人从外鱼贯而入,各个端着珍馐美味,香飘四溢,色泽诱人,都是一些嘲风大陆的知名菜肴。虎威将军黎皋端起一杯酒,笑道:“忠武将军,远道而来,车马劳顿,我先干为敬!”说完一扬脖,便喝了个干净。 张元猛双手举杯,笑着回道:“虎威将军客气,你我就要同朝为官,并肩作战,还需见外!”就在说这短短的一句的同时,张元猛用他那左手拇指假肢快速而又隐蔽的蘸了一下杯中酒,偷偷用余光扫去,看那银质的指甲并无变化,心下坦然,不再迟疑,一饮而尽。 “忠武将军,吃完此宴,我们便安排交接和换防,将这小沙城完整的交与将军,我呢,就依计带上三千兵卒,奔向大沙城,以战败为由,赚他开城收留我,您随后赶到,咱们里应外合,必将再下一城啊!” 黎皋一脸谄媚的说到。 张元猛心里生出一丝厌恶,心里骂道好一个卖主求荣的货色!脸上却不禁得意:“好!那咱们就饱餐一顿,速速行事,经此一役,你我就是兄弟,我一定把将军的功劳一五一十的禀告大将军!” “哈哈哈哈…”一阵豪气干云的笑声惊得庭外的麻雀哗啦一声飞走了。 虎威将军黎皋借势问道:“不知伐天大将军何时抵达,待我与兄弟攻下大沙城,请大将军登上那大沙城的摘星塔,看一看这嘲风大陆,八万里黄沙的壮阔美景!” “大将军行军天人莫测,我这种凡夫俗子不敢乱下定论,但估摸着,大将军会乐意登上那摘星塔的!” “好说好说!一切但凭大将军吩咐!” 嘲风大陆地貌多为沙漠,间隔有零零散散的绿洲,一座座城池或建在绿洲之旁,或建在绿洲之上,真可谓万里黄沙,绿城千座,一年两季,雨季很短,大约一个月左右,其他的十一个月都是旱季,昼夜温差大,盛产葡萄和一种特殊的旱粟,葡萄酿酒香飘十里,旱粟煮饭养活万人。虽然天气干旱,但温度并不太高,尤其是夜里,清凉袭人,舒服至极!一旦入夜,地上的万家灯火与夜空中的千万繁星交相辉映,令人顿时生出一种错觉,不知是繁星落凡尘,还是大家都生活在静谧深邃的夜空之中,分不清天与地的接线,犹如互为倒影。于是嘲风大陆的百姓和官府都乐衷于建造高塔,在这广袤的嘲风大陆上,矗立着千万座各式各样的高塔,而千万座高塔之中,以大沙城的摘星塔最为高耸!高三十丈,红柱金瓦,耸立于天地之间,仿佛是这天与地的通道,连接着万里黄沙与浩渺天空。 大风骤起,黄沙漫天,大沙城下,虎威将军黎皋带着三千残兵败将,高喊道:“城上的将领听着,我乃虎威将军,战事紧急,快快打开城门,我有军机要务报告镇疆大将军!”声音被风沙刮乱,飘飘忽忽,城上的兵卒仔细辨认了半天,又看令旗确实是虎威将军的,才命城下兵卒开门,黎皋率残部风卷残云般纷纷入城,直奔镇疆大将军府。 镇疆大将军府。是那嘲风大陆第一战将镇疆大将军的府邸,占地百亩,是个七进的大院落,正门两重,南向,大门三开间,前置石狮一对,二门五开间,均在中轴线上二门内是正厅及东西配厅,其后为后厅,再向里,就是将军妻妾子女住的后院,庭院深深,红花绿树,雕梁画栋,着实气派!一名府兵飞奔向正厅,单膝跪地拱手报告:“大将军在上,虎威将军有紧急军情,已在门外等候!” “快传!”镇疆大将军站在沙盘前,手捻道具战旗,心中思绪纷至沓来。 单臂的黎皋满脸血污,大踏步走上正厅,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单手一拱,“大将军!战况紧急,小沙城已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八章 大沙易主 第二天清晨,一行人行色匆匆,奔向大沙城东门城楼,带头的便是换了普通兵卒衣服的黎皋,借着微亮的晨光,拾阶而上,登上城墙,瞭望东方,一盏茶的功夫,红日已从地平线冒出头来。值夜的士兵整装而立,警惕十分,看来这些普通兵卒也闻到了战争的气息。一个老兵上前躬身施礼,充满好奇的问道:“参见虎威将军,不知将军有何吩咐?”说完上下打量了一下黎皋的这身装束。 黎皋略带尴尬的一笑:“我铠甲已损,临时穿了件兄弟们的衣服,我担心敌军来袭,特地来查看布防!”说着转头对着几个站了一夜的瞭望兵喊道:“兄弟们,提高警惕!” 瞭望兵略一迟疑,从那单臂的明显特征认出了是虎威将军,立刻提起精神朗声回答道:“是,将军!” 黎皋又回过头来,拍着肩膀对老兵说:“我看你装束,应该是个小队长吧,来来来,把城楼的布防给我细细说来。” “是!”老兵边说便随着黎皋进了城楼议事厅之中。 大约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在遥远的东方不停的跳动着,喷薄着,白光万丈,甚是耀眼,仿佛一张巨大的白色手掌,从地平面伸出,无限延长到了脚下,要把这大沙城紧紧握于掌中一般。值夜的瞭望兵被这强烈的阳光一照,眼球生疼,纷纷拿手挡住双眼,让本来就困倦的眼球避免再受强光刺激。 而在这漫天白光中,忠武将军张元猛感叹道:“黎皋这老小子推算的天气果然不错!今晨必是霞光万道!”一扬手,从地面的沙子中忽的站起五万睚眦大军,如从地狱来!一声令下,五万地狱兵卒急速前进,奔向这大沙城,一场生死时速的较量即将开始,睚眦军利用太阳的万道光芒,隐藏真身,如光明的阴影般急速涌来,时间紧迫,紧迫到都没空呼吸,因为胜负在此一举!睚眦兵卒偃旗息鼓,麻布裹蹄,大大降低声响和尘土,如一群训练有素的鬼魅,将杀气推向大沙城。 当张元猛行进到距离城墙只有一里的地方,猛然刹住,黑石前蹄用力,卷起一小撮尘土,安静的停了下来,张元猛定睛观看,此刻那大沙城墙上的嘲风兵卒有所异动,突然奔走了起来,显然是发现了睚眦大军的行踪,其中一个兵卒拿起号角举头便吹,张元猛心道不好!这号角一响,岂不误了我的大事!旋即,号角已然发出第一个音节!张元猛屏息凝视,恨不能飞过去将其斩成八段。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血柱冲天,血溅号身,那号角还未来的及发出更多的音节,便跌落城池,那个吹号的兵卒身首异处,头颅追随着号角噗通一声,重重落在地上!霎时间,城墙城楼上砍杀一片,两拨嘲风兵互相砍杀了起来!惨烈程度好不亚于睚眦大军对嘲讽百姓的屠戮。张元猛心道:“黎皋得手了!”心念至此,他才彻底消除了对黎皋的怀疑,古语有云,叛变者常反复,所以上至伐天,下至经验丰富的老兵,都会或多或少的存了几分怀疑,此刻看来,是他们多虑了。大喊一声:“将士们,拿下大沙城,活捉镇疆那厮,高官厚禄享用不尽!杀!” 大沙城城门大开,司马晴空和王子纠随着大军鱼贯而入,杀气腾腾,今天,他们要血洗大沙城! 大沙城的兵卒听闻东门处喊声震天,不由得心里一慌,立马整饬阵型,向东门支援而去,同时传令兵把手中马鞭加十二分的力道抽打马屁股,一路狂奔向镇疆将军府去报信,在经过一段宽阔的长街之后,传令兵翻身下马,举起令牌直奔前厅,越向里跑就越奇怪,一路上并未见府兵把手,不禁放慢了脚步,满心疑惑,当他走进前厅时,眼前的一切让他傻了眼,举着的令牌还停留在空中,他怔在原地,恍惚如梦,镇疆大将军府的前厅中居然空无一人!沙盘上错乱无章,残留着将军们讨论的残局,言犹在耳,可现在连个鬼影都没有!传令兵略一沉吟,斗胆奔向后厅,随即希望又破灭了,后厅依然没人,又不死心的奔向后院,然而内府居住之所,依然是没人,不但没人,连盛放金银细软的木箱木匣也是空空如也!莫不是大将军早一步得到消息,知道大势已去,竞撇下满城百姓和正在浴血奋战的将士们,独自逃命去了? 传令兵一时间愣在那里,被巨大的恐惧和失落包围了,他做梦也想不到,堂堂嘲风大陆第一悍将,就这样悄无声息,不战而退! “妈的!混账,主将都跑了,我们还抵抗个什么!” 大沙城,摘星塔下有一片大大的,平时是节日庆祝,商贾云集的地方,此刻,睚眦军与嘲风军摆开阵仗,真刀真枪,开战在即! 情急之下,高白胖文长治和矮黑瘦文久安组织兵卒再次摆出鸳鸯阵,这群手下的新兵入营不久,也就对鸳鸯阵研习的还算熟练,并且暴风营营后空地一战,也让新兵们见识了这鸳鸯阵的厉害,必然对此阵信心大增,此时深入敌方城池,保险起见,只能再次启用这鸳鸯阵。而对手,则摆出了八锤阵。 “这一战,是对垒战,不是攻防战,所以,我们的策略要有所调整,大家注意依令旗行事!” “得令!” 晴空手握狼铣,死死盯着高白胖手中令旗,看他左右手各执一枚红色令旗,分别向左右转了一圈,狼铣手们齐声大喝道:“冲!”分左右两路,排成一字长蛇式冲了出去,对面阵仗也不含糊,指挥使也是挥了挥手中令旗,立马从阵仗中飞出了许多链锤,那链锤,个个有拳头大小,被那力大之士抛出,更增加了十二分的力道,一旦被砸到,必定,骨断筋折,保不齐,还会迸裂!晴空心中闪过这些血腥的画面,立刻不敢怠慢,抖擞精神,将手中狼铣挥舞起来,同时脚下施展那一套偷学来的玄妙步法,虽然还有些生疏,也不懂得呼吸吐纳的法门,但好在身体灵活,倒也使出了六七分的功效,说时迟,那时快,两个链锤在空中互相碰撞,发出刺耳的金属脆响,顿时便改了飞行轨迹,直直的朝晴空脑壳飞来,晴空见势不妙,脚下发力,腰腹下沉,突然横向窜出去一丈,躲过了致命一击。他长出了一口气,拍拍胸口,让跳动过快的心脏稍微平静一下,还好躲过了危机! “有惊无险,老天保佑!”子纠在本阵中目睹刚刚发生的一幕,感同身受替晴空担心,不由得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高白胖和矮黑瘦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一丝疑惑同时从二人心中升起。 晴空左冲右突接连躲过了几个链锤的攻击,用尽全身力气一个健步,冲到了敌阵跟前,左手在前,右手在后,双腕灌力,用那狼铣一刺一割一拉,将对方阵仗破开了一道口子,瞬间双方短兵相接,一个身材堪比高白胖的嘲风兵卒,猛地跳了出来,一脚踹倒了一个睚眦兵,挥舞着双锤,直奔晴空而来,同时在他身后,更多的嘲风兵喷薄而出,与杀意正足的睚眦兵卒战在一处,刀光剑影,叮当作响,鲜血,四下纷飞,脚下的沙土被染得浑浊一片。 晴空连续的向后三连跳,躲过了那个嘲风兵的三连重击,心里骂道:“你个该死的假高白胖,吓我一跳!看小爷不取你项上人头!” 假高白胖看着地上被自己的重锤砸出的大坑,喉咙里发出了一声闷哼,右脚急速后撤一步,旋即猛地先前踢出,力道异常强大,直奔晴空心窝而去,晴空大叫不好,急中生智,身体下沉,双臂抱膝,将自己团成一个肉球,脚掌突然发力,向后蹬去,骨碌碌,一阵翻滚,他居然从假高白胖的裆下滚过,假高白胖一脚踢空,力道难收,右脚落地,身体前倾,来不及转身,怕肉球从背后袭击,大喝一声,双臂发力,挥手向后就是一记猛锤,双垂在他身后互相撞击,迸发出耀眼的火花,晴空本欲搞背后偷袭,没料到对方早有防备,滚地站起的同时,抽出手中朴刀,在空中画了个诡异的弧线,从侧面攻向对方手腕,刀骨相碰,骨断筋折! 假高白胖的右手连同重锤一起落地,可他并没有丝毫痛感,只是瞥见自己的右手落地,血液喷溅,粘了满手的沙土!他没有片刻犹豫,身向左转大半圈,左手触动机关,哗楞楞一声脆响,那重锤的锤身与锤柄分离开来,锤随身转,身随心转,在头上画了一个圆满的弧线,朝晴空面门砸去! 子纠在阵中看的分明,手锤变链锤!忍不住大叫一声“当心!” 只见晴空身体陡然左移,手中锒铣一勾一卷,叮叮当当,用铣刃与铣柄形成的弯弧将链锤的铁链搅成一团,再顺势一拉,锤身落地,他左脚轻点锤身,飞身跃起,用锒铣做支撑,右脚灌入千斤重力,直取对方脖颈,咔吧一声,假高白胖的脑袋失去了支撑,软软的挂在胸前,真的如一个口袋一般,不停摇晃着,巨大的身躯重重的摔倒在地,将脑袋压变了形,鲜红的血液从断骨处不断喷溅! 八锤阵的指挥使挥动蓝色令旗,同时响起鸣金之声,三短三长,显然是暗语,听到鸣金之声,嘲风的兵卒且战且退,逐渐归拢到阵仗中去,睚眦的狼铣手们哪肯轻易放过,拼了命的围剿,生生留下了三十个人的项上人头,不过自己的兄弟也牺牲了十几个,可谓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矮黑瘦看情形有变,立刻对高白胖喊道:“小心有诈!”高白胖心领神会,立刻挥动黑色令旗,大声叫喊:“撤退,撤退!” 一阵紧似一阵的鸣金之声。 矮黑瘦用那浑厚敦实的声音下令到:“藤牌手前冲二十米,长枪手准备应敌!” 狼铣手们发足狂奔,大部分人迅速躲进了上前迎接的阵仗之中,有那么个落后了的,被身后漫天的链锤击中,一声闷响,倒地不起。 “三短三长原来是以退为进!”晴空看着那几个倒下的兄弟,心中愤恨的想到。在藤牌手的掩护下,晴空等狼铣手迅速与子纠等长枪手手互换位置,然后整个鸳鸯阵犹如一辆巨大的战车,滚滚向前! 八锤阵指挥使一声令下,命四十名手持金刚大锤的勇士冲到阵前,挥舞起百十斤中的巨锤,砸向鸳鸯阵,而子纠等长枪手,看准时机,突然发力,从藤牌缝隙中猛力的刺出,子纠垫步拧腰,右手握住长枪柄根,嗖的一声长枪出击,噗的一声将一名高举巨锤的嘲风勇士扎了个透心凉,对方一声惨叫,稍一迟钝,还是将巨锤砸了下来,不过力道已然卸去大半,藤牌手早有准备,全身用力,挡下了这一击,同时,其他长枪手与子纠相同,纷纷发出了攻击,鸳鸯阵犹如一个长出锋利长刺的刺猬,阵外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鸳鸯阵与八锤阵再次短兵相接! 酣战之际,高白胖忽听得东城方向,一只穿云箭炸响天空,随即一股红烟四散开来,紧接着是南城方向,北城方向,最终一个是北城方向,相隔只一顿饭的功夫,这穿云箭是暴风营的联络暗语,如果是红色烟雾就是昭告其他地方的本部人马,战事已胜。高白胖微微一笑,心道:“看来其他四个方向均已胜利”。与矮黑瘦对视一眼,大声喊道:“小的们,胜利在望,散开阵仗,随意厮杀,斩落人头多者,重重有赏!” 哗的一声,鸳鸯阵瞬间散开,不再分什么藤牌手,狼铣手,长枪手,全部打乱,全部见机行事,现在,个个都是杀手! 睚眦的兵卒们个个如凶神恶煞一般,撒了欢的投入到这场猎杀之中。晴空和子纠施展起了那套步伐和那套剑法,犹如两个精灵一般翻飞,不断击杀着敌兵,血染战袍,左冲右突之间,晴空偷眼去看,周围厮杀正盛,断手断脚散落一地,双手持铣,平挡住一个敌兵跳起的大力锤击,虎口一阵剧烈的撕裂感传来,不由渗出了鲜血,双方僵持的瞬间,他强力稳住心神,右脚猛地踢出,直指心脏,对方应声倒地,晴空仿佛听到了心脏支离破碎的声音!紧接着他高高跃起,挥动锒铣,将另一个持锤袭来的敌兵的头颅砍为两半,那沾满了血浆和的半个头颅弗一落地,又有两人四锤同时压顶砸来,他心道不好,立刻倒地躲避,只听的噗噗两声,对面两人异口同声的惨叫,口喷鲜血,一命呜呼,身体双双倒地之后,晴空看到子纠的刃尖之上兀自滴着鲜血,幸亏子纠出手的及时,不然自己也是性命难保! 子纠拿的是长枪,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他充分发挥出长枪的优势,将进入长枪半径的敌人尽数斩杀,那杀气腾腾的身影忽然看到有人要合力斩杀自己兄弟,来不及多想,立刻急速奔来,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此二人可圈可点的战场表现,被高白胖和矮黑瘦看到眼里,不禁沉吟良久。 晴空和子纠合在一处,突然有了一种局面可控的感觉,兄弟齐心,其力断金!在他们左前方的五六丈外,王小笆陷入了苦战,被逼的且战且退,已然是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敌兵以极快的速度挥舞着手中大锤,不断的攻击着王小笆的要害,而王小笆汗浸衣襟,脸无血色,呼吸已是混乱无章!敌兵虚晃一锤,赚的王小笆向上挡去,不料对方又快速抽出腰刀,直砍他双腿,说时迟那时快,晴空和子纠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发力将武器掷了出去,犹如双龙入海,势不可挡,锒铣戳地档腰刀,长枪戳肋破胸膛! 紧接着,二人转动身形,如鬼魅一般奔到王小笆面前,来不及接受王小笆的感谢,抽刃便走,再次厮杀起来! 不久,城中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睚眦兵卒向聚集,合力围歼了所有八锤阵的敌兵。 睚眦军大获全胜!虽然没能活捉镇疆大将军,但夺下这嘲风大陆的边塞重镇大沙城,也是前所未有的胜利,忠武将军张元猛立下头功一件!心情大好的他挽着单臂的黎皋一起走就了镇疆大将军府,早有眼滑手快的士兵们将一片狼藉的将军府收拾妥当,张元猛坐在中厅鎏金太师椅上,满脸笑容的说道:“黎将军,此番若无你相助,怕是我张元猛独臂难支,难成此捷!” 独臂难支! 黎皋下意识的动了动自己的左臂,还是感觉受到了羞辱与讽刺,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但迅速调整表情,一拱手:“张将军言重了,抬爱了,我的功劳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说完便不再言语,默默的坐在椅子上。 张元猛也不介意,马上下令,让各个副将上前禀报战况收获。 不报不知道,一报吓一跳,绞杀敌方城内守军三万余人,追击敌方城外守军一百余里,绞杀两千人有余,获战车五十辆,粮草十万石有余,金银细软不计其数,可谓一战功成!虽然镇疆将军狄雷奔率领五万之众桃之夭夭,但没来得及逃跑的三万嘲风兵卒已是刀下亡魂!听完禀报,张元猛心情愈发的高兴,豪情干云的吩咐道:“兄弟们都辛苦了,从现在起,紧锁城门,东西南北配重兵把守,修筑工事,防止敌军反扑,不得疏忽!并且呢,哈哈,我要犒赏大家!赏兵卒每人一两银子,一级军阶三两银子,二级军阶六两银子,三级军阶十二两银子,以此类推,我不赘言,你们都清楚,按老规矩来!” 副将们心中大喜,齐声喊道:“将军英名!” 晴空和子纠拿到各自的一两银子,心下高兴,不知怎么花才好!自打从那锁云营中逃命出来,一路狼狈,兜中空空如也,不然也不至于为吃一口香滑的鸡肉就被那巨马庄的少女一路追命,后来误入行伍,又连续参与了多场战斗,手下亡魂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是拿命换来的犒赏,可不能浪费一丝一毫,好钢自然要用在刀刃上!此刻掂量着手里的银子,听着旁边的兵卒兄弟们,个个眉开眼笑,欢喜异常,吵吵闹闹的商量着怎么犒劳一下自己,有说喝酒吃肉的,有说喝花酒吃“人肉”的,无外乎一句话:食色性也! 正当大家都沉浸在热闹讨论的时候,高白胖那刺耳声音突然响起:“战事期间,你们这帮混账居然敢吵嚷着去喝酒,不怕一百军棍送你们下阴曹地府?”这群沉浸在欢乐之中的兵卒们一时语塞,面面相觑,哗的一声散开了,看来啊,没人愿意看这高白胖的狰狞面孔,更没人愿意听这高白胖的刺耳嗓音!晴空和子纠转身也要逃离,却被高白胖叫住,心下一片疑惑,低头站立,不知是否犯了什么错误。 “马大空,王阿九,你俩跟我来,我有事问你们!” 转到一个偏僻处,高白胖低声问道:“适才两军对垒,马大空你使出的那套步伐与剑法,我看与众不同,杀敌甚是有效,与鸳鸯阵的阵法相得益彰!不知叫个什么名字,可否教给其他兄弟,我命大家一起研习,那咱们的鸳鸯阵必然能立于不败之地!” 晴空和子纠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原来这高白胖是看中了他们偷学来的功夫,晴空略一沉吟,便有了计策,调整了一下情绪和表情,摆出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双腿并拢煞有介事的说:“回军阶长,这套功夫是在我俩儿时,一个世外高人教的,高人自称落木仙,是个仙气十足的人物,看我俩机灵,便传与我俩一些皮毛功夫,我俩当时年少,功夫的名字,落木仙他老人家也没告诉我俩,是吧,阿九?”说着拿胳膊肘怼了一下子纠。 “对对,没错!”王子纠强忍着心里的笑声,用九牛二虎之力强压住脸上的笑容,如小鸡吃米一样点头答道。 “看来你俩这是童子功,但为何稍显动作迟疑,不够娴熟呢?” “那落木仙可是咱都城栖霞城外百里的栖霞谷里的仙人?” “内功心法可否写下来,以便大家快速研习啊?” 一连三个质问,如三个榔头敲在晴空和子纠脑袋上,一阵的晕眩,竟一时语塞。 高白胖何等人物,作为暴风营里招募任务完成的最好的二级军阶长,可谓是阅人无数,目光如炬,看马大空和王阿九的身法之中还透漏着一丝的生疏,料定功夫必然是练习不久,必不是什么童子功,至于那什么栖霞谷的仙人,完全是他顺嘴胡诌来诈他们一诈的,同时又想到那步法和剑法的威力只使出了十之一二,料想马大空和王阿九应该是不懂呼吸吐纳的心法,所以才有刚才连珠炮一般的提问。 对话的双方都在飞速转念,想着怎么对付彼此,王子纠抢先答道:“文军士长,童子功不假,但我俩从小家里穷,很小就被父母按到田地里干活,疏忽了练武也是无奈之举,想吃饱饭,就得把庄稼修整好,一年到头的农闲也没几天,这不,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荒废了不是!”晴空在一旁连忙点头,补充说:“那是一个隆冬季节,落木仙人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教我俩,之后便飘然而去,再无踪影,怕是此生再无相见机会,他来自何方,去向何处,我们统统不知道!”边说,边在脸上做出惋惜,追忆的表情,“心法嘛,不瞒您说,我俩真的不会,落木仙人那老人家没教啊!用阿九的话说那就是,那什么,嗯,那什么来着?”晴空实在是编不下去了,只能把话头甩给王子纠,子纠看着晴空那假装出来的询问表情,明显透漏着一种不可掩饰的狡猾,但转眼看了高白胖那犀利的眼神,立即别无选择的开口继续编:”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对,就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落木仙人他肯定是怀了这种心思,所以有所保留啊!” 高白胖看着眼前这两个小兔崽子拙劣的表演,不由得气从胆边生,就要发作! “长治,忠武将军召集所有军士长,有要事吩咐!”矮黑瘦从远处跑来,打破了这一场尴尬的对话,也让高白胖的怒火压了下去,他用手狠狠指了指二人,叹息一声,转身随矮黑瘦离去。 晴空和子纠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互相看了一眼,经过了这一场紧张的对话,许是有什么破绽被高白胖发现了,看来还要把故事细细的编的严密才行!手里虽然拿着银子,但玩乐的兴趣全无,悻悻的走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九章 登摘星塔 修整了两天,晴空和子纠彻底休息了过来,精力充沛,活力无限,本来编好了一套说辞,对付高白胖的盘问,但不知道为何,高白胖这两天好似异常忙碌,并无暇再来搭理他二人。 这一天的傍晚,矮黑瘦独自前来,招呼所有兵卒列队整装,宣布:“伐天大将军就要入城,所有人听我号令,去东城城门迎接大将军入城,同时不能放松警惕,以防有心怀不轨的百姓和偷偷潜伏下来的嘲风兵卒惊扰到大将军,听到没有!” 众人齐声道:“得令!”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东城城门大开,锣鼓喧天,号角齐鸣!在滚滚尘土中,伐天大将军骑在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之上,威风凛凛,令人望而生畏,他轻甩马鞭,慢慢悠悠的入城来。负责保护大将军安全的是暴风营里赫赫有名的三千护甲军,那正是大将军的贴身护卫,个个金甲金袍,胯下黝黑烈马,整齐划一,手持方天画戟,组成十横十纵的方阵,每阵百人百马百戟百旗,一共三十方阵,大将军马前三个方阵开路,马后是二十七个方阵紧紧跟随,旌旗招展,遮天蔽日,马鸣啾啾,气势非凡。 张元猛得到小沙城之后,留下两万兵卒驻守。随他攻占大沙城的四万兵卒损失不大,故被他一分为二,两万在城内,两万在城外,而此刻伐天大将军的五万兵卒,除了这三千护甲军,其他四万七千兵卒均和张元猛留在城外的两万兵卒汇合一处,再分几处驻守在城外。单这三千护甲军骑马踏步入城而来,也是一番大壮军威的画面。 偶尔有胆大的大沙城百姓,从家里和店铺门缝里偷眼望去,看到这阵势,不由得个个惊骇,人人生怯,睚眦大陆第一战将,果然名不虚传! “战无不胜!战无不胜!”呼喊声震响天际,惊得满城的鸟儿都扑啦啦飞了起来,伐天大将军一路迎接着欢呼,被忠武将军张元猛和虎威将军黎皋左右相伴,众星拱月般迎入大将军府,那片雕梁画栋的大宅子早就在黎皋的提议下,撤去镇疆大将军府的牌匾,换做了“伐天大将军府”,对此细节,张元猛也未想到,着实对黎皋高看了一眼。 有张元猛安排布防与工事,伐天大将军自然放心,于是在新的府邸大排宴宴,犒赏将士兵卒,席上助兴的是镇疆大将军常年豢养,这次没来得及逃跑的歌舞伎,不是亲眼所见,伐天大将军肯定想不到镇疆狄雷奔那厮居然还有这样一个癖好,眼前的歌舞伎,个个美若天仙,身姿翩跹,犹如惊鸿掠世,仙女拂面,当时大沙城破,她们未曾来得及一起出逃,便被俘虏了,张元猛见她们个个如出水芙蓉一般,清新脱俗,不似一般青楼乐坊的庸脂俗粉,便有心留了下来,想借花献佛,进贡给伐天大将军,如若大将军喜欢,自然上下尽欢,如若大将军不喜欢,也可留作己用。他戎马半生,虽然身上疤痕无数,但浑身肢体并无什么大的缺憾,唯独缺了这一根手指,让他耿耿于怀,难以释怀,所以要抓住一切机会报复嘲风大陆的人,无论是将军兵卒还是寻常百姓,能打就打能杀就杀,能糟蹋了就糟蹋了,也算是聊以慰藉,一解心头之恨!若不是这次伐天大将军事先有令,攻下大沙城后不准屠戮,恐怕张元猛早就将此地血洗一番,夷为平地了。 欣赏着眼前十几个歌舞伎曼妙的身姿与精彩的舞技,喝着大沙城特产烈酒美人琼,张元猛不由得身心恍惚,他抬眼看看伐天大将军,正在和各个将领推杯换盏,大快朵颐,尤其是那虎威将军黎皋,大将军连敬三杯以示感谢,那亲近之感,只怕由外人看来,只当是老友相见,情真意切呢。此番能够拿下大沙城,黎皋功劳毫不逊色于张元猛,美酒当怀,大将军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承蒙大将军抬爱,黎某以后,自当尽心竭力,鞍前马后!我先干为敬!”黎皋已有了三分醉意,趁着气氛,回敬伐天大将军。 “黎将军说哪里话!你我以后同朝为官,互相扶持才对,哈哈哈!” “不敢不敢!大将军,此时正值仲夏之际,到了晚上,万里无云,清风徐来,漫天的星辰璀璨浩渺,美不胜收,怕是看上一眼,便终身难忘,那番美轮美奂,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形容的啊,黎某斗胆邀请大将军登上那摘星塔一望,邀上忠武将军和在座诸位将军,咱们塔上迎风对酒,慨当以慷,如何啊?”说着,用热情的目光看向在座的众人。大家都有了几分醉意,又都早有耳闻,那摘星塔是举世闻名的赏月析星之所,不是普通百姓可亵玩之地,自古登塔瞭望者,无一不是达官贵人,英雄豪杰,心中不由得向往万分,再被黎皋这么一描述,大家都蠢蠢欲动,按捺不住心中豪情。 伐天大将军略一沉吟,他本想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就留下大家商量下一步的进攻计划的,但看众意难拂,便也来了兴致,改了主意,今天只论吃酒,不谈军事,并爽朗的应允众人明晚登塔摘星! 将军府内热闹非凡,将军府外也毫不逊色! 摘星塔前大西北角的一处酒坊,招牌上写着:原浆美人琼。 看来是烈酒美人琼的酿造之所,此刻在朗月照耀之下,大门紧闭,院内窸窸窣窣人头攒动,晴空和子纠等三十个精壮的小伙子,正在高白胖和矮黑瘦的指挥下,奋力地挖掘着一个地下通道,虽然大家都心存疑惑,不知此举为何,亦不知此举为何要秘密进行,但出于对高白胖淫威的畏惧,故个个默不作声,撅着屁股一铲一铲的挖着沙土。按照高白胖的指示,这个通道由院子东南角挖起,先是向下一丈,然后横向朝着中央方向挖去,挖出的沙土就堆到酒坊的房屋之中,现在都已堆满了两个屋子,势必要低调行事,以免引起注意。 酒坊藏酒室中,矮黑瘦打开一坛美人琼,倒满两盏,看四下无人递与高白胖说:“兄弟,你说这张将军为何要让咱们秘密的挖这通道,如果想要挖什么宝贝,大可直接在上开挖,何必偷偷摸摸?莫不是此处有黄金矿,所以不敢大张旗鼓?” 高白胖喝了一口美人琼,辣的嗓子一紧,“妈的,真是好酒,烈酒,不愧是美名远播的美人琼!”砸吧了一下嘴继续说道:“哥哥啊,这睚眦大陆不产黄金,恐怕是天圆九州人尽皆知的吧,咱们跟随伐天大将军经历了不下百场战役,恐怕其中有一半是为了抢夺其他大陆的黄金吧,上至睚眦大王,下到忠武将军,哪个不知道,战鼓一响,黄金万两的道理啊,没黄金白银行吗?你说睚眦大陆虽有那么几座银矿,但产量有限,也就能支持国库十之一二,远远不够朝廷开销,再者说,白银毕竟没有黄金贵重,睚眦大陆要是有那么几座大金矿就好了!哎,穷兵黩武为了抢夺黄金,抢了黄金就更加的穷兵黩武,这就形成个奇虎南下的局面,只是我等行伍之人,大好的的青春都留给了战争啊,怕是啊,一入行伍深似海,妻儿再无相见日啊!”话语间竟带了一份凄凉,矮黑瘦拍拍高白胖的肩膀默默的说道:“我懂,我懂啊,我不懂还有谁懂呢?” 二人说话间,一个黑影闪到门外,“禀告文军士长,伐天大将军有密函!”二人慌忙出门,看到一个伐天大将军的贴身传令兵手持密函,站立在台阶之下,那人左脸有一道长长地刀把,即便阳光之下亦显得有些阴鸷,二人立刻收了懒散,一拱手,正色道:“请长官吩咐!” 传令兵虽然军阶没有二人高,但他是伐天大将军的贴身传令兵,一旦出现,就着伐天大将军的最高指示,谁敢不敬? 著名的刀疤令,是伐天传达军令时另辟蹊径的做法,专门用于传达机密任务,关乎的事情也都是十分重要的。没人知道刀疤传令兵到底有多少人,也许很多,也许很少了,每个人脸上都被伐天大将军砍了一刀,留下一道深深的疤痕,军中传言,见刀疤令如见伐天大将军,往往有绝密的消息需要传递时,才会启用,他们个个身怀绝技,经常执行秘密任务,并且可以跨越军阶,打破制度直接对任何一个人下令,此刻这位刀疤传令兵,也不言语,将密函交到高白胖手中,迅速转身离去。高白胖不敢怠慢,他知道此密函必然事关重大,二人立刻返回藏酒室中,翻手将门关好,小心翼翼的去了封泥,慢慢打开,一行小字逐渐展现在眼前,可高白胖仔细看了看,皱着眉对矮黑瘦说:“哥哥,我怎么看不懂这些字?难道是什么特有的暗语?” “傻弟弟,你拿反了!” 高白胖雪白的大脸一下子红云密布,将密令交到矮黑瘦手中,双手报于胸前,以掩尴尬,矮黑瘦并没留意他的手足无措,一本正经的拿着密令凑到烛火旁看了起来: “正中央下方或可埋有龙定子。” 二人倒吸一口冷气,大惊失色! 如此重大的消息,如此秘密的命令,传达给二人,一来是无上的荣耀,伐天大将军开始相信他们,将他们当做心腹,如此下去,必然平步青云,但,二来也是一把悬于头上的锋利刀刃,如此重大的任务如果完不成,大将军怪罪下来,那刀疤兵就是那把锋利刀刃,必然斩杀他们二人于无形! 那龙定子是何物?顾名思义,龙定子乃是青龙飞腾化升之后结出的神物,本该只有一个,但不知为何,千年之前,老青龙化升,结出的龙定子在空中高速回旋,瞬间爆裂成了九个,后被龙生九子各执一枚。 传说九子目睹老龙化升后,约定不再争斗,各自散去,但那第二子睚眦却心怀鬼胎,趁着夜色,伏击了七子霸下和八子负屃,三人经过一番天人交战,拼了个你死我活,最终被睚眦负伤险胜,抢去一枚龙定子逃之夭夭,睚眦怀揣着两枚龙定子,逃回了睚眦大陆。而霸下和负屃共同守护着剩下的一枚龙定子跋山涉水回到霸下大陆,霸下安排族人为负屃疗伤,经过了大半年,负屃才完全康复,临别之际,霸下决定,这一颗龙定子由二人共同拥有,共同守护着两座大陆,约定以二十年为周期轮值守护。转眼沧海桑田,千年已逝,当年结下的情谊,随着世代传承,非但没有生疏,反而越发亲密,两座大陆上的百姓商贾多有通商交易,也曾经并肩作战,共同抵御外敌,无论寻常百姓还是门阀权贵会都会出现通婚之举,长此以往,渐渐的,两个大陆的风俗也有了很多相似之处。 挖了一夜,晴空和子纠已经累得懒得动了,躺在初升的晨光中,闻着酒香,一群人直勾勾的看着高白胖,用喉咙吞口水时发出的咕噜声做有声的反抗! 矮黑瘦看到此情此景,双耳中充盈着清晨第一声蝉鸣,和三十个精壮小伙子馋虫蠕动的声音,略有尴尬的看向高白胖:“辛苦一夜了,给他们解解馋吧!” 高白胖呵斥一声:“混账东西们!”转身进屋,旋即爆出两大坛美酒。 美人琼!美人啊,美人!我何时才能拥你入怀?我现在就要拥你入怀!众人一阵欢呼,飞也似的从高白胖手里抢过美酒,抱得美人归! 矮黑瘦适时的从怀里掏出一些风干牛肉和花生分给众人,大家都只顾着往嘴里塞肉灌酒,一句谢谢也没有,矮黑瘦和高白胖也不在意,任由小兔崽子们放肆一回! 晴空边吃边在脑中回想刚才那一幕,高白胖那胖大的身躯,颠着浑身的肥肉,两手抱着两坛美酒,脸上一副不舍的表情,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刚刚哺乳完两个孩子的奶妈形象,联想起他那尖锐赛过女人的嗓音,晴空一下子控制不住,笑喷了,喷了专心致志喝酒的子纠一脸,子纠大怒,双手卡住晴空脖子,非要再吐他一脸,二人假意扭打了起来,引得旁边王小笆众人大笑不止! 日上三竿,张元猛在伐天的授意下,继续按照自己之前的想法布防,以免镇疆那厮反攻,他知道,无论是镇疆,还是嘲风王都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抓住每一个机会疯狂反扑,丢失大沙城,从战略意义上是失去了与睚眦大军的军事缓冲区,从经济意义上是失去了几座大金矿的坚固防卫,从政治意义上是失去了摘星塔——这座嘲风大陆的标志性建筑。综合三个方面,嘲风兵卒疯狂反攻是必然的事情。身为睚眦大军先锋官,伐天大将军的心腹大将,这一切考量与应对措施,他,当仁不让! 张元猛召集副将们,拿着黎皋奉上的大沙城布防图,将原有军力分布和各种工事一一搞清楚,研究了半日之后,张元猛调出先锋令,逐一安排下去,令他们各司其职,或明或暗,或内或外,不能怠慢,于是副将们在这大沙城领土上紧张的忙碌起来。 天公作美!是夜,月朗星耀,清风不止,正是登摘星塔,触摸夜空的绝佳时机! 鸣锣开道,清水铺街,原镇疆大将军府距离摘星塔不过两里路,一应准备妥当,安排好护卫,伐天大将军便率领着军中将领步行去往摘星塔,自从他入得城来,就下令取消了百姓的禁足令,一来是因为足够相信张元猛的防卫布置和三千护甲军的英勇无畏,二来是彰显自己在大沙城的常驻之意——不破坏城池,不叨扰百姓,好好经营这座城。街上有稀稀拉拉的百姓散步,间或几个货郎挑着两个大筐,用清亮的嗓音叫卖着,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都还热闹着,陆陆续续有进进出出的人,这一切,令人心生恍惚,仿佛前几天的拼死厮杀根本就没发生过,战争与和平,有时切换的就是这么突兀。 抬头望去,那摘星塔高高矗立,直直的指向当空皓月,越发显得神秘,摘星塔占地半亩,用榫卯结构构筑而成,木材都是取自狻猊大陆盛产的小叶紫檀木,花重金海运购买而来,修建之初,先是在地上深挖一丈,满铺巨石作为基础,撒上石灰等防腐防潮的物料,于这基石之上再一层一层的向上搭建,三丈一层,一共三十层,算上塔尖,足足百丈有余!正因为地下也有大量的结构,当作地基,如此构建,才可令这摘星塔矗立百年!塔尖之上蹲坐着一尊嘲风神兽形象,由狻猊大陆最顶尖的匠人打造,足足用了五百金黄金,于方圆十里皆可见,金身精塑,引吭高歌,展翅欲飞,栩栩如生,跃然塔上。无论是日光月光还是星光,都能将其照耀的熠熠生辉,照人。嘲风大陆盛产黄金,现已开始发掘的金矿就有五座之多,探明但未发掘的有四座之多,座座都是储量惊人,引人垂涎,嘲风大陆虽然被沙漠覆盖了大部分,地皮之上物产匮乏,但地皮之下,蕴藏万千!嘲风富足,由此可见一斑! 摘星塔的一层是个金碧辉煌的大厅,推门而入,满眼豪华,墙顶之上,雕琢着山水人物故事绘本,阳纹阴纹交错,故事人物跃然眼前,间有大量雕版字诉说着某些故事字字精细,鎏金嵌黄,骤然生出许多的庄重。 大厅中央一座硕大的屏风,三丈有余,通顶而立,气派非凡,震人心魄,屏风正中央是嘲风王立于云端,抬头仰望着嘲风神兽,那嘲风神兽展翅十丈,御风而停,二者似是在说着什么。而围绕着嘲风神兽与嘲风王的是嘲风大陆八大肱骨之臣——八大柱国!由左至右,由上及下依次列开:大柱国镇疆大将军狄雷奔,护国疆安全,保万民无扰,战功赫赫,威震四海,在天圆九州之中,威名仅屈居于睚眦大陆伐天,御坤两位大将军之后。大柱国李文甫,国库财政,邦交贸易,充分利用红土大路的陆运和大海的海运与其他大陆频繁贸易,互通有无,独具黄金优势,买遍天下好货,以充嘲风贫瘠,百姓戏称他“花钱如流沙”。大柱国杜开,擅长勘探矿产,发掘矿产,继而建立初级工坊,培养匠人冶炼矿物,当然,十之七八都是黄金,再周转到高级工坊打造成首饰,货币,用具等流通于世,此举不但丰富了朝廷税收,还将很多的农民从贫瘠的土地中抽离出来,做一个工钱可观的体面匠人,颇受百姓拥蹙。大柱国岳义仁,负纂古史,编写教化教材,设立学府,公塾,宣扬忠义仁孝,激励百姓学文劳作。大柱国董尚空,钻研宫殿屋塔建造之术,嘲风王宫和摘星塔均出自他手,他带领属下官员依据山河走势和地质气候在嘲风大陆上建造了几座容纳十万人以上的宜居城池。大柱国金妙生,唯一的女大柱国,自幼与父亲跋涉万里,踏遍嘲风大陆每片土地,搜罗谷物种子,记录谷物习性,总结归纳出依据土质和气候种植不同谷物的万千法则,编纂成书,命名为《全谷地候志》,一经发行,风靡全陆。现在她年过半百,执掌大陆上所有谷物种植之事。大柱国,祖四邈,医药世家,精研医理,精通药性,可谓救死扶伤,妙手回春,开设大小医馆千间,医治百姓无数,民间敬称大国手,颇受爱戴!大柱国,长孙远近,负责建立驿站,传递各地消息给朝廷,开拓道路,运输各种货物通达全境。为提高运送体量,他设计了一种超大腔体的大车,一来防止日头暴晒损坏货物,二来防止强盗盗取货物,后来被镇疆大将军狄雷奔看中,求取一辆带回军营,和副将们费劲心思,改良成了一种威力巨大的战车,适合在沙漠赤壁这些广阔的地方作战,取名为“幽冥战车”。八大柱国,国之柱石,他们的形象被巧手匠人雕于这摘星塔的大屏风之上,一一看去,高矮不同,胖瘦各一,或立或坐,或慈或严,形态迥异,光辉万千,但不知为何却有一件奇事让整个画面变得统一和谐,毫无违和之感,那就是,每个人背后都长了一双翅膀,或张或闭,或大或小,与屏风中央的嘲风神兽遥相呼应,相得益彰。 巨大屏风之后是紫檀木楼梯,扶手锃亮,台阶微凹,年久泛光,熠熠生出几分人气,仿佛记载着曾经登塔的每一位名人雅士。 在二十名亲兵开路之后,伐天大将军面对着这巨大的屏风扫视了一眼,鼻翼轻哼,不做停留,直接绕到后面,拾阶而上,缓缓登上了这百年名塔! 听说伐天大将军要登塔,城中一些胆大好奇的百姓也出来看热闹,毕竟自从这睚眦军入城来,并未烧杀抢掠,开始战战兢兢命悬一线的百姓发现,情况并没那么糟糕,有些工坊商铺便试探着开门做生意,老百姓们也能上街串门买菜,逐渐恢复了往日繁华的十之六七。 东北角的一家酒坊招牌上写着:正宗美人琼。两侧门柱上还贴着一副对联: 世间无烈酒,英雄不免气短 天下有美人,豪杰甘愿折腰 好一副豪气干云的对联,一语双关,道尽天下英雄豪杰的同时又大肆宣扬了这美人琼! 这座院子里,一老一少,两个身影忙碌着,他们已经连续劳作了三天,浑身沙土,满头汗水,但一刻也顾不上狼狈,依旧卖力的挥动着手中的工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十章 将计就计 一路登塔,一路言语欢笑,黎皋殷勤的介绍着摘星塔的历史和大沙城的奇闻异事。随着众人逐渐攀登,视野也随之开阔,所谓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从第十层开始,风景已经截然不同,而且这摘星塔构思巧妙,第一层到第十层,设置的是环形观景走廊,从第十一层起,不再设置观景走廊,而是匠心独运的设计了观景窗,第十一层,观景窗朝向东方,第十二层,观景窗朝向南方,第十三层,观景窗朝向西方,第十四层,观景窗朝向北方,以此类推,每登一层,变换一景,每上四层,观景角度绕遍四方,感官上犹如全新的风景!妙哉,妙哉!这嘲风人喜好登高,个中韵味,令人不得不佩服! 整个大沙城万家灯火与满天繁星,相映成趣,相得益彰,即便身为嘲风土生土长的人,黎皋也只是第二次登塔而已,摘星塔,果然名不虚传!他心中暗道,此刻美景,岂可辜负! 当行至第十五层时,大家还沉浸在黎皋说的笑话中时,突然一声巨响,仿佛千年古树被天雷劈中断裂一般,整个摘星塔剧烈的晃动了一下,众人大惊,张元猛迅速回过神来,大叫一声:”有埋伏,保护大将军!”说完抽出腰刀,一个健步,抢站在了伐天大将军的前面。 黎皋心下大骇,心念急转:“莫非镇疆将军安排的暗桩密探动手早了?此时将摘星塔根基巨石炸毁,时机还是早了!只有五成把握而已!伐天这混蛋才刚刚登上了十五层!如果安排的再缜密一些,待到这群人登到顶楼才动手,地基炸垮,辅以镇疆大将军府的歌舞伎用凌厉火箭助攻,必然塔倒人亡,火烧尸身!我与他们同归于尽,必然不辱使命啊!”虎威将军黎皋心念至此,来不及多想,只得改变计划,趁大家都在惊恐之际,拔刀猛地冲向伐天,电光石光之间,两个兵刃在空中相克,火花迸溅,尖声震耳,忠武将军张元猛架刀相挡,大骂一声:“狗贼!”挥刀即是杀招!武威将军黎皋自知死期已到,发狂一般使出浑身解数,快刀疾驰,在众人面前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刀网,他为了这一天,葬送了三万先锋兵卒的命,葬送了自己的右臂,葬送了无数嘲风百姓的命,葬送了小沙城!葬送了自己一世的尊严!这一切的牺牲,无非就是一个目的---势要斩杀伐天,换嘲风大陆一太平盛世!即便右臂已作为苦肉计的代价被埋于小沙城武威将军府的后院,但,别人眼中,他黎皋失掉右臂,已是虎落平阳,不足为惧,但世人并不知道,他本就是左撇子!一出生就是,一辈子就是,自断右臂时是,此刻玉石俱焚也依然是!他影藏了自己左手的实力,平时只用右手持巨斧大战四方,从来没有人知道,他的左手比右手强出十倍。为何要隐藏戎马半生的他偏执的认为,自己这辈子就是为了等待一个名垂青史的时刻,一个付出生命与尊严也毫不犹豫的时刻,而此刻,就是那一刻! 黎皋左手的刀法已经登峰造极,硬生生的封住了所有人进攻! 张元猛心惊之余,懊悔不已!怎能置大将军于如此危险境地!片刻闪念,他已有了身死护主的觉悟!迎着密不透风的攻击,他气沉丹田,双腿灌铅,双臂狂挥,使出看家本领与黎皋斗在一处! 事出突然,走廊狭窄,容不下众人施展,其他几个将军护着伐天便向下退,甚至忘了辱骂黎皋这个背信弃义的二姓畜生! 伐天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恶怒暴起,刚要发作,却又听得一声巨响,咔吧一声,又是木头断裂之声,紧接着,整个摘星塔向中央方向倒去,之上,看热闹的百姓和负责护卫的兵卒都吓出了一声冷汗,百姓四散奔逃,兵卒左右相顾,竟一时毫无对策! “咔吧,咔吧!”一连串的巨木断裂声,眨眼之间,这闻名于世的摘星塔轰然倒塌,犹如一条巨龙从天而降,烈风乍起,上的气压陡然升高,众人有一刻的呼吸困难,只这一刻!摘星塔冲地而散,砸的地面一片大坑,尘土飞扬!很多来不及躲闪的人被气流掀翻,被地动震倒!木屑混合着叫声充斥这整个,整个大沙城犹如地震一般,剧烈的抖动了一下,而夜空,也跟着抖动了一下,因为,天上的星星分明在闪动一下之后在漫天的尘土当中迅速暗淡了下去!哪还有什么月朗星耀,哪里还有什么人间美景!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那些没来得及撤离的百姓和兵卒,被砸死的不下百人,被砸伤的更是不计其数。同时,四周的屋脊之上,出现了三四十个黑衣人,各个身材曼妙,手持弓箭,按原有计划,塔倒为号,用火折子点燃箭头的烈油,拉满长弓,急速的射向已经倒塌的摘星塔,烈火箭雨,摘星塔的巨大废墟瞬间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就在一切发生的前一刻钟,晴空和子纠等三十人在地下一丈深的地方,拼命的挖着,原定是挖到中央,不料挖着挖着却是偏了,奔向了摘星塔的方向去了,但这一切,他们都不知道,只是自顾自的闷头干活,小伙子们都年轻力壮,干起活来不知疲倦,进度要比预想的快!不知不觉挖到了摘星塔下,晴空和子纠打头阵,正挖的起劲,突然有异响,二人停下手中铁镐,仔细听着,那声音很是复杂,仿佛是激流冲刷石头的声音,又仿佛铁具碰撞石头的声音,时而夹杂如老鼠啃木头般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晴空刚要回身去禀报,还未转过身,却哗啦一声,面前的土层坍塌了下来,尘土稍定,一副诡异奇妙的画面同时出现在了三拨人眼前。 晴空和子纠看到左前方和右前方分别有两个地道,显然也是刚刚挖出来的,左前方是一群兵卒打扮的人,手里拿着挖凿的工具和一包包的,右前方的是一老一少两个人,灰头土脸,只能从胡子勉强辨认出来,那留着山羊胡的老人,手里握着个闪闪发亮的小球,一脸的惊愕!三方人马都愣在当场,面面相觑,同时语噎!说不出的尴尬诡异气氛,左前方的兵卒打扮的人,突然高喊一声,点火,就有人点燃了安置在巨石与木头之间的,轰的一声,碎木碎石夹杂着尘土瞬间将左前方的隧道充满,继而向其他两个隧道涌来,那山羊胡老人率先反应了过来,大叫一声:快跑!拉起同伴的手撒丫子一般原路返回,夺路而逃!晴空和子纠鬼使神差一般,听了那老人的命令,也一脸惊恐的迅速向外退去,地道里顿时乱作一团,可谓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遇打头风,二三十个人在这狭小的隧道中,你争我夺,争先恐后,反而降低了出逃的速度,更可怕的是,兵卒打扮的那群人的地道里,不断的传来爆炸声,看来是连续爆破!一声一声轰击着晴空等人的小心脏!心跳声随着爆炸声,一浪高过一浪,不断冲击着胸腔与喉咙,令人头皮发麻,炸裂一般,可令众人没想到的是,更大的一声轰天巨响毫无征兆的奔袭而来,大地一阵颤抖,犹如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轰然倒在了这大地之上,砸的地面不住震动,地道里瞬间砂石俱下,轰的一声,出路被堵死了! 有些被埋在砂石里的兵卒吭都没吭一声,便命丧黄泉,晴空急中生智,意识到,那连续的爆炸声,其实是一声远似一声的,说明三洞汇聚之处,只不过是开端,那些人布置的应该是渐行渐远,而且看爆破效果,每颗威力并不太大,必然是事先设计好的,刚才那一声巨响应该是从地上传来,看来那些连续爆破是为了这一声巨响,心念至此,抓起子纠喊道:“向回走,从右前方个隧道找出路!”子纠不敢耽误,紧跟着晴空折返而逃。正当二人逃到三岔口的地方,脚下忽然一松,土石坍塌,出现了一个大洞,二人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坠了下去,那感觉仿佛从人间坠入地狱一般恐怖! “我的个娘啊!”晴空大叫着。 “命中注定吗!?”子纠大声质问着,却不知质问的对象是谁,是命运还是定数? “扑通扑通”几声闷响,晴空和子纠像两具尸体一般重重的摔在地上,身下满是一些大大小小的鹅卵石,这些鹅卵石或大或小,虽不像尖锐的石子那样可以划破皮肉,但依然在二人的各个部位制造出了大大小小的淤青。被摔得头晕眼花的晴空在地上迷迷糊糊的躺了好一阵,浑身麻酥无力,挣扎了几次才勉强撑起上身,在黑暗中搜寻子纠的身影,想要呼喊,但喉咙不知被什么卡住了,胸口沉闷,丝毫发不出声音,只能忍着剧痛慢慢摸索,渐渐的身上有了一些感觉,但脸上的皮肉仿佛与骨头分离了一般,离自己远远的,根本不像自己的躯体,晴空用手去摸,才赫然发现,右脸肿了老高,犹如从右脸处又长出了一个人头一般,细思极恐,马上摇了摇头,断了这个念头,但紧接着有东西从右脸滑过,有轻微的触感,他用手一摸,放到鼻子前闻了闻,是血! 摸索了有一顿饭的功夫,晴空一阵剧烈咳嗽,喉咙一甜,吐出一口鲜血,顿时胸闷缓解了不少,紧接着视力,听力和触觉都回复了七七八八,他四处打量一番,借着极其微弱的光亮,看出这里是个葫芦型的地洞,他正坐在葫芦腰的位置,眼前有一条一丈宽的地下河流,从葫芦屁股处低矮的狭缝中流来,又从葫芦嘴的位置汇聚成一道细细的湍流泄走,此种地质构造,于水而言,不过是暂缓流速,于人而言,却是个天然的地牢! 晴空确认了这些,恍然有一种回到锁云营地牢的感觉,熟悉而又陌生,只是这次,掺杂了绝望!身上兀自还疼痛难忍,嘴了也是生铁一眼的血型味道,扭了扭腰腹,咔吧一声后,顿感舒服不少,立刻弯腰捧了一把水漱了漱口,然后稍微清洗了一下脸上的血迹,河水冰冷,刺痛了伤口,也让他又清醒了不少。 洗着洗着,晴空发现水里趴着个东西,定睛一看,好像是个人,他马上跑过去将那人翻了过来,不是子纠还会是谁? “子纠,子纠,醒醒!醒醒!”晴空把子纠拖上岸边,开始掐他人中,搓他脸,好一会,子纠才转醒了过来,晴空心中大喜:“子纠,是我,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吓死我了!” “在这阴曹地府一般的地方你还敢说死啊死的,不死,不死也被你吓死了!”子纠略微看了一下周遭情况,虚弱的说道:“不过话说回来,大难不…不死…必有后福!” “对对,你说的对!快起来,地上太凉!”晴空见子纠说话断断续续,便知道他受伤不轻,作势便要把他拉起来,一握他右臂,子纠“啊”的一声大叫:“疼疼疼…疼死我了!” “怎么啦?怎么啦你的胳膊?”晴空关切又抱歉的问道。 “怕是…小树遭大风,断了啊!” 原来王子纠从高处摔下,在空中本能的想要抓住什么以保命,就在挥舞手臂的时候,突然触地,右臂便在手肘处折断了,连白骨都漏了出来,鲜红的破肉和森白的骨头搅合在一起,令人不寒而栗,幸亏这地洞中几近黑暗,才不至于吓到晴空和子纠。 晴空听闻,不敢耽误,马上把自己的衣袖撕下来,撕成大小两条,小的一条系在手腕处,用以止血,大的一条做了个简易的搭套,一端套在子纠脖子上,另一端套在胳膊上,这是晴空小时候,看村里赤脚医生为打架斗殴的村民做正骨时用的手法,今天算是派上用场了,照猫画虎,希望能暂缓子纠疼痛。 豆大的汗珠扑簌簌从子纠脸上脖子上落下,他强忍疼痛,使劲挤出一个笑容:“马医生,手段不错啊,依葫芦画瓢,瓢挺像啊!” “别甩歇后语了!小心瓢漏水流前功尽弃啊!” 将子纠扶到一块石头上坐下,待他完全清醒汗雨渐稀了,二人开始为怎么逃出地洞而发愁。两人正在沉吟之际,忽然一声怪叫,吓得二人魂飞魄散,那声音仿佛来自十八层地狱的恶鬼发出的哀嚎!一身鸡皮疙瘩暴起,汗毛倒立,晴空一背的冷汗直流,子纠也是呆若木鸡,浑身凉透,二人怔在原地,都忘了要逃跑! 那一声怪叫似伤鸟的悲鸣,又似野猫的怒吼,一声紧接着一声,让二人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约莫叫了一盏茶的功夫,吓得一动不动的二人,四目双眼,心道:难道我俩已经坠到了阴曹地府,不然哪里来的这恶鬼的哀嚎!我命休矣! 两人中胆子比较大的子纠壮了壮胆子,率先说话:“要杀要剐,来个痛快,何必,何必,何必吓唬我们!” 那声音并未因子纠虚张声势的质问而有丝毫停留,子纠说完话,那声音依旧没完没了的继续着,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 看子纠问了,晴空也稍微定了定心神,仔细听那声音,起起伏伏,断断续续,忽然觉得,有那么一点人声的特质。 “不会是人吧,我怎么越听越像人呢,如果是鬼,早他妈冲过来杀了咱俩了!” “哎,有道理,对啊,如果是鬼,何必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呢?”心念至此,子纠大喊:“来者何人,不必装神弄鬼,赶快给二位小爷现身!” “对,赶快出来,不然惹毛了小爷,拿刀剐了你!”晴空故意提高嗓门嚷道,既是为了震慑对方,也是为了给自己壮胆。说罢,拿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朝着声音方向猛地扔了过去,石头所到之处,黑暗中发出一声闷响,里面还夹杂着一丝丝的脆响,紧接着又一声闷哼,那诡秘可怖的声音便停了下来,二人对视一眼,断定对方必然不是什么恶鬼,而是一个人! 两人相携朝那地上的黑影走去,越近越觉得他们的判断是正确的,那黑影显现出一个高大的人形,二人心里一松,凑近一看,心中千刀万剑叮当作响,恨不得心中千刀万剑穿心而出,刺进眼前这个黑影的心脏之中,将他捅个透心凉,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化解恐怖落空后的巨大尴尬和心头之恨,这种恨意,一半出自对可怖声音引发的对死亡的恐惧,一半出自对自己未能及时弄明白真想而身陷恐惧之中的无能表现的悔恨!人啊,都是这样,巨大的恐惧空落后往往不是巨大的喜悦,而是心有余悸的平静压抑,反之亦然,巨大的希望落空后往往不是巨大绝望,而是玩世不恭的吊儿郎当。 那黑影,那怪声,不是高白胖又是谁! 这个挨千刀的老胖兵油子! 原来,高白胖看了刀疤传令兵送来的字条后,和矮黑瘦商量一番,决定暂时保守秘密,让手下兵卒先继续挖洞,等挖的差不多了二人亲自下洞,寻找龙定子!高白胖听到地道里传来爆炸之声后,不明就里的他来不及思考危险,直接下洞查看,正好遭遇不明就里向外逃跑的兵卒们,高白胖抓住一个问怎么回事,那人支支吾吾,只说了个爆炸,便挣脱了高白胖,连滚带爬逃了出去。高白胖继续向隧道深处走去,突然,又一声巨响,他感觉有一座大山从天而降,砸到了这隧道之上的,紧接着两眼一黑,头皮发麻,分开外逃的众人,继续向地道更深处走去,不料洞口被堵,他脚下地皮一松,旋即便随砂石坠了下来!高白胖只感觉天旋地转,五脏俱碎。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晴空和子纠听到的那如鬼叫一般的恐怖叫声,就是高白胖昏迷中兀自呢喃呻吟。 此刻整个大沙城再次陷入了战火。摘星塔倒,即为嘲风大军反攻的信号!那三四十个歌舞伎原来都是身怀绝技,武功高超的杀手,释放火箭将摘星塔废墟至于火海之后,她们便奔袭至西城门,趁乱绞杀负责看守的睚眦军,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战斗之后,她们虽然损失惨重,但已经成功控制了西城门,她们来不及抹去脸上的鲜血,任由鲜血混合着胭脂凝固在娇美的脸庞之上,合力将大沙城西门洞开,她们分立两侧,迎接镇疆大将军的大军入城。 夺回大沙城的战役即刻开始! 原来无论是虎威将军黎皋断臂,假意投诚,派先锋官夜袭暴风营,还是拱手相让小沙城,里应外合攻下大沙城,都是镇疆大将军与黎皋合演的一场戏,为了把细分做足,嘲风大军可谓壮士断腕,而且一连断了五次,若说这是精心计划的谋略,怕是那寻常百姓听了不禁会摇摇头,大呼不可能,不相信!因为这一切,代价都太大了!只怕得不偿失! 可嘲风大陆的人,都是好高好险,兵行险着,出奇制胜,没有什么不可能,这是镇疆大将军与武威将军黎皋谋划的一场惊世的奇谋,先是用不断的胜利取得伐天的充分信任,令他放松警惕,继而哄他登塔,塔顶之上,黎皋会释放信号弹,地下的嘲风暗桩兵卒会点燃,将摘星塔坚固的地基进行大面积爆破,令塔倾倒,再辅以化妆成歌舞伎隐忍下来的女子奇袭队,放箭火烧废墟,必定可以将伐天置于死地! 嘲风与睚眦,相斗千年,吃尽了苦头,令国家陷于战争的泥潭当中,难以翻身,兼具近十年,睚眦大陆出现了以伐天为首的八大统领,更是实力大增,战力空前,睚眦王犹如一个战争狂人,不断地发动侵略,令周边的几个大陆苦不堪言,其中,嘲风大陆首当其冲,国力被大大削减,镇疆大将军临危受命,驻守大沙城,誓与伐天争个你死我活,在他上任的这五年中,无论是正面交锋,还是暗地里刺杀,下毒,都无法伤到伐天一根汗毛!痛定思痛,向死而生,才和黎皋定下此等计谋,计不惊人死不休! 那黎皋戎马半生,人到中年,时来运转,深受嘲风王与镇疆大将军的厚爱,力排众议被任命为先锋官,驻守小沙城,自知知遇之恩无以为报!况且,黎皋本为孤儿,儿时讨饭流浪居无定所,受到无数欺凌,吃过无数的困苦,直到十六岁,入了行伍,才有一口饱饭吃,一顿安稳觉,从冲锋陷阵的小兵一路拼杀,年近五十,方遇伯乐,一生报复才得以施展,更为重要的是,他是战争孤儿,害他年少无家可归的正是睚眦大军,时至今日,当年父母兄弟被双眼发红的睚眦军斩杀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这些心事长年不断的折磨着他,令他不曾有一日的安宁,此恨,深入骨髓!于是当镇疆大将军找他商量如何釜底抽薪,斩杀伐天时,他便决定玉石俱焚,舍生取义! 善行险棋,这就是嘲风人一贯的作风。 精心谋划,步步为营,但也无不付出了血的代价,直至最后一刻,伐天相信了黎皋,随其登楼。这一战,岂能不斩杀伐天,重创睚眦大陆! 镇疆大将军心中悲愤,为了那五千偷袭的死士,为了那黎皋将军的右臂,为了那甘愿冒着危险誓死保护大沙城的几万士兵,为了那置之生死于度外的歌舞伎和挖掘隧道的勇士们,更为了那黎皋视死如归,玉石俱焚的冲天豪情!镇疆大将军狄雷奔将心中悲愤化作对反攻计谋,殚精竭虑的设计布局,自他撤出大沙城,一刻也没停歇,先是到预定地点安营扎寨,派出疑兵牵制住张元猛派来的追兵,又立刻安排几路细作去打探睚眦军的兵力分布与工事,同时立刻发出虎符,调动三百里外的三个分营的兵力前来接应,总共十五万之众汇聚一处。大将军令牌一出,一命,一名副将率军五千安排好辎重粮草,再命,一名副将率兵五千赶往坠鹰谷埋伏,三命,一名副将率兵两万赶往小沙城外埋伏,伺机联系黎皋留下的暗桩死士,反攻小沙城。伐天兵不离身,寐不卸甲,只等摘星塔倒,伐天命陨,他将拼尽全力,疯狂反攻,他要的不仅是擒贼先擒王,他更要所有贼人的命!将睚眦军一网打尽,重创暴风营,重创睚眦大陆! 所以这是一个死局,黎皋的死局,这是一个死局,伐天的死局!这是一个死局,睚眦大陆的死局! 镇疆大将军誓师大会上,看着威风凛凛,摩拳擦掌的嘲风大军,只说了三句话: “杀伐天,破暴风,镇睚眦!”山呼海啸,险者无敌! 他率领中军,兵分三路,左路先锋五万,由城北绕城而走,直接突袭睚眦军驻守在城外的军队,右路先锋一万,发挥地利优势,奔袭策应,行疑兵之计,中军六万,由镇疆大将军直接统帅,由西门入大沙城,绞杀城中敌军,夺回城池。 月至中天,星空闪耀,大沙城犹如一座人间炼狱,所有人的命运只有两种,杀与被杀!城内城外,血流成河,尸骨如山! 矮黑瘦在酒坊院子中目睹摘星塔倒塌,急忙招呼挖掘地道的兵卒们逃出升天,可到了最后,也没看到高白胖出来,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马上命令刚刚侥幸逃过一命的兵卒开始重新挖掘,希望高白胖没被沙土压死。院外喊声震天,火光冲天,睚眦军和嘲风军在这大沙城内外,互相屠杀,抵死相斗! 矮黑瘦顾不上院外天人交战,命兵卒反锁院门,专心挖掘,因为他知道,自己必须要把堂弟救出来。 大约挖了半个时辰,隧道终于能进去勘探了,矮黑瘦举着火把立刻下洞指挥挖掘,又过了半个时辰,隧道已经挖了十之六七,但还是不见堂弟踪影,矮黑瘦心下凄然,生怕堂弟已死,但转念一想,未见尸体,就是好事,毕竟还有一丝希望,便催促兵卒们加快搜寻。 夜黑无风,乌云遮月,大沙城外,嘲风右路先锋率领一万人,快马加鞭,急速奔向睚眦城外驻军大寨,距离百丈,陡然勒马,弯弓搭箭,一阵箭雨,睚眦岗哨兵大呼不妙,立即拼了命似的挥动双臂,敲响战鼓,鼓声隆隆,惊醒全军,三声之后,一支流矢射入他耳朵,穿头而过,噗通一声,尸身便倒在了箭雨之中,睚眦军发现有敌军来犯,立刻组织战力,冲杀了出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更加猛烈的漫天箭雨回赠嘲风兵,嘲风右路先锋也不恋战,拨马便走,沿着小路奔向远处的一片绿洲,睚眦军帐中副将见状策马扬鞭,率领一万兵卒,绕开防御工事,追了下去。 随后左路先锋又将旗下五万兵卒兵分三路,分别攻击睚眦军互成犄角的三个驻营,令其不能首尾相顾。看右路先锋得势,左路先锋料想此刻眼前的睚眦驻营空虚,大呼一声:“兄弟们,冲啊!”忽的,乌云巧走,月光又现,惨白的月光照射着惨白的大地,万千人马如潮水般汹涌而至,两百丈,一百丈,五十丈,三十丈,巨浪已来,势要将一切吞没! 可是,人心诡诈,睚眦军岂会坐以待毙,就在潮水距离驻营二十丈的地方,突然被截流了,原本高速奔袭的潮水瞬间坠落,犹如瀑布般急转直下,顷刻破碎,浪花变血花! 防御陷坑! 尖木指天! 左路先锋立刻下令停止前进,面对着睚眦驻营里再一次飞出的漫天箭雨,立刻喊道:“盾牌防护!”万千盾牌高举,火花四溅。“弓箭手反攻!”箭雨如潮汐般,在两个阵营中一来一去,裹挟了多少的人命,只有天知道。“梯板搭桥!”令行禁止,一千兵卒搬着木板急速冲到队伍最前端,在箭雨和盾牌的掩护下,迅速将木板铺在陷坑之上,并用长枪刺探更大范围的地面,看是否还有隐藏的陷坑,以免再次陷落。 刺探完毕,坦途在前,左路先锋高举长枪,气出丹田,一声大喊:“杀!!!” 潮水入木寨,双方谁都不肯后退半步,抵死,拼命! 绿洲之上,快马如风,绕水而走,右路先锋故意放慢速度,眼看后面追兵约莫有一万左右,三成骑兵,七成步兵,正在快马加鞭,踏沙而来,他心有成竹,心想计成!睚眦军以擅长陆战闻名天下,但,也不是所有的陆战都能得心应手!沙滩战,自是嘲风军技高一筹,沙滩,不同于沙漠,不为别的,只因有水!水浸沙子,粘力大增,无论马蹄还是人脚,必然需要费十二分的力气才能奔跑起来,而且速度只能发挥十之七八!费力又降速,在这瞬息万变的战场之上,岂不是自寻死路! “兵贵神速!”右路先锋笑容满面的对左右说道:“待敌军全部深入绿洲沙滩,立刻反身回击!”他的自信来自于多年的沙滩经验,更来自与镇疆大将军研制的“平蹄锁”。 “得令!”左右一拱手,回答道。 平蹄锁,何物?说来也简单,是用纯铁打造的一个圆台型物件,上口小,下端大,上口用麻线紧紧系在马腿下端,整个圆台将马蹄包住,下端平整,光滑如鉴。只要给战马的四蹄穿上,沙滩之上,也能疾奔如飞,如履平地,速度好不逊色于普通地面。镇疆大将军专为沙滩战研制,屡试不爽! “五,四,三,二,一,攻击!” 右路先锋率众拨马回击,顷刻之间,两股人马短兵相接,立刻融为一体,刀光剑影之中,一方快一方慢,快慢之比,势如利箭破青竹! 睚眦军深受沙滩陷蹄之苦,发现嘲风兵翻身冲来之时,便有一刻的慌乱!两军相撞,被对方迅速占了上风,看着嘲风兵左冲右突,杀进杀出,斩杀了许多的己方兵卒,睚眦军将领稍一沉吟,幡然醒悟,对方无非是利用了速度的优势,不断的杀进杀出,占尽上风,不过嘲风兵必不敢纠缠,因为,一旦纠缠起来,速度的优势就毫无用武之地。一旦缠斗起来,自然就是拼个人武力的时候了,论武力,睚眦军不惧天下! 睚眦军将领鼓足喉咙,暴喊一声:“缠住敌军,近身肉搏!” 于是,一对一的肉搏战开始,可谓刀刀入骨,枪枪扎心,只一盏茶的功夫,风向倒转,睚眦军大有反败为胜之势。 嘲风右路先锋见势不妙,抽出腰中信号箭,迅速拉满弓弦,嗖的一声,信号箭破空而出,在空中突然爆裂,炸亮了天空,更炸亮了水面,在平静无波的水面上留下万千光点。 突然,光点碎裂,水面炸开,两千嘲风兵破水而出,如水鬼一般,从水底冲杀而来!伏兵即诡兵! 风向再变,战局扭转! 大沙城外,绿洲之上,一圈一圈的涟漪荡漾开来,在月光的照耀下,那涟漪,发出诡异的红色。 人血涟漪! 大沙城内,镇疆大将军与歌舞伎汇合一处,并无赘言,立刻按照原计划开始行动,大军沿着通城大街直接与睚眦军开始正面对抗,刀碰刀,剑砍剑,刀削肉,剑割骨,军队的建制迅速被打乱,战斗来的太直接,使得双方军队立刻溃散成个人单元,虽是万人拥挤在一起同时厮杀,但真实情况却是无数的单打独斗! 房顶之上,歌舞伎弯弓搭箭,瞄准一个一个的睚眦军,开始精准射击,睚眦军也不示弱,发现对方掌握了高处的优势,立刻有几十个投掷手法比较高超的兵卒,左腿前踏,右腿绷直,身体下压,灌注千钧之力于右臂,嗖的一声,将手中长枪抛出,迎着月光,直刺美女心窝,那速度,毫不亚于美女的弦上箭!枪入美人心,箭钉壮士眼。 这些将手中长枪投出去了睚眦兵,手中没了顺手的兵器,只得抽出腰刀,阻挡一二,可这短短的腰刀又怎能抵挡得住嘲风兵的连续砍杀? 睚眦兵卒双眼已红,弑杀本性已然爆发!嘲风兵卒双手已红,嗜险本能喷薄而出! 镇疆将军狄雷奔见此一时难以分出胜负,便吩咐左右执行下一步计划,立刻有一支队伍涌入路边的一座院子,直接奔向一口枯井,七手八脚将上面的封盖石板抛到一边,鱼贯而入,此地道,出口就在镇疆大将军府后院闺房的床榻。镇疆大将军府可以位于大沙城的中央,这支队伍的意图便是中心开花,直捣黄龙,一场精心布局的绝地反攻就此上演! 摘星塔西北角的酒坊中,矮黑瘦的额头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心里也不由得焦躁起来,不断的呵斥着挖掘的兵卒,他知道此刻大沙城已然陷入战火,不用想也知道是嘲风军回来夺城,其实,他早应该想到,何止他,忠武将军张元猛,伐天大将军都应该想到,嘲风兵必然不肯善罢甘休!忽然,咚咚咚三声,院门被人敲响,吓得院内的人一个激灵,矮黑瘦做了个手势,让大家切莫出声,自己蹑手蹑脚摸到门边,提起耳朵仔细听了听,之上,并无嘈杂声响,那些漫天的火光与厮杀声应该在较远的地方,于是他悄声问道:“是哪位客官,小酒坊已然打样,还请客官原谅则个!” “文军士长,快开门啊!是我,马大空,还有王阿九,和,和文军士长!”高白胖和矮黑瘦都是文军士长,晴空说出此话,虽然觉得甚是别扭,但此诚危机存亡之际,根本没心思咬文嚼字。 矮黑瘦不由得一阵惊诧,这三人明明是从院内地道被埋,怎的突然出现在院外?但他听那声音确实是马大空的,于是没来得及收住一脸惊讶的表情,就立刻就打开了门,匆匆瞥了一眼,看马大空背着堂弟,王子纠缠着手臂,心下即刻明白,也不多言,也没有一丝的耽搁,待三人迈过门槛,他迫不及待的重新插好院门,开始询问二人伤势。 趁着月色,看到高白胖被众人安放躺在院中停放的平板车上,急忙关切的问道:“怎么回事?长治,长治,你没事吧?是否伤了哪里?”声音中再无往日沉稳之意。 高白胖本来长得就白,此刻血色全无,白上加白,白的吓人,甚至可以说是阴森,他轻轻摇了摇头,用微弱的声音回答:“死不了,不过是断了一条腿和三个肋骨。” “赶紧拿金疮药给他们三个止血!”矮黑瘦指着高白胖,晴空和子纠说道。 晴空见矮黑瘦和高白胖如此兄弟情深,不由得心中感叹,上前一步,“禀告军士长,我们三人从咱们挖的隧道掉进了一个天然的地洞中,看那样子,应该是地下河冲刷出来的溶洞,我们都各自受了伤,军士长受伤最重,王阿九断了右手手腕,我最幸运,只受的一些皮外伤。我们三人相遇后设法从地洞中逃出,想了很多办法无济于事,正在我们一筹莫展,陷入绝望的时候,忽然在离地一丈高的地方,砂石掉落,奇迹般的又开了一个天洞,光亮一闪,似有人影,紧接着一根大缆绳便垂了下来,待我再仰头看去,那人影已经消失不见了,但应该在上面留了一盏灯笼,灯光微弱但醒目,天无绝人之路!我们来不及多想那人影到底是谁,又为何要施以援手,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我才能将这两个受伤之人拉了上去,爬上去之后借着灯笼的光芒,发现那也是一个人工的隧道,而且是新挖的,看泥土和铲印,又不似我们挖的这条,略一合计,想必那垂绳之人并无恶意,否则任我们在天然溶洞中死去就可以了,大可不必费尽周章,多此一举。我们逃出那条隧道,发现也是在一座酒坊的院子当中,摆设陈列与这个院子有很多相似之处,我们便猜想这是周围的另一个酒坊,我们听院外喊杀声渐行渐远,便打开院门,辨识了一下方向,直奔这个院子而来!”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子纠忍着疼痛插嘴道:“军士长,那摘星塔已倒,燃为灰烬,想必那震动大地的巨大响声,也是导致我们隧道倒塌的响声,应该是摘星塔倒地时发出的!可到底发生了何事?我们现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 “对对对!”其他兵卒赶紧附和,“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听喊杀声,一定是嘲风军反攻了,我们此刻是不是被困大沙城了啊?” “那不是绝路一条!伐天大将军呢?现在在何处,可会派援兵来救我们?”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惶恐的情绪蔓延开来。 “都闭嘴!”矮黑瘦一声呵斥,扫视了一下众人,他何尝不想知道答案,他现在也是一肚子的疑惑。这院中不过三十个人左右,战力有限,如果嘲风军发现此处,他们该怎样抵抗?生路又在何处?一时间挡不住的心乱如麻。 此时一个黑影越墙而入,吓了大家一跳,那黑影怕大家叫嚷起来引来敌兵,立刻自报家门:“大家不要惊慌,我乃是伐天大将军贴身侍卫,刀疤传令兵,有要事要和两位文军士长商量!” 矮黑瘦文久安睁大眼睛辨认了一下,确是昨晚过来传达密令的传令兵,脸上的刀疤清晰可见。 传令兵看了一眼高白胖,就明白了七八分,也不上前搭话,直接拽着矮黑瘦到角落里,开门见山:“可否发现了龙定子?” 矮黑瘦自从摘星塔倒塌之后,一直处于惶恐之中,满脑子都是要救堂弟,一时把龙定子的事情抛之脑后了,此刻醒悟过来:“将军在上,隧道坍塌,文长治军士长亲自入内,受了重伤,并未发现龙定子那神物,这隧道挖通了天然溶洞,文军士长跌落地下河,只剩了半条命了!” 其实矮黑瘦并未来的及和高白胖确认是否有那龙定子的蛛丝马迹,但他存了私心,顾左右而言他,直接就断了传令兵的念头。 刀疤传令兵听到“地下河”不由得眼前一亮,听闻龙定子毫无消息,也就转了话题:“你是说这隧道尽头可以通往地下河?” “正是!” 刀疤传令兵眉头一展,计上心来,心中暗自忖度:伐天大将军将瘟疫鼠种交与我,原计划是让我潜入嘲风各个城池,投于水井之中,令嘲风大陆陷于一场瘟疫灾难当中,看来现在不用那么费力就可完成使命了,那地下河必然四通八达,如果我将瘟疫鼠种现在就撒到地下河中,随着河水四散开来,那瘟疫鼠种又有极强的繁殖性和生命力,必能事半功倍! 心念至此,他对矮黑瘦说:“给我挖通隧道,我要到地下河一探究竟!” “是!但凭吩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十一章 难逃困境 矮黑瘦安排几个兵卒在酒坊院子里继续挖掘地道,虽然好奇刀疤传令兵的意图,但知道必然是机密,也没赘言。担心着堂弟的安危,赶紧吩咐两个人将文长治抬进屋中,开始给他正骨,不忍心看那露出血肉的森森骨茬,参差不及的边缘犹如利剑,直刺入人眼,令人不寒而栗。他运气行功,一阵摸索之后,给高白胖嘴里塞了一根木条,左手压定,右手狠推,卡吧一声,即刻就把左腿接好,高白胖肥胖的身躯剧烈抖动起伏着,汗水伴着血水,淋漓而出。矮黑瘦没有停留,眨眼之间,又快速的将肋骨一根一根接好,他知道,慢不如快,因为一不留意,疼痛就能耗尽人的意志!高白胖始终紧咬牙关,只从喉咙里发出连续的闷哼,彻骨的疼痛不足与外人道哉,只有满头满身的冷汗能证明他刚刚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晴空看矮黑瘦为高白胖正骨治疗,手法十分娴熟,看来对于筋骨之伤,还是有几把刷子,立刻双手一拱,对矮黑瘦请求:“军士长,王阿九也摔断了右腕,还请军士长救他一救!” 矮黑瘦看堂弟的伤处理的差不多了,长长出了一口气,想起马大空和王阿九从地狱将堂弟拉了回来,也算是救命之恩,心中不禁感激!且不论是否是救命恩人,他也会施功相救,作为统领,救治下属本是分内之事,于是他点一点头,“来,让我看看!” 子纠的伤丝毫不亚于高白胖的腿伤,白骨已经外露,虽然暂时止住了血,但骨头毕竟损坏的更严重,吩咐道:“马大空,拿个东西给他咬住,不然他会疼的发狂的!” 晴空马上找了又一块木条,用布条裹上,塞到子纠嘴里,双手扶住子纠,以免他挣扎过度,耽误治疗。自从进了院子,王子纠的精神状态就急速下滑,现在已经是接近休克了,身上滚烫如碳,晴空贴着他,甚至感到了炙烤。看来是伤口感染引发了高热病。事不宜迟,晴空和矮黑瘦交换一个眼神,立即动手! “啊,啊……!!!”杀猪一般的惨叫响彻夜空,差点将屋顶掀翻。 子纠身上的冷汗一瞬间就如泉水一样涌了出来,晴空根本按不住,幸好旁边的王小笆见势不妙,立即冲上来死死地按住。 王子纠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不要紧,竟引来了敌兵! 此刻战况,已是嘲风大军占尽优势,抢回来大部分城池,将睚眦军逼到了东城城门附近,一队嘲风兵卒接到命令,从东城焦灼的战事中抽离出来,负责查漏补缺,尽快将城中敌军绞杀干净,正好到酒坊之上,看着那已烧为灰烬的摘星塔,在上形成了长长地残积,犹如一个长堤,横贯,远远望去,又如一条黑色巨龙,呆卧于此,兵卒们不禁摇头叹息,闻名天下的摘星塔,就这样付之一炬,岂不可惜,可叹!带队的首领招呼过一个传令兵,问道:“自打进城,我一直忙于砍杀睚眦的畜生们,不知道这摘星塔的战事如何?我们可否得手?可绞杀了敌军什么人物?” 传令兵往往是消息最灵通的一群人,他们平日任务不仅仅是负责各自的信息收集,还会抓住一切机会,互相交流,尽量将情况掌握全面,这样才能给将军们提供足够的战况,帮助其作出正确的判断。 传令兵答道:“虎威将军黎将军殉国!敌军忠武将军张元猛在坠楼之时,用身躯垫护在伐天身下,摔了个骨断筋折,七窍流血,一命呜呼了,还有伐天的其他几个副将谋士一共十三人,全部在此化为焦土,但可惜的是,那伐天被张元猛死死护住,触地缓了力道,虽受了伤,但不致命,当时挣扎着爬起身来,挥动方天画戟,击碎了迎头而落的摘星塔残垣断木,冲出火海,被护甲军护着朝东门逃遁去了!此时怕是已经出城。” “啊,啊……!!!”杀猪一般的惨叫响彻夜空。 一个激灵,带队首领来不及询问伐天的下落,立刻下令:“快,去查一查,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睚眦畜生!” 嘲风兵卒分辨了一下方向,锁定了“美人琼”的酒坊,立刻冲击院门,大喊道:“谁人喊叫!赶快出来,不得怠慢,否则杀无赦!” 一知猫头鹰划过朗月,带走了云彩的千万形状,时间有一刻的凝固,院中出奇的安静,嘲风带队首领使了一个眼色,兵卒们会意,立刻开始向院中射箭,院中屋檐下原本摆放着一些空酒坛,被飞箭流矢射中,叮叮咣咣碎了一地,院中负责看守的睚眦兵卒立刻抽出兵刃挥舞起来,金属相击之声不绝于耳,屋中几人立刻躲进屋子最深处,以免被穿窗而入的飞箭流矢重伤,矮黑瘦叹息一声:“出逃计划还未完善,怎奈贼兵来的如此之快!” 晴空放置好子纠,抄起一个木头的缸盖,挡在身前,施展那不知名的身法,闪转腾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抵达窗边,用手将窗户纸抠出一个大洞,小心翼翼的观察院外情况,此刻,箭雨稍歇,恐怕是敌兵马上要全力破门了,一旦破门,酒坊里的这些人必然凶多吉少,必然是在劫难逃! 晴空灵机一动,迅速撤回到矮黑瘦身边,用极快的语速说:“敌军破门在即,立刻撤到地道之中,或许那地道已重新挖通,可保命!”说完背起子纠,大声喊道:“兄弟们跟我来!”屋中之人来不及多想,矮黑瘦和另一个兵卒扶着高白胖,随着大家从屋内鱼贯而出,又迅速向地道鱼贯而入,经过院子时匆匆一瞥,院中兵卒多有死伤,低声喊道:“能走的快快随我来!” 晴空背着子纠,迅速冲进地道之中,原本他也不敢确定那刀疤传令兵是否已经督促兵卒将地道重新打通,不过此时命悬一线,他只能赌上一把!真是吉人自有天相,那地道已经重新贯通,在里面刚刚完成挖掘的几个兵卒正坐在地上休息,晴空大喊一声:“兄弟们,外有围兵,速速撤离!”那十几个不明就里的兵卒慌忙起身,刚要开口寻问,就被马大空兄弟焦急的神态硬生生地把好奇心压了回去,他们看到这个平时不起眼的马大空正在拼了命似的往天然溶洞里推土,边推还边喊:“快来帮忙!”于是大家七手八脚将那些还未来得及运出去的沙土推下了溶洞,估摸差不多了,晴空再次背起子纠,率先跳了下去,摔在了软软的沙土之上,顺势一个翻滚之后,立刻站立起来,问了一声:“子纠,你可还好?” “无妨,无论如何都比被杀强!” 后面兵卒依样画葫芦,陆陆续续的往下跳,晴空将上衣脱掉,把子纠和自己绑在一起,像一个时辰前那样,顺着那救命的缆绳向上攀爬,却看眼前火把一亮,甚是耀眼,那个刀疤传令兵从葫芦口的另一方闪现了出来,此时矮黑瘦和另外两个兵卒扶着高白胖,已然下到洞中,转头命令断后的兵卒尽力捣毁隧道入口,拖一拖敌兵,猛地见到刀疤传令兵,于是急声说道:“将军,快随我们逃走,大沙城得而复失,我等身陷绝境,只有破釜沉舟了!”转头看向晴空:“马大空,快快带路,时间紧迫!” 晴空略一点头,也不言语,施展臂力,沿着缆绳攀爬了上去,刀疤传令兵也不言语,紧随其后攀了上去,当他爬到洞口的那一刻,回头望了那地下河一眼,鼻子发出一声冷哼,也不与晴空和子纠搭话,心满意足的起身,飞快的走了。晴空将子纠解开,扶到一块凸起的土堆之上,让他斜靠在那,转身准备帮助后面的人攀爬,但惊奇的发现溶洞中的众人都愣在原地,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仿佛被什么难题难住了,没错,那道难题就是高白胖。高白胖他体重三百来斤,体型庞大,又断了大腿和肋骨,不能剧烈移动,偏生又是这么一个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这可把大家愁坏了!矮黑瘦一边安排上面的人怎样将他这堂弟拉上去,一边还要兼顾安排断后的兵卒守住入口,拖延时间。大家隔着捣毁的砂石,已经能够隐约听到追入地道的嘲风兵卒,叮叮当当的挖掘之声。 晴空灵机一动,轻声喊道:“快用缆绳绑住军士长,从腋下绕一圈系牢!”下面的兵卒立刻动起手来,确认绑好了,晴空指挥六个兄弟两两一组叠罗汉,围着高白胖站好,晴空气提丹田,双臂发力,青筋暴起,自从练了那些功夫,他自觉力量大增,更有下面六个人自下而上的接力托举,只听的一声大喝:“起!”。高白胖那巨大肥硕的身躯,缓缓升了起来,子纠坐在地上也没闲着,用嘴死死地咬住被晴空陆续拽上来的绳子,靠脖子的力量不断帮晴空拉扯着,好一个以口抵断臂!大家心中焦急,仿佛时间都变慢了,晴空每提一下,仿佛都过了十天半月,溶洞中的众人望着那根缆绳,都双眼放光,心急如焚,因为那是能将他们拉离死亡危机的救命缆绳! 折腾了半盏茶的功夫,终于将高白胖拉了上去,晴空已是满头大汗,筋疲力尽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高白胖忍着疼痛,拍了拍晴空的肩膀,投过去感激的目光,晴空第一次见平日跋扈满嘴脏话的高白胖如此,不由得心里一紧,尴尬地笑了笑。 陆陆续续又有十几个人爬了上来,矮黑瘦见时机已到,这才附绳而上,从那轻盈的动作,晴空看的出矮黑瘦身上功夫不浅,加之他身体小巧,就如猿猴一般,蹭蹭几下便爬了上来,但他还未站稳脚跟,嗵的一声大响,嘲风兵挖通地道,冲了下来,矮黑瘦焦急的对着还未爬上来的六个兄弟喊道:“快!快上来!”然而为时已晚,双方已经短兵相接,那六个兄弟已被团团围住,其中一个较为年长的兵卒,回头对着高处大喊:“军士长请速速撤离,我等与贼兵同归于尽!也不枉费了我暴风营威名!”说罢,高高跃起,抽刀如电,砍断了缆绳,落地后脚尖点地,一个转身冲进敌军之中。 “兄弟们杀一个赚一个,睚眦大军势必会给咱们讨一个公道!”矮黑瘦听闻那名年长的兵卒高喊,怀着悲愤的心情,将高悬在半空的半截缆绳收了上去。 一群人互相扶持着逃出地道,来到了东南角的酒坊院子之中,悄悄的观察周围情况,谁都不敢发出声响,静待时机,要么战死沙场,要么逃出升天! 一个时辰之后,月悬西天,周围寂静无声,晴空盘算着那溶洞中的嘲风兵要么与六位兄弟同归于尽,要么返回那座酒坊,向别处追查下去了,谁能料到,他们兵行险着,就躲在着的另一角落。确定没有敌兵之后,晴空大胆的偷偷开了院门,探头探脑的侦查了一番,说来也巧,此时的上荒凉一片,并无人影,刚要回转院中招呼兄弟们逃跑,忽然一个黑影闪过,马蹄之声响起,吓得晴空立刻蹲下身去,佯装门墩狮子,以免被敌军发现,命丧于此。他偷眼暗暗观察,在夜色中,一匹全身亮黑的高头大马出现在眼前,远远望去,风姿飒爽,气势非凡。可奇怪的是,那马鞍之上空无一人!那匹马只是在摘星塔的废墟之前徘徊,偶尔轻轻跳跃两下,又时不时的用鼻子闻寻着什么,好像一个找东西的孩子,认真而焦急,它那一身黑亮黑亮的马毛和高高飘扬的马鬃,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黑石!正是那千里马黑石。 晴空看到黑石,就像看到一个老朋友一般,在小沙城的时候,晴空帮忙照顾了黑石一天,它不但长得矫健威武,还颇通人性,令晴空甚是喜欢。 晴空虽不知道为何黑石会出现在这里,更不知道黑石的主人忠武将军张元猛已命丧摘星塔,但他知道这么好的马决不能留给嘲风军,于是壮了壮胆子,猫腰,施展步伐,冲了过去,当晴空出现在黑石眼前的瞬间,黑石一惊,差点转身奔去,但又好似立刻认出了晴空,硬生生的没有发出声音,使劲的摇了摇马头,晴空伸手去抓缰绳,黑石一抬头避开了,看样子是不想被他牵到,一侧身,继续用鼻子在灰烬之中拨来拨去,眼神中透漏出一种焦急。人马心意相通,晴空知道如果不帮黑石找出想要的东西,它必不会跟自己走,于是蹲下身来,用双手快速的扒拉着木灰,晴空一旦参与进来,寻找的速度立刻加快了,一盏茶的功夫,晴空突然摸到了一个硬东西,一使劲,抓了出来,定睛一看,不由得吓了一跳,赫然一个焦黑的骷髅头,头的下面还连着一段脊柱,心里一惊,魂飞魄散,正欲抬手扔掉,但就在要脱手的那一刻,他发现有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卡在脊柱骨节之间,光芒诡异而奇异,压抑着狂乱的心跳,伸手将那物件扣了下来,刚要拿到眼前细看,不料黑石在一旁低嘶一声,用头开始蹭晴空的头,晴空转眼看去,黑石眼里流露出一种满足的深情,于是举起那个亮晶晶的如红缨枪头的小物件,在黑石眼前晃了晃,指了一下,黑石立刻学人的样子,点了点头,只是幅度很大,看上去有几分的滑稽,晴空双眉一展,全然明白了,黑石要找的就是这个物件!他立刻在衣服上蹭了蹭,那小东西就越发璀璨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收入兜里,牵起黑石悄悄的回了酒坊院子之中。 矮黑瘦等人多数都认得黑石,只是好奇怎么会在这危机四伏的时刻被马大空牵回来,纷纷问了起来,并希望黑石的主人忠武将军能出现,带他们杀出城去。 一群人藏到酒坊的后屋,小声的商议起来,看能否逃出升天。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讨论来讨论去,并无万全之策,而且还要带着高白胖和王子纠两个重伤患,大家竟一时语塞,面面相觑,这种绝境中无计可施的沉默像一团黑雾,让人顿感迷失,紧接着就是对光明无望的深度绝望,晴空长这么大,第一次陷入这种绝境,在他心里,锁云营的牢狱之灾都不能算是绝境,因为那毕竟还有个可以盼望的出狱期限。 矮黑瘦看大家一直低沉,不论是累了,还是困了,这样下去不是好事,他有意要提高一下士气,行伍多年的他明白,此刻只要保持住大家的士气,必然会有希望,否则,必是死路一条! 他给昏睡中的堂弟文长治和王阿九盖了一下被子,后半夜,夜凉如冰!为鼓舞士气,矮黑瘦调整了一下表情,整了整戎装,拍拍大家的肩膀:“兄弟们,我等身陷大沙城,外面战况如何也不是很清楚,但我猜我军暂处下风,所以我想我们应该乔装打扮混出城,最好乔装成嘲风军,最差也好乔装成大沙城的百姓模样。”说完看大家眼中都闪过一丝亮色,矮黑瘦知道此计已见成效,也就稍稍放了心。 晴空被矮黑瘦启发,心念一动:“军士长,既然咱们逃出来这么久,敌兵并未追上来,说明极有可能咱们的六位兄弟和他们同归于尽了!不如我和几个兄弟潜回隧道,把衣服扒下来,或可助我们出城。” 矮黑瘦心里不由得赞叹一声,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想法和自己不谋而合已实数难能可贵,且又主动要求犯险去取衣服,着实是个好苗子!转而又想起他施展的那些武功,不由得对他更加好奇了。“不错,马大空说的可行,事不宜迟,马大空领着四个兄弟去!” “得令!”王小笆和其他三个精壮的兵卒与晴空一起答道。 一行五人迅速返回隧道,一路跑至与地下河溶洞接口处,放慢脚步,细细听来,并未听到任何声音,晴空大胆的举起火把照了下去,仔细辨认了一番,确认下面只有三四十具尸体,一动不动的躺在河边,于是重新把缆绳绑好,四个人沿着半截缆绳下了溶洞,王小笆一个人留在上面,待四人落地,重新将缆绳拉上了,再从腰上解下预备好的另一根绳子,打了个死结,双手用力拉了拉,确认没问题,复将绳子抛了下去,对晴空等人说道:“兄弟们加快,我已经将绳子加长了!”河边四人回头给王小笆举了举拇指,继续埋头收集衣服。他们将火把插在碎石泥土之中,忙碌的间隙之中,晴空观察之前他们挖的那个地道口,已然完全坍塌了,不知是嘲风兵没有把握好力度,将隧道口彻底挖坏,还是那六个留下来以死相抵的兄弟们将地道口捣毁了,总之是成功的阻截了更多的追击,其实晴空不知道的是,事实恰恰是他这两种猜想的结合。嘲风兵卒为了快速追击他们,毫无顾忌的挖掘这碎石沙土,不知不觉破坏了土壤的支撑结构,虽然撑得住一时,但也是岌岌可危,跳下去二十几人和那六个睚眦兵战在一处,睚眦兵中最有经验的那个老兵,审视了一下局势,心下决定当务之急是必须阻止嘲风兵源源不断的进入溶洞,不然敌众我寡,哪怕一时半刻也抵挡不了,于是果断抽出腰中最后一点,迅速点燃,单手持着,高高举着,大喊一声:“都别动!不然同归于尽!” 溶洞里,地下河边,所有人都被这自寻死路的一幕震住了,竟一时都愣在原地,说时迟,那时快,老兵利用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迅速跑到地道口,奋力一跃,轰然爆炸,地道口的砂石泥土搅合着老兵的血肉碎骨四溅飞散,尘土的呛人味道,的焦糊味道,血肉的恼人味道瞬间在这个地下空间弥散开来,众人一阵咳嗽,一阵心惊,地道口顿时彻底坍塌,前无去处,后无退路,死局彻底形成!双方瞬间都抱了必死的决心,话不多说,唯有厮杀!招招死穴,刀刀毙命,直砍得血肉模糊,人头乱滚。 通过此时溶洞中还未消散的难闻气味和满地的残尸断体,晴空可推测战况惨烈之一二,心中戚戚然,如果这次能全身而退,逃回暴风营,真可谓是九死一生,地狱门前走了一遭! 四人将盔甲衣服粗略绑了,招呼上面的王小笆拉上去,然后再放下绳来,依次爬了上去,五人不敢耽搁,快速返回酒坊后屋,让大家换了。虽然衣服是残破的,甲胄上也是血迹斑斑,但好歹也能勉强穿上,但偏偏凑来凑去,少了一套,晴空一直忙乎着帮别人换装,尤其是子纠和高白胖,需要有人服侍才能完成换装,最终只剩得他一人还穿着睚眦军的甲胄,画面一时尴尬无两。 矮黑瘦环视一周确认再也没有多余的衣服了,立刻表示要把自己身上这套给晴空穿,晴空有心接过来,但转念一想,计上心来,忙推辞道:“文军士长,即便我们换了嘲风兵服,也未必能顺利过关,我刚才仔细听了一下,东城那边还有喊杀之声,想必我睚眦军还在奋力抵抗,我们立即动身,也许还能赶上。路上见机行事,一旦遇到其他睚眦军汇合一处,立刻表明身份随他们逃往东城门,但如果遇到嘲风兵,看我等满身血污,必然会有盘问,我等该如何处置了?”说着望了一眼站在角落,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忽闪忽闪仿佛一个专心听讲的一样的黑石,继续说道:“我看那黑石还算听我的话,我就骑着他给你们断后,一旦有危险,我就大叫一声,引那嘲风兵卒来追我,你们就快速离去,而我,会想办法再去找你们汇合!”话音甫落,晴空脱了身上的睚眦铠甲,只剩一身短衣襟小打扮。 矮黑瘦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无法出口,他作为现场最高指挥官,牺牲最少的人员,保全最多的人员是他不可逃避的责任!上前一步,双手抓住晴空双肩使劲摇了摇:“大空兄弟,保重,我们在坠鹰谷口等你!” 激战了一夜,眼看着已是接近黎明,黑暗准备从大沙城退去,新的一天即将来临。一小队嘲风兵卒列队快速地前进,其中不乏几个伤者,但也没影响他们的速度,沿着小胡同先是左转而后右转,朝着东门而去,路上不乏遇到胆大的百姓将家门打开一个缝隙,偷偷观看外面的情况,见到这一队嘲风兵并不慌乱,犹如往常巡城的护城军,百姓像见了老朋友一般,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经历了被占领的痛苦,这种笑容就是清晨的阳光,给人以温暖。而矮黑瘦瞥见如此动人的笑容,反而十分百分的不舒服,就像乌云遮日,大雨将至一般压抑,这笑容说明了一个可怕的事实,睚眦军战败在即,大沙城得而复失! 这一夜,自从伐天大将军从摘星塔坠下,被忠武将军张元猛用身体护住,死里逃生,就注定是一场暗夜里的屠杀大戏!双方摆开阵仗,正面交锋,谁都不曾怕过谁,但他们睚眦军一步一步踏入牢笼,被关门打狗,怎叫伐天心中不羞愤至极,他不该轻信,更不该轻敌!饶是征战沙场二十载,威名远播天下,也难逃心魔作祟,自负到忽略了诸多的蛛丝马迹!心有猛虎,张牙舞爪,但已然闭眼塞听,哪里还能细嗅蔷薇呢? 只可惜那张将军,惨死摘星塔下,连尸骨都无法回归故土。当时生死一刻,伐天从高空坠落,落地之后,他心里就明白,张元猛已经死在自己身下,于是毫不犹豫的一个翻身,站立起来,挥舞起方天画戟,上下翻飞,砍断迎头落下的残垣断木和火箭流矢,自知中计已深,立刻招呼周围将士做好备战,在和镇疆大将军交手的五六年间,他十分清楚对方的手段,镇疆居然布置了这么严密的一个战局,必然此刻正在率领千军万马杀一个回马枪,而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取了他的项上人头!伐天大将军心中快速闪过几个念头,立即下令布置防守,边战边退,将人员损失降到最低。向此次战争开始时一样,伐天大将军命令城中守军兵分三路,前路快速占据东门,中路由自己统领承前启后,后路负责断后,击杀镇疆大将军留在城中的暗桩。 同时,派出信鸽通知城外的六万七千兵卒,兵分两路,一路在东门外接应,另一路快速占据坠鹰谷,以免大家逃出大沙城却逃不出天险坠鹰谷。可伐天大将军哪里知道,信鸽虽然携信出城,却再也没能找到接信的人。 晴空牵着黑石蹑手蹑脚的跟在矮黑瘦他们后面,保持着十几丈的距离,突然间,晴空看到矮黑瘦他们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从左侧的甬道上冲出来一群嘲风兵,跑到矮黑瘦面前,大喊着:“还在这愣着干嘛,丢了魂啦?还不快去支援东城,全力绞杀睚眦!” 晴空一个激灵躲进屋檐的阴影处,黑石也乖乖的一动不动,他看着矮黑瘦确实像丢了魂一般,一时不知所措,愣在原地,心道不好!那个大喊大叫的嘲风兵本是个粗人,没太注意这些细节,矮黑瘦仿着嘲风模样施了一个军礼,又连声答道“属下遵命!”那嘲风将领转身对着自己身后的嘲风兵和矮黑瘦身后的“嘲风兵”喊道:“统一列队,伤患后行就医,健全的,都跟我冲!”说完转身飞奔而去,嘲风兵整齐的跟在他后面,而“嘲风兵”在矮黑瘦眼神的指挥下也迅速依葫芦画瓢,跟了上去,高白胖,王子纠等几个人就只能慢下来,假装去就医。晴空看事情出乎意料,悄悄的上前去,说:“咱们换条路走!” 将高白胖扶上马,引着子纠等七八个伤患拐进了一个小胡同中,小胡同中倒是安静的很,估摸着离东城城门不远了,晴空等人更加小心,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再有什么岔子,这一群伤弱病残必然一命呜呼。 老天爷真会捉弄人,怕什么来什么!当时晴空等正行至一个破旧院子门外,院子里突然跳出三个人来,挥舞这大刀:“妈的,狠狠搜,决不能让睚眦的畜生藏匿城中!”话音未落,正和晴空黑石打了个照面,两人都是一瞪眼,晴空来不及惊恐,本能的抽刀便砍,那嘲风兵纵身一跃躲开致命一击,大喝一声:“杀了他……们!”但旋即看到砍他那人身后跟着几个嘲风兵卒,那个“们”字硬生生的憋回去半个音调。和他一起的另外两个人也是一脸怔然,晴空见状就想将计就计,报以一笑,说:“长官在上,误会了,误会了!我以为是睚眦畜生,惊吓到您了!原谅则个。” 那军官警惕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后面那几个应该是负伤了,但前面这小子活蹦乱跳还差点砍了自己一刀,而且短衣襟小打扮,没有穿嘲风兵服,最可疑的是牵着一匹高头大马,那马雄赳赳气昂昂,绝非凡品,上前一步,开口便问:“为何至此,你头领是哪个?这黑马又是为何在此?他们几个怎么受的伤,你为何不穿···……”话未说完,一个人头咕噜噜滚落地上,大家一时没明白过来,晴空又施展步法,刷刷两刀捅入另外两个嘲风兵的胸口,两人惨叫一声,噗通噗通栽倒在地!晴空的耳朵被两人的惨叫声一震,瞬间刺痛,心喊不妙,多半会警醒周围的其他嘲风兵卒!子纠在后面喊道:“我们先躲进院子,再见机行事,妈的,屋漏偏逢连夜雨!” 众人进入破院子之中,晴空想着门外三具尸体及地上的血迹还未处理,来不及多想,一个转身健步牵着黑石跳到门外,从外面关了院门,甫一陈思,待要下手处理,便听到从右前方的胡同里传来哒哒的脚步声,一声紧似一声,晴空翻身上马,眼睛紧盯胡同口,说时迟那时快,六七个嘲风兵一股脑的冲了出来,大嚷着:“何事!何人喊叫?”晴空也不答话,猛地抽了黑石一把,那黑石如离弦的箭矢,飞一样的冲了出去,头也不回地向左前方的胡同奔了进去,那六七个嘲风兵一看地上三具尸体,大喝一声:“快追!莫跑了贼人!”一队人争先恐后的追了上去。 黑石发足狂奔,犹如一只黑色的离弦箭,在胡同中快速穿梭,晴空见前面又是一个十字路口,左手一勒缰绳,黑石立刻左转钻入一条狭窄的小胡同,他听后面追赶的脚步声已然听不到,估计着是将对方甩下了,于是翻身下马,牵马慢行,一人一马静悄悄的往前走着,心想着怎样才能绕回去和大家汇合,此时天已大亮,估摸已经是卯时,心中不由得焦急,夜里还有可能蒙混过关,但天色已亮,混淆视听这种事情相当于痴人说梦,难同登天,心中想着,脚下一转,一条大街出现在眼前。 这条大街竟是大沙城东门直达摘星塔的那条笔直通道,晴空并不知道这条大街的名字,但粗略看来,也能料想之前的繁华热闹。街道两面店铺林立,招牌无数,汇集了饭馆,旅店,胭脂店,布匹店,粮食店等等不一而足。往日是无双的繁华,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是大沙城百姓和过往客商汇集之地,吆喝攒动,贸易频繁,还一个太平盛世的人间盛景!而此时此刻,映入晴空眼帘的却是尸体纵横,血流成河,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那些尸体中,断头断脚,缺胳膊少腿的比比皆是,横七竖八的互相搭接叠放着,那样的自然,那样的诡异,仿佛千百年来都是如此状况,盔甲战袍被血染模糊,已难以分辨他们生前隶属于哪一方,即便分辨出来又能如何呢?还不是共赴黄泉!不知道黄泉路上,他们的鬼混还会不会大打出手,这么想着,晴空一个趔趄,马上扶住砖墙,腹中一阵倒腾,差一点呕吐出来!相比之前的战斗惨状,这条往日繁华的大街,不啻于森罗地狱! 晴空稍定心神,马上牵着黑石后退回小胡同中,以免被大街上那十几个收拾战场的嘲风兵发现,他摸了摸黑石的大马头,以示安慰,但黑石却表现的十分淡定,仿佛眼里还闪过了一丝对晴空的鄙视,一人一马四目眼相对,倒令晴空心虚起来,马上将身体向左侧移了移,站在了黑石的右侧,于是便成了三目相对,晴空以为自己的两只眼睛不能战胜黑石的两只眼睛,但自己的两只眼睛总能战胜黑石的一只眼睛了吧,以二对一,岂有不胜的道理!可当他双目迎了上去,只一瞬间,就被黑石那大眼里的深深鄙视斗下阵来,毫不情愿但也毫不犹疑的将视线移到别处。眼看面前一堵高墙,脚下用力,气提丹田,嗖的一声,气势很足,但力量欠缺,只蹿起来半人高,距离墙顶差了好大距离,看来刚才的情景不仅影响了他的心情,还影响了他的体能,双脚有些发软。黑石低嘶一声,应该是在嘲笑他滑稽的行为,晴空胀红了脸,心里嘀咕:被人嘲笑也就算了,他娘的小爷居然被一个牲口嘲笑了,心下大有不甘,强制自己将那些可怖的情景挥去,双脚分开,作骑马蹲裆式,双脚蹬地,腰腹用力,嗖的一声,窜了上去。趴在墙头上,不忘回给黑石一个得意的表情,可那黑石仿佛早就料到一样,只剩了个马屁股给晴空看。 晴空无奈之下,向城门方向看去,只见那城门紧闭,城墙上已是换了嘲风大旗,更有嘲风兵卒站立城头,见此情形,心下一片黯淡,其实当晴空看到大街上尸骨如山,远处也无喊杀声时,心里便已明了,只不过当时还存有一丝希望,一丝侥幸,故蹿上墙头,一探究竟,眼见大势已去,他不做耽搁,迅速跳下墙头,拉起黑石,蹑手蹑脚往回走。为今之计,只能暂回那座破院子。 转过几个岔道,晴空犯了难,来时跑的匆忙,回去的路就记不清了,左思右想,毫无头绪,怕再遇到危险,立刻拉了一下缰绳,想找个角落暂时藏起来,正在四下寻找合适的地方,就被黑石从背后顶了一下,回头看去,被黑石那一张大脸蹭了一下,它眼中充满着得意,一甩头,黝黑的鬃毛迎风飘扬,风姿煞爽,昂首挺胸,阔步走去,晴空立刻想起一句话:老马识途!于是灰溜溜的跟在马屁股后面,寻路而去! 一路上悄悄地,贴着墙根走,生怕再遇到嘲风兵卒,这次倒是顺利异常,不久便跟着黑石回到了那做破败的院门外,回头看了看左右,发现无人跟踪,立刻推门,没想到咣当一声,没推开,门内插着门闩,心下着急,就要开口喊门,一转念,立刻又闭嘴了,怕招来敌人,正手足无措之时,黑石发出了一声低沉的马嘶,顶了顶晴空的脸,头向上扬了扬,晴空立刻会意,情急之下,居然忘了身上功夫,后退两步一个健步,双腿用力,翻身跃入院子,打眼一看,院中有一棵槐树,很多杂草,杂草中还有一口井,边扫视,边去开门,把黑石迎了进来。 前前后后转了一圈,并未发现人影,不知子纠等人身在何处,是否已经安全,既然这院子中没有打斗的痕迹,想必他们离开时必然是安全的,而此时此刻,他们是逃出升天还是身临绝境,就不得而知了!晴空也懒得去想,多思无益,经过这一天一夜的疲于奔命,身上甚是乏累,加之身上很多的淤青,脸上的肿痛也还未消,皮肉疼的紧,爱咋咋地吧。此刻,一人一马一院落,一树一井一晨阳!战争的嘈杂瞬间飞远,世间立刻安静祥和起来,既然在这破旧的院落中,找到了暂时的宁静,晴空索性就在槐树下躺了下来,黑石看着满院青草,食欲大振,开始有滋有味的啃食,晴空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把烦恼和生死都置之度外,既然境遇已经糟糕到这种地步,还能怎样呢?什么都不管了,睡足了再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十二章 坠鹰谷劫 嘲风大陆多沙漠,偶有绿洲,自古以来,这个枯寂的大自然,便拒绝过多的物种生存于其中。风声、沙动,支配着这个壮观的世界,风的侵蚀,沙粒的堆积,造成了干燥的地表。在这片广大的地域,绿洲的出现,往往是沙漠百姓休养生息的乐园。 沙漠上的百姓从事着各种简单农耕或杂粮栽培,更有那些为数不多的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百姓。嘲风民族的艰辛生活,给这个广袤的的沙漠大陆,带来了无限的生机。 沙漠的夜晚较凉,因为天上往往无云,白天太阳储存在大地之上的热量很快散去,越接近日出越是阴凉,而太阳出来后,大地的温度又会慢慢回升,周而复始,循环往复,演化着这世界的苍海沧田。此时恰好是夏天,卯时到寅时是一天中最舒服的时刻,晴空睡的正香,突然一瓢冷水泼在了脸上,吓得他一个激灵,陡然坐起,还以为是在锁云营大牢中被狱卒审问,双手本能的挡在面前,猛地摇了摇头,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揉眼看去,眼前站着一个少女,身着淡雅青衣,身姿修长而柔韧,香肌玉肤,淡扫娥眉,一对剪水双瞳,顾盼流转,晴空又使劲揉揉眼,瞳孔微缩,大吃一惊!眼前这位,不是那“凤姑”的大侄女还是谁?当时麻布粗衣,脸上带着做完农活的疲惫与尘土,凶神恶煞一般追命而来,不由得令晴空不敢直视,加之后来在茶寮偶遇,晴空和子纠做贼心虚,怕被指认,更加没敢正眼看上一看,自然也就不觉着这家禽的亲戚有何出众之处,而此刻两人相距不过二尺,少女周遭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槐花香,沁人心脾,养人耳目,细细端详着,晴空竟看的呆了,忘了满脸的凉水和被凉水惊醒的愤怒。 对面少女欲言又止,脸上闪过一丝娇羞,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一个陌生男人这么近距离打量,顿时不知所措起来,眼神轻转,略显尴尬的捋了一下耳边的散发,起身朝黑石走去,一把牵过缰绳,朝屋内就走,头也不回的甩了一句:“想活命的,跟我来!”声音一如既往的脆生!以前听起来是汗毛倒立,现在听起来竟夹带了几丝甜意,晴空略一思索,虽不知道为何她会出现在此处,但稍微一判断,便知道少女并无恶意,不然完全可以趁他熟睡,一刀取自己性命!于是马上起身,拍拍尘土,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 进入屋中,少女穿过厅堂走入里屋,一手掀起盖在土炕上的草席,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地道,少女回头看了一眼晴空,开口说道:“你那几个受伤的兄弟同僚们已经从此逃出大沙城了,有我师傅护着,必然没什么危险,我本来无需回来,更无需留着这个地道,当时我正欲炸了洞口,是你那个同案犯偷鸡贼断了右手的猥琐之徒,跪地求我,我才勉强答应回来接应你!本来也不想这么快把他们安全逃离的消息告诉你,让你多担心一会,以报杀我凤姑之仇的,可是一时没忍住,就都跟你说了,哼!” 看着眼前少女的娇嗔模样,晴空就知道她已不再为杀鸡之恨过多介意什么了,而且从她的话语中看出了姑娘的善良,虽然话里话外都是强硬语气和谩骂之词,但一定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一个人,她不过想借此机会,出出心中恶气,给个下马威而已,晴空心下莞尔,一拱手,“多谢姑娘不计前嫌,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少女也不答话,率先跳了下去,晴空接过黑石的缰绳,捋了捋马耳朵,抄起两块门板,搭在洞边,让黑石缓缓走了下去,然后自己也跳了下去,少女打着了火折子,在前面带路,晴空猫着腰跟在后面,而黑石四蹄跪地,压低马头,像个婴儿一样跪爬而行,虽然动作别扭,但速度倒也不慢,引得晴空回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黑石满眼尴尬,发出一声低嘶,拱了拱晴空,示意其快走,切莫耽搁,晴空回头继续向前走,一转头,正好迎上少女的目光,原来人马交流的这一幕被她看在眼里,觉得甚是滑稽有趣,不由得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甚是俏皮。晴空看气氛缓和下来,立刻抓住机会问:“敢问姑娘尊姓大名,我记得你们村子叫“巨马庄”,想必你是姓马吧?” “别胡说,巨马庄就要姓马啊?怎么不猜我姓巨呢?” “嘿嘿!我随便猜猜!” “别瞎猜了,我叫青雨丝,你叫什么?” “倒是个直率的姑娘!”晴空心想,答道:“我叫司马……大空,马大空!”怕暴露身份,旋即改口。 少女好像并没注意到晴空的改口,催促道:“我师父他们还等着呢,快些吧,这个地道直接通向城外一座废弃的河床边,出去后,咱们沿着河道一路下去,只消小半天功夫便能到达坠鹰谷,比官道至少少了一个时辰。估计等咱们到达那里,必然能赶上两军决战!我师傅说他料到嘲风镇疆大将军早就派出精锐之师在坠鹰谷设下了埋伏,伐天大将军集结部队正朝那个方向奔去,而咱们头顶上的大沙城内,不,此刻应该说是咱们身后的大沙城内,镇疆大将军必然也在整顿军队,着手追击,一旦前后夹击之势形成,我等睚眦人,必然葬身异乡!”听少女分析的头头是道,晴空也只知事态紧急,默不作声,加快了脚步! 少女青雨丝还有一半话未说。让她回来接应晴空的不只是化名王阿九的王子纠,还有那高大胖硕的姓文的军士长对自己师傅的请求,两厢难以拒绝,才只身犯险,去而复返。 大概有一顿饭的时间,两人一马钻出了地道,晴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一路猫着腰着实不好受,再看黑石,撒欢一般在地上打了个滚儿,顺便蹭了蹭马背,好不舒服!青雨丝不敢耽搁,催促道:“马大空,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我们骑马吧!黑石吃饱喝足,你说小半日的行程,它一个时辰就到了!” 青雨丝白了晴空一眼,“你自己骑,男女授受不亲!” 晴空也不反驳,翻身上马,策马而行,显得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心中却猥琐的想:“看你能跑多久!” 沿着河道一路东去,日上三竿,暑气渐盛,沙漠气候,已是非常炎热,黑石在晴空的授意下刻意放慢了脚步,饶是如此,青雨丝追的也是十分费力,开始晴空还得意洋洋的扬鞭在前,随着温度上升,渐渐的额头浸出了汗水,便开始有点心疼后面奔跑的少女,回头一看,不由得心里一惊,青雨丝施展轻功,紧紧跟随,那脚上的步伐,正是自己在暴风营后山丘之前偷学的功夫,心道惊讶,莫不是当时夜空下那一老一少便是这眼前的青雨丝和她口中的师傅吧?这青雨丝明明是为了追他和子纠才从巨马庄出来,何时又来个师傅呢?如果早就有师傅教受功夫,当时追杀他俩就应该轻而易举啊,怎会让他俩逃脱的如此轻松呢?莫非那师傅是从巨马庄出来后才拜的?一捆念头匆匆滚过,晴空只是心下计较,脸上并没显现任何不妥,看青雨丝额头香汗细浸,于是手中慢慢收紧缰绳,令黑石愈发慢下来,瞥见青雨丝跟的越发近了,约莫不到半丈的距离,晴空猛地一拉缰绳,黑石嘶吼一声,前蹄高抬,踏空而停! “啊!”噗通一声,青雨丝没料到这黑马突然停下,眼看就要撞到马屁股上,她左脚用力,猛地向右横着跳了出去,不料正好落到一块活动的碎石上,脚下不稳,摔倒地上,捂着脚踝,似是痛苦难当,汗水立刻豆大,扑簌簌落了下来! 晴空本来想逼停青雨丝,花言巧语,说一番什么“你已经跑累了,上马吧!”之类的言语,骗她上马,没想到弄巧成拙,竟扭伤了她,立刻翻身下马,脸上挤出十二分的关切表情,蹲到青雨丝身边。 “快让我看看,扭伤可不是闹着玩的!”说着便用手去拉青雨丝捂着脚踝的芊芊细手,没想到,青雨丝一挥手将他的手打开,怒意难消地骂道:“你个混账,跑的好好的,为何突然停下,害得我躲闪不及!” 晴空看见她脚踝确实红肿淤青,立刻后悔了起来,旋即换上悔恨的表情,信誓旦旦的自骂道:“都怪我不小心,我本是看你跑的辛苦,想换你骑,没打招呼就停了,都怪我!都怪我!”边说边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啪啪作响,红印大起。但这巴掌抽的有猫腻,只听响声,却不怎么疼,“上马吧,雨丝,快!”也不等青雨丝搭话,立刻将她抱起放到马背上,青雨丝本能的挣扎了几下,怎奈脚踝实在疼痛难当,恐怕是伤了筋骨,于是只能依了眼前这个混小子。她心中大为不悦,眼前这个家伙,虽然长得一本正经,剑眉朗目,但怎的就是这么个无赖的家伙,饿了偷鸡,且被官府以越狱罪通缉,还不要脸的改了名字混进暴风营,叫什么马大空,糊弄谁呢?通缉令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司马晴空,越狱在逃! 晴空整了整马鞍,待青雨丝坐好,立刻飞身上马,拉住缰绳,双腿用力一夹,黑石瞬间就窜了出去! 青雨丝反应过来,骂道:“你给我下去,下去自己跑,这算什么!轻薄之徒!” 晴空也不搭话,闷头只管催促黑石,黑石扬鬃迎风,身后泛起阵阵沙烟,一骑绝尘! 黑石不愧是宝马良驹!一路行来,未曾喘息,直奔坠鹰谷。那坠鹰谷本是鬼斧神工的一道天险,谷道狭长三里,两侧高峰连绵矗立,高耸入云,人见发怵,鹰见发愁,古有传言,一群路过的商客,行至此处,眼见一只老鹰山捕食一只沙鼠,从万丈高空俯冲而下,直接冲入这峡谷,不料当时暴风来袭,风入狭窄的谷道,力道增强了一倍,那老鹰始料不及,被强风猛地一吹,失去平衡,撞到悬崖峭壁之上,羽翼折断,一命呜呼,看的大家目瞪口呆,自此大家便把这里叫作坠鹰谷。峡谷两侧的悬崖峭壁上布满了胡杨树,骆驼刺,怪柳,沙棘和芨芨草,典型的沙漠景象。不用多说,这里自古便是大小两座沙城之间的必由之路,睚眦军想要退回小沙城,继而沿着红土大路退回睚眦大陆,第一关,便是这坠鹰谷! 青雨丝眼看距离坠鹰谷还有三里路左右,右手一拉缰绳,令黑石转入路测的一个小山坳中,那山坳掩映在高大的仙人掌之后,黑石驮着二人左右饶了几个弯,眼前豁然开朗,一个二十丈见方的山坳出现在眼前,继而是一群人零零散散,正在休息,一个山羊胡老头听闻马蹄哒哒,立刻警觉的转头看向山坳入口,旁边的是躺在地上休息的高白胖,坐在地上打坐的王子纠,和铺成一片休息调养的一众兄弟!晴空心中大喜,看来大家都是安全的!顿时精神抖擞,悬着的一颗心彻底落了下来。马蹄哒哒作响,青雨丝骂道:“都已经到了,还不滚下马去!”晴空考虑到一对男女共骑一马确有不雅,于是回了一句“得令!”便翻身下马,冲大家跑去。 “大空兄弟,你赶上来啦!看你生龙活虎,应该没遇到什么危险吧?”高白胖半侧起身关心的问。 “军士长,应该是问我有没有受伤吧,危险嘛,毕竟可是遇到了好几个呢!哈哈,大家都还好吧?” “没事,大家都安全!”一众兄弟们围拢上来,拍拍晴空以示感谢。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子纠用左臂用力的抱住晴空:“好兄弟!别看就分开了几个时辰,我担心的要命!” 晴空双手环抱住子纠,左臂微微外张,怕碰疼了他的右臂,拍拍他后背,“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大家别高兴的太早!还有这坠鹰谷一关,生死难料!”山羊胡的老人站在青雨丝旁边厉声道,然后用手指着高白胖:“你们两个兔崽子,还是像小时候一般蠢笨!比我还蠢!” 高白胖立刻像个孩子一样充满歉意,毕恭毕敬的说道:“三叔,当着这么多兄弟,给我几分面子,毕竟我也是三十几岁的人了!” “你哥更蠢,更笨,到现在也没见个人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晴空心里疑惑万分,这山羊胡老人到底是谁?看她他眉心有一道深深的竖纹,就如岁月的刀刃在他眉心狠狠的割了一刀,有些沧桑,有些神秘。听高白胖叫他三叔,那必然是亲戚长辈,但青雨丝为何又会站在他身边?莫不他就是青雨丝口中的师傅?看大家都没露出什么惊讶表情,想必大家对这老人的来历是略知一二的!心里这么一分析,就有了几成把握,走上前去躬身施礼:“这位前辈,在下马大空,是两位文军士长的属下,也,也是这青姑娘的朋友,在这给您施礼了!” 山羊胡老人瞥了一眼晴空,又看看青雨丝,见她脸上掩饰不住的鄙夷之情,心里便有了计较,“滚一边去,老子不爱和陌生人说话!”说完转头去看青雨丝的伤势,脚踝依旧红肿,也许已经伤到骨头,于是从怀里掏出瓶瓶罐罐,开始细细的治疗,眼中充满了慈爱之意。 文三衍,在家排行老三,故名文衍,年轻时不知为何得了“三眼”的名号,盛名一时,江湖中算得上响当当的一位人物,文家本是颇具实力的古老士族门阀,大哥文一增,二哥文双化,老三文三衍,兄弟三人肩负着家族的责任,主持着家族事务。外界传言,在文三衍三十寿诞之上,不知怎的,患了失心疯,大闹一场,离家出走,自此二十年杳无音讯。又有传言说他负气离家之后游荡江湖,穿梭于各个大陆之间,游览名山大川,自此隐姓埋名,再无消息。 吃了闭门羹的晴空只得悻悻的走开,回到人群当中,问子纠:“你们也是从那破落院子中的地道逃出来的?怎会又寻见这样一处所在?”边说边打量着这个山坳,四周光秃秃的,只是入口满了巨型仙人掌。 “我们躲入院子中,一回头发现你不见了,听一个兄弟说你骑上黑石引走了敌兵,我们便想一边等你一边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的对策,但苦于一时没有好的策略,高白胖,不,文军士长,就命大家原地休息,禁言默声,再做商讨,期间制定了几个策略,但考虑到有我等都是伤残病患,一时没敢轻举妄动,正踌躇间,屋里转出一老一少来,起初吓了我们一跳!”说着用下巴指了指了指青雨丝和山羊胡老人,“不过看样子,他们也被满院子横七竖八的我们吓了一跳,那小姑娘,对,就是凤姑的侄女,差点一声尖叫,幸好山羊胡捂住了她的嘴,我第一眼就认出了她,虽然她穿着打扮都变了,但我还是从那犀利的眼神认出了她。吓得我连忙低下头,怕被她认出来,想必当时人多,她一时也没注意到我。倒是那文军士长,叫了一声三叔,惊得我们目瞪口呆!” “看来这山羊胡还真是他俩的三叔!然后呢?” “然后他们一顿寒暄,山羊胡看了文军士长的伤势,从怀里摸出一个药丸给他吞下,又在文军士长的再三恳求下满脸不情愿的帮忙给我们看了看伤势,好在之前都有处理,并无大碍,他们小声商议了几句,我们就跟着这一老一少进屋,从那土炕下的地道一路逃了出来,钻入地道前,我请求留下来接应你,文军士长说他自有打算,必然保你周全,那山羊胡插嘴说什么,啊,别瞎担心,山人自有妙计之类的,兄弟们硬拉着我钻了下去,出了地道,沿着那河床没走多远,我再次恳求回去接应你,山羊胡转头吩咐那少女几句,她便转身折返了回去,临走前,得意的看了我一眼,我就知道我已被她认出,但不知为何她并没有要揭发我的样子,而且看她折返,必然是去接应你,心就放下了大半,可直到我看她施展轻功,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 “你先别说,让我猜一猜!”晴空压低声音附耳上去:“那山羊胡和青雨丝就是暴风营后山丘前,被我们偷师的一老一少!” 子纠使劲的点了点头,“你也发现了!” “嗯,这个话头不宜多说,你接着往下说。” “那山羊胡应该对这里的地形比较熟悉,我们和他沿着河道一路东行,时不时的趴在地上躲避一下远处的嘲风兵,好在有惊无险,快要到达坠鹰谷的时候,他七转八转便领我们进了这个山坳,说是战局不明,不可贸然进谷,在这里暂时休息,以做躲避。我说完了,你快说说你是怎么脱险的?” “我嘛,骑着黑石饶了一圈,甩掉了那些追兵,便潜回破落院子,发现空无一人,想必你们有了计策,逃了出去,我一时无措,便躺了下来,迷迷糊糊睡着了,后来,这凤姑侄女青雨丝一口凉水把我浇醒,也不多言语,说你们已经安全撤离,想活命就跟她走,我就跟她一路追来了。”晴空有意无意的隐去了大沙城东门内尸横遍野的可怖情景和他路上调戏青雨丝的事情,前者是因为太过血腥残忍,不敢回忆,后者是因为怀了少年的小心思,不愿与人言。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伐天大将军从大沙城中杀出一条血路,冲出东城门,立刻下命令,一万死士负责断后,在城外十里处,以最快速度埋伏下来,拖住紧追不舍的嘲风军,其他兵卒则边撤退边整顿,大概清点了人数,无论当时驻在城里的还是驻在城外的,两相合并,只剩六万多人,伐天下令将这些兵卒分为前后两队,前队尽是擅砍擅杀之辈,后队则是擅长防守的居多,两队相隔一里,快速向坠鹰谷方向退去,以他对狄雷奔的了解,坠鹰谷必有伏兵! 前队保持前进的同时做好随时变换为穿山甲阵的准备,因为随时可能会与嘲风军队遭遇,所以谁都不敢怠慢,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穿山甲阵是伐天与行军参谋陈云美共同研制的,此阵以凌厉的攻击著名,在睚眦军中风靡一时,只有三级军阶以上且战力上等的人员才可参与演练。因为在空中鸟瞰,阵型恰如一个穿山甲,故此得名,此阵法,变化多端,攻中有守,守中带攻,分为大阵和小阵,大阵由一千人组成,是阵地战时的首选,大阵又可分散为五个小阵,如一个大穿山甲分裂为五个小穿山甲一般,化整为零,互为增援,虽然单个小阵攻击力有所下降,但灵动性大增,无疑也能给战况增加三分赢的机会! 后队以伐天的战车为中心,由一百个死士组成大龟阵,此阵以防守为人称道,犹如一个巨大的乌龟,用坚硬的外壳抵御外来的一切攻击。伐天的战车众星拱月,十分威风,也十分明显。周遭是三千护甲军。考虑到狄雷奔的狡猾,伐天心生一计,自己从战车上下来,与一个身材与自己相仿的普通兵卒互换甲胄,互换位置。此刻伐天本人正藏在战车后面一百米的一只小队伍中,周围只有十来个护卫。这些护卫看似平常,但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顶尖高手,他们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脸上都有一个刀疤,正是暴风营甚至睚眦大陆赫赫有名的刀疤传令兵!他们既是机密要闻的传递者,又是伐天最贴身的死士,一个个都是杀戮机器,战功斐然。与其说刀疤传令兵是睚眦军中一股强大的力量,还不如说是一支只效忠于伐天一个人的私人卫队。 一路奔袭到坠鹰谷口外,冲在最前面的将领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慢下来,做好戒备。 两侧高耸的山峰和只有五六丈宽的峡谷通道,令人望而却步,不寒而栗!大家不约而同的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开始一步一步走入谷中,心中自是十二分的戒备。探路兵从谷内奔袭而回,报告说谷内安静,峡谷通畅。刀疤传令兵将此消息禀告给伐天,伐天略一沉吟,使了个眼色,身边八个刀疤传令兵,两个一队,从谷口位置攀岩而上,后背背着个黄色布袋,鼓鼓囊囊不知藏的何物。 全员继续前进! 穿山甲阵已经全部进入峡谷,大龟阵也已接近谷口,后面一百米的伐天抬眼观看,只能看到一条狭窄的天空,天空是蔚蓝的。他放慢脚步,停在了谷口,而穿山甲阵和大龟阵已深入谷中,但听得一声穿云箭刺破天空,惊炸了众人的耳朵,紧接着万箭齐发,如晴空霹雳,暴雨如注!箭雨所指,便是那大龟阵,因为那里是旌旗招展,上书伐天二字,且防守异常严密的阵仗,料定伐天必在此阵中龟缩,于是从昨夜就在山顶隐藏埋伏起来的嘲风兵卒纷纷死命向大龟阵发难!睚眦将士立刻高举盾牌以抵万箭,同时脚下不乱,继续铿锵前行,而山峰之上,呐喊声骤起,万箭齐发后紧接着是无数滚石落下饶是睚眦军身经百战,勇冠天下,也不可能用血肉之躯抵抗高空坠石!那些带着尖锐呼啸声,破空而来的滚石,砸的睚眦军东倒西歪,血肉模糊,那个与伐天换了甲胄站在战车上的普通兵卒,双手挥刀,刚刚格挡开一块碎石,却被另一块碎石砸到右肩,顿时骨断筋折,眼看右臂是废了,身体通楚难当,一个重心不稳,险些跌倒,左手一扶,勉强站定,未做喘息,就被密密而来的箭雨射成了人形刺猬!伐天见势不妙,果然不出所料,早有埋伏,箭矢和滚石间隔着从高空飞下,如天神打架,天宫坍塌,残垣断壁坠于人间,谷里的睚眦军但凡一个不小心,就一命呜呼。谷里已是惨叫声此起彼伏,血洒一地,尤其是那些零散的并未在阵仗中的兵卒,刚刚举起盾牌,抵挡一阵箭雨,还未来得及抬头窥探情况,就被乱石重重砸下,直接头破血流,骨断筋折,更有甚者,整个人头被砸进了胸腔,直接见了阎王。 很多兵卒被箭雨射伤了腿足,但依然奋力保持着前进,只要伐天大将军未下命令,那就要一往无前,绝不回头,哪怕前面是森罗地狱!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箭矢渐希,滚石已停,伐天抓住时机下达命令,急速前进!穿山甲阵迅速行动起来,由大阵分裂成五个小阵,飞快前进,真真如穿山甲一般,尖锐而灵动。大龟阵紧随其后!那速度一点不像乌龟,仿佛脚上装了轮子一般。刀疤传令兵高举盾牌将伐天隐藏于众人当中,脚下生风,飞奔起来,所有人心里都明白,生死在此一举!与此同时,听得山崖之上爆炸之声轰然响起,有如天神发怒,雷击大山,一声接着一声,一声紧似一声!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嘲风兵卒的尸体不断从山崖之上飞下,一个个胳膊大腿,头颅脚丫,混着血雨纷纷而下,湛蓝的天空突然变色,血染苍穹! 伐天知道是那八个刀疤死士在用秘制轰击埋伏的嘲风兵,现在山崖之上必然混乱不堪,但同时他也知道此番混乱必不会持续太长时间,那八个死士不久就会被乱刃分尸,嘲风兵必然又会掀起新一轮的攻击!时不我待,伐天抓住这短暂的机会,命令全员全力冲刺,真可谓生死只在一瞬间! 固然如伐天所料,整个睚眦大军获得了逃命的机会,一路奔向坠鹰谷出口,这坠鹰谷本身并不是笔直,而是拐了三道弯,前两个弯道通过还算顺利,是爆炸之乱牵制了伏兵。随着不断的前进,伐天瞳孔微张,只要拐过第三个弯道,距离谷口就只有四五十丈之遥,胜利在望! 但当他们真的拐了过去,映入睚眦军眼帘的却一个绝境,满地都是碎石,草捆等叠码丈余高,犹如一道巨大的门槛,横亘在了睚眦大军眼前!谷口外的风源源不断吹进山谷,将草捆中隐藏着的浓浓硫磺刺鼻味道和淡淡麻油清香气味一起塞进了伐天的鼻子! 一抬头,数支火箭应声落下,大火乍起,火借风势,风助火势,犹如一个魔鬼,张开血盆大口,要侵吞这几万条生命! 伐天心下盘算,必须快速找到办法突破出去,上有箭矢滚石,后有镇疆追兵,不知那一万死士能够阻挡多久!如果不能快速做出反应,待到狄雷奔领兵前来,两处汇合一处,两相夹击,便是个结结实实的死局!正踌躇间,忽然,伐天看见后面尘土飞扬!一队战车滚滚而来,定睛一看,不由得惊讶万分!那战车竟然是嘲风军中常常用来冲杀破阵的幽冥战车,此刻从后而来,必然会给睚眦军以绝命一击!难道,天不助我! 幽冥战车,高一丈,宽一丈,前端呈现锥形,用精钢包覆,而锥尖上有一根用百炼钢制成的坚硬无比的大矛,大矛通体锃亮,无坚不摧!幽冥战车之所以有此名号,是因为它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普通战车都是披挂铠甲的战马在前拉辕,而幽冥战车的战马则是隐藏在战车后面的,从前面看去,根本看不到马匹,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一个硕大的战车自己在滚滚前行,锋利锃亮的大矛直指人心!于千军万马之中,令人心颤胆寒,它,是失败与死亡的暗示,幽冥战车,固得此名! 就在焦急之际,伐天惊讶发现这敌军的战车上诡异的挂着一面大白旗,大白旗上书写着血红的两个大字“伐天”,仔细看来,那也不是什么大白旗,更像是一个宽大的白色中衣! 奇诡尴尬至极!而战车上的人又偏偏都是穿着破破烂烂的嘲风兵服,令人愈发糊涂,分不清是敌是友!战车临近,伐天看那些驱车的兵卒并无要进攻自己的意思,不但没有危险,还听到他们在大喊“伐天大将军万岁!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战车一路向前,绕过最后一个弯道,绕过伐天等人,直直的冲进了火海当中,一共三辆幽冥战车,前后错开,左右排开,一个紧接着一个视死如归,加速前进,冲击得那草捆乱飞,碎石乱滚!那横亘的巨大“门槛”被拦腰截断,散乱两侧,中间,奇迹般地出现了一条大路。 绝处逢生!真叫他们冲出一条生路来! 伐天来不及感叹天助我也,一声令下,大家掩好口鼻,以避硝烟,迎风而上,直接冲出! 山崖之上的嘲风兵,先是被爆炸牵扯了不少精力,待将那几个脸上有刀疤的睚眦兵万箭穿心乱刃分尸之后,立刻射出火箭,谷口燃物迎风起火,热浪翻腾,黄烟滚滚,借着风势,弥漫了整个山谷,大家心中高兴,嘲风副将见战局已定,立刻召集兵卒,准备下山收割战争果实,没料到突如其来的三辆战车横冲直撞,大大的扰乱了战局。起初,他们认出了那正是自己的幽冥战车,但不知是被谁驱使着狂奔而来,又为何会贸然冲进睚眦军中,一脸疑惑的副将立刻派出侦查兵去调查一下到底怎么回事?可就在他发出命令之后,就发现此命令已经无用。因为那冲在最前面的战车上挂着“伐天”二字,他意识到战车被盗,骂了一句:“混账!”立刻下令再次箭雨攻击,手下兵卒连忙报告说:“将军,我们箭矢已经不足!” “混账!” 箭雨渐稀! 那三辆战车冲破火海,给睚眦军以逃死的莫大机会,逃出,自然升天,逃不出,自然下地狱,睚眦军个个红了眼睛,显出弑杀的本性,不过这次,不是要杀谁,而是为了活化自身的力量,全力奔跑,逆风奔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十三章 战略格局 睚眦军护着伐天死里逃生,顾不得灰头土脸,一路狂奔,约莫一顿饭的功夫,大家的眼睛渐渐恢复了白睛黑瞳,身体的活化结束,顿感一丝疲惫,不过根本没有时间休息,继续逆风,朝着小沙城冲去,虽然他们心里明白只要过了坠鹰谷,基本就再无生命危险了,但还是不愿意有一丝耽搁,毕竟小沙城还牢牢的攥在睚眦军手中,一旦进了城,便可高枕无忧,再图退军之策。 伐天心里盘算着行军参谋陈云美应该已经得手,只要他得手,那此次战场上的失利便不算的什么,胜败不过兵家常事! 行军间隙,伐天招来高白胖一问究竟,当时安排十个小队在大沙城中可能埋有龙定子的地方挖掘,陆续由刀疤传令兵回禀消息,并未有龙定子迹象,这文长治文久安便是其中一队,虽然挖掘无果,但阴差阳错的让文长治的残部在坠鹰谷救了自己一命,所谓赏罚分明,必须要对文长治他们有所奖赏才行!顺便问一问,看是一番什么样的机缘让他们驾驶着幽冥战车把大家带出绝境。 高矮胖文长治负伤,行动不便,半卧在担架上,小心翼翼的答着话,当问到幽冥战车时,他也不是很清楚来龙去脉,便叫来晴空答话。 “参见大将军,回大将军的话,我们这队人从大沙城中逃出来后,看这坠鹰谷危险至极,必有伏兵,便在三里外的一个隐蔽小山坳里修整。”晴空隐去了大沙城发生的各种遭遇,直接说起幽冥战车的来龙去脉。“卑职尿急,便跳上山坡寻一处隐秘处,正悠哉时,看到一只肥大的野兔跑过,一时口腹空慌,来不及多想,便追了上去,追了大约三四里的样子,也没跨沟越石,反而越追越宽阔,来到一个平地之处,抬头发现三个庞然大物,不说您也猜得到,就是这幽冥战车!卑职没见过此等物件,大大的吃了一惊,但看战旗是嘲风的,于是料定必是坠鹰谷上埋伏的嘲风兵带来的,不知为何,弃而不用,恩,也许他们是埋伏战用不到此物,故藏于此!” “你猜的不错,这幽冥战车不适合山地,只适合在平地作战,威力全开时确实不容小觑!”伐天若有所思的说到。 “果然大将军高见!”晴空抹了抹唾沫星子,拍马屁道,“卑职立刻返程,叫上文军士长和几个兄弟,对,还有忠武将军的战马黑石,一起去捞那战车!” “对,那黑石被马大空兄弟救下,就一直跟着我们。我想着也许马能派上用场,就让兄弟们带去了,即便我们捞不走战车,也给他毁了!”半躺在担架上的文长治插了一句解释道,难掩声音的虚弱。 “对对对,没想到这黑石还真派上了用场,过去一勾搭,那些战马躁动了一会,便被我们强拉硬拽的赶回了小山坳,黑石在那些战马周围来回的跑来跑去,好似安抚一般,”晴空抬眉看了一眼高坐战马之上的伐天大将军,见其并无表情起伏,心里的诉说欲望一下子淡了很多,怕是大将军见多识广,对这些晴空自以为平生罕见又接连发生的奇特事情提不起多大兴趣,既然听众不能共鸣,那说者自然不再事无巨细的说,“此时,我们听到坠鹰谷方向厮杀声震天,于是赶紧驱赶幽冥战车冲了过来,怕被自己兄弟当敌军射杀,故拿了文军士长的中衣,书了大将军的名号,冲进坠鹰谷。” 文长治脸色尴尬,挤出个笑脸,不问自答:“大将军,原谅则个,未经禀报,将您的名号写在我的中衣之上,事出紧急,望大将军海涵,嘿嘿!” 伐天并不言语,他并不关心这些细节,朗声道:“文长治,赏金百两,养好伤再帐前述职。另外,既然忠武将军已经国捐躯,那黑石就赏与这位小兄弟吧!”说完马鞭一扬,在刀疤传令兵和护甲军的护卫下,奔驰而去。 晴空难掩心中兴奋,直接跳了起来,叫嚷着:“呦呦,小爷有马了,哈哈!”活脱脱像一个孩子费尽周折终于得到了心仪已久的玩具。心中碎念着有马的好处,和高白胖一起归到队伍中,手舞足蹈的跟子纠说了起来,此时子纠经过军医的专业治疗,气色已经好转,坐在伤员马车上,大口大口吃着东西,听晴空眉飞色舞唾沫星子乱飞,也替他高兴,不过心中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忧愁,“马大空,凤姑的侄女和姓文的老头,叫什么文三眼的,冲出坠鹰谷后就和高白胖辞别了,我看是朝东北方向而去。”子纠插嘴道。 “奥,是吗?”晴空淡淡的回了一句,其实他早也发现了,只是一直处于死里逃生的兴奋劲之中,还未来得及或者说是不情愿细想此事,此刻被子纠一提醒,才从兴奋劲中噗通一声掉到同样的失落忧愁之中,两个好朋友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失落,不由得马上躲避开对方的眼神,怕自己同样的情绪被看穿,同时在心中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晴空在给伐天大将军汇报时,还省略了一点,那就是当时,青雨丝骑着黑石,文长治的三叔文三衍拉着缰绳,和晴空子纠四人一同去捞战车,最开始,嘲风战马躁动不安,根本不肯挪步,大家商量着说既然不能为我所用,干脆毁了战车。青雨丝用略带神秘的语气和大家说:“且慢,让我来试一试!”她骑着黑石走上前去,先是俯身对着黑石的耳朵说着什么,而后便开始了一人一马的配合,她和黑石一匹马一匹马的去“说服”,程序都一样,先是青雨丝俯身对着马耳朵说些什么,而后是黑石用自己的脖子来回蹭嘲风战马的脖子,不一会,在大家目瞪口呆的表情中,黑石一声鸣叫,踏步原路返回,那些战马顺从的跟随在后面,推着战车滚滚向前,那场景,青雨丝和黑石犹如微风凛凛的大将军,率领着自己的兵卒在沙场上操练一般!晴空的表情除了目瞪口呆,还掺杂了些许羡慕,甚至是嫉妒,他多希望自己是那些战马,被青雨丝吐气如兰,吩咐做事!想到这些,不由得一下子脸红到了耳根! 文三衍咳嗽一声,怒声催促:“都还愣着干嘛?像蠢货一样,还不赶紧走!”晴空回转心神,收了心湖的荡漾,涟漪渐平,转头抬步,却看到子纠在自己身旁喉咙一动,深深的咽了口唾沫,随着那口唾沫下咽发出的声音,晴空感到自己心湖里的涟漪一下子荡到了子纠的心湖里面! 走在回转小沙城的官道上,背对着夕阳,每个人身上都洒了一圈金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晴空翻身上马,双手摸了摸黑石的鬃毛,迎着风沙,驱马向前。 一路无话,高白胖担心着堂哥的安危,令手下兄弟在队伍里多方打听,半日过去,仍没有任何消息,看来是凶多吉少了!最有可能就是被嘲风兵辨别出来,就地屠杀了,念及于此,不由得黯然神伤,他与堂哥文久安自小一起长大,小时候喜欢跟在堂哥屁股后面到处玩耍,稍大一点,二人就跟着三叔文三衍习武练功,三叔其人,本就脾气古怪,又兼有家中幼子的专横跋扈,那年不知为何和家里大吵一番,离家出走,二十年杳无音信,此次在大沙城中偶遇,也算是上天垂怜,让一家人又团聚了,只可惜,刚刚找到了三叔,又丢了堂哥,这可怎么和家里老人交代?!自小兄弟二人感情甚好,又共同参军入伍,经历了不下百场的战斗,出生入死,相扶至今,在他心里,早就把堂兄当做自己最亲近的人了,只是没想到,戎马半生的他们出师不利,被困大沙城,以至于堂兄现在都生死未卜,高白胖心有戚戚然,与三叔分别时,再三恳求他去寻一寻文久安,文三衍虽然怕麻烦,但还是答应了,用他的话说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何必强求?无需强求!” 伐天率领军队行至小沙城外,看城墙之上已然换了嘲风大旗,心中气愤,暗骂驻守小沙城的将领废物!连一个不在战略前沿的小小城池都守不住!回营查证后,定斩不饶!原本计划在小沙城整顿军务,伺机反扑,此刻看来,都化作了一场泡影!看来黎皋也不是寻常之辈,一定也是早就安排了暗桩和反攻计划,念及于此,伐天改变命令,大军绕城而走,以防小沙城内嘲风军出城袭扰。 路上见到不少尸体和血迹,看来小沙城这里也是经过了一场残酷的厮杀!伐天立刻招来一名副将,吩咐道:“率一万兵卒,佯装攻城,不可恋战,拖延一个时辰足够!”副将得令而行,率军直奔小沙城去了,他知道伐天大将军的意图,疑兵佯攻,牵制住小沙城的嘲风兵力,为大军撤回红土大陆争取时间,只要登上红土大陆,便无后顾之忧! 小沙城北,一片胡杨林中,熊熊大火凶猛燃烧,浓烟滚滚,令绕路而行的睚眦军看了个满眼,火海燃烧着尸骨,将猩红的血液蒸发,空气中传来一阵阵的燃血特有的铁器味道,虽然炙热,却散发出难以抵挡的寒气!火堆旁,一展破碎的睚眦军大旗插在地上,迎着气浪,猎猎作响,仿佛迎风作响的不是军旗,而是羞辱! 子纠心下愤恨,嘴上骂道:“技不如人,我被甘愿被杀,可这他妈算什么?人死了还要受到如此羞辱,怎不令人恼羞成怒!”说罢,不顾右手手腕疼痛,飞奔过去,在热浪与刺鼻味道的拍打下,左手握住旗杆,奋力一拔,军旗在手,振臂高呼:“睚眦不败,血债血偿!” 山呼海啸,众人被子纠的行为感动,激发,随着他高喊起来:“睚眦不败,血债血偿!睚眦不败,血债血偿!”在众人的呼喊声中,子纠左手一挥,将残旗投于大火之中。 伐天看了这一幕,不置可否,吩咐左右,去调查一下这个小兵姓甚名谁,有何战功。 晴空等与子纠相熟的人,都被子纠的行为震慑了,感动了,无法表达心意,只有待子纠归队后给以深深的拥抱。 尘土遮天蔽日,睚眦军冲到红土大路的入口,早已等候在此的陈云美立刻翻身下马,跪在当地,大呼:“大将军在上,行军参谋陈云美已恭候多时!奉大将军令,卑职率领五万大军赶往黄金矿山,斩杀嘲风军过万,缴获黄金二百三十万两有余!特此复命!” “好!好!好!陈参谋大功一件!哈哈!”伐天脸上露出罕见的笑容,手中方天画戟指天一震:“归国!” 原来这才是伐天此战的终极目的,抢得黄金二百三十万两有余,够他在朝堂之上炫耀一番了!睚眦大陆矿产匮乏,尤其是金银,那更是捉襟见肘,况且睚眦好战,每每发动战争,都会搞得国库空虚!再者,战争频繁,兵源自然不足,偌大的睚眦大陆,虽说不上十室九空,但也是空了六七分的,青壮劳力不够,自然田地荒芜,无人耕种,这又导致粮草不足,马匹牲畜欠缺。内忧外患夹击之下,睚眦王便给八大将军下令,定下了抢夺金银财宝为主,攻城略地为辅的战略国策。伐天此次对战嘲风,便是看上了嘲风大陆小沙城北面三百里的大矿山,当时秘密命令陈云美绕小沙城而走,直奔大矿山抢夺金子。而张元猛的先锋军和自己统帅的中军,或多或少都在扮演吸引敌牵制方兵力的角色。 即便折了张元猛等一干爱将,心里不免唏嘘不已,但终极目标圆满达成,伐天自是高兴多于悲伤。 晴空和子纠混在队列之中,听说行军参谋陈云美满载黄金而回,起初先是诧异,后来慢慢思量才得以明白,不得不感叹伐天大将军运筹帷幄,高瞻远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十四章 红土大路 睚眦军一扫战败的阴霾气氛,因陈云美满载而归而沾沾自喜,大军步法轻快的踏上了红土大路,大家估摸着,这红土大路还有一天左右的时间便会重新沉入海底,此刻归去,时间完全来得及,于是也就没再急行军,而是按照正常行进速度踏在回营的路上。大海之上海浪翻滚,天蓝海蓝交相辉映,放眼望去,只在遥远的天边汇成一道直直的白线,偶尔有几个商船远道而来,划破这白线,满载着货物纵横于各个大陆之间。 从睚眦军趁夜色出征,掐指算来不过前后十天的时间,但众人仿佛经历了一世一般,子纠意识到,生与死的边界原来那么模糊,一刻为人,下刻为鬼,此役为人,彼役为鬼,生死的转换不过一瞬之间,一念之间,甚至也可以说根本没什么过度,快速的令人心惊,且不可逆转,眼睁睁看着死亡发生,但又无能为力!心念及此,子纠不由喟叹一声!晴空听到,转头蹙眉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断骨处疼痛难忍,还是伤口又撕裂了?” “没有,都没有,只是……”子纠欲言又止,不是他不想和晴空分享内心感叹,而是话到嘴边不知从何说起,或许今后的某个晚上,二人痛饮后同塌而眠,他才能够从容的说出来吧。 晴空见子纠闷闷不乐,挠了挠头,忽然从怀里掏出个纸包递到子纠眼前。 闻着那透过油纸散发出来的浓浓肉香,看着被油水浸湿的油纸包,子纠眼前一亮:“鸡腿?对不对?哪来的?” 见子纠心情转好,晴空边拆纸包边解释说:“在陈参谋的军中看到一个相熟的厨子,我说有人胳膊受伤了,需要补一补,他说以形补形,念在过往帮厨的情分,给了我个鸡腿,最适合补你这胳膊!以后你挥舞起手臂,岂不是鸡飞冲天!” “你才是鸡,你全家都是鸡!”子纠左手拿过晴空递过来鸡腿,啃了一大口,嘴里含糊的骂道。 “矮黑瘦和王小笆他们那十几个人还没音讯呢?” “对啊,自从假扮成嘲风兵随那些真的嘲风兵去了,就再也没有消息,高白胖也是打听了很久,依然一无所获!估计是凶多吉少了吧!” “但愿你我料想的是错的!个人自求多福吧,一时管不了那么多了,不过,这鸡腿真香!”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行至红土大路的一半,正好烈日当空,因为归营在即,大家都毫无倦意,大路上偶尔也有穿梭于两个大陆之间的商客,此刻都立于大路两旁,给睚眦军让开,看着满身血污的睚眦大军,个个一副躲避不及的模样,睚眦军雄赳赳的前进着,忽然从先头部队穿来一阵骚乱,陈云美负责前军,立刻差遣手下一探究竟,那名手下还未来的及回禀,陈云美便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只见前方道路红尘滚滚,厮杀叫喊声由远及远近,先头兵卒仿佛被什么怪物冲撞,混乱不堪,甚至很多人都被撞飞了起来,在空中划了一道诡异的弧线,扑通扑通,纷纷落入海中,陈云美咽了一口唾沫,定睛观看,终于看清了,那是无数甲胄残破的嘲风兵冲杀而来,不同以往的是,那些嘲风兵身材魁梧,体魄非凡,身高超出常人一头,在残破的甲胄中露出健硕的肌肉,大部分焦黑而布满褶皱,且泛着幽幽的紫光,在此刻烈日照射下,显得诡异异常,他们手中并无兵刃,但那强壮的身躯就是他们最好的兵刃,以超常的速度和力度撞击着睚眦军,仿佛一柄紫气森森的长剑,以雷霆之势插入到一条巨龙的口中,并不断的前进,撕裂了巨龙的血盆大口,撕裂了巨龙的咽道喉咙,直指巨龙的心脏而来! 陈云美大叫:“有敌军,保护大将军,步好穿山甲阵,御敌!” 战鼓骤起,兵刃出窍,谁也不知道为何前进的道路上突然出现了那么多勇猛到诡异的嘲风兵,如有追兵,不应该是从后袭来吗?怎的从前攻来? 不过哪里有什么应该不应该!兵不厌诈,唯有战斗而已!众人越发觉得不可思议,睚眦军遭逢突袭,一瞬间再次陷入生死搏斗! 先锋军队立刻做出反应,可还是晚了,就晚了那么一步,穿山甲阵未成,便再也成不了了!那柄长剑势如破竹,转眼间冲到了陈云美眼前!陈云美死死盯住眼前的敌人,手中加了十分力道,握紧兵刃,蓄势待发。他这名行军参谋虽不善战,但也绝不怯战,而且眼前的血天激发了他弑杀好血的本性,就在同一时间,周边的所有睚眦军血涌双眸,弑杀本性暴露无遗!于是长剑与巨龙缠斗在一起,睚眦军互相配合,不断用利刃砍杀着那些嘲风兵,令人不解的一幕出现了,嘲风兵仿佛毫无痛感的怪物死尸,他们新的伤口无数但并不流血,且新的伤口之中还掩映的很多老的伤口,而那些老的伤口,已经溃烂,并散发着腐臭! 陈云美立刻组织弓箭手发出漫天箭雨,噗噗噗,对面的魁梧敌军大部分被设成了刺猬,陈云美心中一定,心想任凭你再强壮,也难当万箭齐发,可下一幕的一切再一次超出了他的认知,那些嘲风兵只是被箭雨射入身体的力道稍微放慢了冲击的速度,待箭雨渐歇,再一次踏地而起,如猛虎扑食般,蹬地飞冲而来,一拳便将一个睚眦兵的头打掉了,紧接着双手握住另一个,一声震天吼,生生的将其撕为两半,左右手齐挥,将血呼流烂的尸体扔进睚眦军中,撞倒了几名睚眦兵,双手捶胸,大吼一声,脚下石面碎裂,身体下蹲,待要再次发出冲击,咔吧一声,怪物的右臂被睚眦兵齐肩砍去,怪物转头怒视这名砍掉他右臂的睚眦兵,双眼瞬间爆出紫色的光芒,寒气逼人,直指人心!那被砍掉的右臂兀自掉在地上,抖动了几下,而怪物看上去并无痛感!一时间四目相对,紫光双眸与血红双眸的对峙! 饶是陈云美随着伐天大将军沙场浴血,戎马半生,看到这般诡异的一幕也不由得心惊不已!这嘲风兵哪里是人!分明就是地狱的恶鬼妖魔! 中军战车上,伐天听闻来报,也是出乎意料,虽不明所以,但心中知道,又是一场硬仗!不知道哪里又能冒出这么一路奇兵,而且是从睚眦大陆方向而来,心中骇然,暗骂镇疆那厮老谋深算!一刻不敢耽搁,立刻派出最精锐的护甲兵加入战斗! 狭路相逢勇者胜! 红土大路已然是血土大路! 这突如其来的战斗打乱了所有人的心绪,来的突然,来的诡异,来的难以阻挡,来的玉石俱焚!晴空从子纠等伤兵队伍立刻回归到战斗阵列中,他们接到命令,立刻支援护甲军!看来,战无不胜的护甲兵遭遇劲敌,危机可谓前所未有! 睚眦军的所有长处在这狭窄的红土大路上都不能充分施展,阵法摆不开,远程射击敌兵不怕,最擅长的奇袭却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一时间一筹莫展,只能不断的以人海战术,贴身肉搏来斩杀敌人! 晴空等人一路冲锋上来,听着惨叫之声不绝于耳,骨肉撕裂之声源源不断,尤是对战况有所预期,但还是不禁一怔,被漫天乱飞的尸身血雨吓得心惊肉跳,真真的是肉跳,晴空感觉自己的双腿双臂都在哆嗦,肌肉连着心跳砰砰不止,抬起右手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血雨纷飞的景象不是第一次见了,为何这次这样胆小,不应该啊,不应该啊,既然已经经历了几番生死,为什么此刻还是压抑不住内心的害怕!他始终想不明白,这里与以往的战场的,区别何在? 天知道,区别就在于到底是兵器杀人还是肉身杀人!虽然同样是血腥杀戮,但以兵器杀人,总会给杀戮者一种错觉,那就是兵器锋利,认血不认人,所以杀你是你倒霉,你活该做刀下亡魂,而此刻,人的手,人的脚,甚至人的牙,都能像冰冷的兵器一样摧枯拉朽,穿肠破肚,这样的冷兵器,怎能不让人心生寒意,寒意入骨!!同样的一双手,可以拥抱家人朋友,可以制作美味珍馐,可以插秧拔草,但,也可以直入胸膛,直破心肺!简直不再是人,而是弑杀的原始怪物! 嗖的一声,一个头颅越过众人直接砸到了晴空头上,身体一个趔趄,一下把他砸醒了,摸着额头迅速肿胀起来的大包,心中惧怕一扫而空,转为升腾的愤怒!一种对可怖情景的愤怒,一种对人不再为人退化为兽的愤怒!心中力量喷薄而出,恼怒占据了他的心智,晴空抽出腰中护刀,飞奔向前,越过拥挤的人潮,直奔怪兽而去,抬刀,使出全身力气猛砍下去,就在刀刃快要砍到那个头颅的瞬间,两人,不,一人一兽相距不到一尺的距离,四目相对之时,晴空看到了那惊怖的紫色双眸,一恍惚,似曾相识的感觉,头皮发麻,犹如炸裂开来一样,好似这一幕在哪里发生过! 怪物双手同时挥出,左手向右,右手向左,双拳砸向晴空的项上人头!晴空吓得猛地左腿后撤,腰腹下沉,一低头,躲过了致命一击,同时,双手已经完成了前刺的动作准备,刀锋随着双臂弹出,噗嗤一声,插入怪物心脏,直接一个透心凉,刀尖在怪物破烂的盔甲中穿出,刃上无血!晴空没做任何停留,右腿蹬地后撤,用整个身体的力量将腰刀拽出,人随刀转,刀随人砍,人刀合一,在空中急速旋转一圈,忽的,从怪物的左上方冲砍下来,怪物抬起左臂,意欲挡下这重重的一击,哪里理会胸口喷出的紫色浓血,随后,怪物的左手就与左臂分离了,分离的时候伴随着剁骨的刺耳响声! 晴空弗一落地,待要再发一击,只需要再发一击,便能让对面怪物动弹不得,丧失战斗力!因为,他刀锋所向,便是怪物的整个腰部,他要将它腰斩!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在晴空双脚落地的瞬间,怪物的右拳在空中划了一个恐怖的弧线,风向所指,便是晴空的耳根!晴空意识里一个激灵,如果受此重击,即便不死也是晕毙,说时迟那时快!已是躲闪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瘦弱的身影飞驰而来,跳至空中,与怪物的右臂划了一个相反的弧线,一人一臂,在空中重重的相撞到一起,咔吧,咔吧,骨断筋折的声音!怪物的身躯站在原地晃了一下,晴空知道得救了,知道怪物的右臂也断了,来不及多想,大喝一声,双手握刀,从右向左,以迅雷之势,万钧之力,横扫而来,咔吧,咔吧,脊柱断裂的声音,怪物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轰然倒地,上半身与下半身相距一尺,互相喷射着紫色浓血,很快将地面染成了腥臭的紫色! 晴空转身望去,想在厮杀的人群之中,寻找刚刚救下他一命的人,却看到了让他终身难忘的一幕!另一个怪物从远处跳跃而来,用尽全身的重量与急速下落的冲击力,双脚踏在一个瘦弱身影的双腿之上,咔吧!那瘦弱身影的双腿膝盖被直接踏入到里血泥之中,双腿断裂,血肉入泥!一声惨叫杀入晴空的耳朵,仿佛要将他的耳膜砍碎一般,那躺在地上的,正是刚刚用身体为自己挡下致命一击的人,他的胸口还在喷血,赫然有一个碗大的窟窿,血窟窿在右肋之上,窟窿里是破裂的内脏和断掉的肋骨,肋骨尖锐,插入破碎的内脏,这些,就是救下晴空的代价!那人本已是休克,但被这只怪物踏在双膝的那一刻,更大的疼痛,将他直接唤醒!唤醒过来承受更大的疼痛,深入骨髓的疼痛!轰散意志的疼痛! 怪物并未停手!他左手抓住瘦弱身影的后脑,右手攥住他的面颊,狂吼一声,硬生生的将面皮从面骨之上撕了下来,那骨肉分离的声音重重轰击着晴空的耳朵,那人脸与骨头胶黏着的碎肉捶打着晴空的双眼! “王小笆!” 晴空恨不能和其他兄弟一般,激发出好勇弑杀的本性,用强于普通状态的力量将那个怪物撕裂!但此刻,他不能!他只能用手中腰刀和心中巨大的仇恨和一个普通的身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施展开步伐,如鬼魅,如幽灵,突然出现在怪物的背后,灌入平生气力,一刀,齐膝砍断!怪物倒地,兀自不甘心,想用手来抓晴空,他将腰刀刀刃向前,刀尖向下,对准怪物小腹,跃起,插入,横冲向下,刀尖入土,抵死向前,刀柄在手,刀刃割骨,将怪物一分为二! 天空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犹如盼望出征儿子归来的,在夜里无声的哭泣。无声,是因为爱的深沉,无声,是因为盼的太久。 晴空抱着王小笆的身体,看着他残破不全的肉身,仿佛那胸口的血窟窿是在自己身上,疼痛的令他无法呼吸,仿佛那双膝的碎骨是在自己腿上,疼痛的令他无法站立。 “军医!军医!快来救他!啊!”片刻的无声之后,晴空终于撕心裂肺喊了出来,可是,哪里有军医!此刻的红土大路,已是人间炼狱,血不成血,骨不成骨,命不成命! 王小笆睡着了,就像儿时躺在娘亲怀里一样,温暖而安详,疲累的身体得到了最好的抚慰,不断下沉,下沉,下沉到一个更深的所在!“娘亲啊,您为何哭了呢!孩儿不是毫发无损的回来了吗?回到您的身边了啊!您不要哭泣了,我知道大哥二的死去,让您经常在夜里惊醒呜咽,可是,我亲爱的娘亲啊,我作为您最疼爱的幺子,我回来了啊!”王小笆缓慢的睁开眼睛,想用双手为娘亲拭去双颊的泪水,可是那些泪水,突然变得冰凉,一颗,一颗,两颗,两颗,落在了自己的脸上,“娘亲啊,您看,下雨了呢!麦子收完了,可以种点别的庄稼了!” “小笆,王小笆,你醒醒啊!”晴空焦急的呼喊着,双手不断的颤抖,颤抖着将面皮轻轻放回到他的脸上,那扭曲的面庞,抽动的血肉,无时无刻不在向这个世界昭示着战争的残酷! 王小笆艰难的转动了一下眼球,透过流淌的血液看着眼前的兄弟,用模糊的声音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话,永远的烙在了晴空的心里,犹如烧红的烙铁狠狠的烫烧在了他的心上!清晰无比又痛不可当! “敌人,血债血偿!兄弟,以命换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二卷 第一章 汪洋扁舟 晴空再次醒来时,躺在一艘木船甲板之上,海风带来的腥味在鼻尖来回飘荡,腥味中还掺杂着阳光的味道,恍惚间觉得自己身上还是湿漉漉的,但阳光把身体烘的暖和舒服,挣扎着睁开眼睛,面前的几个人有点面熟,使劲揉了揉眼睛,霍然坐起! “是你啊,雨,雨丝姑娘,是你救了我吧?你,你脚伤好些了吗?” 对方并没搭话,而是伸出手背贴了贴晴空的额头,感觉发热有所减轻,将手里的一套干净衣服递过去,“进船舱换上吧!”起身便欲离开,忽的回头又说了一句,“不是我救得你,是黑石驮着你飘在海上,才被我们遇到的,黑石现在正在船尾休息呢,看来是累坏了。”青雨丝的声音还是那样脆生生的,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活力,可不止为何,每每面对晴空时,总要或多或少掩饰这种活力。 “喂喂喂!王八羔子,我就蹲在你眼前,你眼瞎啊?”子纠叫嚷着,语气中充满了愤怒和酸意。晴空确实没看到眼前的这位大活人,被他一嚷,慌得回了神,忙不迭的掩饰说道:“不是不是,我看到你了,我怎么能看不见你呢,只是看你生龙活虎的,我就放心了,毕竟,你没受新伤,我就放心了!” “心伤?你还提心伤!捶死你个混账!” 不远处船老大黝黑的皮肤在眼光下有点反光,一看混浊的眼睛和长满老茧的手掌脚掌,就知道他和他的三个船夫一定是长年累月穿梭在这大海之上。船老大看着两个年轻人打趣,抽出酒壶,咕咚喝了一口,嘿嘿一笑,露出了黑黄黑黄的大门牙。 “别别,我错了,我错了,我还发着烧呢!”说着用手捂住额头,转而用拇指抵在太阳穴上,皱起眉头,面露痛苦之色,看子纠举起的拳头并未落下,马上转移话题,“快说说,你是怎么从脱险的?战斗结束了吗?那些怪物我知道怎么回事,就是那天夜里突袭暴风营的嘲风兵,你还记得咱们掩埋的时候,那些尸体眼泛紫光吧?” 子纠瞪了一眼,假怒道:“赶紧去换衣服!海风吹得紧!” “嘿嘿!”晴空一搭子纠伸过来的左手,从甲板上站了起来,尾随着子纠进入船舱换衣服,此刻他才打眼观察了一下,这艘船,长约七八丈,宽约三丈,是艘三桅杆的木船,做工比较考究,虽然有些年头了,但依然看得出当时的造价不菲,进入到半沉于甲板的船舱,三手两脚换了衣服,理了理头发,静待子纠回话。 晴空和子纠二人的思绪同时飞回到了一个时辰前。 当晴空接到命令,冲上前去与紫眸怪物战到一处,子纠正了正自己的右臂绑带,确保右臂不会太碍事,抽出腰刀站在高白胖一旁,准备随时防御,前方远处,不断的有睚眦兵被抛到空中,或是摔得头破血流,或是跌入海浪之中,红色鲜血和紫色的浊血在空中混合喷洒,犹如雨后的彩虹一般,绚烂无比,也恐怖无比,忽然,一只人手直飞而来,朝着高白胖胖大的身躯而来,子纠左手挥刀,想要将那只人手砍落,可是,就那么一瞬间,他的刀锋落空,错过时机,直至导致那只人手撞到了高白胖的面门之上,”哎呦”一声,高白胖躲避不及,惨遭轰击,鼻梁直接断了,鼻血也顺流直下。 子纠皱了皱眉,尴尬无限的扭着脖子说道:“对不住啊,军士长!”高白胖捂着鼻子痛苦的抽动了一下嘴角,摆摆手,没有说话。 忽然,一只又黑又瘦的手拍了子纠的肩膀一下,紧接着转而握住高白胖在空中挥着的手。 “哥哥!你赶上来啦,没事吧?”高白胖一阵激动,扯得肋骨断口隐隐作痛,但依然抵不住心里的激动,握紧那只又黑又瘦的手,关怀的看着眼前的人。 “军士长,平安无事就好,我们可担心你们了!” 矮黑瘦对子纠笑了笑,转头对着堂弟说道:“有惊无险!有惊无险,我们都回来了,正赶上这诡异的战局,我已经命令王小笆等人前去支援了!王阿九兄弟,你初用左手,必不习惯,”说着丢给子纠一根长矛,“接着,一寸短一寸险,一寸长一寸强!保护好长治,我去也!” 子纠接过他抛过来的长矛,紧紧握在手中,答了一声:“遵命!”只见矮黑瘦向前阵冲去! 矮黑瘦冲到晴空眼前才发现王小笆已死,来不及多想,一把将跪在地上的晴空提起,大喝一声:“活着才能报仇!”这一句话将晴空从低落的情绪中迅速抽离了出来,来不及去问矮黑瘦他们一干众人何时归队,默默,起身,运功,再次杀入敌阵! 晴空感觉周身血流奔涌,眼神变得如鹰隼一般尖锐,忽然感觉周围的世界慢了许多,敌人的动作也看的清清楚楚,这种感觉十分良好,让他信心倍增,仿佛能利用速度的优势大杀四方,于是,他开始调动全身力量,不断攻出杀招,大叫妙哉,但晴空立刻尴尬的发现,自己的速度并没有得到预想提升,依然和周边的事物保持了相同的样子,于是在他的心里形成了一副诡异的画面,他能看清周边的一切,却只能以原有的速度去对应,无论自己还是外部世界,一下子都慢了下来,他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样,看着自己的慢动作,心里起急,不由得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天空一个炸雷,仿佛苍天怒吼了一声,晴空思绪快速激荡,“啊!我知道了!”一声惊呼,他拉住矮黑瘦说道:“我知道这些怪物从何而来!是那天夜里偷袭暴风营的嘲风兵,被我们全歼斩杀,埋于尸坑的那群家伙!因为,因为我当时就看到了紫色的眸子!跟现在的如出一辙!” “啊!?”矮黑瘦满是震惊,不知为何还会有此伏兵,他们既然已死,怎能诈尸,不止诈尸,还是战斗力超群,不惧刀砍斧剁的僵尸兵!真不知道嘲风的镇疆将军何来此秘法,可能够如此自如的操纵僵尸兵,难道他和狻猊大陆有渊源?念及于此,他立刻命令晴空回转,将此消息报告给伐天大将军。 晴空立刻转身奔回,可就在他跑出去十几丈的瞬间,感觉背后一股巨大的力量冲击而来,随即整个人都飞到了空中,在飞出的一瞬间,拼命的回看了一眼,更加诡谲的一幕出现了,众多的嘲风僵尸兵,双臂互锁,前后紧贴,形成了一个人肉城墙,这城墙虽然只高出常人一头,但厚度足有十丈,几百个僵尸兵犹如一个人一般整齐划一,互相锁住,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巨大肉锤!只见他们双足同时蹬地,大吼一声,腾空而起,向前飞腾十丈,直直砸下,犹如从天而降的一块十丈见方的巨锤,红土大陆一阵剧烈的震颤,海水被反击成无比细碎的水沫,被海风瞬间吹散,一大片睚眦兵生生被砸成了肉酱!可怜几百个人就这样粉身碎骨,血肉入泥! 晴空正是被这巨大冲击力的第一次发难震飞!而第二次冲击毫无间隔的再次发难,还未落地的晴空被再一次抛了出去,双耳轰鸣,头脑发胀,一个倒栽葱跌落入海,拍起来一大片浪花,胸中血气翻涌,喉舌发甜,一时胸闷压住了呼吸,怕是受了内伤!沉入大海的那一刻,他努力睁眼,看到幽冥战车已然从后军调来,正在开足马力,直接冲入僵尸兵阵! 视线渐渐模糊了,意识也渐渐的模糊了,四肢无力,身体绵软,但周遭的海水死死地包裹着这个身体,最表面的海水是温暖的,越向下越凉,渐渐的变得寒冷,像是小时候某个冬夜,和父亲闹别扭,一气之下逃出温暖的小屋,跑进冰天雪地中一般,那种身体的感觉慢慢从记忆深处如海浪般袭来!生死无常,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我才十六岁啊,我还没来的及回家乡看娘亲啊! 思绪无比的混乱,身体无比的沉重,下沉,不断的下沉!忽然,天边雪丛中冒出一个黑点,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船舱中,二人晴空和子纠对视一眼,仿佛能够看穿对方的思绪,并随之激荡翻盘一般。 子纠递给晴空一杯热茶,开始回答晴空的问题。 “你说的没错!我不但发现了这个秘密,我还找到了破解的方法!” “什么方法什么方法”晴空好奇心大起,扭了扭屁股,摆正了坐姿,身体前倾,一副专心致志洗耳恭听的模样! 见他这副模样,子纠知道勾起了他的好奇心,略一沉吟,开始娓娓道来:“我猜那紫色的眸子应该是一种秘术,被埋了七八天居然还能爬出来,想想都一身鸡皮疙瘩,当时这些怪物互相锁在一起,跳跃而起之后,伐天大将军好不容易将幽冥战车从后方调度到前方,大家都期待着能够瞬间奏效,令战局立刻有所扭转,当时我不知道你被震飞到海里了,见到队列已经混乱,于是想冲上前去,与那些怪物同归于尽,心想那幽冥战车虽然无往不利,但毕竟灵活性不够,当时我清楚的看到,还是有一些怪物从战车两侧,冲了过来,我后退几步,和几个兄弟护住高白胖,与一个怪物缠斗起来,我左臂气力有限,且战且退,实在有点招架不住,已露败势,高白胖见事情不妙,朝大家喊了一声:“跳海!”我立刻明白过来,跑向他,一把将他推入海中,紧跟着就跳了下来!” “然后呢?你们随海浪漂流,恰巧碰到的青雨丝他们?” “你只猜对了一半,我们跳入海中,大家迅速被海浪拍的七零八落,我拼命游向高白胖,怕他淹死,越是着急越是被海浪推远,于是拼了命的扑腾,结果是我想多了,哈哈,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到达他身边的时候,看到那一大坨肉飘飘忽忽,随着海浪上下起伏,根本就没有沉底的迹象,他凭借着那一身肥肉,毫不费力就能飘在海面之上,真他娘的奇迹!那景象,那场面,我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看到啊,我忍不住咧嘴一笑,一口腥臭海水差点给我呛死!哈哈!”即使此刻回忆起那一幕,子纠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子纠正了正右臂的搭套,让手腕处于一中更加舒服的状态,晴空看到那搭套沾满血污,已是破烂不堪,心想着找机会自己给子纠缝制个新的,他小时候可没少跟娘亲学针线活,虽然不会裁衣制袍,但胡乱做个结实的搭套还是没问题的!要找针线和布料,就得请青雨丝姑娘帮忙了! 子纠喝了一口茶水继续回忆道:“我抓住高白胖之后才抽出机会回看大路之上的战况,敌我双方正僵持不下,我偶然发现,居然有一个嘲风怪物头朝斜下方趴在海里一动不动,我的头轰的一下想到了什么!你记得咱来当时在暴风营后,抬尸的时候,我的一滴汗水滴入嘲风兵的眼睛,他那当时有点发紫的眸子瞬间退了紫色,恢复了以往模样,再联想到那斜趴在海水里的怪物,我猜不论是汗水,还是海水,哪怕是泪水,只要它是咸的,就能对怪物起到抑制作用,于是我大喊,用海水!用海水!海水泼到眸子里能杀死怪物!可惜雨未停,风不止,厮杀声震天,大路上的兄弟们根本听不到!一旁的高白胖见我惊叫,一脸疑惑,但转而明白了什么,随着我高喊起来,我的耳朵当场就跟一个养肥的猪一般,而他的声音就是那个满脸横肉,油腻不堪的屠夫,一刀毙命啊!当时我都聋了!不过,话说回来,这屠夫逆风穿浪,直达红土大陆,让所有人都知道了海水的作用,我看到伐天大将军立刻指挥所有人用头盔下海舀水,反泼怪物。果不出我所料,立竿见影!” “果然是心惊肉跳风云莫测的一场战斗!”晴空插嘴道。 “可惜,那时候,我也筋疲力尽,无法游回岸边,我俩只能随着海浪越飘越远了!” “那这样说来,不是你救了高白胖,而是他用他那一坨白肉救了你!”晴空打趣道。 “没错,没错!我游得累了,直接抓住那坨白肉,听天由命随波逐流啦!” 子纠和高白胖在海里漂流了大概半个时辰,边讨论战事和那些嘲风怪物,边想办法怎样脱离苦海,时间过得倒是不难挨,不久就被正好驾船路过的文三衍和青雨丝救下,文三衍和文长治一商量,决定改变航向,去救矮黑瘦,说来也巧,矮黑瘦和晴空一样,被那重力一击震飞入海,喝了几口海水之后,便稍微镇定了心神,他水性不错,调整了一下身体,就稳稳的立在了海水里,忽然看到不远处的晴空挣扎几下就沉了下去,立刻过去营救,就当他接近晴空沉入点时,却突然从海里钻出个黑乎乎的大家伙,水面破处,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吓得他呛了一口水,水过喉咙,一阵干呕!喘息稍定,定睛一看,那黑乎乎的大家伙不是那黑石却是哪个?黑石背上还驮着一个人,不是那马大空兄弟却是哪个? 不幸中的万幸啊!怎么也没料到黑石这匹战马如此有情有义!矮黑瘦不由得心中感叹一声。稍作思索,他便想牵着黑石游回岸边,毕竟幽冥战车已入战局,相信睚眦军很快就能反败为胜!但就在矮黑瘦牵着黑石,刚刚向前游了两丈来远的时候,忽然狂风大作,巨浪滔天,风大浪急,方向所指,恰恰与归途相反,令这一人一马加一人的组合归途艰难异常,他们三个,不,准确的说是同样长得黑乎乎的一人一马在海中挣扎了将近一个时辰,搞得筋疲力尽,不但没有回到战场,反而离红土大陆越来越远了!而马背上的马大空一直出于昏迷之中。不过他们也算是吉人自有天相,在海上兜兜转转,被文三衍等人救了下来。 当时救了高白胖之后,转向而来的文三衍发动自己的功力,目之所及能拓展到十里之外,一路航行,一路搜索,也许正是因为黑石体型大,容易被搜索到,这才有晴空,文久安,黑石被就上船! 晴空和子纠在船舱里嘻嘻哈哈说着这些,而文三衍发动功力之后,元气不足,需要休养,此刻正在船尾静坐,他的两个侄子文长治文久安也以同样的姿势,同样的心法在休养,虽然文长治还有重伤在身,只能勉强靠在船舷上,但只要催动心法,进入状态,身上疼痛便减轻不少。 海风不断地吹着,裹挟着特有的咸腥味道直扑人脸,青雨丝那日渐恢复白静净本色的脸颊,被此时的夕阳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她站在船头,闭着眼睛,仿佛一尊唯美的少女雕像,令刚刚从船舱里走出来的两个少年不由得看痴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二卷 第二章 原来如此 距离那场红土大路阻击战已经半月有余,晴空听文三衍说起,才知道,那场战役,睚眦军损失惨重,死伤众多,把个红土大陆用血雨浇成了泥泞的红泥大路,当经历地狱一般劫难的睚眦军举起伐天大旗以示胜利时,四周已经是弥漫着血雾,随着海风在周遭激荡搅动,久而不散,甚是恐怖。随着海水不断的被泼洒到怪物身上,总会有零星的一些恰好抛入他们的眼中,海水入眼,怪物的野蛮战力渐渐失去,强壮的身体开始渐渐干瘪,当眸子里的紫光完全消隐,幽冥战车的威力才得以发挥,在这最后的半个时辰内,睚眦军依然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后来,此战在各个大陆的坊间流传甚广,百姓都乐见其成,因为睚眦军被屠戮的一扫往日威风,更因为大家或多或少都遭受过睚眦军的屠戮! 但是,伐天最终还是赢了,可他并无以往的喜悦,因为,他面对的并不是擅长排兵布阵的敌方将领,如果是那样,他便可以用自己丰富的军事才能和无上的武力去取得胜利,而当他面对毫无章法,毫无畏惧,毫无退缩的怪物僵尸兵时,之前的手段就都失效了,在那狭窄的红土大路上,无法展开阵仗,无法厉兵秣马,只能是见招拆招,以死抵死。 镇疆那厮果然早有预谋,怪物僵尸兵,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睚眦军行至红土大路中段的时候出手狙击,睚眦大军无论前进还是后退,都无法顺利进行,他只能选择硬碰硬,以人抵人,以尸抵尸,最终以极大的代价才保全了全部的黄金!伐天拖着疲惫的身躯,踏着泥泞的道路,朝睚眦大陆逶迤而回,心中不由的愤恨,以他对嘲风大陆的了解,他们是不可能懂得驱尸秘法的,一定是有人暗中协助,那就要一查究竟了,懂得驱尸秘法的人到底目的何在,躲在暗处,小人之所为! 同时,伐天也默默祈愿,希望那些瘟疫鼠种快些发挥作用!那些鼠种分散到嘲风大陆各个地下水系之中,一旦发作,必然爆发出不可控制的瘟疫,正因为嘲风大陆是沙漠地貌,所以大自然的淡水供给更加集中,嘲风百姓的居住也更加集中,如此一来,瘟疫通过饮用水来传染更多的人也就具备了天然的条件,一旦爆发,必然无力回天!人口损失,是一个大陆最底层的损失,也是最重大的损失,有人,一切才有意义,没人,谈什么天下苍生! 伐天的暴风营经此一战,损失惨重,谋划着要尽快开始新一轮的招募。不过,这场大战的两个战果——已然到手的百万黄金和指日可待的瘟疫爆发足以抵消他所有的过错! 伐天的暴风营此时非常空虚,他怕镇疆那厮还会留有更不可思议的后招,于是立刻与陈云美等众人在急行军中商量兵源不足的问题,他心里盘算着:“御坤,追风,辟火,引雷,破冰,定山,斩涛。七人之中,追风,引雷,定山三人必能暂时借调一些兵力来补充我大营,辟火,破冰和斩涛三人的希望不大,即便是睚眦王直接下命令,他们三个也会拖延执行,拖延,就令补充兵源这事失去了意义,话虽如此,但也不妨一试,借此机会正好试探一下他们的态度。至于御坤这厮,根本没必要开口!”原来,御坤作为睚眦大陆排名第二的大统帅,近几年也是战功赫赫,功勋卓著,隐隐有与伐天平起平坐之势!更有他私下拉拢辟火,破冰和斩涛的阴谋行为,种种迹象无一不是说明,御坤想要拉帮结派与伐天分庭抗礼!伐天心知肚明,也不说破,因为他知道,只要睚眦王一如既往的倚重自己,就没什么可担心的!此役既成,那手里握着的两个大大的战功,必然能为睚眦王解决许多的执政困难!而伐天必然会得到重重的赏赐,也必然会获得更高的荣誉与信任! 暴风营中军大帐,伐天吩咐陈云美亲自回栖霞城,向睚眦王禀告战功并请求兵力调动,事不宜迟,陈云美拿着令牌连夜去了! 陈云美带领着一队护卫,朝栖霞城方向奔去,快马加鞭途经云花镇,命令两个副将留下,负责采买兵器,经过之前的那场战争,暴风营不但缺人,还缺兵器,于是在这远近闻名的铁匠之镇稍作停留,安排妥当,留下采买任务和金银,就直奔京城而去。他路过锁云营大牢时,匆匆一瞥,看牢门紧闭,旌旗招展,不愧是睚眦大陆第一大牢!此时天蓝云白,安和景象,但他却不知道这里曾经关押着的两个少年,也是那场战争的亲历者。 此时此刻,这两个少年坐在船头,一脸木讷的吹着海风,肤色明显的黑了两圈,果然是海风大日头,催黑不含糊! 他们已经在海上飘了半月有余了,虽然他们几次试图向文三衍那个倔老头打听这艘船到底要驶向何处,但每次都被文三衍用白眼怼回来,他们转而向高白胖和矮黑瘦打听,得到的却是紧紧关闭的房门,闭门羹吃多了,晴空和子纠就有点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加之有文三衍的药和自我调理,子纠的右臂已将不那么妨碍生活了,只要不妨碍生活,那就不妨碍调皮,于是二人开始招惹青雨丝。 青雨丝烦透了这两个混蛋,几番厌烦之后,她就以忙于给高白胖熬药和为大家做饭为借口,将两个混蛋拒之千里之外。海上风平浪静,日头晒得人发慌,晴空在船舱了兜了个圈,百无聊赖的爬到甲板上,看到青雨丝披了件黑纱布,坐在左侧船舷边,正在专心致志的钓鱼,晴空心里一下子来了骚动,眼珠一转,想起一件往事,想要拿此事来搭讪,之前他一直有所顾忌不敢问,但经过近来一段时间的细细观察,发现文三衍和青雨丝并未拿此事质问他和子纠,于是,壮着胆子蹑手蹑脚的溜了过去,伸手轻拍青雨丝的左肩,然后将整个身体迅速躲到她右后方,这个小把戏他儿时经常玩,屡试不爽,心里满是期待着看青雨丝向左回头后的小惊讶,他料定自己能够从这种小惊讶中获得无上的满足感,于是一脸贱样的艰难的保持着身体不发出声响,轻探手指,敲了一下青雨丝的左肩,但世事难料,忽然,青雨丝,她不但没有像预料的那样将头向左后方回头继而发现没人又猛地转到右后方,而是,猛地发力,双肩后撤,双肘上扬,双手握着骤然上扬,鱼线从海中带出一道完美的水弧,向她的右后方划去。 “啪!”一声脆响,晴空的脸上挨了一记大大的耳光。 “哎呦!”一声惨叫让一脸贱样瞬间消失不见。 “上钩了!”一声脆生生的欢呼声同时响起,一条五六斤的大鱼破水而出,在空中飞舞出了一道混乱的弧线,抖落的水珠仿佛下了一场小小的太阳雨,继而“啪”的一声狠狠的拍在了晴空的左脸之上,又是一记大大的耳光,大鱼落在甲班上,扑腾不停,看样子是不甘心被钓出海面,努力的挣扎着要跳回大海!青雨丝怕煮熟的鸭子飞了飞了,来不及对那两声“啪啪”声作出任何回应,也来不及细想到底为何会有这两声“啪啪”,只顾着急忙起身,左脚蹬地,飞身朝着大鱼跳了过去! “哎呦!我的妈啊!”晴空被青雨丝右脚蹬到肚子上,身体瞬间弯成弓形,犹如一个大大的海虾蜷缩在甲板上,表情甚是痛苦,与此同时,青雨丝死死地按住了那条大鱼,蓦然回头,才真切的看到一个人捂着肚子红着双脸蜷缩在地,回想起,自己刚才的一系列动作,好像是左脚踏地腾空而起之后,右脚飞踏在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之上,此刻看来,那软软的东西必然是这位不知是叫司马晴空还是叫马大空的人了,右手扣住鱼鳃,起身回来,立刻满怀愧疚的问候道:“你,你受伤了吧,严重吗?我耗了一上午才掉到着一条鱼,我太激动了,根本没留意周围,实在对不住啊!” “没,没关系,我,我不疼,”晴空立刻松开捂着肚子的双手,故作镇定的说,“只是,只是我这脸火辣辣的,想必是那大鱼拍的劲头太大了!”他没好意思提起青雨丝抡杆时的那一记耳光,把左右双脸上的疼痛都归咎于那条大鱼了。 青雨丝定睛看去,见晴空双颊通红,尤其右脸之上,明显的是个鱼尾巴的印记,又是好笑又是愧疚,连忙转移话题,以免更多尴尬:“来,你帮我把鱼拿到厨房,简单处理一下,我回房间取药,给你擦一擦脸上的伤!”说罢,将手里依然挣扎不已的大鱼交给了晴空,转身回房间去了。 晴空接过大鱼,忍着脸上和肚子传来的疼痛,硬生生的挤出了一个贱贱的笑容,“嘿嘿,今天有鱼肉吃了!”目送着青雨丝的背影消失在船舱,他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转而换成了一副凶狠的模样,对着手里的大鱼骂道:“你他妈的,打了我不算,还让我在她面前出丑!摔死你个混蛋!” “啪”的一声,晴空将大鱼重重的摔在了甲板之上,一解心头之恨! 自从劫后余生,高白胖和矮黑瘦就躲在屋里,寸步不出,二人就在屋里一边疗伤,一边修炼。文三衍偶尔会进来指导一二,青雨丝主动承担起照顾大家生活的担子,洗衣做饭,忙忙碌碌,倒也充实。可是巧女难为无米之炊,看着米缸里快速减少的白米,青雨丝犯了难,正沉思间,舱外海浪狂拍,哗啦声响,船身剧烈的摇晃了一下,她灵光一闪,笑容满面,所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既然有无边无际的大海,那就有取之不尽的万千食材!好主意!嘻嘻…… 于是经过简单的改造,青雨丝制作了一套钓具,开始了慢慢的钓鱼之旅,毕竟,她从小生长在内陆,对于钓鱼捞鱼的技能甚是生疏,虽然小时候也和哥哥一起在池塘里钓过鱼,但此刻面对大海,真真的力不从心啊! 青雨丝回房拿了一小罐药水转身回了厨房,路上边走边想,这小子有事没事总爱找我聊天,肯定不怀好意,尤其那一脸贱兮兮的样子,更不像好人! 噔噔噔,随着三声脚踏木质楼梯的声音,晴空看到青雨丝来到了厨房,马上假装忙乎了起来,利索的拿着刀背开始去鳞。这刻意装出来一幕被青雨丝看到眼里,不由得在心里鄙视了一把,“喏,药水拿来了,自己擦一擦吧!” “哎,知道了。”晴空在身上擦了擦湿漉漉的手,接过小瓶药水,开始往自己脸上涂,毫不吝惜也毫不用心的在脸上混乱涂抹,青雨丝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少用点啊!这药水功效很好,得来不易,没必要浪费啊!” 晴空嘿嘿一笑,满脸憨态的回答:“遵命,遵命!” 青雨丝不再去看他,转身开始拾掇大鱼,她预备着用鱼头做汤,鱼身烧菜,让吃了好久小鱼干的大家换换口味。她自小懂事,很小就开始帮烧菜,后来父母辞世,她就担起来做饭洗衣等家务,所以厨房里的一切她都能信手拈来,三下五除二去了鱼鳞,剁了鱼头,拆了鱼刺,分锅而烹,香味很快就飘散了开了,青雨丝擦了擦额头沁出的细细汗珠,回头猛然发现晴空愣在原地,满脸痴呆的表情,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不由得觉得好笑至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脆生生的笑声犹如海水的波浪一样,荡漾了开来,一波一波轻拍着晴空的心海,他缓了缓神,立刻收了表情,擦了擦嘴边似流似不流的口水,憨憨一笑:“真想,啊不,真香!真香!嘿嘿。” 青雨丝完美的完成了午饭,心情大好,一改以往的态度,脆声道:“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好像长这么大没吃过鱼一样!” “吃过,吃过鱼的,只是没吃过这么香的!” “你,此时此刻,也还没吃到嘴啊!顶多算是闻过了而已!” “对,对,闻过了,之前只是没有闻过这么香的鱼,嘿嘿!” “你别动!”青雨丝走到晴空面前,从他手里拿过小药瓶,轻轻打开,倒了些许放到手心,然后用手帕蘸了,开始细细的抹到晴空的脸上那些没有抹到的地方。一时歉意骤起,青雨丝没有多想,就走上前去,自然而然的做出了这些动作,一如她小时候给受伤的父亲擦跌打药酒一般。 晴空,瞬间石化了!从内而外! 子纠在屋里小憩了一会,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晴空不在,于是伸了个懒腰,钻出了船舱,阳光耀眼,他手搭凉棚,向四周随意望了望,忽然肚子骨碌碌叫了一声,拍了拍肚皮,果然是饿了,于是屁颠屁颠朝厨房跑了过去,闻着海风吹过来的丝丝美味,他知道一定是青雨丝姑娘又在费尽心思烹饪美食。 手撩门帘,低头入室,双目圆睁,炯炯有神,正欲寻找残羹冷炙,用以裹腹,但整个身体马上随着脸上的表情僵直了起来,青雨丝姑娘,居然,居然,和司马晴空贴的那么近,还在用粉红色的手帕为他擦脸! 司马晴空,你好不要脸,看你那一脸贱兮兮的模样,我在心里抽你一百个耳光,不,一万个! 青雨丝只不过是在用手帕在帮晴空涂药,由于讨厌晴空脸上的油腻表情,所以没有直接用手指。 青雨丝擦涂的很认真,晴空享受的很沉浸,两个人都没注意到门口的子纠。注意到子纠尴尬身姿的只有子纠自己! 是夜,伴着清风阵阵,海潮漫摇,大家饱食了一餐!吃的是心情舒畅,回味无穷!文三衍这山羊胡老头砸吧着嘴夸道:“小思的手艺比那螭吻大陆的厨子们一点都不差!想当年我到那螭吻大陆游荡了两年之久,尝尽美味珍馐,把羊肉做出素菜的新鲜,把蛇肉做成花朵形状,把面粉蒸出水果的味道,哎呀,现在想起来,还是馋虫大闹,口水直流啊!有生之年,我还得去一次,人间满足,口腹第一啊!” “唉,,您老跑题了啊!不是要夸我吗?怎么成了夸螭吻大陆了啊!”青雨丝故作娇怒责问到。 “嘿嘿,我老糊涂了!哈哈,小丝的收益高,小丝的手艺妙!小丝,小丝,你看这是个啥?”文三衍边说边从牙缝里抠出半片鱼鳞。 “就您运气好!就这么一片鱼鳞成了漏网之鱼,没想到还是被您的牙网给捞住了!”青雨丝尴尬又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回答道。 “哈哈……”看着青雨丝揶揄文三衍,晴空和子纠忍不住笑出了声! 文三衍猛地转头看向这边,一捋山羊胡,瞬间三衍变“三眼”!眉心的竖纹泛红,犹如开了天眼,令人望而生畏!眉毛一挑,双眼圆睁,“两个小兔崽子,坐着我的船,吃着我的鱼米,还敢哈哈哈!我看你们是讨打!” “不敢不敢,文误会了!”吓得如小鸡一样的晴空和子纠连忙拱手求饶! “行啦!别瞎晃悠了,看的我眼疼!我问你俩,坐我船,吃我米也就算了,为何还要偷我的功夫,身上的功夫何时何地偷学来的?啊!长治和久安已经跟我说过,看你俩在战斗中使用了我文家独门功夫,一定是从哪偷学来的!是不是!快快说来!不然等长治和久安恢复功力,直接废了你们两个!” 突如其来的审问让二人吓出一身冷汗!偷学的人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和被偷的人朝夕相处了这么久,而被偷的人心里早早明白却不说破,直至此刻一语惊醒梦中人!原来,暴风营后,山丘之上,那一老一少竟是文三衍和青雨丝!呜呼哀哉!晴空和子纠顿时感到自己犹如被扒光了屁股行走在大街之上而不自知啊!丢人啊!“丢”的娘亲给“丢”开门——丢到家了啊! “光着屁股拉磨——转着圈的丢人!”子纠心里骂道,骂自己怎么这么蠢,怎么这么后知后觉。 晴空惊讶之余,尴尬就如船外的海浪,一波一波不断袭来,两人表情扭曲至极,火辣辣的烧的耳根子疼。 “晚辈不知,事情竟如此巧合,还望前辈恕罪!” “任打任罚,绝无二言!” 文三衍提起酒壶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忽然,拍案而起!吓得晴空和子纠一身冷汗!这老头,可不是一般人,实力深不可测,如若动起气来,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的住,小命危在旦夕啊! “,你别生气,生气多了,脸上容易生斑,风姿要少去几分呢!”青雨丝插嘴道,抬眼看了看那噤若寒蝉的二人,此刻饭厅之中,只有他们四个,文长治和文久安在屋内疗伤,黑石大马在船尾啃食着剩余不多的材料,于是,青雨丝见势不妙,立刻出言相劝,她知道,脾气古怪,底线飘忽不定,不知道偷师这事在此时此刻是否犯了他的真怒。 文三衍听青雨丝这么一说,立刻整了整自己的衣襟,双手使劲搓了搓脸,高声道:“小丝啊,这事就交由你处理,给我好好教训一下这两个小混球!”说吧扬长而去。 “你俩,随我出来!”青雨丝命令道,她假意盛怒,其实心里乐开了花,终于有机会整一整这两个偷鸡贼,两个越狱犯,两个冒名兵卒了! 晴空和子纠对望了一眼,恐惧从四只眼睛里喷薄而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早知如此,这顿鱼肉无论如何也不敢吃进嘴里啊!讽不讽刺?打不打脸?刚刚还把鱼骨头都嚼碎了,转眼之间,自己下场就和腹中鱼肉一般无二了! 两人哭丧着脸,跟随着青雨丝来到甲板上,夜空中没有月亮,只有稀稀拉拉的几颗星星,海鸥也不见踪影,只有偶尔跳出海面的大雨能够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 青雨丝站在清风之中,良久,才开始了她的审问,不,确切的说应该是回忆!与晴空子纠相关的回忆,与文三衍有关的回忆,与巨马庄相关的回忆。 青雨丝出生在巨马庄,童年过着无忧无虑得生活群,就像每个普通的小女孩一般,有家人的疼爱,有山间溪畔,林巷麦垄的嬉戏打闹。巨马庄盛产马匹,马匹的素质极高,逐渐形成了养马,贩马的产业,引得周边几个村子也学了起来,最繁盛时,每年可出产优质马匹近两三千匹,这就为睚眦大陆的战马提供了可靠的来源,不断有八大统帅的手下前来相马,买马,偶尔还会发生因争强宝马良驹而大打出手的情况,但无论马市如何烦乱喧闹,但巨马庄的养马产业逐渐美名远播,名声在外! 青雨丝从小就和各色各样的马匹生活在一起,熟悉它们的脾气秉性和生活习性,时间久了,渐渐的拥有了一种貌似可以和马对话的能力,在娘亲的熏陶下,她不太会说话的时候就已经用咿咿呀呀的婴儿语和马对话了,随着年纪渐长,每每爹爹遇到搞不定的烈马,倔马,怪妈,都会请宝贝女儿出手,只要青雨丝走上前去,用铜铃般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盯着一个个威风凛凛的高头大马看去,那些不可一世的家伙立刻就平静了下来,接着,青雨丝走上前去,招招手,立刻马头低垂,附耳来听,她就用她独一无二的语言轻轻说上那么几句,就如青涩恋人之间的软言耳语,任你是何等血统,何等高傲的宝马良驹,瞬间便会俯首帖耳,唯命是从,长长的马脸之上无尽的受用表情! 青雨丝此招,屡试不爽,引得方圆二三十里的村名都知道巨马庄有这么一个可以降马的小姑娘,大家都啧啧称奇,偶尔也会有人来请青雨丝帮忙降马,于是乎,大家就看到青雨丝的爹爹抱着她,得意洋洋的走在大街上,而怀抱里的小家伙,拿着糕点,蜜饯等“酬劳”,嘻嘻笑个不停,那脆生生的声音混合着阳光洒在一片祥和之中。 然而,祥和的破碎只在一瞬间! 青雨丝带着晴空和子纠来到船头甲板,看到吃饱喝足的黑石悠哉悠哉的从船尾溜达过来,看三人貌似有话要说,于是乎,伸了个懒腰,卧倒在船头船舷处,忽闪着眼睛看着青雨丝,青雨丝会意,走上前去,轻拍马背,轻捋马鬃,顺势坐了下来,双臂抱膝,倚靠着黑石硕大的身躯,她感到一丝久违的安全感,脸上的表情也由阴转晴。 “青姑娘,我俩不是故意要偷师学艺的!实属无奈,为了上了战场之后,能保的下这条小命!”子纠和晴空对视一眼后,见青雨丝脸色缓和,立刻开口招供。 “对对对!”晴空迫不及待的认同道。 “人有三急,事有三险嘛!我们俩对着黑马发誓,绝对不是故意破坏江湖规矩,绝对不是蓄意为之!”子纠左手探出去,捋了一下黑石的耳朵,信誓旦旦的说到。黑石马头一扬,想要躲开子纠的轻薄,但又担心自己动作幅度太大,愰到青雨丝,故而,动作小了慢了,被子纠一把捋到了,它鼻孔喷气,双眼放出嫌弃的目光,看了一眼子纠,继而看向晴空,那目光之中仿佛藏着一句话:“蠢货,不管管你这更蠢的伙伴吗?” 也不知晴空看懂没看懂黑石的心思,自顾自的顺着子纠的话说下去:“就是,就是,毕竟我们也只是学了个皮毛,呼吸吐纳和运功心法都不得而知,使用出的威力相比也就九牛之一毛!雨丝姑娘是文的爱徒,想必一定能够发挥出这武功的极致效用来!但不知这些功夫叫个什么名字?” “你俩在战场上用了步伐和剑法,看如今身体完好,必然也领略了十之一二了吧?” 子纠闻言,立刻纠正道:“受伤了,受伤了!青姑娘看我这右手,饶是几乎残废了呢!”子纠指着自己的右手,郑重其事的说到。 “你那是摔伤,不算!” “嘿嘿……” “雨丝姑娘,不是巨马庄人士吗?怎的会拜文为师?又怎会出现在大沙城的破落院子之中,救我等一命呢?”晴空看子纠转移话题不成功,立刻接过了话茬,一连追问道。 “还有还有,那天大雨滂沱,路边茶寮之中,青姑娘也是在的!”子纠本欲说青雨丝在看着他们阴差阳错入伍的,话到嘴边觉得不妥,立刻收住了。 青雨丝没有搭话,用纤纤细指卷弄着鬓角的发丝,片刻沉默之后,娓娓道来。 “当时,我从水井提水回来,正准备淘米做法,哪料到忽听得我家凤姑咯咯哒叫个不停,那声音和以往大不相同,充满了惊恐和愤怒,所以我不管不顾的寻声追去,转过墙角看到你们俩其中一个,一手提着凤姑,一手提着包袱,心中大叫不好,定是家里招了贼人!” 晴空和子纠惭愧的低下了头,但继而听到青雨丝的声调由平铺直叙忽然参杂进了些许调皮。 “我大喊一声,招呼左邻右舍一起抓贼,那凤姑在我们庄子里,人缘,不,鸡缘可好啦!” “鸡缘!好一个鸡缘!自己和雨丝姑娘相识不就是这一只鸡带来的莫大机缘嘛!”晴空偷偷的想到。 “她下的蛋,圆滚饱满,清黄分明,为我和周边几个大大小小孩子提供了一道不可多得的美味。而且更重要的是,凤姑是庄子里七八成母鸡公鸡的娘亲!她每年孵出一窝小鸡,我都送给乡里乡亲了,于是自从我们巨马庄不再是贩马集市,大街小巷再也见不到一匹马驹的之后,才两三年光景,我们都快成了鸡窝庄了,每天清晨,各家墙头屋顶,红冠公鸡引吭高歌,此起彼伏,叔伯娘婶们,起床出门,下地锄田,当日头跑到树腰高的时候,大伙相跟着,回到村里做饭吃早,而孩子们最高兴的是,伴随着母鸡咯咯哒咯咯哒的叫声,爬上鸡窝,掏出热乎乎的鸡蛋,跑去递给娘亲,娘亲们呢,将鸡蛋洗了,放到锅里煮熟,作为最丰盛的食物,给孩子们的爹爹吃掉,如果有孩子太小不懂事,叫嚷着要吃鸡蛋,那娘亲一定会这么说:你爹爹是家里的顶梁柱,他的身体不能垮,所以要把最丰盛的东西给他吃。那时候的阳光穿过窗棂,穿过门洞,扑洒在锅里涌升的热气之上,给原本朴素的食物都抹上了一层诱人的气色,那,真真是,好一个人间盛景!” 子纠咽了一口口水,旋即后悔在心里弥散开来,既然凤姑对青姑娘这么重要,自己居然把她掐死了,王子纠,你真该死!真该死! 回想起和凤姑相依为命的那几年,青雨丝心里最温柔的部分被触碰到了,但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两个人脸上复杂的表情,就知道他们走神了,心思不知何时已经飞到九霄云外了,心里一气,立刻失去了诉说的欲望,一改轻松的语气,质问道:“后来的事情,你俩比我更清楚!哼,当时就该杀了你俩!为我凤姑报仇雪恨!” 两人听到此话,感受到了青雨丝深深的怨恨与愤怒,立刻如两只浪鸭子一般,飞遁而去,消失在夜色笼罩下的船舱之中,盛怒之下的青雨丝被二人奇快无比又整齐划一的行为气笑了! “这两个滚蛋,真不愧是沆瀣一气的臭搭档,连逃跑都这么有默契!还是你好,听我说了这么久也不烦!是不是,黑石?”青雨丝侧头对大黑马说到。 黑石咧了咧嘴,用力的点点头,迫不及待的承认了。 忽然一张温暖的毯子盖在了自己身上,青雨丝一转头,正好与晴空四目相对,桅杆上昏暗的灯笼伴随着高空中幽朗的月光,在两个人脸上撒下了一层暧昧的气氛,只一瞬间,两人各自转头,一个看向灯笼,一个望向月亮。 青雨丝裹了裹身上的毯子,海风被隔离了开来,身上心里不由得同时升起一丝暖意。 “热茶来喽!”子纠得意的叫嚷着,从厨房里端出来三杯热茶,船身起伏,他左摇右晃,一路小跑,来到青雨丝面前,将茶盘轻轻放到甲板之上,左手抓住其中一杯,递到青雨丝面前:“青姑娘!此杯就当我俩的赔罪茶了!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你润润喉咙,小心烫,小心烫!” “对,子纠说的对!我俩这厢赔罪了!”说罢,晴空用眉毛挑了挑子纠,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 “啊,咳咳咳,烫!烫死我啦!”一声惨叫划破夜空,茶太烫! “你傻呀!我都说过烫啦!”子纠边笑边责骂到。 “咯咯咯……”一个脆生生的笑声传来,青雨丝被晴空扭曲的五官表情和夸张的肢体动作逗笑了! 三个年轻人,迎着海风,享受着彼此的毫无戒备,在这远离一切大陆的浩瀚海洋之中,没有了争斗与算计,更没有了冲突与杀戮,仿佛这天下本就是如此安好从容。 依旧压抑不住好奇的晴空问到:“雨丝姑娘,为何那天清晨,你又放弃了一夜追赶得来的优势呢,为啥不打我俩一顿?我俩理亏,又跑的快虚脱了,保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就你俩累啊?难道我不累啊!为了追踪你俩,我可是把周边都跑遍了,比你俩跑的路程多多了!哼!”已经对凤姑的死彻底释然的青雨丝不无得意的说到。 子纠闻言打岔道:“那你可跑的够快的!要是有什么比赛是比奔跑,我想你一定能笑到最后!” 晴空的问题没有得到解答,依旧不死心,追问道:“为何一瞬间就决定放过我俩?” “因为,你们,让我想起了我的哥哥!” 晴空心里由来已久的疑问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为何青雨丝自从追踪他俩从巨马庄出来,先后在茶寮,暴风营后和大沙城都与之相遇,从日子算来,她再也没回过巨马庄,并且刚才听她言语过往,并未提到双亲,相比也是没在身边,抑或……原来凤姑一死,她就举目无亲,孤苦无依了!所以才会选择不再回到巨马庄。而另一个疑问是,他一个姑娘家家的屋里,怎会有青壮少年的衣服,原来,她还有个哥哥!心念至此,晴空恍然大悟。 “我俩穿着你哥哥的衣服,令你想起了他!”晴空子纠异口同声的说道。两人都被彼此的默契吓了一跳,看来都分析到了此中关键。 “不止是衣服,就连身形,发髻和站立的姿势,以及嘴硬的性格也极其相似!” “那你的父母哥哥呢?”晴空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对于这个心仪的姑娘,他想了解关于她的一切! “爹爹和娘亲已经不在了,”青丝表情复杂的说道,有一丝哀愁,有一丝伤感,还有一丝释然。“我哥哥,长我五岁,爹爹和娘亲去世后,我俩相依为命,奈何,三年前,他被招募入伍,从此再无音讯,不知道是在八大战神哪一个手下当差,我日夜期盼他能回来,但依然无济于事,于是,这次碰见你俩,让我倍加思念他,于是我临时决定,恩,临时决定出来找他,才有了后来的各种事情!” 一切根源原来在此! 怪不得连在茶寮避雨时,青雨丝明明认出了他俩,依然只是远远观望,看着他俩金蝉脱壳,由越狱在逃的通缉犯摇身一变,成了应召入伍的新兵。言到于此,青雨丝就不再说的详细,她答应过文三衍要暂时保密,聊聊几句便交代了后来的事,“后来,机缘巧合我遇到了,他说我长的像极了他的女儿,他的女儿如果活着,也应该嫁为人母了,所以她叫我喊他,却也教我功夫” 晴空若有所思的说道:“怪不得文三爷看我俩时总是有三分敌意,原来他是把你当做女儿了啊!” 子纠补充道:“文三爷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啊,怪不得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啊!” “其实人很好的!再后来……”青雨丝喝了一口茶,“我们阴差阳错去了嘲风大陆的大沙城,说要找东西,于是我们在摘星塔边角的一座酒坊里开始挖地道,挖通地道,三个地道恰巧汇合一处,然后爆炸,地道被毁,你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还记得吗?地下突然塌陷出天然溶洞,有人折返给你们放了条缆绳和灯笼,那人就是我!” “啊!”两人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么一折,那晴空当时在地道中看到的灰头土脸的两个人,就是文三衍和青雨丝啊!这么说来,那二人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了!看来长的像她哥哥,是这么多次化险为夷的关键所在啊。 “考虑到他两个侄子在军中服役,这次恰好在大沙城遇到,虽然当时他并没有出面相认,但也舍不得自己的侄子身陷险境,于是后来破落院子中引你们出城,坠鹰谷协助你们冲关,加之驱船救援,都是一手安排的!” 说到这,晴空和子纠的眼镜睁的不能再大再圆了!天啊,原本以为自己命好,睚眦军势猛,才能一次次转危为安,逃出生天,原来事实还有另一层,真是命里自有贵人相助啊。晴空和子纠对视一眼,忽然整理一下衣襟,双双由坐转跪,揖手以礼:“雨丝姑娘(青姑娘)在上,受我二人一拜,救命之恩,如同再造!我等没齿难忘!” 青雨丝被他俩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再听二人如此庄重言语,她一个小姑娘家,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她认为救人不过是举手之劳,在的计划与保护下,救人难度一点也不大,她从未想过自己的举动给眼前这两个人带来如此重大的意义,以致他们不惜行此大礼,着实吓了她一跳,连忙摆手:“你们快起来,我怎么能受此大礼,你我本是同龄人,没必要的!如果非要表示感谢,那就去谢谢吧!” “对对对!谢谢也是必须的,谢谢雨丝姑娘也是必须的!” “真是一针绣出万朵花——太巧啦!巧极啦!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今后,青姑娘有任何用的到我俩的地方,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对!刀山火海,只管吩咐!” 噗嗤一声,青雨丝捂着嘴笑了起来,她被这两个平时吊儿郎当的混小子,此刻信誓旦旦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清脆的笑声伴随着轻拍的海浪如涟漪一般飘散开去,黑石动了动巨大的身躯,发出一声嘶鸣作为响应。 晴空和子纠也不由得笑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三章 横公鱼跃 日出日落,潮涨潮落,深蓝的大海,隐藏着无数的秘密,自古以来,就是人们探索的对象。 高白胖在矮黑瘦的照顾下,闭关修炼一个月,在船舱里一边调养病痛,一边修炼内功,这些年忙于军中事务,修炼难免松弛了,在这一个月里,有堂兄的细心照料和三叔的关键点拨,他的内功突飞猛进,终于突破了徘徊五年之久的通灵诀的第五层,顺利进入第六层。身体也恢复大半,行动自如了!高白胖迫不及待的将此消息告诉文三衍,文三衍笑了笑,不置可否,转头对矮黑瘦说到:“你堂弟都突破六层了,你呢?难道还在第三层?” 矮黑瘦嘿嘿一笑,满脸尴尬的挠挠头:“三叔,我的天分本就比不得长治,他可是文家未来的掌门人!” “狗屁!就你这样还主持文家家业?你让狻猊王怎么放心?我可是被文家长老们一致评委天赋最差的文家子弟,我一个臭老头子都是通灵诀第八层境界,就凭你,怎么接管家族大业!”文三衍转头对着文长治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文长治低着头,嘴角动了动,顶嘴的话终究还是没敢说出口。 文三衍忽然落地而坐,双手在空中画符,几笔笔画悬浮在半空中,显现出金色的样子,他双手同时收回,嘴里阵阵有词: 云山苍苍 日月彷徨 阴阳得来 生灵无常 借之我命 来之我强 助我愿望 风短雨长 念毕,右手双指点住眉心,印堂似有紫光幽幽发亮,大喝一声:“开!”只见得文三衍眉心正中,突然开裂,一个紫色瞳孔,白色边睛的眸子赫然出现在文三衍的脸上,那紫色眼瞳不停的扫视着周围,透露出一种诡异的威严! 文三衍真的是文三眼! 高白胖和矮黑瘦多年未见三叔开眼,上一次还是在二十几年前,他们还是孩子的时候,三叔刚刚开眼不久,自己也新奇的无以复加,于是经常把开眼当做吓唬小孩的手段,动不动就会把高白胖他们吓得满院子浪跑,并掺杂着鬼哭狼嚎!但那时的第三只眼,不过是黑瞳白睛,和其他两个眼睛没什么区别,而此时,已然进化成了紫瞳,这就意味着,文三衍,能够通灵操控上古神兽级别的大怪物! “长治,跟我一起演练一遍!让我探探你的底。”文三衍三只眼睛盯着高白胖说道。 高白胖略显尴尬的点点头:“是,三叔!”说罢,盘膝而坐,双手掐诀,嘴里念咒,和旁边的文三衍的动作一模一样,一叔一侄同时念出第六层通灵诀: 万灵可尊,万理可循,来之体大,扶摇起云,汝为灵尊,我为汝魂! 听二人念罢,矮黑瘦只感觉周遭灵力波动,与海浪交错来袭,这偌大船体摇晃的程度剧烈了一倍!就如从深海传来了一次又一次的巨大扰动,深邃的黑暗令人心生恐惧。 “咦!”叔侄三人同时挠了挠头,都感觉不太对劲,矮黑瘦问到:“三叔,你俩联手这威力,这扰动,可有点骇人了啊!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对啊,哥哥说的有道理,我一个人只能通灵出诸如牛马这种大小的通灵兽,能操控巨象这类的野兽,三叔您能通灵巨象这类的应该没问题,操控力上,应该快追上父亲和二叔了吧,或者说从灵力扰动这方面说,我通灵时,能把周边的茶壶杯碟振动起来,您应该能振动桌椅板凳,但为何咱俩联手,这船都跟着振动了呢!莫非是在海上的原因!” 文三衍心下大骇!此事一定是别有蹊跷,“别废话!大事不妙,快随我出舱!”文三衍眉心紫瞳光芒一盛,大声喊到!说罢,拉起两个侄子飞身出舱,三人刚刚踏上甲板,眼前的一幕彻底将三人震惊! 夜空与大海互为倒影,连成一片令人绝望的黑色大幕,一条巨大无比的怪鱼,身长二十丈有余,形如鲤鱼,浑身赤红,豹眼虎腮,头生双角,恐怖异常!着怪鱼从船舷右侧百丈的地方破海而出,带起了漫天的海雨,挟怒风而来,犹如暴风来袭,毁天灭地,船身被这狂暴的风雨剧烈敲击,猛地向左侧倾斜而去,眼看就要翻入大海,船毁人亡,而此刻,鱼身正好跃至空中,横切而来,从船身右侧直飞船身左侧,就在船体的正上方时,忽的,巨大的鱼鳍随风一展,就如一把巨大无比锋利异常的大刀,贴着船舱上方不到一丈的地方呼啸而过,险些将即刻倾覆的船体切为两半!鱼鳍展开时,从褶皱中喷薄而出的海水犹如颗颗炮弹,势不可挡,向着船身轰击而来!如若中弹,亦是船毁人亡!此等危机,平生仅见! 万分危机之中只见叔侄三人,各自在面前凌空画了个符,同时大喝一声:“通!” 千钧一发之际,一把无形的大伞瞬间覆盖在了船身上方,文三衍双手高举,青筋暴起,三只眼睛死死盯着不断轰击而来的水弹! 水弹击中伞面,只见一个个扭曲的水花破裂开来,四散溅落,如果不是根据水花破裂的痕迹,他人根本无法判断这伞的存在,而此刻密集如织顺着伞面哗哗流下的雨帘恰好将伞面的形状刻画了出来!那是一个和船身完全契合的拱形伞面,不多不少,恰好将船体全部保护了起来! 连滚带爬逃命一般跑出船舱的晴空和子纠,与花容失色想要去后甲板照看黑石的青雨丝,同时见到了这终身难忘的瞬息万变! 纵使船老大和他手下三个船夫航海多年,此刻也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 超出众人认知的泼天大鱼,正横亘在船舱上方,锅盖一般的鳞片排列的整整齐齐,如果不是漫天的雨花在他们眼前不断爆裂,这鳞片一定能让他们联想到钨金铠甲! 这一幕仿佛是静止的,在众人的心里刻下了永恒的深痕,晴空动了动嘴角,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因为巨大的恐惧已经将他死死地钉在原地! 紧接着船舷右侧凭空出现了一块大石头,那石头湿漉漉的,上面布满了海藻和一些细小的珊瑚,砰的一声,重重的压住了船身右侧的甲板,使得马上就要倾覆的船身立刻回正,继而向右侧有少许的倾斜,而恰好同时,巨大怪鱼破海而出引起的海水回吸,拉着船身猛烈的向右侧倾斜驶去,那块大石头忽然消失了,旋即出现在了船舷左侧,一压一定,船身再次回正,虽然还是剧烈的摇晃着,但暂时脱离了倾覆的危险。 那条大鱼对身下的小船根本不在乎,大如小山的身躯在夜空划了一道半圆弧线,以更大的破坏力坠入海面,天空仿佛破了一个大洞,汹涌的海水倾倒而下,巨大水浪的冲击波比声音来的更快更疾,一霎那的无声之后,海浪翻卷出滔天的狰狞,直扑小船而来! “横公鱼跃,龙定子现!” 文三衍大喊一声,吓得自己一个激灵,瞬间就将自己无比紧张恐惧的心念压了下去,旋即面露安稳,嘴里叨咕着:“心似万年冰,天断也不惊!”念罢,紫瞳放出的光芒由紫转黑,一汩鲜红的血水从眼角流出,顺着鼻梁直流入嘴,文三衍吐了口唾沫,将嘴里的血液铁锈味清了个干干净净,嘴里和心里同时大吼:“起!” 震耳欲聋的喊声迎着迟到的涛声在空中互相撞击,声波爆裂开来,而此刻,早到一步的巨浪已经将小船推上制高点!下一刻,这条扁舟即将被拍为齑粉! 文三衍的第三只眼已然皮开肉绽,瞳孔微缩,黑光如电! 又一声大喝:“起!” 神技现世! 随着文三衍大喝一声,船身居然脱离巨浪的吸附,独自飞了起来!直直的向前飞去,飞行的轨迹,在夜空与大海之间,形成了一道分明的界限,虽然这界限如此渺小,如此脆弱,如此的不堪一击,但不得不承认,这条界限,不但划分了天海,更划分了安危,而最为重要的是,划分了生死! 船身之后,恐怖骇人的大海之上,相距百丈,各有一个巨大漩涡急速的扰动着海面,海水不断翻滚,向着涡心义无反顾的绕圈而去,横公鱼一出一进,整个海面被搅了个天翻地覆! 在遭遇了一连串的不可思议之后,晴空子纠和青雨丝,呆傻的望着脚下的两个巨大漩涡,双手双脚不忘死死的缠住船舷立柱,船身左后侧那个巨大的漩涡开始吞噬右后侧的巨大漩涡,漩涡边沿的海水互逆冲撞,雪白的水花被拍的细如面粉,急速的升腾扩散,形成大范围的海雾,弥久不散。而此刻,两个涡心不断靠近,不,应该说是右后侧的涡心被左后侧的涡心吸了过去,巨大的水声不断搅动着空气,逐渐形成了尖鸣之声,刺得人耳不堪重负,脑袋一阵眩晕,加之刚才的一番天人交战,颠山倒海,晴空一个没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经他这么一带动,子纠和青雨丝也忍不住了,于是三人就在这飞翔的小船上,比赛似的呕吐不止!直到把苦胆汁都倾泄而出才稍作缓和。 船在空中越飞越低,最终噗通一声,重新入海,距离漩涡边缘已有三四里远,算是彻底安全了! 文三衍打了个哆嗦,身躯一僵,直直的昏死过去,好在两个侄子就在身边,立刻搀扶住了他。二人看到三叔的第三只眼已经紧紧闭上,兀自留下满脸的血污召示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惊魂未定,但他们知道,就算此刻心胆已裂,也断然不是纠结自责之时,他俩立刻将三叔架起,迅速抬入船舱,开始救治。 文三衍挣扎着想要睁开双眼,但无奈眼皮灌铅,沉重不堪,只得用极其细微的声音说到:“莫要走远,我有要事!” 高白胖与矮黑瘦一脸错愕的看着三叔,心中一万个为什么!居然不是速速逃离,越远越好,而是不准走远!他俩心中一万个不愿意!可三叔的古怪脾气是一如既往啊!经历了这么危险的一劫,心有余悸的他们虽然不知道所为何事,但不得不听从吩咐,他俩能够做到的就是随时保持警惕,以免再有什么不测! “快看!海面上飘着的是什么?”青雨丝眼尖,第一个看到了海面的异样。 晴空和子纠闻声看去,海面之上泛着一层白光,看的不甚清楚,子纠将熄灭的灯笼费了好大力气才重新点着,立刻将其探出船身,借光看去。 子纠倒吸一口凉气,惊呼道:“是鱼,是死鱼!成千上万的死鱼!”晴空接话道:“真的啊,好多鱼啊!怎么会这样,一下次死这么多鱼,各式各样的都有,大大小小不一而足啊!” 青雨丝略一沉吟:“想必是那条怪物大鱼落海时拍死的吧!那么大的身躯,那么重的冲击,恐怕连一些深海的鱼都会被拍死,不然,怎会有如此之多!” 晴空和子纠听不懂什么深海鱼还是浅海鱼,反正他们就知道死了很多鱼就对了,忙不迭的应声道:“说的对!” 青雨丝灵机一动,“你们两个随我来,咱们不愁吃食啦!”说着就跑向后甲板,她记得那里有一张大大的渔网! 三人一时高兴,就将刚才翻天覆地的危机抛之脑后了,跑到后甲板,三人定睛一看,不由得笑了个前仰后合,因为啊,黑石瘫软在地,双眼无神,恰似人翻白眼,甚是滑稽可笑,甲板上还残留着它从胃里倾泻而出的材料残渣,有点恶心,有点可怜! 听到后甲板处传来的笑声,高白胖压低尖锐的声音对矮黑瘦说:“哎,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这波危机刚刚解除,下波危机还不知何时就突然袭来,没一炷香的时间,就都抛之脑后,嬉笑怒骂了,这些人,心都真大啊!” “嗨!管他们呢,咱们年少时不也是这样嘛!人都是一步一步的成长的,你说不是吗?” “也对!”高白胖点点头,不无叹息的说道,“哥哥,快帮三叔推背运气,好让药物快速吸收!” “长治啊,我刚才通灵耗去的灵力太多,怕是不能给三叔运气,还是你来吧,莫耽误了!” 高白胖白了一眼这个堂哥,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以往从不用他开口,堂哥一直把他当小弟弟一般护着,有什么活都会抢着干,可今天不知为何犯了难,于是回了一句:“我来就我来。”说罢就开始专心致志的地帮文三衍推功运气,将自己的灵力注入到他体内。 渐渐的,横公鱼跃带来的巨大漩涡平静了下来,风也停了,水也平了,凌晨的大海,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安详,一望无垠的黑暗中,没有海鸟飞过,也没有浪起浪伏,让人一时忘了刚才发生的惊涛骇浪,或者说是,让人不由得怀疑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不是幻觉。 平静!不同寻常的平静! 子纠一边帮青雨丝拉渔网,一边思索刚才的怪事,就在横公鱼冲出海面的前一刻,他感受到了巨大的波动,这种波动好似不是来自外物,而是起自心中,令他心生疑惑,也令他心生紧张,而在疑惑与紧张之间,还隐藏了一丝丝的兴奋,他睡不着了,睁着眼睛,开始思索缘何为此,突然船身剧烈抖动,吓得他一激灵,感受到一种莫大的危险正在极速靠近,于是他一个嘴巴抽醒晴空,拉着他跑出了船舱! 时至此刻,子纠内心还在思索着什么,一种说不清的感觉萦绕在他心头,久久不肯散去。有点出神的看着大把大把的死鱼被他们三人打捞上来。晴空和青雨丝粗中有细地将破碎太过严重的鱼肉挑拣了出去,最终弄了满满的两大桶,子纠和晴空一人一桶,拎到厨房,青雨丝擦了擦额头细细的汗珠,用手捂口,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与此同时,双眼也沁出些许睡泪,晴空关切的提醒道:“雨丝姑娘,这一宿又惊又怕,阴曹地府门前走了一遭,这又废了老大的力气,打捞了这么多口粮,你快去休息吧!” “催船高飞,必定耗费极大内力,看两位文叔叔将他搀扶进卧室,一定是去调息修养了,他素来爱喝鱼汤,我要给他老人家煮些鱼汤,聊作补充!” “我来帮忙!”晴空眼睛一亮,困意全无,边说边拾掇了起来! “算你有良心!” “嘿嘿,可不有良心嘛!不过话说回来,那滔天大鱼是何方神圣?今天晚上发生的这一切,不得不让我恍惚啊!太震撼了,不论是大鱼横空而跃,还是文老爷子凭空催船飞行,对不对,子纠?” 子纠听着面前二人的对话,突然有了一种抽离之感,某些时刻,自己仿佛灵魂出窍,冷眼看着厨房里的三个少年,这种感觉奇怪至极,诡异至极,而自己的躯体,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一根木头。忽然,子纠使劲晃了晃脑袋,用拇指关节死死顶住太阳穴,表情痛苦不堪,嘴里呻吟道:“疼死我了!” 这一切来的过于突然,晴空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子纠,大声喊到:“子纠,子纠,你怎么了?醒一醒!” 青雨丝放下手中的刀俎,仔细看了看子纠发白的脸色,连忙说:“快,背他回房躺下!” 晴空一把背起子纠就往船舱里跑。青雨丝拿了一些瓶瓶罐罐,说是清毒解热,安定心神的,吩咐着晴空给子纠喝了下去,二人稍作喘息,看子纠脸色回红,紧皱的眉头也贱贱舒展,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晴空猜测子纠是惊吓操劳过度,加之右手有伤,才会出现晕厥的症状,青雨丝不置可否,她也说不清为何。二人呆坐片刻,青雨丝立刻回转厨房又忙碌了起来,晴空虽然困意如海浪一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但还是硬挺着精神,跟着青雨丝进入了厨房,为她打下手,同时也是为了彰显自己的男子汉气概,一个小姑娘家家的都能一夜不眠,照顾这个那个,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怎能毫无担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四章 视死如归 文三衍喝了青雨丝亲手烹制的鱼汤,捋了捋胡子,砸吧砸吧嘴唇,意犹未尽回味无穷地感叹道:“还是小丝最懂我的口味啊!妙哉妙哉!” 转头立刻换了一副嘴脸,对着文长治文久安和呆立在一旁哈欠连连的晴空道:“你们听着,我有事吩咐!” 三人立刻凑上前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现在东方刚刚见白,你们抓紧时间吃饱喝足,养精蓄锐,今天午时,我要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你们都是我的帮手,不可托我后腿!知道吗?” “但凭三叔吩咐!” “全听文的!”晴空随着青雨丝,和文三衍叫起了。 “别套近乎,真肉麻!”文三衍一脸嫌弃的瞥了晴空一眼。 晴空不敢顶撞于他,一是因为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头,吃着人家的粮食,坐着人家的船,哪有不顺从的道理。二是因为昨夜见了文三衍神功盖世,救大家于危难之中,虽然他也是在自救,但耗费巨大功力护船飞行,无论如何也是他司马晴空的救命恩人,兼之之前嘲风大陆上的一系列化险为夷,大都有文三衍的出手,那这救命大恩如同再造,怎能不让晴空肃然起敬! 人啊!就是天下最难懂的生灵,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总是那么微妙,晴空表现的毕恭毕敬,而文三衍这怪老头可不领情,一丁点都不领!“你小子嘴虽然甜,但也是个谎话连篇的混蛋,谁也不知道你到底叫个啥?什么马大空还是司马什么空的,你不觉得应该给我两位侄儿一个交代吗?”说罢,拂袖而去,青雨丝拿了一件披风也追了上去,只留下晴空和高白胖矮黑瘦,三个人六只眼,尴尬地看来看去! 高白胖和矮黑瘦早就从青雨丝处得知了马大空和王阿九的底细,只是碍于生死与共的情谊,不好拆穿,于是心照不宣,大家相安无事。没想到啊,没想到,就在刚才的一瞬间,这层窗户纸被三叔就这么轻易的捅破了!毫不讲究时机与气氛,淬不及防啊!那场面,弄得三个人面面相觑,尴尬至极!撒谎的人不敢言明,洞悉的人不想戳破,这些原本的心思还能在彼此之间维持一个微妙的气氛,然而,就在刚才,毫无防备的就被别人撕了个粉碎,扔到地上一顿拳打脚踢! 晴空动了动嘴唇,咽了口唾沫,皱了皱眉,又咽了口唾沫,终究还是没能说出一个字。 矮黑瘦摇了摇头,率先笑了笑:“唉,事情都过去了,大空兄弟,你我心知肚明,不提也罢,哈哈……”他叫习惯了“大空兄弟”,一时改不了口,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一旦此时改口,不就会再一次提醒大家,“大空兄弟”是假冒的吗!那真是尴尬之上再添尴尬。 紧接着高白胖那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我们是不是改口叫你俩司马晴空和王子纠了啊!哈哈……”矮黑瘦用力维持的局面下一秒就被堂弟打破了! 破罐子破摔吧,晴空用力的点点头,嘿嘿一笑,表示同意,略微缓和了尴尬的气氛,忽然,他灵机一动,改口问道:“二位军士长,那我俩是越狱的逃犯,又冒名入伍,按照睚眦律法,会不会罪加一等啊?或者说,是,罪加二等。”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越说越没底气,说到最后,深深的低下了头。 “哈哈,不相干,不相干!我俩本就不是睚眦大陆的人,管什么睚眦律法呢!你想多了啊,你俩已经是自由身!” “啊!?” 伴随着日头越升越高,海面上氤氲一片,站在甲板上向远处望去,黑石觉得很不清爽,第一次有了晕船的感觉,似雾非雾的水汽蒸腾而起,令它感觉昨晚的危险依然隐藏在这水汽之中,影影绰绰,忽远忽近,从四面八方挪移了过来,进而将这艘船紧紧包围。产生同感的还有刚刚苏醒的王子纠,他使劲按了按太阳穴,再正了正右臂的布套,回想起这海上漂泊的一个月内,青姑娘帮他准时换药,叮嘱他准时吃药,这右手恢复的速度很快,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看现在的情形,不出十天,他整个右臂就可以活动自如了!只是不知怎的,他的手腕似乎恢复的没有其它部位快,稍一用力就疼痛酸软,仿佛被别人抽了筋去。子纠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烦心事,他把注意力放到了对那些似有似无的灵力波动的捕捉当中,虽然他身在船舱,没有看到海上的氤氲气象,但他还是感受到了什么。 青雨丝此刻正和船老大在底仓寻找着什么,他们二人翻箱倒柜,最终,在打开一个破烂箩筐之后,青雨丝兴奋的喊到:“找到了!就是它了!” 看着青雨丝手中拿着的一捆缆绳,船老大笑到:“如果不是三爷想要,我都快把这东西忘了,哈哈!亏的还能找到,看样子也没腐烂,应该还算结实!” “走!拿给。” 横公鱼,上古神兽之一,活万年之久,身长二十丈有余,体大如丘,形如鲤鱼,浑身赤红,豹眼虎腮,头生双角,以海鱼乌贼为食,常匿于深海,喜暗厌光,少见天日,一旦跃海而出,必然天生异象。 上古神兽二十有五,分列如是: 两仪二圣:太阳烛照,太阴幽荧 天之四灵: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界之四凶:混沌、穷奇、梼杌、饕餮 灵之十五威:横公鱼,吼,獓狠,狰,蛊雕,帝江,举父,狸力,九尾狐,精卫,白泽,麒麟,白矖,鲛人,肥遗。 这横公鱼便是灵之十五威之一。 天生异象,果然不出所料!文三衍心里盘算着,满意的看着青雨丝递过来的缆绳,打眼一量,三十丈有余,心下安然道:“长治久安,还有那两个混小子,都过来,我有一个计划,一盏茶后就要着手实施,都听我安排!” 听着文三衍不可置疑的语气,晴空心下有一丝不忿,心道这老爷子虽然有恩于我,但着颐指气使的态度着实令人不爽,但他观察周围几人的表情,都是全神贯注在听,尤其是子纠,边听还边在手心里比划着,一副但凭吩咐的表情。于是晴空也被这气氛所感染,开始专心致志地听文三衍的谋划。 一盏茶后,大家纷纷走出船舱,神情严肃但斗志满满,就像这海上的氤氲雾气,洋洋洒洒,漫无边际。此刻时至中午,但弥漫的雾气将头上的日头和蓝天遮了个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忽然,色白如牛乳般的雾气中隐约出现了一丁点红色,似有似无,似远似近,文三衍心中一凛,旋即嘴角上扬,那撇山羊胡轻轻抖动了一下,他手中紧握青雨丝递过来的铁棍,而铁棍的另一端拴着长长的缆绳。 说时迟那时快,文三衍眉心大开,紫瞳又现!大喝一声:“杀!”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巨浪滔天之声,狂风骤起,海面如沸!船身剧烈的摇晃起来,一晃紧似一晃,一浪快似一浪,红气大涨,白雾疾退,真个风雷鼓动,翻江倒海! 红雾奔腾而来,如万马齐鸣,聒噪喧天,突然,红雾炸裂,在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涡心见处,横公鱼挟山风海雨,狂飙而来,偌大的鱼鳍忽的迎风而展,如旗如刀,杀气破空!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停止,又仿佛在这一瞬间加速,水弹突现,激射而来,刹那间,将船体包围! 高白胖和矮黑瘦凭空画符,口中叨念,语速极快,二人齐声喝到:“通!” 文三衍凭空消失,只留下一张全力张开的无形大网,与激射而来的水弹凭空相撞,水花四碎,水粉飞腾! 青雨丝等人举目望去,雾气之大,已经完全阻隔了视线,忽的,只听远处文三衍声嘶力竭的一声高喊! “拿命来!” 就在前一瞬间,文三衍凭空出现在横公鱼巨大的头颅之上,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柄长剑,那柄长剑,紫光冷冷,寒气逼人,他双腿用力下沉,双手高举长剑,灌入千斤重力,腰连腿沉,剑随臂冲,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将长剑插入横公鱼的右眼之中!紫剑入红眼,黑血如火山!噗的一声,喷薄而出,溅了文三衍满脸满身! 上古神兽岂容渺小生物欺凌!伤我瞳眸,横公鱼岂肯善罢甘休! 横公鱼尾拍海浪,鱼头高挑,满身红鳞,乍起如风,那巨大的身躯在遭受巨大的疼痛之后,只有片刻的抽搐,便开始反击,船上众人看的分明,那横公鱼身体右倾,半身入水,急速旋转,文三衍还未拔出长剑,就被横公鱼势不可挡的力量带离,完全失去了重心,眼看就要随着横公鱼的身躯拍击入水,且不说入水之后,优势全无,在横公鱼统治的水下地域,想要将它斩杀,无异于痴人说梦,就只单单眼前的这一关,横公鱼以如此迅疾的速度翻滚入海,无非是想将身上的这个渺小生灵重重的拍在水面之上,置他于死地!文三衍心知肚明,以如此力道与速度去拍击水面,无异于万丈悬崖直坠落地,必然是粉身碎骨,一滩烂泥! 有了缆绳作为相互的链接,就等于将他们的通灵之力延伸开去,让他们能够通灵更远距离的事物,且成功的概率接近十成! 高白胖矮黑瘦见大事不妙,眼疾手快,握紧手中缆绳,画符念咒,齐声高喝:“通!”话刚出嘴,远处的横公鱼猛地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如柱子一般粗细的尖牙寒光迸发,吸气,吐水,就在眨眼之间一气呵成,一枚巨大的水弹包裹着一团红气疾射而出,力道之猛,排山倒海!文三衍心下大骇!画符念咒已然来不及,万般情急之下,眉心紫瞳渗血圆睁,就在巨大水弹距离文三衍不足一尺的最后一刻,一张人形护网形成,轰然撞击,爆炸开来,石破天惊,震耳欲聋,差一点就撕裂了周围的空气,那些原本包裹在水弹之中的红气弥散开来,与人形护盾在半空中僵持不下,下一刻,文三衍凭空消失,忽的出现在船侧甲板之上,一口鲜血喷到船舷之上,他双脚无力,跪倒在地,开始剧烈呕吐,间杂着一些鲜红的血水,表情痛苦至极,可就在片刻之后,他深吸一口气,一摆手,命令道:“不要扶我!进行下一步计划!不然大家都得葬身鱼腹!” “是!”五人齐声答道,站在船头把舵的船老大和正在奋力调整风帆的船夫们心里齐声喊道:“一群不要命的疯子!” 此刻,青雨丝牵着黑石飞奔而来,对着晴空和自己使了一个眼色,说道:“千万当心,保命回来!”八个字,字字如金,晴空和子纠不约而同的深深点了点头,既是回应青雨丝的嘱咐,也是告诫自己切不可有一丝一毫的松懈,俗话说,生死攸关,人命关天,何况,这“人命”就是自己的小命呢! 二人飞身上马,黑石四蹄略一下沉,继而马头高扬,长鸣一声,高白胖迎着风浪高喊一声:“来啦!”尖锐的声音如一把长枪,破空而出,只见三十几丈开外,红雾突然急速聚拢,然后立刻破散,消失的无影无踪,红雾湮灭,横公鱼现!这上古神兽,满身鱼鳞红光闪现,如火,如刀,如森罗地狱的幽冥鬼火! “通!”文氏叔侄,三人六手,三口七眼,同时发动。 黑石乍现,连同背上的晴空子纠,一同出现在鱼背之上,黑石四蹄落地,血水涌现,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深深的插进了鱼肉之中,原来,青雨丝将文三衍秘制的马蹄铁给黑石钉上,二人一马被通灵后,秘制马蹄铁上的尖刺就发挥了作用,黑石落地生根,身体稍作摇晃,便开始奔跑起来,虽然速度远远比不得陆地之上的旋风狂奔,但在那颠簸不堪的鱼背之上,也是步履生风! 横公鱼仿佛并未察觉背上的三个渺小生物,至于什么尖刺,更是不值得一提,马蹄铁踏在鱼鳞立起之后暴露出来的红色鱼肉之上,步步踩血,一路洒红,不过,对于身躯庞大的横公鱼来说,如此小伤甚至连痛感都没有,作为上古神兽,经历过无数战斗才能雄霸一方海洋,什么样的危险没有遇见过,什么样的伤痛没有经历过,这些渺小生物不过是臭虫虱子,连挠痒痒都不够资格。它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飞身将不远处的小船碾碎,因为,那里不断发出的灵力扰的它心神不宁,腹中那个东西来回激荡,好不安分! 黑石抵抗着剧烈的奔波,一路上上下下,奔至两个鱼角之间,四腿弯曲,四蹄用力,将尖刺深深的扎进了鱼头之中,将自己牢牢的固定在鱼头两角之间。晴空和子纠也不言语,下马飞身狂奔而去,前面一马平川,如履平地,但鱼皮与鱼骨之间毫无鱼肉,故黑石已然无法再刺肉而行,只见二人施展灵妙步伐,一个眨眼功夫,奔至横公鱼的左眼近前,”横公鱼命门所在,是左右双眼,刺瞎一个,另一个立即启动保护措施,会有一层坚硬如铁的透明眼睑护住眼球,水火不侵!破解之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从眼睑与头骨衔接的边缘用尖刀翘起,掀掉眼睑,继而刺瞎眼球,才能将这上古神兽毙命于此!”二人回想着文三衍的叮嘱,俯下身去开始观察,脚下的横公鱼显然处于愤怒之中,猛地向前窜出十丈,地动山摇,让全神贯注观察破绽的二人一个趔趄,差点掉落入海! 此刻,横公鱼全身鱼鳞乍起,既是眼睑出现的标志,更是横公鱼奋不顾身,拼死一搏的昭示,那坚硬如盾,锋利如刀的鱼鳞,既是护住鱼身的绝对防御,又是斩杀敌人的无上神兵! 晴空和子纠此刻处于真正的刀山火海之中!二人下手快准狠!他们各持一把锋利匕首,看准时机,毫不犹豫地刺入鱼骨,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撬动眼睑,但一时半刻,毫无起色,晴空大喊着:“再加把劲!别灰心!”一个浪头袭来,灌了他一口海水,海水又咸又涩,苦不堪言,晴空差点呕吐出来,但他还是强制自己压了下去,子纠也不答言,左手单臂不停的刺进刺出,当他刺了不下百次之后,忽然,双眼放光,头也不抬的喊道:“找到了,就在这!”子纠双眼死死的盯着匕首插入的地方,仿佛他一抬头,这个地方就会消失一般,晴空闻言,死命抓住一块竖立的鱼鳞来抵抗剧烈的颠簸,定睛看去,在一片血肉模糊之中,子纠的匕首已然深深的刺进了鱼骨之中! 二人交换一个眼神,事不宜迟,同时开始疯狂地翘掘,横公鱼感受到了眼睛周围的异样,身体颠簸的更加剧烈了,它想要将这两个渺小的生物从他眼睛周围驱赶开来,就像人们想驱赶恼人的蚊子一般 功夫不负有心人!眼睑周边的鱼皮被晴空和子纠捣了个稀烂,二人合在一处,两个匕首同时插入关键部位,使出吃奶的劲大喝一声:“起!” 眼看着横公鱼飞速游弋到距离小船不到三十丈的地方,怒意席卷而至,小船即将碎为齑粉! 叮铃一声,双匕折断,千钧一发之际,横公鱼磐石一般的眼睑咣当一声,与鱼眼溘然脱离,打眼看去,那坚硬如盾刚强如铁的眼睑却薄如蝉翼,轻如木皮!晴空灵机一动,顺手拉过眼睑,挡在身前,二人手持断匕,猛地一个俯身前刺,双双刺入横公鱼的右眼!一股乌血喷溅在眼睑之上! 大势已成,晴空叫上子纠开始奔向黑石!而就在刚才,子纠在眼睑脱落的一瞬间,与横公鱼对视了一眼,那幽如深渊的眼睛仿佛穿越了生死,从千万年前,从千万里外,奔涌而来,就在那对视的一瞬间,轰击了子纠的心灵,让他仿佛看到生与死的边界! 太岁头上动土!将你等化为齑粉! 横公鱼扬头,张嘴,对天一怒,巨大的鱼身搅动天地,巨大的尾鳍轰然拍海!突然之间,整个身躯拔海而起,冲天而飞!他要将头上的渺小生物碾做灰尘!那景象,如天外飞山,山降大海!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高白胖矮黑瘦一定以为眼前这一幕是海市蜃楼!那么庞大的一个身躯,那么沉重的一个生物,怎会如此高飞入云,遮天蔽日! 迎着急速的狂风,晴空和子纠拼了命的抓住黑石的四足,他们睁不开眼睛,甚至听不到风声,但,那风,如刀,如锯,生生的割在他们脸上,身上,心上,魂飞九天,肝胆俱裂!死亡正在片削着他们的生命!百丈高空,阳光刺眼,晴空和子纠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光芒万丈,晴空在惊惧之中想要眯眼看一下周遭情景,但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动作,只感觉身下的横公鱼狂暴翻身,巨大的头颅由上转下,风帆一般的鱼尾快速挑空拍云,血红的鱼鳞一直保持着逆风横起的状态,万里白云之上,湛蓝天穹之下,有一个巨大的静止,这巨大的静止,令周围的天地万物一下子变得轻盈无比!继而这轻盈的天地,开始极速飞升,风声如戾,擦脸生刀! 下一刻,横公鱼从天外破云而来,势头之猛,势必将身上的渺小生物砸扁碾碎,化为齑粉! 晴空艰难地将眼睑挪到了他和子纠的身前,想要抵抗风刀逼人而过的炙烤与切割!风磨眼睑,炼风如火! 广阔的大海狰狞狂笑,请君入翁! 青雨丝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脸上豆大的水珠顺着碎发流过脸颊,不知是海水还是汗水。大喊道:“快救他俩!” 文氏叔侄岂能不急,可,急也没有办法!横公鱼跃至高空,相距船身百丈有余,以高白胖和矮黑瘦的功力,鞭长莫及!而原本可以控制此等距离进行通灵的文三衍重伤在身,就在刚才横公鱼拔海起跳之时,他已经拼命画符念咒试过一次,怎奈从昨晚到今天中午,受到横公鱼两次重创,心脉伤上加伤,心有余而力不足。 生死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一念地狱,一念天堂!青雨丝灵光一闪,大喊道:“,你们三位将我通灵至三十丈外,我将此缆绳上的铁棍,在三十丈处抛给下坠的他俩,只要他们抓住铁棍,缆绳这端握在你们之手,两厢之间便有了连接之物,就算百丈,也有可能通灵他们,对不对!事不宜迟,快快一试!” 于是,青雨丝娇小的身躯出现在了这惊涛骇浪之上,凭空而立,对着空中大喊一声:“接铁棍!”那脆生生的少女声音穿云破浪,响彻天空!同时她双手发力,运极功力,将铁棍狠狠地抛了出去,缆绳跟随着铁棍飞驰而去,青雨丝直坠入海! 十丈,五丈,三丈,两丈,一丈,一尺!听到青雨丝喊声的晴空和子纠,一个激灵从失魂中回过神来!虽然不甚明白她喊的什么,但此刻听来,无异于九天仙乐,给他们绝望的生命带来了一丝生机! 莫大的生机! 啪!稳稳接住!看着飞驰而来的东西,黑了吧唧,锈迹斑斑,来不及看清是什么,就被晴空的右手和子纠左手稳稳攥住!这是濒死之际,救命的稻草,世上任何美妙的东西都比不上它! 不,只有一样比得上,那就是青雨丝的声音! “通!” “噗通!”如山入海,水浪洗天,仿佛要把这天洗破!横公鱼入海!掀起无上巨浪! 在这无比骇人的灾难之中,仿佛还藏着一丝诡异,因为就在横公鱼入海的一刹那前,它浑身小幅而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立刻失去了平衡,原本它是以最最坚硬的头部撞开海面,却怎奈理性乍失,横公鱼以一种十分狼狈的姿势摔落入海,无疑,这大海承受了更大范围的破坏性冲击,一时间,天翻地覆! 巨大的漩涡裹挟着一切急速向海底沉去,滔声震天,震耳欲聋,那巨大的漩涡,吞噬了海鸟,吞噬了迷雾,吞噬了白云,吞噬了海风,仿佛下一刻,整个大海都要被它吞噬掉! 文三衍心中暗自高兴:“畜生,任凭你是上古神兽,也难敌我三眼剧毒!那黑石大马,从你脊背一路刺去,直至头顶,我那锁灵散剧毒便会遍布你的脊背到和头颅!麻痹你的心智,夺取你的理性。加之双眼命门已损,不消片刻,你便会呜呼哀哉!” 文三衍心中大事已定,不免心有庆幸,但同时,他又无比担心,担心此刻跌落入海青雨丝有什么不测!于是,两种神情在他脸上交替出现,阴晴不定! 突然,天地之间,杀气大盛,从巨大漩涡的涡心之中,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激射出无数红光,漫天暴戾,怒气冲天,别人看不出,但文三衍知道,那是横公鱼用尽生命所有的力量,将全身鳞片激射而出,犹如从海底深渊喷出的一道血柱,贯穿天地!它心有不甘,它心有不共戴天之恨,它耗尽最后的力量,拼死一搏,浑身红色鳞片就是它最后的武器,锋锐无比,片片带血,灌入恨意,怒天而射! 它要他们陪葬!它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文三衍三眼同时冒血,血乌如泥,神技再现,船身御空飞行! 百丈之外,原本无法通灵,经过铁棍缆绳的链接,灵力传导有了媒介,让一切变得可能! 晴空和子纠噗通一声坐在地上,黑石也瘫软在旁,他俩抬头看着气喘吁吁,脸色不佳的文氏叔侄,二人点头致谢!忽然,发现了有哪里不对!黑石,晴空,子纠同时大叫了起来! “雨丝(青)姑娘呢!啾啾!” 文三衍使劲甩了甩头,强行令自己不陷入昏迷,低声说道:“小丝她会凫水,切莫慌张,自乱阵脚!她,她吉人自有天相!” 矮黑瘦扶住文三衍,同时向海里看去,可是巨浪翻滚之中,什么也看不见! 文三衍手指眉心紫瞳,紫光幽射,血污尚存。他并不言语,只是不停扫视的眼睛和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昭示着他心急如焚。 忽然,一个小黑点跃出水面,挣扎了几下,马上被一个浪头拍打下去,巨浪漩涡如一张巨大的魔爪,从森罗地狱狰狞而出,抓住一切,握断压碎,再向毁灭里抛!小黑点快速沉入水下,不再有一丝上浮的迹象!再近一点,再近一点,此刻文三衍希望海浪再大再猛一些,哪怕是将那日头冲下来也无妨,只要能够再将船身催前一尺,他就能就小丝出劫! 说时迟,那时快,已然站立不稳,口吐鲜血的文三衍,在一个浪头潮汐的那一刹那,画符完成! “通!” 青雨丝剧烈的咳嗽着,海水滴滴答答地从她瘦弱的娇躯之上不停的流下,头发凌乱的贴在脸上,肩膀上渗出血迹,嘴唇发青,脸色煞白,难看至极! 文三衍接过高白胖递过来的干爽衣服披在青雨丝身上,子纠站在侧面抵挡海浪拍打船身而溅起的混乱水花,晴空不知何时已经快速回舱取来了各种瓶瓶罐罐,急切的问道:“雨丝姑娘,伤势重不重?文,看看应该用什么药?”话到一半转头问向文三衍,同时手里不停的帮青雨丝清理身上的海藻。“啪”的一声,晴空的手被文三衍拍了一下,警告一般的明示晴空不要再“动手动脚”,嗓子眼里不知叨咕了一句什么,满脸慈祥的看着青雨丝:“小丝,你自己感觉怎么样,咱们治伤先从最紧急的开始,乖!”黑石挤过高白胖和矮黑瘦,低啾前来,留了一个大大的屁股对着他俩,高白胖和矮黑瘦同时一手捂住鼻子,另一只手拍了个狠狠的马屁!黑石也不理回,拿头蹭了蹭青雨丝的后背,以示安慰与关心。 这一老两少一马,争先恐后的表达着关切之意,但青雨丝仿佛都没听见,只待咳嗽稍定,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双手捧着,小心翼翼的递到文三衍面前!那东西金光闪闪,圆咕隆咚,大如鹅卵。 “龙定子!” 两行老泪,纵横风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五章 大祭司府 “噗通”一声,铁锚入水,船靠岸了! 文三衍掏出两块银子递给船老大,说道:“这段日子,让你们担惊受怕,深处险境,多付些银两,以表歉意吧!”船老大也没客气,接过银两一拱手:“文三爷,咱们老交情了,何须赘言!你们出发吧,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一路顺风!” 一行人和船老大船夫一一道别,下了船,朝两侧看去,左侧是等待登船外运的木材,右侧是刚刚下船等待内运的鹿耳。穿过忙碌的码头,沿着一条宽阔的官道前行,官道两旁是茂密的原始森林,时而凉风习习吹拂人面,时而飞禽走兽或隐或现,小路倒是十分平坦,两侧的树林之中,掩映着一些神堂仙庙,袅袅烟火,飘飘荡荡,文长治和文久安深深吸了一口,这久违的烟火味道实在令人想念,而独自走在最前面的文三衍,不只知是被这扑面而来烟火气味熏到了,还是被这烟火气味勾起了无限回忆,他耸了耸鼻翼,着实是有些酸啊! 但凡沿海的原始森林,狻猊王都下令禁止采伐,一是让其他大陆来的商客第一时刻就能看到狻猊大陆的宜人气象,留个上佳印象,乐意与狻猊大陆做商贸往来互通有无。二是保护好沿海的原始森林就能在一定程度上抵御海上狂风。狂风之苦,狻猊大陆的人可是谈风色变!狂风一来,黑云翻墨压破山,暴雨狂珠乱入眼,卷地风来砂石断,树残屋散水吞天。不光狻猊大陆的百姓饱受其苦,就连这里的树木禽兽都是苦不堪言。于是千百年来,这片大陆上的生灵逐渐练就了防灾抗灾救灾预灾的本事,其中,最为世人称道的便是森林里最引人瞩目的小叶紫檀树,生长缓慢,五年一轮,质地极密,千年成材,三人合围,郁郁葱葱,如此耸立,才能穿越千年的风霜雨雪。小叶紫檀不单木质极密,硬度超然,而且油脂丰富,木纹美观,是打造家具,筹建楼塔的上佳之选,那嘲风大陆大沙城中,闻名天下的摘星塔就是由小叶紫檀木建造,木料自然是从这狻猊大陆购进的。 码头北行三里就是一座城镇。 这座小镇名叫鹿耳镇,是近几十年来随着港口码头的兴盛而逐渐建立并繁荣起来的,依托的是狻猊大陆排名靠前的大港口~鹿耳港。鹿耳港最大的贸易货物就是鹿耳——一种珍惜而昂贵的补品灵药。这里源源不断地从囚牛大陆购买鹿耳,由大小船只海运而来,进而在鹿耳镇分货装箱,运往狻猊大陆的各个地方,天圆九州之中,狻猊大陆对鹿耳情有独钟,平日的交易量巨大。究其原因,是因为散落在这座大陆各处,星罗棋布的鹿耳提炼作坊和交易集市。狻猊人的所谓提炼,无外乎三种。一是直接盥洗干净,晾干,装进精美的盒子之中,高价出,最直接最简单,薄利多销。二是经过简单处理,碾碎了入药,可强身健体,补气提功,稍微费力,但客源也蔚为可观。三是由各种教派人士买回去炼制丹药,此种卖法必须优中选优,以上好的品色来赢得买家,物以稀为贵,此种鹿耳自然价格不菲。镇上客商云集,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一行人来到镇上最大的酒楼,点了一桌子菜肴,丰盛异常,满满当当的一大桌子菜,用文三衍的话说那就是:“海上颠簸一个月,腹中需补珍馐餐!” “都是咱狻猊大陆的美味啊!”高白胖不由得感叹道,自从跟随三叔一路归来,他仿佛逐渐丢弃了军营中的霸道气概和为官的架子,或者一言以蔽之,就是不再装牛,不再端着。 矮黑瘦倒是一如往常,直抒胸臆:“哈哈,好几年没吃到家乡菜了,都快忘了什么味道啦!” “没出息!” 文三衍转头对着柜台喊了一声:“上酒!好酒!”继而回过头来对着青雨丝小声嘀咕:“这菜做的都还地道,你肯定没吃过,赶紧尝尝,哈哈,我也是想了许久了!”说罢,迫不及待的给青雨丝夹了一块色香味俱全的驴肉,然后自己狼吞虎咽了起来! “酒来喽!”小二一路小跑拎了两壶酒过来放到桌上,打眼一瞧,见这个山羊胡老者虽然没坐在主位,但那神态气势必定就是金主,于是快速绕到山羊胡老者旁边,拔高了声调说到:“这位爷,酒来了!今天您的这桌子菜是全店最贵的!所以我们东家多送了您一壶酒!” 周遭的客人听到纷纷向这桌看了一眼,小二略一停顿,心满意足的扫了一眼这桌的人,但见山羊胡老者眼皮抬都不抬一下,自顾自大口吃菜,他未免有些失望和尴尬,好在其他两个中年人和三个年轻人投来了感谢和喜悦的目光,于是把声调又拔高了一度:“美人琼!” 大沙城的特产美人琼! 晴空和子纠一下子被“美人琼”三个字带回到了那一场战争之中,筷子夹菜,行之半空,不由得愣了! “美人琼!” “没错,这酒可是稀罕东西了!比不得以前啦!嘲风大陆大沙城遭到睚眦大陆伐天大将军破城屠城,杀了个干干净净,根本就没人酿酒啦!幸亏我们老板有眼光,提前储备了一些,大沙城百废待兴,这酒嘛,缺货!” 听到此处,高白胖矮黑瘦和青雨丝心里都有了计较,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青雨丝从兜里掏出几个铜板抵到小二手中:“有劳小哥了!” “得嘞!谢谢客官!您几位慢用!有事尽管吩咐!”说完一路小跑走开了。 “杀了个干干净净!?”晴空一脸疑问,看了看高白胖矮黑瘦,高白胖把食指放到嘴上“嘘”了一声,继续吃菜,矮黑瘦微微一笑:“小二说话,七分真三分假,没必要较真哈。” 晴空拿起那坛酒,三个红字赫然印在上面,那字体优美纤细,仿佛真的有一个美人在坛子上跳舞,蹁跹如鸿,婀娜多姿! “美人琼”,嘲风大陆盛名远播的美酒,其中以大沙城酿造的最为正宗不二,也最为甘洌香醇,只需要开坛一闻,无论行家里手还是门外饮汉,都不由自主的竖起大拇指,称赞一番!此刻,子纠左手握杯,站起身来,对着文氏叔侄敬道:“咱们一路行来,真是九个屎壳郎推一个花生!” “?”大家一脸不解。 “九死(屎)一生嘛!哈哈……” 高白胖笑了笑说到:“我还以为你小子要拐着弯地骂我们呢,什么屎壳郎不屎壳郎的!” “岂敢岂敢!” 文三衍满脸不屑,但还是举起了酒杯,破天荒的回应了一句笑话:“就算咱们都是屎壳郎,此时此刻,不也是喝着美人琼大快朵颐吗?比那些粪球可美味百倍千倍呢!”气氛难得的一片轻松,于是大家一同举杯,开怀畅饮! 酒足饭饱之后,一桌人正欲起身付钱离开,不知怎的,忽然,从街上窜过来一个黑影,那黑影在门前略一沉吟,眼珠一转,嗖的一声钻到了晴空他们这张桌子之下,躲了起来。众人看的分明,那黑影身披破烂衣服,已然是烂成一条一条的破布条,上面沾满了泥土和饭渣,脸上更是看不得,黝黑一片,不知是常年流落街头晒得黑还是常年不洗脸导致的油泥糊脸,那不大的脸上,只剩下一对眸子还算明亮,滴溜溜乱转,透着一种狡猾。 那黑影身上散发着一阵阵的恶臭!众人站起身来,唯恐避之不及,高白胖本想叫小二过来把他哄走,但转念一想,既然大家已然准备离开,也就没必要多嘴,自有小二去处理。于是一行人开始往外走,晴空和子纠不约而同的回头朝那桌子下看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那衣衫褴褛之人浑身颤抖着藏在桌子下面,本来桌布是可以掩盖住他的,但怎奈这人跪在桌下,将半只脏兮兮的脚掌露在了外面,正瑟瑟发抖呢! 此刻,小二也发现了异样,从旁边转了过来,顺着大家的目光一看,不由得气不打一出来!干干净净的一个酒楼岂能让乞丐随意进入?岂不坏了我们的门面!于是他气呼呼的走过去一把掀起桌布,叫了一声:“滚蛋!”便双手将乞丐拖了出来!那乞丐肩膀被人抓住,浑身发抖,双手抱头,佝偻着腰,小声而急切的求饶到:“行行好,求您行行好!让我躲一会,我可以帮您擦地半个月!就躲一会!不妨碍您做生意的!求您了!” “少废话!”说着,小二就死命地把他往外拖,那乞丐浑身扭动着想要挣脱小二的双手,但又不敢挣扎的太用力,从而惹怒了小二,彻底没了躲避的希望。 忽然,街上路过一群人,个个穿的破衣啰嗦,手剑,来来回回的走来走去,似是在找什么物件,或者更准确的说,似是在找什么人!带头的一个青衣青袍,无论质地做工还是干净完整程度,都比其他人要好上一些,他忽然听到路边酒楼了里一阵喧闹,于是招呼一声,大踏步走了进去。一进门,快速四下打量了一眼,看清了形式,反而由焦急的表情转为了轻蔑的一笑:“嘿嘿,妖猫脸,别挣扎了!看看你还有没有逃跑的可能!” 听闻此人说话,大家转头看来,小二心想破人自有破人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干脆猛地一松手,那挣扎扭捏的乞丐身体失去了平衡,“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急切地向来人扫了一眼,继而毫无停顿的一个翻身,跪在了地上,如鸡啄米般磕起头来,嘴里还快速地叨咕着什么,似是在求饶! 晴空和子纠看着门外来人,带头的一个,长的五大三粗,一张白净脸庞,剑眉朗目,方阔鼻翼,脸上一片一片的癞子! 二人大惊:“这不是锁云营同一牢间越狱在逃的孟癞子又是谁!”心里一阵乱跳,二人本能的低下头,怕被认出来,即便这里不是睚眦大陆,即便他们在锁云营时,虽住在一个牢间,但孟癞子趾高气扬,从未正眼瞧过他俩!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被认出来,那就麻烦了。晴空脸上红一阵黑一阵,低着头看脚,时不时侧眼偷看一眼青雨丝。子纠左手习惯性的捏了捏右手,双脚磨擦着地面,把身子半转了过去。 这个孟癞子是个土生土长的睚眦人,二十来岁时横行街里,欺行霸市,惹怒了一个小贩,二人当街杀意大起,双眼爆红,显出睚眦人的弑杀本性,于是二人就在街头大打出手,弄了个鸡飞狗跳。缠斗之中,孟癞子抢过小贩的扁担猛力挥向小贩的脑袋,随着“啪”的一声脆响,小贩迸裂,喷了满地。与此同时,小贩的眼珠子被扁担砸中,地上一片混沌。 然而,就在大家都以为孟癞子闯下大祸之时,他那壮士的身躯却瞬间倒地,一头栽了下去,头晕目眩地躺在了小贩尸体旁边,后脑壳恰好陷入到了地上的之中,场面一时血腥诡异至极!孟癞子眼前的景象忽的黑了,他眨巴眨巴双眼,企图看清眼前的一切,但势必是一番徒劳,因为大家看的分明,他双手颤抖着握着一把刀,而那把刀正插在他的肋骨之上。原来,就在孟癞子拿扁担迅猛拍来的瞬间,小贩掏出了平日卖菜用来剜泥去根的尖刀,咬牙切齿的地插入了孟癞子的肋骨之中! 二人当街斗殴,一方死亡,一方重伤,孟癞子失手误杀,判刑十五年! 孟癞子脸上长了大大小小很多的癞疮,常年不愈,时日久了,渐渐的结疤与新疮交替,让本来周正硬朗的脸庞显得萎缩肮脏了,于是大家都叫他孟癞子。锁云营大牢中,没人知道他爹娘给他起的什么名字,而这个略带嘲讽的外号却成了他的真名。 此刻,孟癞子直勾勾的看着纠缠的店小二和乞丐,嘴里轻蔑的发出了一个字“呲!”然后蠕动了一下舌头,侧头向地上吐了一口毯,走上前去,一把推开兀自还在骂骂咧咧的店小二,也不管乞丐如何跪地求饶,双手抓住他瘦削的双肩,猛地一用力,把他直直的扔了出去,嗖的一声,乞丐从酒楼大厅直直飞到了街上,随着一声惨叫,噗通落地,他脸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似是昏了过去。孟癞子带着众人跟了出去,吩咐左右:“绑起来!” 于是两个手下从兜里掏出绳子冲上前去,一脚将乞丐蹬翻了过来,让他脸朝上,拢过他双手就开始绑。 突然,那乞丐睁开双眼,双手从那还没绑紧的绳套中猛地挣脱,同时回撤,继而快速而急切的一挥,“啪啪,噗嗤噗嗤”,两枚袖箭直射过去,带着一些皮肉洒血入空,那两个手下惊恐的惨叫着,双手捂着耳朵,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心有忌惮地大肆挣扎了起来:“啊!疼死我啦!我的耳朵!” 说时迟,那时快,孟癞子一个激灵醒过味来,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小子看起来弱不禁风,居然是个暗器高手!岂有此理,玩鹰的竟然被鹰啄了眼!于是他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双足蹬地,飞起一脚,直奔那乞丐裆部,好阴损的一招! 那乞丐眉头一皱,右手拍地,尘土乍起,身体迅速向左滚了一圈,继而飞速起身,猛地扬手指向孟癞子,孟癞子看他袖口微涨,心里一惊,立刻收住身形,向旁跳了出去。 声东击西! 众人只见那乞丐扬手之后只在空中画了半个圈,最终居然是对准酒楼门前拴着的一匹高头大马挥去,箭出无声! 马的缰绳一下子就断了,那乞丐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飞身上马,猛力拍击马屁股,顺势低下腰身,便欲逃之夭夭! “哈哈哈,哈哈哈……”事态的转折是那么出人意料,毫无套路可言!大街上的行人停下来,酒楼里的客人探出脑袋,沿街的小贩忘了称菜。众目睽睽之下,那乞丐猫腰趴在大黑马背上,一手攥着缰绳,一手用力拍着马屁股,做飞驰电掣状,而他身下的大黑马,慢慢将头从马槽里抬起来,嚼了嚼嘴里的干草,鼻子里喷出一股热气,然后慢慢转过马头,侧脸看着自己背上这个衣衫褴褛的陌生人,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与鄙视,它低低嘶鸣了一声,仿佛在说:“你是谁?为什么骑在老子身上,你要去哪?要干嘛?跟本有什么关系!唉,唉,你该下去了,别耽误老子吃饭!” 时光被定格在了这一瞬间,周围气氛从紧张的抓捕打斗一下子转到了尴尬的面面相觑。那乞丐一时没转过神来,按照他的计划,此刻他应该骑马飞奔,一路如电,并可以在马背上回过头来向着那群打手做个鬼脸,充满讽刺的挥手致意!但此刻,谁能说的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时光停止了还是马腿生根了?怎么自己杵在原地纹丝没动呢! 晴空从临门的客桌上悄悄抄过一顶斗笠扣在头上,压低了帽沿遮住半张脸,走到马前,背对着孟癞子,他想了想这个乞丐一系列的行为,且不说他和孟癞子之间有什么恩怨,单看他所作所为,八成是个爱耍无赖,行为不端的人,不然,也不会骑别人的马,逃自己的跑。于是他故意在语气中增添了一丝鄙夷,对乞丐说到:“你是谁?为什么骑在黑石身上,你要去哪?要干嘛?跟我的黑石有什么关系!唉,唉,你该下来了,别耽误黑石吃饭!” 望着斗笠少年的眼神,回想着前一刻这大黑马的眼神,简直如出一辙啊!一眨眼的功夫,乞丐就被鄙视了两次!黑马一次,斗笠少年一次。不!不止两次,应该是无数次!因为周围的所有人听到斗笠少年的话后,一发不可收,笑得更加欢乐猖狂了!原本紧张无比,一心想要逃命的他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和马,耳朵里充斥着嘻嘻哈哈的笑声和议论声,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这样!这和预想的大相径庭,南辕北辙!他一下子泄了气,蔫头耷脑地一言不发,准备迎接孟癞子的毒打。 孟癞子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一把将乞丐从马背上薅了下来。乞丐一个激灵,一霎那又改变了逆来顺受的想法,开始大喊救命,瞎蹬瞎踢,胡乱挣脱着,但根本无济于事,孟癞子的那双手如有千斤力,死死的抓住他不放,直抓得他肩膀生疼,锁骨如断了一般。 就在刚刚,孟癞子撸起袖子伸手去薅乞丐的时候,文三衍在他手臂之上看到了一个纹身式样,那纹身式样是由四条弯弯曲曲的竖纹和一条折折回回的横纹组成,仿佛像是一条河流奔涌向前。文三衍心里一诧,紧接着暴怒而起,诡影一闪,如风如电,一刹那便出现在孟癞子身侧,他立地生根,运功入掌,一掌拍在正在耀武扬威的孟癞子肋骨之上,卡吧一声,骨断筋折,人飞丈外,直接昏死了过去。大家又是一脸惊愕,这个老头何时冒出来的?谁也没有看清,更不知为何要对乞丐出手相救,眼看着孟癞子七窍流血,似是一命呜呼了!然后众目睽睽之下,那山羊胡老头回头对着一脸震惊的几个人侄子,大吼一声:“上路!” 扬长而去! 在场众人都在一瞬间收住了笑容,怎么一个地痞流氓打架的欢乐场景一下子就变成了人命关天的怪事了呢!大家看着躺在大路中央,满脸癞子的中年人,已然是口鼻蹿血,昏死过去,右侧肋骨处有着明显的塌陷,显然断了不止一根肋骨。其他的几个打手被山羊胡老头的气势吓得魂飞魄散,一时不敢上前,纷纷抱头躲避。 看着山羊胡老头一行人大步流星的离开,街上众人纷纷议论开来。 “我的妈啊,这老头脾气这么暴躁啊,幸亏刚才送了一壶酒!噫~”店小二挠挠头一路小跑回了店里。 “我的个乖乖,那孟癞子不是敬水教的人嘛,平时横行乡里,这次遇到硬茬子了吧,嘿嘿,咦?我的个乖乖,老子的斗笠呢?被谁拿走了!”店里的一个客人自说自话道。 “这群人怕是外地来的吧,不知道净水教在这边的势力,有麻烦喽!” “不像不像,听那老头说话,是本地口音啊!不过也难说,因为那戴斗笠的年轻人说话有外地口音。唉,谁他妈知道呢?” 一时间,众说纷纭。 晴空看了看一脸错愕的子纠,然后使劲的拉了拉黑石的缰绳,快步向前追赶着,这文三爷,闹得是哪一出啊! 子纠慢了两步,等晴空上来跟他说:“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我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啊,刚才你离得近,看到了什么?” 晴空不自主的看了一眼前面匆匆赶路的四人,说道:“我也不知道啊,这位真是爷!行事乖张,总是出人意料,我都被他吓了一跳,我记得什么异常都没发生啊,天晓得他被什么刺激了!” “唉!既然跟着这位爷来到了此地,就听天由命吧,谁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幺蛾子!你是不是一直在压着你的好奇心啊,我看你,自从登上这狻猊大陆,一下子话就变少了啊?”子纠窃窃私语道。 “被你看出来了啊!说实话,憋的难受啊,心里有太多疑问想探个究竟,但不敢问啊!咱俩人生地不熟的,我怕言多语失。最近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我都怀疑是不是做梦啦!嗯……不过,就在你刚才问我的一瞬间,我忽的想明白了,咱俩啊,也不必担心,只要和雨丝姑娘保持好关系,这怪老头就不会拿咱俩开刀!” “鄙视你!靠一个女孩免灾!”子纠醋意泛起。 “嘿嘿,滚一边去。” 狻猊大陆,地域广袤,多原始森林,多纵横河道,山水相连,地势北高南低,高山大河自北向南延伸,形成山河相间、纵列分布的地势形态。一年三季,即凉季,雨季,热季。凉季,最为舒服,微风拂面,花红柳绿,天和景明。雨季,时而阴雨连绵,时而暴雨滂沱,偶尔爆发洪水,吞噬村庄与田地。热季,又称旱季,又热又旱,实至名归,巨大的日头能够将地皮晒裂,也能将人皮晒皱。 此时,正是狻猊大陆的凉季中段,正所谓凉风习习,青春在途。文三衍一行人急切但不失从容的赶着路。 这一天,行到一处河滩,正在等待渡船摆渡,青雨丝神神秘秘的凑到晴空跟前,眼望着远处的一片河中沙洲说到:“司马晴空,你发没发现,咱们好像被什么人盯上了?”晴空一个机灵,心里转过无数念头,自从越狱出逃,一路紧张,一根弦绷得紧紧的,而后混入暴风营,再后就是各种大小战役,出生入死,将越狱一事抛到了九霄云外,直至后来航行海中,远离睚眦大陆,更是毫无被抓捕的危险,时光一久,差一点就把自己逃犯的身份忘了个干干净净,而今,行走在狻猊大陆之上,到处都是陌生人,心里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谁知道来来往往的人当中,有没有锁云营派出来的捕快!小心驶得万年船!需要多留心。不过,他转念一想,那孟癞子同样是在逃犯,怎的大大方方的横行乡里呢?想必如高白胖在船上之时和他说的一样,这两片大陆虽有邦交,但互不通律法,故此,没人追究?想了这么一大圈,心里踏实了许多,但晴空还是略显紧张的回头扫了一眼,问道:“雨丝姑娘,你发现了什么?” 青雨丝看晴空眼珠转了好几圈,似是有一段失神状态,耐着性子等他回话,看他并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于是说道:“这几天我总觉得有一个人忽远忽近的藏在暗处,跟着我们,但他没有任何进一步的行动,我也把握不准。” “哦,我知道了,我也多留意,你要是有什么安排,但凭吩咐。” 青雨丝莞尔一笑,脚步轻快的回到文三衍身边,继续听他讲狻猊大陆的奇闻趣事。 一路无话,一行人经过十几天的跋涉来到了一处宽大的河谷之中,在渡口上船,兜兜转转,沿着弯弯曲曲的河道逆流而上,目的地则是河谷里,半山腰,坐落着的一座巨大府邸。 天阶夜色凉如水,何当共剪西窗烛。府内灯火通明,府外细雨横斜,归巢的鸟儿时不时探出头来,叽叽喳喳的叫上两声,仿佛在问这雨何时能停?雨水顺着琉璃瓦悄然滴落,摔在地上,又纷纷跳开,继而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似这初夜的凉风,似这归途的指引,似缅怀似召唤。石壁上清泉,芙蓉掩清波。天上的水和地上的水遥相呼应,若隐若现的一片旖旎。水光潋滟之中,宏伟庞大的亭台楼阁隐约幻现,美仑美奂。 小船沿着狭长的河道缓缓前行。芭蕉树临水而栽,刺桐花迎面而开。丝丝柳绦,纷繁入水,随着微风不断地撩拨着水面,宛如少女揽镜自照,娉婷如玉,欲语还羞。一缕淡淡的吹过,若有似无的香气浮动在空气中,引人遐思;婉转清亮的鸟鸣声掩在影影绰绰的树丛花间,剔透欢快;船艄上,艄公轻摇船橹,吱吱呀呀,轻和着鸟啼相映成趣。忽然,眼前景色一换,小船进入了一片宽阔的水域,周边的船只一下多了起来。大部分是简单实用的乌篷船,也有不少装饰华丽的游船穿插其中,渡口码头上迎来送往,人头攒动,看来,此处是个热闹的所在,河谷两旁灯火通明,虽然已是初夜时分,但照如白昼。 门庭若市,高朋如流! 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的愈加的厉害,文三衍不等船身停稳,一个箭步就率先下船,当双脚踏踏实实的地再次站在这片土地之上,他,却又实实在在的犹疑了,时隔二十年的岁月,如此漫长,又如此短暂,只不过是青丝变白发,只不过是轻狂变老辣。白云苍狗,白驹过隙,白发人,才归! 文三衍捋了捋山羊胡,来回踱步,根本不管两个侄子的兴奋与期待,站在岸边不断沉吟,偶尔抬头向半山腰望去。 细雨朦胧中,他看到了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挂着的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四个大字‘大祭司府’。那是狻猊王亲笔写就,龙走蛇形,力透纸背。 “阔别五年,终于回家了!”高白胖尖锐的声音响起,“我文长治回来啦!回来啦!” 晴空和子纠捂了捂耳朵,心里的疑问再次如杂草一般疯长,这叔侄三人到底是何身份? 矮黑瘦掩不住脸上的笑容,对文三衍请示到:“三叔,回家吧!我已飞鸽传书通知了父亲与大伯。” 文三衍闭上双眼也不答话,表情变幻莫测,似是在追忆着什么,又似在挣扎着什么。 忽的,鼓声四起,唢呐远播,浩浩荡荡的一行人从半山腰走了下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两个气宇轩昂的白发老人,身穿黑色长袍,头顶镶玉紫金冠,脚踏烫金云头靴,目光如炬,步履生风! 小雨停了,薄薄的云层在一瞬间被月光刺破,一束光照在了朱漆大门之上,金光灿灿,恢宏,它仿佛是一道时光之门,将人的记忆一下子拉回到了那些无忧无虑的岁月!无论是曾经的岁月静好,还是后来的风雨漂泊,心里无数次的响起一个声音:那里是家门,那里是归宿,那里是远行的人,牵肠挂肚的心窝里最温暖的地方! 山下,文氏叔侄伫立在渡口,已是热泪盈眶!文三衍喃喃的说了一句:“怎的,就这么老了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六章 面具怪人 大祭司府坐落于半山腰的的一座平台之上,山高虽不入云,但平台广阔,足足有五十余亩,广厦百间,鳞次栉比。此山名为蒹葭山,此府名为大祭司府,府中有一汪湖水,波光粼粼,蒹葭丛生,凉雨热季,景致迥异,湖边有一石碑,上书三个大字:蒹葭湖。 晴空,子纠和青雨丝已然进入大祭司府三天了,这三天,让他们见识了什么叫名门望族,什么叫客来如海,什么叫门庭若市! 此刻坐在湖边欣赏风景的晴空挠了挠头,他是真没想到,这文氏家族,居然是狻猊大陆大祭司府的主人,如此贵族人物,怎的文三衍在外漂泊二十年,无依无靠,又怎的高白胖和矮黑瘦作为文家宗室第二代,跑去睚眦大陆做一个出生入死的军士长。晴空耐不住心里的闹腾,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青雨丝微微一笑:“和我说过,文家虽是狻猊大陆赫赫有名的大祭司家族,但对于子孙后代的培养考验,从来都是毫不怜惜,年轻时就曾孤身入山,斩杀妖怪,弄了个遍体鳞伤,丢了半条命归来。而他的两位兄长,同样是经历了各种地狱般的磨练才能执掌大祭司府的。”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高白胖和矮黑瘦以大祭司府世子的身份,隐藏武力,撅着屁股充当大头兵呢!哈哈……”子纠听得明白,插嘴道。 青雨丝转过头假嗔道:“唉,王子纠,在外面也就算了,现在是在人家家里,你还口口声声的叫人家外号,过分了吧!” “嘿嘿,我是三个茶壶朝一边摆——顺嘴了!哈哈,我以后多注意。”子纠嬉皮笑脸的回道。 晴空心里一明,暗道原来如此,但旋即另一个疑问冒了出来:“雨丝姑娘,那你和文三爷是怎么认识的,看你们平日相处,明明是祖孙关系多于师徒关系啊!”话刚出口,就觉得言多语失,问了不该问的私人问题。脸色立刻变得尴尬了起来。 青雨丝用纤细的手指缠弄着鬓角的碎发,淡淡的说出了一个秘密:“我啊,长的像极了的女儿!” “女儿!” 青雨丝喟然一叹:“对,女儿,二十年前在怀里死去的女儿,当时她十岁,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视她为掌上明珠,只可惜啊,香消玉殒!” 晴空和子纠一脸错愕,万万没想到,那个古怪老头还有这样伤心的往事,令人不由得唏嘘不已。 “我现在的样子,和的女儿十分接近,只是皮肤生的略黑,我想她,应该会和文长治叔叔一样白吧。 晴空和子纠也不知道怎样应对,只能点头示意,自表示己在洗耳恭听。 晴空见话题有些沉重,立刻转了话锋:“这大祭司府每天人来人往,高朋满座,进进出出的人形形,令人目不暇接,它,到底是个什么所在?” 青雨丝转了语调,平淡的回答道:“这里啊,是狻猊大陆除了王宫之外,最最尊贵的地方!” “什么?难道文氏一族都是狻猊王的亲戚?他们都是一大家子?”子纠一时找不到太确切的词语,只能用百姓的叫法来表达惊讶。 青雨丝捂着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继续说到:“不是亲戚,也不是一大家子!恰恰相反,这狻猊大陆自古就有规定,王室成员不得与大祭司府家族通婚结亲,以免大祭司府中出现王室血脉,威胁到狻猊王的正统身份!”说罢她起身,开始沿着湖边漫步,晴空和子纠也跟了上去。 “我的个娘啊!我这脑壳都不够用了!”晴空一脸不解的地挠着脑门说到,“既然怕大祭司威胁到王室,干嘛还要赋予这么大的权势呢?直接不给他们权力不就行了,直接了当嘛!干嘛还要多此一举呢!” “对,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子纠插嘴道,话一出口又觉得当着青雨丝不该用词如此不雅,立刻捂住了嘴,尴尬的笑了笑。 青雨丝并没有在意,继续说到:“这个,你们就有所不知了,我听说起的时候,也是一脸懵懂,可跟我解释了一番,我就明白了,个中奥秘无外乎四个字,那就是‘王室权术’。” “王室权术!?” “你们试想一下,狻猊王统治这么广袤的一片大陆,山水纵横,林深云密,他不可能事事调查过问,处处,于是乎,自然而然的就要扶植各级官员来画地而治,这一点天圆九州的王室无不如此,就像咱们睚眦大陆有以伐天将军为首的八大战神一般,这狻猊大陆啊,有七个州府,共计一百多个郡县,自然就会有各级官员去分别,狻猊王只需要好这些官员,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咱们睚眦大陆的人生而好战,日月一久,自然就会形成以武力高低来衡量人才的标准,久而久之,就有了伐天,御坤,追风,辟火,引雷,破冰,定山,斩涛八位大将军,各自统领一方。而狻猊大陆呢,人们都爱追求信仰,追求内心的归宿,于是乎有了大小九个教派,分别是三大教派:础教,伊人教,渡教,六个小教派:尊水教,拜火教,土地教,风调雨顺教,神丹教,无我教。虽说后面六个是小教派,那只是和三大教派相比而已,其实六小教派的信徒也都超十万之众,而三大教派更不必说,信徒至少在百万之众。士农工商日常事务的,有各级官员即可,但……” 望着眼前随风舞动的芦苇和波光粼粼的湖面,晴空和子纠听得入神,忽然有一种大开眼界的感觉。晴空接过话头说到:“但是啊,这大大小小的教派也需要一个地方来约束,对不对!雨丝姑娘,我猜你说了这么多,最后的结论就是,这个大祭司府是替狻猊王统领各个教派的地方,对不对?” 青雨丝浅浅一笑,心道这小子还不笨!于是郑重的点点头。 子纠停下脚步,“哦”了一声,把尾声拉的长长的,成功的将青雨丝的注意力拉了过去:“青姑娘,我明白了!那些穿着各异,陆陆续续乘船来拜访的人,都是各家教派前来大祭司府拜码头的!讨好了大祭司,就能高枕无忧了!” “嗯,是的呢。” “那谁是大祭司呢,是高白胖,不,是文长治的父亲文一增呢?还是文久安的父亲文双化呢?”晴空追问道。 “当然是文一增文啦!他老人家排行老大,且是文氏一组的族长,也是通灵之力冠绝天下的绝对高手!”青雨丝不紧不慢的回答。 “哦,那岂不是超级厉害的人物!咱们可是见识了文三爷的能力,那文一爷在他之上,岂不是深不可测?”子纠饶有兴致的问到。 “应该是的,不过,他十几年没出手了,据说,没人知道他正真的实力。通灵诀共九层功法,两位叔叔第五六层的样子,能通灵黑石这般大小的事物,是第七层,能通灵大象甚至更大的事物,而文一爷和文二爷应该都已经修炼到第九层了,通灵之力已是绝顶,故而不轻易出手。不过,”她话锋一转,“咱们可能很快有机会一睹为快哦!” “为何?难不成又有上古妖兽来袭?像文三爷制服横公鱼那样,文一爷要和上古妖兽大战一番?”晴空边想象边追问。 “不是啦!看你说得,哪有这么多上古妖兽让咱们遇上啊!”青雨丝不由得嘟了一下嘴,表示抗议,然后继续解释到:“你俩想想,以大祭司府的待客之道,这三天怎会将我等置之不理呢?况且我们是和还有两位文叔叔同生共死过的人!” 回想起,入的大祭司府已三日有余,除了第一天大排宴宴为他们接风,或者更确切的说是欢迎文氏叔侄三人回家,顺带欢迎他们三个年轻人之外,这两天就没了更多的场面上的招呼,而且更为奇怪的是,文三衍,文久安,文长治这三个人也仿佛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露面,晴空和子纠还一阵阵的纳闷呢!那文三爷也就罢了,毕竟他看不上晴空和子纠,但那高白胖和矮黑瘦不该这么不够意思吧。 青雨丝看面前二人面色闪转,心里便有了计较,也就不再卖关子:“虽然他们没有大摆筵席招待我们,但也没有限制我们的自由是不是?我们可以在这偌大的府中随意游走,可曾遇到任何的阻拦?既然没有,这就是把你我当作自家人来看待!” “哦……”晴空和子纠异口同声且略带虚伪的应和道,他们心里想,把你青雨丝姑娘当做家人是板上钉钉的,你是文三爷的爱徒加半个闺女,想不当作文家人都难,而我俩呢,还是有一点自知之明的,即便生生死死经历了这么多,顶多算是贵客而已。 青雨丝听出了二人心中的一丝不认同,她也不在乎,继续说道:“文氏家族的人这几天都忙的不可开交,哪怕是刚刚回府的他们,也是一天到晚毫无喘息之机,因为啊,大祭司府马上就要举办一场盛大而严肃的会事,叫作蒹葭会!” 蒹葭会,每三年举办一次,是狻猊大陆少有的盛事!届时,各个教派都会选拔出最优秀的青年才俊聚集于此,进行文武比试,通过严格考核的人,所的教派才能拿到由狻猊王恩典颁发的烟火令牌,有了烟火令牌,才能在狻猊大陆上开门传教,广结善缘!信徒教众的人数才能过万,否则只能做一个教众只有几千人的微小教派,苟延残喘,这种微小教派,狻猊大陆上也不在少数。如果教中所派前来参加考核的年轻人,不能通过考核,就会导致两个结果,一是拿不到烟火令牌,未来三年是无法开门传教的,门徒人数自然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极有可能沦落到微小教派的行列之中。倘若哪个胆大包天的教主胆敢私下里躲在暗处继续传教,必然会有大祭司府的密探,绞杀!二是考核结果在很大程度上说明了此教派是否育人有方,如若后继无人,也就失去了和其他教派竞争的实力,大祭司府不发令牌,任其自生自灭!如果再过三年,又能推出出类拔萃之青年才俊,依然可以重新参加考核,获得东山再起的机会! 狻猊王,好高明的手段!只用了一张小小的令牌,就握住了各个教派的咽喉! 大祭司府,就是这一王室策略的执行者!大祭司文一增手里有九张令牌,三大六小,张张价值连城。 日头渐渐西沉,洒下无限光辉,在一片片的云彩中时隐时现,就在这明暗的变换中,湖边三个少年沿着凉亭折廊走着,看着府内的人往来奔忙,他们三个倒是惬意的很!远处,一行人搬着几十个很大的木箱子朝湖边走来,于石碑之前的停下,十几个精明的工人开始七手八脚开箱置物,搭建台子——用以蒹葭会举办的台子。三个少年无聊,就站在一遍看着,日头终于是落入了远处的山角,最后一摸光辉闪了一下,彻底消失了。天空渐渐黑了下来,府中的灯火一时还未点起,此刻的情景用大家通俗的叫法就是天擦黑,往往这种时刻,人的双眸最容易看不清晰。 忽的,子纠的余光中,闪过一个黑影,速度很快,似是佝偻着腰,只一闪,就转入了一个蒹葭湖边的院子。他心里一激灵,立刻觉得有什么不妥,在暴风营时,他就经常巡夜,锻炼出了一种警觉和洞察,瞧那佝偻身影和鬼鬼祟祟的样子,他判断那黑影必不是这大祭司府的人,于是招呼了一声,本能的追了过去,他已经从青雨丝口中得知,自己和晴空偷学来的这套步伐名叫追风步,那套掌法名叫困灵掌,此刻,他施展追风步沿着湖岸悄无声息的闪了过去,当靠近那座院子的时候,他放慢脚步,贴到墙根,蹑手蹑脚,屏气凝神地仔细听去,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似是有人在吃东西,又似有人在说话,看那院门紧闭,他一个健步跳上围墙,继而轻声落地,子纠抬眼看去,这是一座古朴的小院,庭院里栽着芭蕉树和一些不曾见过的花花草草,修整地甚是齐整,院子内也是打扫的干干净净,正屋之上悬挂着一个匾额,上书三个烫金字,子纠虽然没上过学堂,斗大的字不认识几个,但他依然能感受到这三个字字体飘逸,潇洒风流,大有超凡脱俗之意境。忽的,子纠眉头拧成八字,喉咙发紧,心里一阵惊慌,仿佛眼前的这三个字起了某种变化,横不是横,竖不是竖,忽的在眼前舞动了起来,张牙舞爪,须发皆张,仿佛一个怪兽在眼里左冲右突,乱哄乱叫,搅的他心神不宁,灵魂出窍,这种感觉十分不妙,之前就出现过两次,一次是在船上厨房,他突然感受到一波巨大的波动轰击心海,直接昏了过去,第二次则是击杀横公鱼时与这上古神兽对视的一瞬间,他自己仿佛坠入到无边黑暗深渊,心海的波动如天地倒转,贯通八荒。而此时此刻,面前匾额上的三个烫金大字如狂魔乱舞,轰击心海,海水倒灌入体,五体通由,一阵剧痛传来,子纠“啊”的一声昏死在院中。屋中黑影正在大快朵颐,忽的听闻院中异响,吓得来不及咽掉口中糕点,飞速推门而出,跳上屋顶,就要逃之夭夭,怎料,黑影背后突然出现了另外两个黑影,掌风满灌,攻势凌厉,双掌齐出,击在后心,他脚下不稳,一个趔趄,从屋顶栽了下来,重心全失,头颈着地,没来得及哼上一声,就晕了过去! 晴空和青雨丝从屋顶跳下,对视一眼,分头行动,晴空去照看子纠,他不知道为何,自己的这个兄弟最近身体如此虚弱,三番五次昏倒,看刚才的情景,子纠并未与那黑影交手,必然不是受伤而昏,那就奇怪了!快速思索之后,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子纠受了什么刺激,自己昏倒,也许是右手的伤一直未好导致的?也许他还有其他隐疾?一时没有定论,只能给他掐人中。青雨丝找来一根绳子将那黑影的双手从背后死死的绑了起来,继而将他翻了过来,夜色朦胧,她凑上前去仔细辨认,等看清了黑影模样,不由得轻呼一声:“司马晴空,你过来看!这竟然是个熟人!” 晴空将子纠平放,看他呼吸逐渐平静,于是朝青雨丝那边走去,弯腰俯身定睛一看:“娘的!这个狗皮膏药,竟然从鹿耳镇追到这里!” 这人正是在鹿耳镇被孟癞子追打的乞丐。 “你记得在路上,我和你说,我总感觉有人在跟踪咱们吧,时隐时现从不靠近,现在看来,必是这个乞丐了!”青雨丝边回忆边说到,说罢,眼珠灵动,就和晴空不谋而合的开始卸乞丐袖子里的袖箭,他们可是见识过这袖箭的厉害!不想被暗算,就必须未雨绸缪。费了一番心思和周折,二人才把袖箭卸了下来,定睛观察,一个精致的小叶紫檀盒子,锃光瓦亮,木纹优美,左右两个盒子,都是雕满藤蔓纹样,内含五支袖箭,一共十支。细细看来,袖箭虽利,但并无特别。收好袖箭,青雨丝四下打量了一下这个院子,见布置古朴,小而雅致,正房房门紧闭,上书三个大字“无生阁”,字体飘逸,臂力雄劲,但又隐隐约约透露出一丝忧思,一丝病态。 晴空担心子纠病情,请求青雨丝去喊人,好将乞丐交给文家人处理,也能让子纠得到及时的救治。 此刻大祭司府已然华灯初上,灯火通明,而眼前的这个院子却依然黑漆漆一片,并无一盏灯火,二人正欲起身,忽然哗啦一声,房门大开,黑暗之中传来了一个可怕的声音:“你们是谁!” 晴空头皮一阵发麻,鸡皮疙瘩乍起,回头一看,漆黑的屋里一个更黑的人影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声音挪了出来,晴空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并跨出一步,挡在了青雨丝面前。 青雨丝双手兀自有些抖动,可见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不轻,她站在晴空背后,情不自禁的用手拉着晴空的衣襟。当他们二人借着院外微弱的残光,仔细辨认了一番,才发现那个黑影是坐在轮椅上的一个人,诡异的是,他的脸上带着一个面具,那面具煞白无棱,仿佛一个人被抹平了眼耳口鼻,只剩圆润平滑的一张面皮,说不出的瘆得慌! 晴空仗着胆子问到:“你,你是谁?” “这话,是我问你的!你该回答我!” 青雨丝向前斜跨一步,抢先答道:“哦,我们是文家的客人,暂住在这大祭司府,有几日了,不知道前辈在此,有所叨扰,还望见谅!”青雨丝见对方是人而不是鬼,心下安稳了许多。 “我问的是你们是谁?回答我!” “在下司马晴空,躺在地上的是我兄弟王子纠,绑着的那个是个乞丐?我们也不认识。”晴空在怪人咄咄逼人的责难中明白过来,他是要问我等的姓名来历啊! 煞白面具怪人的脸向着子纠倒地的地方看了看,身体动了一下,那种程度处于抽动和摆动之间,快速而隐秘,在黑暗之中越发的不可察觉。 吱嘎一声,煞白面具怪人又向前移了半步,半个身子隐藏在黑暗之中,半个身子暴露在月光之下,月光虽暖,但显得面具更白!一股阴森之气弥漫开来,怪人扬手一指青雨丝,继续追问到:“那,你呢?是谁?” 青雨丝见他抬手指向自己之时,似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硬邦邦直挺挺的,仿佛那只胳膊不是自己抬起来的,而是靠肩膀的甩动而带起来的,心里默想,此人既然行动不便,又从屋中而来,想必在此居住时日不短了,即便不是文家人,那也应该是文家人的座上宾,于是她心里便有了计较:“这位前辈,我是文三爷的徒弟,名叫青雨丝,我们是发现这个乞丐鬼鬼祟祟进了这座院子,才追了过来,如有冒犯,还请海涵!” “文三爷,哪个文三爷?” “文三衍,文三爷!” “胡说八道!简直是胡说八道!”说罢,身体极速后退,啪的一声将房门关上,用力极大,震的窗户棱子呼呼作响。 青雨丝和晴空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吓了一跳,完全出乎意料,不知道这怪人为何行为如此神秘怪异,不过,既然他已退回屋中,自然也就是表示,他不会追究几人的擅闯之过了,晴空和青雨丝交换了一个眼神,眼下当务之急是医治子纠。 晴空将子纠背在背上,就往外走,青雨丝走到乞丐面前,狠狠的踢了他一脚,说到:“别装死了,快起来,我早就发现你转醒了!起来,跟我去见主人家!”说罢,用手一提绳扣,只听的那乞丐连连哀求:“姑娘饶命,姑娘饶命!我不是小偷,我没偷东西,不信,你可以搜身!我保证没偷东西,我保证!” 青雨丝冷冷一笑:“谁说你偷东西了,你这么说岂不是不打自招,此地无银三百两?” “哎呀,误会啊,误会!” 等青雨丝拽着乞丐出了院子,发现子纠已然转醒,由晴空照料着,正坐在路边调息,上前问去:“王子纠,你醒了!刚才你晕倒了,你知道吗?” “我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一波一波来袭,心里海瞬间就被打翻了!一下子就失去了知觉。”子纠皱着双眉,用指节抵着太阳穴边揉着,边努力回想。说罢又指着乞丐说到:“这小子不哈!一回生二回收熟啊!说,偷入大祭司府意欲何为?”子纠强撑气势,话语中不免有几丝虚弱之气。乞丐瞪了瞪这个虚张声势的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道如果不是你捣乱,老子刚才就吃饱了!自己明明刚刚昏倒,还在这里胡乱叫嚷,在心里鄙视你千万遍,哼! 晴空见这乞丐一副死猪不拍开水烫的模样,也懒的理他,将子纠从地上扶起来,和他讲了煞白面具怪人的事,子纠不无惊奇的说到:“天天有怪事,今天特别多啊!” 青雨丝打断他俩,说到:“当务之急是把这小偷扭送给处理并请帮你治疗一下,走吧,你俩!”子纠心里一阵暖流浸润,一时间眉开眼笑。 沿着蒹葭湖,三少年一乞丐向前院走去,路过湖前时,几人看到那些匠人还在忙碌着,台子已初现雏形。边走,晴空就出了神,他心里疑惑一层又一层,那院中戴面具的怪人是谁?为何如此神秘,看他身形高大,嗓阔音沉,不似是个年轻人,也不似是个年迈人,为何提到文三爷他又急急退去,似有嫌弃抑或惧怕的神情?他独居此院,似是与外界并无联系,否则,他怎会不知道堂堂的大祭司府三当家的阔别多年一朝回府呢?这几天前来拜访文三爷的人络绎不绝可谓铁打的筵席流水的宾,就连雨丝姑娘这个半徒半女的人儿,都难得见上文三爷一眼,这动静这排场不可谓不大啊!那这怪人怎会不知呢?思虑至此,晴空还是忍不住接着刚才的话题问出了口:“雨丝姑娘你觉得那院中之人……”话到一半,突然又不知道怎么问了。双手在眼前猛地一挥,仿佛要把这些疑问抛之天外一般。 青雨丝手提着捆绑乞丐的绳扣,并未回答晴空的问话,而是继续审问着:“乞丐,你说,为何要从鹿耳镇一路跟踪到这里,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她有点狐假虎威的拔高声调问到,那脆生生的声音在晴空听来,根本就不是什么审问,更像是一种打趣,心里越听越痒痒。接过话茬假意帮乞丐回答:“回禀小姑,我这个臭乞丐是来报恩的,如果不是那位山羊胡老者出手,我恐怕性命难保!”说罢稍微佝偻了一下身体,手在下巴下面假意捋了捋,双眼一瞪,模仿着文三衍的模样。 青雨丝和子纠“呵呵”笑了起来,引得那个被五花大绑的乞丐斜目而视,心道:“你们仨自娱自乐呢?老子就是不告诉你们,老子不单单是来报恩的!”一梗脖子,索性一字不发。 子纠忽然叫了起来:“不对,一定是哪里不对!” 晴空惑上加惑:“怎么啦,哪里不对?”他刚才对于面具人的疑惑还没解开,现在子纠又大呼小叫莫名其妙,令他本来就深拧的心结彻底拧成了麻花。 子纠挣脱晴空搀扶的手,转身向后跑了十丈,呆在那里沉吟了一会,又慢慢踱了回来,嘴里兀自絮叨着什么,就这样,在众人的目光之中,他来来回回走了几趟,每次回返的距离都不一样,有长有短,最远的一次居然是走回了到了那座小院门前。最后他努力平静了一下表情,心里似乎有什么事情在经过一番沸腾之后终于平静了下来,在其他人的讶异目光中走了回来,也不解释此番行为的原因,只是提议晴空和青雨丝扭送乞丐去找大管家,一是他觉得此等小事不必麻烦文三衍,这老头毕竟是大祭司府的三把手。二是他自认为身体已经无恙,不但无恙,反而会觉得比之前更加健壮,更加通透,刚才晕倒的尾遗症状也一扫而空!自然也就没必要去找文三衍医治。 “你小子犯什么病?跟丢了魂似的!”晴空谩骂到。 子纠恬然一笑:“不是丢了魂,是多了魂!哈哈” “嗯?”青雨丝也是一脸疑惑,不知道子纠所言为何。 听到子纠如此说起,那面露挣扎的乞丐不由得心里一惊,暗道:“不简单啊,有猫腻!” 文家的大管家名叫文达,是一名四十几岁的精明男子,平时协助文一爷和文二爷打理府上里里外外的事情,八面玲珑,颇受器重,也是那些小门小教平日里巴结的对象,担任着这尊崇无比的大祭司府的大管家,在这狻猊大陆也算得上一号人物。他长了一副高高的鼻梁,一对薄薄的嘴唇,络腮胡子总是刮的干干净净,两条细长的眸子,小而聚光。体态偏胖,逢人,不笑不说话,一笑起来,两条眼缝眯成弯月,憨态可掬,着实令人心生亲近。这几天正值府中筹备蒹葭湖会,他已经忙的两天一夜没合眼,就越发显得眸子小而不当。此刻,他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哈欠连连地吩咐着家丁们忙着忙那。晴空三人扭送着乞丐来到文达面前,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文达多少有点心不在焉又笑容满面的应和着,因为此种乞丐或小偷小摸,一年下来,府中抓个十个八个还是有的,要么就是慕名过来涨见识的,要么就是不知天高地厚溜进来偷东西的,他也懒的经心,吩咐手下关押到门房,再通知父母官过来押解,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那就不是他这个大祭司府大管家该操心的事了。但当他听到“坐着轮椅面带面具”八个字时,不由得心头一凛,笑容有一瞬间的停滞,只一闪念,在自己脸上摸了一把,就敷衍了过去。按照惯例吩咐一声:“二腮帮子,把这乞丐押到门房,看管好,通知衙门来领。”说罢转头一拱手,对着晴空三人说到:“三位少侠贵宾,多谢出手相助,是我等疏忽啦,疏忽啦,万望见谅!” 看他如此娴熟妥当安排,三人也是一拱手:“好说,好说。” 那个叫二腮帮子的人长得肥头大耳,下巴一大坨肉忽扇忽扇,果真名如其人,仿佛长了两层腮帮子!只听他闷闷的喊了一句:“快走,少磨蹭,你们这种我见的多了,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一顿!”边说边一把抄起乞丐的两只耳朵就往大门方向拽去! 一时没能忍住疼痛的乞丐心里和嘴里同时骂了一句:“得罪了小爷,看以后怎么收拾你!” “吆!还敢自称小爷,反了天了!”二腮帮子狠狠地一脚踹到乞丐屁股上,踹的他叽里咕噜一顿滚,吱哇乱叫,狼狈不堪。大家看到这一幕,哈哈笑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七章 蒹葭湖会 狻猊大陆的人都爱归教,所谓归教,就是找到自己所信仰的那个教派中的长老给自己举行一个简单的仪式,自己从此是隶属于这个教派的人士。归教仪式各种各样,花样百出,比如尊水教的归教仪式就是由长老将洗手水,用一根芭蕉叶浸满之后撒于信徒的双肩。此举尊水教的神祖——元水通尊,将福气安乐通过圣水传递到了信徒的身上! 狻猊大陆多教派,各个教派教义迥异,所求不同,但却有一个相同的习俗,几无差别,那就是上到教主,下到刚刚归教的孩童,都会在身上佩戴一件由小叶紫檀雕琢而成的狻猊神兽木雕。有人佩戴项链,有人佩戴环佩,有人佩戴手镯手链,有人干脆直接握在手中把盘。 子夜,大祭司府正厅之中,三位老者身穿华服,分主次而坐。居中泰然而坐的正式狻猊大陆大祭司文一增,左侧下手位置正襟危坐的正是大祭司府的二号人物,蒹葭学院院长文双化,右侧下手位置斜靠而坐的,不用猜,自然就是阔别家园二十年刚刚归家的文三衍,大祭司府的三号人物。 文一增手中把玩着一个镶玉的小叶紫檀手雕,只从虎口处露出一个尾巴,看不出是什么形象,他端起一杯馥郁芬芳的上品清茶,轻轻呷了一口,说到:“二弟,一切是否已经准备妥当?” “大哥放心,一切筹备按照往年惯例,皆已妥当,而且,往届蒹葭湖会,都会有心怀不轨的人意图捣乱,这次,我也加重了安全布防,请大哥放心!”文双化凌厉的眼神一扫,仿佛在心中将筹备之事又过了一遍。 文三衍端起茶壶喝了一大口热茶,烫的他吐了一下舌头,呼着气说:“没想到,现在是三大六小九个教派来争这烟火令牌了,好大的阵仗,这几天迎来送往快把我累死了!还是当年好啊,就五个烟火令牌,蒹葭湖会时短事少!”说罢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老三啊,知道你刚刚回家也没好好修养,就跟着你二哥忙前忙后,大会开始的第一项,就是宣告天下,你文三爷回来了!” “大哥莫拿我取笑,我又不是衣锦还乡,荣归故里,搞什么宣告天下嘛,这几天各路朋友不都来了嘛,估计天下有一半的人都已经知道我回来啦!嗯……”文三衍沉吟良久转了话题,将心中那个压抑许久的问题,终于还是问出了口,“永固他,怎么样了?还是不问世事,不管府务吗?” 文一增和文双化一言未发,大厅之中,子夜之时,静的出奇。 文双化最终还是轻微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文三衍的问题。他是最不喜欢一件事情未说完就谈论其他,于是硬生生的把话题拉回到了蒹葭湖会之上。 “老三,欢迎你回来也是不可缺少的礼数,你莫要推辞,这也是我和大哥的一片心意,况且,明日,狻猊王也会派钦差过来,一是彰显王室对大祭司府的重视,二来,监督此次蒹葭湖会的公正!”文双化一板一眼的说道。 文三衍自知问了不该问的话题,嘿嘿一笑顺着二哥的话说下去:“这小子啊,自打继承王位,就是爱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事情,用以显摆他王室正宗的尊荣感!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穿着开裆裤跟在我后面的小屁孩啦!” “三弟莫要乱说,孩提之事休要再提,此一时彼一时也!”文一增听出了文三衍的酸醋之意,轻声呵斥到。 文三衍听大哥如此指责也不在乎,站起身来,一拱手,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睡了吧!” “这个老三,还是这副臭德行,不服管教!”文双化瞥了一眼已经走远的文三衍说到。 “哈哈,都是咱们给惯的啊!”文一增无奈的笑笑,说到。 旭日喷薄而出,晨光万道璀璨,山间薄雾消散,府上客来如云。随着一声晨钟敲响,府门大开,清水泼街,红毯铺路,百名卫士身穿银盔银甲,高举大祭司府旗,鱼贯而出,一路向下,整整齐齐的站里在石阶两旁,迎着晨光,吹起号角,一时间声震深谷,百鸟齐飞,走兽奔驰。山下的河谷小平原之上,早已站满了前来蒹葭湖会的各教派人士,他们穿着各色服饰,头梳各异发髻,手持各自信物,从附近的客栈之中赶来,前几日他们都已上山拜见了大祭司,递上了报名签,而后下山住到附近的客栈之中,只等今日大祭司府一声召唤,便开始登山参会,一展文韬武略,弘扬教法教义! 随着百名卫士齐声高唱:“远方来朋,移步高请!远方来朋,移步高请!”山下众人拾级而上,个个步履生风,斗志昂扬。长长的队伍从山下延伸至半山腰,嘈嘈杂杂,人声鼎沸。细听起来,竟然是各个教派的教主长老和新秀,已然开始了讨论,讨论彼此教义教法的真谛,说到关键之处,甚至是大声争执,不吝面红耳赤。吵吵闹闹,约么过了半个时辰,登山入府的队伍才所剩无几。文三衍和两个侄子,文长治文久安站在朱漆大门之内,对入府之人一一拱手,笑脸相迎。文双化则是站在湖边的巨大擂台的登台处与各教派教主寒暄见礼,一一请入座位。 文三衍看府外已无人登山,吩咐一声:“关门!”大管家文达便向几个小厮使了个眼色,那几个小厮立马心领神会,齐力将朱漆大门关上。 “的,一大早就满脸赔笑,老脸都僵了,累死本了!”文三衍一脸不满的说到。文长治一脸赔笑的跑过来帮文三衍捶了捶背:“三叔,您如果累了就去后院休息,我和堂哥来负责后面的任务!”文久安也附和着说到:“对对,三叔去休息吧!” “看你俩说的什么话,你三叔就这么不中用了吗?哼,前面带路,我倒要去见识见识,这如今的蒹葭湖会是个什么鸟样?” “三叔,您请!”文长治文久安双双侧身单臂一挥,做出个夹道欢迎的样子。 文三衍一脸嗔怒,双手探出在两个侄子的肩上一推:“让你俩头前带路,我“请”什么“请”!” “得嘞,三叔请随我们来!” 青雨丝在经过了文三衍的授意之后,将追风步和困灵掌的口诀教给了晴空和子纠,这几日三人加紧练习,交流心得,都有了一定的突破。 此刻子纠正在屋中研习心法口诀,身心通畅。自打得知了口诀,他就沉浸于此,心中不断重复,不断体会,仿佛有一个天窗近在眼前,只要他奋力一跃,就能破窗而出! 而此刻晴空和青雨丝从后院马厩出来,看到略微胖了一些的黑石,二人不停色感叹着:“俗语道马无夜草不肥,但这黑石天天吃夜草,怕是会胖无止境啊!” 一阵礼炮当空炸响,火光冲天,即使此刻大祭司府内人声鼎沸,天光大白,这礼炮声也是震耳欲聋,愰人眸子,青雨丝面露微笑:“走,咱们去看看吧,蒹葭湖会要开始了!” “奉陪到底!”晴空假作江湖大佬状,虎声虎气的说到。 青雨丝噗嗤一笑也不答话,蹦蹦跳跳就奔向了湖边。 那座临湖而建的擂台,高出地面一丈,十五六丈见方,三面搭棚,坐北朝南的是主位,摆放了四把小叶紫檀木质的太师椅,古朴大气,金星爆满,犹如夜空中璀璨的群星被一一收拢在了这木质之上!太师椅后面自有一队银盔银甲高大威猛的卫士高举旗帜和障扇,虚位以待。台子两侧坐东朝西和坐西朝东的分别是十张长条虎头桌,之所以叫虎头桌,是因为每张桌子的正面都雕刻了一张威风八面的虎头,虎口大张,气势汹汹,很是符合今天的场面。长桌上面摆满了各种时令水果及上品茶点,桌子后面是几把交椅,分别坐着各教派的教主长老和选拔出来的后起之秀。此刻众人都正襟危坐,虎视眈眈,大家心里都清楚,今天事关重大,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烟火令牌虽有九枚,但不一定会发满九个教派,像三年前那样发满九枚的情况,实属罕见。 台下最靠前的位置摆了四张桌子,落座的俱是文家分家的人,尊卑有序,老少咸集,有与文氏三老同辈的分家的堂兄堂弟们,有与文长治文久安同辈的分家的兄弟子侄们,当然,作为宗家,文长治文久安也坐在其中。桌子之后便是各教派不得登台的一干教众,他们个个个精神抖擞,准备好力气为自己的新秀摇旗呐喊! 此刻台上台下已是人满为患,台上人人面露严峻脸色,台下人人满脸期待!忽然之间锣鼓喧天,仙乐齐奏,众人抬眼望去,红毯之上,文家三老正簇拥着一位贵气逼人的青年踱步而来!大家不由得一阵惊叹,自觉让出红毯,呈现出一条直通擂台的道路,恰似夹道欢迎。众人交头接耳地猜测此人是何等身份,能让文家三老毕恭毕敬,奉为上宾,难道是王室贵胄? 只见那气质非凡的青年拾级而上,不缓不急,登上高台,面带微笑的扫视了一眼,轻轻合上折扇,一转身,清风吹动镶金白袍,说不出的出尘飘逸!他缓缓走到坐北朝南的主位凉棚之下,在众人的目光关注之下,落坐在了主位之上。文家三老并未入座,恭敬地站在一旁,只见大祭司文一增,向前一步,左右拱手,朗声道:“诸位教主,诸位新秀,三年一届的蒹葭湖会即将开幕,诸多规矩不再赘述,之前的请柬之上已然说的明白。为了体现公平公正和狻猊大王对蒹葭湖会的重视,皇室特意派出储君白云爵爷莅临此地,观会指导。大家欢迎!” 台上众人齐刷刷挺直身体,台下众人引颈高探,台上台下不约而同地深鞠一躬,高呼:“爵爷喜乐安康!爵爷喜乐安康!” 那白衣青年原来就是狻猊大陆的储君,白云爵,狻猊王的嫡长子,名如其人,白云飘飘,飘逸得不可方物。他在众人欢呼声中缓缓站起,轻轻挥手,示意大家落座,不必躬礼,然后迈步向前,面带微笑的说道:“大家都是人中俊杰,自然不需大祭司多加嘱咐,我今天奉父王之命,前来观会,一切安排,单凭大祭司做主!另外,奉父王之命,欢迎文三衍老先生回家!”说罢朝文一增一拱手。 文一增也不赘言,高喝一声:“蒹葭湖会,正式开始!”言语才罢,一列壮士登台而来,个个金盔金甲金披风,银枪银面银手掌,齐刷刷分列开来,喝的一声,开始合着节拍挥舞手中银枪,双足踏地,五韵奏起,牛鼓虎锤,笙箫合鸣,一曲《龙生九子战苍穹》的武戏开台,气氛一下子了起来!大家一边欣赏着台上的武戏,一边在心里默默惊叹文家的强大势力,文三衍回家已然惊动各个教派纷纷前来拜访道贺,居然还有狻猊王亲口圣谕已表欢迎,这,已是权倾朝野吧! 一曲终了,大管家文达噔噔噔踏阶而上,抱上来一个金质笔筒,雕花刻蔓,巧夺天工。众人好奇之下却发现笔筒中装的不是笔,而是十个封好的卷轴,文达对着文双化鞠躬示意,文双化上前一步,对着台上众人说到:“各位教主,抽签开始!” 文三衍在一旁揉了揉双脸,心里嘀咕道:“这一早上,笑得我脸都僵了!”看着大哥已经陪着白云爵落坐,他也扑通一声坐到了下手的太师椅上。 在文双化的见证下,十个教派教主起身来到高台中央,一一抽取卷轴,然后直接打开向众人展示,比试的对手和顺序一目了然。台上参赛众人看的分明,台下众人也听得分明。黑压压一片,各教派那些普通教徒此刻正站在台下,已然预备好掌声和呐喊为自己的教派鼓劲叫好! 第一场比试是辩论,由双方新秀上场,辩论分为两个阶段,分别是立论,对论。各自耗时一刻,两刻。第二场比试是武斗,可空手,可使用武器,战胜即可,如伤人性命会被判定失败。此项规定,即是考验双方武力高下,又是考验新秀们战斗中对于武力的把握,使出杀招容易,收住杀招最难,是否能收住取决于自己对杀招的控制和对杀念的控制,大祭司府自然更看重后者。如果一个人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念头,就不会轻易走火入魔,危害他人,如此,才堪当大任,这样的教派也才不会走上错误的带领到邪路上,成为邪教,为害一方。第三场笔试是通灵诀第一层心法的传授,领会越快说明心窍越通,心智灵光的人去执掌教派才不会被别有用心的人轻易利用。除此之外,第三场比试还有一个隐藏的目的,那就是教习之后,大家已然学习了通灵诀,如此这般,就要算是大祭司府的门生,都要尊称文氏一句恩师,可以自称出自大祭司府门下,以抬身价,而且各个教派的新秀互相之间也有了同门之谊,那么后续传教之时,互有一分薄面,可减少磨擦,减少争斗。即便有了不可调和的争斗,也要来大祭司府,请恩师判上一判。毫无疑问,此举大大增加了大祭司的权威与权力,为日常各个教派事务,定出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不可谓不高明啊! 文双化根据文达递上来的抽签结果,朗声宣布到:“抽签结果是,础教为甲,无我教为乙,双方比试。尊水教为丙,伊教为丁,双方比试。风调雨顺教为戊,拜火教为己,双方比试。渡教为庚,土地教为辛,双方比试。神丹教为壬,复礼教为癸,双方比试。大家请放松,不要有太多的胜负之心!” 复礼教,是九个教派之外的教派,是烟火令制度的必然产物,每次蒹葭大会,都会由大祭司府考察认证一个信徒教众少于一万的微小教派,给其一次参加大会的机会,第一这个教派往往已有一定数量的信徒,第二近几年发展是比较顺风顺水的,这两点充分表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其教义能够说服一部分百姓,有其合情合理的地方,或者能够帮助信徒减轻苦痛,或者能够帮助信徒鼓起希望。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教义不违背狻猊王的统治理念。符合了上述三个特点,由大祭司亲自发出请柬,邀请其来参加蒹葭湖会,与三大六小九个教派公平比试,获得同样的机会争取烟火令,如若成功,便一步踏入朝廷认可的教派行列,可谓一步登天。如若失败,也能与各个大教派切磋学习,与各教教主和大祭司结交,以图后势。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试问,如此一来,有哪个教派不趋之若鹜呢!不争先恐后呢?又有哪个教派不对发出邀请的大祭司感恩戴德呢? 今年,这个新教派就是复礼教!他们就像一块试金石,要在蒹葭湖会上度量出那些不合格的教派,将其拉下马。他们也是一块蒙尘金,要在蒹葭湖会上大放异彩! 见二弟也落坐之后,文一增用眼神询问着白云爵,见白云爵轻轻颔首,示意自己可以开始了,于是他一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高声说到:“话不多言,咱们台上见真章!” 锣鼓喧天,礼炮齐鸣,蔚蓝的天空白云飘飘,甚是瑰丽,蓝白相间之下,蒹葭湖水波光粼粼,鸬鹚悠哉,绿树白沚,清风徐来。蒹葭苍苍,在水一方,随风而荡,止于其藏,若飘若止,若短若长。思绪无限,恍惚摇晃,牵挂于根,情谊绵长,世间相思,山高水庞。 台上摩拳,台下欢呼,蒹葭湖会,正式开场! 一名年轻男子率先走到擂台中央,黑衣黑袍,黑鞋黑帽,内嵌猩红领口,外搭乳白围巾,他拱手施礼,毫不赘言:“见过白云爵爷,见过大祭司和各位前辈,在下础教新人秦江河,拜入我教已是五年。我教教义简单明了:人!”他突然提高声调,“人性本恶,生而有罪!从出娘胎的那一刻,就附带了八种罪孽,分别是吹嘘无信,好勇斗狠,好高骛远,言多语失,贪嗔执念,刻薄古板,附庸风雅,懒惰贪食。”秦江河说到此处,作状,一耸鼻翼,向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扫视一眼。 听到台上如此言语,晴空不由得响起那个关于天圆九州的古老传说:龙生九子,各不相同: 长子囚牛,喜音乐,善韵律,口若灿花; 次子睚眦,嗜斗杀,多勇武,体魄强健; 三子嘲风,好惊险,常登高,目光悠远; 四子蒲牢,专吼叫,擅嘶鸣,鸣声远扬; 五子狻猊,爱静卧,欢烟火,心地虔诚; 六子霸下,能负重,多忍耐,毅力超常; 七子狴犴,好诉讼,懂历法,严谨公正; 八子负屃,雅诗文,乐泼墨,志趣高雅; 九子螭吻,好吞咽,贪美食,钻研珍馐。 哈哈,这础教教义除了没把狻猊神兽和狻猊大陆列罪之外,将其他神兽和大陆数落了个遍,那八种原罪就是将龙生八子的秉性天赋换了个用词说法而已,不可谓不讨巧啊!试问,狻猊王听到这样的教义,岂能不心下高兴。 秦江河一挥手继续说到:“”人活这一世,就是为了赎罪!将八种罪孽一一赎罪,如果到死,罪孽赎尽,则可魂归无极,享万世太平安乐!反之未能赎尽,则要坠入森罗地狱,受刀砍火烹,苦熬百年,才能重入人间!础教之础,即释意为我,你我他的我,代指天下每一个人。我,是一切安乐与罪孽的与终点,起于我,终于我,不断的自我救赎!有我则是世间,无我则是虚无!”看大家听得入神,他顿了顿,轻咳了一声,信心大增,高声呼吁到:“欢迎大家信奉础教,早日赎罪功成!”说罢后退几步,做了个请的动作,满眼光芒的看着无我教中跃跃欲试的新人。 文一增与白云爵相视一笑,础教不愧是狻猊大陆信徒最多的教派,新秀秦江河第一个开辩,不急不缓,有理有据,且颇具风度,可算的上难能可贵了!文双化面无表情的呷了一口茶,心道:“础教以自我为,思考天下苍生,万事万物,而无我教恰恰强调的是世间无我,我即虚无,我即空荡,无前命,无现世,无来生。真是个针尖对麦芒!且看无我教怎么立论!” 看到秦江河略带挑衅的邀请,早已按捺不住的无我教新秀张空深吸一口气,大踏步走到台中央,拱手抱拳:“见过爵爷,见过大祭司,见过诸位高朋!”他嗓音洪亮,身材健硕,自带一种威势。 站在台下的青雨丝满脸新奇的转头对身旁的晴空调侃一声:“唉,这位健硕大哥跟你同名唉!” “看来我这名字有点流俗啦!”晴空一吐舌头回到。 青雨丝呵呵一笑,转头继续观看台上的热闹。 擂台之上,无我教的新秀张空继续高声说到:“现在由我给诸位介绍一下无我教教义。无我教,教义如教名,信奉天下没有本我。纷扰天下,苍生万灵,始于空虚,终于空虚,我们看到的日升月扬,风袭云飘,火烧水浇,生老病死,无非是我们心中的幻影,只要我们研习教义,参透本源,打破心中壁垒,自然会将一切幻影消除,黄土青石,杂草苍树,日月天地都将消失不见,那我们为人一世所经历悲欢离合,喜怒哀乐也会消隐弥散,没了这些阻碍,自然也就能达到无我的最高境界,得到无上解脱!” 台下想起了一片掌声,台上却是一片静默。张空也不废话,噔噔噔几个大踏步就回到了无我教的凉棚之下,站在了教主身后。 文双化起身朗言:“教义陈述完毕,进入对论阶段,请!” 秦江河听言扬手一请,对面张空也是一般动作,二人同时来到擂台中央,对面而站,双双拱手,四目相对,斗志迸射。秦江河率先发难:“张世兄,敢问,贵教既然提倡无我,那你我此时的对论到底存不存在呢?如果不存在,那此刻你我对论的意义何在?既然你我正在对论,那么意义就应该存在,那此刻坐于台上的白银爵爷和文氏三老毫无疑问也是存在的!天地风云就一并存在,那,无我的境界该如何达到呢?” 借火烧柴啊!搬出白云爵和文氏三老来压无我教! 张空心下沉稳,这些问题他可是早就想透了的,于是不紧不慢的答到:“你我均未达到无我境界,自然认为周遭天地都是踏踏实实的存在,一旦达到,天地万物自然化为虚无,此刻对论不过是我们达到无我境界的一种修炼。”张空并没直接回答秦江河的问题,而是绕开了回答,眸子一转,计上心来:“贵教既说一切始于我,终于我,那天圆九州,芸芸众生,数以百万计,那也就是说有数以百万计的开始,数以百万计的结束,每年新生孩提数以万计,每年伤病离世数以万计,岂不是诸多开始,诸多结束?那这么多的开始和结束,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开始,真的结束?!还是,嘿嘿,都是假的?” 反唇相讥,说的漂亮!晴空和青雨丝对视一眼,默默赞许到。 秦江河凛然一笑,说到:“张世兄此言差矣,诸多开始与诸多结束都是真实的,每个人能通过遵循础教神圣教义,祛除自身罪孽业障,来尊享万事世太平安乐!话说回来,无我教既然强调无我,那此生此世经历世间万事万物的又是谁?想必一定不是张世兄你!这个谁,他经历了万般事端,得到了修炼之功,但又和张世兄你有什么关系?既然和你没关系,你,哈哈,何时才能达到无我的境界?” 张空一拱手:“秦世兄,莫要偷换概念,你口中所说的这个谁,那就是我,那也是你,那是一切普罗大众,人啊,都是各自经历这世间的悲痛欢乐,各自消弥掉心中壁垒,参透无我的境界,获取无上荣光!” “当当当!”一阵锣响,文达敲响对论结束的锣声。文双化起身继续宣布:“对论结束,哪一方的辩论更加充分,更加令人信服,想必大家心里自有论断,白云爵和大祭司会分别划出等级,待所有教派论述完毕统一公布!下面有请尊水教新秀陈述!” 台上,坐在阴凉处的文三衍听到“尊水教”三个字,不由得浑身发紧,双拳紧握,眉心之眸似有紫光隐现,差一点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文一增感觉到一丝藏匿于深渊的灵力波动,侧过头来,看了文三衍一眼,做了个询问的眼神,文三衍见状一撇头,无奈重新安稳坐好,双眼一闭,演了一出眼不见心不烦,继而眉心之眸紫光消失,只剩下依然紧锁的眉头和一脸愠色。台下响起掌声一片,文一增放眼望去,尊水教的教徒人数众多,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怕是所有教派中来的最多的。 尊水教走上一个矮胖的年轻人闷声闷气的说到:“见过白云爵爷,大祭司和在座诸位,在下尊水教廖横,嗯,我,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我教,的教义!”台下一片哗然,讥笑之声细细杂杂,不绝于耳,原来,这位廖横是个结巴。 “这位是尊水教教主廖万里的大公子呢,天生结巴,人又长的不出材,确实有点对不起观众了!”一个声音响起,晴空和青雨丝侧头看去,原来是子纠冒了出来。 “你舍得来啦?”晴空打趣到。 “宁舍一顿饭,不舍热闹半!我王子纠是何人!你不清楚?”子纠嘿嘿一笑,反问到。 不等晴空搭话,青雨丝接过话茬说到:“看你面色灿铄,天庭饱满,这几日闭门练功有所突破?” “小成而已,小成而已,青姑娘真是睫毛变成飞毛腿,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啊!”王子纠故作谦虚的说到。他这几天闭门练功,已然对追风步和困灵掌的功法有了较深层次的领会,而且,更加令他欣喜的是,他依样画葫芦,学着文氏叔侄在大海之时,使出的通灵诀,居然自己也有了一些灵力波动,能够将桌子上的杯子挪动一小段距离,并且于画符之事也小有心得,自然心中高兴,脸上溢笑。 “你小子行啊!虽然不识几个字,练功倒是很通畅啊!”晴空略带酸意的说到。 子纠一挥左手:“你小子也没荒废啊,一边叨扰着青姑娘,一边还在研习追风步和困灵掌,你也没少进步吧!”他话里的酸意更浓!最后一句话既是揣测晴空的功力也是质问他和青雨丝的关系。 晴空瞬间听懂了弦外之音,装出一脸糊涂状,答到:“我练得都是外在样子,你练的才是修为大道!” “滚一边子去!听台上讲!” 台上的廖横啰哩吧嗦的讲了很多,估摸着时间所剩无几,于是深吸一口气,总结到:“水,是万物之源!所以我们要尊水爱水,通过水来净化身躯与心灵!”大家听得云山雾罩,只有尊水教的教徒们举手鼓掌,硬撑人场。 忽然,大家眼前一亮,伊教的新秀旖旎而出,仿佛踏着掌声的节拍,漂然来到擂台中央,一张薄纱覆在面上,只微微侧头,便有倾人倾城之姿,令众人如沐春风,如品甘饴,继而众人掌声戛然而止,灿烂的阳光中,她双膝跪地,双手高举,脸上表情由微笑转为安详平静,抬起面容沐浴着阳光,忽然,在场的所有人都彻底屏住了呼吸,万籁俱寂,安静的他们听到了天外空灵之音,萦萦绕绕,抚耳沁心,令人如新生孩提,落入沉静之境,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接收者天地精华的沐浴,身体的每一滴血液都澄澈无暇到通透飘零。那美妙的天籁从四面八方传来,从擂台中央传来,从伊教新秀的檀口中传来,从每个人心底的温柔乡传来。 仙乐来仪,沁人心脾! 安详仿佛只有一瞬间,安详仿佛已有万年长。在袅袅淼淼的歌声之中,那位新秀倏而闭口,缓缓起身,一身乳白绣衣,说不出的出尘飘逸,而那美妙无比的天籁余音绕梁,久久不散。 此刻台上台下的人不由得都是眼前一惊,那位白衣新秀将头上纱巾摘掉,露出一张遗世独立的面孔,简直美得动人心魄,不可方物。众人抬眼仰望,但见眸光如月,皓齿胜玉,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顾盼流苏,气质如兰。窈窕身姿似仙子,黑丝盘花挽清香,如莲如竹如琼瑶,纱有波澜歌有芳。 她莞尔一笑,淡淡的说了一句,那仙乐一般的声音再次响起:“万物非主,唯有圣主!” 好一个万物非主,唯有圣主!世间万物均不是那个掌握命运的主人,既不是他物的主人,也不是自己的主人。唯有万能的真圣,才能主持这一切,向东向西,向云向低泥,向恶向善,向苦向欢,何以自持,唯有真圣指点。 蒹葭湖边有一刻的凝滞。 白云爵微笑示意,心中青睐有加,他轻展折扇,将目光从伊教新秀身上收回,与文一增对视一眼,文一增从白云爵的目光之中看到了赞许之意,也是微笑着点点头,然后轻咳一声,文双化即刻领会,他站起身来,心道今年这个伊教新秀的陈述方式别出心裁,令人耳目一新,着实不错!他声如洪钟,对着台上台下说到:“这位伊教新秀名叫洛神儿,刚才吟唱的是伊教的《新莲经文》。双方立论结束,现在开始对论!”话音甫落,眼疾手快的文达又是敲了一声铜锣。 廖横重新回到台中央:“各,各位,刚才,刚才这位世妹只是唱了一,一首诗歌,确实很好听,但是只说了句,句万物非主,唯有……圣主,如果如她所说,那圣主……是以怎样的手段主宰我,我等命运呢?”尊水教教主廖万里狠狠拍了一下大腿,脸上尽是羞愤之色,原来廖横对“万物非主,唯有圣主。”这句话的句式句意理解有误,他以为圣主是神,是伊教的精神崇拜,就和尊水教的精神崇拜元水通尊一般。圣主,圣主,是真圣为主,真圣主导,真圣指引的意思。 “廖世兄此言差矣,”那个犹如仙乐的声音再次响起,声声入耳,字字沁心,“真圣于混沌之中创造了天地万物,世间的一切均在真圣手掌之中,我心沉静,与真圣心意相通,于嘈杂万事之中独得大安宁。真圣不需主宰我等命运,真圣只需引领世人走出苦痛海即是无上功德。” 洛神儿只是回答廖横的问题并对自己的教义加以阐述,并不出言质问对方教义。 青雨丝自言自语道:“响鼓无需重锤!这位洛神儿对于自己的教义深信不疑,且充满自信啊!所以不屑于去争论。” 正如青雨丝所料,大家都对洛神儿只陈述不反诘都是有点出乎意料,始料未及尤为甚者的就是台上的廖横,他本来准备了一肚子质问,可面对洛神儿,就像铁锤锤棉花,无处着力。他咳嗽了一声,掩盖一下尴尬,继续说到:“贵教圣主,”廖横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用词的错误,或者是虽然意识到了但还是一时顺嘴改不过来,“到底……长什么样子呢?伊教只有祈祷的殿,殿堂,但殿堂之中并无圣,圣主塑像,不知是贵教之中无人参见……过圣主呢?还是圣主根本不存在呢?” 台下一片欢呼,尊水教的教徒纷纷叫好,这个问题可是蒹葭湖会举办之前,众人讨论出集思广益得来的结果,直指要害啊。狻猊大陆之上神堂仙庙星罗棋布,无论闹市还是深山,都是香火袅袅,善男信女络绎不绝,无论这些神堂仙庙隶属于哪个教派,都是为了供奉这个教派所尊崇的神圣,有了神圣自然要有神像,不然千百教众信徒对着什么来拜谒祈福呢?教义用以揽心,神像用于揽身,心身具归,始为虔诚信徒!神像可以泥塑,如土地教。可以金塑,如尊水教。亦可以木塑,如础教,无我教,拜火教,顺风顺水教等,均是就地取材,特挑选千年小叶紫檀木精雕细琢而成,万千信众,男女教徒无不望而生畏,无不肃然起敬!可偏偏有个另类,那就是伊教,这个教派自成立几百余年来,从不塑神像供烟火,一群人只是在祈祷大殿中朝着某个方向跪拜!明显是对着一片空荡,实在是虚无飘渺啊!试问一个教派的精神崇拜无法具意出来,如何才能令万千信徒彻底信服呢?尊水教岂能不抓住这个缺点穷追猛打? 洛神儿高傲的脸上冷若冰霜,她也不去纠正廖横的用词,也许不必也许不屑,众人见她一袭白衣随清风飘逸,轻轻的一挥手,淡淡的回道:“真圣在我心,祈祷无定所,何必泥塑像,扰我安宁心!”说罢飘然而去,只留下惊艳天光的一瞥,大有睥睨天下的出尘仙姿。 廖横张了张嘴,抬手做了个留步的姿势,双手停滞在半空,抬也不是,落也不是,尴尬的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洛神儿好一个四两拨千斤啊!短短四句话竟然令人哑口无言!他精心准备了半年,就是为了在蒹葭湖会上大论四方,大放异彩,他可是将所有的参会教派研究了个遍,备下了诸多问题准备发难,甚至还为每个问题预设了动作,用以加强气势。可是,偏偏遇到了伊教,偏偏遇到了洛神儿,就如尖刀砍水,重拳击棉,一腔斗志无处发泄,一腔热血无法喷薄,他瞬间就泄了气,摇摇头,嘴里嘟囔了一句,沮丧懊恼地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 接下来是风调雨顺教和拜火教的新人论述。风调雨顺教新秀刘雨顺是个干瘦的青年,陈述一番,总结来讲就是风神和雨神保佑庄稼播种成熟,是天地间的大神,应该受到万民敬仰。而拜火教新秀辛燃,是一个古灵精怪脾气火爆的姑娘,她那略带一丝胡搅蛮缠的陈述倒是引起大家一阵阵的鼓掌,她的口头禅是:“说我对我就对,不对也对,说你错你就错,不错也错!”,一番强词夺理竟然把干瘦的刘雨顺怼的脸红脖子粗。拜火教的教义是说,火,令食物由生转熟,不但大大增加了可口的程度,还令许多原来不可入口的东西纷纷上了餐桌。更为重要的是,一个大陆百姓民众总数直接受到食物总数的限制,食物越多,自然能够养活越多的人,反之亦然。一旦遭遇荒年,往往要饿死一部分人,令人数与食物达到新的平衡。然而是火,令很多原本不可下咽的野菜野草经过灼烧沸煮之后变得可以糊口,依然是火,令很多原本不可食用的牲畜野兽的血肉肠肚变得美味可口!食物增多,才能有更多的人可以存活于世!所以火神才是最应该被崇拜敬仰的天地大神! 看着台上的辛燃,令晴空想起与青雨丝初识时的情景,这辛燃的辛辣劲头毫不若于当时的青雨丝!温柔的姑娘各有各的温柔,辛辣的姑娘却有雷同的辛辣啊! 也许是日头渐高,也许是听得入神,一滴香汗从青雨丝鬓角沁出,晴空忍不住拿袖口轻轻去擦拂,本来小心翼翼满心试探的晴空看青雨丝居然毫无反应,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原本预想中来自青雨丝的斥责阻拦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他的衣袖轻轻的贴到了青雨丝的脸颊之上,那张初始时稍显黝黑,再见时清嫩粉白的娇俏脸庞,此时此刻,离自己的手掌只有毫厘之近,似有蚂蚁狠狠的咬了晴空的手心一口,继而是手腕,手臂,肩头,心窝!一阵窒息来袭,晴空呆若木鸡,心似狂潮! 青雨丝此刻真的是被辛燃的说辞吸引住了,心说这个姑娘虽然长的普普通通,但那股风风火火的劲头让自己产生了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晴空偷偷撤回衣袖拿到鼻下闻了闻,一阵心神荡漾,仿佛是和眼前的这位姑娘有了某种亲昵的接触,不由得心驰神往。这种感觉,是他这辈子第二次出现,第一次自然是在大海之上,他被鱼尾抽伤,青雨丝为他擦药。此时此刻的第二次,与第一次既相同又不同,相同的是一旦看久了青雨丝就会心悸脸红,不同的是,这次心里砰砰的跳,抑制不住的跳,一旦压不住就冲破胸膛跳了出来!更何况,此刻还是在人群之中偷偷的看呢!一心怕被旁人发现但又一心欲罢不能。 接下来是渡教和土地教的比试,子纠握了握右手手腕,那里还是绵软无力,看来恢复无望了!从小练就的二指神偷功夫彻底废掉了,他曾用这右手二指攫获千金,逍遥经年,也正是因这右手二指而锒铛入狱,更因为这二指偷鸡被青雨丝百里追袭!还因这二指偷鸡偷酒躲与暴风营后山从而偷师学艺,战场立功!可谓成也二指,败也二指。不过此刻他并没有心思去懊悔叹息,自怨自艾,他正在仔细聆听辨别各教教义,听来听去,并无多大新意,刚刚作为对论一方的渡教的教义,和础教,无我教,伊教等都是一个想法,就是信我教义,度过苦难今生,有神保佑,许你未来安乐。这种以未来之事作为希望,治理此生之事的教义,还真的需要再次细细品鉴斟酌一番。而对论的另一方土地教的教义,和风调雨顺教教义,拜火教教义如出一辙,无非是换了个崇拜的神而已,说的刻薄一点就是民以食为天,有奶便是娘! 渡教新秀是个剃了光头的青年,叫渡理,一脸白净,面目慈善,教义教法,娓娓道来,听起来倒是令人舒服安然。天生万物皆由因果法则支配之,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因起因灭,果来果去,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 土地教的新秀袁谷子,活脱脱像个土里钻出来的人,一脸黝黑发亮,双手老茧横生,小眼大嘴,鬓角奇短,说起话来粗声粗气,多是土话。引来台下观众一阵叽喳嘲讽。袁谷子毫不在意,一字一句将土地教教义陈述明了,虽不是高瞻远瞩,恢宏大愿,倒也算得上朴素实在,落地生根,继而一番对论,双方针尖对麦芒,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着实令人印象深刻!子纠不住的点头思索,带一丝肯定,也带一丝质疑。听来听去,忽然觉得这土地教倒不像是个精神宗教,更像是个避虚就实,擅长总结节气气候和庄稼种植方法的实干派。 神丹教的新秀名叫三清,长的周正无比,一身庄重红袍,说话一板一眼:“之前各位世兄世妹讲的都很入情入理,可是,大家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诸位所强调的前世今生,下辈子,都有一个无法逃避的事情就是,人,终究要死!”说到此处他顿了顿,看了一下大家的反应,见到诸多目光都被吸引,心中高兴,大声说到:“如果人能够得到永生!那么他,就能享受万世太平安乐,他,就成了神,从而摆脱求神拜圣的境地,进入大修为,大全能的神之行列,能够去庇佑他的追随者,赐世间以太平!” 复礼教的新秀孔仁义,上前一步,深鞠一躬,问到:“何以永生?何以成神?” 三清回到:“鹿耳参金,可得一等神丹,鹿耳参银,可得二等神丹,鹿耳参铜,可得三等神丹。于丹炉之中,文火武火交替,九九八十一天,可炼制此三种丹药!辅以露水,每日服之,可助大道参悟!” “此言差矣!如你所说,大道如得,弃人成神,千百年来,又有几个?天下苍生,数以百万计,何时可以人人解脱?恐怕永远没有那么一天吧?我等凡人,寿命有限,得道之前,已然殒命,如此这般,岂不是大道仍远,一生徒劳!反之观我复礼教,主张众人恢复旧礼,重新遵循天圆九州初始的天道地纲,顺天应命,克己复礼,按照旧礼旧俗,自得天地和谐,人畜相惜,草长莺飞,春华秋实,日升月扬,遵循天地大理,那么这个天下就能远离纷争纠结,远离困苦遭遇,回到本来的和和美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八章 四成天性 大祭司文一增与白云爵商议之后,对十个教派的新秀做出了评判,由文双化执笔记录下来,他这个蒹葭学院的院长,等最终通过比试的新秀入学蒹葭学院之后,需要组织学院先生们对新秀进行教学,与新秀们见面的机会要远远多于大哥文一增。大祭司文一增只需要在蒹葭学院开学的第一天出席开学典礼并教授大家通灵诀第一层功法即可,而后的三个月学期中就少有露面了。 大管家文达利用间隙下了擂台,对着几个小厮吩咐一番,确保大祭司府对众教派人士毫无怠慢之处,也要确保蒹葭湖会举办期间大祭司府的安全守护毫无漏洞。几个小厮一拱手又去忙碌了,文达转身看向擂台之上,见文二爷有搁笔的势态,立马重新登台小步跑了过去,在文二爷的示意下,他小心翼翼的抓起评判单,转身展开,向众人公布。文达又向站在台边的二腮帮子示意,懒洋洋的二腮帮子立刻会意,马上拿起锣锤,猛地敲了一下,旁边的人吓了一跳! 黑色的镶金锦绣评判单之上,书写着评判结果,台下就有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大祭司府不愧是大祭司府,连一张评判单都使用镶了金丝的上品锦绣,更别说自清晨入府以来的所见所闻,整座府邸可谓是: 衔山抱水雕画精, 漫工琢磨始廓成, 天上人间诸景备, 大府应赐祭司名。 青山四面作四邻, 烟霞成群草成茵, 年年蒹葭生又绿, 不知水波照几心。 雨唱诗文谱蕉叶, 风载书声画横蘋, 俯首即是小天地, 仰望似有大古今。 啧啧称赞之余,大家才明白什么叫作世族豪门。 人群中一位书生打扮不知来自何教的老者手搭凉棚,向文达手中的锦绣评判单望去,自言自语道:“文家书法果然名不虚传,一席行书冠绝天下啊!”旁边的一位年轻人不解的问到:“您也懂书法?”老者闻言微微一笑:“只懂皮毛,皮毛啊!文家是名门望族,族人素养自然不低,你去看那文二爷的字!”说着用手去指文达手中锦绣,继而说到:“书之谓行者,即真书之少纵略。后简易相间而行,如云行流水,秾纤间出,非真非草,离方遁圆,乃楷隶之捷也。务须结字小疏,映带安雅,筋力老健,风骨洒落。字虽不连气候相通,墨纵有馀肥瘠相称。徐行缓步,令有规矩;左顾右盼,毋乖节目。运用不宜太迟,迟则痴重而少神;亦不宜太速,速则窘步而失势!” 周遭一圈人都侧目来看,想不到这个不起眼的老者对书法颇具心得!众人边听他的解说边去看锦绣上的字,也都不由得心生敬佩,文二爷笔力苍劲,不怒自威。同时,众人再透过文二爷,又去仰望文,气定神闲,稳如泰山,大祭司果然实力高深莫测,由此可见一斑! 文达清了清嗓子,扫视一眼,拔高一个声调:“现在宣布第一轮比试的评判结果。一级甲等,伊教洛神儿,础教秦江河。一级乙等,拜火教辛燃,渡教渡理,土地教袁谷子。二级甲等,无我教张空,神丹教三清,风调雨顺教刘雨顺,二级乙等,尊水教廖横,复礼教孔仁义。” 果然今日排名,相较往届,变化不大啊!复礼教虽然有幸参加蒹葭湖会,但毕竟底蕴有限,依旧排了个最后一名,相必也翻不起什么浪头!台下窃窃私语,品评着结果。 一阵锣响,收住了大家的议论,文一增起身来到擂台中央,微笑拱手:“结果已然公布,优先者莫要骄傲,落后者莫要气馁,变数依旧,且看斗武!”说罢回到座位,与白云爵细细地讨论着什么,而白云爵的眼神有意无意的看向冷若冰霜,雪砌玉雕的洛神儿。文双化对着排名第一的洛神儿和排名最后的孔仁义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人点头,来到擂台中央,对面而立。按照第二场比试的规则,由第一场比试的第一名对战第十名,第二名对战第九名,以此类推,各决胜负。再以胜负结果和对战中的表现来评定级别,最终两场比试的级别叠加,得出终极结果,判定烟火令牌的荣获资格。 二人对面而立,互激斗志,亮势即开战! 洛神儿轻喝一声,双手在身前挥舞,一瞬间就在身体三尺的周遭形成了一个白色光罩,白光闪闪,内含樱花状光斑,优美缤纷,风光无两。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保护,光罩刚刚形成的一瞬间,孔仁义已然抽出腰中利剑,一道寒光暴涨,尖锐的破空之声传来,孔仁义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十几招接连使出,利剑与光圈一攻一守,乒乓作响。与此同时,洛神儿双掌向前推出,白光从四面集中,逐渐形成光斑,与孔仁义的利剑在空中相击,刺耳之声连绵传出。她抬足踏出北斗七星之势,檀口轻启,振振有词,左手一紧,捏了一口诀,围着孔仁义徐徐走了起来。她双足变换,双手轻拂,周遭光斑显现出七个集中的光点,晴空放眼看去,认出那正是夜晚北斗的模样,心里不由得一惊,没想到这位外表看似柔弱,行姿蹁跹的姑娘,竟然有着与外表截然相反的强大武力。眼见洛神儿整个人越走越快,竟是七星绕台,天地雏形乍现,从四面八方将孔仁义包围起来,伺机寻找着他的破绽。 孔仁义暗运一口气,收了刚才凌厉的攻势,利剑当胸一横,剑绫随风而荡,他径自双目一闭,呼吸平稳竟似熟睡。突然,剑出如风,一剑化十剑,分列悬于身体周遭,剑气如虹,剑刃如甲,攻守化一,十柄利剑与北斗光点发生无数碰撞,互相对击,互抵互消。 孔仁义立定不动,淡然处之,全身竟是毫无破绽。僵持半刻,二人头上齐齐沁出了汗珠,可见均是何等耗力的功法!再次思虑片刻,孔仁义扬手一剑飞出,一道寒芒,径取洛神儿背后空门! 攻守之势,瞬间倒转! 洛神儿眼见利剑寒芒已经到了自己身后,她美目圆睁,怒斥一声却不格挡,反而一个纵身跃到了半空,躲过了这背后一剑。 伊教教主缴璜先生面无表情的看向复礼教教主严徽,见对方眼都不眨的盯着场上局势,脸上隐忧难以藏匿,心下便有了计较,紧绷的身体和神经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青雨丝暗道:“人在空中毫无依靠,无处着力,破绽最是繁多,一旦气竭只能任人宰割。这仙儿一般的人物,怎会做出如此举动?” 孔仁义见对方破绽初现,眼中露出喜色,原地旋转,手掐剑诀,十剑归位,聚光入刃,剑式一挑,大喝一声,十道寒光,十面八方,以眼不可见的速度穿插飞舞,在洛神儿的白色光罩之外,重新笼上了一层剑气,剑光翻飞,寒芒迸溅,两层光芒互相交织,互相撞击,引来一片惊叹。而处以光圈正中央的洛神儿虽然神情紧张,但招式毫无慌张,一招一式,有板有眼,赢得文一增和白云爵一阵赞许。文三衍看到眼前二人拼斗,右手不由得插到兜里,去摸那四个东西,手指落空,一个激灵,才想起那四个东西已然被自己藏在了别处。他双手搓脸,让自己紧绷的表情松弛下来,又大口呷了一口清茶,才彻底平静下来,心中喃喃自语:“看来,那个传说是他妈真的!” 孔仁义双手剑诀急掐,剑剑直取洛神儿要害, 洛神儿如仙女下凡,兀自岿然运功,对孔仁义犹如附骨之毒般的剑招不为所动,即便她的白色光罩已然一寸一寸的在缩小,而剑芒一寸一寸的在逼近!台上台下的人都为她捏了一把汗冷汗。众人瞩目之下,她双手握拳,衣袂飘飘,风随人旋,光随风转,自上而下,直冲对方剑阵,这一招已是凝聚了全身的功力,再加上从天而降的气势,一时间强大的压迫感好似在每个人心中将天地崩裂一般。 孔仁义不料对方有此一招,撤身已是不及,长剑挥舞间,心念直转,刹那间又是递出了九九八十一剑。 突然,白光大盛,笼盖四野,一瞬间孔仁义对剑失去了控制,眼睁睁的看着十剑急突,瞬间化乱为齐,剑柄向内,剑尖向外,以洛神儿为中心,指向十面八方,啪的一声带着尖锐的呼啸之声疾驰而出,但只飞了三丈有余,就堪堪的停在了空中,继而整个剑身发出剧烈的颤抖,似是被两股巨大的力量互相拉扯,哪一方也不肯有一丝一毫的让步,剑身抖动越来越快,越来越烈,似是产生了残影,令人辨认不清!洛神儿紧皱的眉头忽然一松,轻念口诀,美目一睁,十剑倒转,剑柄向外,剑尖向内,碰的一声,直直的插在了孔仁义的周遭,将他围在了当中,而后剑气收敛,剑绫垂摇,孔仁义眼中似有羞愤之色一闪而过,矗立原地,一言不发。 一片掌声,骤然而起。 文一增心中骇然,但脸色如常,不知为何,这届的新秀武力居然如此之高,近几十年的蒹葭湖会他都是见证,之前的新秀虽然个个武力超群,人中翘楚,但绝对没有这一届的高超,加之最近一月以来,自己体内气息涌动,灵力波动加剧,功力似有上升迹象,不由得想起很久之前听到的一个说法,心下一凛,开始暗暗催动通灵诀第九层功法,试图印证心中想法。 此时础教秦江河与尊水教廖横已然斗在一处,秦江河手握一把乌金打造的十字斩,不断使出凌厉攻势进行斩击,对面廖横与对论时的匆忙模样判若两人,他天生神力,两柄巨斧,上下翻飞,毫不示弱,不但接住了秦江河密不透风的斩击,而且隐隐似又反手围攻的趋势。础教教主苏夜黑白相间的发丝随风轻摆,他从尊水教教主廖万里的眼神之中觉察到了相同的讶异,怎的,对战的二人武力,在蒹葭会回举办之前月余提升了一大截,似是将两三年的修炼毕其功于一日,武力在短时间内得到了提升,只是这招数的熟练程度还是有所欠缺,略显生疏! 破空一斧,用尽全力,廖横挥刃向秦江河头顶砍来,秦江河横举十字斩,用力一推,顺势一带便把廖横的力道泄了出去。而后他手腕一转,向廖横小腹横向砍去,十字斩是十字锋,十字锋里十字杀!直取要害的杀招!就在锋尖触到廖横衣服的瞬间,他忽然在眼前消失了,陡然出现在秦江河背后,没想到这个嘴巴不利索的人,身手确实如此的迅捷!廖横稳稳落地,继而眼中杀意大盛,顺着落地时的缓冲下蹲,左右双斧齐齐向秦江河的小腿刺砍去,说时迟那时快,秦江河向后弯腰,人成弓形,双手紧握十字斩由上往下奋力一刺,三个兵刃相击,火光四现,叮当炸响。 挑开秦江河的十字斩,斧锋忽地转向他的脖颈挥去,秦江河不慌不忙,不断转动手腕,令十字斩在面前形成一个可攻可守的势态,一时间架住廖横又快又狠的双斧砍杀。他向后慢慢的退了两步,察觉到对方内功深厚,持刃的虎口被震的隐隐发麻,当断不断,必留后患,把心一横,绝招即出! 一阵风吹过,秦江河陡然远跳,拉开阵仗,廖横立时全身戒备,屏息地盯着对方。 倏忽之间,一片白云遮住了日头,擂台上光芒一暗,秦江河拔地而起,消失在朗朗乾坤之中。 心为之悸,血为之凝 廖万里大喊一声:“当心!” 苏夜冷冷一笑。 长旗猎猎作响,廖横四处张望,手中双斧已然灌入全身功力,他明白,下一刻,就是一招定胜负!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他对着白云大喝一声:“出来!”话未落地,斧已轰出,众人只见两柄幻化出来的巨斧从廖横手中飞出,直砍半空而去。 夺目的凶光与利刃的寒芒之中,秦江河从天而降,挟万里风云而来,将平生功力汇于十字斩,威势排山倒海,令人难以睁眼! 十字斩挥出的巨大杀气与双斧幻化出来的巨大斧刃,在离地三丈的半空轰然相撞,鸣声大作,擂台震颤,光芒夺人眼目,风压迫人呼吸,又是一声震天巨响,犹如一颗巨型当空爆炸,台上台下耳鸣一片,几个功力浅的已然是被震的呕吐不止! 片刻光芒万丈,片刻之后湮灭无声。 秦江河与廖横呆呆地坐在擂台两侧,四目紧闭,眉头紧缩,努力的压抑着翻涌的血脉,好让自己不当中出丑。 晴空与子纠对视了一眼,心中惊骇无比,对于参与了残酷战争的人来说,此刻的惊心动魄也是难以言表。不知为何,这狻猊大陆之上,年轻人们都有如此武力,相比之下,睚眦大陆却要逊色的多!睚眦虽然好战善战,军队的破坏力也是摧枯拉朽,但单从个人武力来讲,在暴风营中出处于中等水平的晴空子纠,完全不是这些教派新秀的对手,不论是洛神儿,孔仁义还是刚刚拼斗的秦江河,廖横,这都是惹不起的主儿啊! 青雨丝眼光一闪,蓦地发现那个原本放在中帐偏位的座位空了,她立刻四下张望,心里嘀咕到:“这是坐不住啦?不知他老悄悄溜走去哪喝酒了!” 又是一声锣响,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众人的目光重新聚集到了擂台之上。拜火教教主火顶真人脸上挂着一丝尴尬神色,走到白云爵和文一增面前,拱手一礼,面露歉意:“禀报爵爷,禀报大祭司,我教新秀辛燃身体少有不适,可否向后顺延一位再做比试?”白云爵低头不语,只是轻轻的呷了一口茶,这大祭司的清茶不比白云爵府的差呢! 大祭司文一增看向二弟,文双化上前说到:“回禀大祭司,按照武斗顺序,本该拜火教对战顺风顺水教!”说罢,他转身将坐在远处的顺风顺水教教主贺长风招呼了过来。贺长风昂首挺胸,阔步而来,一袭蓝袍,绣满风雨纹,煞是英武,来到中帐之前,躬身施礼,并不言语。文一增轻轻扬手,文双化便开口道:“二位教主在此,此事可议。方才,火顶真人因新秀身体有恙,提议顺延次序,不知贺教主如何看待?” 贺长风沉吟片刻,用眼角余光不住打量着火顶真人,心道:“这个火顶老儿,平时与我,因传教建堂之事,多有磨擦,今日蒹葭湖会,居然也要整些幺蛾子来恶心我!他的新秀身体有恙,干我何事?难不成拖延了这寸把功夫,你还能教那辛燃一套新的功法?荒唐!”贺长风对于火顶真人的做法嗤之以鼻,就欲开口回绝,但又见白云爵,大祭司和蒹葭院长一言不发,便在瞬间明白了用意,话到嘴边不得不改口:“但凭吩咐!” 文双化难得的语气和缓:“为公平起见,那就顺延。”作为这蒹葭湖会的主持,他自然要权衡利弊,保证公平,既然有人身体抱恙,顺延比试也是情理之中,不然岂不是落人口实? 文一增呵呵一笑,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火顶真人和贺长风便转身归位。 火顶真人长出一口气,虽然平时自己擅长用些小计谋小手段来达到目的,但这次他没有撒谎,辛燃确实病了,自从一个月前,原本将本门绝学持火功练得炉火纯青的辛燃,却不时出现手痛无力,火掌难成的状况,这可把他急坏了,眼看着事关大局的蒹葭湖会举行在即,忽然辛燃这个出类拔萃的爱徒出现如此状况,他怎的不心焦难耐,于是,他寻便良方,悉心调功,折腾二十几天才让病情缓和,来大祭司府的路途之中,辛燃已经能够克服病痛,一如既往地使出火掌,这才让他悬着的一颗心落了回去,本来以为这个插曲不会影响到蒹葭湖会的比试,没想到啊没想到,就在刚刚秦江河和廖横对战的时候,辛燃的病又反复了!火顶真人不得不上前提了这个不情之请。此刻,已经给辛燃服了药,这枚丹药可是他花重金从神丹教教主九天仙姑那里买来的,这狻猊大陆上的各个教派虽然都会采买鹿耳,自行炼丹炼药,但相比之下,神丹教自有一套完整而精细的炼丹之法,炼出的神丹猛药也最是有效,平日里各教派的普通教众只能服用自己教派炼制的丹药,而教主等上层人物会花重金从神丹教那里采买功效上乘的丹药来服用。于是乎,这神丹教的规模虽然比不上础教,伊教和渡教这三大教派,甚至比不上土地教和顺风顺水教,但从这富有程度来看,神丹教可谓数一数二! 火顶真人此刻只能期待这枚神丹教号称有奇效的丹药药性发挥充足,帮助辛燃和拜火教度过眼前难关。 文双化站在擂台中央向大家解释了几句,便请渡教新秀渡理和神丹教新秀三清对战。 众人听闻虽有非议,但随着斗武开始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远山之外,一声惊雷,乌云滚滚,奔腾而来,光芒照耀下的大地,开始被阴影侵占,这,恐怕是要有一场暴雨。 擂台左侧,三清手持一支状若毛笔的兵刃,白毛绿杆,毛长杆短,一抖一抻,攻势立现。 三清言道:“在下就用这挥埃,与渡理世兄讨教一二。”渡理微笑点头,一拱手。 在稀稀拉拉的小雨之中,两个人闪转腾挪,你来我往,斗的渐酣。三清此刻扑击的方向正是渡理左肩空虚之处,势如猛虎下山。 观三清猛烈如风的前冲劲道,绝无可能刹住身躯或中途变招。于是渡理屏气凝神,全神贯注于三清的来势之上,人在全力拼杀之时,最怕是摸不清对手虚实。深谙此道的他握紧手中精钢棍,心念渡教无上心法,蓄力使出渡江棍法,横行无制,一棍猛劈,朝着三清左侧第三节肋骨攻去,烈风同至。俗语有云,枪扎一条线,棍打一大片。渡江棍法以捣劈之神速而著称,棍论一捣一劈,全身着力。棍长不过眉,身步要相随,虎口对虎口,上下任番飞。 拆招五十有余,渡理将精钢棍舞的笼罩周身,水泄不通,自认胜算在握,岂知遇上诡变百出的三清,却堪堪没有占到半点便宜。二人相隔三丈,三清飞身,三丈转瞬减半。三清凌空换气,施展诡秘步伐,刃随人遁,在擂台中央画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直攻渡理上三盘要害,那手中兵刃挥埃一抖,长毛被灌入功力,悚然成尖,刷刷刷三下,分取渡理的眉心,左眸和咽喉,带起的劲风凝而不散,与精钢棍的烈风相迎,在二人之间形成了一个诡异的气流漩涡。 轰轰隆隆,天降小雨,稀疏落地,人人专注,鸦雀无声,蒹葭湖边有片刻的宁静。 “雷声大雨点小啊!”子纠嘟囔了一句,一是骂这天气,二是嫌弃台上二人看似热闹异常的缠斗之中,并无多少绝招。难道二人都有平局之意?是啊,平局是最稳妥的做法,也能最大限度的保证两个教派得到烟火令。这些已然成了气候的教派自然不希望冒什么风险,稳扎稳打,获得一个不错的排名即可,只要烟火令牌到手,其他的都不重要,于是乎,就会有些教派,三三两两商量平局之事,只要平局,就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否则一旦抵死相斗,变数陡增,拳脚无眼,刀剑无情,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稳居上风。结果就是,胜的一方不胜唏嘘,败的一方心生怨恨。平局,就是最好的选择,至于什么力争上游,险中求胜,就留给复礼教这种新晋教派就折腾吧! 不料众人刚刚稍感无聊,却见台上二人霎时跳开,亮开场子,目露决意! “水仙花不开——你们装蒜啊!演戏还不忘演个全本!”子纠对台上二人的虚张声势嗤之以鼻。站在旁边的晴空和青雨丝听懂了子纠话中的揶揄之意,不约而同的淡淡一笑。这蒹葭湖会旗鼓相当惊心动魄的斗武之下,竟也藏着这些猫腻! 三清双臂高举,大喝一声,“雷来”,心中高兴万分,没想到天公作美,恰逢雷雨,雨滴虽小,但可引雷!若不是这吊诡的天气出现,恐怕自己此次大会就难以施展神技,更难以名扬天下了! “雷来!” 风云鼓动,天雷下凡,蓝光大盛之中,一道状如肥遗的雷电奔涌而至,气势汹涌,自上至下,奔腾而来,将渡理深深地埋在了刺眼光芒之中,一时间灼烧之声乍起,雷电击人,岂不焦糊! 肥遗者,名列灵之十五威,状如蛇鸟焉,身间红黄,红翼而赤黄喙,身长丈余,翼展两丈,一头二身,眼短信长。 众人纷纷用手遮眼,避其锋芒,眨眼之间,蓝光极速遁去,众人还未回过神来,一股小叶紫檀木特有的焦糊香味传来,众人又是一阵惊叹,抬头看去,越发的不可思议,想象中的焦糊人尸并未出现,此刻,渡理面色如常,盘坐擂台,紧闭双眼,双手纳顶,观之甚是泰然。精钢棍插入擂台,立于背后,棍身呈现焦黑之色,原来,这精钢棍暗藏玄机,内有乾坤,它可长可短,可钝可尖,现在正是将内部藏节伸出,两头转为尖锐,硬生生的贯穿擂台,直插入地,此举目的无他,唯引雷入地尔,以避雷劈之害!渡理静默,周身笼裹着一层厚实的土壳,如泥塑金身,岿然不动。在雨滴的轻撞之下,土壳开始纷纷洒落,继而在他周围形成了一个土圈,而土圈之外,丈许之内,擂台已是焦糊一片。他缓缓起身,拍拍尘土,微微一笑说到:“三清世兄承让了!” 众人目光随他言语而去,猛地看到三丈外的三清,手持挥埃,矗立原地,一动不动。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他的下身依已然被硬泥封固,动弹不得! 台下有人感叹:“没想啊没想到到,渡理居然能瞬间化土为泥,泥干封人!着实厉害啊!”周围众人听到此人解说,不由得也是恍然大悟,啧啧称赞。说话的正是先前颇懂书法的那名老者。 “此言差矣!”五口同声,从更靠近擂台的地方传来,高亢脆生,尖锐浑厚一并入耳,那名老者揉了揉耳朵,一脸错愕的看着声音的来向。原来是晴空,子纠,青雨丝,文长治,文久安同时发声,同时否定。大家又是一阵疑惑,不知所言何意。而这五个人也被彼此的洞察力和默契吓了一跳,五口同声,巧合至极啊! 晴空接着解释到:“渡理化土为泥不假,但令软泥瞬间硬化,困住三清的,反倒是三清引雷之时,人雷贯通,产生的灼热之力!渡理正是利用了三清的功法困住了三清,着实好手段!” 众人又是一阵解惑后的讶异,同时也为这几个人的洞察力表示敬佩,连连点头称是,与此同时,连连点头的还有文长治和文久安,他俩称道的不是渡理的战法,而是身后这三个一起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年轻人,三人有如此的洞察力,于他人不可见处见真章,可谓潜力无限啊! 渡教教主开悟长者一身冷汗,涔涔而下,甚至忘记了盘撵手中佩珠。方才一幕,他着实为爱徒渡理捏了一把冷汗,在众人依旧惊叹的目光中,一拍大腿,踏步上前,他看的分明,渡理那袖口露出的皮肉已现焦糊。三步并作两步赶到爱徒身边,一把扶住他,附在耳边紧张的问到:“怎样?” “勉强坚持!”渡理努力保持着脸上的平和,用虚弱的声音回答到。开悟老者本来有些佝偻的脊背挺了挺,让原本瘦高的他更显高挑,俗话说输人不输场,何况台上局势,渡教应该是赢了!他松开扶着渡理的手,昂首挺胸的与渡理相伴着,慢慢回到了座位。而另一边,随着下身干泥碎裂,满面羞愤尴尬的三清感觉自己腿上的皮肉干燥灼烧,水分尽失,就像是干涸了许久的河床,在烈日的烘烤之下,龟裂开缝一般,他心头一凉,进而觉察到了一个可怕的问题,龟裂的皮肉之下,居然没有血水淌出!难道,那干泥已经将腿中血水蒸烤沸化,消失殆尽了?他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尝试抬脚走回座位,一阵刺痛奔涌袭来,额头立现豆大汗珠。还好还好,勉强能走,他就在教主九天仙姑关切的目光之中挪回了座位。九天仙姑,美貌驰名,如今人到中年,依旧风韵犹存,那精致的五官,苗条的身姿,绰约卓尔,惊艳一方,如若时光倒流二十载,可与洛神儿一争狻猊大陆第一美人儿的美誉。 三清手扶椅背,缓缓落坐之后,九天仙姑便亲自递过来三颗黑红丹药,他一眼就看出,那是上品中的上品,于疗伤增功一途,效益无穷,如果放到丹药集市,绝对价值千两黄金以上。 已经落坐的渡理默默向对面的三清看了一眼,心道:“今天对决,双方都有失控之嫌,若不是我急中生智,引雷入地,恐怕早已一命呜呼,而你的双腿血水干涸,一是因你用血肉之躯外引天雷,灼热之力入体,轰沸血水,二是因我用力过度,突破原有桎梏,令干泥吸血,功效倍增!” 文一增和文双化在文三衍离开后的片刻就知道了,他们虽然不明白三弟要去干嘛,但知道他散漫任性惯了,也就没太在意。文一增在白云爵的眼中看到了少有的惊讶之色,只一瞬间,便消失在了那张英俊高贵的脸庞之上。 文一增与二弟交换一个眼色,心里都明白,这次蒹葭湖会一片循规蹈矩之中怪事连发,各教派新秀武力大增,不似以往,怕不是这届新秀全部能力出众这么简单! 文双化看向拜火教大帐,与火顶真人用目光交流,看他依然面露难色,轻微摇头,拱手相乞,便知这拜火教的斗武要排之最后了,于是轻咳一声:“请无我教张空与土地教袁谷子对战!”说罢退回座位,将擂台交与两位新秀。 话无好话,言无好言,胜败荣辱,武斗中见! 张空用刀,用刀的人需要霸气!他的刀,跟随他十年有余,人刀合一之化境,近在咫尺。 刃如秋霜,寒光沁骨,斩金截玉,削铁如泥!刀在张空的右手握着,如铜镜般的刀身照人光影,凝结着的一点寒光仿佛不停的流动,恰好将站在对面的袁谷子的项上人头映在了寒光之中,光影变化,人头陷入到光影漩涡之中,更是增加了锋利的凉意! 二人之间,威势瞬间攀升,张空整个人爆发出一股凶悍的气息,右手中的大刀轻微的抖动着,仿佛在叫嚣着主人的澎湃情绪。张空猛然一踏地面,纵身跃起,挥动大刀斩向袁谷子,霎那间人刀齐至,直取对方左肩,袁谷子微蹲侧蹿,瘦骨嶙峋显得他手长脚长,活像一个巨大的猴子,嗖的一声跳出两丈,四脚落地,目光如灼。张空一击不中,便又踏地借力,腾身而起,一个箭步追到袁谷子身边,腰身一转再度寻得破绽直扑而下,由上劈下,自左砍右,一刀快似一刀,一刀紧似一刀,他紧握刀柄的手臂青筋暴起,臂灌千钧! 身当其锋的袁谷子不断琢磨着对方刀势,飞速闪转腾挪之间,一个纵身,穿刀而过,朝着土地教的座位奔去,土地教教主诸葛广阔双臂一震,直直的向袁谷子扔过去一个东西,袁谷子长手一探,咫尺之间便能接住来物,但一股斩击之风袭来,直奔他手腕,心中大叫不好,同时极速停步撤肘,一掌轰向追击而来,已在身侧的张空面门,旋即手脚齐上,一连八招顷刻发出,张空撤刀格挡,心中也不由骇然,这袁谷子长了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没想到对战起来,如此犀利勇猛! 袁谷子的八招,只有七招攻向张空,另外一招是踢向自己的兵刃——一把锄头!一把可以除草锄地的锄头,一把可以抵死拼斗的锄头,一把日夜相伴养活家人的锄头,一把使用万遍,锄杆锃亮的锄头,一把师傅诸葛广阔赠予自己,百炼青铜打造的锄头! 青铜锄头飞腾空转,然后牢牢的落在了袁谷子手中,他双手持杆,催动心智,大喊一声:“锄尽杂草!”就将手中锄头挥舞的上下翻飞,抻拉勾扥,劈头盖脸,一时间逼得张空连退几步。 当周遭众人看清袁谷子的兵器是一把锄头时,忍俊不禁,啧啧称怪,但片刻之后,众人见识到他出招的速度就再也笑不出来了,蓦地,令大家更为惊叹的一幕出现了,袁谷子手上速度不减,脚上的速度却是霎时大增,极速狂飙之下,只留下了一道道残影。残影,遍布整个擂台,密集而高速的攻击之下,张空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眨眼之间,一声闷哼,一道血影泼洒当地,在擂台上形成了一个瘆人的形状! 际此锄锋眨眼攻及的一刻,挂了彩的张空把心一横,全身骨节嘎巴嘎巴连连作响,就像爆竹被烈火点燃,噼啪之声不绝于耳。金黄光芒一盛,张空整个身躯裹上了一层金色,映的地上的殷红血液鲜亮十分。 金钟罩铁布衫! 袁谷子速度不减,残影忽隐忽现,青铜锄头浮光掠影。 锋割八面,八面皆挡,锄劈金身,金身无恙! 张空纹丝不动,稳如泰山,守势既成,无懈可击!袁谷子深纳一口气,浑身肌肉极速颤抖,倏地再次加速,以人眼不可见的疑幻疑真的骇人神速,消失在擂台之上。消失之后,就是无所不在!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一攻一守,千百次金属割剌的刺耳之声呼啸而至,在场的大部分人耳膜受击,纷纷捂住耳朵避难。 袁谷子活化周身,使出吃奶的劲头,电光火石之间,光驰电掣,即出死力绝招,大无匹的力量穿身而过,即使张空已化金身,也不可避免的被震得守势全消,血气翻腾,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剧烈的咳嗽起来。 金身已破,斗志消散。 众人看的大气都不敢出,精彩绝伦的一场战斗! 一阵旋风稍停,袁谷子终于停了下来,看到张空的惨状,心里便有不忍,他拄着锄头想要上前扶起意志消沉的张空,没想到刚走两步,只觉喉头发紧,腹中翻江倒海,哇的一声,七荤八素,呕吐不止!顿时将擂台污染了一片,引得在场众人一阵捂鼻侧目。如此速度,他也是生平第一次使出,瘦削的身体着实承受不住,他使劲摇了摇头,晃开眼前的金星,嘴里嘟囔了一句:“糟践啦,糟践啦,这几天师傅自掏腰包请自己吃的大鱼大肉啊,长这么大也没吃过这么多,怎么一下子都给吐了呢!”一声长长的叹息之后,他舔了舔嘴角,还是走到张空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在场众人被这接连出现的状况搞得一头雾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惊叹与鄙夷齐飞,称赞共嫌弃一色,还有人夸张地捂着鼻子不肯松手,仿佛那呕吐物就在自己脚下一般。 “呵呵……”文一增轻轻鼓掌,也是笑出了声,白云爵也是一般,先是放下喝了一半的茶水,而后双手轻拍,微微颔首,以示称许。 在场众人也是反应过来,顿时掌声四起,哄堂大笑。怪哉,妙哉,荒唐哉! 大管家文达眼疾手快,立刻吩咐二腮帮子提水拿布去台上收拾,二腮帮子答应一声,颠着一身的肥肉,骨碌向前,别看他胖,但干起脏活来毫不拖沓,不一会,就把血污,呕物擦拭干净。 青雨丝一早就发现了辛燃的异样,心中有些不忍,她和她很有眼缘,她觉得辛燃以后一定能成为自己好朋友,于是忍不住心中悸动,悄悄走到擂台侧面,拜火教所在的大帐,看着盘坐在擂台边缘,因为一遍一遍运功疗伤而汗水涔涔的辛燃,她一言不发,抬手递过去一个白玉小瓶,里面是文三衍给她的两颗丹药,黑红黑红的丹中上品。 辛燃也早在人群之中发现了青雨丝,两人目光交汇之际,便有灵犀相互贯通,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天下的情谊,有时候需要长年累月的培养积累,有时候却只需要一个简单眼神,芸芸众生,地广万里,千百时光,如斯岁月之中,不远不近,不早不晚,恰好在此时此地相遇了,便缔结下了无解的情谊。 青雨丝眨巴眨巴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笑笑不说话,辛燃也毫不犹疑地接过白玉小瓶,拔开瓶塞,看都不看,抬颈吞了下去!低头朝着青雨丝嘻嘻一笑,麦色的青春脸庞之上露出两排皎白的牙齿。 辛燃翻身走回擂台,朝着教主火顶真人胸有成竹地一笑,便拱手抱拳,与风调雨顺教的刘雨顺呈备战之势。 火顶真人一直忧心忡忡,此刻见到爱徒自信的一笑,一颗悬着的心稍稍落定。这个笑容,他见过很多次,每一次,都没让他失望。 刘雨顺心中怒气正盛,好端端的一场斗武却被一拖再拖,教主贺长风怀疑这些伎俩都是拜火教散尽己方锐气的下作手段,怒不可遏之际,不忘叮嘱刘雨顺要保持锐气,大败辛燃。刘雨顺心中冷哼:“饶是你们拖延再三,我刘雨顺也不会上当,想要我锐气低迷,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心念至此,锣声一响,他高喝一声,直接使出全力,毫不留情的发出致命一招,一个形如鲛人的水弹从刘雨顺口中喷出,遇风而长,溘然张开血盆大口,尖牙森森,直扑而来,辛燃大感出乎意料,没想到刘雨顺如此心急,开战即杀招。她极速催动内功,果不出所料,那个大眼睛姑娘给的两颗丹药,药效非常,功力已然恢复九成,体内血脉奔腾,聚于掌心,就在鲛人水弹离她一尺之摇,千钧一发之际,左右双手,叠加前推,一头火焰猛虎,骤然出现在身前,挟高山震吼,直劈而出,一时间水火相撞,鲛虎对冲,滋啦啦一片蒸汽搅扰飞腾,弥漫四周,辛燃视线全无,不知敌从何来,心中稍定,立刻调整了计划。白雾之中,刘雨顺如水鬼一般游弋而来,碰碰两声,又是两颗球形水弹激射而来。不偏不倚,正中辛燃面部,旋即,辛燃的那张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脸庞扭曲稀薄,彻底消散,刘雨顺心里一惊,原来自己击中的只是辛燃的残影,想到此处,便欲高跳撤后,身体刚刚发动的电光火石之际,一记火掌从后方袭来,直接拍击到了他后背之上,忍着炙烤的疼痛,落地后再次奋力高跳,跳出白雾,双掌双脚齐发,四把水刀瞄着辛燃的四肢刺去,辛燃不躲不避,双肘并出,一张烈火形成的盾牌赫然出现在身前,将全身遮挡的严严实实,将四把水刀阻挡在外,那火焰兀自跳动着,随着辛燃的一声力喝,火盾幻化成巨牛的形状,蹬地凌空杀去。射出四把水刀的刘雨顺没有落地,他四肢收紧,双手抱膝,形成一个肉球,不,是一个水球,踏空而转,自上而下高速旋转,水球越转越快,越转越急,甚至发出了滋滋的声响,那是极速旋转之下,包裹身体的水与空气剧烈磨擦时发出来的! 火牛转瞬就到,水球毫不停歇,滋啦爆声,牛吞水球,球破牛体,水火天然不相容。辛燃见状,扎好马步,接连出掌,掌掌带火,火火生风,眨眼之间就是七七四十九拳,空中的水球耗干火牛之后,就不断激射出水针,千支万支,犹如千人军队箭雨漫天,将辛燃的火拳全面封堵,不可近身。 辛燃心念急转,突然收招,以极快的身姿在擂台上画了半个圆,绕到水球的另一侧,急运内功,灌火入足,一踢即出,一把巨大的火剑呼啸而出,剑尖所指,自然就是半空中极速旋转的水球。水球立刻意识到了危险,极速坠地,躲过火剑,落地之后将水铺散开来,拔地站起,湿漉漉的刘雨顺抬头看天,那一直磨磨蹭蹭半遮面的雨滴终于大了起来,利声一笑:“哈哈,天助我也!水龙卷!”话音掷地有声,地面水与天落水瞬间合二为一,狂风乍起,暴水成卷,风助水势,水借风力,在诺大的擂台之上,出现了一条巨大的水龙,龙腔怒吼,龙身疯卷,陡然之间,就将逃避不及的辛燃裹挟了进去,水力如刀,割皮切肤,风力如刺,扎筋剜骨,水风合力,压制吐纳,令人窒息。 贺长风略带惊讶地欣喜万分。 火顶真人焦急难耐地忧心忡忡。 青雨丝紧咬嘴唇地默默祈祷。 似有好几个时辰的光景,却只是一口茶的时间,辛燃已经是昏迷不醒,众人再看水龙卷中央的刘雨顺,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似是体力不支,水龙卷险些涣散,一道裂口闪现,辛燃被甩了出来,重重的摔在了擂台之上。刘雨顺收了招式,眸子之中布满了血丝,发出一声似兽非人的怪吼,双足踏地,凌厉攻势再现,他人在空中,双手一展,一把巨大的水刀赫然出现,刀中杀意极浓,抬刀向天,猛然下砍,对着一动不动的辛燃发出了致命的攻击! 青雨丝眼疾手快,催动追风步,眨眼之间奔袭到了辛燃的身边,极速画咒结印,轻喝一声“通!”十几块蒹葭湖边的石头骤然挡在辛燃身前,可是巨大水刀所向披靡,十几块斗大的石头只能稍缓来势,微泄力道而已,生死只在毫厘之间,在场众人无不出乎意料,心惊肉跳。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最是吊诡! 石头碎裂,崩散开来,两个少年的身影以同样的步伐紧随其后冲到擂台之上,子纠左手凌空一画,就是面具怪人门前匾额上的符咒,两扇朱漆大门砰然出现,护在青雨丝与辛燃之前。 晴空大喝一声,掌风如电,困灵掌最后一招“乾坤倒转”击出,巨大水刀犹如镜花水月一般,突然反像,朝着刘雨顺砍去! 黑光一闪,文双化出现在刘雨顺身边,左手抬手一掌,巨大水刀瞬间风化,消于无形,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右手轻拍刘雨顺肩膀,刘雨顺猛然转头看向文双化,双眼充血,张口欲咬,文双化不躲不避,轻叹一声,右手稍一用力,刘雨顺便落身坐地,轰然入定,已然是心念崩溃,聊剩躯壳。 此时,文三衍悄然回到擂台之上,朝着大哥文一增走去,他刚好错过了青雨丝身陷险境的那一幕,不然,只怕刘雨顺此刻已是挫骨扬灰,形神俱灭了! 没等文三衍走到近前,文一增威然起身,神情肃穆的转身盯着文三衍问到:“怎样?” “大哥,我,我想说那个传说是真的,”文三衍自知闯祸,不敢直视大哥目光,踯躅半步,压低声音说到:“我有四颗龙定子,天圆九州的人,已然恢复四成天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九章 认祖归宗 一个小厮急急忙忙,慌慌张张的跑向擂台,气喘吁吁的朝着大管家文达挤眉弄眼使眼色,文达镇定的踱步过去,听他附耳来言:“大管家,不,不好了,咱,咱府上的,朱漆大门没了!” “没了?是什么意思!” “凭空消失了啊!”小厮话一出口,就又愣在了原地!惊的合不上嘴。因为他看到了擂台之上那两扇重重的朱漆大门,上面的大红灯笼还在,那正是他昨天亲手挂上去的啊,灯笼上赫然写着“大祭司府”四个行书大字,打死他也认得出,那正是文二爷亲笔提写的啊,这,这是怎么回事,堂堂大祭司府的正门,突然消失,又出现在在蒹葭湖会的擂台之上,岂不匪夷所思! 文达顺着小厮惊讶的表情和手指,向台上看去,一时间也是愣在原地,他才发现这台上的朱漆大门正是大祭司府的正门!怪哉!怪哉!他噔噔踏上擂台,朝着晴空和子纠走去,正要质问这二人是如何把这大门弄到此处的,忽然,一阵旋风呼啸而至,从他身边闪过,吹的他冷不防一个趔趄,紧接着一个诡异的声音响起: “波光粼粼,鸬鹚悠哉, 绿树白沚,清风徐来。 蒹葭苍苍,在水一方, 随风而荡,止于其藏, 若飘若止,若短若长。 思绪无限,恍惚摇晃, 牵挂于根,情谊绵长, 世间相思,山高水庞。” “哈哈哈,好小子,敢动家中大门,反了天了!”众人还未看清来人是谁,只觉得一掌即出,挟风带雨,轰向台上两位少年。 晴空和子纠刚刚阻挡住刘雨顺走火入魔后的疯狂攻击,对视一眼,正在暗暗惊奇彼此的成长,一怔之后均要转身去关心青雨丝,还没来得及挪步,就被横空出世的怪人突然攻击,二人来不及商量,立刻应战,子纠掐字念诀,“通!”一声厉喝,袁谷子的青铜锄头就出现在晴空手里,廖横的两板大斧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刻也未停留,继而向来人劈去,偷眼一瞄,发现来人身坐轮椅,面带面具,一股诡异之气袭来,反正不认识,那就不客气了! 子纠不认识来人,晴空可记忆深刻,来人正是蒹葭湖边朴素小院里的面具怪人!不敢有任何耽搁的他手持青铜锄头,一劈一钩,便攻了上去,这青铜锄头与狼铣最为接近,使用起来也最为顺手。他将困灵掌化入招式,朝着面具怪人一阵猛攻,步履生风,左突右冲。 台边着急忙慌地吃着水果糕点的袁谷子,扒拉的正高兴呢,他要弥补一下刚才因呕吐造成的腹中空虚,没想到一抬眼,看到有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长的剑眉朗目的少年正在挥舞一把锄头,他还嘿嘿笑了两声,说这天下把锄头当兵刃的不光自己,可遇到知音了,兀自傻笑着,猛地发现那上下翻飞的居然是自己的青铜锄头,一口绿豆糕噎在嗓子眼,憋了个面红耳赤,赶紧灌了一大口茶,又烫的他舌头直吐,不由得咳嗽了起来。与袁谷子同样吃惊的还有廖横,张空,秦江河等人,因为他们不约而同的发现,自己的兵刃不翼而飞,诡异的出现在了擂台中央,正在被一个少年用左手驱动,凌空对战戴面具怪人。这些新秀虽然都心疼自己兵刃,且对那少年不经自己同意就擅自动用自己兵刃心生怒气,但是,略一沉吟就都没说话,在这蒹葭湖会的关键时刻,一个面具怪人冲上擂台,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岂不怪哉?文家三老站在一旁,默不发声,岂不怪哉?拼斗中的少年只是两个看客,却能使出文家武功,岂不怪哉? 晴空对于面具怪人,多少有些忌惮,毕竟他神神秘秘,显得高深莫测,他虽用力拼斗,闪转腾挪,但并无什么杀招,而那位面具怪人虽然出手,但更多的时候只是从容的躲避晴空的贴身攻击和子纠驱动各种兵刃的轮番攻击。忽然间,他轻轻地说一句:“睡吧!”一指点在了晴空的胸口,晴空只觉头皮发麻,胸口压抑,胸前的一个物件光芒一盛,旋即暗淡,随着那个物件暗淡的还有晴空的意识,他一下子昏了过去。胸口之物,正是摘星塔残灰之中找来的,亮晶晶如红缨枪头的小物件。 看晴空倒下,子纠心中焦急,不知发生何事,紧急再掐一诀,十字斩直击面具怪人胸口,两板大斧攻他下盘,大刀横砍面具而去,众人好奇,看面具怪人端坐轮椅,却将两个少年戏耍的如猴子一般,轻而易举的就稳居上风,不由得也是一脸佩服,面具怪人双手各画一个圈,轻轻向前一推,各个兵刃凌空旋停,继而叮咣落地,他隐藏在面具下的嘴了传出了放肆的大笑! 瞬间,面具怪人出现在子纠的面前,白森森的面具与子纠的脸近在咫尺,子纠看到对方的双眼布满血丝,嘴里兀自呵呵笑着,甚是恐怖,心里一惊,正要闪身后退,却不料一股前所未有的灵力波动轰击心海,眼前无数幻像如电闪过,时光无限重叠,仿佛这辈子的经历的所有事情一一重来,历历在目! 子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纳头便拜,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一句:“父亲在上,儿子回来啦!” 这句话只有面具怪人听得到,听得到便已听到心痛。 笑声停止,大哭之声传来! 两人相拥而泣,在大家无限疑惑好奇的目光中,面具怪人忽的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转身朝着文一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纳头便拜:“父亲在上,儿孙不孝!” 文一增上前扶起面具怪人,道了一句:“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文三衍立目质问道:“你是永固?”说罢一把抄下了面具,一张伤痕累累,布满伤痕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三叔,您回来啦!”面具怪人说罢回头朝着子纠喊到:“牛妞,还不快来拜见祖父!”继而又满脸泪水的对着文家三老说到:“父亲,二叔,三叔,这个就是十五年前丢失了的牛妞,我唯一的孩子!” “啊!!!” 往事如风,不堪回首,明月依旧,物非人非。话说二十年前,大祭司府的大少爷文永固与爱妻牛织晚生下一子,取名牛妞,显然是一个女婴的名字,只因二人十分喜欢女孩,在牛织晚身怀六甲之时,便迫不及待的取了名字,文永固爱妻心切,爱的心里没着没落的,就效仿三叔文三衍的做法,取爱妻之姓氏用于爱子之乳名,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了个胖小子,名号取作文赐佑,乳名依旧叫了个牛妞。 怎知就在牛妞周岁之日,文家家族一天之内遭逢大变,同时失去了两个孩子,一个是这咿呀学语蹒跚学步的牛妞,另一个就是文三衍的女儿文晓晓,当时文晓晓已是十二岁的小姑娘,出落得和他娘亲一般无二,天生的美人坯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似乎会说话,嘴巴跟抹了蜜一般甜美,对个打扫茅厕的下人都礼貌有加,加之人又古灵精怪,颇好读书,十二岁的年龄已然习得通灵诀第三层功法,诸如此般,赢得了大祭司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夸奖与喜爱。文家多男丁,少女眷,一时间,文晓晓风光无两。 在文三衍的父辈一代,是兄弟四个,宗家便是文三衍的父亲文守鼎,文守鼎继任大祭司之前,便生下了文一增和文双化,荣登大祭司之后,爱妻再孕,便期待生个闺女,没想到依旧是个儿子,可巧长相颇似娘亲,便当闺女养着,后来养就的性情乖张,任性妄为,便是文三衍。文守鼎夫妇想着,三衍虽然性格不像一增一般稳重舒乐,也不像双化一般严谨果敢,但好在不需要他去继承大祭司之职,加之三衍孝顺有加且欢脱潇洒,为一家人带来了不一样的氛围,也就没去多加管束。况且三衍的性格,越是管束越是乖张,反而放任自流倒会引他自律。文三衍成年之后与一位小家碧玉马姝茵邂逅生情,死磨硬泡让双方父母答应了婚事,于是择良辰吉日,八抬大轿将马姝茵娶了进门,婚后恩爱有家,常常乘船游历,如神仙眷侣一般,世人常见,于是传为佳话。婚后三年生的一女,乳名取为小马蹄,马就是马姝茵的马,此乳名虽与文家的显赫门第不太匹配,但乐得一家人都叫顺了口,也就无可厚非,一直小马蹄小马蹄的叫到了五岁,堪堪五岁之后才取得名号,唤作文晓晓。 文晓晓出生之前,文家已有三子,文一增育子文永固,文长治,文双化育子文久安。这一辈兄弟排行,老大文永固,老二文久安,老三文长治,老四文晓晓。文家一族期盼已久的女娃娃终于诞生,于是乎,全家皆庆,大祭司府张灯结彩,鞭炮长鸣,上到大祭司文一增,下到还在襁褓之中的文长治都是笑容满面,春风无限。 狻猊王还特意拆人送来了贺礼,贺文三衍喜得贵女。此事轰动一时,大祭司府荣宠至极!文三衍年少时曾当作陪读与年少时的狻猊王厮混宫中,当时作为储君的狻猊王性格呆板不善言辞,老狻猊王想要给他改改性子,以便以后继承大统,听说文家第三子顽劣活泼,就向大祭司文守鼎提议让文三衍入宫陪读。八岁的文三衍入得宫中两年,仰仗有老狻猊王和自己父亲的默许,将个王宫搅的鸡犬不宁,人怨鼎沸,可谓人人喊打。他自称顽童,倚顽卖顽,上树摘桃,下树抓鱼,闲了往御厨房撒尿,忙了向太傅身上泼墨,白天抓老鼠,晚上装厉鬼,把个后宫佳丽挨个吓了个遍,那些佳丽一直养尊处优,怎耐得住子夜敲窗,鬼哭狼嚎之怖,纷纷跑去和老狻猊王告状诉苦,老狻猊王只能应承着,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储君心思逐渐活络,行事逐渐多样,老狻猊王对于文三衍这个小魔王也是纵容有加。一日,文三衍拿些柳枝编了个简易箥箩,用一根细杆撑起一边,箥箩下面散了些从过路宫女食盒里诓来的精致糕点撵成的渣子,细杆底端栓了个长长的细绳,他与储君藏在树后,攥住细绳另一端,贼么溜眼地准备扣麻雀,储君一边时不时好奇的看向箥箩,一边向文三衍讨教编箥箩的技法,照着以往喊文三衍为文卿,文三衍不回答他问题却假愠正色道:“你小子能不能别这么文绉绉的,什么文卿文卿的,学大人那一套,把老子都喊老了,叫老子三哥!”太子眸子一转,嘿嘿一笑,赞同到:“也对,你排行老三,我就叫你一声三哥。” “狗屁,臭狗屁!你叫我三哥是因为我叫文三衍,不是因为我在家排行老三,知道吗?此三非彼三,明白吗?” 太子挠挠头:“有什么区别吗?” 文三衍腮帮子气鼓鼓的,毫不客气地就给储君来了一个脑瓜崩!高声道:“你可以叫我文哥,也可以叫我衍哥,最好是叫我三哥,文三衍的三,不是一二三的三!” 储君依旧不觉得有何区别,但不愿再和这个玩伴争论,于是面露狡黠地敷衍道:“三哥!文三衍的三!” “唉,这就对啦!别动,有了!”顺势一拉绳子,箥箩一扣,两只麻雀噗啦啦地没能飞出圈套。 凉热雨季,两个轮回,两年头上,文三衍堪堪将个沉默刻板的太子带成了好动灵精的霸王,老狻猊王心满意足,颇是满意,看事情已成,就再也架不住后宫嫔妃的枕边哀求和怨言,于是送文三衍出宫归府。 以文三衍和狻猊王的儿时之交,婚丧嫁娶之人生大事自然可得圣礼。 怎知风云突变,时为凉季末期,大祭司府为文永固之子文赐佑大办周岁宴,客来如云,高朋满座,一时间热闹非凡。是时十二岁的小马蹄和十三岁的文长治,十五岁的文久安抱着牛妞躲避开嘈杂的人群,来到蒹葭湖边玩乐,马姝茵与牛织晚也一并相随。期间,文长治文久安觉得与一群女眷品茶观景甚是无聊,自顾自的跑到别处玩耍。 不料,天降大祸,一众女眷糟逢毒手,死伤一片,其中文三衍爱妻马姝茵身遭利刃割喉而死,爱女小马蹄头遭钝器重击而亡,文永固爱妻牛织晚失踪,爱子牛妞失踪!众多婢女仆人尽皆暴亡。此事一出,大祭司府被搅了个天翻地覆,派出三百人奔赴天下追查,狻猊王也御批各路州府衙门全力搜查,缉拿真凶。这一惊天大案无疑给整个狻猊大陆造成了剧烈的震动,一时间,坊间传闻无数,市井流言四起。文三衍偶然得到消息,此事尊水教有可能知情,于是多日不眠不休神志癫狂的他,直奔尊水教总堂逼问,时任尊水教教主的陈大元闪烁其辞,遮遮掩掩,文三衍盛怒之下,走火入魔,阴差阳错开了天眼,紫眸如电,杀气翻腾,出招即索命,尊水教众人且战且退,不敢与之匹敌,随后赶到的文永固见三叔正要赶尽杀绝,带着哭腔,大喊一声:“三叔,陈大元有可能知道织晚和牛妞的下落,千万留下活口!”话音未落,陈大元的头颅已然被打成骨屑肉沫,杂污鲜血喷了文三衍一脸!看到此景,已在崩溃边缘的文永固心沉入海,面如死灰,追查半月,只得到蛛丝马迹,可唯一的一丝希望就这样在眼前幻灭,怎叫他不痛入骨髓,形神具崩,他发出了一声兽吼,抬身便向文三衍攻去,此刻在他眼里,文三衍就如一直野兽,一只阻断了他人生希望的野兽,他怎的不气,怎的不怨,怎的不怒!怒从心起,恶向胆生,困灵掌杀招齐至! 开了天眼的文三衍早已是身坠魔鬼,心智全失,灵无桎梏,紫眸杀光大盛,转身与文永固战在一处! 半个时辰后,文一增文双化赶到,二人齐齐出手才勉强制住文三衍与文永固。而这一战的后果就是,文三衍不辞而别,二十年之间杳无音讯。文永固双腿胫骨具断,面容具毁,从此长戴面具,再也不以真面目视示人,经年累月闭门不出。 晴空听完子纠给他复述家事,惊愕得合不拢嘴,一时间觉得心思完全不够用,良久憋出一句:“兄弟,你岂不是长我四岁?”子纠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搞了个丈二和尚,沉思一会说道:“哎呀,还真是,我离家时一岁,过了二十年,我现在应该二十一啦!比你大五岁才对!” “……” “那我娘怎么说我十六呢?”子纠挠头又说到,晴空当然知道此刻子纠嘴里说的娘亲必是他的养母,他自小被那对男耕女织的王氏夫妇养大。晴空一连串的疑问冒了出来:“那,当年是谁下的黑手将你络走,又怎的去了睚眦大陆被你爹你娘收养,你亲生可曾找到?你怎么不像个二十一岁的人,倒真像个十六的家伙?还有,你怎么和你亲爹相认的,这也太蹊跷了吧?” “我啊……”子纠刚要一一解释,却被晴空再次打断。 “蒹葭湖会结果如何?” “你小子到底要知道什么?这么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让老子怎么回答你?” 吱呀一声房门推开,青雨丝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女仆,手里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参汤。走到桌前放到桌上便悄悄退了出去,青雨丝嘻嘻一笑,对着晴空说到:“你睡醒了?说的果然没错,你无大碍,只需休息,别躺着了,过来喝碗参汤。” 晴空闻言答应一声就欲掀被子起身,掀到一半,一只光溜溜的大腿露了出来,子纠赶忙使个眼色,晴空低头一看,我的亲娘啊,赤条条一个莽撞少年啊!惊呼一声赶忙缩了回去,羞得满脸通红。 青雨丝听他惊呼,本来正在赏玩着桌上的一樽镶金玉壶的双眸不由得向床上一转,兀自看到了缩到一半的大腿,腾的一下满面娇红,起身出了门去。 晴空七手八脚地将子纠递过来的衣服穿好,也不搭言,自顾自的一屁股坐到桌边喝起参汤,嘴里嘟囔着:“好喝,着实好喝!子纠大哥,我以后是不是应该叫你牛妞啊?” “滚蛋!在你沉睡的这三天里,和爹爹已然给我办了认祖归宗的典礼,也见过了宗家和分家的各位长辈兄弟。”子纠满脸幸福又略带难以置信的说到,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让他从一个锒铛入狱的阶下囚,摇身一变成了权倾朝野的大祭司府的长子长孙,一切来的太突然,太不可思议,至今他还有种恍若如梦的感觉。 晴空放下勺子,凝眉追问道:“我居然睡了三天?三天?这是睡觉吗?这莫不是有什么怪病吧?我记得面具怪人,不,你亲爹一指点在我胸口,我就不省人事了,醒来就是刚才情景,到底咋回事啊?” “我来和你说吧!”青雨丝去厨房转了一圈,搜集了一些吃食,估摸着晴空已经收拾停当,便转身回到了房间,“是日,文伯伯,也就是咱们在蒹葭湖边古朴小院遇到的面具怪人,一指点在你佩戴的项链之上,他说那项链不是凡物,蕴藏了神秘的力量,他有心栽培你,用通灵之力帮你解开其中桎梏,可助你以后快速长进!” 三天没进食,此刻正狼吞虎咽的晴空使劲捣鼓了一下嘴中食物,含糊问到:“怎么助我快,快速增进?我此刻,体内并无异样,感觉一如往常啊!” 青雨丝给他倒了一杯茶,继续说到:“这个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对吧,王子纠?”她转头看向子纠,一时也忘了改口。子纠自己更是听惯了的,心中一时哪有文赐佑这个姓名。他接话道:“是的,正如青姑娘所说,我爹爹也是一知半解,只凭着一股直觉就那般做了,想来,应该是对你大有裨益吧!” “原来都是猜想啊!”晴空心里暗道,“这文家人办事,一个比一个奇怪,上有文三衍,下有文永固。” 三个少年继续聊天,把所掌握的消息一一诉说,原来,当年牛织晚失踪之后,再也没有音讯,时至今日,依然如此。幕后黑手依然毫无头绪,文三衍二十年的追查也是无功而返,只是把个尊水教恨在了骨缝里,那尊水教经历教主暴毙一事,元气大伤,缓了好几年才在新教主廖万里的操持下恢复七八,多方调查表明,没有任何实际证据证明尊水教与此案有关,狻猊王和大祭司府也不能将尊水教定罪,加之尊水教信徒众多,廖万里又多次对朝廷和大祭司府大表忠心,此段往事也就没人再提。 王子纠不知经历了何等遭遇,最终流落到睚眦大陆的云花镇上,被王氏夫妇收养,入狱越狱,入伍漂泊,凡所经历,不胜唏嘘。只是还有一个秘密,无人知晓,那就是,他真的只有十六岁!虽然他出生于二十一年前,但他的身躯只成长了十六年,故十六岁之数不假,个中机缘,他并不自知。 那日,子纠于蒹葭湖边发现黑影,一路追入古朴小院,见到匾额上的字,瞬间感觉似曾相识,在他眼前幻化成了一道符印,跳跃摇摆,甚是诡异,同时内心一股奇异的灵力冲击而来,令他瞬间昏厥。其实,那匾额上的“无生阁”三字被心如死灰的文永固将对妻儿的思念之情以高深灵力灌入其中,化为符印,于普通识字之人看来并无二致,于普通不识字之人看来更无特别,可对于不识字又颇具画符结印天赋的亲身儿子文赐佑来讲,只看一眼,只需看一眼,横竖画符,撇捺成印,灵力轰然而出,直击心窝,故此昏厥。子纠曾在大海之上也昏厥了一次,那是因为当时文三衍叔侄三人联合发送灵力引诱横公鱼来袭,横公鱼乃是上古神兽灵之十五威之一,体内灵力不可估量,一旦发作,直接将初窥通灵门径的王子纠轰晕。 子纠从古朴小院出来后,即刻转醒,而后往复奔走几次,顿感体内灵力波动通筋活脉,说不出的受用舒畅,而且他发现离小院越近,越是舒畅,故此往复多次以证心中想法。此后几天,父子二人均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尤其是文永固,心水连泛微波,有再世为人的畅快之感,而后,二人之间灵力波动渐强,甚至隐隐可以做某种沟通。文永固几番求证,多次试探,才发现二人之间存在着文氏一族父子之间,特有的共有波动,直到蒹葭湖会,擂台之上,子纠使出全力将大祭司府的朱漆大门通灵之后,文永固再不怀疑,这个少年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身骨肉,这才有了擂台相认一节。 话说,这大祭司府的朱漆大门,已存百年,由上品小叶紫檀经特殊工艺处理之后制成,饱经风霜雨雪,岁月沧桑,依旧红亮如新。历任大祭司以灵力灌之,作为大祭司府的第一道屏障。文氏一族男丁周岁之日,举办抓周庆典,大祭司会将孩提抓取之物化为符印,融入朱漆大门之中,于防护之效,多增灵力,以拒图谋不轨之人,于血脉之效,连接诸人,增加族门凝聚,这两扇朱漆大门,是不折不扣的文家大门,守护着大祭司府,也守护着家族血脉。 王子纠当时救人心切,但苦于通灵诀刚刚通透,才修入第二层功法,情急之下不知该通灵何物以互青雨丝,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必须要挡住刘雨顺的致命一击,怎知阴差阳错与朱漆大门互相感应,才将其通灵了过来。此举也引得独居密室的文永固心里一惊,从而确认了父子之实。 蒹葭湖会的最终比试结果并未受到文永固贸然出手的影响,当时大祭司文一增向白云爵连连称罪,自责管教不严,令蒹葭湖会出现如此变数,白云爵却不甚在意,毕竟比试已有结果,兼而文家骨肉相认,遗子归家,也是给二十年的迷案一个交代,自然是恭喜有加,不吝祝贺。 蒹葭湖会收场虽略显仓促潦草,但后续事宜依照旧礼,一一执行,最终的比试结果上呈王宫,下昭百姓: 奉王承运,狻猊诏曰,蒹葭湖会,云集英秀,百家争鸣,各显其能,辩文斗武,豪杰辈出,比试结果,颁布如下。 一级甲等:础教秦江河伊教洛神儿渡教渡理 一级乙等:土地教袁谷子无我教张空神丹教三清 二级甲等:尊水教廖横拜火教辛燃复礼教孔仁义 二级乙等:顺风顺水教刘雨顺 敕二级甲等及以上新秀入蒹葭学院研习,二级甲等及以上教派荣获烟火令牌一枚。钦此! 昭示一出,大陆纷然,市井街坊,议论纷纷,复礼教初次参加蒹葭湖会就能获得烟火令牌,堪堪将实力不凡的顺风顺水教挤出了榜单,顺风顺水教未来三年不得传教,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三年之后,可否还有实力重新参加蒹葭湖会犹未可知啊!那千挑万选出来的新秀刘雨顺心智暂失,心绪紊乱,岂不是不堪大用?此教,危矣! 纷纷扰扰,众说纷纭,个中,只有文家三老心知肚明。那洛神儿本该排在第一位,但白云爵对她颇具心思,以白云爵平日低调沉稳的行事风格来思虑,洛神儿排在第二更为妥当,风光尽管让秦江河去独领。渡理辩文斗武均属上等,可排第三。袁谷子对论时表现平平,是受他自己和土地教出身贫寒所限,好在斗武之时,大放异彩,且出了个不大不小的失丑态,令人印象深刻,而且战罢获胜之后,肯去示好扶起对手,足见他心地善良,胸怀宽广,为人大气,故排在第四。张空和三清亦是中规中矩,表现优秀,可分列五六。第七便是廖横,他斗武可圈可点,但对论着实一般,这个排名也算合理。辛燃伶俐,对论机智,可偏偏斗武大败,只能排在第八。复礼教的孔仁义毕竟是新教新人,初次参会,有如此表现也算出人意表,综合来看本可排在辛燃之前,但考虑到顺风顺水教落榜的感受,便将其排在了末位。只可惜那刘雨顺斗武之时,失了心智,走火入魔,大大的犯了忌讳,令顺风顺水教与烟火令牌失之交臂,一个不能控制心智的人,怎能控制的住整个教派的走向呢!即便可惜,但合情合理! 蒹葭学院坐落在大祭司府的蒹葭湖边,是个三进的独院,第一进是学堂和教授们的书房,第二进是武力训练场,第三进是们的寝室。九位新秀从四面八方赶来,在开学前一天统统搬进了蒹葭学院。文永固提议,经过短暂对峙,他发觉司马晴空大有潜质,可特批入院学习。加之文长治和文久安稍敲边鼓,文家三老便一口答应了下来,但文永固对晴空的说辞却是,他是因为沾了文赐佑和青雨丝的光,被特批入院的,也算是众长辈卖了一个小小的人情给赐佑和青雨丝。 晴空闻言受宠若惊,自虑儿时念过几年私塾,后来锒铛入狱,学业半途而废,不料今日,可重返学堂,真是无比高兴,大谢子纠和青雨丝,三人均是年少孤苦的人,不由得言语投机,促膝长谈,美酒佳肴,对月抒情,直至子夜,酩酊而归。以前晴空子纠共住一室,而今子纠变赐佑,成为了前呼后拥的大祭司府嫡子嫡孙,自然拥有了自己的小院。他大手一挥直接把晴空邀请了过去,所谓生死之交,有福同享!黑石也是马凭人贵,水涨船高,一下子脱离了普通马厩,昂首挺胸的踱进了高等马厩,一马一个单间,有专人照顾,和那些血统纯正不可一世的高头大马站在一起,也毫不逊色,并且时不时的用鄙夷的小眼神来挑弄一下其他马匹,引来一片马鸣啾啾。 青雨丝的小院离子纠的大院不远,虽比不得子纠的阔绰,但也别致素雅,另具特色,她这个相貌酷似小马蹄文晓晓的姑娘,受到了大祭司府的一并欢迎,凭着文三爷义孙的头衔,也是尊荣无比。 就在凉季结束,雨季开始的第一天,气候还残留着一丝凉意,连绵的雨水似来非来的时候,蒹葭学院开学了!少不了一通钟鼓齐鸣,鞭炮连连,当一声的钟鸣之后,十二位学员身穿淡蓝乳白的服,三纵四横列于院中,文家众人也一一莅临,包括大祭司和院长在内的文家四五位老辈,文永固率领的文家中辈的十来个堂兄弟,和文赐佑等几个小辈,一一在列,只不过唯有文赐佑作为站于台阶之下而已。 开学典礼第一步就是斩杀牛羊马各一头来祭天祭地,早有屠夫准备停当,掏出冒着寒光的匕首就欲下手,于这一套,他已是轻车熟路,甫一动手,子纠喊了一声:“且慢!”众人不解,纷纷看向他,他胸有成竹的说到:“有劳大哥,刀向牛颈第三个大骨节处下移三寸再刺,牛少痛,血不横溅!”屠夫略一思量,即按照子纠所言,猛地一刀,利刃入谷。果不其然,牛只挣扎三两下即刻昏死,鲜血不横喷而下流,少的弄得屠夫满脸血腥。众人赞焉。 在场诸人,只有晴空明白子纠的本事,他从小欢喜看屠夫杀牛宰羊,剥皮分骨,他养母还曾打趣他说:“小纠,你长大啊适合做祭司,那就啊,时常能够看到如此场面了!”原来这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他王子纠居然真的是做大祭司的命! 文一增微微一笑,看众立刻热情洋溢的鼓起掌来,他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停止鼓掌,朗声说到:“欢迎各位英秀来蒹葭学院,如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见谅,话不赘言,蒹葭学院正式开学!” 院中齐声道:“见过大祭司,见过授业恩师!”说罢齐齐下跪,深施一礼,有此一拜,师生礼成! 而后是蒹葭学院院长文双化训话,他一脸严肃地将学院院规朗诵一遍,也无他话,退回到文一增身边,众人一揖到地,深鞠一躬,齐齐喊到:“见过院长!” 而后是文永固教授们训话,他这个文家的嫡子沉沦厌世二十年,早已淡出大家视野,成了文家的话题禁忌,外人多有不知道他的存在。怎知一朝峰回路转,骨肉相认,重返天日,迫不及待地就要做些事情来弥补这二十年的光阴。当初被三叔打断的双腿已然骨合肉连,走路恢复如常,如果不是雨季潮湿,断处隐隐作痛,他完全可以将此事抛诸脑后。与三叔的矛盾本就因痛失妻儿引起,既然此刻爱子无恙,也就和三叔相逢一笑泯恩仇了。他本就是个细致周到之人,此时化解了多年夙愿,往事尽皆抛掷风中,反倒是要给爱子多做打算,于是便主动请缨来做教授,一是可为自己和赐佑打通各教新秀的人脉,二来是可以和失散多年的爱子朝夕相处,共叙天伦。文永固唯一觉得对不起的就是亲弟弟文长治,在他沉沦的这些年,文长治被当作大祭司府的少司培养,更是在文久安的陪同下远去睚眦大陆伐天大将军手下历练,远离家门父母,远离爱妻幼子,身经百战九死一生,可就在文长治历练完成归家立事之时,他这个当大哥的却重返人间,堪堪将大祭司的继承位夺走了,失落怨怼在所难免,而长治却表现的与他人无异,欢呼雀跃欢迎大哥父子归来!这一节,令文永固更是愧疚倍增。 学院开学典礼简单庄重,结束之后,文家人散去,其中几个拥着文三衍去喝酒吃宴,很快消失在了蒹葭湖边。文一增率领众入的学堂,开始教授通灵诀第一层功法: 云山苍苍 日月彷徨 任督二脉 周天循环 丹田理气 灌阴入阳 手掐莲花 尺短寸长 …… …… 约摸半个时辰,教学完毕,文一增拂身而去,留下一众互相讨论。 晴空子纠和青雨丝是学习过通灵诀的,一时间成了大家讨教的对象,大家围着他们七嘴八舌研习了起来,难得的平日里剑拔弩张势不两立的各教派新秀齐聚一堂,抛开门派成见,有说有笑。 第二天一早,众人早起洗漱,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之中开始了第一堂课,教授便是文永固,他因雨季到来,担心腿疾复发,一改这几日健步如飞的亢奋,把那个用久了的轮椅搬了过来,坐在轮椅之上,开始为大家讲课:“俗话说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自古以来人贵有自知之明!正视自己,剖析自己是人活一世首当其冲的难题!袁谷子,请问你是谁?来自何方,又将去向何处?” 袁谷子刷的站了起来,把腰板挺得绷直,略有仓促的回答道:“回禀教授,我叫袁谷子,乳名驴粪球……” “哈哈哈哈……”哄堂大笑!这世上竟还有如此不堪的名字。 袁谷子本就有些紧张,被大家一笑,登时脸都红到了耳朵根儿:“大家莫要笑我,我娘说名字越是下贱,孩子越是好养活,不然我早就夭折了!” 文永固摆摆手示意大家莫要笑他,虽然大家并无恶意,但只怕饱受民间疾苦的袁谷子会心有不适。 笑声停止,袁谷子继续说到:“我从王花子村来,然后,然后我师傅叫我去哪我就去哪,我师傅就是我们教主诸葛广阔,他让我来蒹葭学院学习,我就来了!” 文永固笑而不语,袁谷子显然没有想过这三个问题的答案,这也怪不得他,因为单单为生计奔忙,为饱腹劳作,为钻研教义而殚精竭虑就已经耗干了他所有光阴和心智。 文永固又问孔仁义到:“孔仁义,你怎样回答?” 孔仁义站起身来,一板一眼的答到:“人生在世,存于天地之间,无外乎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第一步便是修身,而第一步中的第一步便是自省,自省便能自知,自知即可明智!我是我,是此时此刻骨肉堆砌的孔仁义,也是胸怀天下,满腔抱负的孔仁义!我从弱小无知处来,要去泽被天下的大道上去!” 学堂里响起一片掌声。 洛神儿翩然起身,用天籁一般的嗓音娓娓说到:“私以为,我从万般苦痛中来,要到真圣存在的无忧境界中去!我是真圣的孩子,也是真圣的使者!”说罢仙气袅袅的坐下看向教授。 文永固品评到:“孔仁义显然是思考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合情合理,洛神儿对自己的信仰坚定不移,可圈可点!司马晴空,你怎么想?” 晴空一下怔住了,他还在努力理解前面几个人的答案,根本无暇去想这个问题,况且这个问题超出了他的认知,他的观念当中并无此问,又何来答案呢?于是他老老实实的起身回答到:“恕不知!” 文永固摆摆手示意晴空落座,朗言道:“龙生九子,各不相同,天圆九州,风物迥异,这三千世界之中,包罗万象,熙熙攘攘,于我看来,世人不过都是在追求两个字!谁能猜来听听?” 大家面面相觑,彼此期待。良久良久,学堂之上,安静无声。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从容!吃的从容,穿的从容,行的从容,睡的从容,无奔波之苦,无算计之劳,不畏死,不惧生,不怀非分之想,不做蚍蜉撼树,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是为大从容!” 大家一阵心思翻腾,这司马晴空无门无教,却说出了如此真谛! 晴空见大家一一投来钦佩的目光,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舞,迎着青雨丝热情明亮的大眼睛,继续说到:“王子纠,此时的文赐佑,他流落到睚眦大陆二十年,风云际会,机缘巧合,终得今日认祖归宗!他心里无比高兴,无比欣慰,大家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何呢?血脉相认固然是人生快事,但我认为不止于此,这种血脉相认其实是一种身份认同,被认同的他,午夜梦回都会喜极而泣!无根之萍终于不再漂泊,从此心里有了依靠!由此我想到,人生在世,需要认同,这种认同可以来自亲朋宗族,官位权势和金银富贵,亦可以来自自己内心的自我认同,认同自己的信仰,认同自己的准则,认同自己的缺陷不足和优势天赋,相较外界的认同,内心的认同更为透彻,更为深远,也更为牢固,他人夺不走拿不掉。于是我的答案是,我从心中来,要到大从容处去,我是外界的我,更是内心的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十章 阴阳两隔 教授中有位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前凸后翘,颇有魅力,引得一众男在寝室之中讨论不已,其中以廖横最为兴奋,自顾自地结结巴巴的对大家说:“张……凌雪教授如果年……轻二十岁,绝对不亚于洛神儿!”廖横自幼丧母,对于成人有着本能的欢喜,却被秦江河泼了一盆冷水:“如果真如你所说,那倒未必,有些女人啊,年轻时青涩无比,岁月会慢慢赋予她姿态与魅力,而有些女人呢,甫一成年便风姿绰约,就一直冠绝风华直到白发,我倒觉得,张教授属于前者。” “你们俩年纪轻轻,怎的就爱探讨一些能当你娘亲的人呢?我就欢喜看学堂上静静听讲的洛神儿!”张空插嘴道。三清和渡理互看一样,笑而不语,收拾收拾笔墨,率先去了学堂。 廖横嘟囔了一句:“唉,司马晴空和文赐佑呢?怎么总是不见人影?” “文赐佑不是跟大家说过了嘛,叫他文子纠就行,他自己习惯了子纠这个名字,你没听到司马晴空和青雨丝都还是依然叫他子纠嘛!”张空出门时说到。 秦江河轻叹一声:“唉,那俩人啊,自然是青雨丝姑娘的跟屁虫啊,那两个家伙看青雨丝的眼神都快喷火了!”说罢拉着拖拖拉拉的廖横走往学堂。甫一出门,廖横就急急忙忙,三步并作两步地小跑向学堂,倒把秦江河甩在了后面,因为今天第一堂正是张凌雪教授的课。 张凌雪教授一袭红衣,略施粉黛,三千青丝用桃花头巾一裹,标准的学娘风姿。在廖横痴迷的目光之中,简单复习了昨日的内容,然后开门见山地开始了今日的课程:“我来给大家讲一个破屋现象,大家要细听细想,这里面隐藏了一个道理。话说在繁华城郭的中央有一间破屋,在整齐干净城郭之中,显得十分扎眼。不知何故瓦碎梁断,杂草丛生,时日一久,周围的百姓就发现破屋及其周围遭比别的地方要脏乱一些,于是大家也就不再爱护此地,久而久之,这间破屋的里里外外堆积了成山的污秽,很多野猫野狗聚集此处,屎尿遍地,臭虫苍蝇,老鼠毒蚊更是数不胜数,行人路过,捂鼻疾走,人人弃之。不知道第一个丢弃污秽的人是谁,但周遭状况的恶化必然还是归咎于百姓们那一双双接二连三推波助澜的手。面对破屋,人们往往会在心里暗示自己:这屋本就破烂不堪,肮脏破败,随意丢一些污物根本无人理会,也不会受到惩罚。这样想着,不知不觉,每一个人都可能就成为第二双手、第三双手……久而久之,不光破屋周遭污秽不堪,那些原本干净整洁的房屋也遭了殃,臭气熏天,鼠蚁横行,原本干净优雅的周遭就这样消失殆尽了。” 张凌雪顿了顿,喝了一口清茶继续说到:“这屋本就是破的,我扔的这点儿残羹冷炙根本起不到关键作用”,“反正也不是我先这么做的”,“搁笔王二都扔了,我为什呢不能扔!”,很多人都会这样强词夺理,胡乱辩解。其实,这些说法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咱们稍一分析,就知道,这些人的做法,错了就是错了,影响的大小并不能改变行为错误的本质,别人接二连三的错误更不是你能够冠冕堂皇犯错的借口。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恶小而为之啊!”张教授说到此处不由得提高声调,“约束自身,修正自心,如人照铜镜,里外均是你。你喜她就喜,你悲她就悲,你妆容庄重她就妆容庄重,你蓬头垢面她就蓬头垢面。唉,其实,人和世间万物之间是互相影响的,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呢!所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不就是墙倒众人推的结果吗?身边有了破屋,大家要争先恐后去休憩之,没有破屋,也不要去创造破屋,更不能让自己成为第一间破屋!” 沉默良久之后,迎着从窗棂间涌入学堂的朝阳,沐浴在光芒之中的红衣女子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不但男们陷入了沉思,青雨丝,辛燃和洛神儿这三个女也不由得感叹一声:“女子当如张凌雪啊!” 这时候子纠淡淡的说了一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居安思危,防患于未然!居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居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于是顺着子纠的话头,大家开始议论纷纷,一盏茶的功夫后,晴空怯生生的站起来说到:“张教授,我有个想法,可否当堂说出来,请大家议一议?” 张凌雪莞尔一笑:“当然可以,不盛欢迎!” 于是晴空清了清嗓子,看着众人都在看着他,心里有一种满足感。由于上次晴空在课堂上的一番高谈阔论,令众人对他刮目相看,于是大家同样期待他这次的发言。 “人分男女,天有昼夜,兽有雌雄,山南水北为阴,山北水南为阳,否极泰来,物极必反……”晴空搜肠刮肚把能想到的说辞一股脑都扔了出来,直到青雨丝疑惑又略带质问的眼神投来,他才觉察到自己跑题了,假意咳嗽了几声,生硬的把嘴巴拉回到了主旨上,“有破屋就应该有好屋,破屋能引诱百姓为恶,那好屋是不是也可以带领大家向善呢?我出生的地方叫云花镇,传说几百年前只是一片长满鲜花和野草的荒地,天上时常飘着白白的云,可谓风光秀丽。一个四处讨生活的铁匠流落到此,在那风和日丽的天地美景中睡了美美的一觉,醒后只觉身体轻便,心情大好,当即决定要落脚在此,不再漂泊,他心灵手巧,不但打的一手好铁,还会伐木造房,半年之后,他的木屋掩映在白云鲜花之中,引得过往的行人驻足观望,连声赞美!两年之后,这里就吸引了十几个人家前来定居,俨然成了一个小村落,村里的人都跟着铁匠学习打铁,手艺也都不赖,渐渐的,生意兴隆,远近闻名,大家还给此处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云花村。时至今日,云花村早已变成云花镇,集户五百家,百姓两千众,铁艺精湛闻名遐迩!” 在座众人除了青雨丝和文子纠对此略有耳闻,其他狻猊大陆的人都被晴空绘声绘色的描绘引得浮想联翩,这种异域大陆的风土人情对于从未走出狻猊大陆的他们来说,有着一种莫名的强大吸引。 晴空也顾不上唾沫星子横飞,继续说的有滋有味:“这就是我想说的好屋,与破屋是对立的,就像一个白昼一个夜晚。优雅美丽的周遭也能给人以良好的熏陶,带领人心走向善良和美。” 言至于此,大家又是眼前一亮,尤其是廖横和袁谷子这种嘴比较笨的人,对于晴空这种口条伶俐,滔滔不绝的人佩服地五体投地,心服口服外加佩服。不住的点头称是。辛燃和青雨丝相邻而坐,低头对好朋友问到:“小丝,这个司马晴空什么来头,怎么什么事情,他都能说的头头是道?” 青雨丝轻轻一笑:“他啊,一山野村夫莽撞少年而已!” 看着青雨丝略带陶醉的神色,辛燃嘟囔了一句:“言不由衷敷衍我。” 张凌雪教授淡淡一笑:“所言甚好,对于我所言,理解的足够深刻!” 晴空闻言,先是一丝得意,而后马上是一丝失落,因为他看到,张教授脸上的神情仿佛在说:“你这番长篇大论我又岂能不知?我既然能够将破屋道理给你说破,自然也就能够把好屋道理给你说好!唯举一反三而已,无他!” 晴空心里一急,嘴里就结巴了一句:“好屋,不,不单单,说的是,是好屋!”话音未落,廖横和袁谷子就嘿嘿笑了起来,他俩啊,是根本没想到,司马晴空这般的人物也会结巴,忽然有了一种他乡遇故知的酣畅淋漓,于是开心之色,溢于言表。晴空本觉结巴一句无伤大雅,可一看结结巴巴的廖横和笨嘴笨舌的袁谷子都忍俊不禁,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谁都可以嘲笑我,唯独你们两个没资格! 这小小的误会反倒激起了清空的斗志,他咽了口唾沫,朗声道:“既然好屋可以影响周遭的人,那好人也可以影响周围的人,一个好人可以带动身边很多的人去惩奸除恶,惩恶扬善,人人如此,天下即可太平。恩……咱们先把这些宏大的愿望放诸一边,且说说我们这些势单力薄的人,该怎样成就大事!从这堂课所学即可得知,做事前的第一要务就是要创造一个氛围,把足够众多志同道合的人吸引进来,彼此配合,相互协助,在同一个志向之下,精诚合作,共襄盛举!” 张凌雪教授本不想将这最深一层的意思明说出来,大家能够在学堂之上领悟到好屋的道理就够了。把话说一半留一半是她的习惯,毕竟纸上得来终觉浅,要知此事需躬行。张教授是希望这些留到以后人生慢慢思量,世间真理要于事中学,要于事中思,要于事中参透真谛,这是她的主张也是她一贯的教学风格。没想到这司马晴空领悟如此之快,所谓敏而好学,思辨通达也就是如此了吧。不过令张教授心生些许不快的是晴空那张更快的嘴,提里秃噜一股脑地就把这隐藏的深意说了出来。 无奈之中也不得不佩服后生可畏啊!她这半生执教蒹葭学院,大屋棚船,锦衣玉食,已忘了民间疾苦,儿时也曾立志,要寻得一个太平盛世,怎奈岁月蹉跎,光阴如梭,时至今日,志向渐远,空余叹息。她虽不曾婚配,膝下无儿无女,但文长治,文久安的爱妻都是她牵线引缘娶进门的,两家的孩子都叫她雪娘娘,也时常在她膝下承欢,倒是令她心中生出了许多无欲无求共享天伦的念头,儿时之志,且随风去吧! 凭借此等身份,张凌雪在大祭司府倒有些超然,忙时授课,闲来读书。只是今天这一堂课,她不得不感叹一声,世间纷扰,就交给这些年轻人去搅动风云吧! 公孙树木是一位老学究,他的主要职责是教大家大道理,大道理易说不易做,易传不易行,他觉得干巴巴的讲,们收益必浅,不如落到实处,临湖而立,冥思苦想之后,他终得一法,那就是教大家识字,于识字之时,慢慢领会这时间诸般道理,他一生饱经沧桑,浮沉无定,花甲之年才入得蒹葭学院,长叹一声,沉思参悟,将一生的人情世故,世间诸理在这学堂之上,默不作声,一笔一划,洋洋洒洒,写个通透: 静坐常思己过 闲谈莫论人非 能受苦乃为志士 肯吃亏不是痴人 敬君子方显有德 怕小人不算无能 退一步天高地阔, 让三分心平气和 欲进步需思退步 若着手先虑放手 如得意不宜重往 凡做事应有余步 持黄金方为珍贵 知安乐方值千金 事临头三思为妙 怒上心忍让最高 切勿贪意外之财 知足者人心常乐 若能以此去处事 生命安乐任逍遥 路遥知马力 日久见人心 疾风知劲草 烈火见真金 是草都有根 是话都有因 吃饭品滋味 听话听下音 钱财如粪土 仁义值千金 道高龙虎伏 德高鬼神钦 运去金成铁 时来铁似金 生死不由命 富贵全在勤 近水知鱼性 近山识鸟音 久在江边站 必有望海心 以文常会友 唯德自成邻 有品德不贱 有学问不贫 独行不愧影 独寝不愧衾 何必丝和竹 山水有清音 交友无贫富 情义重千金 损友敬而远 益友近而亲 砣小压千斤 椒小辣人心 打不断的亲 骂不断的邻 千里不欺孤 独木不成林 海内存知己 天涯若比邻 白酒红人面 黄金黑人心 无钱休入众 遭难莫寻亲 篱笆扎得紧 野狗钻不进 生无一堆土 常有四海心 是亲不是亲 非亲却是亲 三年不 当亲也不亲 穷人见穷人 非亲胜似亲 富人见富人 是亲不认亲 人心换人心 八两换半斤 长存君子道 事久见人心 认理不认人 帮理不帮亲 人事有代谢 往来成古今 让人非我弱 得志莫离群 再三须重事 第一莫欺心 宁忍自己气 莫伤父母心 无病休嫌瘦 家安莫怨贫 虎生犹可近 人毒不堪亲 无本休言利 有货不愁贫 盛世藏古董 乱世屯黄金 饱暖思淫欲 饥寒起盗心 同欲者相憎 同忧者相亲 酒逢知已饮 诗向会人吟 伴君如伴虎 刻刻要当心 从来名利地 易起是非心 大海波涛浅 小人方寸深 海枯终见底 人死不知心 一勤交十懒 不懒也要懒 一懒交十勤 不勤也要勤 仰无愧于天 俯无愧于地 行无愧于人 止无愧于心 人情似纸张张薄 世事如棋局局新 贫居闹市无人问 富在深山有远亲 不信但看宴中酒 杯杯先敬富贵人 门前拴上高头马 不是亲来也是亲 门前放根讨饭棍 亲戚故友不 世人结交需黄金 黄金不多交不深 酒肉朋友朝朝有 无钱无势亲不亲 相逢好比初相识 到老终无怨恨心 近水楼台先得月 向阳花木易为春 谁人背后无人说 那个人前不说人 如若十分都使尽 远在儿孙近在身 长江后浪推前浪 世上新人赶旧人 岂无远道思亲泪 不及高堂念子心 堂上二老是活佛 何用灵山朝世尊 富贵若从奸狡起 世间呆汉喝西风 求人须求大丈夫 济人须济急时无。 公孙学究就这样慢慢的写,整整两个时辰,起先众小声议论,不知这老学究意欲何为,但随着他佝偻的身躯一刻不停的写啊写,大家渐渐聚精会神,投入了进去,甚至青雨丝和洛神儿不由自主的跟随者学究的笔触,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洛神儿声如天籁,青雨丝悦耳动听,二人和声,如月如露,似谣似歌,众人听得入神,思得入情。 唯有文子纠可以脱离于这种氛围,他不能学认太多的字,他怕认字多了,反倒看不出文那些典籍中的符印了,文子纠大字不识一箩筐,反倒是于画符结印一途大有裨益,最近父亲将几本文家密不外传的典籍传授与他,夜晚私自看来,颇有收获,那些文字语句在他人看来是晦涩难懂,艰深拗口的练功口诀,而在他看来却是一道道妙用符印,跃然纸上,呼之欲出。 秦江河待公孙树木写完,看着老学究额头皱纹里细细的汗珠,深施一礼:“学究辛苦了!不胜感激!只是有一事不明,还请学究赐教。” 公孙树木幽幽道:“请讲!” “钱财如粪土,仁义值千金,交友无贫富,情义重千金这一句与白酒红人面,黄金黑人心,无钱休入众,遭难莫寻亲一句似有矛盾之处,前句说钱财更重轻,后句说钱财更重。另外,是亲不是亲,非亲却是亲,三年不,当亲也不亲,穷人见穷人,非亲胜似亲,富人见富人,是亲不认亲这几句与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不信但看宴中酒,杯杯先敬富贵人,门前拴上高头马,不是亲来也是亲,门前放根讨饭棍,亲戚故友不,世人结交需黄金,黄金不多交不深,酒肉朋友朝朝有,无钱无势亲不亲这几句也有许多矛盾之处,前句说穷人相重,后句说穷人相轻,这一轻一重,该怎样评判,还请学究指点迷津!” “呵呵,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用何道理,因人而异啊!”公孙树木捋了捋胡子,笑吟吟地答到。 “妙哉!”张空和三清异口同声的赞到,他俩同时领悟到了学究此言的精髓。 “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如何评判,既因他人而异,也因自己而异!学究将如此晦涩的道理用此种简单的方式传授与我等,不胜感激!”渡理摸了摸自己光头欣然说到。 秦江河若有所思,微笑落坐。 廖横难得的没有结巴,轻拍桌子,后知后觉的叫到:“厉害啊,着实厉害!” 看廖横也懂了,袁谷子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两个时辰内,他也就听懂了三成,连个似懂非懂都算不上,最大的收获就是多认识了几个字。 辛燃在默默的背诵,她想把这些话记在心里,这些妙用无穷的世间格言需要慢慢体会。青雨丝看向晴空,见他沉思不语,也暗暗的说了一句:“估计这个巧舌如簧,牙尖嘴利的家伙也觉得老学究所讲内容繁多复杂,是需要一些时日来参悟理解,否则又该滔滔不绝长篇大论了!”想着这些,青雨丝的双眸并未离开晴空的眉眼之间,晴空一抬头,正好迎上青雨丝的目光,四目相对,情绪流转,二人同时侧了头,羞红了脸。青雨丝心中扑腾扑腾,小鹿乱撞,没想到平日里颇有些泼皮无赖的司马晴空却也像个姑娘家家的一般,只一对视就羞红了脸,她哪里知道,晴空对她的感情已经从半是喜爱半是戏谑的境地彻底进入了满心欢喜满心爱慕的境地了,青雨丝心里的小鹿在晴空心里已然不是简单地乱跳了,而是肆无忌惮地狂跳了,一瞬间他甚至有了一种心碎的感觉,险些背过气去。 一个清雨绵绵的午后,一众刚刚在文永固的指导下,研习了通灵诀第一层功法,又在练功场练习画符结印,文双化莅临指导,一一指正每个人的动作姿势。而后便是一场考试,入院半月有余,蒹葭学院自是要测试一番,看看教学成果。考场就在平日听课的学堂,只是需要将各自座位搬离开来,彼此相距三尺以上。这些搬搬抬抬的事情自然被一众少年包揽,青雨丝等三位少女只负责指挥即可。谈笑间,大家还借此机会练习了通灵诀功法,七手八脚比比划划之中,那些桌椅还都略见成效,动了几下,秦江河,袁谷子等人也是喜笑颜开,唯独晴空能够将桌子移动尺,引来一片赞叹,唯独子纠动动手指,桌椅齐飞,纵横成列,引来一片惊呼! 考试进行的比较顺利,这届新秀都比较好学,个个都能言之有物,秦江河是第一个交卷的,紧接着是洛神儿,第三个是青雨丝,晴空见青雨丝已然交卷,急急忙忙也搁笔上前,因为他看到旁边的廖横和子纠也正欲起身交卷,他可不想带着青雨丝墨香墨宝的答卷与廖横这种糙人的答卷叠在一起,也不想与子纠这个对青雨丝心心念念的人的答卷叠在一起,否则他会觉得子纠离青雨丝更近。其实他最不能容忍的是自己的答卷没和青雨丝的答卷叠在一起,那样好像就是在暗示他,他和青雨丝的关系不够亲密,甚至还很疏远!于是乎,晴空本能的跑上前去,抢先一步将自己的答卷覆盖在了青雨丝的答卷之上,然后美滋滋的出了学堂,追着青雨丝,一脸贱嘻嘻的聊天去了。 考试完毕就算放学了,大家也都没收拾桌椅就各自回房休息了。唯有晴空吃过晚饭又鬼鬼祟祟的溜回学堂,正正经经的把青雨丝的桌椅摆回了原处,然后是摆自己的桌椅,再然后就是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去校正青雨丝桌椅的位置,左挪一寸,后扯一分,来来回回,分毫必究,一盏茶的功夫过后,他确保青雨丝的桌椅与考试前的位置完全无二了,才的将其他人的桌椅随便摆了,也不管原来是谁用的,桌子与椅子是否为原配,总之大差不差就心满意足了,忙活完了,悄悄关门离去。 青雨丝常说一草一木,一石一鸟皆有情,她是个爱物之人,对于“凤姑”如若亲人,对于衣服,也是爱惜有加,这套桌椅,只是跟随了她半月有余,晴空却看得出她对这套小叶紫檀榫卯雕刻的桌椅甚是喜欢。爱屋及乌,关人关情,晴空怎能允许这套桌椅远离青雨丝呢,物归原处,完璧归赵,这是最踏实最细致的关怀。溜达在走廊上,晴空就迫不及待想要看青雨丝明日上学之后略微惊讶的小表情,不由心中瘙痒不止,竟自嘿嘿傻笑起来。这些行为都是他对她表达情思的小独特方式。 蒹葭学院之中还有其他几位教授,分别讲授了天圆九州的风土人情,远古传说等内容,其中文永固的一段话引发了无限共鸣:“曾几何时,有人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可是你等可知道,将相无种在涛涛岁月之中,只是平民百姓的自我幻想和心中安慰而已,尽管这句话是平民百姓千年来的精神图腾,但古往今来又有几个出身市井的寡民能够一飞冲天,荣登高位呢?天圆九州依旧是龙生九子的后人在统治!我文氏一族,也是百年门阀,靠着朝中势力纵横交错,才不会轻易颠覆的!所以,有一个亘古的难题摆在大家面前,那就是如何打通寻常百姓由低到高的上升通道? 再者,所谓权力的要害,没什么神秘的,无非就是规矩律法的制定权。只要规矩律法的制定权和维持规矩律法的军队酷吏,双双握在掌中,留给底层百姓的腾挪之地就消弥殆尽了。 所谓的人上人聚集在一起,就是一座坚城。 即为坚城,首要功效,是防止城外的人进城。那些率先入得城池的人,会不断地加固城墙,不断地给城门上锁,以阻拦,尚未进城的人拼命挤进城来,分食自己的琼酒佳肴,分摊自己的柴米金银。 该如何打破城门,推倒城墙?我思虑半生,也不慎明了啊!” 说到此处,文永固喟然长叹。 在座诸人,鸦雀无声! 答案何在?天可知晓! 良久的沉默之后,文永固挥挥手,仿佛要把心中的纷乱思绪赶出身体,窗外的小雨时大时小,他双腿的旧疾处隐隐作痛,但今天,他并没有坐在轮椅之上,他要讲的这些,不允许他平铺直叙娓娓道来,所以他挺直腰板慷慨陈词! 文永固讲完这堂课就再也没来过蒹葭学院,他留下的质问也没人能够回答,即便莽撞如廖横,愚钝如袁谷子也是不敢轻言,他们都知道,这个问题超越了他们之前的所有认知。 半个月后,难得的有半天晴朗,恰逢学院休息,一众闲极无聊,便相约着去蒹葭湖上泛舟畅饮,有文子纠参与其中,文双化就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湖水泱泱,远山含黛,微风习习,美酒在怀!青春作伴,畅所欲言,癫兮狂兮,恰在少年! 蒹葭学院之中,满腹经纶的教授们的言传身教令众豁然开朗,拨云见日。各教派新秀大多自幼就受到本教教义熏陶,无暇涉猎其他,经过教授们侃侃而谈之后,悉心教导之后,众人顿觉自己视野拓宽,心中桎梏渐松。经过如此密集的学习,令贫民出身越狱在逃的晴空如获至宝,大开眼界,生就好奇的他对于之前的生活,只是随波逐流,逆来顺受,偶尔伤心了就独自落泪,偶尔逞强了就百无禁忌,不免有种浑浑噩噩,浪迹江湖的感觉,他曾自言自语到,眼前总有一层迷雾,萦绕飘渺,不曾彻底散去。就如文永固所问,从何处来,到何处去,你,司马晴空,到底是何人?这些疑惑一直或隐或现的覆盖在心头,令他不时生出一些恼怒。经过这些时日的思索探究,他心中理想逐渐清晰强大,他再也不想混沌度日,无所适从了!他要用这一生去做一件大事!一件关乎从容的大事!一件关乎天下的大事! 好男儿志在四方,胸怀天下! 为天地立心,为苍生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一众少年喝得酩酊大醉,踏歌而归,三个少女就担负起护送的任务,将九个酒气熏天的家伙催促回了寝室,在扶晴空上榻的一瞬间,青雨丝不经意的发现晴空那个项链的套绳老久似断,于是自作主张将项链取了下来,打算回房做条崭新结实的送给晴空,据说这枪头状的小东西另有玄机,她可不想晴空犯出绳断物丢的失态错误。 翌日,大家熙熙攘攘,相跟着去学堂,晴空由于昨晚喝的太多头有些痛,故起的晚了一些,下床之后又用冷水狠狠洗了洗脸,故此迟了几步到达学堂,他一步踏进门槛,便习惯的四下打量,寻找青雨丝的身影,发现没有之后就去看她的座位,不料座位上也是空空如也,于是他屁颠屁颠的凑到辛燃跟前,轻声问到:“辛大小姐好啊!嗯……怎么没见雨丝姑娘呢?” “司马晴空,你这客套的有些假了啊!要问就直接问呗,贱兮兮的笑什么?”辛燃一向心直口快,直来直去,倒让晴空显得扭捏了。 “嘿嘿……”晴空依旧是保持着一脸贱笑。 一旁的子纠闻言插嘴道:“是啊,辛燃姑娘,青姑娘呢?教授马上就到了啊。” 辛燃假意翻了个白眼,做出一副夸张的嫌弃神情,一耸眉头:“你们三个不是早就认识了吗?怎么一个和小丝叫雨丝姑娘,一个却和小丝叫青姑娘?难道你俩口中所说的不是同一个人啊?” 听到揶揄,晴空和子纠对视一眼,难掩尴尬,子纠故作轻松的侧身看向窗外,而晴空干脆直勾勾的看向辛燃,眼神里满是祈求。辛燃瞟了他一眼实在受不了,于是一边整理笔墨纸砚一边说到:“小丝昨晚做了些针线活,睡得晚了,不过,现在也应该收拾停当吧!” 话音未落,晴空嗖的一声钻出了学堂,直奔寝室,自从他们十二个人入住蒹葭学院寝室后,他还没机会亲眼看到青雨丝所住何如,他如此心急奔跑,一是去大献殷勤迎接青雨丝,二是抱了侥幸念头,一睹芳闺。 晴空轻叩房门:“雨丝姑娘,收拾停当了没有?教授马上就到了!迟到了不合适哟!”话一甫出,却听得屋内咣当一声,他心里一惊,来不及有任何思考,推门就进,接下来映入双眸的一幕令他肝胆俱裂,几欲发狂! 青雨丝倒在血泊之中,脖颈已断,身首异处,三千青丝血染过半,脸上兀自留着错愕的神情!刹那恍惚间,一道黑影破顶而出,迅捷如电,另一道隐藏在横梁之上黑影略一迟疑,跌落地面,继而毫不迟疑地翻窗而逃! 晴空不知道第一道黑影是谁,但他无比清晰的知道第二道黑影是谁!那正是在文永固无心阁小院中抓到的乞丐! 晴空胸中血脉翻滚,一声怒吼还未发出,他就轰然昏死,只留下青雨丝手中紧握着的项链似在隐隐发光。套绳已然缝制妥帖,人儿却是阴阳两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十一章 阴曹地府 文三衍抱着青雨丝的尸身,晴空捧着青雨丝的头颅,在文一增,文双化,文永固,文长治和文子纠的陪伴下,来到了大祭司府的地窖之中,这座地窖冰室位于大祭司府内,蒹葭湖下,平时用于储备消暑的冰块和错开时令的瓜果蔬菜,一共分为两层,第一层低于湖底两丈,四四方方的一座地窖,匠心独到,机关巧妙,常年保持阴凉通风,第二层低于湖底下三丈,圆形冰室,寒冷刺骨。这地窖冰室是大概十年前修葺蒹葭湖时偶得,当时发现湖水地下三丈半处蕴藏着一块万年冰玉,晶莹剔透,触肤生冰,冰冷刺骨,大祭司府觉得此非常物,非同小可,故转而建造为地窖冰室。 穿过三道大门,五道岗哨,终于来到了这如天寒地冻一般的地窖冰室之中,文三衍将青雨丝的尸身放到冰室万年冰玉之上,缓慢转头接过晴空手中的青雨丝的头颅,谨慎而仔细的对接到了一起,略一沉吟,又用双手去轻轻纠正,因为他发现青雨丝脖颈右后侧的一颗米粒大的黑痣没有对接完整,有一丝丝的偏差。 由于万年冰玉太过平坦光滑,文三衍足足耗费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将青雨丝的头颅和尸身对接地严丝合缝,他那副专注的样子,仿佛是在品鉴一尊巧夺天工的雕像。在场的所有人都默不作声,眼睁睁的开着这个倔强的背影,一点一点,一丝一丝,不厌其烦的调整对接。偌大的冰室之中,唯一的声响就是晴空和子纠的压抑哭泣。 子纠早已不是什么文家的长子长孙,在此刻,他只是一个卑微的偷鸡贼而已,在那个午后偷走凤姑,被青雨丝追赶着,一路狼狈奔逃。 晴空戴上了青雨丝为他亲手缝制的项链绳套,上面染有青雨丝的血液,他把绳套贴身戴着,用整个身体去感受那已经干涸的一丝血液,那里应该还有青雨丝的温度,那里就应该还有青雨丝的温度,那里本就应该还有青雨丝的温度! 今日的惨案和二十年前何其相似!二十年前两死两失踪,今日,是一死一失踪! 青雨丝死,文久安失踪! 岁月轮回,怎的让文家再次经历此种惨案! 宿命难逃,怎的让文三衍再次经历丧子之痛! 二十年前他走火入魔,心智全失,二十年后他面无表情,心沉如水。 盯着青雨丝朝气洋溢的脸颊看了好一会,忽的,文三衍转身噗通一声给文一增和文双化跪下:“大哥,二哥,助我下阴曹地府,我要将小丝从森罗地狱中救回!” 文一增和文双化对视一眼,并没有去扶三弟,片刻之后,这两位气宇轩昂的老人只是异口同声地“嗯”了一声。 文永固看三叔要闯阴曹地府,去意决绝,已无回转余地,于是心念一转,使了个眼色,与文长治双双单膝下跪,朗声道:“二伯请放心,我已安排文家所有密探兵分八路去追寻久安的下落,也已禀告朝廷,朝廷的捕快应该也已经撒下了天罗地网,找人,缉凶!我与长治也立刻出发,相信二弟吉人自有天相!”说罢即刻起身,与文长治急匆匆的走了。 要开阴曹地府的大门,势比登天,通灵诀第九层功法练到最后都不一定可以与阴曹地府相通。纵观几百年岁月,文家祖上只有一人曾打通此门,进入阴曹地府,出来之后,人即逝去,不知是因耗尽功力而死还是由于过于年迈,油尽灯枯而亡,但毫无疑问给文家人了一个重重的警告,故此,文家有祖训:非保狻猊王,不可开地府! 这一次,文一增和文双化要为苦命的文三衍违反祖训,合力通灵。他们作为兄长,已经做好了承担一切后果的责任,无论是功力衰退还是丢掉半条命,他们再也不忍三弟再失挚爱,他们心里清楚,三弟一反常态,遭遇如此毁灭性的打击而没有发疯,只能说明他已濒临神魂寂灭的边缘,往前一步就是万劫不复之地! 哀,莫大于心死! 事不宜迟,文家上下用半个时辰的功夫将通灵的法坛布置停当,文一增和文双化缓缓登坛,在淅淅沥沥的阴雨之中,仰天长叹! 狻猊大陆,一般的祭坛是一座上圆下方的祭坛,合天圆地方之意,而此次的祭坛,恰恰反其道而行之,上方下圆,合阳方阴圆之意。祭祀之前,大祭司清水洗面,头戴金冠,身穿大裘,内着衮服,衮服之上,饰有日月星辰及狻猊神兽等纹饰图案。大祭司腰间插大圭,手持镇圭,面向西方立于祭坛东南侧。这时鼓乐齐鸣,报知天地万灵降临享祭。接着大祭司和蒹葭院长共同牵着献给天地的牺牲,交与文子纠,将其宰杀。文永固兄弟外出寻人,这宰杀的职责自然落在了子纠的身上,他的右手虽然经过精细的诊治,可依旧是大不如前,他渐渐的认清了事实,也接受了事实,于是开始频繁使用左手以替代右手,儿时练习右手成盗的技法被他一一复原,终究是把左手也练的灵活机巧。祭坛上的他左手握刀,伴随着乐师的吟唱,弹指之间便将十头黄牛和十只山羊宰杀殆尽。 这些牺牲随同玉璧、玉圭、缯帛等祭品被放在柴垛上,由大祭司点燃积柴,烟火高跳,升腾于天,此为燔燎,亦称禋祀。 随后,祭坛之上陈放着玉璧、铜鼎、木簋等各种盛放祭品的礼器,大祭司与蒹葭院长同时向地献上牺牲的鲜血,再依次进献五种不同颜色的酒,称作五齐。 大祭司,蒹葭院长与三十名舞师,同舞《龙生九子》之舞。 一曲舞毕,大祭司轻喝一声“通!”一把法杖赫然出现在他手中。 五尺法杖,黑红相融,杖头火红狻猊神兽,口含剔透宝石,光影闪变,光怪陆离,瑰丽,唤作不易法杖。 大祭司和蒹葭院长,二人同持法杖,口中默念通灵诀第九层功法,长指向天,猛然指地,烈风凭空起,吹碎千朵雨。 文三衍,司马晴空,文子纠及辛燃,袁谷子站立在祭坛之下。 辛燃要去救青雨丝,她是她一见如故的闺中好友,友情的甘甜初尝滋味,她怎的舍得放青雨丝独自离去呢? 袁谷子要去救青雨丝,他知道晴空,子纠和青雨丝没有门第派别之见,三人把自己当朋友,而不是像其他新秀一般对他存了三分敌意三分轻视。蒹葭学院求学的这段时光,男们生性顽皮,稚气微存,平日练功难免将衣服拉扯撕裂,破露之处,还好有青雨丝这个既心细又手巧的姑娘,帮他们缝缝补补,令他不胜感激。 洛神儿高贵冰冷,不会针线活儿,辛燃直爽火爆,也不会针线活儿。庄家汉袁谷子的观念很直白,点滴之恩,涌泉相报。 祭台之上,细雨之中,不易法杖周身笼罩光芒,霎时之间,光芒外涌,一下子就将台下的五人包围,然后随着大祭司和蒹葭院长的一声大喝:“通!”霎时之间,五人凭空消失,赶往阴曹地府! 五个人,是通灵阴曹地府的极限,再多一人,危险就会做增加五成。 雨水渐大,淋在文一增和文双化的脸上,将层层的汗水一并冲刷,二老体力尽失,需要立刻调理,六个时辰后,无论文三衍众人是否抢的回青雨丝,他俩都必须再次施法,将五人通灵回这地上人间,否则他们将存在于阴阳的边界缝隙中,非人非鬼,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阴曹地府,森罗地狱,等级森严,其中,地位最高的是天齐仁圣大帝,由其统领掌管此处。 然后是权力次之的北阴酆都大帝,之后有五方鬼帝: 东方鬼帝蔡郁垒,神荼,治“桃止山“鬼门关。 西方鬼帝赵文和,王真人,治“嶓冢山“。 北方鬼帝张衡、杨云,治罗酆山; 南方鬼帝杜子仁,治罗浮山; 中央鬼帝周乞、稽康,治“抱犊山“。 再下面是罗酆六天: 纣绝阴天宫,泰煞谅事宗天宫,明晨耐犯武城天宫,恬昭罪气天宫,宗灵七非天宫,敢司连宛屡天宫。 阴曹地府有十殿,由十殿阎罗王掌控: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仵官王、阎罗王、平等王、泰山王、都市王、卞城王、转轮王。 秦广王专管人间的寿数生死,专管阴间受刑及来生吉凶。鬼判殿位居大海之中,沃焦石之外,正西的黄泉黑路上。 楚江王主掌大海之底,正南方沃焦石下的活大地狱。 宋帝王主掌大海之底,东南方沃焦石下的黑绳大地狱。 五官王掌管地狱在大海之底,正东方沃焦石下的合大地狱。 阎罗王司掌大海之底,东北方沃焦石下的叫唤大地狱。 卞城王掌理大海之底,正北方沃焦石下的大叫唤大地狱。 泰山王掌管大海底,丁北方沃焦石下的热恼大地狱。 都市王掌管大海之底,正西方沃焦石下的大热恼大地狱。 平等王掌理大海底,西南方沃焦石下的阿鼻大地狱。 转轮王,殿居阴间沃焦石外,正东方,直对五浊世界的地方。 十殿阎王麾下还有:首席判官崔府君、钟馗、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孟婆神等一众鬼官。 世间有歌谣:“步及黄泉路,踏上奈何桥;又见忘川河,相聚望乡台。颤刻三生石,一碗孟婆汤;前世未厮守,今生亦无缘。”一曲唱尽死后的万般无奈。 黄泉路,指人死之后去往阴曹地府的必经之路。传说人死之后,就会有阴间的捕快牛头马面前来捉拿人的魂魄,然后把他们带到阴曹地府中,去接受阎罗王的审判,所以黄泉路,就是接引鬼魂之路。相传在黄泉路上有很多孤魂野鬼,他们是那些阳寿未尽而横死的鬼魂,因为他们即不能上天,也不能投胎,更不能到阴间,只能在黄泉路上游荡,怨气渐增,每每见到新来的鬼魂之后,他们便发疯似地撕咬扯打,有些鬼魂甚至会被打的魂飞魄散。 经过黄泉路后,就是忘川河。忘川河水呈血黄色,里面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河中虫蛇满布,腥风扑面。有些鬼魂为了能见到今生最爱之人,可以不喝孟婆汤,但必须跳入忘川河中,他们需要等上千年才能转世。在这千年之中,或会看到奈何桥上走过他今生最爱之人,但是言语不能相通,他看得见她,他她却看不见他。在这千年之中,他会看见她一遍又一遍的走过奈何桥,望而不得相语,试想一下,这将是何等的煎熬? 在忘川河上有一座奈何桥,人死之后的亡魂都要经过奈河桥。有时从奈何桥外走来步履蹒跚的耄耋老人,口中哭诉着儿女们的不孝。有是颠簸而来的是为国捐躯的中年男人,壮志未酬,满目的悲凉之色。也有那面容憔悴的及笄少女,情窦初开,恋恋不舍的回望着邻家的情郎,更有那懵懂未开的黄口小儿,吮着手指,好奇的四处张望。而善者有神祗护佑会顺利通过奈何桥,恶者则被打入血河腥池受罪。桥分三层,善人的鬼魂可以安全通过上层的桥,善恶兼半者的鬼魂要过中间的桥,恶人的鬼魂则要过下层的桥,多被扔往桥下污浊的波涛中,被铜蛇铁狗狂咬。此桥为界,开始新的一个轮回。 奈何桥,奈何前世的离别,奈何今生的相见,无奈来世的重逢。 传说人死后,“一刻不吃人间饭,两刻就过阴阳界,三刻到达望乡台,望见亲人哭哀哀。”鬼魂去地府报到前,对阳世亲人十分挂念,尽管牛头马面和黑白无常会严催怒斥,大多数刚死之人还是执拗的强登望乡台,最后遥望家乡,大哭一声,才死心塌地前往阴曹地府。 正是“望乡台上鬼仓皇,望眼睁睁泪两行。妻儿老小偎柩侧,亲朋济济聚灵堂。”望乡台是这亡魂们最后一次向阳世亲人告别的地方。 每有轮回转世之人,孟婆神都会递上一碗能忘却前世今生的孟婆汤,看着三生石上记载着的前世今生,站在望乡台上远望人间的最后一眼,想着世上那个令你刻骨铭心的相爱之人,念着人间那些撕心裂肺的海誓山盟,滚滚红尘之中数不完的爱恨情仇,灯火阑珊之处道不尽的悲欢离合,都将伴随着这一碗孟婆汤而烟消云散,顷刻间,泪水不禁滑落脸庞。因此,与阴曹地府中的十八层地狱的百种酷刑相比,这碗孟婆汤,彻底掠夺人今生今世的所有记忆,这,才是最恐怖的。 晴空等人直接落在了黄泉哭上,文三衍手持不易法杖健步如飞。这不易法杖乃是通灵之时,化光追随而来,有了法杖的保护,五人才能穿越生死的边界,以活人的姿态进入地狱。 黄泉路上,刚死之人的鬼混甚多,甫见五人气势汹汹,大多闪避,只有那些生前为恶的人化成的恶鬼,一股脑扑了上来,无疑,这五个人身上的阳气是对恶鬼最大的吸引。 文三衍天眼乍开,只吩咐了一句:“烧之!” 辛燃得到青雨丝的几次赠药,蒹葭湖会时所受之伤早已痊愈,而且功力大增,突破原有桎梏,持火功精进不少,她双拳暴击,两条火舌喷薄而出!黄泉路上火红一片,难有的照如白昼,鬼哭狼嚎不绝于耳,孤魂野鬼退避三舍! 辛燃又是接连三脚踢出,三个硕大火球直冲前方,前方是黑压压的一片鬼魂,这些鬼魂你争我夺,争先恐后的扑过来,有的四肢健全,但大多都是缺手缺脚,甚至少半颗头,耷拉着肠子,袒露着骨茬,与爆裂火球接踵而至的是火形虎头,灼烧热力达到最大,火光刺眼,火星喷溅,一股不似阳间烧尸的怪异味道瞬间四散开来,众人捂鼻,火光大盛,辛燃接二连三的招式,将黄泉路堪堪的烧成了一条光明大道。 五人疾驰,一刻之后,已然冲到忘川河边,脚下深渊似的河中,鬼血翻涌,阴气森森,四个少年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竟然产生了一种跳下去的错觉冲动。 “怕个屁!”文三衍怒喝到! 少年们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险些被这可怖景象夺取斗志与心智。 奈何桥分上下三层,最便捷的自然是最下层,孟婆此时就站在那里。 文三衍毫不停留,又是一句吩咐:“砸碎孟婆手中的碗!” 袁谷子突然发力,如鬼如魅,在孟婆脸上虚假的笑容还未完全展开的时候,忽的烈风割面,她手中的碗忽然就不见了! 然后就是袁谷子站在奈何桥的另一边,举起锄头就是一劈,咣当一声,孟婆汤撒了一地,孟婆碗却是完好无损! 孟婆反应了过来,倏得飞起,朝袁谷子飞来,脸上一副龇牙咧嘴的狰狞面貌,看来是一时疏忽被袁谷子夺了碗去,恼羞成怒,要置这个长相粗鄙,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小子于死地! 不料她刚刚飞起,两个脚踝就被人死死的拉住了,如铁钩铜箍一般,令她停留在半空,其实全无!文三衍大喝一声:“时隔两百年,文家人又来了!” 然后就是孟婆被重重的摔在了桥上,一声闷哼,一动不动。 众人大步流星跨过奈何桥,登上望乡台,此刻落在了众人后面的袁谷子,发现孟婆碗坚固异常,古朴敦实,底厚沿润,料想用它吃饭都会香甜几分,于是心下欢喜,偷偷的藏到了怀里。 晴空心下焦急万分,忍不住开口催促文三衍:“三爷,咱们快追吧,不然雨丝的魂魄走的更远了!” 文三衍心中焦急但面色如常:“莫急,还有一道至关重要的关口需要通过!” “什么关口?三。”子纠追问道。 “空灵无镜!” 这空灵无镜是彻底分割阴阳的一道屏障,这边,尚存一丝阳气,那边,却是纯粹的充盈阴气,这五个活人,身上阳气正盛,想要穿过空灵无镜难上加难! 除非去掉身上阳气,以阴气至极的状态穿过这空灵无镜,可是,怎样才能去掉身上的阳气呢? 除非死! 文三衍这一代人,只知道自己的祖先曾利用不易法杖穿越这阴阳阻隔,但如何去做,却毫无头绪。 文三衍拿着不易法杖,略带试验地踏步向前,忽然“嘭”的一声被什么撞了回来,可大家打眼去看,除了周边那些恶鬼幽魂投来的,或狰狞或好奇或鄙视的眼神,面前好像什么也没有! 晴空上前一步,作势伸手去推,忽然如遭雷击,身体僵直,如虫蚁撕肉,疼痛侵髓,整个人直直地向后倒去,子纠扶了一把才勉强站住。 “别动,以你们的功力无法与这空灵无镜对抗,必然吃痛!”文三衍解释到。 文三衍开始催动通灵诀,想要灌功入杖,看能不能有什么变化,可费了半天劲,直到额头沁出汗珠,这不易法杖依旧无是没有丝毫反应。此举不行,眉头一皱,心生一计,他挥动法杖使出困灵掌,一招紧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直到九九八十一掌打完,收功毕势,然后迫不及待地去看了一眼手中法杖,法杖依旧是那个法杖,没有任何起色,不由得又是叹息一声! 孟婆缓慢的爬起身来,站在桥头,用老迈的声音说到:“文家人又如何?依旧是过不了阴阳关,你们几人阳气太重,这空灵无镜怎肯让你们通过!” “闭嘴!”文三衍不耐烦的呵斥到。 孟婆一脸愤恨却不敢再说什么,二百年前文家人闯过奈何桥时,可是用那权杖将她击的差点魂飞魄散,惊恐之下她只能躲在奈何桥下暂避锋芒,至于文家人是如何穿过这空灵无镜的,她也是一无所知!不过此刻,武力上无法阻挡五人前进,只能奢望用言语来打消五人的念头。 晴空忍痛回头看了一眼孟婆那佝偻的身躯和褶皱的脸庞,一改刚才的气势汹汹,转而换上温顺的笑容,揖手以礼:“敢问婆婆,我们要去救一位不该死之人,您如果知道怎样可经过这空灵无镜,还请告知一二!”说罢又是一揖到地。 “除非你死,别无他法!” “死?!”晴空心里一惊,旋即坦然,暗道:“不是不可以!” 晴空回转,眉头一舒,对着文三衍说到:“三爷,你弄死我,我就能过去了,就能把雨丝带回来了。”稍微一顿,他又补充到,“我自己不敢杀自己,有点下不去手!” 文三衍看他故作轻松,实则心中苦痛,想这小子一定和自己一般感觉,恨不能去替小丝死掉。万般情绪涌上心头,不由得怔了一下,那不易法杖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吓了袁谷子和辛燃一跳,子纠见状立刻俯身捡了起来,正欲还给文三衍,却听文三衍大喊一句:“赐佑莫动!” 紧接着文三衍的天眼红光大盛,一道寒光射出,仿佛盯住忘川河边奈何桥侧,仔仔细细的在看着什么。 子纠左手握杖,前倾上身,静立不动,片刻之后,文三衍表情一松,转而对着子纠,忽的拿起他的左手拨弄了几下,子纠左手之中握着不易法杖,就这样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来来回回的调整着,终于找准了一个位置,将子纠的手,和手中的不易法杖放到了一个位置,那法杖在子纠手中,斜向指着一个地方,此时,其他三人也早已好奇的凑了过来。 文三衍大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们看,那奈何桥墩的两边,是不是各有一面镜子?” 四人寻声望去,奈何桥墩旁边黑漆漆的一片,仿佛什么都没有,辛燃掌中火光一亮,一团火焰照亮四周,众人揉了揉眼再去看,那桥墩两侧似是有什么反光之物。文三衍说到:“怪不得我怎样施展最后也是一筹莫展,原来奥妙就在赐佑的左手之上!”说着转头对一头雾水的子纠说到:“你的右手阴差阳错废了,但你的左手却是至阴之手,天生的通灵高手!不愧是文家的嫡子嫡孙啊!” “至阴之手?” “没错,人的双手分阴阳,右手为阳,左手为阴,但普通人的阴阳之差并不大,而你,左手为至阴之手,可将这不易法杖之中的至阴之气激发出来,阴气大盛,我等即可穿过空灵无镜!” “事不宜迟那就冲吧,三爷!”晴空迫不及待的叫嚷着。 “急不得,赐佑功力尚浅,还需费些功夫。赐佑,你立刻催动通灵诀,我助你一臂之力!”说罢,文三衍将双手搭于子纠双肩之上,子纠顿时感到一股充沛的灵力源源不断地传来,他心中默念通灵诀,集中精神,同时大家去看那奈何桥墩旁的地方,真切的出现了两面镜子,就如阳间梳妆画眉的铜镜一般,但里面光怪绿离,光影婆娑。 文三衍欣喜道:“死人过空灵无镜入地狱,活人过它的残影进地府!”说罢,看了一眼左右,“不怕死的跟我来!” 原来这桥墩旁的两面铜镜般的物件是空灵无镜的残影! 文三衍以极快的身法冲向奈何桥墩旁的残影,飞身一跃,直冲而入,晴空毫不犹豫紧随其后,纵身一跃扑了进去,辛燃和袁谷子交换了一个眼神,分左右跳了进去,最后是子纠,他看众人已经完成,左手握紧不易法杖,大喝一声,跳了下去。 奈何桥下是忘川河,忘川河里是万千厉鬼! 晴空跳下的一瞬间,什么奇异的事情都没发生,他就像一个寻死跳河的人,从高耸的岸上坠入深渊一般,身上的汗毛一下子都炸了起来,脚下是千万年来翻滚的血水,一刻不停地散发着恶臭,无数个厉鬼恶鬼痴鬼念鬼置身其中,张牙舞爪,嘶吼哀嚎,心中一紧,这场面令他响起了大沙城中血战之后的恐怖景象。 眼前忽然一黑! 眼前忽然一亮! 五人再次聚齐,是在一个长长的坡道之上,两侧怪石嶙峋,漆黑一片。 众人安然无恙! 他们回头看,应该是已经穿越了空灵无镜,远处的奈何桥上,孟婆正惊愕的看着这边。 文三衍转头便行,依然霸气地走在前面,三只眸子炯炯有神。 走了片刻,忽然之间前面不远处出现了四个人,确切的说应该是四个鬼,或者说是四个神,一个牛头人身,一个马面人身,一个浑身惨白,一个浑身墨黑,这四个的样子是阳间最为熟悉的阴间人物,这四个一旦出现,就意味着又有人阳寿已尽。 厉鬼追魂,无常索命! 招魅引魄,牛头马面! 无常腿长脸长,舌头更长,耷拉在嘴外,流着浓稠混浊的口水。 牛马眼大鼻大,脑壳更大,长在细细的脖子之上,阴风一吹摇摇晃晃。 晴空远远看见这四个家伙好似在争吵着什么,甚是聒噪,也恰恰是这种充满阳间意味的争吵,消除了晴空子纠和辛燃对他们的恐惧,只是袁谷子还是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打了一个冷战,他想不通,这平日里耕田驮物的牛马居然身穿人衣,直立说话,怎的不让他心惊,还有那俗话常说,庄稼人就是当牛做马,一辈子劳碌命,又有那俗话常说,下辈子当牛做马也要报答大恩,难道,庄稼人口中常说的当牛做马就是眼前这种场景吗?那牛马对面,正在说着什么的,那两个一黑一白的家伙又是谁呢?那不成就是当牛做马要报答的恩人? 袁谷子兀自腹诽着,身边的晴空却仿着文三衍那霸气十足的语气率先开口,大叫一声:“闭嘴!青雨丝被你们带到哪里去了!” 袁谷子被晴空冷不丁的一声怒喝吓了一跳,继而又自觉尴尬十分,只得握紧了手中的锄头。 牛头马面黑白无常的争吵之声只是稍被打断,就又喋喋不休起来。 “你俩不懂规矩,让判官去评理!” “都是千年的老鬼,你跟我玩什么阴招!” 看来晴空的呵斥被四个家伙置若罔闻了! 絮絮叨叨,争争吵吵之中,文三衍已然走到四个老鬼面前:“青雨丝在哪里?立刻告诉我!” 牛头眨了眨眼并不言语,马面鼻哼了一声,将头轻微的向黑白无常甩了甩。文三衍那凌厉的三只眸子立刻射向黑白无常,黑白无常互相对视一眼,嗖的一声,转身便要飞走。 说时迟那时快,子纠左手猛力一挥,直接轰向黑白无常,这至阴之手挥动不易法杖使出不亚于十殿阎罗的至阴之气,登时从黑白无常身上穿过。 “哈哈哈!”一声尖锐惨戾的笑声响起,令人毛骨悚然! 心里咯噔一声,文三衍暗道不好,子纠如此等级的至阴之气对阳间之人是致命伤害,但对于阴间的黑白无常却是伤害太低! 辛燃在子纠之后出手,一头火牛踏空而行,直奔黑白无常的双脚,而坐山观虎斗的牛头看到火牛式的招式,居然兴奋的笑出了声,看到自己的同类却,让他有一种莫名的愉悦。 火花噼里啪啦在空中爆裂,照亮了一大片,然而黑白无常依旧安然无恙,越飞越远。 文三衍没有出手,因为他知道,子纠的至阴之气都没能伤到黑白无常,自己一时也毫无办法。 文三衍没有出手,但晴空出手了,他没有别的招式,只会文家的追风步和困灵掌,他极速奔驰,阴风呼啸之中,一连十掌砰然击出,与此同时,青雨丝为他缝制的绳套的底端,系挂着的那个紫色的小物件,瞬间光芒四射,霎时间将黑白无常笼罩其中,紧接着众人听到两声沉重的砸地之声,“哎呦,哎呦!”黑白无常重重的摔在了坡道的硬石之上。 “嘻嘻,呵呵,哈哈!”牛头马面作欣喜若狂状,手舞足蹈捂着嘴笑,活脱脱的就像两个懵懂孩提! 晴空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手一个,死死攥住了黑白无常的脖子,不知怎样泄愤,只得狠狠一掐,继而将黑白无常扔了出去,又是两声惨叫! 文三衍兴奋而意外的喊到:“你是至阳之手?!” “啥?” “老子怀疑你是至阳之手,只有至阳之手可以在阴曹地府游刃有余地打这半神半鬼的黑白无常!”文三衍迫不及待的说到,但眉眼之间有藏不住的欣喜。晴空如此等级的至阳之气对阳间之人是普通打击,但对于阴间的黑白无常却是致命伤害! 晴空一脸好奇一脸疑惑的追问:“那三爷你,你不知道我有这本事,就敢来阴曹地府闹事?” “你以为你很重要?没你,老子依然能就回小丝!”说罢猛然出招,蹬了晴空一脚。 晴空没有躲,也没想躲,甚至在文三衍的大脚快要蹬到他屁股的一瞬间,他还迎合着,轻微的撅了一下屁股,晴空之所以这么做,不是因为喜欢受虐,也不是因为害怕文三衍而不敢反抗,而是因为他们五人入的地府一个多时辰来,虽有波折但也算的上顺利,这样的经历让他对于救出雨丝姑娘产生了极大的信心,于是心里高兴,就贱兮兮的撅了一下屁股。 可是,他没想到,文三衍这一脚可是使出了九分的力道,“砰”的一声,晴空就飞了出去,“啊!”吃痛的屁股火辣辣的,晴空飞了一丈有余。 “噗通,噗通!” “哎吆,哎吆!” 晴空将已经半爬起来的黑白无常又砸到了地上。 “嘿嘿……”牛头马面忍俊不禁,放肆的笑了起来。 “啪啪!”两计耳光打在牛头马面的大脸上,看着文三衍恶狠狠的三个眸子,牛头马面立刻将笑声憋了回去。 晴空虽然摔得寒碜狼狈,但心中如明镜一般,借着扑向地面的倒势,双手再次死死的掐住了黑白无常的脖子。 “哎吆哟,哎呦喂……”黑白无常发出沙哑而痛苦的悲鸣。 晴空大叫一声:“别他妈叫了,难听死了,快说,青雨丝被你们带到哪里去了?” 晴空边说边在手上加力,胸前项链也隐隐发光,一股旺盛的至阳之气注入到黑白无常的体内,瞬间有如火烧,从内至外的一股灼热之力令黑白无常痛苦不已。他俩再也忍不住了,因为再忍下去,他们的阴气就会消散殆尽,最终魂飞魄散,永无翻身之日。 “鬼判殿,秦广王之处!”黑白无常耷拉着长长的舌头,异口同声的喊到,晴空见他俩长得不仅可怖,而且恶心,双手又一用力,黑白无常的下巴就脱臼了,然后在骨臼处注入了至阳之气,形成阻隔,令黑白无常怎样折腾也无法将下巴复位,本来耷拉了老长的舌头就耷拉的更长了,原本细长的脸庞由于下巴耷拉着,就显得又长了三分。 “黑白长脸,赶紧滚蛋,别让小爷再生气!”晴空颐指气使的叫嚷道,还不忘给他俩取了个外号来讽刺。 于是黑白无常变成“黑白长脸”后跌跌撞撞爬起身来,逃命似的跑了。本来,以他俩的战力是可以打败这几个少年的,但怎奈旁边有个开了三只眼的文三衍,而且四个少年之中,一个有至阴之手,一个有至阳之手,虽然等级不详,但一旦发挥出最大效用,都是克制他们的利器,于是乎不顾脸面的逃之夭夭了。 文三衍转头看向牛头马面,本也哄他们走,可转过头来才发现,他俩也早就溜之大吉了! 一行五人继续赶路,他们还有四个时辰,时间紧迫。 文三衍边走边思量,这秦广王乃是主人寿数,小丝是横死,只怕生死簿上的阳寿应该不止于此。阳寿不尽就不该死! 不过话又说回来,所谓阎王叫你三更死,哪个留你到五更!怎样让这个说一不二的阎罗听从于自己,放小丝重返阳间,确实需要好好筹划一番。来软的还是来硬的?秦广王可不似孟婆,牛头马面,黑白无常这般,一照面就能靠武力压制,他可是十殿阎罗之首,岂是可以被轻易打败的!看来还要用些心思。 又向前走了半个时辰,两旁一直是那般鬼影森森的景象,令人生出一股不适之感。这黄泉路,何必这么漫长! “不对啊!”袁谷子咋呼一声,大家都疑惑的看向他,他自觉失态,半低头解释道:“我,我觉得哪里不对啊,走了这么久,路旁没啥变化啊,大家想一下,就算稻子丰收的时节,满田满地的稻子穗,看上去四面八方都一样,但,但是实则不会完全一样的,沿着纵横的阡陌走久了,即便再广袤的地方,景色也不可能一成不变啊!” 袁谷子不说,大家只在闷头赶路,经他一说,众人也顿感蹊跷。是啊,走了半个时辰,貌似周遭的样子一直没有变化,或者还有另一种可能,他们一直在原地踏步! 论心智,论警觉,其余四个人都比袁谷子高出不少,尤其是文三衍,本就聪明机智,加上几十年的人生智慧和经验,平日里不知比袁谷子心智高出多少倍,但,世间之事,轮到自己身上,偏偏就是关心则乱,当局者迷! 偏偏就是和青雨丝只有同窗之谊袁谷子发现了蹊跷。 “鬼打墙!我们遭遇鬼打墙了!三。”子纠醒悟道。 文三衍环视四周,骂了一句说到:“阳间叫鬼打墙,阴间叫墙打鬼!” 辛燃问到:“墙打鬼?文三爷,什么意思,二者有什么不同吗?” “鬼打墙是人一直走,在一个地方转圈,走不出某个区域,而墙打鬼则是,人自以为在走,其实根本没走,只是在原地踏步,周围当然一直是一个样子!”文三衍边思索应对方法边回答。 墙打鬼!毫无征兆的困住了五人!煎熬的时光飞逝如水。 而后的三个时辰,五人焦急万分,搜肠刮肚也无任何破解之法,辛燃用各种威力巨大灼热至极的招式去轰击周遭,直至五人也被烤的干渴难耐,身体灼烫,周遭依旧是原来模样,袁谷子发挥出他奇快的速度,极速飞奔,也无济于事,跑不出这脚下的三寸之地,甚至使出了蒹葭湖会之后才学会的,土地教秘术,缩地术和土行术,但是依旧于事无补,大家看着他时而一溜烟消失在面前,但顷刻就会出现在原地,时而钻入地中,纵横穿插,直至脚下的土地都被他倒腾的松软了,依旧没能逃出这个无形的监牢。晴空和子纠早已黔驴技穷,呆坐原地,一动不动,眼神里写满了绝望。 似乎,这次地狱救人就要泡汤了!搞不好还要搭上五个人的性命! 终于,苦熬了三个时辰之后,最初进入阴间的,一路畅通带来的错觉希望,终于抽丝剥茧般消失殆尽,荡然无存了,取而代之填满心念的,是巨大的绝望。 如周围巨大黑暗一般的巨大绝望! 晴空忍不住悲痛,“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自从青雨丝死去,他就只是默不作声的流泪,从没发出过声响,仿佛悲痛的哭声,似是在宣告青雨丝的死亡!他忍住了,命令自己不发出哭声。 这怎么可以,雨丝姑娘怎么能死呢?怎么会死呢?要闭嘴,都他妈的要闭嘴,谁都不要宣告雨丝姑娘的死亡,因为,我,不相信! 被晴空一带,辛燃也掩面抽泣,蹲下身子,双手抱膝,将脸深深的埋在两膝之间,这直爽霸道的少女蹲在那里,显得甚是凄凉,尤其是在这走不尽的黄泉路上! 袁谷子呆呆的自言自语:“青雨丝姑娘是个好人啊,好人!” “你不要念叨了!”子纠突然愤怒的朝着袁谷子吼道,“她不是青雨丝姑娘,她是我的青姑娘!我的青姑娘,懂吗?我还没来得及……”子纠说着也大哭起来! 文三衍听到四个少年的悲伤,心里反倒生起了一丝欣慰,小丝啊,你看,你对大家是多么的重要,大家是多么得需要你,想念你啊!鼻子一酸,三只眸子同时流下泪来,天眼之中的一颗泪顺着鼻梁滚到鼻尖,然后低落在山羊胡之上,稍作停留,就跌落如无边的黑暗之中。 晴空越哭越悲伤,越哭越愤怒,抬起脚就踹了子纠一脚,叫嚷道:“她不是你的青姑娘,她是我的雨丝,雨丝姑娘,懂吗!” “你放屁!”子纠吃痛,龇牙咧嘴反唇相讥。 “你才放屁,她都不在人世间了,你还跟我挣个屁!” 两个同生共死,不是手足胜似手足的少年,平生第一次激烈的吵骂了起来,为了那个心中独一无二的她! 她是他的青姑娘! 她是他的雨丝姑娘! 他不允许别人和自己叫她相同的称呼,他也不允许自己和别人叫她相同的称呼。 仿佛相同的出称呼会玷污她在他心中的唯一与圣洁。 仿佛相同的称呼不足以证明他对她的,那世间独一无二的爱恋。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唯一的她! 他与她同在阴曹地府,但他与她却阴阳两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十二章 鸡犬不宁 忽的,晴空止住了哭声,因为他觉得脖子后面一凉,仿佛有人在他背后偷偷的吹了一口气!我的个娘啊!俗话说,人吓人吓死人,那么鬼吓人,岂不死定了! 晴空一个激灵站起身来,与此同时警惕的回头去看,虽然身处阴曹地府,黄泉路上见识了这么多鬼魂,但也扛不住这冷不丁的惊吓,可是,当他回头看去时,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心中一阵发凉,紧接着就是好奇心泛滥,往那个方向挪了两步,弯腰去一探究竟。 借着辛燃手上微弱的火光,他隐约发现地上好似有两个影子在动,不由得发出了一句疑惑:“咦!” 那两个若隐若现的影子在“咦”声之后,极速一晃,就彻底消失了,晴空只捕捉到了极其模糊的样子,只觉得有些眼熟,但又不十分肯定,挠了挠头后,恍然大悟,那两个影子只有巴掌大小,消失之时,却是像极了一个人在追逐一只鸟。想到这些,晴空呆立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脖子被吹气的感觉依旧在心里徘徊。 子纠忽然大叫起来:“我的个亲娘啊!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三快看!” 文三衍心里一凛,顺着子纠指的方向看去,四周的岩壁之上,哗啦哗啦的爬过来很多东西,密密麻麻,前仆后继,乍看如海水涨潮一般汹涌而至,再看却是黑红的血水翻涌而来!眨眼之间,距离五人已不足一丈! 文三衍大喝一声:“都别动,站在我背后!”四人听言立刻照做。 文三衍独自面对腥臭无比的红色血滔,定好心神,三眼圆睁!双手微微发亮,运气,提功,猛烈挥出,掌风如电,破空而出! 困灵掌第一式,狼牙锥骨。 困灵掌第二式,豹口铰风。 困灵掌第三式,熊掌拍石。 困灵掌第四式,虎啸山林。 困灵掌第五式,象踏四疆。 困灵掌第六式,肥遗推空。 困灵掌第七式,白泽舞海。 困灵掌第八式,帝江混沌。 困灵掌第九式,乾坤倒转。 九式即出,血水被打退了三尺,在远处颤抖着,仿佛忌惮着文三衍的招式。文三衍此刻怒意渐盛。一路行来,心中无比急切,偏偏又遭遇墙打鬼,耽误了诸多功夫,恰在此时,这令人作呕的血水又来骚扰,真个让人气愤! 忽的,地下的岩石噼啪作响,令人心悸,周围的石壁也如出一辙,噼啪不止,然后显现出许多极细的裂缝,密密麻麻,布满眼帘,起初,裂缝黝黑,而后变红,红而腥臭! “不好,血水渗过来啦!”晴空大喊一声。与此同时,其他四人也已发现。 子纠深吸一口气:“莫急!”手中画符,口中掐诀,“通!”一堆白骨出现在众人脚下,而且越积越多,陡然间就搭出了一个半尺来高的白骨台。 “活学活用啊,赐佑大少爷!”晴空夸道。 “这里啥都缺,就是不缺白骨!”子纠回答道。 话音未落,忽的,三尺之外的滚滚血水中,伸出了一个人头,血葫芦一般,头顶没有头发,而是露着森森的头骨,脸上的皮肉龟裂翻起,柳条粗细一般的肉逢中,有什么剧烈的蠕动着,定睛一看,却是尸蛆,这种尸蛆和阳间的屎蛆十分相像,只是个头更大,蠕动速度更快,并且,吃腐肉污血速度也更快。 一个人头冒出来,两个人头冒出来,三个,四个,十个,百个……密密麻麻的,血水之中全是人头,见此情景,文三衍也不由得一惊,倒吸了一口凉气,吩咐到:“血水有毒,不要沾染,人头有鬼计……”话到一半,突然一个人头飞了过来! 文三衍手起刀落,一刀斩下,骨碌碌人头落地,那把寒光闪闪的大刀,不知何时被他通灵到手中。 人头落地之后,只听啪嗒一声,人头后面一个长长的东西跌入血水之中,文三衍看去,那居然是一个人的脖子,与其说是一个脖子,不如说是一条脖子,那血水中的物件足足有一丈来长,却分明就是人的脖子的模样,伴随着这啪嗒一声,周边无数个人头同时发难,张开獠牙,汹涌而来,将一老四少围在当中。 人头蛇,地府妖孽,嗜血而生,五年脱掉皮肉一次,百年可长成,擅长驱血,隐藏真身,所驱之血,毒性甚大,沾之,肉烂化脓。 五人一边战斗,抵御四面八方突击而来的人头蛇,一边还要提防血水前冲,不明所以,不敢有丝毫沾染。 文三衍从血腥味之中意识到了毒性之大,提醒道:“小心脚下血水,有毒!” 四个少年手忙脚乱地应对着千百个人头蛇的攻击,已然是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了。 子纠将不易法杖交与右手,口中不停,左手开始画符,不断向脚下堆积白骨,袁谷子就负责保护子纠,他将一把锄头舞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人头蛇一旦冲撞,必然肉烂骨碎,迸射。 晴空刚刚见过文三衍一口气使出困灵掌九式,气定神闲,排山倒海,那种威势力道,自己根本不能同日而语,明里暗里练了那么长时日,下了那么多苦工,也只是在蒹葭湖擂台之上,雨丝姑娘深处危险之时,才有如神助般使出了“乾坤倒转”一招,当时把自己也吓了一跳,事后也曾再次尝试,却是十之七八不能成功,心中更加佩服身边这个山羊胡老头了。今时今日,遭遇人头蛇身的怪物,他倒不觉得有多可怕,腥臭之中,反而会觉得恶心,复杂心绪之下,困灵掌使的威力不足,只能勉强抵挡。但他好奇的发现,被众人打碎的人头蛇的肉块骨茬掉落血水之后,立即就被血水吞没,那血水的形态活脱脱是一张张小嘴,将肉块骨茬啃食殆尽。 忽的,一条人头蛇抓住破绽,从辛燃的左下方极速袭来,辛燃专注对付上方的攻击,没能及时危险逼近,人头蛇张开血口直奔辛燃左腰,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人头蛇的尖牙触碰到辛燃的衣服的一刹那,一道紫光迎面袭来,啪的一声,将人头蛇的头骨打出了一个血窟窿,那血窟窿从人头蛇的口中直通后颈,这妖孽登时毙命,长长的脖子,或者说是长长的身子贴着辛燃的左腿坠了下去,不过冲击的力道还在,那血肉模糊的人头蛇的头撞到了辛燃腿上,这才令她觉察危险,倒吸了一口凉气。方才她使出持火攻,全力轰击五人头上的人头蛇,火化猛拳,拳风狠辣,灼烧之后,腥臭更盛! 辛燃低头一瞥,看着脚下被打烂的人头蛇,她就明白怎么回事了,淡定的对着子纠说了一句“谢谢!” 原来子纠看脚下白骨堆积的不少,足够抵挡片刻,便将不易法杖又交回到左手,扫视一圈,旋即看到了辛燃的危险,于是用通灵诀催动不易法杖,发出了一道紫光,将人头蛇洞穿。 “赐佑,法杖!”文三衍高喊一声,话一出口,伸手一扬,随即牢牢的接住了子纠抛过来的不易法杖! 云山苍苍 日月彷徨 阴阳得来 生灵无常 借之我命 来之我强 助我愿望 风短雨长 文三衍口中极速念诀,不易法杖紫光大盛,火红狻猊杖头与他眉心天眼呼应,同时发光,照如白昼,而后狂风大作,风刃如刀,刀锋如电,霎时间,千百人头蛇的长身被斩成万千碎段,噼里啪啦跌落入血,霎时间化为血浆。 人头蛇可御血。 血吃人头蛇尸。 “妈的,倒是相生相克!”发现其中关键的文三衍骂道。 被文三衍那暴风一般的招式斩杀殆尽的人头蛇猛然退避三舍,躲在远处,虎视眈眈。 五人得以片刻喘息。 晴空一脸好奇的和袁谷子借过锄头,佝偻着腰,向前探着身子,挥动锄头,“嘎嘣”一声锄到了一块人头蛇的碎肉之上,这块碎肉恰好卡在一条石缝之中,没被血水吞没。听到这个声响,晴空大叫一声:“三爷,我们怕是被幻术迷惑住了心智,所以才有墙打鬼!” “嗯?你怎猜到?”文三衍略一思考,觉得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于是问到。 “刚才嘎嘣一声,明显是金石相撞之声,但我明明是砍了一块碎肉!” “妈的!居然中了这种把戏!” 文三衍使了一个眼神,令四个少年将自己围在当中,子纠心领神会,附和道:“三请放心,我等拼死也要保你周全,你就放心破解幻术吧!” 话音刚落,子纠后脑就挨了重重的一巴掌,吃痛后“哎吆”一声叫了出来,正不明就里的他回头去看文三衍,却看到了鬼气森森的四个大字“阴曹地府”,两扇血红大门高立三丈,矗于眼前。 与子纠有着相同经历的还有其他三人,他们四个都被文三衍狠狠的扇了后脑。 原来文三衍让他们四个围绕自己,面外而立,不是为了做什么防护,而是方便他去扇打四个人后脑。 后脑吃痛,幻术即解! 最后文三衍给了自己后脑更加猛力的一击,以惩罚自己的糊涂,口中自骂道:“打你个不长进的混蛋!” 文三衍转醒之后,面对着阴曹地府的血红大门,斗志昂扬,高喝一声:“搅他一个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经过刚才墙打鬼和人头蛇的事情,耽误了很多功夫,导致五人只剩下一个时辰的光景,文三衍又气又急,入得地府五个时辰了,连青雨丝的魂魄在哪都不知道! 抬眼斜视眼前血红大门,死死的盯住“阴曹地府”四个大字,心中无名火起,困灵掌第八式帝江混沌即出,一个状如帝江的掌风从文三衍双手之中磅礴而出,继而与血红大门在一瞬间撞击在一起, 蒸腾而起的爆裂之声震的人双耳发聩,辛燃不由得捂住耳朵。 大门剧烈的摇动了一下,继而安静下来,虽然帝江所轰之处,有所痕迹,但基本安然无恙,文三衍三眼血红,就要再次发作! “马大空,王阿九!” 文三衍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喊叫吸引了注意,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鬼魂探头探脑,从大门右侧三丈之处的一块怪石后面转了出来。 袁谷子一个激灵,横起锄头就要上前,与此同时,辛燃手中火光已现。 却听晴空子纠同时轻喊一声:“且慢!”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略显瘦弱的鬼魂在那里站着,半个脸隐藏在幽深的黑暗之中,心中疑惑丛生,只觉那鬼魂的声音有些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况且能够叫出马大空和王阿九这两个假名的,生前一定是暴风营的人,因为知道他俩这两个假名的人只有暴风营的一众同袍和文三衍叔侄和青雨丝! 晴空闪念,即可判断此鬼魂应无恶意,于是回话道:“你是谁?你在暗处我看不分明,可否上前说话?” “我是王小笆!” 原来红土大陆一战,王小笆为报恩晴空,以身挡险,惨死在紫眸怪物之手,与其他战死的所有鬼魂被黑白无常一并驱使,进入阴曹地府,分门别类,各入各殿,王小笆经历了十天十夜的刀山地狱。 所谓刀山地狱:专惩亵渎神灵者,或口出狂言者,以及杀牲者,生前杀过牛马猫狗。因为阴间不同于阳间,没有人畜之分,牛,马,猫,狗以及人,来者不拒,统称为生灵。犯以上三罪之一者,死后被打入刀山地狱,脱光衣物,令其赤身裸体爬上刀山,饱受割骨之痛。视其罪过轻重,安排不同程度的刑罚,过重者,也许常驻在刀山之上。 十天十夜之后,王小笆被通知入错了地狱,又被小鬼带到了舂臼地狱。 所谓舂臼地狱,颇为稀奇,就是人在世时,如果浪费粮食,糟踏五谷,比如说吃剩的菜肴随意倒掉,或是不合口味的东西浅尝即弃。死后将打入舂臼地狱,放入臼内,如舂米捣蒜一般,将其舂杀。更为稀奇的是如果吃饭时谩骂厨师,同样也会入此地狱。 王小笆的魂魄遭遇如此经历,一改生前胆小怕疼,女里女气之性,而后在舂臼地狱纵然遭受千万遍痛苦折磨,也是紧咬牙关,一声不吭,与其柔弱的外貌形成强烈反差,如此一来,倒是显得他与那些身材魁梧,膘肥体健的汉子们截然不同! 王小笆如此表现引起了判官的注意,就将他收为小鬼,和一些老鬼学着打理舂臼地狱的一些事务,也就在舂臼地狱待了下来。 今日恰逢阴曹地府大开“梅花盛会”,王小笆被指派参与巡逻,以防有孤魂野鬼过来捣乱,片刻之前,他们一队大鬼小鬼一圈,发现并无异常,便各自散了,他端来一杯酒,边喝边溜达到阴曹地府的血红大门边,忽的一阵抖动传来,他立刻意识到是有人在外用极大的破坏力轰击大门,不然,以这上古神祗造就的血红大门,受到一般的轰击,根本不会有任何反应,王小笆心中一惊,急忙从旁边的鬼道出去悄悄查看。 这鬼道是被阎罗们设下了机关,极其隐蔽且需要特殊咒语开启,王小笆也是昨日才刚刚有资格得知此鬼道。 兄弟见面,泪水汪汪,片刻唏嘘之后,晴空和子纠你一言我一语的将此行目的说给王小笆听,他听后重重的点了点头,只说了三个字:“随我来!” 众人心喜,跟着王小笆就走。 文三衍使出帝江混沌之式之后,就觉得这阴曹地府的大门非比寻常,就算再轰击上半个时辰也不见得能够打烂,却不料有此机缘,心中重新燃起了斗志与希望。 几人兜兜转转,钻过一个小小的石缝一样的通道,在王小笆叽里呱啦念了一段咒语之后,石缝中一道大门一样的东西霎时洞开,几人鱼贯而入! 钻出石缝,众人目瞪口呆! 他们此刻是在一个高处凸出的石头之上,放眼向下望去,五丈之下,有一个巨大的石台,三十丈方圆大小,呈现出梅花形状,中央一座一丈见方的方形石台,上面坐着几个阎罗一般的人物,一边指指点点,一边把酒言欢!那体态眉目与阳间祭拜的阎罗王画像还真有七八分相似之处,只是此刻他们笑逐颜开,而阳间画像却狰狞恐怖。 中央石台之外,也就是那“梅花”的五个巨大花瓣之上,则是摆满了油锅,刀山,烈火,石磨,舂臼,铡刀等各式各样的刑具,千奇百怪,不一而足,而每个刑具之上,赫然都有一个受刑的鬼魂! 旁边是端着酒杯大呼小叫的小鬼老鬼们,他们叫嚣着,嘶喊着,恨不能无所不用其极,那疯狂的欢乐令人头皮发麻。 王小笆解释道:“这是阴曹地府百年举办一次的梅花盛会,由这梅花状的刑场而得名。十殿阎罗会从十八层地狱搜罗来各种十恶不赦,臭名昭著的恶鬼,统一带到这梅花盛会之上,由行刑的小鬼老鬼们伺候他们体验不同的刑具,受刑之时,叫嚷的声音越响亮,越凄厉,越能让阎罗们高兴。兼具判官评价,分出甲乙丙丁各个级别,级别越高,说明越能引起阎罗们的高兴,阎罗们一高兴,就有可能在盛会散了之后,论功行赏,这些被折磨的鬼魂就会稍微享受些优待!唉……”说到这里,王小笆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平日里用刑时,谁叫的的声音小,谁受重视,比如我,而梅花盛会期间,恰恰相反!” 晴空侧目而言:“小笆,那梅花石台之下翻腾着的五彩水塘是什么?” “你怎么还是老样子!”王小笆翻了个白眼,仿佛还是在那暴风营中一般:“我说东,你偏说西!你呀你……那不是什么五彩水塘,那是彼岸池,传说有万般魔力。彼岸池里长彼岸花,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与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唉!” “彼岸花!好东西!”文三衍自言自语道。 看着巨大的梅花石台之上,千百只鬼魂被动用大刑,惨叫之声不绝于耳,阎罗小鬼,欢笑不止,几个少年都触目惊心,浑身生寒! 只有文三衍,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妈的,这帮鬼孙子,闲的!” 文三衍怒意大盛,饶是他文家掌管祭祀一职,少不了杀些牲畜,但也从未拿它们取乐,都是痛痛快快的杀了以祭天地。这般蔑视生灵的混蛋做法,他忍无可忍!转头问了王小笆一句:“中间方形石台上的可是十殿阎罗?” “是。” “赐佑,你怎么看待此事?”文三衍有心点拨子纠,故意问到。 “无论人畜,既经生死,功过自销,何必再辱!”子纠铿锵有力的答到。 经过文三衍一问,子纠反倒稳下心神,将他从入得暴风营以来,多次经历生离死别之后,参悟的道理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他从小喜欢观看宰杀牲畜,是因为他觉得牲畜活着,无非是替人劳作,代人受苦。世间有万千生灵,为何独独人有特权呢?另外,他在小沙城外,看到千百具睚眦兵卒的尸身被堆至丈高,放火焚烧,心中升起一股恼怒。既然人已战死,又何必侮辱至此!于是有了他拔旗高呼:“睚眦不败,血债血偿!”的那一幕。那一刻,他是睚眦军的立场,而这一刻,他是文赐佑的立场,于是他说到:“功过自销,何必再辱!” 文氏祖孙的对话,也对晴空,辛燃和袁谷子起到了镇定心神的作用,他们脸色一凛,齐声说到:“文三爷,请吩咐!” 文三衍说话的同时,打开天眼不断在每一个细微之处搜索着青雨丝的身影,因为一时无所收获,他并没有马上发号施令,而是又问了王小笆一句:“新死之人可否在此!” “在此!我敢肯定,今早我听一个老鬼说到,按照惯例,这梅花盛会必定要凑齐九百九十九个鬼魂,同时开刑,以应天地无穷之数,会前十殿阎罗没有凑够此数,还差三十九个,就被酆都北阴大帝喝骂了一通,个个面露难色,不知所措。可是就在几个时辰前,恰好黑白无常带来了三十八个人的鬼魂,牛头马面带来了一百个牲畜的鬼魂,外加一个放牛娃的鬼魂,黑白无常诓骗牛头马面,将那放牛娃的鬼魂拉入自己队列,向阎罗王奉上三十九之数,阎罗们高兴,于是打赏,黑白无常得了大把冥钱,却没有分给牛头马面,牛头马面得知之后,揪着黑白无常不放,四个家伙争执扭打着跑了出去!” “怪不得,我们看到牛头马面和黑白无常争吵不休,原来如此!”晴空插嘴道。 话音未落,文三衍如离线之箭一般,飞射了出去! “小丝在那!”声音随着身形迅速飞远,但几个人还是清晰的听到了!心中大喜,接二连三疾跳而下! 青雨丝死后,心有不甘,但无奈黑白无常索命急迫,只得和其他横死的人一样,纵有万般无奈,万般言语,也是阴阳两隔,再不能见。 她一路哭泣,一路缓行。儿时的她原本有着一个温暖的家,慈爱的父母和调皮的兄长,人生的最初,展现的都是美好,但世事难料,后来遭逢变故,父母离世,兄长失踪,孤苦伶仃的生活了几年,因追踪晴空子纠而离家,因漂泊游荡而遇到文三衍,无依无靠的一老一少,一见如故,认作义祖义孙,又拜师学艺,漂泊江湖,互为依靠。 见到文三衍放下心中重担,坦然回到文家,青雨丝从心底为高兴。在文家度过了一段惬意日子,却突遭横祸,香消玉殒,怎不令他她心碎! 此刻在这个宽阔的梅花形石台之上,到处是被动用了大刑的鬼魂,鬼哭狼嚎不绝于耳,叫的令人胆颤,叫的令人骨冷! 一个老鬼对着一个小鬼一使眼色,小鬼龇牙一笑,心领神会,立刻推了面前的年轻女魂一下,直推了个趔趄。 石磨地狱,专惩糟踏五谷,贼人小偷,贪官污吏,欺压百姓之人,死后入得石磨地狱,推入石磨,磨成肉酱,而后归拢肉酱,重塑身躯,再磨! 青雨丝是新死之人,还未被分类入刑,恰恰赶上了这石磨地狱。 青雨丝被龇牙奸笑的小鬼推了一个趔趄,只得踉跄着向上迈了一步,看着眼前吱呢吱呢转着的磨盘,里面充满了被撵作齑粉的血肉骨头,心里一紧,脚下就不稳,哆嗦了一下,那小鬼看见了,又是一把,狠狠地推在了青雨丝的腰上。 随后一幕,小鬼凭空消失,紧接着是一声惨叫,那磨盘之中又多了一具鬼尸,磨盘兀自知吱呢吱呢被老鬼推动的旋转着,那小鬼的骨头渣子伴随着肉沫,从上下两个磨盘之间的缝隙之中,秃噜秃噜流了下来,而磨眼之中只剩了小半个鬼脸,痛苦的表情也停留在那半张脸上。嘎吱一声,半张鬼脸之上残存的那个眼珠被撵破,“噗”的一声,眼珠的碎沫喷在了磨眼周围。 推磨的老鬼反应了过来,大惊,刚要大叫,一个手掌就握住了他的脖子,猛地用力,“哗”的一声,老鬼化为齑粉。 至阳之手! 一行五人,从天而降,落在了众鬼之中,一出手,就毁了两个鬼魂!一个被文三衍通灵到了磨盘之中,另一个被晴空灌入至阳之力,形销骨毁。 梅花盛会的喧闹以磨盘为中心,逐渐安静了下去,众鬼面面相觑,一脸迷茫,看着从天而降的一老四少,很多鬼都没反应过来,还在兀自揣测,这是哪里来的冒失鬼,胆敢扰了梅花盛会! 梅花盛会作为阴曹地府最大的盛事,颇受上上下下的重视,可谓是百年一遇的地狱狂欢。如此盛会,居然有人胆敢捣乱,岂不是自取灭亡! 一个老鬼幸灾乐祸的说到:“”看阎罗们怎么折磨你们这些不开眼的瞎鬼。” 中央方形石台之上,十殿阎罗停下觥筹交错的欢乐,齐齐望向石磨这边,文三衍一伙站在石磨周围,双方就这么互相看着,周围安静至极。那十殿阎罗喝的醉醺醺的,其中一个嘴里含糊不清:“来,来者何鬼!胆大包天,翻了天了!” 文三衍声音一沉:“文家人从阳间来,今日誓要带走一个人!” 秦广王摇晃着手指,嘴里提里吐露,舌头如打结一般:“谁?文家人,我认识的姓文的可多了,我姑父就姓文,我老师也姓文,我们村东头那个傻子就叫文三傻子,哈哈!”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而且是恨心! 你他妈骂谁! 文三衍怒不可遏,对着身边一脸惊愕的青雨丝一笑,她以为是在做梦,刚刚还是面临石磨之刑,转眼间,敬爱的,好朋友辛燃,老实同学袁谷子,老朋友子纠,相互差了一句话的晴空,都出现在这阴曹地府,难道他们都遭逢变故,无妄横死了!她随即高兴随即悲痛,高兴的是,自己在阴间也有家人朋友了,不再无依无靠,悲痛的是,自己在乎的人居然也无妄身死! 可是的臂膀和辛燃紧握着他的手都传来了温暖的感觉,这,是人世间的温度啊! 文三衍向前一步,随即天眼怒睁,一声暴喝,直取秦广王。 今日就让你看看谁他妈是傻子! 秦广王毫无防备就被文三衍一脚蹬在面门之上,“嘭”的一声飞出丈许,直接跌落在油锅之中,滋啦一片,沸腾的油水撒了满地,油锅也摔成了八瓣,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瞬间将醉生梦死的阎罗们惊醒了!这阴曹地府千万年来,只有阎王打鬼的份儿,哪有鬼打阎罗的事儿! 不对,这不是鬼!这山羊胡老家伙分明是个人,阳气充足的人! 文三衍这一脚,阴曹地府直接炸了锅! 阎王判官,老鬼小鬼,劈里嗙啷,混战一片! 袁谷子后知后觉的说到:“黑白无常骗了我们啊!青雨丝姑娘哪里被带到鬼判殿了?分明就在这梅花盛会上嘛!”他边想着,后脑便受到了一拳,刚刚文三衍打的那一拳还在隐隐作痛,没想到此刻又被打了一拳,老实人也有脾气!而且脾气大了去了!他提锄在手,反手一锛,吓得背后袭击他的那个小鬼一缩头,锄头的锋刃从小鬼的脑袋上锛过,吓得他一闭眼,烈风一过,小鬼一眨眼,摸摸自己的头,居然没有受伤,心下大喜,嘿嘿一笑,露出两排黄绿黄绿的牙齿,袁谷子也对他嘿嘿一笑,努力的学着小鬼的模样,露出了两排参差不齐的牙齿,本想是讽刺一下对面这个小鬼,可这一幕在旁边几个老鬼小鬼看来,却是两个面目可憎丑陋无比的家伙互相恶心,旁边那几个老鬼小鬼“哇”的一声,把刚喝下的酒水都吐了出来! 一片狼藉,一片恶心! 袁谷子是阳间人,无法打伤阴间鬼,反之亦然,阴间鬼也无法打伤阳间人! 但阴间鬼怕火,所以辛燃可以随意用火喷烧小鬼老鬼。 子纠有至阴之手,出手即可将鬼魂的阴气吸干,令其湮灭消亡。 晴空有至阳之手,发力即可灌注至阳之力进入鬼魂体内,抵消阴气,令起形神俱灭。 文三衍有通灵诀和困灵掌的最纯功力。通灵诀和困灵掌一旦练到巅峰,本就是克制阴间众鬼的武功。 一语成谶,鸡犬不宁! 见五人与众鬼打的热闹,王小笆从高处悄悄的溜了下来,看着文三衍天眼发光,激射众阎罗,秦广王端着一片油锅碎片不断的扑打着文三衍,文三衍催动通灵诀,使出困灵掌,在十殿阎罗之中闪转腾挪,掌拍脚踹,耳边“哎吆”吃痛之声此起彼伏,“噼啪”耳光之声接二连三。 可是盛怒之下的文三衍手下留情了,他也许能灭杀了阎罗,但他不能,如果灭杀了任何一个阎罗,必然导致阴曹地府损伤根基,酆都北阴大帝是不会放过他的,毕竟灭杀和打伤完全不是一回事,掌握不了这个分寸,此行的目的也必然功亏一篑。 只要搅的阴曹地府鸡飞狗跳,打的十殿阎罗跪地求饶就心满意足了! 秦广王和楚江王各自捡了几块白骨,奋力向文三衍抛来,文三衍不躲不逃,那白骨不偏不倚的砸到他额头之上,登时在天眼两侧起了大包,文三衍吃痛,心中骂道:“要不是看你们十殿阎罗是他妈文官,不是武官,岂能让你们沾我丝毫!” 宋帝王,仵官王和阎罗王三个看山羊胡老头吃痛愣了一下,一起扑了上去,一个按住左臂,一个抱住右腿,一个搂住腰身,平等王见机,抄过酒壶猛力一砸,文三衍天眼红光喷射,哗啦一声,壶碎酒洒,洒了平等王一脸,吓得他一哆嗦,急忙收回举壶的手,定睛一看,并未受伤,脸上露出一副侥幸的模样,刚要再寻物件去砸,却见按住山羊胡老人的宋帝王“嘭”的一声飞了出去,与躲在远处的泰山王扔过来的一把椅子在空中相撞,咣当落地,宋帝王昏死过去,椅子却完好无损。泰山王倒吸一口冷气,吓得蹲在了石台下面不再露面。紧接着仵官王和阎罗王也相继飞出,都市王和卞城王慌忙去接,却被仵官王和阎罗王齐齐砸倒在地,四人同时吃痛,呼号呻吟不止,阎罗王“呸”了一声,从口中吐出一块布条,那是他从文三衍裤子上咬下来的。本来他不是想咬裤子,而是想咬肉的,但没料到文三衍瘦削,腿上毫无肥肉,情急之下,不下嘴不甘,下了嘴啃不动,于是就只咬破了裤子。喝酒喝的最少的轮回王,此刻最为清醒,看到九个阎罗都冲了上去,折腾一番,没能奈何山羊胡老头,他猫下腰,悄悄的跑了。 辛燃扫视一眼周围,老鬼小鬼有接近千个,一个一个去打,不知打到什么时候,于是挡在青雨丝身前,立即催动持火功,双手血脉鼓胀,在身前做了一个熊熊燃烧的手势,双手忽的上扬,轻喝一声:“流星花火!” 话音刚落,随即在穹顶之上,出现千百朵火焰,火光一亮,扑簌簌四散坠落,真的犹如流星满空,绚烂夺目,但流星只是划过,而火焰却是落地,一时间,火焰四溅,火舌喷吐,众鬼纷纷躲避,唯恐烧到自己。 袁谷子拿着锄头打的正欢,一些胆大的老鬼操着鬼头刀也不甘示弱,三三两两围着袁谷子就是一阵猛砍,袁谷子的身形极速,倒也没落得下风,双方就这么纠缠着拼斗,袁谷子虽然打不伤老鬼小鬼,但锄头可以打鬼头刀,于是叮叮当当倒也热闹。袁谷子打鬼,打不着,鬼打袁谷子,也打不着,他速度太快,上窜下跳,像个皮猴。 晴空子纠与青雨丝再度相见,怎肯再远离半步,二人就围着青雨丝,来回转圈打鬼。 可打着打着,晴空就觉得不对劲,这里是阴曹地府,缺什么也不缺鬼啊,这么打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于是心念急转,想起破屋的道理,忽然大喊一声。 袁谷子听到晴空这一声大喊,以为他有危险,募的分了神,不料就这么个眨眼的功夫,手中的锄头就被一个老鬼的刀,一砍一带,拽飞了出去,直接飞向那彼岸池而去,他一声惊呼就要去追,但那几个老鬼怎肯放过他,见他没了兵刃,更加肆无忌惮的围攻过来,四五把鬼头刀朝着他上下三盘不断交替攻击,将他封在刀风之下,砍不伤你还挡不住你吗? 那青铜锄头在空中翻飞几下,直接坠入了彼岸池之中。 这彼岸池分为五色,黄棕绿红褐,以梅花石台的五个花瓣为界,相互阻隔又一齐翻腾,那青铜锄头跌入的正是褐色的池子,锄头头重柄轻,自然头部向下,噗通一声,溅起褐色水花,直接没入半个,眼看是沉了下去,电光火石之间,辛燃突然出现,踏火而行,腰身一转,灵巧至极,一把攥住锄柄,将其拉出水面,池水看似清澈,但实则粘稠,这一拉,就比预想的多费了三分力,不由得有失平衡,身体向前倾去,她眼疾手快,借势一个跟头,在空中翻滚了一圈,一脚踩在了一块石头之上,稍一站定,脚下石头便开始碎裂,迸裂之声从脚下传来,眼看是不能停留了,她扫视一眼,却发现红色池水之中,一块勺子型的怪石之下,藏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顾忌脚下碎石登时沉入水下,她猛地在脚上生出两团红色火焰,踏空而行,直奔那怪石而去,甫一踏上怪石,顿感不妙,那勺子形怪石看似结实,实则如齑粉,稍一吃力便化为粉末,正吃惊间双脚已然没入到红色池水之中,情急之下,她将身子弯成一个弓形,双手出掌,掌风带火,喷薄而出,继而腰腹使力,借力用力,将双脚拔了出来,而在火焰之下,那花骨朵竟然完好,电光火石之间闪念一现,她一把将那花骨朵拔了下来,而后在空中不断翻腾,最后用锄头砍中一块石头,使出全力,纵身一跃,回到了石台之上。 脚上兀自沾满了那红色的粘稠浆液,自脚尖到脚腕传来丝丝的烧灼之感,她也顾不得去查看,将锄头奋力向袁谷子扔去,不巧的是,锄头飞出的一瞬间,袁谷子被五六个老鬼缠斗,被逼得正背对着辛燃,青铜锄头在众人头上略过,眼看就要落地,却见袁谷子如后脑长了眼睛一般,也不回头,右臂向后一举,不偏不倚,正好握住了锄柄,随机叮叮当当与众鬼战在一处。辛燃一笑,身形一转,再次加入混战。 子纠见大家打的都欢,尤其是三双手左右开弓,抓着那些阎罗就是一顿耳光,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至关重要,就是生死簿。 生死簿,是天地人三书之一,传说天书封神榜,地书山海经,人书生死簿。一笔一划,皆是生死。 不易法杖光芒一闪,直接洞穿了两个小鬼,忽的耳后生风,却是一个独眼的老鬼一脚踢来,子纠猛地下蹲,待那一脚从左至右划过头顶之机,他右肩右臂奋力上抬,端的撞到那老鬼的脚腕之上,将他撞了好大一个趔趄,身体向后倒去,晴空突然出现,飞起一脚补了大力,那老鬼就直飞出去,惨叫一声,跌入彼岸池,那池水仿佛有吸力一般,眨眼功夫就将老鬼吞了进去,血水一翻,旋即淹没。 子纠与晴空交换一个眼神,而后跳到高处,开始搜索那判官的下落。 青雨丝经过短暂的震惊之后,也明白了过来,心中感动万分,一抖精神,使出困灵掌加入战团。 她现在是鬼魂,鬼魂打鬼魂,痛不可当!她连续发招,毫不吝啬自己的掌力,她就是要将惨死之后所受的委屈,不甘,羞愤与折辱,通通发泄出来。她从来不是甘受委屈,逆来顺受的主儿,当时就为了一只老母鸡,她可是萌生杀意,奔波一夜,捉贼百里,她,还是那个锲而不舍的青雨丝! 晴空闪转腾挪之间,观察了一下局面,文三衍打的正尽兴,子纠贼么溜眼的直奔一个一身华服的大胡子老鬼而去,一看到子纠那神情,他就明白他要干什么——重操旧业!而令他好奇的是,刚刚还无法用拳脚伤到鬼魂的辛燃和袁谷子两人,此刻却尽占上风,辛燃脚下生风,火舌四溅,不止火舌能够伤鬼,那双脚居然踢到小鬼身上,直接骨断筋折。袁谷子那边,一把青铜锄头上下翻飞,锄头所到之处也是血肉飞溅,惨叫不绝于耳,袁谷子长的本来就瘦骨嶙峋,这上窜下跳之间,活脱脱的就是一只抢了农人锄头兀自耍弄的大猴子! 晴空思量,现在几人虽占据上风,可这里毕竟是他人地盘,阎罗小鬼岂是轻易就可以被压制的!他眉头一拧,计上心来。大喊一声:“你等阳间为人,一入地府,全无审问,便遭遇如此刑法,是为不公!善恶不论,统一酷刑,以供阎罗取乐,是为不平!大家都是爹生娘养,岂能白白受了如此不公不平之待遇!大家一起反了吧!” 听闻此言,那些被酷刑折磨后痛楚难当的鬼魂们便三三两两交头接耳。 梅花石台之上,断臂鬼魂有之,醉了膝盖的鬼魂有之,穿了锁骨的鬼魂有之,剖肚挖肠的鬼魂有之,掏心掏肺的鬼魂有之,烧的焦糊的鬼魂有之,剜掉双眼的鬼魂有之……遍布梅花石台的每个角落。 晴空看此情景,拔高声调又说了一遍,语气之中更加具有鼓动性。 众鬼魂开始变得躁动。 老鬼们眼看情况不对,立刻叫嚷起来:“谁敢动!谁敢动!这刀山火海可还在你们眼前,谁敢造次谁就是那油锅里的焦糊鬼儿!” 众鬼魂议论之声又渐渐细小了。 老鬼们的淫威果然立竿见影,不过他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晴空,他纵身一跃跳到空中,青筋暴起,一掌将油锅踢翻了,那滚烫的满满一大锅沸油咕咕噜噜四散铺开,溅起无数油星子,烫的周围的一圈鬼魂躲避不及,吱哇乱叫。 听到晴空喊话的子纠心领神会,舞动不易法杖将刀山上的刀刃叮叮当当敲出接二连三的小缺口,辛燃则是更加华丽的发力,以阳间火烧阴间火,鬼火灭,鬼四散,她欣喜的发现,虽然双手发出的火只能吓唬周围的鬼,但脚上的火却能烧到老鬼小鬼的皮肉,他们的惨叫和皮肉发出的焦糊气味就是最好的证明。 此刻的袁谷子已然追着几个老鬼围着梅花石台打了一圈,袁谷子打的兴奋,一根筋的毛病就犯了,眼里只有眼前的这几个老鬼,就只追着他们打! 被袁谷子追打的老鬼们,用子纠的话说,那就是,光着腚拉磨——转着圈的丢人,也正是这转着圈的丢人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转着圈的丢人也是转着圈的展示,展示老鬼们的不堪一击,和这一老四少闯入阴间的阳间人,占尽上风,大闹地府的事实与实力。 晴空也看出了袁谷子的追打,阴差阳错的为自己的话做了实证,于是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大喊一声:“阎罗小鬼宁有种乎?都是爹生娘养,报用刑之仇啊!” 仇恨,是最能激起愤怒的! 愤怒,是最能引发暴乱的! 气氛一到,群鬼乱舞,那九百九十八个被摧残上刑,积恨积怒已然至极,齐声呼号,群起而打,这九百九十八个鬼魂对打一千多个老鬼小鬼,瞬时之间,整个梅花石台陷入一片呼号咒骂之中,抓头发的,踹裆的,咬耳朵的,下绊子的,俩打一个的,一个打俩的,凶态百出,混乱不堪,仿佛一场癫狂的盛宴。 期间不断有鬼跌落彼岸池,手脚乱抓与惊恐哭喊之后,瞬间就被池水吞没,几个水泡泛起,片刻之后,湖面就恢复如常,那黄色池水如金,那棕色池水如木,那绿色池水如水,那红色池水如火,那褐色池水如土。 混乱之中,文三衍已然停手,坐在一张白骨榫卯构造的太师椅上,思虑着场面已足够混乱,必须及早离开,毕竟所剩只有半个时辰了。文三衍与子纠递了一个眼神,子纠一抬手做了个手势,文三衍就明白了,看来他已然得手, 那生死簿上,青雨丝的阳寿已然被改为了一百年。 原来,子纠在混乱场面之中追到了判官,身影一闪,双手轻探,二指一夹,那插在判官腰间的生死簿和毛笔就到了他的手中,得手之后听见晴空一阵鼓动,寻声奔了过去,二人见面分外兴奋,晴空一边极速翻阅生死簿,一边嘟囔着:“你也学一学认字,好歹是未来的大祭司!” “不学,坚决不学,学了有可能就不能继承祖业了!”子纠狡黠地一笑。 晴空哈哈一笑:“在这!” 青雨丝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生死簿上,“青雨丝,横死,原本阳寿七十有七年。”看到此处,晴空大笔一划,改为“青雨丝,阳寿一百年整。” 晴空好奇心起,想看看自己的阳寿,无奈翻到末页也没看到,忽然醒悟到,毕竟这本生死簿只是记录了梅花台上的这三十九个鬼魂的寿数,他们这些未死之人的寿数必然另有他簿。 可晴空突然发现,这三十九个名字之后,还有一个名字,已然被划了去,也许是划的草率,并没划盖干净,晴空仔细辨认,只能看出是“又页”两个字,而且那个“又”字下面还有两个墨点。 这不对啊!虽然晴空没有去数这梅花盛会上受刑的鬼魂数量,但生死簿上所有的名字都是白纸黑字,清晰分明,唯独这最后一个名字被划掉了,而且下笔不稳,笔迹弯曲,似是划掉时十分仓促。 一片混乱之中,晴空发现了王小笆向他挥手。原来自从文三衍五人从高处冲下,他就没有跟下来,而是躲在半高处观察形势,忽的,王小笆神色焦急,双手挥舞,晴空一眼就认出了那手势,那是暴风营的专用手势——大敌来临,赶紧撤退! 晴空心里一惊,立刻呼喊文三衍:“三爷,办妥了,撤啊!” 文三衍也有此意立刻起身招呼大家,可刚刚迈出了一步,就意识到一切都晚了! 酆都北阴大帝驾到! 二十名身材魁梧,执杖提刀的狰狞老鬼,兵分两列,鱼贯而出,杀气腾腾,鬼气森森,气势如虹,势如破竹!二十名老鬼齐声高喝:“大帝驾到,万鬼跪拜!” 阎罗判官,大鬼小鬼,顾不上衣冠不整,身痛脸肿,齐齐跪下,双手高扬,狠拍一声,匍匐在地:“酆都北阴大帝,掌管三界生死,天地与齐,无上荣光!” 那些造了反的九百九十九八个鬼魂有一部分是从十八层地狱挑选出来的,有一部分是新入阴间的,一时都愣在了原地。从十八层地狱挑选出来的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纷纷跟着跪拜下去,混身哆嗦,犹如筛糠。那些新来的被这场景吓到,也将刚才的冲动和豪情抛之脑后,陆陆续续跪了下去。 阴曹地府的掌权者,冥界的统治者~酆都北阴大帝驾临梅花盛会! 可这偌大的梅花石台之上,哪还有什么梅花盛会的样子!一片狼藉,一场闹剧! 轮回王在酆都北阴大帝的斜后方,躬身禀告着什么,原来他看局面失控,悄然离开,去请酆都北阴大帝了。 冥界之主的强大气魄令在场所有的人鬼均皆胆寒。 文三衍正身而立。 酆都北阴大帝双眼一瞟,看到文三衍脸上的痛包伤口兀自流着鲜血,百年之前的往事历历重现,当时他身陷险境,请通灵超绝的文家人来救援自己,才转危为安,得保冥界之主。 酆都北阴大帝只说了两句话。 “文三衍,你可以带走青雨丝,不过,要拿二十年阳寿来换!” “一言为定!” “你祖上与我冥界有故交,但,下不为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十三章 人间地狱 文三衍五人带领青雨丝的魂魄回到人间,通灵诀功法过后,文一增和文双化,已然耗费巨大功力,这阴曹地府的一去一来,世间唯有大祭司与蒹葭院长可做到。 文三衍回到人间的第一眼,是大哥二哥面露疲色,微笑以对。 文三衍回到人间的第二眼,是九大教派教主围攻大哥二哥! 础教教主苏夜,伊教教主声烛先生,渡教教主开悟长者,三人踏空而来,各出杀招直奔文一增和文双化的上盘。 神丹教教主九天仙姑,土地教教主诸葛广阔,无我教教主清净阁主,舞动兵刃直取文一增和文双化的中盘。 拜火教教主火顶真人,尊水教教主廖万里,复礼教教主严徽厉声呼喝直奔文一增和文双化的下盘。 除了风调雨顺教教主贺长风,蒹葭湖有参会教主一个不差,齐齐到场! 上一次,是为争夺烟火令牌而来,这一次,烟火令牌已然在手,是为灭大祭司府而来! 文三衍不明白为何众人要围攻自己的大哥二哥,难道是谋反吗? 文三衍很明白,此时的大哥二哥处于下风,正是因为他们合力通灵阴阳,耗费了两人各自平生功力的一半! 这打通阴阳边界的顶级通灵之术,必然带来反噬的结果! 一瞬间,文三衍天眼开启,红光万丈,红光之中,炸裂之声暴起,一个巨大无比犹如横公鱼形状的红色光形,排山倒海一般轰出,直奔九教教主! 乱臣贼子! 文三衍暴怒之中,仍旧冷静,他大喊一声:“快去地窖,复活小丝!” 刚刚从阴曹地府回还人间的几个少年被眼前的战斗场景弄得不知所措,难以置信的表情被文三衍一喊,瞬间醒悟。 子纠扬手将不易法杖抛与文一增,大喊:“三位,一定当心!” 晴空拉起子纠直奔蒹葭湖! 辛燃与袁谷子却依旧愣在原地!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师傅正在攻击大祭司与蒹葭院长! 文三衍没有多想,也不需多想,只要确定有人在攻击大哥二哥,他就能瞬间爆发,天眼大开,已然发出一大绝招,紧接着又是一大绝招,犼。 犼,又名朝天吼,望天犼,北方神兽,位列灵之十五威,角似鹿,头似驼,耳似猫,眼似虾,嘴似驴,发似狮,颈似蛇,腹似蜃,鳞似鲤,前爪似鹰后爪似虎。 二十年前,文三衍走火入魔,离家出走,一路迷茫,慌不择路,一不小心闯入了犼的巢穴。发现有人胆敢擅闯自己巢穴,朝天犼一声震天大吼,鸟兽惊死,河水倒流。心智已失的文三衍杀意大起,直接开战。 一人一兽血战一天一夜,犼死,文三衍虚脱垂死。 九教教主心中大骇,没想到文三衍的天眼能接连发出形如横公鱼和犼的红光大招! 虽然九教教主各显神通躲避了开来,但心中不由得畏惧了一分。 文家三老站在了一起,文一增居中,气宇轩昂,文双话居左,面沉如水,文三衍居右,杀气腾腾。 辛燃与袁谷子一脸苦笑,他们入蒹葭学院之时,分别被师傅交于了一个秘密任务,诸葛广阔只是告诉袁谷子多留意大祭司府庭院结构和防卫布署,如出一辙的是,火顶真人并未告知辛燃,任务的具体内容,只是叮嘱师徒二人再次见面之时,无论他在做什么,辛燃必须与自己并肩而立。 此时此刻,辛燃如果和师父并肩而立,毫无疑问就是对大祭司府宣战。 诸葛广阔逼着袁谷子发誓,无论何时,师傅身陷险境,徒弟一定要奋力以战,护师傅周全。 一边是授业解惑的师傅,一边是相处甚欢的文家。该怎么办?辛燃和袁谷子不想失去任何一方。 文三衍依旧怒气难消,蒹葭湖会刚刚过去两月有余,这群平日里满口教义,谆谆为师的人就揭下虚伪面具,倒戈相向。 绝对不可饶恕! 天眼渗血,红光再盛,天眼发出红光由小变大,迎风而长,光芒之中凝炼出又一个神兽,灵之十五威之獓狠。 獓狠,又名獓因,上古奇兽,遁生于幽冥,以食活物为生,其凶狠之名与界之四凶的穷奇一般无二,喜欢为祸世间,后被上古大能,以阵法收入法阵结界之内,被囚与蓬莱仙岛之中。其状如牛,身白而四角,角大如树,其豪如披蓑,深喜食人。 文三衍流浪江湖多年,探听到千年之前,龙生九子各怀一枚龙定子回归本土,六子霸下和八子负屃结伴而行,行之大海之边,突遭睚眦埋伏,霸下与负屃联手抗敌。 那睚眦武力冠绝天下,狠辣之心昭然若揭,又有周密埋伏,直将霸下和负屃打成重伤,抢夺一枚龙定子后稍作喘息,那霸下和负屃虽然身受重伤,但为保另一枚龙定子,向死而生,直接跳海遁去,时值大海之上狂风暴雨,惊天动地,看到霸下和负屃跳海,睚眦略一犹疑,就放弃追赶,拿着两枚龙定子返回睚眦大陆。 从此以后,睚眦大陆有两枚龙定子,霸下大陆和负屃大陆共有一枚龙定子。这一多一少之间,便引发了无数的战争,其他大陆认为睚眦恃强凌弱,为强不仁,抢夺龙定子之罪,人人得而诛之,于是高树大旗,不断发起明战。霸下大陆与负屃大陆互相约定,每十年将共有的龙定子交互保存,以显两个大陆交好之谊,以示两个大陆同仇敌忾之愤。于是就有其他大陆的无数宵小之辈,潜伏刺探,在龙定子交接的途中发动暗战。 世事千年,风云流转。 文三衍流浪在外,不知大哥二哥已经将通灵诀修炼到极致,可以打通阴阳,否则他会义无反顾的回家求他们出手,助自己下到阴曹地府,寻找妻儿魂魄带回阳间。另外,即使文三衍知道此法,也无济于事,因为妻儿尸身已经化作白骨,即便还魂,也是孤魂野鬼。 他知道,只要集齐九枚龙定子就有可能将妻儿复活,于是开始寻访龙定子之旅。二十年间,踏遍天圆九州,风餐露宿,耗尽心力。 结果不悲不喜,他听说獓狠吞食了一枚龙定子,于是上蓬莱山,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冒着无穷的危险将其斩杀,获得一枚龙定子,后来遇到青雨丝,勾起百转柔肠,收为义孙爱徒,潜入嘲风大陆大沙城中,于一座小酒坊开始,挖了一条隧道,在摘星塔下得到一枚龙定子,随即遭遇晴空等两波人挖掘地道,摘星塔倒。 青雨丝发善心,于半坍塌的隧道之中留下一盏灯笼和一条缆绳,助晴空等人逃出生天,却也阴差阳错的救了文三衍的两个侄子,文长治和文久安。再是后来,大海之上,横公鱼腹中攫获一枚龙定子,就此集齐了三枚。 狻猊大陆的龙定子本就藏匿于大祭司府,此事只有文家三老知道。 三枚舍命夺来,一枚深藏家中。 文三衍拿着四枚龙定子,却是想起了另一个传说。天圆九州的人,各自的天性迥然不同,但自从九枚龙定子散落世间,所有人的天性就被降到了一成左右,而当有人集齐三枚以上的龙定子,龙定子互相靠近,只要达到百丈之内,就会唤醒天下所有人的天性恢复,三枚之时,三成天性,四枚之时,四成天性,以此类推,天下必乱! 是以蒹葭湖会之时,所有新秀武力大增,甚至超出自己控制,场面多有失控,尤其是最后一场,刘雨顺对战辛燃。辛燃在会前一段时间功力失控,导致使不出持火功,而刘雨顺更甚,功力难以自持,擂台之上走火入魔,杀意大起,险些酿成惨剧。 獓狠之击凌空而出,直接奔向九教教主聚集的地方,伊教教主声烛先生大喊一声:“散开!” 一瞬间九人疾跳,跳出战圈,但獓狠之击的威力奔涌而至,令他们其中几人站立不稳,一阵倒退。 手握不易法杖的文一增与二弟文双化对视一眼,从彼此舒展的眉头与坚定的眼神之中,看到了气定神闲与胸有成竹,刚刚以二敌九,加之耗费过半功力通灵阴阳,二人都有些气血翻涌,额头沁汗,而三弟一出现,反应神速,一连三个大招轰出,替他们逼退了劲敌,赢得了调息的时间。 础教教主苏夜大笑一声,心道虽然没能阻止文一增和文双化通灵阴阳,将文三衍永远的关在阴曹地府之中,但这样也好,文家三老聚齐,今日一并绞杀,必定能够执行的更加彻底,待事成之后,凭借础教在狻猊大陆庞大的势力和人人称赞的口碑,必然能令狻猊人趋之若鹜,壮大教门,届时再找机会,拉拢几个教派,分化几个教派,剿灭几个教派,不用多少时日,础教这个狻猊大陆第一教派,必定能够称霸狻猊大陆,独享天恩,也许,还能将教义教法传遍其他大陆,也未可知,想到此处,苏夜心里兀自兴奋,朗声道:“好!我们九人,三三分群,以三打一,岂无胜算?”说罢使了个眼色,九人立刻三三而立,准备合力攻之。 大祭司文一增呵呵一笑:“何来以对一三,明明是三人战九人!” 蒹葭院长凛然正色,附和一句:“对,文家三兄弟对战九教教主!” 文三衍嘿嘿一笑,虽然此刻他仍然不明白这些教派为何要攻打大祭司府,但不妨碍他痛痛快快的大开杀戒:“狗娘养的!” 晴空和子纠奔向蒹葭湖,大祭司府已然是陷入一片战场,所有的人都在拼斗之中,他们刚从阴间转还,本以为回到阳间应该是众人团聚,庆贺抢回青雨丝作战成功的庆功宴,万万没想到,第一眼就看到了修罗战场。 此刻的大祭司府,早已陷入到刀光剑影之中,到处激荡着喊杀声。穿着各色教派衣服的人,手持各种兵刃与大祭司府的护卫家丁拼斗不止。 晴空飞奔之间扫视一眼,就大概明白了战局。础教以秦江河为首,聚集在大祭司府西面回廊之处,与文家分家的几个年轻人率领的一众家丁互砍互杀。伊教的教徒都是一袭白衣,与洛神儿穿着一致,聚集在大祭司府南面客房之处与一群大祭司府护卫你来我往,拉锯攻守,但其中并没有见到洛神儿的身影。 渡教以渡理为首,在大祭司府的北面耳房处,人人手持精钢棍舞的虎虎生风,堪堪抵住了文家分家几名与文永固同辈的中年汉子。无我教以张空为首,在大祭司府东面花园处,手持长刀,组成刀阵,稳力拼杀,阻拦他们的依旧是几十个护卫。 神丹教在东南方位,三清为首,人人手持独特兵刃挥埃…… 拜火教在西南方,人人挥火舞焰,把渐暗的天色照如白昼…… 尊水教以廖横为首,持斧横枪,各自为战…… 复礼教以孔仁义为首,一剑化十剑,血水纷飞…… 土地教众人遁土而来,从大祭司府中央大厅破土而出,中心开花,花开见血…… 看到此处,晴空与子纠脚下没有丝毫放慢,要到达蒹葭湖,就要穿越整个大祭司府。 “教主汇聚,攻打大祭司与蒹葭院长,各新秀熟悉大祭司府庭院地形,率众分四面八方来袭!既有“擒贼擒王”的布署,又有里应外合之计,而时机也把握的恰到好处,大祭司与蒹葭院长合通阴阳,耗费半数功力,文三衍身在阴间自顾不暇,文永固文长治外出寻凶一时难返。真是个绝妙的诡计!大祭司府实力最为低落之时,合九教之力围攻大祭司府,看来,这一战,谋划已久,志在必得啊!”晴空想通此节,直咬的牙齿嘎嘣作响,“看来,雨丝被害,就是阴谋的关键环节!” 子纠双眼都要冒出火来,恶狠狠的骂道:“这群阴险的小人,恩将仇报,狼子野心!不杀光他们,难消我心头之恨!” 显然子纠也意识到了这惊天阴谋的险恶之处! 此诚危急存亡之际! 二人心意已定,便一头钻入暗门,进入蒹葭湖下地窖之中。 晴空摘下佩戴的项链,将其放到青雨丝尸身的眉心之上,轻声说到:“王小笆你莫动!雨丝你可以回到自己身体了!” 原来,王小笆不愿再承受阴间之苦,冒险与青雨丝一起钻入到晴空的项链之中,一起回到了阳间。 只见项链之中一股清气缓缓而出,继而徐徐徘徊,而后慢慢从眉心之处钻入青雨丝体内,青雨丝铁青的面庞开始显露一丝血色,眉梢鬓角的寒霜开始慢慢升腾。 晴空灵机一动,双手扶住青雨丝肩头,开始试探地向她体内注入至阳之力。 虽然,他还不能运用自如。至阳之力从青雨丝那白嫩的脖颈处慢慢渗入,晴空能够看到寒气融化,青雨丝开始有细微的神情变化。 终于,过了一柱香的功夫,青雨丝那双乌黑灵动的大眼睛再次睁开了,她再次看到了阳间的景象,即便在这个阴冷昏暗的地窖之中,她也能感受到来自阳间的温暖,她也能感受到远离阴间冰冷之后的舒适。 一直忍住没有说话的晴空迫不及待的扶起青雨丝,由于身体在冰玉之上待的太久,她的肢体关节变得僵硬,即使晴空迫不及待,但他依旧动作缓慢,直到青雨丝长出一口气,晴空才说到:“感觉怎么样?是否有什么不妥” “有点冷!” 子纠忙关切的接话道:“冷,很好,说明肢体感觉恢复了!好啊!”脸上的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晴空悬着的心彻底落了下去,追问一句:“雨丝,谁害的你?” “文久安!” “什么!”晴空子纠一脸错愕,难以置信!仿佛听错了一般。 六个时辰之前,也就是晴空子纠五人去往阴曹地府的时候,大海之上,红土大陆已然升起,从嘲风大陆方向来了一群人,他们都面有病态,神情匆忙,他们的背后都生有一双翅膀,就在奔跑的间隙,他们会跳跃飞翔,或者说,在飞翔跳跃的间隙,他们会奋力奔跑。 原来自从几个月前嘲风与睚眦在大沙城一战后不久,嘲风大陆的各地就爆发了瘟疫,那瘟疫来势凶猛,百姓纷纷染疾,一时间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瘟疫爆发后的第三天,开始有人口吐黄水,浑身发青而死,对瘟疫的恐慌彻底搅乱了嘲风大陆,朝廷排出的医者大夫四处奔忙,日以继夜,也难以将疫情完全控制,直到第五天,八大柱国之中,擅长医道医术的祖四邈和熟知气候水土的金妙生,二人联手才查出瘟疫源头原来是各地的水井,在水源匮乏,沙漠阡陌的嘲风大陆,人活着就要喝井水,喝井水必然中招,好棘手的灾情! 矿藏开采的大柱国杜开稍一计算,便知道此前被睚眦大陆抢夺了多少黄金,虽然数目巨大但也不至于动摇嘲风大陆根基,于是下令开足力量,日夜不停的开采金矿,将黄金的分配权交于大柱国李文甫。擅长贸易经营的大柱国李文甫广派买办,利用原本建立的贸易渠道,重金购买药品,而后交于一手打造了嘲风大陆完整运输建制的大柱国长孙远近,通过星罗棋布的驿站将药品以最快速度送至嘲讽大陆各个村落的大小医馆,全力救治百姓。 与此同时,嘲讽王宫也未能幸免,病死了几位皇室贵胄,其中最令人唏嘘的就是嘲风王储,一位颇受百姓喜爱的翩翩少年,也不幸去世,疫灾之中举国哀悼。 嘲风大陆一时陷入内忧外患之中,哀鸿遍野,人心暗淡。 大柱国镇疆大将军狄雷奔虽然知道此种情况下,瘟疫来势凶猛,其他大陆断然不会冒险攻打嘲讽大陆,但他还是做了周密的布防,因为只要疫情一旦平息,必然有人趁虚而入,未雨绸缪,不可不防! 三个月后,疫情得到控制,嘲风大陆死了将近三十万人,可谓尸骨如山,惨绝人寰。恰逢此际,一个消息在民间迅速传播开来,狻猊大陆的大祭司遵循狻猊王旨意,派人暗地里将瘟疫鼠种广撒嘲风大陆,意图灭掉嘲风大陆,独占黄金矿藏。 一时间群情激愤,誓要报仇。 就在抗灾的时光里,大难未死的嘲风人开始长出翅膀,印证了古老的传说,也印证了摘星塔内,大屏风之上,嘲风王与八大柱国的形象均是背生双翼的情形。 原来,嘲风人好险嗜高,只因他们的天性恢复到四成,即可长出翅膀。 嘲风朝廷顿感蹊跷,一时按兵不动,以免再次陷入圈套,平日里负责辅民教化的大柱国岳义仁,亲领王旨,逐地安抚百姓,莫要听人鼓动,轻言去狻猊大陆报仇雪恨。而大柱国董尚空本欲在大沙城之战之后,重建摘星塔,以振奋民心,但瘟疫爆发之后只得作罢,便受岳义仁之邀,协理安抚各地百姓去了。 隔海相望的另一条红土大路之上,睚眦大陆的御坤大将军率领部下十万精英战力,直奔狻猊大陆。 自从伐天大将军从嘲风大陆攫取丰厚黄金之后,睚眦王就越发的重用于他,这令御坤大将军不得不心生不平,从而立功心切!御坤大将军得到密报,狻猊大陆不日将有一场叛乱,于是他心生一计,想要趁虚而入,乱中取胜。 在狻猊大陆的入海之处,一匹英俊挺拔的骏马正在拖着一个疲惫不堪,几乎脱力的年轻人向狻猊大陆内陆方向疾驰,两侧的古老森林在冷雨中飞快后退,只在这一人一马的身后留下巨大的阴影。 雨季的傍晚,天空阴沉如墨,小雨淅沥,时快时慢,凉风吹来,细雨横漂。大祭司府内蒹葭湖畔,晴空,子纠和青雨丝从暗道中冲出,立刻加入到战团之中,最原始的战局已经混成一片,不再分什么东西南北,也不再列什么教派师门,只有敌我,只有拼杀,所有的人都是各自为战,大祭司府的防御力量与九教的攻击势力搅成一团,到处血雨飘洒。 遭遇的第一个人就是无我教的张空,前两天还在一起同寝同学,今日就要拔刀相向。 “张空!为何要如此!” “师命难违!” 一问一答简明扼要,一问一答彻底决裂,就在这一刻,从同窗朋友变为对手仇敌,只能说,世事,太难料,人心,太难测! 最先出手的是子纠,他怒气冲关,他曾以大祭司府东道主的身份对一众同窗多加照顾,可结果呢,不但没有换来丝毫感激,却是换来倒戈相向。是可忍孰不可忍! 子纠单手掐诀,高喝一声:“通!” 万千粘连着蒹葭湖水的锋利石头出现在子纠背后,形成了一个飞石大阵,继而,一块斗大的石头极速射出,直取张空头颅,张空立定挥刀,斩击轰出,对准石头中央,便是自上而下的一刀。 石头一劈两半,切面光滑如鉴,映出子纠与张空眼中喷薄的杀意。 一块,两块,三块,十块,百块……飞石大阵之中的利石不断激射而出,将从天而落的雨滴撞成粉末状,飘飞开来,石头千百个,雨沫已成雾,只眨眼功夫,便在二人之间形成了一道雾墙。 张空一口气挥出七七四十九刀,刀刀劈石,霸气十足,一刀砍定,冷冷的说了一句:“我要反击了!”说罢,暗自催动内力,金钟罩铁布衫瞬间出现,守势已成,一脚踏出,高举大刀破雾而来,攻势毕现。 攻守兼备,一绝生死! 子纠猛然晃动身形,身影消散在雾汽之中。 晴空和青雨丝绕过二人,直奔文家三老的方向。晴空回头看了一眼子纠,从他的眼神之中,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霸道。 比张空挥刀时更高一筹的霸道。 子纠凭空消失,张空意识到不妙,立刻反身一刀,但刀只是砍碎了雨滴,继而他上挑一刀,依旧是无人应招,再一刀,环身一周,气沉力猛,寒光闪现。 依旧是除了雨滴,毫无着力之物。 “躲在暗处,有什么意思?”张空质问到。 “张空张空,刀刀劈空!”一个寒彻入骨的声音萦绕四周。 话音刚落,张空手中的刀便突然消失了!他生平第一次在对战时失掉手中刀。 用刀的人却丢了刀,这是极大的讽刺,也是极大的危险! 一只手如鬼魅一般掐住了张空的脖子,一股寒气汹涌而来,张空只感觉体内功力被一股源源不断的至阴寒气压制住了,金钟罩铁布衫开始被弱化,旋即,一把大刀从他腹部穿肠破肚,划割而出! 金钟罩铁布衫确实强大,足够抵挡外力攻击,可是,修炼者体内的心肝脾肺却和常人一般,脆弱不堪。 子纠将刀通灵到张空体内,从内而外,破他金身,可谓又准又狠,一击破敌! 晴空拉着青雨丝一路狂奔,身边刀光剑影,惨叫不绝,在这昏暗的黄昏时分,尤为骇人。 又是相似的遭遇,复礼教孔仁义忽然冒了出来,晴空和青雨丝先是一愣,暗道:“如若是我要与先生同窗翻脸,不得不战的话,我一定不选直面相对,那将是多么尴尬愧疚的境地啊,这些人可倒好,不但不避让还一个劲的往上冲,看来,已然是撕破脸皮,毫无旧情了!”想到此种关节,晴空脸色一冷,话不投机直接出手。 孔仁义还想假仁假义的寒暄一句半句的,没想到晴空直接出手了。 困灵掌一连三势: 困灵掌第一式,狼牙锥骨。 困灵掌第二式,豹口铰风。 困灵掌第三式,熊掌拍石。 狼牙如锥,锥骨而出,直奔孔仁义喉咙,仿佛一匹巨狼,猛扑,撕咬。 孔仁义侧踏地面,横挪一丈,脚未落地之时,他便开始挥剑运功,双脚落地的同时,一剑化十剑,剑气乱风,尖锐之声骤起,当中一剑划空而去,与狼牙相撞,直磨的周围的人,双耳生疼。 豹口血腥,开口即是铰风切雨,目标正是孔仁义的肩头。 急迫之际,孔仁义下蹲卸力,双手食指合并,作一字诀,位于他左右双肩的两把长剑,破空而出,夹带着刺耳的噪声刺向豹口。 熊掌从天而落,拍击孔仁义面门,风压陡增,面部肌肉畸变,呼吸困难,身体倾斜之际,身后七剑悉数飞出,与熊掌在空中相撞,发出刺眼的光芒。 孔仁义一口鲜血喷到雨中。 晴空面不改色,继续攻击。 困灵掌第四式,虎啸山林。 困灵掌第五式,象踏四疆。 孔仁义死。 青雨丝一路奔跑,就在快要靠近文家三老对战九教教主之地时,一股巨大的气浪袭来,将她掀翻在地,头晕脑胀,五内翻腾,赶紧盘坐在地,调息静坐,但很快,周边的九教教徒就发现了她,看她穿的是蒹葭学院的装束,四五个人便悄然摸了上来,临近青雨丝身边,提刃便杀。 青雨丝虽然闭着眼睛,但清晰的感受到了危险的来临,只是,她一时还动弹不得。 就在兵刃高举,千钧一发之际,晴空和子纠同时赶到,施展追风步,如两道旋风一般,不由分说将几个偷袭之人的兵刃卷了去。随后便是二人砍杀之声,五六具尸体颓然倒地,身首异处。 “辛燃和袁谷子呢?”青雨丝忽然问到,她显然意识到了,此刻境地,辛燃和袁谷子到底该站在哪一边,是个十足的难题,站在教派一边,就要与大祭司府以及这几个好朋友刀兵相见,他们可是同窗好友,又刚刚在阴曹地府共过患难的人。站在大祭司府一边,就要与授业恩师和一众同门决裂,曾经朝夕相处,共同研习教义,钻研教法,又如何下的了手呢! 晴空和子纠面面相觑,他们和青雨丝一样,意识到了这个两难的抉择,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晴空子纠不知道如何回答,但文三衍知道,就在他加入战团誓要灭掉九教教主的那一刻,他瞬间出手便将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辛燃与袁谷子轰击晕厥了。 不知如何抉择,那就不要抉择! 火顶真人和诸葛广阔眼看爱徒被击飞丈许,高喊一声便杀向文三衍。 鏖战已久的文三衍,天眼的血水汩汩流淌,聚精会神全力应敌之际,一个悦耳动听,脆生甜美的声音再次想起。 “!” 青雨丝赶了过来,只为这生离死别之后,一声暖化人心的呼喊。 文三衍眼眶一湿。 小丝活了过来,一切都值了! 人生如此,既称圆满。而自己的家族遭逢大难,文三衍已经坦然含抱玉碎之心! 文一增握住不易法杖,在身前画了一道符印,笔触诡异,形状难辨,黑光幽幽,轻喝一声:“通!” 数十只巨型野猫出现在众人眼前,这些野猫通体雪白,毛色光亮,甚为漂亮,唯独四个爪子是黑色,远近观之,别具一格,此种野猫俗称雪中送炭。 雪中送炭嘶叫一声,汗毛倒立,尾巴一甩,全部纵身扑击向九教教主,九教教主或持兵刃,或用拳脚与雪中送炭厮杀起来,片刻之后,九教教主的兵刃和拳脚之上都或多或少的粘上了雪中送炭的鲜血。 乌黑的鲜血! 九教教主全部面色一沉,础教教主苏夜正色说到:“大祭司,难道就弄些猫猫狗狗的,以为就可以打败我们?”话音未落,将手中十字斩高举过顶,直劈而下,斩锋所到之处,空气凝滞,哗啦作响,一道光芒应声而至,七八只雪中送炭没来得及作任何反抗,直接化为乌有。 紧接着,苏夜人斩化一,压住空气撕裂之声斩击而来,大祭司文一增五指一转,其余雪中送炭便再次四散攻击而去,高扬利爪扑向所有对手。而他站立原地,目视苏夜斩击,一动不动。 苏夜心中冷冷一笑:“饶你是大祭司,也不该如此托大!”电光火石之间,苏夜注入全部功力的一斩已然势不可挡的袭到文一增身前。 这势不可挡的不光是十字斩,这势不可挡的还有蒹葭院长的蒹葭盾。说时迟,那时快,文双化凌空画符,手指灵动异常,几不可见,与此同时,一面与人等高的坚硬盾牌出现在文一增与苏夜之间,十字斩威力不减,直接轰击在蒹葭盾之上,光芒大盛,僵持刹那,斩击之力跃空而出,直破天际,最终在远处的山峰之上留下了一道巨大的斩痕。 蒹葭盾并非蒹葭所制,乃是千年冰玉所制,所用之玉正是蒹葭湖底冰玉床旁的令一块冰玉。 蒹葭盾毫发无伤,却硬生生的将苏夜最强力的斩击格挡走偏,冲天而泄。 渡教教主开悟长者,与徒弟渡理同样使用精钢棍,但棍重五十斤,力大势沉,刚猛如虎,就在苏夜的十字斩斩空之后,他即刻出手,一招横扫千军,挟持着烈风呼啸而至,落力之处竟是文一增的后腰,他料想如此坚硬的盾牌必然不会有第二个,所以,盾牌护的了正面,却护不了后面,这精钢滚就要攻击文一增的后腰。 文三衍正在与尊水教教主廖万里和无我教教主清净阁主缠斗,余光之中看到开悟长者的阴招,大呼一声:“大哥,后面!” 文一增听言,心里一惊,因为他需要躲避的不止背后的一棍,还有土地教教主诸葛广阔破土而出的双手,这双布满老茧,犹如钢夹一般的手,已经死死的抓住了文一增的脚踝。 与此同时,础教教主苏夜已经再次提起十字斩,准备再次发出致命一击。 三人给文一增布了一个死局。 文一增收敛心神,手中极速掐诀,瞬间通灵自己到了苏夜的背后,而原地只留下一道残影。 一掌击向苏夜后心,苏夜反身一挡,落荒而走。 开悟长者一棍挥出,落空泄力,不由得一怔,就在这一怔之间,文双化再次出招,蒹葭盾飞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砸在精钢棍之上,力道极速下沉,盾压棍势,急转直下,卡吧一声,两件兵器砸在了诸葛广阔那双还未来的及缩回土地里的手,左手五指粉碎,血沫翻飞。 与此同时,伊教教主声烛先生如旋风一般,飞速旋转从天而降,双拳涌出光芒,一连三六一十八拳打向文双化的前胸,文双化双手交叉,释放出印刻在手臂上的符印,符印一闪,已然形成格挡之势,声烛先生的一十八拳全力轰击在文双化的双臂之上,一时间空气灼热,滋啦作响,待到第十八拳使出后的第一瞬间,文双化双臂向前,剧烈一推,一道符印陡然飞出,直接撞击在声烛先生的胸口,登时将他撞飞,可他飞出不过一丈,就堪堪的撞在了一个硬物之上,撞的他气血翻涌,他撞到的硬物正是蒹葭盾,声烛先生喉咙发甜,一口鲜血呼之欲出。 原来不知何时,蒹葭盾已被文双化通灵到了声烛先生的背后。 文双化画符结印之快,声烛先生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声烛先生刚要运气压定,两只雪中送炭突然蹿上,一声怪叫,分别咬住了声烛先生的左右手。 吃痛之后,他面露凶光,也不抽离双手,便直接再次运功,双拳光芒暴涨,由小及大,“砰”的一声,光芒由内至外,将两只雪中送炭撑破,旋即黑色血液喷洒而出,浸染了声烛先生的双手,显得甚是可怖。 拜火教教主火顶真人看准时机,一颗巨大火球在掌中聚集成形,左腿前弓,下沉腰身,双手高举,猛力前抛,炙烤之声瞬间传出,巨大火球直扑文家三老而来,气温瞬间攀升,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了灼热之力,烘烤的人双眼发涩,嘴唇干裂。 火球发出的红色光芒将傍晚的大祭司府照的犹如白昼,周边许多拼斗厮杀的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都在心里奇怪,这细雨绵绵的傍晚,怎会日光大显呢! 唯独拜火教的教徒不奇怪,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他们教主在用杀招。 火球凌空飞行,眼看距离文双化不足一丈,他不躲不避,却是下蹲,作前冲状。 文一增手中不易法杖虚招一晃,晃的础教教主苏夜与渡教教主开悟长者一个撤身躲避,而后文一增将不易法杖向巨大火球处一抛,那法杖兀自逆风飞起,与巨大火球凌空相触,火光一闪,那巨大火球便消失在法杖之下。 随即,文双化身体飞速射出,直冲火顶真人而去! 火顶真人惊骇于自己杀招的消散,一时错愕,被文双化一击击中锁骨,颓然飞出,重重摔在地上。 随着火顶真人将地上的积水砸起万朵水花,整个地面也变得漂浮不定,一瞬间后,地面上的砖石迅速下沉,淹没在泥土里,在场之人无不随着地面的晃动而摇晃,那晃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像海浪一般,忽的,文家三老的双脚陷入泥中。 沼泽! 土地教教主诸葛广阔的绝学,大沼泽之术。原来他被蒹葭盾砸伤了左手,心中愤恨难平,钻入地下,发动内力,使出大沼泽之术。 雨季,连绵几个月的细雨将地面之下的泥土浸润的松软保墒,加上尊水教教主廖万里的协助,将其他地方的水分集中过来,注入此处地下,更加确保了大沼泽之术施展时所需要的条件。 诸葛广阔和廖万里对视一笑,神情依旧如平日传教时一般祥和恬淡,但眼底露出的狠辣阴沉根本掩饰不住。 廖万里将手中双斧抬高作势,继而在细雨之中画了一个三边之形,内力外溢,化天中之雨,收入三边之形,气雨激荡,氤氲迷蒙之中,万千雨滴化冰,冰成箭矢激射。 漫天箭雨犹如两军对垒,层出不穷。 文家三老立刻站成一条直线,由文双化高举蒹葭盾在前,抵挡住万千箭雨。 忽然廖万里猛然停手,箭雨戛然而止,就在这停滞的一瞬间,无我教教主清静阁主从文家三老的斜后方杀来,一把大刀凌空而砍,他握刀的五指关节骤然发白,双臂青筋暴起,全身之力完全灌入到这锋利无比的刀刃之上,拦腰横扫,继而竖劈,三而斜拉上划,一连三刀,刀刀骇人心魄! 文一增心念一动,通灵决成,文家三老登时挪移到三丈之外,清净阁主这毫不清净的刀法,只能一一落空。 九教教主之中,负责在外围观察局势,随时策应的神丹教教主九天仙姑和复礼教教主严徽,之前一直未曾过多出手,缠斗许久,也只是九天仙姑那洁白挥埃之上沾染了雪中送炭的黑血,犹如新扎毛笔初次蘸墨,黑白分明,若不是在这杀机四伏的战场,必然会给人以绝世美人提笔赋诗的美好景象。严徽的剑尖之上兀自流淌着雪中送炭的黑血,滴滴落地,继而素然晕开,犹如文然骚客,题诗落款,独附风雅。 文家三老虽然躲避了清静阁主的攻击,但双脚一落地,大沼泽的淤泥犹如人手一般,死死地抓住三人脚踝就向地下拉去,一下子就将三人膝盖没入泥中。开悟长者看时机成熟,精钢滚插入地下,催动心法,堪堪将文家三老周边的沼泽淤泥干化封固,把三人死死地固定在地上。 而此刻,按照计划,是该九天仙姑和严徽发出致命一击的时候了! 机会稍纵即逝,刻不容缓,九天仙姑手持挥埃飞身一跃,矫若游龙,惊若翩鸿,美艳的双颊散发出一股杀气。 紧随其后发足奔来的是严徽,他用的武器是复礼教惯用之长剑,剑柄敦实,剑刃极长。一剑化百剑,森然剑阵,如千军万马。 九天仙姑如九天仙子,九天仙子有九天仙姿。 她矗立于云端,轻轻挥舞手中挥埃,挥埃顺势而长,毛刃怒长三丈,犹如一条白色赤练蛇,在九天仙子的指挥下,围绕着她那婀娜美艳的娇躯飞舞旋转,将她包围其中。 与此同时,严徽的百剑剑阵横亘在文家三老的四面八方,剑身发出剧烈而细微的抖动,侧耳听去,好似这百柄长剑同时发出嗡鸣,煞有气势,气贯长虹。 九天仙子甜美的声音高喊:“雷来!” 一条肥遗形状的天引之雷咆哮而下,通天彻地,万雷奔腾! 呼啸之声眨眼之间已到百剑剑阵,严徽暴喝一声:“灌雷入剑!” 只见雷缠百剑,光芒暴胀,剑借雷势,雷助剑气,一气呵成,直杀沼泽中央。 所有在场的人都屏住呼吸,生死胜败,在此一举! 引入天雷的百剑剑阵发出无数轰鸣,击杀在文家三老的周身,剑气弥漫,雷光闪耀,无与伦比的攻击之下,众人已然看不分明! 如此惊心动魄的攻击持续了一柱香的功夫,待光芒散尽,地上沼泽已被天雷的灼热之力炙烤成土粉。 小雨被蒸发成了细腻的雾气,萦绕在干涸沼泽的上方。九教教主一阵期待,甚至有人面露喜色。只要杀掉文家三老,大祭司府也就荡然无存,那么,朝廷对于教派的管制也就荡然无存,他们就可以毫无束缚的传播教义,广收信徒了。此前数百年的时光里,九个教派认为烟火令制度是在最大限度上保证了教派的权力利益,之前的历任教主是如此认为的,他们这一代教主也是如此认为的。但是,直到一个月前,那位拥有着大智大勇的高人分别点化他们,令他们得知,烟火令制度不过是狻猊王室设计,令九个教派暴露真实实力,进而互相牵制的手段而已!想要获得无上的自由,只有撤销蒹葭湖会,废除烟火令才能达到。 九教教主商量了一天一夜,决定釜底抽薪,破釜沉舟,屠戮大祭司府! 水雾慢慢消散,影影绰绰之中,一个半球状的光壁熠熠生辉,光壁之上,符印流转,光怪陆离。 光壁之内,文家三老一字排开,文双化居左,文一增居中,文三衍居右。文双化高举双臂,与光壁连触,光壁上的符印不断流转到文双化的手臂之上,而后又以一种怪异的方式流转出来。 三人毫发无伤,安然无恙! 九教教主目瞪口呆! 晴空,子纠和青雨丝并没有看到这震撼人心的一幕,就在青雨丝禀告文三衍自己已经活过来之后,他们三人就被九个教派众多的教徒围攻,一不留意就被围在当中,三人看合围之势已经形成,立刻施展追风步,闪转腾挪,跳出包围,且战且走,寻到了大祭司府的后花园,引得一众追兵纷至沓来。 此时细雨飘摇,寒风已起,天光暗淡,已是掌灯时分,但今日,唯见火把,不见长灯。 子纠一脸沉冷,咬牙切齿的说到:“守住这后花园,后花园之后即是内宅,文家老弱妇孺和蒹葭学院的教授师长皆在于此!” 晴空同仇敌忾,冷笑一声:“放心吧,兄弟,我可赴死!” “好兄弟,下辈子我可为你也死一次!” 青雨丝笑了笑,温柔的说到:“你俩,死什么死,说的话都把对方感动了吧,要不要抱头痛哭一顿啊!我就不像你俩如此悲观,反倒觉得,我们有六成胜算!” “何来六成?”晴空子纠异口同声的问到。 “直觉!” “哦~~” 三人还在对话,一道寒光劈头盖脸而来。 廖横持双斧劈空而至,斧刃含水,划出一道蛮横至极的弧线。 子纠心中发狠,他已从文三衍处得知,当年惨案,尊水教极有可能参与其中,于是,心中万般仇恨汇聚于手,在威势攀升之际,脚下追风,左手画符,一座假山猛然出现在廖横头上。 廖横本来全心贯注,要劈死这三个昔日的同窗,可他突感重压在上,猛地抬头,大事不妙,一座假山迫压下来,逼得他不得不调转巨斧,向上狠劈,金石相撞之声霎时刺耳,石渣石粉纷纷散落,有些钻入了廖横的口鼻,一时之间,搞得他咳嗽不止,就在这混乱之际,子纠从马厩之中通灵来一副锁链扣锁,嘎嘣一声,锁住了廖横的脖子与双脚,继而飞身一跃,至阴之手就欲出招。 廖横心中一冷,暴喝一声为自己壮胆,与此同时,青筋暴涨,力道大增,双斧前后落下,斧刃之上附有冷水,乒乒乓乓,巨斧连砍脚上锁链,一下,两下,三下,锁链断裂! 锁链断裂之时,一个手掌死死掐住廖横后脑,子纠没有一丝的迟疑,就在手掌与廖横后脑接触的一瞬间,至阴之力灌入廖横后脑,一声惨叫响彻夜空。 廖横犹如得了失心疯,毫无章法,不顾死活的将巨斧向后砍去,子纠眼疾手快,猛然掣肘,躲过斧刃之害,随即跳到一丈之外,准备再次发起攻击。 廖横狂叫,声嘶力竭,双斧左砍右劈,状如野兽,眨眼之间,一百零八砍击使出,将大祭司府的后花园砍得砖石乱飞,花草飘碎,一片狼藉。 秦江河手提十字斩,嘿嘿一笑,对渡理和三清说道:“你们两个去杀掉司马晴空,那小子容易对付,我来迎战青雨丝,虽然有文三衍下到阴曹地府救她,但她能够如此之快的死而复生,看来必有妖术,一定最难对付!” 三清轻蔑一哼,并不言语。渡理全然明白秦江河的用意,他不过是想找个弱者对战。一来是秦江河并无十足把握打败司马晴空,二来是秦江河素来以狻猊大陆第一大教派传人自居,一向看不起自己和三清,之间多有不睦,所以不屑与自己或三清联手。 于是乎,秦江河选择独自和青雨丝对战,青雨丝在蒹葭湖会之上可是没有显露任何超人的本事。反倒是文子纠身为大祭司府长子长孙,蒹葭学院期间功力进步神速,秦江河教唆廖横去对付文子纠,可谓是一步损招。同时,司马晴空也是不容小觑,以一个外人的身份将文家的家学追风步和困灵掌均都学了去,秦江河自然不会去捏硬柿子。 渡理转念一想,自己和三清联手对付司马晴空,以二打一,胜券在握,何乐而不为!于是与三清对了一个眼色,冲向了司马晴空。 在一处繁花似锦的花圃之外,青雨丝与秦江河,拼战一处,秦江河假惺惺的说到:“青雨丝,你不是死了吗?为何又活了过来,文三衍和阎王爷是拜把子兄弟?阎王爷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你?或者说,难道你是假死?”片刻之前,秦江河看到青雨丝的一瞬间,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他明明看到了青雨丝的尸体,惨死之状甚为恐怖,可才刚刚过了一天的功夫,青雨丝居然活蹦乱跳的站在他的面前,只有那雪白脖颈之上的一圈伤痕,召示着她曾身首异处,到鬼门关走了一遭。他喋喋不休,一来是安定自己心神,二来是分散青雨丝的注意力。 青雨丝不屑与秦江河这种道貌岸然之辈对话,蒹葭湖会之时,侃侃而谈,风度翩翩,俨然一位风流倜傥的江湖后起之秀,没想到,居然是包藏祸心的无耻之徒。 “狼子野心!畜牲不如!”这句话是青雨丝对秦江河的盖棺定论。 话音未落,青雨丝看准一个破绽,贴地而行,双指轻探,点向秦江河的百会穴。 秦江河忽感后脑凉风来袭,感叹青雨丝身法之快的同时,猛然前倾,左手向后挥去,试图格挡青雨丝的攻击,而后右脚踏地而停,以右脚脚尖为轴,发力扭转身躯,右手握紧十字斩,随着脚尖轴点旋转,通臂使力,一道十字形斩击迅速发出,目标正是青雨丝的面门。 斩击穿身而过,秦江河正欲高兴,却蓦然发现,十字斩击穿过的不过是青雨丝的一道残影! 灵动至极! 秦江河再也不敢轻敌,全身戒备,呼喝一声,十几个础教教徒围拢上来,将他护在中央。 假山旁边,尊水教的教徒看少教主发狂,不分敌我,也就全都踌躇不前。就在大家面面相觑之时,人群之中却有一个满脸烂疮之人上前一步,指着子纠破口大骂:“妈的,你不是锁云营里的囚犯王子纠吗?我们精心谋划的越狱之计,却让你和司马晴空钻了空子,捡了个漏!就凭你俩,也配和我们出现在同一张通缉榜上?笑话!” 说话之人正是孟癞子,几个月前,鹿儿镇酒馆之外,他被文三衍重击,身受重伤,被尊水教教众抬回疗伤,蒹葭湖会期间,伤势未愈,不曾随教主而来。此时此刻,恢复的七七八八的他,欢喜十分地前来混水摸鱼。 子纠声音一沉:“蛤蟆跳上桌——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 诡影一闪,旋风而至,至阴之手已然掐住孟癞子的喉咙:“你他妈的,大言不惭!” 孟癞子原本高大的身躯迅速枯槁,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身形萎缩下去。 只在口中吐出只言片语:“等…熬顶…大师灭了你们所有…人!” 言罢即死。 “熬顶?大师?”子纠心中疑惑一闪而过。转身又奔向廖横杀将起来。 晴空在远处看到子纠杀了孟癞子,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地了,毕竟,越狱逃犯这个身份始终是他心里的一种压力。 虽然心下起伏,但手上却是丝毫未停,因为他正面临着三清和渡理的联手攻击。 大祭司府震天的厮杀声之中,防卫的一方已落下风,大多守卫且战且退,本就在人数上处于劣势,又遭遇对方猛然偷袭,大祭司府的护卫之力渐有不支之相。 细雨不停拍打着厮杀出来的血水,二者混合落地,在地上绽放出梅花一般的形状,红血,流淌,纷杂,零落。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战斗刚要开始之时,远在百里之外的白云爵府中,受邀前往的洛神儿正在陪同白云爵泛舟赋诗,品茶听琴。 白云爵兴致盎然的高谈阔论一番,希望得到洛神儿的崇敬之情,却没想到洛神儿只是不咸不淡的附和,而后他又转了话题,点评一番古诗古韵,服饰胭脂之类的女儿欢喜之物,但依旧是没有得到洛神儿的响应,白云爵忽的醒悟,观察一番,确认洛神儿必有难言心事,于是他放下身段,转换为如父如兄的口吻,循循善诱,推心置腹。 洛神儿在白云爵的话语神态之间感受到了一种如父如兄的亲切之感,倍受煎熬的心门一下子打开,吐露了一个惊天阴谋! “爵爷,受一位所谓的高人指点,九大教派教主联合,誓要灭门大祭司府,而后逼宫狻猊王,取消烟火令,允许各个教派各显其能,传教布道!” 白云爵何等聪明,一下子就完全明白了来龙去脉,他只问了两句话。 “你们九个新秀是内应?” “嗯……” “何时动手?” “应在此刻!” 白云爵听罢转身就走,大祭司府绝对不能灭门,狻猊王绝对不能被逼宫! 他放弃马车,亲自骑马,只带护卫,一路狂奔,入宫觐见。 大祭司府中,厮杀还在进行,九教教徒源源不断的涌进府中,以人数优势占尽上风,大祭司府的护卫们只能以死明志,誓要守住大祭司府。 被砍掉的手指,臂膀,头颅散落的满地都是,花草树木,雕梁画栋均是被血污覆盖。堪堪的一个人间盛景,园林府邸,被糟蹋的如人间炼狱一般,那景象,不啻于阴曹地府! 处于下风的大祭司府,时光停滞,度秒如年,也不知道撑了多久,垂死挣扎的一众护卫仍要面临四面八方涌入的敌人。战斗时长过长,很多人都已经体力不支,只能依靠意志勉强抵抗! 战局急转直下,大祭司府危在旦夕! 晴空与三清,渡理二人拼斗,既要躲避精钢棍的威猛力道,又要顾忌挥埃的轻巧灵便,一时之间,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 忽然之间,穿破夜空与细雨,一声高似一声,一浪高过一浪的冲杀之声震天而来! 狻猊王调动军队前来护府! 万千火把,万千刀枪剑戟,万千斧钺钩叉,森然而来,来之即战!军令如山,排山倒海,狻猊军队势如猛虎下山,所向披靡。 战局瞬间逆转。 更多的手指,更多的臂膀,更多的头颅被砍了下来。 惨叫之声震彻寰宇。 狻猊军队皆是黑盔黑甲,在这黑夜之中,冲突斩杀,鬼魅掠影,寒气贯月。 础教的黑衣染血,伊教的白袍浸红,渡教的青衫粘泥,无我教的紫靴灌雨,尊水教的蓝襟撕裂,拜火教的红冠陷淖…… 晴空抓紧时机,猛然发出十掌,而后跳上一座小亭,灌气入掌,再次发出凌厉一招,霸气十足。 虽然他的功力远不及文家三老,但以至阳之手全力挥出,却也不可小觑。 渡理看晴空跳至亭顶,背后显出莫大破绽,心中大喜,精钢棍机关一开,尖头伸出,钝头握于掌心,脚下踏地上冲,精钢棍受力,脱手飞出,力道对准的正是晴空后腰。 对于晴空来讲,祸不单行。 抓准时机的三清,手中挥埃,一点一抻,见风而长,白毛细碎,寻人而去,瞬间将亭顶之上的晴空双脚缠住。 说时迟那时快,晴空强行转身,面敌而立,但,双脚已被挥埃束缚,精钢棍又飞驰而来。 “乾坤倒转”极速挥出,时机恰到好处! 一掌之后,诡异的一幕发生了,晴空和渡理互换了位置,晴空出现在亭下,渡理出现在亭顶,而渡理的腹部插着自己的精钢棍,不明所以的人看到,还以为是渡理自杀一般。他腰腹已穿,血流潺潺,眼看是不能活了。 亭下的三清立刻反应了过来,这一招他见过,这一招正是蒹葭湖会最后一场比试失控之后,晴空使出的那一招,翻转招式或位置,令发招一方承受自己的招式,好阴险的一招! 三清忽的跳出一丈之外,与晴空拉开阵势,抬头望天,准备再次引雷! 就在三清望天之际,天上忽隐忽现地出现了很多黑点,黑点逐渐变大,犹如飞鸟,再近,猛地发现,那些从天而降的居然是人! 什么人? 嘲风大陆大瘟疫的幸存者! 双翼一展,驭风而来! 他们手持各种武器,以极快的速度在人群之中穿梭往来,见人就杀,见血封喉。 所有的人都有片刻的错愕,不知来着何人,不知人居然能飞。 秦江河率先反应了过来,他虽然不知道这些人为何一言不发就开始杀人,而且不分阵营,随意击杀,但他明白,不分敌我就乱砍乱杀的,必然不是大祭司府的增援。既然不是大祭司府的增援,那就是大祭司府的敌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秦江河大喊一声:“各位飞人,黑盔黑甲的是大祭司府的援兵!我等与你们同仇敌忾!” 一言奏效! 嘲风飞人果然停止乱杀乱刺,继而全力围剿黑盔黑甲的狻猊兵卒。 嘲风飞人居高临下,俯冲穿梭,左冲右突,纵横无匹,几近无敌,一时间打破了狻猊军队的所有阵仗,占尽优势! 黑盔黑甲变血盔血甲。 战局再次逆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十四章 云开月明 青雨丝心中发狠,怒火中烧,以灵动难测的身法对秦江河发起一连串的致命攻击。 子纠在与廖横对战,晴空在与三清对峙。 一个人影悄然跃入大祭司府,在漫天的细雨之中隐藏气息,无声潜行,看到三清做出引雷之势,要去攻击晴空,陡然之间,他就出现在三清背后,他手握一把尖刀,刀身由水做成,刀刃由风铸就,无声无息,一刀刺入三清后心。 三清引雷之势将成,一句“雷来”还未出口,便心口猛的一凉,整个心脏如搅烂一般疼痛,汗珠瞬间沁出,脸部出现剧烈抖动,他艰难的回头,心有不甘的说了一个名字。 “刘雨顺……” 然后三清颓然倒地,抽搐几下,一命呜呼了。 没错,来人正是刘雨顺,他在蒹葭湖会,走火入魔险些酿成惨剧之时,文双化并没有杀他,只是压制意念,交与风调雨顺教教主贺长风带走了。 刘雨顺一时失控,导致比试失败,令风调雨顺教丧失了烟火令牌,丧失了未来几年传教布道的资格,他心中懊悔不已,自我怨怼。好在教主贺长风并未过多苛责,还经常开导于他,令他渐渐走出了阴影。 刘雨顺经过蒹葭湖会一事,不但没有沉沦堕落,反倒获得了一个平和安静的心态,于钻研教义之上大有裨益。这三个月来,他潜心修炼,与教主贺长风多有研论。废寝忘食之后心智大开,可谓因祸得福。 就在今日傍晚,教主贺长风组织众教徒共同参研教义,忽然得报,大祭司府遭到九教围攻,贺长风拍案而起,立刻召集教众,收拾兵刃,前来御敌。 贺长风与文一增和文双化有故交。年轻之时,曾共同御敌,结下生死之交,不过陈年旧事,鲜为人知。贺长风为人正派,在他接任风调雨顺教教主之位后,多次参加蒹葭湖会,却从未向两位故交提情,文一增和文双化待他也如其他教主一般无二,未曾有任何徇私。 三人可谓君子之交。 此时,贺长风听闻大祭司府深陷险境,二话不说,直接赶来! 刘雨顺对着晴空一笑:“我等前来助阵!” 晴空登时明白,报以微笑。 刘雨顺能够在风雨之中隐藏气息痕迹,杀人于无形。 寒风细雨夜,正是杀人时! 子纠的左手虽然已经锻炼的堪比右手,但力道耐性却还是有所欠缺,武力本来在廖横之上的他,此刻遭遇天生神力,暴怒发狂,不知疲倦的廖横,不由得陷入了僵持苦战之中! 一斧砍腰,一斧劈头,双斧翻飞,霸道至上,廖横如入无人之境,周围三尺,已不能近身,更加危险的是,双斧的斧刃之上,灌入了水刃,切骨削肉,威力大增。 单手对双斧。子纠的通灵之力使用过多,一时间不能如法炮制对付张空时所用的手段。 僵局之中,刘雨顺悄然贴了上来。子纠突发奇想,用尽最后一丝灵力,将廖横周围的百十个雨滴通灵凝聚成尖锐之形,蓄势待发。尊水教以操控水力而独霸一方,今时今日,子纠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有着相同想法的还有刘雨顺,他是风调雨顺教,不仅能够操控风力,还能掌控水力,蒹葭湖会之时的绝招——水龙卷就是最好证明。 子纠和刘雨顺同时出手了,在廖横暴烈的不间断砍杀之中,子纠灵力汇聚,雨之尖形飞速旋转,“嗖”的一声射出,好似离弦之箭,快到无匹。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刘雨顺那掩藏在纷纷细雨中的身躯突然闪现,随后一把水刀毫无预兆的出现在廖横的后腰。 一上一下,一前一后,两个由水做成的兵刃,同时插入到尊水教少教主的躯体之中。 双眼已瞎,腰身泄力。 廖横吃痛,大叫一声,神力难消,抛斧入空,斧落诡异,双斧入肩,廖横身死,死不足惜。 青雨丝与秦江河势均力敌,一个以灵动换取战机,一个以狡猾应对自如。这种僵局随着晴空的杀入而被打破。 时值青雨丝后跃以避秦江河的三连斩击,十字斩的威力确实不容小觑,斩风所到之处,摧枯拉朽,草石稀碎。 晴空看准时机,一个腾跃,八步赶蝉,就要去抓秦江河的手腕。哪知,秦江河甚是狡猾,将十字斩从右手瞬间转到左手,继而右手一个翻转,抓住了晴空的手腕,猛然一拉,晴空一个趔趄,向前扑去,正在二人身体交叉之际,秦江河左手十字斩由下向上,斜刺里用力高挑,硬取晴空咽喉。好狠辣的一招! 青雨丝见势不妙,调整身形,一个前倾,使出追风步,极速狂飙,冲到晴空跟前,一脚蹬在晴空的脚踝之上,晴空吃痛,本能的身体一歪,向右前方倒去,秦江河的十字斩擦着他左边的耳垂刺了过去,险些将耳朵割掉,吓得晴空倒吸一口凉气。 躲过这一斩,危机远还未解除! 晴空左脚向前一步大跨,稍定身形,左脚脚踝虽然疼痛,但他不禁佩服青雨丝拿捏力道的分寸,痛而不伤。 晴空虽然躲过一劫,但青雨丝却暴露在秦江河的斩击范围之内。他毫不犹豫,一把搂住青雨丝的细腰,使劲往自己怀里一拉。 少女的腰肢,软糯温润。 秦江河眼底冷光一闪,直接使出绝招,十字斩之十里斩乱。 十里斩乱由础教教主苏夜创立,练至最强,可在十里之外将敌人拦腰斩断,此招令当年的苏夜一战成名。现在教与秦江河,秦江河勤学苦练,自忖不辱英名。 秦江河双足踏地,与肩同宽,右手握斩,左手握右手,体内功力激荡澎湃,嘴角现出一丝上挑,高举十字斩,暴喝一声,绝力砍出,斩气逼人,锋芒大现。 十里斩乱! 乱在心中的晴空,知道秦江河已然使出最后杀招,如果中招,必然是两条人命,秦江河打的一手好算盘! 心思急掠,心念急转,晴空双手环抱青雨丝,脚尖点地,腰腹使力,奋然扭转,青雨丝被晴空拉到怀里,继而被他双臂紧锁,一时动弹不得,但余光之中,还是看到了秦江河的杀招临现,情急之下,她只有大喊一声:“司马晴空……”” 十里斩乱已然杀到。 晴空留了一个背影给秦江河。 一阵寒光激突喷射,斩在晴空后背,衣衫破碎,斩力霸道。 随后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那斩击之力在晴空背上僵持刹那,猛然改变了方向,直朝斜上方冲去,在夜空之中,仿佛一条长蛇,笔直飞出,在遥远的地方乍开光亮,旋即消失。 而后,晴空松开青雨丝,单膝下跪,双手手心朝上,搭成一个支撑,支撑住青雨丝的双脚,然后用尽力气,快速推出,站在晴空双手之上的青雨丝灵动飘逸,有如仙姿,破空而出,脚下变换踏点,凌空使出追风步。 以人眼不可见之速度,飞至秦江河的头顶之上,青雨丝手指猛探,一击击中秦江河的百会穴,而后飘然落地,整个过程只在刹那,整套招数一气呵成! 青雨丝使出的是文三衍自创招数——提魄指法。这套指法是文三衍以通灵诀与困灵掌为底,结合半生所见所学,独创的武功,能夺人心魄,致人失智,饶是绝顶聪明之人中此指法,也会痴痴傻傻,便溺失禁。 秦江河双眼涣散,嘴角流涎,又哭又笑,疯癫无常,亦步亦趋的跑了开去。 秦江河机关算尽,只落地后半生在疯癫污秽之中度过。 原来,晴空后背抵挡十里斩乱之无匹斩击,全赖横公鱼眼睑之功,当时在大海之上绞杀横公鱼时,那坚硬无比又轻薄无当的眼睑被晴空收藏,后来原模原样背在身后,以作不时之需,没想到,就在刚才那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他和青雨丝的两条性命! 虽然晴空等人力战而胜。但周遭天空之上,嘲风飞人依旧势不可挡,斩杀狻猊兵卒无数。 饶是兵卒们挽弓而射,也是扬汤止沸,稍作权宜。 青雨丝走到晴空身边,指了指他的脚踝,鼻头一挑,脆生生的说到:“礼尚往来!” “嗯?”晴空一脸疑惑,随后想到大沙城外,自己使坏,导致青雨丝伤了脚踝,随即明白过来,嘿嘿一笑,傻呵呵的说到:“小女人,最记仇!” 晴空脸上的笑容还未消失,一个狻猊飞人斜刺里冲杀而来!如鬼如魅,晃人心神,晴空下蹲躲闪,顺势倒地一滚,捡起一把沾满血污的朴刀,以做防备。晴空看着那狻猊飞人呼啸而过,又突然凌空倒挂,一口气又杀了回来,晴空挥刀上劈,架住那狻猊飞人手中的兵刃,交锋的瞬间,晴空看清,对方手中的是一把匕首,寒气飞芒,光可鉴人。 晴空手中朴刀脆响一声,竟然硬生生的断了,切口平整光滑,犹如豆腐。晴空心里一惊,仰头便退,还好青雨丝及时出手,一掌轰击在那狻猊飞人的左肩之上,将他打落在地,顺势从他手中将那匕首夺了过来。 青雨丝低头去看那匕首,顿时慌了心神,这把匕首的匕柄之上,分明刻着一个“雷”字。这把匕首她再熟悉不过,这是父亲传给哥哥的一把宝刃利器,哥哥从军之时带走护身,一走就是五年。 怎么会落到这飞人之手? 青雨丝心中疑惑大起,正欲上前审问,可那狻猊飞人被他打伤,恰好滚落到子纠近前,混战之中的子纠见机,立定出手,至阴之力灌入那狻猊飞人的后脑,登时将其吸干一般,令他身躯迅速枯槁萎缩下去。 青雨丝都没来的及阻止一声,这唯一的线索就又断了! 狻猊飞人见到有自己人被击杀,怒意更盛,誓要玉石俱焚。 大祭司府再次陷入苦战! 刘雨顺却是躲到墙边,帖耳上去,忽听的一声布谷鸟叫,心中大喜。这布谷鸟象征着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正是他风调雨顺教的吉祥物。布谷鸟叫正是他们教内联络的暗号。 刘雨顺跟随风调雨顺教教主贺长风前来支援,一路御马狂奔,率先到达,其他大部分教众却是晚了一步。 此时布谷鸟叫,众教徒到。 两百多位风调雨顺教的教徒,越墙而入,人人手持一把大叶芭蕉扇,甫一落地,立刻在刘雨顺的指挥之下,摆好阵型,齐喊“风刀!”,而后纷纷挥舞手中大叶芭蕉扇,一股烈风冲天而起! 大叶芭蕉扇,由百年芭蕉叶,细穿金刚丝制成,使用之时,灌入风调雨顺教的独有内功,可平地生风,风杀敌手。 风杀大阵俨然已成,两百多把大叶芭蕉扇同时挥出。风卷细雨,扫地刮空,离地三尺,风势暴涨,搅动的大地微颤,气流乱窜。 飞行的天敌正是混乱的气流,天上所有的狻猊飞人陡然受到如此刚猛的风压,瞬间便失了平衡,左摇右晃,上翻下摆,彻底失去了制空的优势,如无头苍蝇一般,乱冲乱撞,更有甚者,一头栽到地上,迸裂,血肉模糊。 刘雨顺再发指令“雨剑!” 天降细雨霎时间被风力凝聚成剑,剑小如匕,迅捷无比。 狂乱的暴风之中有折翼的狻猊飞人,狂暴的乱风之中,也有锋利的雨剑。纵横无端的不再是狻猊飞人,而是万千锋利的雨剑,一时间血花朵朵,落英缤纷,一时间肉沫骨块,纷纷扬扬。 风调雨顺教,自然能调风控雨。 战局第三次逆转! 大祭司府的另一边,文家三老陷入干泥之中,一时难以动弹,兼有九天仙子和严徽发出绝杀之技,情急之下,文双化发动环护之术,堪堪挡下了致命一击,紧接着,文三衍揪下腰中酒葫芦,塞入沼泽之中,口中念到:“长!” 那酒葫芦闻言而长,瞬间有如小船,从干泥之下将文家三老支撑起来,飘然上浮,助三老脱离双足被困之苦。 九教教主一时愣住,大感意外,精心谋划的一连串计谋均为成功,其中几个便萌生了退意,文家执掌大祭司府几百年,果然实力非凡,难以撼动。 此时,一阵狂风袭来,吹得九教教主睁不开眼睛,紧接着,第二震狂风又至,割肉如刀,风压灌鼻,令人难以呼吸,风调雨顺教教主贺长风赶到,赶到即出手,一连两招,一时之间竟压制住了九教教主,贺长风未曾停歇,抽出大叶芭蕉扇,扇叶之上,风水旋转纹路发出幽幽蓝光,贺长风高举大叶芭蕉扇,由左上至右下,猛烈挥出,而后身随扇转,又是一扇,扇随人旋,又是一扇,接二连三,直接挥出九扇。 风卷残云之阵形成,突袭向前,风力无匹,飞沙走石,昏天黑地,将九教教主吞噬其中! 九教教主之中,伊教教主声烛先生双手急速旋转,立刻在九人周围形成一个光圈,比洛神儿在蒹葭湖会之上使出的更大更亮,光影流转,煞有介事。 无我教教主清净阁主手持大刀,霸气十足的站在最前面,双臂灌入千斤之力,一击挥出,刀锋所向披靡,刀风恣意狂涌,与风卷残云之阵狂暴对撞,发出一种刺耳穿心之声! 可就在此时,马蹄阵阵,军旗烈烈,一个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的威武将军高喝一声:“睚眦大陆御坤大将军麾下,骠骑将军董锵在此!放弃抵抗,可饶尔等性命!” 马鸣啾啾,战鼓狂擂,号角长鸣,人声鼎沸! 睚眦大军四万精兵到此! 御坤大将军率领另外六万大军借道大祭司府后山,直捣黄龙,杀将狻猊王宫! 睚眦大军兵强马壮,弑杀之性,显露无遗。血涌双眸,杀气腾腾! 战局第四次逆转! 不止逆转,还有王宫之险! 意识到狻猊王身陷险境,大祭司文一增已报身死救主之意。 可,必须要快速解决大祭司的敌人,否则无济于事。 骠骑将军一声令下,睚眦大军开始屠戮。睚眦兵卒臂膀强壮,好勇无忌,弑杀本性已显,速度力量,皆是暴涨。 文一增,轻念口诀,忽的,九教教主手中兵刃不翼而飞,九人失了兵刃,登时傻眼。原来文一增召唤出的雪中送炭撕咬对方,那黑色血液正是他的通灵媒介。修为如九教教主之人,均已人刃合一,对战之中,兵刃岂是能够轻易被通灵夺走的,所以一开始,文一增便布下了局。 文双化和文三衍看大哥计谋已成,便欲迅速出手,将九人斩杀! 文一增正色道:“且慢!”说罢再次通灵出百只雪中送炭,四散开去,见到大祭司府一方的人员,开口就是吐出一口黑涎,晴空子纠等人纷纷中招,却又奇怪的发现并无伤害,那些雪中送炭也不停留,迅速奔向下一个人。 晴空,子纠,青雨丝和刘雨顺带领着风调雨顺教的一众教徒,大祭司府的护卫和狻猊兵卒,迅速重新整顿,开始全面对抗睚眦大军。 即便晴空,子纠和青雨丝都是睚眦大陆的人,他们从小在那长大生活,即便子纠的真实身份是狻猊大陆大祭司府的长子长孙,但也改变不了他们生长于睚眦大陆的事实。 而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们坚定的站在了大祭司府一边,与这些来自家乡故土的人抵死相斗。 文一增催动内功,酝酿一场天翻地覆的绝地反击。 九教教主与文家三老之间形成了惊心动魄的强大对战气场,令那些睚眦兵卒都心生怯意,不约而同的绕道而走,将弑杀的本性完全释放到了晴空等人身上,两相对垒也不答言,直接冲入对方阵仗厮杀。 大祭司府方圆很大,但作为战场,可谓很小。这是一个拥挤的战场,双方均是贴身肉搏,难分难解,血流成河,河水汹涌。 九教教主互相使了个颜色,忽然由分散的站位聚集在一处,九人同时掐诀,组成一个九星连珠之势,忽然气流乱窜,激荡的九人须发皆乱,面目狰狞。光芒大盛之间,一声震天吼声从远处传来,压人心肺,扼人咽喉,气势铺天盖地,席卷一切。 大祭司府的夜空之上,上古神兽肥遗乍现! 肥遗者,名列灵之十五威,状如蛇鸟焉,身间红黄,红翼而赤黄喙,身长丈余,翼展两丈,一头二身,眼短信长。此次出现的是肥遗真身,并非引雷之术! 文家三老万万没想到,九教教主居然还暗藏如此大杀器。 吃惊的不止文家三老,还有那些正在拼斗厮杀的所有人。 文一增呵呵一笑:“难怪啊,他们敢攻击大祭司府,原来藏有后手!以他们九个的修为,此举必有高人暗中指点!” “大哥说的没错!” “二弟三弟,肥遗者,喷毒之祖也,无他!” “是!大哥放心!” 言罢,文双化和文三衍同时发功,同念口诀,地皮决裂,开石而出,灵之十五威之狰,越土而出! 狰者,上古蛮荒之神兽,出于钟山,阴烛之鼻息,日形于型,尾羽,腰生翅,首四角,琉璃眼,赤皮,生黑络。诶静伏于山间,首击石,“狰狰”之鸣,故名狰。狰者,所擅之事,吞毒而长,无他! 空中肥遗霸气怒吼,赤黄喙大张,双翅一展,不知其尺。腹部一胀,而后猛然一松,便从口中喷吐而出漫天的浓绿毒雾。传说此毒雾,可蚀骨销魂,废生灵之心肺于无形,但凡吸入一丝,便内外化脓,抽搐而死! 毒雾慢慢,铺天盖地而来! 狰,双眼暴睁,舌头一卷,垂涎三尺,显出贪婪之色,一声欢叫,哈哈咯咯,手舞足蹈,天真烂漫,有如三四岁的孩童。欢腾片刻,四脚落定。 狰的笑声再一次惊诧了在场所有人,大家都有片刻的不可置信,这神兽狰狞的外表之下,却藏着一个欢脱的魂魄,反差不可谓不大! 狰的嘴突然大张,一声欢吼,大嘴急速增大,直到有半个蒹葭湖之大!腹胸收缩,肌骨抖动,而后猛烈吸气,气流纷乱,犹如海风,堪堪将肥遗那漫天的毒雾一丝不剩的吸了个干干净净,随后还舔舔嘴角,打了一个饱嗝,饱嗝之气忽的外溢,好巧不巧,正好吐向了睚眦骠骑将军董锵周围,那董锵毫无准备,吸入一口后立刻意识到不妙,马上闭口。但一切都已于事无补了,他那魁梧强壮的身躯,经过释放弑杀天性之后,四肢强壮到骇人的地步,常人见之,必然心生怯意,但饶是如此一个巨大的身躯,就只吸了一小口毒气,眨眼之间,迅速萎缩成枯槁,浑身溃烂,浓水四流。 九教教主不忿,他们谋划月余,倾尽全力,步步为营的背水一战,怎能容忍就如此失败呢! 肥遗不忿,它的毒雾一直以来,可是所向无敌的,竟然被地上这个家伙一口吸干! 肥遗怒意滔天,双眼寒气散发,再次一口毒雾喷出,比上次更加浓烈,毒雾迅速铺开,纷纷扬扬,笼盖四野。 狰咯咯一笑,甚为猖狂,双目之中流露出了无限兴奋。 两只神兽再次对决,一吐一吸,一怒一喜! 就在神兽对决的间隙,文一增呵呵一笑,沉稳说道:“二弟三弟,准备接兵刃。” 文一增面露正色,双手猛然掐诀,只一刹那,九教教主手中兵刃登然消失,旋即出现在文双化和文三衍的脚下。 九教教主心里一凉,面露惊恐。 那些兵刃之中有础教教主苏夜的十字斩,伊教教主声烛先生的双手,渡教教主开悟长者的精钢棍,无我教教主清净阁主的大刀,神丹教教主九天仙子的挥埃,拜火教教主火丁真人的双臂,尊水教教主廖万里的双斧,土地教教主诸葛广阔的十指,复礼教教主严徽的长剑。 九教教主大惊失色,尤其是丢失双手双臂十指的三位教主,疼痛难忍,神情抽搐。 教主毕竟是教主,面对血淋淋的躯体,他们三个只是痛叫一声,便闭口不言,各自疗伤。 就在此时,肥遗虚喘,口中毒气渐少渐稀,气势大不如前,而狰,食毒而长,体形翻倍,一声咯咯笑声,瘆人心胆,忽然踏地蹬空,挟风纵跃,大口一张,足有整个蒹葭湖之大,众人骇然不能言语,那狰却是一口将肥遗吞了下去! 神兽吞神兽!千古奇闻,世所仅见,震撼之感,无以言表! 文一增估摸着那些雪中送炭已经完成任务,便撤了通灵,那些雪中送炭随即凭空消失。原来,雪中送炭的黑血黑涎都是文一增用于通灵的的媒介,无论何物,只要被沾染,文一增都能将其随意通灵,哪怕是人的躯体! 忽然一道黑影飞驰而来,以一个谁都没有预料到的角度将一把匕首插入到了大祭司文一增后腰! 文双化文三衍大吃一惊,九教教主喜上眉梢! 待看清来人,文三衍破口大骂:“文达!我操你妈,我操你十八代祖宗,一天操两遍!啊!叛徒!我要将你挫骨扬灰!” 文三衍怒不可遏,天眼红光一闪,就要出招,文双化一把拉住文三衍:“老三,莫要轻举妄动,大哥危险。” 文双化转头,眉心突突跳着,显然他也是怒意滔天,但语气依旧没有失控:“文达,我文家待你不薄,为何如此?我们早该想到的,如果没有你这个叛徒作为内应,单单大祭司府朱漆大门一关,怕就不是如此轻易摧毁!” “不要叫我文达,我祖上本是姓陈,若不是三代为奴,又怎会随了你文家的姓,为何你们就偏偏是主人,我陈达就该鞍前马后,任人驱使?”文达说话时情绪激动,说道最后竟然有了哽咽之声。 文一增苦涩一笑:“因你忠诚,我教你追风步,而今时今日,你以炉火纯青的追风步暗杀于我,唉,这何尝不是一种讽刺呢!无独有偶,烟火令牌,我颁给了九大教派,唯独没有颁给风调雨顺教,到最后,要灭我文家的是九大教派,而并肩作战的却是风调雨顺教,这何尝不是一种更大的讽刺呢!” 文达听到文一增如此说道,心里大惊,冷风灌心,手脚发抖。他一辈子跟随在文一增身边,对他的神情动作无比熟悉,以他察言观色的本事来看,文一增如此话语如此神情,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插入的匕首对文一增毫无损伤! 文达十分激动,汗水竟然混合着泪水一起流了下来。他把心一横,就要抽回匕首再次刺杀。 “啊!啊!”两声惨叫响彻夜空,文达后心连中两刀,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那鲜血浓稠殷红,经由口腔之时,流窜到了鼻孔气嗓之中,引得文达剧烈咳嗽,鼻涕眼泪混合着血水弄得一身狼藉。 在场众人再次怔住。 站在文达背后的是一个圆滚滚的身躯,那人脸上的肥肉呼扇呼扇的,堆积在下巴,弹性十足。 刺杀文达的不是别人,正是二腮帮子! 二腮帮子是个忠义之人,是个知足感恩之人,他儿时贫苦,父母早亡,流落街头,插草卖身,被文家收留,才有了一口饱饭,一身整衣,即便干活再苦再累,他也毫无怨言,他懂得感恩,觉得这些都是文家给与的,他发誓要誓死效忠。 九教发难之时,他就发现文达行为有所异常,作为大管家的文达不是按照常理去组织家丁保护后院,而是鬼鬼祟祟地埋伏在暗处,于是二腮帮子蹑手蹑脚的远远盯着,试图发现什么,没想到,这一个小小的举动,正好应了他的誓言,在文一增身遭暗算之时,突然出手,解决掉了文达这个叛徒! 哎,平时忠心耿耿,鞍前马后之人居然是包藏祸心的叛徒,平时看似愚钝,笨手笨脚之人竟然是忠心无二的纯良。 哎,莫大的讽刺! 文一增呵呵一笑,飘然升空,须发飞舞,黑袍猎猎,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之中,飞到了距地十丈有余的半空,这个位置,可以俯瞰整个大祭司府,战火弥漫,血雨纷飞的大祭司府,犹如人间炼狱! 文一增深吸一口气,使出通灵诀之不世秘技,天下之大,唯文一增能做到。 “逆乾坤!” 战局彻底逆转! 山崩地裂,天地扭曲。 摧毁殆尽的大祭司府翻入地下,崭新如昨的大祭司府翻上地面。犹如一盏铜镜上下一翻,镜外实景映入镜中,镜中的虚像照进现实!虚实之间,瞬间互换。 被雪中送炭黑涎标记过的人,均在地上。 没有被标记的人,均在地下。地下只有生死的夹缝,夹缝之中只有无穷无尽的幽闭,所有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所有劫后余生的人都恍如隔世,上一刻还在垂死挣扎,下一刻敌人便通通消失了,更不可思议的是,整个大祭司府都焕然一新,这是何等神奇的力量才能做到的事情!瞠目结舌,惊世骇俗! 尤其是晴空,他心中的好奇,疑问如春天的野草一般,疯狂滋长,不可抑制。 转瞬恍惚时,地狱,已换作了人间! 文一增呵呵一笑,一口鲜血顺着嘴角潺潺流下,滴落在衣襟之上,绽放如花。 大祭司府本就是个乾坤大阵,以蒹葭湖底为中介,分为上下两座府邸,一个是正向乾坤,一个是倒逆乾坤,完全一样的布置和构造,一花一草,一瓦一窗,毫无二致。几百年来,地下的大祭司府从未启用,只是默默的在地下矗立。而今石破天惊,乾坤逆转! 洛神儿赶回大祭司府的时候,那个摧毁殆尽的大祭司府已经消失了,仿佛这大半夜的厮杀从未发生过,一个崭新的大祭司府,繁花似锦,雕梁画栋,窗明几净,灯火通明。 她本来是下定觉悟,要来替教主收尸的,她已然醒悟,即便九教教主谋划成功,也难以为继,等待九个教派的不是狻猊大陆举全部战力来绞杀灭教,就是九个教派之间明争暗斗,互相算计倾轧,最终走向灭亡。 殊途同归罢了! 洛神儿看到毫无破损的大祭司府,就知道九教教主已经惨败,她徘徊片刻,长叹一声,在泥泞之中,默默转身离开了。 文一增只是稍作止血,就将不易法杖交于子纠,嘱咐他待到文永固回来,转交给他。 “,我要和你并肩战斗,保护狻猊王!‘’ “赐佑听话,你们一律不准跟随!文家之人必须听从大祭司之命!”文一增抖擞精神,呵呵一笑:“二弟三弟,誓死履职,保王周全!” 文双化和文三衍抱拳拱手,正色答道:“谨遵大祭司之命!” 说罢,三人飘然离去,慷慨赴死! 天空忽然放晴了,一轮明月高挂天边,星光璀璨,风淡云轻,如画在天。 晴空交替安慰子纠和青雨丝,两个人的不顾伤痛,再次赴险,两人均是泪流满面,伤心不已。 对于子纠,他认祖归宗只有两个多月的光景,怎肯看着再次身犯险境呢! 对于青雨丝,她刚从阴曹地府转还,是用了二十年阳寿换来的,此恩此情,有如天大,要她如何报答呢! 胜利之后却无胜利的气氛,一片肃杀笼盖大祭司府。 一声高亢的马嘶打破了悲伤的氛围,哒哒的马蹄之声由远及近,甚是清脆,一匹高头大马在月光的清辉之下,气喘吁吁但又昂首挺胸的走到近前。 黑石! 黑石汗涌如泉,疲态尽显,但一双滴溜溜的大眼却是兴奋异常,尤其是看到了青雨丝,一个健步蹭了过来,用脖子使劲摩梭着青雨丝的肩膀,弄得青雨丝啼笑皆非。 黑石身躯一抖,从它背上掉下一个人来,晴空和子纠定睛去看,正是那名在蒹葭湖会举办前一日,偷溜入府被驱赶扭送官府的乞丐! 青雨丝一把抓住乞丐,一拳打在他鼻良之上,那昏厥的乞丐吃痛转醒,青雨丝接连给了他十个大耳光,随后掏出刻有“雷”字的锋利匕首,抵到乞丐的喉咙之处,质问道:“说,为何要杀我!” “我没有要杀你,我,我只是想偷些东西来吃,恰好,恰好碰到那人杀你!不过,你,不是被他杀了吗!”乞丐越说越害怕,他明明看到青雨丝身首异处,但此刻却活生生的抓住他衣襟,抵着他喉咙,逼问于他,怎不令他胆寒! 青雨丝转头对二腮帮子说道:“劳烦你把这个乞丐捆绑关押,切莫让他逃走!” “好嘞!”二腮帮子爽快的答应下来,说着就圆滚滚的上前捆绑。 乞丐惊慌之中明白青雨丝是要对他用刑,立刻高呼:“杀你之人本是你们自己人,在鹿耳镇上,你们就在一起,这一切真的不关我的事!”乞丐边说边跪倒在地,呼天抢地的喊道:“我这是倒了八辈子邪霉啊!我娘就应该把我生成瞎子,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用平白惹上这么多的祸事啊!我的娘啊,老天爷!” 青雨丝见他语无伦次,也不理会,执意让二腮帮子将乞丐押送到地牢。 乞丐见聒噪一番毫无效用,立刻换了语气,脸上一副真诚模样,压低声音说道:“那人杀你之后,我吓得手足无措,夺路而逃,恰好与那人同路,我在后面追踪良久,他去了囚牛大陆!” “此话当真!”晴空一把按住乞丐的头,逼问到。 “如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 子纠沉思道:“此事必有蹊跷,我不相信二叔会做如此之事,没有理由没有动机啊!他所图为何?” “我告诉你!”青雨丝心有余悸的说道,“他逼问我,的龙定子藏在何处,这就是他的意图!” 子纠一时语塞。 就在此时,被文三衍击昏良久的辛燃和袁谷子悠悠转醒,一脸茫然的环顾四周,不见了自己的教主和教众,不见了厮杀和血污,不见了凉风和细雨,也不见了两难的立场和处境。 一切,仿佛一场春秋大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三卷 第一章 飞蛾扑火 囚牛大陆之人,喜音乐,善韵律,口若灿花。自从几个月前,天性被激发后,他们变得身体极度协调,四肢律动超乎往常,而且更加乐于把烛共话,载歌载舞了。囚牛大陆之人,其上等者,口吐莲花,妙语连珠。起中等者能言善辩,巧舌如簧。其下等者胡说八道,搬弄是非。 龙生九子,以此类推。 睚眦大陆之人,嗜斗杀,多勇武,体魄强健。天性激发,皮肉充盈,力道速度均出类拔萃,其上等者,斗志比天,大勇无畏,其中等者,好斗善战,力道无匹,其下等者,嗜血嗜杀,不忌屠戮。 嘲风大陆之人,好惊险,常登高,目光悠远。天性激发,背生双翼,飞翔驰骋。其上等者,深谋远虑,志存高远。其中等者,善于攀登,穿云驾雾。其下等者,飞驰纵横,高来高去。 蒲牢大陆之人,专吼叫,善嘶鸣,鸣声悠远。天性激发,可与虫蛇禽兽对话畅聊。其上等者,胸怀万灵,对话天地。其中等者,驱兽赶禽,与之共叙。其中下者,鸡鸣狗盗,乱吼乱叫。 狻猊大陆之人,爱静卧,欢烟火,心地虔诚。天性激发,倾听参悟之心,七窍玲珑。其上等者,悲天悯人,参悟大道。其中等者,一心求理,领悟人间。其下等者,耽于烟火,钻营传教。 霸下大陆之人,能负重,多忍耐,毅力超长。天性激发,耐力超群。其上等者,意志强大,忍辱负重。其中等者,持重老成,坚持不懈。其下等者,肩扛手提,贩夫走卒。 狴犴大陆之人,好诉讼,懂历法,严谨公正。天性激发,耳聪目明,明察秋毫,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其上等者,立法立规,力证公理。其中等者,循规蹈矩,执正持平。其下等者,守旧抱缺,冥顽不灵。 负屃大陆之人,雅诗文,乐泼墨,志趣高雅。天性激发,出口成章,下笔成画。其上等者,阳春白雪,高山流水。其中等者,舞文弄墨,共襄佳作。其下等者,卖弄技法,附庸风雅。 螭吻大陆之人,好吞咽,贪美食,钻研珍馐。天性激发,尝尽天下千草百肉,练就百毒不侵。其上等者,搜集作物,优配粮食。其中等者,钻研烹饪,舌品百味。其下等者,挑肥拣瘦,贪吃贪喝。 各个大陆拥有不同风土人情,所擅长之事大相径庭。但是,除了遵循原定天性的普罗大众,各个大陆还拥有许多的异赋者。 所谓异赋者,就是那些原定天性不能正常发挥,反而拥有额外能力的人。如,晴空的至阳之手,子纠的至阴之手,辛燃的持火能力等。狻猊大陆的各教教主新秀,武力超群,大多是因为他们是异赋者。 狻猊大陆的雨季已然结束,热季来临,日头如火炉般炙烤着这片大陆。 大祭司府之战和狻猊王宫之战,已然结束三日。 晴空,子纠,青雨丝,辛燃,袁谷子和黑石在烈日下缓行,黑石的马尾巴上拴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拴着那名乞丐。 一行人在炎炎烈日之下,朝着大海走去,此次的目的,正是囚牛大陆。 囚牛大陆位于天圆九州的最北面,地狱广阔,世间第一。 一年只有两季,寒季和暑季, 寒季之时,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千里冰封,终日飘雪。 暑季之时,草长莺飞,河流蜿蜒,纵横阡陌,热浪升腾。 天空之中一声鸣叫,吸引了众人目光,众人手搭凉棚,抬头望去,一只苍鹰正在追赶一直白鹰,那苍鹰的个头足足是白鹰的两倍有余,双翅一展,足有一丈。 晴空心里一惊:“不会是嘲风飞人又来了吧?”话一出口,他就知道是被自己吓到了,那不是嘲风飞人,只是一直凶猛的苍鹰而已。 众人看去,并无奇怪之处,不过是两只鹰在打架而已,于是继续向前走去。 天气虽然炎热,但好在狻猊大陆森林树木颇多,袁谷子用青铜锄头砍了一些宽大的树枝树叶,分给几人,权作遮阳之物,连黑石都有一份,独独那乞丐是没有这待遇的。 大概有走了一段饭的功夫,众人口渴,于是找了一条小溪,坐下来休息。小溪由于天气的炙烤,在溪畔蒸腾起一层氤氲,众人只得舀了水藏到大树下面乘凉。 黑石倒是不惧炎热,看众人舀过了水,于是哒哒的跑到溪水里撒欢了。 又是一声鸟鸣,相比刚才,更添凄厉,树荫之下的几人再次抬头看去,果不其然,还是那只白鹰被苍鹰追赶啃啄,白鹰那纯白无暇的羽毛之上,已经血迹斑斑,飞翔的姿态尽显伤态,明显气息不稳,体力不支,那双翅膀呼扇的有气无力,飞翔的轨迹忙乱无措,正在此时,那只苍鹰抓住时机,猛地高耸拔空,风声呼啸之中抵达顶点,继而翻身,俯冲向下,直取白鹰那摇摇欲坠的身躯,说时迟那时快,风驰电掣之间,苍鹰那坚硬无比的大喙猛然啄到白鹰的脖颈之处,鲜血喷溅,白鹰伤重,直坠而下,犹如断了线的破烂风筝。 青雨丝触景生情,看到白鹰受到如此攻击,伤到脖颈,于是感同身受,产生了同病相怜之感,于是脆生生的喊到:“黑石,救那白鹰!” 黑石一声嘶鸣,踏水而奔,急急如丧家之犬,青雨丝发出指令的时机太晚了,而且黑石沉浸在嬉水的欢乐中,一时间反应慢了半拍。 于是乎,三丈之外,白鹰噗通落水,激起白色水花。黑石也才刚刚提速,就又不得不猛然停住,溪水潺潺,鹅卵石光滑似水。 于是乎,大家就看到了一幕,黑石停当不住,蹄下一滑,噗通栽倒,正好压在白鹰身上! 青雨丝好心办了坏事,一时尴尬至极,又担心白鹰被黑石压死,于是起身跑了过去,晴空看青雨丝过去了,毫不犹豫追了上去。 还好还好,谢天谢地! 白鹰落水之后,恰好落在两个凸起的石头之间,黑石摔倒之后,那两块石头替白鹰支撑住了黑石那巨大的身躯。 青雨丝双手将白鹰抱起,听到头顶又是一声鸣叫,原来那苍鹰还在兀自盘旋,看来是心有不甘。 青雨丝一瞪眼,对着身边的晴空说到:“把那苍鹰轰走吧!”说罢抱着白鹰向树荫处走去。 晴空愣了一下,便犯了难,对于他来说,打死只苍鹰也许不难,但轰走它,谈何容易,自己又不会鸟语,又没有大叶芭蕉扇,赶走苍鹰,无处下手啊!但他又不敢违背青雨丝的意思,只得向子纠和袁谷子求救,子纠看明白了晴空的意图,没等他开口,子纠便转身凑到青雨丝身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拔开瓶塞,倒出一颗丹药,对青雨丝说到:“青姑娘,这丹药是我从神丹教三清死后的衣襟里取来的,必定有神奇疗效,给这白鹰用上一用吧!” 青雨丝笑着接过丹药,坐下来给白鹰疗伤。 子纠拒绝了晴空,晴空只能看向袁谷子。 而另一旁的袁谷子看晴空一直看着自己,袁谷子不明所以,讪讪地笑着,也愣愣的看向晴空,四目相对,尴尬无端。 晴空和袁谷子对视了片刻,决定放弃求助于他,转头又走向辛燃,辛燃看晴空走了过来,也就明白了他的用意。辛燃倒是可以用持火功轰走那苍鹰,但她不乐意。轰走苍鹰是青雨丝交给晴空的事情,自己没必要插手,如果是青雨丝直接和她说:“燃妞,帮我轰走那恼人苍鹰,不准它再欺负这只小白鹰了!”辛燃一定会欣然前往。但此刻情况并非如此,她懒得管,于是蹦蹦哒哒的跑到黑石旁边,和黑石玩耍了起来。 晴空站在原地,一脸发愁,感叹自己怎么这么不讨人喜欢,都没人愿意施予援手!正抽踌躇为难间,忽然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我能轰走那苍鹰!” “救星啊!”晴空一个激灵,心中大喜,不由得生出一份感激之情,可当他转过身去,看到乞丐一脸谄媚的对着自己笑着,心里就凉了一半。 “轰个屁,你自己什么身份不知道吗?你是嫌犯,少说话!” 那乞丐听到晴空如此骂他,也不生气,继续低声下气的说到:“你解开我双手,我保证不跑,把我那袖箭还给我,不,不是还给我,是给我用一下,我就能把那劳什子轰走!”说着,乞丐用眼神指了指那气势凶猛的苍鹰。 “想的美,那袖箭我们早就毁了,三个月前,你第一次潜入大祭司府的时候,我们抓住你之后就把那袖箭毁了!” “啊!”乞丐无限失望,脸上表情一僵,随后又强颜欢笑的说到,“不用袖箭也可以,我用石子也是一样的!” “石子?”晴空半信半疑的问到。 “不错,石子,我从小扔石子就扔的特别准!特别准,绝对的。”怕晴空不信,乞丐解释到。 晴空心念一转,用石子轰走苍鹰确实是个好办法,既不至于重伤于它,引得青雨丝不高兴,也不至于一筹莫展,令青雨丝失望。 一念及此,立刻行动,如果自己能用石子将苍鹰轰走,还有什么必要解开乞丐啊。晴空俯身捡起一块石子,嗖的一声抛向那半空中盘旋鸣叫的苍鹰,那石子只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就落到溪水之中了,他不死心,又捡了几个石子,连续抛出,结果令他大失所望,一颗石子都没能打到苍鹰。如此一试,晴空方知抛掷石子也需要费些心思,况且,晴空被乞丐说的勾起了好奇心,想看看这乞丐到底有什么本领,可以将抛掷石子这种每个孩提都会做的事情,练成一种炫耀的本领的。于是就决定,解开乞丐绳子,让他一试。 解开绳子的乞丐,活动了一下手指,又抖了抖手腕,弯腰精挑细选了五个石子,握在手中,左脚前跨,扎好马步,两眼放光,手臂一挥,五颗石子弹射而出,直奔十丈开外的苍鹰而去。 “啪啪啪!”五颗石子分别击中了那苍鹰的大喙,左右双翅和两只蜷缩着的爪子,苍鹰惨叫一声,一个跟头栽了下来,就在快要接近水面的时候,那苍鹰大叫一声,奋力展翅,忍痛翻身,一阵呼扇,又慢慢飞了起来,它不敢再做停留,跌跌撞撞的飞走了。 “神乎其技啊!”晴空小时候抛掷石子最为不准,常常受到小伙伴们的讥笑,即便他勤学苦练,也是无济于事,于是,心里越来越佩服那些弹无虚发神乎其技的小伙伴们,时隔日久,又见神技,不由得大赞一声。 晴空满脸兴奋的转头去问那乞丐,怎样才能练就如此本领,可话还没有说出口,他就呆住了! 身旁哪里还有什么乞丐! “乞丐跑了!”晴空大叫。 子纠眼见,回应一声:“在树上!快追!” 五人一马,群起而追! 晴空头上的海珠一下子就沁了出来。他深知,不能让乞丐逃跑,乞丐知道青雨丝被害的全部。 乞丐目睹了文久安杀人的经过,追踪过久安,看着他踏上去往囚牛大陆的红土大路,如果乞丐跑了,所有线索就全断了,线索一旦断了,那背后指使文久安杀害青雨丝,怂恿九大教派围攻大祭司府,引来嘲风飞人和睚眦御坤大将军十万精兵的幕后黑手,就彻底查询无望了! 怎么向重伤在床的文家三老交代!怎么向脖子之上留下了一道疤痕的青雨丝交代! 乞丐绝对不能跑! 晴空使出追风步,发足狂奔,片刻之后就无奈的发现,即使再狂奔,也依旧无济于事。因为无论是追风步,还是袁谷子的超人奔速,或者是黑石的旋风速度,都只是施展于地上的武功,而这个该死的乞丐,却是个高来高去,飞檐走壁的主儿! 那乞丐如猿猴一般,在树冠之间翻转跳跃,左右变向,搞得地上追逐的众人左顾右盼,疲于奔命。 这一追一跑,就是两天两夜,比当时青雨丝追赶晴空和子纠还耗费心力,五人一马一伤鹰,树上乞丐如飞行。 在追逐过程中,好几次险些失去了乞丐的踪迹。乞丐这次逃跑,可谓是吃一堑长一智,经验十足,因为前不久他才被黑石一路狂追,跑到气若游丝,殚精竭力,差点累到吐血。最终是身体的极度疲惫战胜了逃跑的欲望,他倒地不起,被黑石生拉挺拽了回去。这一次,乞丐决定只在树冠上跑,令黑石发挥不出速度和耐力的优势。 可眼看到了第二天头上,乞丐找了一棵最高的小叶紫檀树,站在树间瞭望,此刻已然接近海陆交界,只需一盏茶的功夫,就能跑出狻猊大陆,他远望大海,看红土大陆还在,也来不及多想,心下一横,也不管眼前红土大路是通往哪里的,便一头奔了下去。 晴空辨别了一下方向,气喘吁吁的说到:“这条红土大路的方向应该不是通往囚牛大陆的吧!” “应该不是,毕竟咱们早已远离原来的方向了!”青雨丝回答到。 “怎么办?”袁谷子把锄头当拐杖用着,发问到。 “这个乞丐就是老鳖身下的东西——王八蛋,追到死也要追!”子纠摸了一把汗嚷到。 “那这条路到底通向何方呢?”晴空好奇心又起。 “根据方位,应该是霸下大陆!”青雨丝略一思量回答到。 “小丝,那白鹰给我抱一会,你抱太久会累的!”辛燃说着作势就要去接青雨丝手中的白鹰,那白鹰经过简单治疗,已经可以自己进食了,只是翅膀有伤,还不能飞翔。 晴空灵机一动,暗骂自己怎么不开眼,忘了青雨丝还抱着白鹰这一节,于是在辛燃之前,接过了白鹰。 青雨丝微微一笑,转头对着辛燃说到:“谢谢燃妞!” “小丝,不客气!” “哎呦喂!”晴空强忍住没有抱怨出来,争抢着抱过白鹰的人没得到感谢,客气一句的人反倒赢得笑靥如花!这冤大头当的,一阵醋意沸腾啊! 谁说只有情敌之间才能产生醋意的,一切和自己心上人,亲密的言语行为或亲密的男女老少,都能让晴空产生醋意。 大家嘴里说着,脚下并没放缓,来不及感叹大海的烟波浩渺,就已经踏上了红土大路。 来不及感叹的人里面不包含袁谷子,他从小生长于内陆,劳作于田间地头,之前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大祭司府,哪里见过这波涛汹涌的大海啊!生平第一次见到,无限感慨不知从何说起。 霸下大陆,亦多森林树木,江河溪流,但与狻猊大陆有所不同的是,霸下大陆的森林树木品种繁多,相互间生,给人一种杂乱无序的感觉,显然没有经历过任何采伐。而江河溪流相比于狻猊大陆,倒是显出颇多的雄浑之意,雄浑的另一种说法就是日夜咆哮,时常洪水泛滥。 霸下大陆森林之中多毒蛇猛兽,而且这些毒蛇猛兽都是千百年来,适应了霸下大陆洪水泛滥的残酷状况的种类。 毒蛇猛兽适应了这种残酷状况,但晴空一行人可从未适应过,毕竟来所未来,闻所未闻。 甫一踏上霸下大陆的土地,辛燃就被一条黄绿花斑的大蟒蛇吓得一哆嗦,“蛇啊!”一声尖锐大叫。 袁谷子被辛燃下了一机灵,连忙问到:“在哪呢?” 青雨丝拍拍辛燃紧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然后用手一指,用淡定的语气回答道:“左前方,最粗的那颗大树之上。” 众人抬头看去,果然有一个碗口粗细的花斑蟒蛇缠在树干之上,两眼发红,“嘶嘶”的吐着信子。 不待晴空和子纠上前,袁谷子上前一步骂到:“我来解决这畜牲!”说着便举起了锄头。 青雨丝微笑阻拦,转头对身后的辛燃说到:“燃妞,不用怕,我看这片森林甚为原始,毒蛇猛兽不在少数,你这样惧怕它们,这一路下去,你要时刻担惊受怕。此种折磨可不是好承受的,话说回来,应该他们怕你才对,你怎么反倒怕起它们来了呢!” “嗯”辛燃一脸疑惑。 青雨丝侧头看相晴空,眼睛一眨,示意晴空来答疑解惑。 晴空先是一愣,而后随即接上话茬:“奥,对对对,你有持火功啊!毒蛇猛兽最怕烈火!” “对啊!”袁谷子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子纠嘿嘿一笑,心道这些少女就是矫情,莫说众人武力超群,就算是平常百姓,见到毒蛇猛兽也是能砍杀一些的!于是子纠半调侃半揶揄的说到:“辛燃,你和这花斑大蛇啊,就是麻杆打狼,两头怕。我看这畜牲就是铁匠铺的料,挨打的货!嘿嘿,你再不动手,我就动手了啊!” 听到此处,辛燃对着子纠翻了一个白眼,话不多说,向前一步,抵抗着自己发怵的念头,故作镇定,轻喝一声:“烈火青牛!”一记火牛从双拳处发出,夹带着灼热的火光直扑树上那花斑大蛇,一阵火光四溅之后,焦糊之味传来,枝死叶枯,那颗大树眼看是不能活了。 但奇怪的是,众人并未见到花斑大蛇的尸体踪迹。晴空眼尖,于刚才的火光之中,看到草丛里蛇尾一晃,向远处遁去了。 “跑了,从草丛里跑了!没想到,这畜牲还挺敏捷!” 众人一阵叹息,而后黑石咴咴一叫,晴空领悟到了黑石乃是催促之意,于是提醒大家莫要耽搁太长时间。 一行人重新上路,不过这次是辛燃打头阵,她使出“烈火鞭”,在手上生出一条鞭子一般的细长火焰,不断挥舞,将前进之路上的虫蚁毒物全部驱赶开去。 紧随其后的袁谷子挥动着青铜锄头,砍掉一些枝枝叶叶,以便加快行进速度。看着辛燃手中的火鞭,他对辛燃说到:“辛燃,你这又是青牛又是鞭子的,再弄一个犁,正好是耕田播种的好把式啊!” 辛燃噗嗤一笑,“亏你想的出来!三句话不离本行啊!” 一行人行进了了大约三十里,天色渐暗,一时没了乞丐踪迹,只能闷头前行,忽的一声利响,陡然间,一支利箭射向打头阵的辛燃面颊,她正在专心开路,一时失察,并未意识到危险的逼近。 “叮”一声,火光迸溅,袁谷子的青铜锄头在空中画了一道诡异弧线,成功避开辛燃的身体,进而打到了那支飞驰而来的利箭。 哗啦哗啦,树叶乱响,二三十个赤裸上身,涂满白色条纹,头戴五彩鸟羽模样的人出现了,或在草丛,或在高桠,每人手持弓箭,拉满待发。 晴空等人一阵惊愕,见来者不善,立刻亮开架式,准备应敌。 树桠之上,一名黝黑刚猛的汉子,脖子之上缠着一个物件,花花绿绿,正是那条花斑大蛇!刚猛汉子凛然正色说到:“擅闯者,如飞蛾扑火,自取灭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二章 阶下囚徒 “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这箭矢之上,有剧毒!不信,可以试试!”树上的刚猛汉子说到,语调平淡,听不出一丝的威胁之意。 与此同时,周边忽然冒出了更多的汉子,同样手持弓箭,虎视眈眈。 晴空观察一周,发现有将近百名汉子围拢着他们,心下一计较,开口问到:“在下几人只是误闯此处,不知已经冒犯了众位英雄,还请赎罪,我们这就离去,绝不再向前一步!”说罢深鞠一躬,以表诚意。他言语间故意隐去了追踪乞丐一节,一是考虑关键任务不能轻易吐露,怕横生枝节。二是考虑,既然乞丐跑进森林不见踪影,也许是和这群彪悍汉子相识,躲到靠山的背后了。 说罢,晴空给大家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大家慢慢后退。 树上一个略微年轻的汉子对着那名刚猛汉子附耳轻言道:“莫要放他们走,看他们服饰,与刚才那乞丐有些相似,即便不是一伙,也是有所纠葛,不如先抓起来再说!” 刚猛汉子微微皱眉,正色道:“别动,动辄即死!”然后他将两指放入口中,鼓足气力一吹,一声似鸟似兽的叫声响彻森林,随即,百十来名汉子迅速聚拢,将晴空等人团团围住。 黑石心中愤怒,仰头就要嘶鸣,晴空眼疾手快,一把抄住缰绳,将黑石硬生生的拉低了下来,同时,对着青雨丝,子纠等人说到:“大家别动,听他们安排!”说罢一屁股坐到地上,双手放到背后,一副任打任罚的模样。 青雨丝和子纠何等聪明,他们也意识到了实力的巨大差距和潜藏的未知危险,于是依样画葫芦,也坐到了地上。 辛燃脾气暴躁,原本是要发作,她想着,凭着几个人的武力,应该不至于束手就擒,可青雨丝坐下之时,顺势拉了她一把,于是辛燃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在了青雨丝身边。 袁谷子一时愣住了,好在晴空拉他衣服,黑石卧倒之时又用脖子压了他一下,袁谷子才坐到地上。 刚猛汉子也不多言,转身便走,同时,那花斑大蛇滋溜一声,窜入草丛隐遁去了。 那些汉子七手八脚将五人五花大绑,将白鹰随意装到了一个网兜之中,然后挂到黑石脖子之上,拉起缰绳便向森林深处走去。 踉跄前行,晴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霸下大陆的人确实可以称作虎狼之邦,倒不是因为他们像睚眦大陆那样嗜血好杀,也不是因为他们像嘲风大陆那样兵行险招,而是因为他们的贸易,农耕,纺织,建筑,医药等方面比较落后,百姓人数受到粮食产量和医药水平所限,人数一直在五十万以下徘徊,跟其他大陆动辄一百来万,多则二三百万的百姓数量相比,难免落了下风。 另外,天下称他们为虎狼之邦还有个直观的判别,那就是霸下大陆之人多穿兽皮,多饰翎羽,故有此称呼。 霸下大陆百姓的服饰主要来源于自然。服饰的花纹表现部族的崇尚和标识,极为美观。有形态逼真的鱼类、走兽和飞鸟等,最引入注目的是霸下大陆百姓的披肩和披毯,虽然手工显得粗糙,但其图案别具匠心,不仅色彩搭配奇特,图案也表现了浓厚的生活气息,如羚羊、梅花鹿等形象,呼之欲出。 霸下大陆的穿着通常既简单又能适应温暖的天气。男人们围着缠腰布,女人们穿着像罩衫般宽松的衣服。天气变冷的时候,霸下大陆还会加件披肩。年轻男女会佩戴用小块玉石和贝壳串成的珠宝,以及用五彩羽毛编成的发饰。 霸下大陆百姓有时会把门牙锉成尖锐形状,以标榜独特魅力,有时还会在牙缝里填满小块的玉石,开口闪亮。 披金挂银也是霸下大陆百姓打扮自己的一个重要方式。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人们都喜欢佩戴首饰,甚至给豢养的牲畜也戴上首饰。制作首饰的材料有金、银、宝石、玉石、铜、贝壳等,不同的颜色蕴含着不同的象征意义。如黄金为太阳的颜色,具有带来生命的特性;白银是月亮的象征,主要用于制作神明的骨骼;绿松石或孔雀石是江河的颜色,赋予万物以生命;碧玉和红玉髓,分别象征着植物和鲜血,包含有生灵的色彩。 用这些材料加工成的首饰包括:护身符、头带、耳坠、耳环、戒指、项圈、项链等。在各种首饰中,最精美的是霸下神兽额心吊坠,将黄金与雕刻成各种形状的宝石搭配在一起,形成一件件色彩斑斓的贵重首饰,佩戴在额头中心,以表达心中对霸下神兽和霸下大王的崇敬。 霸下大陆的黄金主要来自嘲讽大陆,金匠们已懂得如何制作金箔,再用金箔加工成各种形状的首饰。 另外,面具和纹面是霸下大陆百姓的一种强烈风格,区别于其他大陆。面具纹样大都是表现神灵或恶兽,而且每个面具都有一段故事背景,一般在舞蹈或战斗中才出现。纹面被认为是一种稀有的文化,常常出现在女人面颊之上。纹面的目的是为了得到幸福和喜乐。 例如十字形花纹是为了避邪;人形图案明亮的美丽;霸下神兽图案着权力。纹面只用黑、蓝、红和白四种颜色。已婚女子只能用蓝白两色,已婚男人用白红两色,未婚男女也可以纹上花朵图案。如果未婚男女的脸颊纹上鱼尾花纹,那么就表示她成熟了。 霸下大陆百姓佩戴的饰品崇尚原始风格,其原料主要是高山大海赐予他们的贝壳和宝石。最早,霸下大陆百姓佩戴饰物是为了祛邪或表示地位,后来渐渐演变为一种生活的装点和爱好。 霸下大陆百姓穿着虽然原始粗犷,但女人们又十分重视自己的外表修饰。闲暇时光,成群,对镜梳妆,互相打扮,高兴了,还会洒点自制香油和香膏。 香油和香膏是将芬芳四溢的花瓣,混合油脂之后制成,霸下大陆百姓不仅将这些香油香膏涂在脸上,也涂在身上,以供欢爱之时调节气氛。每逢节日,百姓们会把香膏制成香料堆在头上,香膏逐渐融化,流到头发和身上,以这种方法得以使香味保持长久,增加自己的魅力。 粗犷的霸下种族,也有令人艳羡的细腻之处,例如,很多百姓会描画眼线,而使用的眼线膏是由方铅矿或孔雀石磨成糊状后,与油脂混合而成。百姓们将它涂在眼圈和睫毛处,使眼睛显既大又明亮。有俗语云:“霸下眼线,天下艳羡!” 陈放眼线膏的器皿是用象牙或雪花膏石精制而成,精心雕琢,外观奇巧,本身就是美的象征。眼线笔,用优质木头和象牙精心雕刻而成,更是别出心裁,匠心独运。 霸下眼线膏偶尔传到其他大陆,就形成了一股风潮,天下女子多有问询,大有风靡天下之势,于是乎,天下商客闻风而动,云集霸下大陆,意图采买,但均被霸下大王拒之门外,命大的,被霸下大王一檄拒购榜文就打消念头,悻悻而归,命不大的,多有被霸下百姓飞箭流矢所伤所杀,客死他乡的。 于是天下商客,无一不摇头叹息,感叹错失赚钱的大好机会。 而后经年,与霸下大陆交好的负屃大陆得知消息,派出特使前来试图说服霸下大王,特使常驻三月,频频觐见,费尽万千口舌,终于得到霸下大王首肯,同意将眼线膏作为贸易品出售给天下,以充国库之空虚。 但有一先决条件,那就是,所有眼线膏,必须由负屃大陆朝廷下设专门买办机构,统一采买,而后运抵负屃大陆,再分发运输给其他大陆的客商。 负屃大王一口答应。 霸下大陆和负屃大陆愈加相得益彰,各得其所。 霸下大陆有很多的部落城池,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酋长,称为“族霸柱”,意思是“霸下神兽授予的权力”,拥有统治整个部落城池,发号施令的权力。 有时部落之间会发生战斗,每场战斗都会耗费交战双方大量的战力。战争在震耳欲聋的战鼓声、鸣哨声、号角声和呐喊声中进行。族霸柱带着霸下神兽额心吊坠,随军队出征,百姓们认为这种做法能带来好运。 霸下大陆百姓群居而活,居住在大江大河周围砍伐出来的平坦地带,比较著名的大部落有魁斗,奇岩层,和蛇杯。 但千百年来,在霸下大王的震慑制衡之下,并未发生大规模战争,也未有任何一个部落因战争而灭族。 每个城池部落都会建造一个祁天堆,祈天堆主要是出于祈福的目的而建造,同时成为部落之中,集市和娱乐中心。 其他建筑物以祁天堆为中心建造,神圣的典礼和祈祷活动就在祁天堆周遭举行,祁天堆的四个梯形斜面上有陡峭的台阶,直通顶点。 和祁天堆一样,在百姓心里拥有相同神圣位置时死亡瓶。 神秘罕见的死亡瓶是一个没有瓶塞的瓶子,瓶身雕刻卷轴和类似毒蛇的图案。其作用是霸下大陆祭祀时与祖先通灵的器皿,在瓶里盛放着祭祀所需香油香膏。 一只田鼠,两腮塞满了粮食,滋溜溜越过田埂,钻入鼠洞,方才它正在全神贯注的骑在一棵玉米梗上,啃咬几近成熟,金黄饱满的玉米粒,被一众来人惊吓一番,逃命似的跑回洞里。 这一众来人之中,是十来个彪悍汉子押解着五六个少年快步走来。他们穿过茂密广阔的玉米田,来到一片建筑之中。 说是建筑,其实其中大部分只是高架茅草屋而已。 众人来到一座稍具规模的木制高架屋前,那位刚猛汉子一挥手,示意众人停下,然后独自上前,三步并作两步地踏上台阶,轻叩房门说到:“沧澜,我们又俘获了五名入侵者,你看怎样处理?” “阔山,莫要再来吵我,不知道我干这事需要专心致志嘛!”屋里传来一声夹带亢奋的低沉声音。 名叫阔山的这名刚猛汉子无奈的一皱眉,转身对立于台阶之下的十几名汉子说到:“一样,关押到地牢之中!” “一样,关押到地牢之中!”晴空听到这句话,心中就是一喜。 阔山话音一落,十几名汉子齐声答到:“是!”押着晴空等人便走。 这句齐整的“是”字刚一出口,一声女人的放肆呻吟之声便从屋内传出! 一时间淫啼浪哭,悠扬婉转,如泣如诉,时高时低,夹杂着的,还有男人那野兽一般的低吼之声,间或如扇人耳光一样的肉响之声。 黑石欢腾了,作势就要上蹿下跳,被负责牵着它的汉子猛地一拉缰绳,用力道抵消了黑石的欢腾。 青雨丝和辛燃听得不明所以,但依旧感受到了强烈的羞臊之意。晴空子纠听得似懂非懂,不由得面红耳热,血气上涌。袁谷子却是听得真切,想的明白,他自幼生活在村庄之中,少不得听到这些男女欢爱的声音,甚至又一次,他在田间地头追蝴蝶,一时高兴跑的偏僻了,拨开一人高的荒草,看到赤条条的两个人缠抱在一起,气喘吁吁,闷声低叫。 一众汉子见怪不怪,充耳不闻,呼喝一声,压着几人便走。 穿过略显坑洼的街道,晴空好奇的发现很多五六岁的孩子居然还是光着屁股跑来跑去,一个个灰头土脸,欢笑追逐。 打开一道沉重的铁门,晴空等人被塞进了一个黑咕隆咚的地牢之中,那地牢也不是很大,只有一个甬道,两侧各有一个牢房。左侧的牢房在距地一丈高的地方有一个和人脸差不多大小的高窗,而右侧那间牢房只能和左侧这间共享这一丝光亮。 黑石过于高大,无法下到地牢,由一名汉子牵着栓到露天马厩之中了,也没加什么锁链,那汉子心想,一匹黑马而已,只要将地牢中的五人看管牢固,这大马也就不可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晴空等人被一顿推搡呼喝,关进了右侧那间牢房,汉子拿过大锁,咔吧一声就锁好了牢门。 子纠听见这牢锁扣合之声,心里一阵惶恐,锁云营往事涌上心头,思绪烦乱,开口就要骂人,可话到嘴边却改了口:“为什么不把我们关到对面牢房,那间至少还有点光亮!” 彪悍汉子一瞪眼,狠狠地吐了一口吐沫,转身离去。 子纠这气就不打一处来,加急声调对晴空说:“有下步计划没?”边说边用双手去触摸那牢锁锁孔,嘟囔了一句:“想要锁住小爷,你们还是雨后的竹笋----嫩得很!”子纠可是练过开门撬锁的伎俩的,只要让他明白这锁孔的形状,再找一个趁手的物件,他就能将这牢锁打开。 晴空嘿嘿一笑,并不回答子纠的问话,而是说道:“大家仔细去看,对面牢房那阴影之中,躺着的是个什么混蛋!” 众人心里一怔,齐齐看向对面。 辛燃一个响指,火苗闪现,将整个地牢照如天光,众人只见对面牢房的旮旯之处,蜷缩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家伙,那家伙背对着大家,开始还一动不动,想要躲避一二,直到辛燃照亮整个地牢,他才扭扭捏捏,极不情愿的回过身来。 回过身来,一脸谄媚,纳头便拜:“几位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少侠英豪,我真的不曾有任何隐瞒,把当天所见所闻都和盘托出了,你们就放过我吧!”一脸苦相,一脸哭相。 “啊,哦,原来你跑了这么多天,是跑到这地牢里来啦!”袁谷子恍然大悟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趣,晴空等人听袁谷子这么一说,觉得这句话是极大的嘲讽和戏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费劲心机,拼命奔逃,却一路跑到了地牢之中,又被缉拿之人误打误撞,狭路相逢!这逃跑,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袁谷子这句话在乞丐听来,就如那被富贵人家,一大清早,将过夜的尿壶劈头盖脸的泼到了脸上,如尿骚一般的贬损讽刺之意,臭不可闻又挥之不去。 尿骚味,如假包换的尿骚味,还是他娘的吃了羊肉,在九转大肠之中徘徊一夜的尿骚味! 这味道,正宗! 一时间,黑咕隆咚的地牢之中,大笑连连,前仰后合。 片刻之后,青雨丝最先止住了笑声,说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子纠,把锁打开,臭揍他一顿,看他还敢不敢逃跑!” 子纠答应了一声“没问题!”,然后就陷入了沉思。 袁谷子用手指捅了捅子纠,问道:“你发什么呆呢,咋还不开锁,也让我见识见识你这奇技淫巧!” 子纠一脸犯难,两手一摊,“我这手里比你那兜里都干净,用什么开锁?”这倒是,开锁需要尖细之物,可这地牢之中,哪有此物啊。 听到子纠这么说,对面的乞丐心中兀自高兴,眼中一亮,就要起身,反正开不了锁,大家都是外面那群彪悍汉子的阶下囚,谁怕谁啊! 青雨丝听子纠如是说到,又敏锐的捕捉到了乞丐的细微动作,知道这乞丐是得志便猖狂的主儿,就存心要杀一杀他的气焰。 晴空和青雨丝一样,也捕捉到了这微妙的局势。 于是青雨丝和晴空同时对着辛燃,轻声道:“烧一烧这乞丐!” 说罢,被默契打到的晴空和青雨丝,相视一笑,眼神中充满了愉悦和欢喜,欢喜彼此能够心有灵犀。 辛燃淡淡一笑,心道,这两个家伙倒是想到一处了,也是一番难能可贵的情谊。她双指用力,催动心法,指尖一亮,一颗颗小火球就源源不断的激射而出。 “啊!烫死我啦!疼……疼,疼……姑娘饶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三章 祈天堆奴 子纠问到:“下一步怎么打算” 晴空略一沉吟:“现在不着急用强,不然强行摧毁这牢门,响动太大,咱们免不了和外面那群汉子一场血斗,如果你暂时无法开锁的话,不如咱们借机休息一下,毕竟奔袭了将近三天了,既来之则安之!”晴空说着转头看向对面牢房,提高声调,充满讽刺意味的说到:“乞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啊!” 乞丐闷哼一声,调转了一下姿势,身上是伤上加伤,疼痛之余,也生出几分怒意,于是快意恩仇的反唇相讥:“老子虽然是乞丐,但不是叫乞丐,老子在江湖里也是有绰号的,你妖猫脸儿是也!” 晴空一听此言,怒意骤起,骂到:“你个阶下囚还敢顶嘴!看你司马不好好收拾归置你!”说罢,虚做了一个困灵掌的起势,猛然一拳打在牢柱之上,震的牢顶的碎土纷纷掉落,震的妖猫脸儿抱头躲避,仿佛这一拳是打在了他的身上。 然后,诡异的一幕出现了,所有的牢柱忽然同时冒出一股黑气,倏忽之间就布满了整个地牢。扑呀呀令人心生寒意。 众人想要捂口躲避,已然是避无所避。 “有毒!”青雨丝轻喊一声,将白鹰抱在怀里,便噗通倒地,人事不省了。 过了两个时辰,先前将众人押到地牢的那名汉子端了一些吃食进来,无非是些烤玉米和半桶凉水,一进门,看到众人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嫌弃的说到:“又是几个不知死活企图逃跑的,我们这地牢如此简陋,若是没些机关,还不被你们翻了天!” 说着,那名汉子将吃食往牢门外随意一扔,“扛不扛得住这蛇毒,就看你们的造化了,哼!”说罢,扬长而去。 晴空迷迷糊糊之间,仿佛看到了一个白色的东西,艰难的跳跃了几下,而后走远了。 那白色的东西,正是青雨丝怀里的白鹰,那白鹰有青雨丝的环护,本就没有吸入多少黑色毒气,加之鹰隼类本就是蛇虫的天敌,这白鹰其实没什么大碍,此前的伤口也已开始慢慢愈合。 在那名霸下汉子扔下吃食之后,白鹰闻到香味,便从青雨丝怀里挣脱,跳跃几下,钻过牢柱,奔向吃食。 此时,晴空的项链里黑影一闪,一个魅影忽然出现,双翅一展,直扑白鹰。 正在啃食玉米的白鹰毫无察觉,那魅影一抖,化作飞鹰形状,似是一飞冲天,又似饿虎扑食,只一刹那,便钻入了白鹰的体内! 紧接着,那白鹰双眸一怔,而后睛光大盛,迅速抖了一下鹰头,开始疯狂地啄食玉米,片刻之后,心满意足的跳到水桶之上,嘬了几口水。 此时,明月初升,小小的牢窗之中,慢慢流入了皎洁的月光,清辉淡淡,照耀在白鹰身上。 白鹰展翅,纵身一跃,轻巧至极的来到牢窗之上,它蜷缩身躯,挤过窗户,望着满天星光和一轮银盘,双翼大展,一飞冲天。 这是睽违已久的自由自在与无拘无束! 距离上一次的自由自在与无拘无束还是在百年之前,那天,烈日炎炎炙烤着嘲风大陆,经历了三天无食的饥饿之后,它开始乘风而上,搜寻猎物。 忽然,它发现遥远的沙地之上,一颗芨芨草后面,一只沙鼠谨慎的探出了头,终于,沙鼠也忍不住着炎日的气候,决定奔回凉爽的鼠洞。 沙鼠奔进一个无名峡谷。 鹰眼锐利,鹰翼坚硬,从万丈高空俯冲而下,直接冲入这无名峡谷,不料当时暴风来袭,风入狭窄的谷道,力道增强了一倍,它始料不及,被强风猛地一吹,失去平衡,撞到悬崖峭壁之上,羽翼折断,一命呜呼。 一队商客正好经过,看了个满心满眼,于是,这无名山谷就以“坠鹰谷”的名号被广泛传播开来。 它横死,被牛头马面牵扯着入了阴曹地府,于阴间徘徊逡巡百年,直到,一老四少五个阳间人,霸气十足地攻入阴曹地府,几人在穿越空灵无镜之后,遭遇墙打鬼之时,它看到从一名剑眉朗目的少年的项链之中,钻出一个黑影,似人形,似鬼魅,它灵机一动,莫不是这项链可盛装魂魄?于是它与那似人形似鬼魅的黑影纠缠一番,终于钻入了项链。 后来,又钻入了一个名叫王小笆的魂魄,它和那似人形似鬼魅的黑影不约而同的躲了起来,生怕被发现,被轰了出去。 前一刻,在黑暗阴冷的地牢之中,少女怀中白鹰伤口似愈未愈,鹰体虚弱。 在这黑暗阴冷的地牢之中,仿佛阴曹地府一般,它却是如鱼得水,魂魄增强,于是乎,千载难逢的机会决计不可放过,它奋力钻出项链,猛然钻入白鹰体内,占据了白鹰形神。 而且为了报达重获新生的恩情,它,也就是此刻的白鹰,决定飞出窗口,寻找解药。它曾听闻牛头马脸说过,毒药三丈之内,必有相克的解药! 王小笆本在项链中沉睡,因为外界阳气太重,他只能以假寐的姿态,努力的保持着魂魄不散,晴空的项链虽好,但也不是长久存在之地,他必须借尸还魂! 前一刻,在黑暗阴冷的地牢之中,他感受到了无比舒服的氛围,仿佛是那已经习惯了的阴曹地府,如果此刻,有一个可以让他借尸还魂的尸体,该有多好啊! 于是,王小笆钻出项链片刻,舒展了一下紧绷的魂魄,看到晴空子纠等人倒地不起,脸色发黑,氤氲不散,王小笆着实吓了一大跳,匆忙惊慌之际,想去救助他们,谈何容易?毕竟人鬼殊途,王小笆无处下手! 王小笆绝对不想看到子纠的兄弟恩人们死于非命! 忽的,王小笆发现对面牢房之中,躺着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隐约的觉察到,这人就是晴空子纠等人追击的逃犯,不如? 不如钻入他的体内,虽然不像借尸还魂那般容易,但王小笆相信,只要假以时日,他就可以打败这人的原有魂魄,占据他的肉身。 此刻权宜之计,就是强行占了他的肉身,只要有了肉身,王小笆就能想办法救助晴空子纠等人。何况,王小笆不知道的是此时,天时地利皆以具备,对面牢房的人饥饿劳累,受了火攻,又有毒气侵体,已是虚弱至极!此时不入,更待何时? 只要妖猫脸儿不死,王小笆就可以一直共享他的肉身,如果妖猫脸儿死了,王小笆的魂魄也将无所依附,碎散无迹。但,如果王小笆的魂魄首先散了,那妖猫脸儿依旧可以无恙,继续存活。 于是,一个王小笆和妖猫脸儿共生的人出现了! 又过了个把时辰,之前送吃食的那名汉子估摸着地牢里那群不知天高地厚企图越狱的少年们,已经死透了,毕竟,之前所有关入地牢,触发毒气的犯人,都无一例外的一命呜呼了,于是他再次抓了一把草药,在嘴里嚼了嚼,将渣滓和着口水咽了下去,以抵蛇毒黑气,然后放心的进入地牢,查看情况。 汉子举着火把进入地牢,举目一望,发现所有的少年均活蹦乱跳,谈笑风生,心里不由得一惊,开口骂道:“妈的,命都挺硬啊!”说罢快速转身出了地牢,跑去禀告部族的族霸柱---沧澜。 沧澜左右两手各自环抱着一个赤条条的女人,如两条光滑妖艳的大蛇,缠绕在沧澜的身上,散发着令人兴奋的气味,但凭谁见了,不论男女,都会面红耳热。 沧澜听闻此事,眉头一皱,略一思索,说道:“虽有蹊跷,但也不算怪事,那,就让他们充奴,去修建新的祈天堆。” 于此同时,地牢中的少年们还在感叹王小笆借体还魂的怪事,还在惊讶王小笆与妖猫脸儿交替出现在这个肉身上的诡异情况。 青雨丝率先发问,要把她遇杀当天的具体情况说出来。 王小笆与妖猫脸共通记忆,王小笆断断续续的说出了真想。 令青雨丝失望的是,妖猫脸儿之前所说,并无隐瞒。 令子纠高兴的是,行凶的人极有可能并不是二叔文久安,只是和文久安长得一模一样而已。 令晴空好奇的是,凶手逃避到囚牛大陆后,便现了真身,他叫黑伶,囚牛大陆的最著名的戏子伶人,他为何要冒充矮黑瘦,杀害小丝? 王小笆说道:“大家莫要再叫我王小笆,我怕被黑白无常听到,逮我回阴曹地府!” 妖猫脸儿挣扎了半个时辰之后,气急败坏的说道:“你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一直在我体内?叫小王八的,你快滚出去!” “哈哈哈,小王八!”晴空子纠想起当时在暴风营时的玩笑,开怀大笑,笑声之中也包含了对王小笆死而复生的庆幸和欣慰。 “想得美!你敢辱骂我,看我怎么折磨你。。。。” 晴空嘿嘿一笑:“小笆,那就随便给你起个名字吧,嗯,兔子脸?王八脸?还是狐狸脸?反正你的新脸挺瘦的,就这几个吧?” 子纠砸吧一下嘴,笑道:“这几个名字都是白脖子屎壳郎——独具特色啊,我看挺好!” “哎,我这命不好!”王小笆叹息一声,“连累的我这名也不好!我以后就叫蝴蝶脸儿吧,蝴蝶,多漂亮!” “蝴蝶脸儿!好名字!”晴空和子纠异口同声道。 袁谷子肚子饿的咕咕叫,无暇关心这位从阴曹地府认识的鬼魂朋友,以后叫什么名字,他和辛燃对视一眼,兀自开始讨论起怎么逃出地牢。 青雨丝感激的抚摸了一下怀里的白鹰,插嘴道:“燃妞,既然这霸下大陆机关重重,危险难测,咱们倒也不用着急,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吧!” “好啊,有道理!” “哐当”一声,五六个汉子冲入地牢,骂骂咧咧的喊道:“都给我出来,去干活!” “干活?干什么活?” “少废话,不死就得干活!” 白鹰见势不妙,不喊不叫,倏忽之间便飞出了地牢窗口。众汉子见是那只白鹰逃走,也就没太在意,骂了一句,继续执行沧澜的命令。 于是一众六人被戴上手铐脚镣,赶出地牢,去做祈天堆奴。 祈天堆奴,是霸下大陆各自部落战斗俘虏的命运所在,一旦成为俘虏,就会被族霸柱安排去建造祈天堆,于繁重的劳作之中,度过余生。 霸下大王之下,有三大大士,分别是擎心大士,提山大士,推海大士。擎心大士掌管着魁斗部落,魁斗部落分为三个部族,族霸柱分别是沧澜,桃花心木,百香。提山大士掌管着奇岩部落,奇岩部落分为两个部族,族霸柱分别是纸莎草和棕榈。推海大士掌管着蛇杯部落,蛇杯部落分为两个部族,族霸柱分别是秃鹫和双眼蛇。 所谓祈天堆奴,无非就是三大部落互相争斗的战俘。每年泥沼褐河,洪水退去之后,霸下大王都会命令擎心大士,提山大士,推海大士这三大部落,催促自己手下的各个部族,集中各自的战俘,建造祈天堆。 建造祈天堆大约花费十年的光阴,祈天堆是为了供奉龙定子,那枚霸下大陆和负屃大陆共有的龙定子。龙定子每十年在两个大陆之间轮转,每次都会用一座崭新的祈天堆来供奉。 如果祈天堆建造未完,霸下大王就会雷霆震怒,残酷惩罚负责建造的部族部落。 此次十年,轮到擎心大士手下,三个部落负责建造最新的祈天堆。 祈天堆奴被分成一千人的大群来工作,每一大群人要连续劳作三个月。这些祈天堆奴中有战俘奴隶,但也有一些普通的部族汉子。普通的部族汉子多时担任监工和看管的身份。 祈天堆奴们借助畜力和滚木,把巨石运到营造地点的,然后将场地四周天然的沙土堆成斜面,把巨石沿着斜面拉上祈天堆。就这样,堆一层坡,砌一层石,逐渐加高祈天堆。 泥沼褐河水每年不定期泛滥,淹没陆地,滋润土壤,使土地肥沃。泥沼褐河不泛滥的时候,满载劳力的大船将沿着泥沼褐河水蜿蜒而上,沿途经过两岸的悬崖和烧林田地,目的地就是祈天堆的营造地。 建造地点选定后将首先被清理铲平,随后由技艺精湛的石匠打造地基,一大片方整的大理石地面将成为祈天堆的核心。 对于规模如此庞大的巨型建筑来说,稳固是关键。利用巨型大理石块,以递减的方式层层向上排列,形成最稳定的结构。 霸下大陆神话记载,万物之初都是浑沌一片,在浑沌中最先出现的干土呈祈天堆形状,象征着万生万物。 经过粗略估算,修建大祈天堆需要百万斤石头,就近开采。 晴空等人被带到采石场,采石场就在祈天堆建造地点南面,约有五百名祈天堆奴在那里负责采石。 青铜是霸下大陆掌握的最坚硬的物件,因此每名采石祈天堆奴会配有一把铜制凿刀。他们用铜凿刀将巨石凿开小孔,打入木楔,并在上面浇水,木楔浸水膨胀的力量就可以将石块胀裂。但铜凿刀敲击数十下后就会变钝,因此需要另一组人用火将钝凿软化,磨利后过水降温,以便石匠们再次使用。 晴空和子纠对此十分熟悉,毕竟他们从小长大的地方云花镇,就是天下闻名的铁匠聚集地。 每块开采下来的石头的重量都超过了万斤,如何运输是个大问题。幸好当地有一种很特别的黏土,众人在黏土铺就的路面上洒水,沉重的石块就可以在上面滑行,但洒水不可多也不可少,适量很重要,如果洒水不足或洒水过多反而更加费力。 在不适宜洒水的地方,众人就在路面上下洼一个缓坡,坡底与黏土路面形成落差,落差正好是圆木的粗细,每隔半丈,放上一根圆木,第一根圆木就放到两种路面的落差之处,让巨石从黏土路面顺利过渡到圆木之上,巨石在圆木上滚动前进。 巨型石块集中到祈天堆建造地,就由专门的石匠切削加工,并根据每块石头上标注的记号嵌入应该放置的地方。他们仅使用简单的三角板和铅锤,就可以把每块石头切削打磨得光滑平整,使得石块之间衔接紧密,甚至号称即使经历千年的风雨侵蚀,亦能屹立不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四章 以德报怨 采石场果然名不虚传,把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 繁重危险的劳作令晴空,子纠,王小笆等入过行伍的人都叫苦不迭,更别说青雨丝和辛燃这样,嫩手嫩脚的少女了。 整晚的肩抗手推,令几个少年都磨出了血泡,拖着沉重不堪,骨节酸疼的身躯,一行人混在黑压压的奴隶之中,赶去排队吃饭。 晴空在人群之中搜索着青雨丝的身影,他心中后悔不已,本想用个将计就计,见机行事,逃之夭夭,万万没想到计划落空,也落了个精疲力尽,乏累不堪。 与青雨丝的目光穿越人群,在空中相遇,晴空从她的眼神之中也看到了唏嘘之意,毕竟,按兵不动,见机行事是他们两个在默契之下,共同决定的。 晴空看着自己手中磨起的血泡和血泡磨破之后的鲜肉,无比心疼青雨丝。 正在此时,袁谷子大步流星的从晴空身边走过,眼睛直勾勾的望着远处树荫下,那群忙活的伙夫和伙夫手中的汤饭。 晴空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谷子,你走这么快干嘛?” “吃饭啊,我饿坏了!” “呀!你手上居然没血泡?”不只是王小笆还是妖猫脸儿惊奇的发现袁谷子的手上居然没有血泡! 袁谷子把脏兮兮的双手在更脏的裤子之上蹭了蹭,向前一摊,咧嘴一笑,奇短的鬓角也耸动了一下,“我有的是老茧!庄稼人哪能怕干活呢!” “哎呦,你真是既来之则安之啊,是不是还找到了衣锦还乡的感觉?”子纠翻了一个白眼,揶揄道。 晴空紧接着又道:“既然你不伤也不累,那就赶紧给我们多抓几个玉米饼子,莫要耽搁,不然我把你手上老茧割了!” 袁谷子闻言,双手一紧,立刻缩到胸前,仿佛晴空的话就是一把刀,马上就要隔空割了他的老茧一般。 手上茧,庄稼人的手中宝啊! 看着袁谷子一溜烟跑向远处,晴空和子纠不由得嘿嘿一笑。 此时,已是清晨时分。天边渐渐地亮了起来,好像谁在淡青色的天畔抹上了一层粉红,在粉红色下面隐藏着千万道金光。 祈天堆奴们你争我抢的,在监工们的呵斥之下,奋力塞满了嘴巴,而后捂着还未被塞满的肚子,趟啷着手铐脚镣回到破旧的帐篷中休息。 劳作了一夜,任是铁打的筋骨,也疲乏不堪了! 晴空,子纠和袁谷子,蝴蝶脸儿,一字排开,瘫仰在硬梆梆的床上,各怀心事各入各梦。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晴空被袁谷子砸吧嘴的噪声弄醒了,迷迷糊糊之间,觉得深有尿意,于是爬了起来,到帐篷外撒尿。 转到帐篷后面,发现屎尿一地,无立锥之地,于是绕开而行,想去稍远一点的地方解决,迈了一步之后,发现这脚镣十分碍事,保不齐一不小心走错了一步,这脚镣就得撵到那满地的屎尿,于是尿意袭来的晴空不得不忍住,然后双手用力,提起脚镣,小心翼翼的走到远处,舒舒服服的释放了一下。 期间一个的监工呼喝他赶紧回帐篷,莫要在外停留,怎奈看到这撒尿的小子,尿如泉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瞪视了片刻,就再也忍不住这里的腥臊,便恐吓两句,快步离去。 用一盏茶的功夫,晴空尿了一大壶茶的尿量,终于是浑身舒坦,心情舒畅了,所谓无尿一身轻! 他眼睛一转,心道,何不趁此机会探探路,以备逃跑之用。 于是晴空手提脚镣,猫着腰身,如一头逃窜的野兽一般,消失在茂密的树林之中。 一边快速奔跑,一边回想着昨夜劳作的情景,不用猜,那些霸下人的巨大神力,此时此刻,肯定也在白天的那群祈天堆奴身上,重复上演着。 这群霸下大陆的人,力大无穷,天生神力,相比那尊水教的廖横,强出一大截。一块需要晴空,子纠,袁谷子和蝴蝶脸儿四人合力才能抬起的石块,两个瘦弱的霸下人就能轻松抬起,一个健硕的霸下人也能轻松抬起,相比之下,力量之悬殊,可见一斑。 所谓一分力,一分强! 晴空心里盘算着,想要逃跑,必然不能用强,在这些大力士的一亩三分地上,用强等于自寻死路。 两旁的树叶在身后沙沙作响,偶尔惊走蛇蚁,偶尔吓飞虫鸟,晴空就这么隐秘而快速的将周遭转了个七七八八,心里不断盘算着如何设计逃跑路线。 忽然肚子一声饿叫,晴空骂了一句:“谷子啊谷子,你这个傻帽,多抢几个玉米饼子就不行吗?害得我都没吃饱!”说着,一抬头,发现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结有红彤彤的果子,心中大喜,三步并作两步,爬上了高杈,骑在一根粗壮的分枝之上,悠哉的吃起果子来。 香甜可口,舌齿流香! 还不忘摘了几个塞进衣兜之中,回去给大家分享一番,尤其是让人怜爱得心尖痒痒的小丝。 心满足的晴空半躺在树桠之上,被暖烘烘的日头一晒,困意就又袭了上来。 半梦半醒之间,忽听得树下不远处有细碎声响,继而传出两人对话。 “潜伏于此,白天切忌动弹!” “遵命,只等夜里穿云箭!” 然后,一个人影穿略过草丛树叶,消失不见! 晴空以为自己做梦,还用力掐了一下下巴,吃痛之后差点叫出声来,立刻咒骂自己为何如此用力。 他心中对那两句话的疑问铺散开来。 “潜伏于此,白天切忌动弹!” “遵命,只等夜里穿云箭!” 什么意思?这是要埋伏啊,难道是打猎?可,有什么猎物是值得如此大费周章,不到晌午就要埋伏下呢?穿云箭!行军打仗才用的到啊!难道这里将会发生一场战争! 想到此处,晴空却听到树下不远处的草丛之中,传来了一声声的呼噜之声。 这一声,差点给晴空逗笑了,这才埋伏了多久啊,就睡上了,也是个蠢笨如猪的家伙! 既然勾起了小爷的好奇心,那就不要怪小爷心狠手辣! 祈天堆的营造地上,转眼即逝的疲惫睡眠之后,日头西沉,染红了天边的云彩,霎时在天地之间画出了一幅霞光万道,火烧层云的壮美图画。白天劳作的奴隶们已经收工吃饭,挑灯夜战的这一拨被监工们催促着拿起工具,开始劳作。 子纠等人,是刚刚参与劳作的奴隶,既不懂爆破采石,也不会砌石成堆,所以只能干一些搬搬抬抬的事情。 此刻,火把如星的运石路上,青雨丝和辛燃正在帮忙铺设圆木,虽然稍微轻松,但危险异常。圆木经受不住巨石的重量,忽的被压成齑粉,巨石倾倒,砸死奴隶的事情,十天半个月就会发生一起。还好青雨丝是心细之人,辛燃是警觉之人。 青雨丝一边搬抬挪动着圆木,一边用目光搜寻晴空的身影,傍晚睡醒之后就匆忙上工,也未曾和伙伴们说上话,此刻不见了晴空,心里嘴里同时嘟囔了一句:“这个滑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辛燃在一旁听得不甚真切,但从语气中就能知道个大概,于是朝着青雨丝略带挑逗的会心一笑,登时将青雨丝的双颊涂上了一抹绯红。 袁谷子和蝴蝶脸儿同时发出了一声“哇!”的感叹,因为他们正在目睹一个身强体健,壮如公牛的祈天堆奴,两肩各扛一块石头,步履稳健的走向黏土路面。此举引来大家纷纷侧目,而唯独袁谷子和蝴蝶脸儿这两个少见多怪的家伙,惊呼出了声响。 引来一旁的子纠一阵鄙视:“还有空惊叹别人,快来帮我抬啊!人家天生神力,那叫神仙放屁——神气!吃饭时可是有优待的!你俩可倒好!干起活来是狗掀门帘——全凭一张嘴!你们是觉得昨天吃饱了,还是今天不饿啊!” “哦!”两人抱歉一笑,立刻上去帮忙。 子纠一遍数落着袁谷子和蝴蝶脸儿,一遍思索,“晴空这小子,不知啥时候跑了,肯定是去探路了,这小子鬼点子多,看来我们要机警起来,随时准备他来带我们逃走!” 忽然,一个监工跑到阔山身边,急急忙忙的禀告道:“阔山,有人逃跑啦!就是那群被咱们关到地牢里的其中一个!” “混账,居然逃跑!”说罢,面无表情的阔山吩咐一声,叫二十几个汉子分不同方向追查了下去。 营造工地之上,白天五百人劳作,夜里五百人劳作。其中采石一百五十人,运石二百人,建造一百五十人,从采石场到建造地的方圆三里之内,充满了呼喝之声,爆破之声,扛抬号子之声,整个沧澜部族沉都浸在忙碌的氛围节奏之中。 午夜时分,祈天堆奴们需要吃一次饭,以补充体力。这次袁谷子吃一堑长一智,为了不让大家再埋怨他,他第一个冲到伙夫面前,漏出白牙嘿嘿一笑,反倒吓了几个伙夫一跳,骂道:“哪来的短鬓丑奴,吓老子一跳!” 这短鬓丑奴听到辱骂也不气恼,一弯腰,抱起一把大玉米饼子就跑了开去。只听得后面一片咒骂之声响起。 水足饭饱的子纠等人借机赖在地上,准备拖延到最后一拨再起身,忽的,袁谷子从怀里掏出两个玉米饼子,小声说道:“给晴空留的!哈哈,患难见真情!” 蝴蝶脸儿嘿嘿一笑,脸上阴晴不定,说了两句语气截然相反的话。 “那小子肯定独自跑了,亏你们还把他当兄弟!” “我看有二十几名汉子手持弓箭腰刀四散追了下去,晴空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子纠文言,也说了两句截然不同话。 “你要只是个乞丐,我决计不会看不起你,但你他妈是个欺软怕硬,嘴上无德的家伙,小爷最是看你不起,别以为王小,不,蝴蝶脸儿在你体内,你就有恃无恐,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晴空这小子机灵的很,既然现在那些追捕的汉子没有回来,就说明他没事!” 就在此时,皓月当空,繁星点点的莫大夜晚,忽然旋风四起,吹灭了诸多的火把,与此同时,诡异万分的是,一片乌云悄然遮住了月亮。 整个建造工地陷入暗淡之中,阔山还未将一句:“重新点燃火把!”说出口,一支穿云箭就拔地而起,直飞入云,电光一闪,炸了开来! 数以千计的黑衣人猛然从树林田地,草丛深沟中出现,直接杀将而来! 他们的目的是祈天堆奴! 和祁天堆! 黑压压的夜,黑压压的攻击,那些一身夜行衣的杀手,冲入到奴隶当中,挥刀便砍,举剑便刺,奴隶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被如切瓜砍菜一般砍翻在地。 阔山大喊一声:“应战!” 号角齐奏,战鼓齐擂,魁斗部落数百名汉子从四面八方赶来,与黑衣人战在一处。 魁斗部落的汉子身穿斜肩白衣,偷袭者身穿全遮黑衣。一白一黑,如两股潮水,从相对的方向奔涌而至,瞬间胶着,密不可分。 潮水澎湃,涛声震天之中,一股股红色浪花飞溅盘旋,落地生寒。 得知消息的沧澜大骂一声:“混账,这一定是奇岩部落和蛇杯部落捣的鬼!阔山,快去禀告擎心大士,提山和推海两个老杂毛要毁我魁斗!” 阔山一拱手,也不答话,转身便走,飞身上马,马鞭如火。 沧澜转头对怀里的两个赤条条的妖艳女子,又是吩咐道:“快去通知百香和桃花心木!” 那两个赤条条的妖艳女子答应一声,也不去穿衣,兀自光着身子,冲出房门,飞身上马,马鞭如风,风吹酮体,英姿飒爽! 百里之外,一处幽静的山谷之中,擎心大士听闻阔山禀告,他那浓密至极,已然连成一条直线的眉毛微一耸动,言道:“知道了。正值祈天堆修建的最后关头,突然发难,只怕提山和推海,这次是要陷我族于不义啊!” 原来,魁斗,奇岩和蛇杯三个部落轮流建造祈天堆,以奉从负屃大陆每十年流转一次的龙定子,这是霸下大王定下的国策,龙定子之重要,不言而喻。平日里擎心大士,提山大士和推海大士各受重用,平分秋色,但近三年以来,擎心大士于治国安邦,强民富族之事,越发见解独到,颇有建树,于是受到霸下大王不同以往的重视与授权,一时风光无两,将其他两位大士堪堪比了下去。 俗语有云,治大国如烹小鲜,治国之人亦如烹小鲜之人,无非求得对上受宠,对下有权,这一来二去,朝堂权争,就形成了一个根深蒂固的执念---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 于是乎,提山大士和推海大士预谋破坏擎心大士建造祈天堆一事,让他背上一个渎职误国之罪! 擎心大士在阔山禀告的一瞬间就明白了此中关键。从容说道:“百香和桃花心木,想必此时也已收到沧澜的消息,正在率兵赶往。你告诉沧澜,无论如何,保住祈天堆,保住祈天堆奴!” 阔山铿锵有力的答道:“谨遵大士命令!” 沧澜怒发冲冠,率领卫兵直冲入祈天堆建造工地,看乌云和旋风犹在,大骂一声:“想必是云柄和风贝二人捣鬼,众人听令,围拢祈天堆,誓死不退半步!” “是!” 云柄是奇岩部落族霸柱纸莎草的得力干将,能够操控乌云。 风贝是蛇杯部落族霸柱双眼蛇的女儿,能够操控小型旋风。 沧澜怒气正盛,大吼一声:“刀斧手划隔敌我,两炷香的功夫必须完成,投石队准备,一旦划隔完成,全力击杀! “得令!” 刀斧手们心里都明白,祈天堆奴绝对不能死伤过多,否则,这之后的修建就要延期搁置,待到那龙定子被迎回,不论是祈天堆没有修建完成还是被损毁殆尽,都是天大的罪过,霸下大王决计雷霆震怒,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五百刀斧手毫不迟疑的冲进战场,与黑衣人立刻拼杀起来,地上已经是血流成河,弥漫了,那五百名手无兵刃,手铐脚镣却是齐全完备的奴隶们,已经死伤过半,他们本就零星散落,互难支援,又劳累不堪,即使再有天生神力也如强弩之末,难以对抗黑衣人片刻。 子纠等人突遭劫难,分不清状况,也就没贸然出手,而且对战双方均非朋友,没必要出手帮忙,何况,趁乱逃走也不失为上上之策。 于是子纠等五人快速穿过战场,躲到一侧树林之中,稍作观望。 五百刀斧手,手持重刀巨斧,如天兵天将一般,于坑洼不平的建造营地上整齐划一的挥动兵刃,如一道巨大的石墙一般,横推潮水,步步紧逼。即使乌云遮月,黑衣人如黑夜般无处不在,即使旋风卷尘,迷了双眼。 前排巨斧,重三百斤,立劈直下,继而反手左上,而后猛砍右下,随之身体横转,以大无匹的力道取敌人头颅! 旋转之际,齐声大喊:“工匠后撤,我等身后!” 一片厮杀惨叫之中,祈天堆奴们听到喊声,发足狂奔,从巨斧挥动的间隙,从两名巨斧手的间隙,逃之他等身后。 后排重刀,重两百二十斤,刀手们手疾眼快,看那贴合着祈天堆奴们借机钻到巨斧手身后,意图背后偷袭的黑衣人,立刻溘然斩下,烈风如电,血溅重剑。 这祈天堆奴的命运说来真是颇具讽刺,令人喟叹。他们本就是奇岩部落和蛇杯部落的人,族霸柱分别是纸莎草,棕榈,秃鹫和双眼蛇四人,只是因为战时一不小心被魁斗部落俘虏,就成了这修建祈天堆的奴隶,而此时此刻,要摧毁他们劳作成果,取他们性命的正是自己曾经的部落部族,也许,黑衣人之中,多有他们相识的故人! 而此时此刻,绞尽脑汁不惧生死来保护他们的却是奴役他们良久的魁斗部落的人! 那这些祈天堆们到底是属于哪一方呢?黑衣人一方?白衣人一方?或许都不是! 命运的讽刺!讽刺的命运! 两炷香过后,敌我确已泾渭分明。 站在祈天堆下的沧澜喊道:“投石队上!” 隐藏在树林深处的云柄和风贝相视一眼,传下命令:“弓弩手准备!” “放!” 乌云霎时散开,旋风也不再迷人双眼。 月光如灼,寒光万道,只一刹那,弩箭布满夜空,如繁星坠落,令人窒息! 斗大利石,握于掌心,只一瞬间,单臂暴筋,灌入万斤力道,飞石铺天盖地! 金石凌空相撞,急急切切之声,尖锐呼啸,直刺人耳,触心生寒。 只一片刻,弩箭和利石就已残破不堪,纷纷落地,给地上横七竖八的尸身,又增死后新伤。 忽然,祈天堆后侧,一队黑衣人怀抱巨大木墩,冲上修建了九成的祈天堆顶,这些五百多斤的巨大木墩,已经被灌入了油脂油膏,香气四溢,如那寻常百姓在隆重节日时,使用的香油香膏。 火折子一闪,火苗跳动,瞬间成灾。 云柄嘿嘿一笑,操控的那股乌云急速下降,直接将祈天堆和沧澜等人分隔开来,沧澜心头一紧,大叫不妙,回身就向祈天堆上冲,可是,谈何容易,乌云遮面,伸手不见五指!心中焦急,脚下踉跄。 放下巨大木墩,点燃烈火之后,那些力道无匹的黑衣人便快速冲下祈天堆,消失在树林之中。与此同时,风贝双手猛转,带动那精致的手链和项链叮当作响,甚是动听,她一句“风起!”过后,祈天堆上呼呼燃烧的巨大木墩被无数旋风一拉,火舌吞吐,熊熊燃烧,狰狞之色犹如妖魔鬼怪! 子纠看此情景,忽然想起行伍之时,从坠鹰谷逃出生天,经过小沙城外时,那由暴风营同袍尸骨堆成的小山,小山之上残破不堪的军旗! 青雨丝仿佛能听到那冰冷石块组成的祈天堆,如有灵魂一般,痛苦呻吟,如泣如诉。 辛燃看到烈火冲天,想起师傅火顶真人初次教她使用持火功时,她专心一试,便掌心燃火,师傅高兴万分,还为当时年仅五岁的她,表演了一个三火聚顶的小把戏,逗她开心。谁曾料到师傅人过花甲,却是迷了心智,举教造反,终落得,身死教灭。自从大祭司府一战之后,辛燃还未曾流过一滴泪,但看到祈天堆上的熊熊大火,回想着火顶真人的三火聚顶,眼泪扑簌簌,止不住的往下掉! 袁谷子的泪水已经为师傅诸葛广阔和土地教流干了,只是每次都是在深夜时分,万籁俱寂之时,他始终不明白,师傅为何要围攻大祭司府,为何要联合其他教主做下如此滔天的祸事,他宁愿自己还是那个在田间地头和师傅时而嘻嘻哈哈时而洗耳恭听的乡村庄家汉,还是那个每天只关心铲除杂草,耪松土地,引水浇灌的庄稼汉,还是那个闲来无事就直勾勾看着粮食果蔬逐渐饱满,日趋成熟的咧嘴一笑的庄稼汉。 可是在这片大陆之上,大家放着沉甸甸黄澄澄的玉米不去收割,却偏偏分出那么多劳力来修建这什么祈天堆,待到来不及收获的粮食被田鼠啃食,洒落一地的时候,岂不是不可饶恕的暴殄天物了! 蝴蝶脸只想逃之夭夭,这些拼杀与自己无关;蝴蝶脸只想朋友们平安,各自手脚健全的去看望自己的父母。 晴空想的特别多,他身穿一袭黑衣,只露出了两个明亮的眸子,他不明白为何这天下有如此多的纷争与厮杀,明里暗里,水里火里,自愿的,被逼的,凡此种种,不一而足,他杀了那名呼噜酣睡的黑衣人,用他的利刃将手铐脚镣砍断,继而穿上他的黑衣,潜伏下来,直到看到穿云箭闪亮星辰之后,他迅速起身,冒充进了队伍,本来只是好奇起始,借机寻找逃脱被奴役的机会,没想到却看到了如此惨烈的战场。 这战场,如大沙城主街上的尸骨如山,如大祭司府之内的血流成河,如,人间地狱。 如锁云营内,典狱长龌龊阴险的内心和手段。 一时往事涌上心头,牵动了晴空心中的一根线,就是对于弱者的同情,对于恃强凌弱的愤慨,对于锁云营内,割麦不是食麦人的愤懑,对于大费周章眼看落成的祈天堆里,饱含着的众多奴隶长年累月浸透石块的血汗的感同身受! 感同身受的不止是血汗成果,还有这卑微到彻底失去控制权的命运。晴空已从云柄和风贝的对话中得知,这些黑衣人屠戮的正是自己曾经的族人! 自相残杀却毫不留情! 于是,晴空出手了! 云柄和风贝相距三丈而立,周遭护卫密不透风。 困灵掌第四式,虎啸山林!猛虎下山,摧枯拉朽,势不可挡! 同一片月光之下,沧澜闷吼一声,于乌云之中,双臂下探,背如弯弓,双眸尖利,双耳支棱,全身汗毛疯长,霎时覆盖全身,随后,一声兽吼穿破乌云。 沧澜是一匹苍狼! 苍狼猛然踏地,穿云而过,直奔祈天堆顶,没有丝毫的拖延,前爪踏到烈火的一瞬间,苍狼张开血盆大口,牢不可破的咬住一个巨大木墩,全身狼毛炸起,骨骼铿锵,猛然一甩狼头,燃烧着的巨大木墩凌空飞出,如陨石坠落,烧灼夜空,不可逼视。 一个,两个,三个,巨大木墩接连飞出,苍狼忍受着嘴上,身上传来的巨大灼痛,誓死守卫着祈天堆。 子纠从苍狼的身上看到了奋不顾身的守护,他动容了,于是,他也出手了,通灵诀第七层功法,三里之外的泥沼褐河那浑浊的河水从天而降,有如暴雨,倾泻而下,但只是集中在祈天堆顶部三丈见方的范围。 河水如雨,浇灭熊熊大火! 一片灰烬之中,不明就里,一身泥水的苍狼退回人形,就再也忍不住烧伤之痛,跪倒在地,吐出了一口鲜红的口水和两颗尖牙。 在看到一袭黑衣,拎着两颗黑纱遮面的人头的晴空出现在面前时,青雨丝无奈一笑,“天生会惹祸!” 随即带领着辛燃,袁谷子和蝴蝶脸儿从树林中奔袭而出,跃过魁斗部落的刀斧手,直接杀入黑衣人的阵营。 既然晴空和子纠都选择站在这个奴役了自己的部落一边,那青雨丝也就毫不犹豫的出手了。 青雨丝使出提魂指法,以灵动不可测的风姿,闪转腾挪,穿梭无忌。月光皎洁,星光熠熠,青雨丝身后是一个个失了魂魄,不知身在何处的黑衣疯癫之人。 辛燃抹干眼泪,火拳轰击而出之后,是双替踢出,火形大蛇飞驰而去,斗折曲行,专烧黑衣人双脚。 袁谷子的青铜锄头在进入地牢后就被霸下汉子拿走了,现在他赤手空拳,恰好有机会施展一下师傅传授已久但自己一直未曾成功的大沼泽之术了!多日以来,泪浸心田,花谢花开,终于在昨晚,竭尽全力,嘶声力竭地搬抬巨石的一个瞬间,心窍大开,运功畅通,如沐春风。 袁谷子硕大的手掌按到地面之上,让手上的老茧与泥土砂石紧紧贴合,心中生出一股久违的安稳踏实之感。 “大沼泽之术!”袁谷子不无兴奋的喊道。 架势唬人,但大沼泽之术只成了一半!方圆三丈有余,范围勉强可以,但沼泽无水,只能被称作陷坑。 不是大沼泽之术,而是大土坑之术! 众多黑衣人脚下一空,忽然下坠一尺,站立不稳,摔了个灰头土脸,等他们抹掉脸上灰土,看到的却是裹挟着杀气与血污的利刃。 蝴蝶脸儿的袖箭已经在初闯大祭司府的那个傍晚,被晴空和青雨丝毁了,导致他此时闻着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味,却是手无寸铁,两手空空。手无寸铁没关系,两手空空也无所谓,他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双手一抬,骨裂肉撕之声绵绵传来,从他双手十指之中,穿破皮肉,激射而出十支金色利箭,和袖箭一模一样的利箭! 金色利箭纤细尖锐,锁定之处,正是冲杀过来的一群黑衣人的眉心!百步穿杨,箭无虚发,黑衣人应声而倒! 蝴蝶脸儿融合了乞丐妖猫脸儿的百发百中和王小笆的金骨体质。 原来王小笆也是异赋者,他的异赋是骨内生金,金成利刃,破肉而出,杀人于不备。 乞丐妖猫脸儿压根没想到穷的叮当响的自己有一天会身缠万金。孱弱女气的王小笆压根(也没想到总是需要被人施与援手的自己有一天会杀人于无形。 这时,失去统领的黑衣人已然乱作一团,只是凭着浑身的蛮力左冲右突,作困兽之斗。 忽的,巨大木墩从天而降,直接不分敌我的砸到战场之上,登时,血浆暴喷,骨骼粉碎之声不绝于耳。原来是那群点燃祈天堆顶巨大木墩的黑衣人绕到了高处,居高临下,将巨大木墩抛射了出来! 黑石来了!白鹰来了! 白鹰站在黑石那高昂的头上来了,黑石身上挂着袁谷子的青铜锄头和青雨丝的匕首! 一声鹰唳响彻夜空,一个巨大木墩压空而来,青雨丝却在专心对付三个彪悍无比的黑衣人,青雨丝上跳,疾探双指的瞬间,巨大木墩破风而至,青雨丝大感不妙,再次毗邻死亡! 一道白光快如闪电,飞到青雨丝的脚下,凌空用力一顶,青雨丝受力,身形在半空中硬生生地拔高了一尺! 只是这一尺之距,巨大木墩扫杀而过,在烈风触碰了青雨丝的脚尖之后,将那三个彪悍无比的黑衣人拍成了肉酱! 祈天堆的建造地之上,从东北方向和西北方向,两队白衣白面的彪悍汉子催马而来,斜刺里冲向黑衣人后方! 呼啸之声不绝于耳,两队人谁也不曾说话,便极有默契地作成合拢包围之势,誓要将图谋不轨,意图摧毁祈天堆的黑衣人绞杀个干干净净,片甲不留! 百香和桃花心木两位族霸柱率众杀到! 当晴空将两个人头放到沧澜,百香和桃花心木面前的时候,他们六人一马一鹰就获得了自由。 当子纠亮出通灵术,将沧澜的项链隔空取到的时候,沧澜便感激不尽的表达灭火之恩。当然,看着云柄和风贝的项上头颅和子纠手中的项链,沧澜也不由得脖颈一凉。 百香和桃花心木借调给沧澜五百汉子,用以加强祈天堆附近的岗哨和防御战力。沧澜吩咐阔山一声,安排了下去。 然后在伤口之上囫囵敷上草药,却听到晴空说了一句令他沉吟良久的话。 “三位族霸柱,请对祈天堆奴友善公平一些!” 三人怔在原地,尤其是沧澜,身体几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 百香和桃花心木,脸有微澜地转头离去,沧澜微微一笑,召唤一声那左右两名奔袭求援的妖艳美人:“清奴,澈奴,扶我回去休息!” 两名水蛇一般的妖艳美女依旧是胴体曼妙,一丝不挂,蛇行猫步,说不出的诱惑勾扯。 在接下来的三天,晴空一行人被奉为上宾,杀牛宰羊,烧鱼炙鸡,陈年老酒,享用不尽,盛情难却,一时无法脱身。 几名少年在沧澜的陪同下,和一大群汉子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围绕着火把放肆歌唱,直到月朗星稀,酩酊大醉。 清奴和澈奴稍作收敛,扯了几块兽皮和翎羽遮着了私密之处和挺拔的,拉着青雨丝和辛燃聊东聊西,欢喜异常,她们自幼生活在此,从未见识过红尘俗世。 青雨丝跟她们讲万马奔腾的草场和广袤无垠的大海。 辛燃跟她们讲善男信女的虔诚跪拜和香火缭绕的庙宇神殿。 清奴的双眸十分清澈,澈奴的嗓音十分清澈。 清奴和澈奴用霸下大陆最上品的眼线膏给青雨丝和辛燃妆扮。 辛燃的魅力提了三分。 青雨丝的魅力提了一分。精致的笔触和巧美的纹样,只是令青雨丝那双本就水灵潋滟,含情凝睇的剪水秋瞳,更加顾盼生辉,流光溢彩了而已。 青雨丝年芳二八,青春风华,在这祈天堆旁的火光之中,魅力只添一分,但等她一步踏上囚牛大陆,便引发了一场旷世的艳羡和一场无妄的祸事! 艳羡与祸事过后,青雨丝的眼线妆容和低颈美饰就风靡天下,引得少女,良家娼家争相模仿,蔚然成风。将“霸下眼线,天下艳羡”这句话发挥到了极致。 青雨丝的低颈美饰不是青雨丝创造的,也不是天下的任何一个女人创造的,而是一个少年,一个剑眉朗目的少年创造的,他叫司马晴空。 晴空大醉醒来之后,闲庭信步去照看一下黑石和白鹰,看到黑石膘肥体键,皮毛如缎,黑里透红,兀自在马厩里和其他的马匹抢食吃,还时不时地用脖子去蹭一匹小母马。 白鹰高飞,穿云跃风,兀自飞腾欢乐。 一转头,看见澈奴迈着曼妙的步子,去清洗瓜果,那一如既往勾人心魄的眼神,巧笑倩兮,令晴空心里一阵发慌。他词不达意的问道:“澈奴,你多大年纪?” “我啊,一十有九了呀!”声音清澈,却饱含酥麻,说的晴空脚下一软,差点绊倒。 引得澈奴咯咯笑了起来。 然后晴空斗胆问道:“澈奴姑娘,针线活计可好?” “好啊,你衣服哪里破了,尽管交予我就是了呀!”说着用手指去夹晴空的衣服,似是要立刻找到破损之处。 晴空一个机灵,后撤半步,连忙揉了一下涨红的脸,说道:“我是要为小丝亲手缝制一个项链,遮住她颈部的伤疤!澈奴姐姐可否教我?” “啧啧啧,才两句话,就叫人家姐姐了呀!不过话说回来,你个男人家家,何苦要学这女工活计,不如,不如就由我代劳吧!”说完眨巴着大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晴空。 “不不不,姑娘有所不知,一定要我亲手缝制!” 而后的两天,晴空和澈奴躲在澈奴的屋中闭门不出,神神秘秘。 不巧的是,偶尔出来吃饭却正好撞见青雨丝和辛燃逗弄白鹰玩耍,四目相对,晴空赶紧低下头,匆匆走开。 青雨丝粉面生威,柳眉倒竖,撅着嘴巴,气鼓鼓的走了。 只留下辛燃愣在原地,对着晴空的背影嗤之以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五章 举手之劳 霸下大陆金银铜铁矿藏十分有限,虽然采石的技艺工法甚是成熟,但熔炼锻造之术甚是粗糙,所以造成霸下大陆的货币与其他大陆迥然不同,霸下大陆是利用孔雀石,磨圆穿孔,雕琢霸下神兽之后作为货币的。 于是这种形似轮子的孔雀石在霸下大陆显得尤为重要。这些孔雀石轮币小的直径半尺,大的直径半丈。为了便于运输,有时会往中间插一根粗壮的木柱,当做独轮车一般推动。 孔雀石轮币有个颇具趣味颇是古老的特点,交易之时,双方在商定好价钱之后,运来的小型孔雀石轮币如果凑不齐数目,那就要动用大型孔雀石轮币,虽然霸下百姓力大无穷,也有运输之法,但交易买卖这种日常生活中极为频繁事情,如果每每都要运输孔雀石,实实在在的就是麻烦至极了! 于是,天下独一份的交易买卖方式出现了,价格商定之后,卖家只要在买家的石轮币上用不褪色的颜料做个标记,以此权当交割。那个标记就说明这个石轮币已经归属于卖家了,而石轮币本身可以仍然躺在买家家里。 不止如此,流传最为广泛的故事是,某个部落曾有一个富足大户,所有人都承认他们家是首富,但颇具意味的是,没有人见过首富家里的石轮币,甚至连他的家人都没见过。他们家拥有的财产是一个巨大的石轮币,实际尺寸只有祖辈才知道,因为这个石轮币一直沉睡在水底。 原来许多年前,这户人家的祖辈们外出探险,运气着实不错,碰到了个孔雀石里的庞然大物,便费尽周折将其制成石轮币,然后用木筏,沿着泥沼褐河拉运回家。 但可能是老天嫉妒这家人的无上运气,于是归途中便遭遇了暴风骤雨!为了逃避筏沉人死的绝命境地,祖辈们只能当机立断,砍掉拉石轮币的绳子,那块巨大的石轮币便沉入了河底,永远也找不回来了。 回到部落后,祖辈们邀请来当时帮忙开采制作石轮币的诸多工匠,来替他们作证,那块石轮币尺寸绝大并且质量上乘。虽然已掉落泥沼褐河,但大伙都见证了这块石头的去处,众人达成共识,所以不会影响它的价值。 这块石轮币的主人仍然可以用它买东西,就跟把石轮币运回家存放起来是一样的。 话说回来,如果这块石轮币被这户人家的祖辈们成功搬运回家,恐怕经历过世世代代,这块巨大的石轮币应该也以花销的七七八八了,按照霸下大陆交易买卖的规矩,它的身上恐怕已经被标记满了什么千份之一,万份之二十又八等等,划分划归的标志了。 如此独特的交易方式决定了霸下大陆不能与其他大陆进行贸易,也是之前,眼线膏等极具价值的风物无法大肆流传的原因所在。别的大陆用金银铜铁,珠宝锦帛作为货币,霸下大陆却用这些在其他大陆看来无甚价值的孔雀石轮币,简直是可惜可叹。 幸好霸下大陆和其他大陆之间,有一个负屃大陆作为媒介。负屃大陆是能够将孔雀石轮币和通用货币,经过复杂的衡量机制,进行切换共通的。于是才有了“霸下眼线,天下艳羡!”的美誉,真正传世。 两个大陆的交好,已然延续千年,这沧海桑田的绵长友谊,就要随着明早上路,迎接龙定子的队伍---迎龙队的出发,再次被证明。 沧澜部族元气大伤,想要再从百香部族和桃花心木部族借调一些精明强悍的汉子来充实迎龙队,可不巧的是,泥沼褐河的下游河水暴涨,大有决堤之势,处在下游的蛇杯部落的两位族霸柱秃鹫和双眼蛇,一起禀告给推海大士,推海大士自然明白事关重大,于是马上联合坐落在中游的奇岩部落的提山大士,驰骋一天一夜进宫参见霸下大王,请求霸下大王下令,催促处在上游的魁斗部落擎心大士抽调足够劳力修筑堤坝,加固防御,以备不时之需。 霸下大陆深受洪水之苦,霸下大王也不敢掉以轻心,立刻下令。 擎心大士左右为难,沉吟良久之后,不得不抽调百香和桃花心木的大多数劳力投入防洪工事。 左右为难的还有烧伤未愈的沧澜,他的部族本就投入全部劳力来修建祈天堆,那夜又遭遇祸事,人数减损严重。 偏偏此时,擎心大士上表霸下大王,禀告祈天堆夜里遭袭之事,苦于无充足证据,表明黑衣人就是提山大士和推海大士暗中指使,于是被霸下大王选择了息事宁人的处理方式。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遭打头风! 正沉吟间,一杯烈酒入口,清奴进来禀告,晴空等人进来请辞。 毕竟已经耽搁了好几天,此时离开,正是最好的时机。 于是晴空六人掀起帘子,走了进来。 沧澜心头一紧,眉头一松,计上心来。寒暄一番,沧澜提出了一个不情之请! 晴空恰好也可借此不情之请,提出一个自己的不情之请。 晴空等人答应加入迎龙队,护送龙定子回到祈天堆。 沧澜答应赠送这群少年一艘船只出海。 双方一拍即合。 于是第二天清晨,晴空等人和阔山,清奴,撤奴以及二百名彪悍汉子一同上路,迎接龙定子! 一路无话,众人护送着三大马车的珍宝财物一路北行,这车上的财物是作为回礼要交与负屃大陆的护送使的,所谓礼尚往来,正是如此。 众人在一处平坦之处安营扎寨,生火造反,恰逢日落西山,霞光万道,照射在不远处的一座大山之上,那座大山,坐北朝南,北坡缓降绵延,南坡却直上直下,犹如天神操刃,刀削斧砍一般平整光滑,石面粼粼,不生寸草,这万丈高崖气魄雄浑,耸立天地之间。 霞光万道如千万金色箭矢自西向东喷射而过,笔直的掠过大山的南坡,将整个南坡照如仙境,不可直视,所有人的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崇敬膜拜之情。 阔山,清奴和澈奴,以及二百名汉子齐齐跪倒,纳头膜拜,嘴里呼喊着:“霸下神兽,保佑我等喜乐平安!” 晴空等人一阵错愕,待阔山等人起身,晴空忙不迭的上前询问到:“阔山大哥,这山是何山?为何大家如此膜拜?” “晴空老弟不知,这是我们霸下大陆的神山,霸下神山,这是当年霸下神兽仙逝之后,用神躯化成的一座大山,时时刻刻的保佑着我们霸下大陆!”阔山眼光精亮的说到,但脸上依旧是毫无表情。 清奴和澈奴闻言围拢过来,娇滴滴的给大家说起这神山的传说。 这座神山,可谓世间盛景。旭日初升,第一道光芒穿破天际,恰好就与这神山南坡悬崖平行而来,随后日头高升,南转而走,偌大南坡的平整崖面,不藏分毫的接受着日光丰盛,流光溢彩,动人心魄。直至夕阳西下,没入天际,最后那一抹余晖再次与崖面平行而收,这一早一晚,一来一去,光影变幻之能事,尽显于此,不得不说是鬼斧神工,天地造化。 青雨丝虽然听着清奴和澈奴娓娓道来,但她还是刻意站远了一些,回想起这几天晴空与澈奴的神神秘秘,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是夜,众人吃饱喝足,在月光朦胧之中正要沉沉睡去,只有那晚归的鸟儿和夜行的走兽发出一声一声的呢喃逡巡。 辛燃已经睡着了,可青雨丝没有,她还在兀自生着闷气。 忽的,一个人影“爬”了过来,轻声喊道:“小丝,你睡着了没有,我有东西要给你!” 青雨丝立刻闭上那双水灵的大眼睛,一动不动。 那人影在夜色中也一动不动的蹲了片刻,然后颇具意味的长长一叹。看了一眼远处站岗放哨的阔山,转头离去。 清辉之中,身影清净寂寥。 光影一闪,一个娇俏玲珑的身躯轻探手指,瞄着那个走到两丈开外的人影腰部,就是重重的一掐! “妈呀,疼死我啦!”晴空紧闭嘴巴,在喉咙里嘶喊一声。随后追随着那白衣飘然,娇俏玲珑的身影走向远处小河。 “咋啦,小丝,为何要生我的气?” “明知故问!” “嘿嘿,我不知道啊,到底为何?” “狡辩!” “你看这是何物?”摊开手心,一条针线细致,纹样别具匠心的项链呈现在眼前。 “给我看这个做什么,这不是你的项链吗?换了精细的颈套是要跟我炫耀吗?怕是澈奴给你缝制的吧!我缝制的那个呢?还给我,快!” “还在我脖子上呢!”一拉衣襟,亮出了那条曾经粘上血液的颈套。 “哼,喜新厌旧,赶快还我!” “你误会啦,小丝,你莫要着急。你为我缝制的这个颈套我会一直戴着,永远也不摘下来!” “。。。。。。。” “手中的这个,是我亲手缝制的,我想把我的项链送你,但又舍不得你为我缝制的颈套,所以,只能令另做一条!” “为何要将项链送我?再说,你怎会这些精细活计?我看这新的颈套至少用了三种勾线式样,还绘制了云天雨滴的纹样,怕是一般女人都做不出来,莫要拿鬼话骗我!” “你声音真好听!”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嘿嘿,我以手指上的针眼发誓,这几天,我跟澈奴潜心求教,百般摸索,千般试验才赶制出来的!你就收下吧!” “胡说,你哪有功夫做千般试验?” “嘿嘿,你就收下嘛!” “当真?你和澈奴窝在屋里是为了缝制这个项链?” “这清澈的溪水和澈奴姐姐都可以证明,我这手指上的千疮百孔也可证明!” 她释然,接过他掌心项链,翩然戴上,拉过他那受了几十个小针孔伤的手指摩挲逡巡。 他双眼放光,在她戴上项链的一瞬间,他瞄见了她那,如凝脂如寒雪如温玉如白云一般的脖颈,于是百爪挠心,心魄大动,眼中光芒如满天星光,璀璨生辉。 自从死过一次之后,她脖颈之上那道血红的疤痕就如赖在了心中一般,挥之不去,推搡不开。豆蔻年华的她甚是介怀,每当夜晚无眠,她轻抚伤痕,心中都会生出无限的沮丧与悲伤,试问,天下哪个少女会接受自己的身上有一道阴森恐怖的血红疤痕呢! 这道疤痕无时无刻的不再提醒着她,她曾身首异处,身死魂散。 他知道她的沮丧与悲伤,即便她什么也不曾提起。在那之后,他心中一直有个念头,就是帮她将那疤痕掩藏了去。当他看到澈奴身上那看似粗犷的兽皮衣服里,实则满含着精巧的构思和灵动的彩线,他灵机一动,豁然开朗,于是拉下面皮,将自己置身于时时刻刻都有可能被人嘲笑的境地,用那一双上阵杀敌的手,拿起针线,将自己那个佩戴良久的紫色六面,枪头一般的项链摘下,日夜熬制成了这一条崭新的项链。 并将这种低颈美饰取名作“云天雨滴”。 三天之后,在霸下大陆的边缘,海风微凉,浪花热络,一望无际,海天一线之处,三艘艨艟战舰风帆高扬,鼓风而进,由近及远,气势渐盛,随着波涛之声,排浪追风,纷至沓来。 一位儒雅有余,霸气稍逊的儒将,下船敬酒,寒暄施礼,双方交换各自护送之物。 二百名霸下汉子将三车宝物与霸下大王的一封亲笔信笺交与儒将,儒将命人将一个雕琢繁复,珠光宝气的盒子与负屃大王的一封亲笔信笺交与二百名霸下汉子。 交割甫一完成,双方不再言语,各自转身便走,不做任何停留。 艨艟战舰起锚扬帆,一阵礼炮炸裂天空,二百名霸下汉子踏地而歌,雄浑激荡,以壮行程! 听见十里之外的礼炮震天而响,阔山招呼清奴和澈奴一声,三人随即单膝下跪,说道:“恭祝负屃大王千秋万代,恭祝负屃大陆诗篇文章传世不朽!三车玉米抵不过一盒眼线膏,七枚孔雀石轮币最是珍贵!” 一叶扁舟,御风而来的白衣书生,轻摇折扇,微笑道:“恭祝霸下大王千秋万代,恭祝你我友谊地久天长。七枚孔雀石轮币我该留下,吃饱墨水后下地收玉米!” 暗号对接完毕! 阔山双手过顶,从白衣书生手中接过一个朴素盒子,然后小心翼翼的放进背囊之中。起身拱手,说道:“恭送特使!” “哈哈,后会有期!”白衣书生翩然登舟,凭风而立,不见运功,水波闪动,舟遏浪花,潇洒而去。 晴空等人看到白衣书生飘远,才上前询问。 “阔山大哥,这就交接完了?” “正是!” “好一手暗度陈仓啊!” “吃一堑长一智罢了!” 晴空,子纠和青雨丝牵着黑石打前阵,中间是阔山和清奴,澈奴,后面是袁谷子,蝴蝶脸儿和辛燃断后,白鹰在天上翱翔无迹。 九人,一马,一鹰在山林之间静默前行。晌午时分,一行人在一个山间湖边休息,清奴和澈奴正在给大家分发一些纯粹的玉米饼子,袁谷子咬了一大口,嚼吧了几下,砸吧了一下嘴唇说道:“比干活时的玉米饼子好吃多啦!” 蝴蝶脸儿听后说了一句:“比起我家乡的白面饼子,还是差一些的!” 清奴呵呵一笑,解释道:“辛苦几位了,若不是形势所迫,必须偃旗息鼓的行进,不能生火冒烟,暴露踪迹,奴家必然会生火造饭,让各位吃个有汤有水的囫囵饭食!” “是呀,是呀!”澈奴也接茬道,“这湖水之中便有上好的鲜鱼,回到魁斗部落的地界,奴家一定给大家炖一锅鲜美的鱼汤!” 辛燃咯咯一笑,对着清奴澈奴说道:“生火煮鱼之时,一定要喊上我,我生出的火,做饭特别好吃!”说罢一个响指,指尖火苗跳动。 “燃妞,听说过生蛋生牛,就是没有听见过生火的,你怎么这么大本事呢!” “小丝!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辛燃一脸羞红,尴尬万分的起身就追。 青雨丝边跑边回身,将指头放在唇边,低声警告道:“莫要大声,莫要大声,小心曝露行迹!” 一声鹰唳划过天际,继而略水而走,大家寻声望去,蓦然发现,无比熟悉的场景再次出现。一白一黑两只飞鹰,以诡异难测而迅捷无匹的姿势,上下飞掠,纵横无忌。 相同的是,白鹰依旧只有黑鹰一半大小,不同的是,白鹰在后黑鹰在前,白鹰凶猛,黑鹰已伤! 黑鹰逃跑之际,一个回旋俯冲,直奔湖水中央的一个小汀,鹰爪触地反弹,借力奋然上冲。 白鹰识破诡计,就在黑鹰触地反弹之际,它忽然猛烈翻转身体,肚皮朝上,鹰背朝下,双翅反扇,急速钻入黑鹰与小汀之间的间隙,千钧一发之际,白鹰双爪猛然上抓,继而死死地抓住黑鹰那双来不及完全缩回的双爪。 一刹那,一黑一白,一上一下,胜负已分! 白鹰用力下拉,黑鹰吃痛失去平衡,一头扎进水面,将个平滑如鉴的湖面一下子炸开,涟漪狂起,源源不断。 就在此刻,白鹰再次一个诡异翻转,已然恢复了正常姿态,而后毫不迟疑的冲至涟漪中央,尖喙出击。 黑羽浸水,血涌荡漾。 白鹰一个盘旋便落在了湖中小汀之上,神气活现的鸣叫了一声,乃是大仇得报,一雪前耻之后的扬眉吐气! 众人都看的呆了,大家都经历过许多人与人之间的厮杀争斗,但这猛禽飞鸟之间的精彩搏击还是头一次见到,不得不惊叹一番。 白鹰心情大好,兀自在小汀之上挥舞翅膀,如一个少女翩跹起舞。那小汀之上,长满了白芷,花开正盛,恰如其分,相得益彰! 白芷,多年存续草本。基生叶,一次羽状分裂,生有长柄,叶柄下生有叶鞘;茎上部叶,二至三次羽状分裂,叶片轮廓为卵形至三边形,边缘有参差不齐的白色软骨质锯齿,具短尖头,基部两侧常不等大,沿着叶轴下延,形成翅状。 好一只白鹰,好一丛白芷! 青雨丝微笑着说道:“这白鹰,是不是应该改个名字了?” 辛燃不解道:“为何?” “叫白芷吧!惟妙惟肖,跃然‘芷’上!”晴空插嘴道。 再向前行进二百里,众人来到了一个岔路口,找了路边一个树林,众人隐藏其中稍作休息。 此处,相距魁斗部落的管辖地界,只有十里之遥。待那二百名迎龙队汉子汇合后,届时即可大张旗鼓,风光凯旋了,此举也是昭告整个霸下大陆,龙定子平安迎回,即将供奉在魁斗部落的祈天堆之中,未来十年,霸下大王的恩宠和霸下朝廷的财政投入都会向这片土地倾斜。 众人正休息着,抬眼四望,巧合的是,身在此处也能够看到那霸下神山。只是与去时不同,此刻方位与先前那个方位相差了近乎一天的路程,极目远眺,映入眼帘的景色迥然不同,大概是因为看到的,绝大部分是北坡吧。 约么过了三个时辰,二百名汉子护着三驾马车,浩浩荡荡而来,与阔山等人一碰头,互相使了一个颜色,也不言语,疾步快走,直奔十里之外的魁斗地界。 微风和煦,白云轻巧,倒是一个好天气。 晴空紧走两步,轻轻拉了一下青雨丝的袖口,二人放缓脚步,晴空问道:“小丝,这龙定子果真如文三爷所说,神奇至极?” “我也不甚了解,”青雨丝看看左右,压低声音说,“加上杀死横公鱼时获取的那一枚,一共有四枚龙定子。你也知道,那冒充文久安之人,对我动手前,也是逼问龙定子的所在。由此可见,这龙定子应该是有神奇功效吧!” “嗯,那咱们护送这龙定子,也算得上英雄事迹了吧!”晴空眉毛一挑,打趣道。 “举手之劳而已,哪里算得上英雄事迹了!”青雨丝面露鄙夷,声音之中却是毫无厌烦之色,她近来时常觉得,和眼前这个混小子聊上几句,还挺有趣味的。 “我们可是杀了一个上古神兽,九死一生才获得了一枚龙定子,而现在,龙定子就在眼前,唾手可得,我们却没伸手,是不是显得特别英雄胸怀啊!” “美得你!英雄爱财,取之有道!” “我不爱财,我爱美!”晴空看青雨丝,是看在眼里,爱在心里,情不自禁不由自主的想去掐一掐,摸一摸。 青雨丝看破晴空意图,快走几步,追上辛燃,还不忘回头看了晴空一眼,嘴巴一翘,弥漫了一个俏皮可爱的神情。 弥漫之间,晴空只觉得飘飘欲仙,形神生翼,飞出九霄云外! 然后一头栽倒地上,头破血流! 一声可将天地震碎的爆炸之声,狂飙而至,直接将迎龙队所有人畜直接掀翻,沙土漫天,呛人心肺。 阔山在痛苦挣扎中大声喊叫着什么,但所有的人都听不见他在喊什么! 身临其境得震耳欲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六章 功败垂成 一千名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杀将而来,刀枪剑戟如海浪一般奔腾而至,那些被炸飞到最外围的迎龙队汉子,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都被捅成了血窟窿。 晴空使劲摇晃脑袋,甚至用头捶打地面,但一时之间,四肢仍是没有任何知觉,身躯如死了一般,一动不动。 阔山本是行进在队伍的最前面,后来觉得有所不妥,继而走到了队伍的最后面。爆炸从队伍的最前端触发,波及到阔山之时,力道只剩十之七八了。 所以,阔山第一个站了起来,大声呼喊,想要将晕厥的同伴们唤醒,起来应战。但,全是徒劳。 第二个站起来的,是蝴蝶脸儿,或者确切的说,是乞丐妖猫脸儿,爆炸发生之前,王小笆的魂魄在体内占了上风,控制着这幅身躯,而妖猫脸儿经过几番斗争,魂魄逐渐落了下风,所以大部分时候的蝴蝶脸儿是王小笆。可就是因为王小笆占了上风,所以被爆炸震晕的也是他,而妖猫脸儿趁此机会,迅速占据身体,站了起来,与冲杀而来的黑衣人短兵相接。 数十支金丝箭从手指中激射而出,金光一闪,纷纷射入到黑衣人的喉咙之中。 多数黑衣人虽然身中金箭,但前冲挥刃之势不减。 “噗噗”两声,蝴蝶脸儿的左肩和右腿各自出现了一道血沟。 第二个站起来的是袁谷子,就在爆炸之前,他闲来无聊,折撸了一些软草,编了一个草帽,戴在头上,还美滋滋的编了个帽绳,套在下巴,可他还未来及炫耀,整个人就被气流掀翻,飞出丈许,可巧的是,肥大的草帽起到了很好的缓冲,令袁谷子的脑袋与地面相撞之时,并未受到什么伤害。 袁谷子左脚一踢锄头,锄柄旋转,已是扛在肩上,十个脚趾透过鞋底扒住地面,突然发力,发动超乎寻常的速度,围绕着围攻妖猫脸的黑衣人,嗖嗖两圈,如鬼如魅! 喉咙被金丝箭刺穿血肉的黑衣人,脖子又被青铜锄头迅猛砍过,噗通噗通,纷纷倒地。 袁谷子屏住呼吸,高举锄头瞬间锄下,然后催动心法,大喊:“土仓之术!” 地面抖动,四面合拢的土壁破土而出,在晴空,子纠,青雨丝,辛燃周围霎时形成保护,将他们与黑衣人彻底隔离了开来。 黑衣人个个勇猛,所用武器皆是势大力沉,虽然速度不算迅捷,但所到之处,破空之声连绵不绝,只一接触,横躺在地的迎龙队汉子的头颅腰身便齐齐断开,血溅三尺! 第四个站起来的是清奴和澈奴,两位娇滴滴,美艳艳的女人顾不上灰头土脸,互一借势,四只修长的酥手,连番转动,手势一成,檀口即开,两道水柱激射而出,在二人身前交汇纠缠,只一眨眼,便形成一条水蛇! 水蛇吐信,蛇口狂张,在空中弓腰蓄力,陡然发力,呼啸而出,与黑衣人拼杀起来。 山峰之上,居高临下的站着几个人,一个是奇岩部落的族霸柱纸莎草,长了一口焦黄牙,一个是奇岩部落的族霸柱棕榈,微微有些驼背,一个是蛇杯部落的族霸柱秃鹫,长了一个鹰钩鼻子,一个是蛇杯部落的族霸柱双眼蛇,长了一双三角眼。 还有那云柄的儿子云尾,还有那风贝的丈夫巴岭。 云尾和巴岭二人观看山下局势,觉得一时半刻就能结束战斗,拿到龙定子,为了泄愤报仇,他俩立刻换上黑衣,奔跑而下。 迎龙队肢体碎裂的汉子已是十之五六,重伤濒死的又有十之二三,所以迎龙队只剩下三四十人,勉强可战! 一千人绞杀三四十人,如探囊取物! 土仓之术消失,晴空等人破土而出,破土即是怒意滔天。 困灵掌第五式,象踏四疆。象吼排风而出,如一道旋风狂乱而至,掀翻十几个黑衣人,将其搅到半空,刺啦一声,黑衣撕成碎片,继而血肉成堆掉落。象吼再起,晴空下蹲,前腿弓,后腿绷,双掌骤然拍地,而他头顶之上,距地一丈之处,气息陡然凝结,忽然显出四个象蹄模样,随着晴空眼神一冽,象蹄轰然而下,直接将周遭的十几个黑衣人踏成肉泥! 青雨丝纵身一跃,跳着空中,在高空盘旋已久的白芷不知何时,电光火石一般出现在青雨丝脚下,她脚尖轻点,双臂一舞,凌空飞升。白芷唳喝一声,如一道炸眼的白光,倏忽之间,便已啄破一个黑衣人的眸子。 青雨丝从天而降,如九天仙女,飘然下凡,十指一动,就是一套完整的提魂指法,刚刚被白芷啄瞎眸子的黑衣人自知命不久矣,只能拼死一搏,双腿鼓胀,猛然下蹲,硕大身躯激射而出,脚下的石子碎成齑粉,被飞离之风带起,四散开来。 瞎眼黑衣人身躯飞掠之处,正是迎龙队残存的几十名汉子聚集的地方,风压瞬间奔涌而至,同归于尽只在刹那! 青雨丝娇躯凌空一转,瞬时乘风而至,双手急速前探,猛然抓住瞎眼黑衣人的脚踝,甫一用力,借力而前,在空中与瞎眼黑衣人形成了平行之势。 黑衣人眼窝淌血,在上。青雨丝一袭白衣,在下。 二人攻守之势瞬间形成,一黑一白,像极了白芷与黑鹰在湖水中央绝杀的一瞬间! 提魂指法一出,黑白立刻分明! 子纠一打眼,看到遥远的山坡之上,有两个壮如猛兽的汉子奔袭而来,估摸只需半盏茶的功夫即可短兵相接,他高举左手,指天画符,快速结印,口中大喝一声:“通!” 随即七八只野猫凭空出现,个个通体黑毛,精亮无比,只有四个爪子是雪白细毛。此猫,俗称乌云踏雪!与祖父文一增通灵的雪中送炭同为猫中极品! 猫叫四起,于众多黑衣人之中快速穿梭,抓住时机,对着后颈便是一口,如猫捉老鼠,如黑猫捉“黑鼠”! 忽然,一条巨大无比的火鞭,横扫千军如卷席,灼热的火力抽打在黑衣人的腿上,炙烤之声,焦糊之味,一并传来。火鞭所到之处,一片呼号,应声倒地。 辛燃愤怒了,她本就是火爆脾气,突然遭此偷袭,自然怒不可遏。遭逢偷袭却没能立刻作出反击,辛燃对自己的警惕之心也是不可原谅,自然更是勃然大怒。 火鞭不够解恨,辛燃直接使出玲珑火塔。她连退三步,躲过两个黑衣人的百斤重枪,轻喝一声,双臂忽的一展,身前一尺,瞬间出现一个玲珑宝塔,一个火焰组成的玲珑宝塔,辛燃全身灌力,肩推肘,肘推手,手推塔,宝塔迎风而长,霎时一丈方圆,火焰撕碎风压,宝塔落地生根,将十七八个黑衣人那壮硕无比的身躯困在当中,火舌喷溅,火焰肆虐,将那十七八个黑衣人登时烧成焦糊一片。 正在此时,云尾与巴岭赶来,大地在他们的脚下发出沉闷的节奏,仿佛在给他们摇旗呐喊。 云尾双脚急停,旋即双掌插入地下,浑身青筋暴起,大喝一声“起!”地皮之下埋藏着的一块巨石被陡然翻起,尘土飞扬之中,裂空迫压而来,这一招,依旧如那晚一样,不分敌我的砸向整个混战的人群。 一个黑衣人正在专心致志的躲避蝴蝶脸儿的金丝箭,根本没有意识到背后飞来的巨石,只听得咔吧一声,这名黑衣人的双腿从膝盖处被齐齐压扁,瞬间切断,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晕死了过去,只有那残破的肢体还在剧烈的抖动,而巨石下面,离他近在咫尺的,还有七八具被压成骨肉饼片的双方汉子。 巴岭大喊而来,双眸里充满了血丝,他要为风贝报仇,他要抢到龙定子,他要建立功勋,他要令魁斗部落人人负罪。 巴岭猛然跳起,一脚横扫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之上,大树横腰截断,巴岭双手环抱树冠,直接冲入战团,上下翻飞,挥舞无忌,众多汉子被纷纷打飞,如秋风扫落叶一般,飞出五六丈开外,骨断筋折,迸裂。 此时,云尾也一并冲将进来,抱起巨石再次前抛。 云尾和巴岭如入无人之境,他们两个的神力比之普通的霸下汉子更胜一筹,乃是力魁之魁! 黑衣人素来知道云尾和巴岭的神力和无所顾忌,纷纷避让,跳到外围,伺机再动。 阔山见此情景,通过黑色蒙面布下的双眼,已然认出来者就是号称力魁之魁的云尾和巴岭! 阔山寻找机会,跳到清奴和澈奴身后,伸手将一个朴素盒子塞到了清奴的怀中,使了一个眼色,随后奔向云尾而去。 阔山边跑边对袁谷子喊道:“谷子兄弟,为我裂开土地!” 袁谷子一怔,虽然不知道阔山意欲何为,但还是照他说的做了,青铜锄头由上至下,抡圆了之后,切入地面,而后大喝一声,双足发力,猛然后拉,只见整个路面以锄刃为中心,向左右骤然裂开,土石崩裂之声不绝于耳! 先前的死斗,血流成河,已然将地皮浸透一尺来厚,热血浸土,土可塑形。 阔山见时机已到,双手扣住裂缝一侧,双脚抵住裂缝另一侧,血气鼎盛,筋骨充血,直接掀起一尺厚的一层地皮,双臂奋然一抖,地皮如波涛般汹涌而出,层层叠叠,连绵不绝,那些黑衣人站立不稳,纷纷跌倒,战局陷入一片混乱。 阔山扫视一圈,立刻开始卷曲地皮,就如布店小二捆卷布料一般。阔山越卷越快,越推越快,惨叫之声连绵传来,诸多的黑衣人被卷曲在地皮之中,活活的挤压而死! 云尾年方二十,龙精虎猛,血气方刚,看此情景,咬牙切齿。他身体下沉,聚集力道,突然抱起巨石朝着阔山冲了过来,在二人相距三丈之时,云尾双臂砰然发力,巨石如离弦之箭,直奔阔山而去。 阔山立刻上身前倾,下身半蹲,整个身躯藏在卷成丈高的地皮后面,双肩双手抵住地皮。 “砰!”沙土石粒,甚嚣尘上。 阔山堪堪抗住了云尾的巨石。 阔山一改面无表情的常态,嘿嘿一笑,脸上神情甚是复杂,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是力魁之魁,难道我就不是!” 云尾呸了一声,硕大的拳头轰然打在卷起的地皮之上,眨眼之后,地皮裹夹着十几具尸体轰然碎裂,散落一地。就在尘土飞舞,淹没云尾的同时,阔山一记重拳,挟山风海雨之势威猛而来,砰地一声,打在了云尾的肋骨之上,云尾吃痛,横飞两丈开外,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片刻之前,巴岭命令黑衣人冲锋向前,自己奔至迎龙队护送的三家马车,翻箱倒柜搜寻了个底朝天,只见了一个质地精良,工艺精美的盒子,打开一看,空空如也! 巴岭骂了一句,四处搜寻阔山身影,恍惚之间,瞥见了阔山与清奴的接触,似是有什么东西被交接了过去,他眼中一亮,直奔清奴而去。 辛燃怒气冲冲却依旧关注的周遭情况,忽听青雨丝喊了一句:“燃妞,去帮清奴!” 辛燃旋即转身,蓦然发现,那名手拿大树如手持扫把一般的壮硕汉子直奔清奴而去,她双手双脚齐出,一头火形豹子,奔驰而去,刹那间奔袭至巴岭近前,豹牙通红,灼热至极。 巴岭斜眼瞥见烈火将至,忽的高跳至空中,借助前跃俯冲的绝大力道,一拳轰向清奴后背。 清奴感到危险将近,回身就是一把水盾展开,护于身前。 但一分力一分强,千分力千分强! 只一回合,水珠飘洒,迎风而散,水盾骤然消失无形,巴岭的拳头打散水盾,打穿清奴的腰腹,从她的身后破血而出。 巴岭一把将清奴怀中木盒取出,单手一捏,木盒碎裂。 居然,依旧是空空如也! 清奴眼睛都没来的及眨,便命丧当场。 “啊!清奴!”澈奴一声唳吼,急速运功,一把水剑,势如破竹,杀向巴岭头颅。 巴岭眼底闪过一丝不屑,直接抓起清奴的尸体,迎面打向澈奴。 澈奴眼含泪水,悲愤难平,一剑刺出之后,就再难出手,她怕伤到清奴的尸体,那本就残破不堪的尸体。 袁谷子看到此情此景,心里一惊,感同身受那清奴澈奴的姐妹情深,大叫一声,将青铜锄头舞的如旋风一般,以凌厉诡异的出招方式,全面封堵住了巴岭的进攻。 蝴蝶脸儿扫视一周,发现黑石大马一直站在远处的树林之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逃过去的,他心生一计,奔袭过去,翻身上马,一手拍在马屁之上,黑石前蹄高扬,嘶叫一声,四蹄踏地,飞奔冲入战阵。 这一次,黑石本不想参战,因为它的力道比不过那些健硕汉子,参战只会碍事。 这一次,黑石可以让蝴蝶脸儿骑在自己身上,不像狻猊大陆鹿耳镇上那样,任由乞丐猛抽马鞭,兀自岿然不动。 黑石驮着蝴蝶脸儿,绕着战阵快速奔袭,不断的躲避着黑衣人的攻击。蝴蝶脸儿双臂扬起,无数金丝箭激射而出,每支箭矢都几乎毫无征兆的刺进了黑衣人的双眼,瞎眼的黑衣人横冲直撞,难分敌我,混乱之中,多有头颅碎裂之声,一时之间,外围战局陷入杂乱无章。 乌云踏雪于横冲直撞的黑衣人之中,闪转跳跃,撕咬不断。子纠发现袁谷子用速度对抗巴岭的力量,一时难有取胜之机,看到清奴那原本纤细的腰身,几乎被巴岭硕大的拳头全部打散,只剩两侧些许皮肉相连,凄惨之中可勉强令人分辨,那美艳的上身与布满血污的下身,是属于同一个人。 子纠喊道:“澈奴,我来帮你报仇!” 澈奴抹了一把眼泪,咬破嘴唇,狠狠地点了点头。 子纠看好时机,令乌云踏雪将围攻自己的四五个汉子的喉咙直接咬断,而后令四只乌云踏雪站在自己周围,做守卫之势,他自己口中一动,急速掐诀,一声暴喝:“通!” 澈奴凭空消失,而后凌空出现在巴岭头顶,她双手一展,一个水形口袋出现在手中,噗的一声,扣在了巴岭头上,而后澈奴手指一动,快速将水袋封口,将巴岭至于水压之下,无法呼吸。 巴岭闭气,心道不好,危急时刻还要集中气力,与扛锄头的小子以命相搏,他知道只消片刻,体内气息就会全然用尽。 可就在此时,四只黑亮野猫迅捷扑来,在巴岭身前做十字交叉跳跃,空中留下四道黑色残影,继而将巴岭的双手双脚上的筋脉死死咬住,泄去了了他大部分力道,垂死挣扎的巴岭双眼暴突,一张口就是一口水,呛得他面部扭曲,狰狞至极! 澈奴见状,双手一拉,娇躯猛然后撤,手中牵出两条水带,一抻一紧,将巴岭头上的水袋死死系牢,勒的那巴岭一阵趔趄,随后被袁谷子操控的一双土形手掌,从地下冒出后按住脚踝。 巴岭身体失去平衡,有一刻的僵直,随后一头栽倒,窒息而亡。 专心对付阔山的云尾并未看到巴岭临死前的剧烈挣扎,他不敢掉以轻心,对面这个中年汉子虽然早已过了巅峰时期的力道,但依旧不可小觑。 云尾是奇岩部落,纸莎草部族和棕榈部族共同比拼出的力魁之魁,提山大士亲授荣誉。 阔山是魁斗部落,沧澜部族,百香部族和桃花心木部族共同比拼出的力魁之魁,擎心大士亲授荣誉。 二人过招,赤膊上阵,拳拳到肉,肢体相撞之声,如战鼓疾擂! 心中盘算一番,晴空估摸着一千黑衣人已经十去其五,心下稍安。他一个箭步,抓住两个黑衣人的后领骤然发力,使出追风步,劫掠着两个黑衣人硕大的身躯,朝左前方奔去。 追风步,步步追风! 晴空用速度换力量,手中的两个黑衣人还未多做反抗,就与另外两个正在准备偷袭阔山的黑衣人撞在了一起。 “啪!”的一声脆响,四颗头颅如烟花爆裂,血花飞舞,迸溅,四颗头颅已然被各自撞进了胸腔,只留下一个血窟窿在那双肩之间,就如那遭受了砍头刑法的厉鬼一般,无头身躯一晃,瘫软在地! 阔山对着晴空报以微笑,一脸决意! 晴空第一次见到阔山大哥微笑,心里稍感奇怪,他还是习惯那个面无表情的阔山。 阔山心里明镜一般,无论是沧澜还是他自己,都有意借助这群少年的奇特武力,帮助部落迎回龙定子,但与此同时,无论沧澜还是他自己,都对这群少年欣赏有加,感激有加,大有惺惺相惜之意。此刻身陷绝境,二百迎龙队汉子已经全部阵亡,但这群少年还在苦苦支撑,阔山对这群少年产生了极大的愧疚,如果不是沧澜力邀,这群少年恐怕此时已经身处闹市,嬉戏人间了。 极大的愧疚之后就是极大的信任!阔山飞身后撤,手指一转,便从腹带之中掏出被粗布裹缠的龙定子,直直一抛喊到:“晴空兄弟接住!替我不辱使命!” 说罢,冲天一吼,震耳欲聋,猛然拔地而出,直奔云尾而去。 云尾见此,知道阔山要以死相搏,他不敢掉以轻心,把心一横,踏脚入土,成泰山之势,双手下沉,握成尖拳。 阔山踏起尘土无数,一路狂奔冲向云尾。 一声巨响暴然传出,夹杂着骨断筋折,血肉撕裂之声,一寸一寸,逼人心魄。 阔山与云尾这两位力魁之魁,同归于尽,死法诡异,恐怖至极! 阔山以自身大无匹的力道,用头颅穿透了云尾的胸腔,整个血淋淋的头颅出现在云尾的后背之上! 云尾那握成尖拳的双手,从阔山的腹腔刺透,出现在阔山的后腰! 二人同时出手,骨肉相抵,血液交融,肢体残破,气息全无,登时毙命。 但他们是力魁之魁,生前不曾倒下,死后依然屹立不倒! 如此惨烈的场面,令人触目生寒,令人毛骨悚然,令人胆战心惊,令人汗毛炸起! 晴空撕心裂肺的一声大喊:“阔山大哥!” 晴空的喊声还未停止,就从远处传来轰隆之声,铺天盖地,如有天雷撼世,鸿蒙初开,那通天彻地的巨大声响连绵不绝传来,裹挟着亿万年来的蛮荒之力,大有吞噬万物的雄浑气魄! 高山之上,纸莎草,棕榈,秃鹫和双眼蛇,看战局经久不明,甚至对手还有反败为胜的迹象!更何况,投入如此众多战力和心机,大费周章之后居然还没抢到龙定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原来在提山大士和推海大士的授意下,四位族霸柱定下了一个计谋。抓住迎龙队意志最薄弱的时机,将其半路绞杀,抢夺龙定子,而后栽赃给大杀四方的睚眦大军,一番周折之后,再上演苦肉计,将龙定子献与霸下大王,博取一个抢回龙定子,驱逐入侵者的双重功劳! 但此刻,眼看就要功败垂成,四个族霸柱再也按耐不住,于是各自取出死亡瓶。 也是命运使然,那水位不断上涨的泥沼褐河已然濒临决堤,任凭擎心大士在上游如何费心费力,也是难挡洪水泛滥。 纸莎草,棕榈和秃鹫用眼神询问双眼蛇,可有十成把握。 双眼蛇沉稳答道:“不论是为我女儿风贝报仇,还是为了高官厚禄,我都有九成把握取回龙定子。双眼蛇的名号不是白叫的!” 死亡瓶,口小肚大,没有瓶塞,瓶身雕刻卷轴和类似毒蛇的图案,在瓶里盛放着祭祀所需香油香膏。 四个死亡瓶,上下翻转,四位族霸柱口中振振有词: 有耳有口, 有腿有手, 上下翻飞, 浸泡良久, 天是笼盖 地是水斗, 滴水成海, 天地纰漏 。。。。 死亡瓶中的香油香膏,缓缓流下,落地而散,化为水流,逐渐铺散,继而顺着草间石缝澎湃流下。 泥沼褐河咆哮的洪水奔腾而来。 继而,洪水泛滥,巨浪滔天。 双眼蛇钻入洪水,游弋飞驰,抢夺龙定子去也。 烟波浩渺,吞噬天地。 激战正酣的所有人都被彻底震惊了,如果说,前一刻,每个人心中都会认为自己能够战胜对方,但这一刻,面对滚滚洪水,遮天蔽日,每个人心中都认为自己在劫难逃! 青雨丝大喊一声:“白芷,能救一个是一个!快!” 鹰鸣啾啾,乘风而来,鹰眼锐利,似是听懂了白衣少女的呼唤。 白芷飞驰疾掠,第一个抓住晴空双肩,陡然升空,晴空风压扑面,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整个身躯就已腾空百丈! 忽然之间,天云大开,光芒万丈,如老天撒了一把金粉,满满的铺在了广袤洪水之上! 上古神兽,灵之十五威的精卫神兽,贴天翱翔而过! 传说,远古时期有座山,叫发鸠山,山上长了很多柘树。有一种鸟,它的形状像乌鸦,头部花纹复杂神秘,生有白喙红爪,名叫精卫。 精卫填海,往返东西,不知岁月几何!精卫翱翔,于天穹之下,于云端之上,世不能见! 而今恰逢洪水滔天,天云大开,精卫神兽现于世间。 白芷鹰眼极目远眺,急转直飞,穿风越云,直奔精卫神兽。 片刻之后,晴空落到精卫神兽的巨大身躯之上,举目四望,已不见了白芷踪迹。他爬向边缘,居高临下远眺地面,那洪水横扫山川树木和飞禽走兽,正在吞噬一切。 片刻之后,白芷将青雨丝带入高空,将其抛到晴空怀里。 而后是辛燃半身泥水的出现在精卫身上。 再后就是子纠满身泥水的出现在精卫身上。 袁谷子上来时,已是泥人! 蝴蝶脸儿上来时,已是昏厥! 但澈奴和黑石身陷洪水生死不明! 白芷再次冲下,它必须果断而迅速。精卫展翅,一飞一里,白芷每次往返,就要多飞二里! 澈奴虽然能够操控清水,但操控不了洪水,更何况是这漫天的洪水。洪水的巨大吞噬力量,令她显得如此脆弱渺小。她只能在脚下生成一支水筏,随波逐流,拖延一时。 澈奴在浪头之中被拍打冲刷,摇曳不定,如一片树叶掉落大海,毫无搏击之力。 忽的,澈奴撞到了一个软绵的东西之上,放眼看去,正是那黑石大马,黑石正在垂死挣扎,四蹄乱蹬,马头乱抬,想必是呛了很多泥沙脏水。 澈奴拼命试图站稳,但一个浪头过来就打消了她这个念头,她只能于剧烈颠簸摇晃之中,十指一搭,将水筏变大,然后用一条水鞭缠住黑石身躯,奋力将它拉了上来。 可水筏越大,越是耗费功力,眼看澈奴是坚持不住了! 水中双眼蛇见此情景,岂能容忍敌人一一逃脱,于是他掏出死亡瓶,立于水中,然后围绕着死亡瓶急速盘旋游走,越来越快,越来越急,水面之上,立刻出现了一个漩涡,漩涡登时变大,涡心快速下沉,在一浪高过一浪的水面之上,形成了可怕的死亡吸附! 澈奴和黑石已然被卷入漩涡边缘,眼看就要脱力下坠。 双眼蛇看的分明,不由得心中一喜。众人酣战之时,他看的明白,女婿巴岭接连找到两个盒子,都是空空如也,想必那阔山做了手脚,玩了一手声东击西,是将空盒交于了清奴,而龙定子却交于了澈奴。 至于阔山以身赴死之际,抛给那个剑眉朗目的年轻人的那一个粗布包裹,必定也是鱼目混珠,混淆视听的把戏!龙定子这么至关重要的东西,阔山怎么会交给相交不久的其他大陆来的人呢!当然还是要交给澈奴这种沧澜的贴身女人了! 由此判断,龙定子一定在澈奴身上! 此时,鹰鸣划空,急速下坠,一把抓住澈奴与黑石之间的水鞭,奋力上扬,陡然带起一人一马! 双眼蛇心里一惊,害怕唾手可得的功勋就此功败垂成,立刻发动功力,破水而出,直接抓向澈奴的双脚。 危险逼近,一触即发,黑石灵机一动,后蹄忽然收缩蓄力,说时迟那时快,正当双眼蛇飞出水面,只差分毫就要抓到澈奴双脚之时,黑石双蹄骤然蹬出,不偏不倚,正好蹬在双眼蛇的双肩之上。 只听得咔吧作响,双眼蛇双肩甲骨碎裂塌陷,整个人也颓然落水,淹没而下,不知踪迹。 黑石蹬踏双眼蛇之时,它与澈奴已然腾空,全无依凭,混身重量全部由白芷承受,换句话说,黑石蹬踏双眼蛇用了多大力道,白芷在那一瞬间就会省掉多大力道。 白芷机敏,借力使力,扶摇而上! 可,白芷终究只是一只白鹰,纵有千般力道,此时此刻也已是强弩之末! 当上行百丈之后,白芷咳血,再难高飞。 精卫之上的所有人看的分明,心中眼中全是焦急! 如此遥远,怕是通灵决鞭长莫及。 子纠唯有拼命一试。 千钧一发之际,子纠大喊一声:“帮我!” 晴空和青雨丝同时伸手搭住子纠双肩,灌输灵力与他。 晴空和青雨丝虽不是文家血脉,通灵之术较之子纠也是相去甚远,但他俩毕竟学过皮毛,体内灵力也比常人多出许多。此时此刻,性命攸关,一丝灵力就是一丝希望! 子纠心中急速盘算,澈奴身重不过百斤,自己身重一百三十斤,黑石身重恐怕有千斤之重,便有了计较。 子纠双眼暴睁,于逆风翱翔之中,凌空消失。 下一刻,如鬼魅一般出现在澈奴身侧,一把将其拦腰抱住。 与此同时,黑石出现在精卫身上。 子纠大喊:“澈奴快快消了水鞭,为白芷解脱!” 不明所以的澈奴惊讶万分,不知道眼前的黑石大马什么时候变成了子纠!她错愕难收,但立刻照做,登时收了水鞭,放开白芷。白芷得脱,顿感无比轻松,长鸣一声,一飞冲天。 子纠本可直接命令白芷松开鹰爪,即可将自己解脱,但情急之下,他却是对着澈奴发出了指令。不过还好,殊途同归。 没了白芷的负力,子纠与澈奴急速下坠! 狂风吹乱了澈奴那披散的长发,竟生出了一种饱含痛楚的美。 再是一声大喊,逆风而出:“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七章 为何而战 誓鸟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千年精卫心平海,三日於虎气食牛。 一众少年互相拉拽着,箕坐在精卫神鸟的背上,随着那广阔双翼的煽动,赶风而前。天穹之下,众人看到了万里云层之上的壮美风光。 白云泱泱,烈日晃晃,恰有金光,耽于眼眶,美人倩兮,风光无两,神鸟翩然,山河莽莽。 飞跃万水千山,一路向东不知疲倦。 一众少年安坐在精卫的背羽之上,一并静默,各自安好。 耳边风云呼啸,晴空的心里也层峦叠嶂,起伏不定。他不知道这精卫神鸟会把他们带到何方。不过即便知道了,他也只能选择顺从而已,他并不能改变什么。而且,不能改变的,不止这一件事情。 晴空趁着这风声呼啸中的宁静,渐渐陷入深思当中。 出生在何地,他选择不了。 谁生他养他,他选择不了。 因一时逞强,锒铛入狱,被加重刑罚,他选择不了。 何时能摆脱牢狱之灾,他选择不了,后来只不过是阴差阳错侥幸逃脱而已。 为何会加入行伍,他选择不了,后来只不过是阴差阳错形势所逼而已。 何时出战,何时杀人,他选择不了,只不过是恰巧遭遇各凭实力而已。 何故挖洞寻找龙定子,何能逃出大沙城,何可缴获幽冥战车闯过坠鹰谷,何以躲过红土大路遭遇战,他选择不了,这一连串的事情,只不过是听人安排,机缘巧合而已。 何以海上漂泊,击杀横公鱼,何以去大祭司府,入蒹葭学院,他选择不了,只不过是听从他人安排而已。 就连当心爱的姑娘突遭横祸,身首异处的悲痛之时,他都没有任何对抗现实,重新选择的机会。 只是,也就只是,在文三衍决定冒险横闯阴曹地府之时,他才有所选择,他坚定的选择和文三衍一起去。 地府之行,也是颇多无奈,颇多无助。 为何转还阳间,就要投入厮杀,与众多同窗反目成仇,他选择不了。只不过是形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 为何误入霸下大陆,充当奴隶,修建祈天堆,他选择不了,只不过是暂无他法而已。 出手帮助魁斗部落,斩杀黑衣人,迎接龙定子,他可以选择。 但半路遭遇埋伏,拼死绝地反击,他选择不了。只过是事已至此,不得不做而已。 他这十六年的人生,有起有伏,有血有泪,但他能够主动谋划,主动选择的事情实在太少了。 随波逐流,逆来顺受。 何止是他呢!锁云营的罪犯们能够选择什么呢?暴风营的将士们能够选择什么呢?九大教派的教众们能够选择什么呢?修建祈天堆的奴隶们能够选择什么呢? 子纠这个窃技一流的大祭司府嫡子嫡孙能够选择什么呢?小丝这个父母早亡兄长杳无音讯的玲珑姑娘能够选择什么呢?袁谷子,辛燃二人的恩重如山的师父与大祭司府倒戈相向,他俩被夹在中间,能够选择什么呢?王小笆,乞丐,澈奴这几个面前的伙伴,能够选择什么呢? 黑石呢?白芷呢? 黎皋将军,张元猛将军,伐天大将军,镇疆大将军,御坤大将军,大祭司文一增,蒹葭院长文双化,三眼古怪老头文三衍,九教教主,擎心提山推海三位大士,沧澜双眼蛇等一干族霸柱,这些位高权重,实力超群的人上人,人生之路,又能够有多少主动的选择呢? 天圆九州,龙生九子,各陆大王,又能够左右多少,这世间事呢? 良久的唏嘘喟叹。 这一路看来,拼斗厮杀不断,利益纠葛不断,生生死死不断,这些,又到底为了哪般呢? 到底为谁而战?到底为何而战?到底该不该战? 人活一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能做的,到底是什么? 得到与失去,欢乐与痛苦,意义何在呢? 万事万物,万生万灵,要达到如何的状态,才能相安无事,天下太平呢? 一道金光洒落,风起云涌之间,山海陆地之间,浩瀚渺小之间,众生呢喃之间。 一个关于终极的理想在晴空心中慢慢出现,一个关于理想的终极在晴空心中渐渐清晰。 精卫东海投石,激起千层浪花。继而御风向北,沿着霸下大陆的海岸一路北上,脚下山川河流犹如一幅壮美的画卷,徐徐展开,只是,大家不知道何处才是精卫落地之处。 在向北飞行了一天一夜之后,精卫鸟飞跃了大海,终于落地了。 精卫神鸟垂翼凭风而落,在一片广阔的海滩之上,茕茕孑立。 一众少年已经三天三夜水米未进了。 他们连滚带爬强忍饥寒,顺着精卫那硕大的五彩羽毛,滑落到海滩之上,举目四望,不知身处何处。 子纠有气无力的走到海边,想要通灵一些鱼虾充饥,无奈之前为救澈奴,灵力耗损严重,加之饥寒交迫,体力不支,虽然掐字念诀,但无非就是徒劳无功。他喃喃自语道:“难道要下手去抓吗?” 话音未落,袁谷子就如一个大猴子一般从子纠面前掠过,待众人定睛去看,袁谷子那瘦削的身躯,已然是猫腰低头,双手有节奏的划拉着,而且,他那粗布裤子的裤腿,已经被高高的卷起了。 行家里手,这是必然了!俗话说,干什么都要带上三分样,耕地的要脚上有泥,烧火的要手上有灰,跑堂的要嘴上有话,这不,才一会功夫,袁谷子的头发上就顶了一根海草。 澈奴见到浪花朵朵甚是欣慰,因为只要有水,哪怕是苦涩的海水,她也能为大家制造出清甜甘冽的饮水来。她双手成斗,鞠了一捧海水,稍运功力,便是一捧纯水,干渴至极的她浅尝辄止,立刻一一喂与大家。 此时此刻,大家也就顾不上什么礼数礼节,直接在澈奴的手心之中喝了个痛快。 白芷站在黑石头上,一个啄,一个添,手中传来一阵阵的瘙痒,弄得澈奴欢笑不止,花枝乱颤。 一炷香的功夫之后,战果累累,袁谷子拔得头筹,抓了七条鱼,三只螃蟹,晴空子纠并列第二,逮住了两条鱼和一只螃蟹,蝴蝶脸儿稳居第三,只抓了一条鱼。 澈奴捡了些干燥的可烧之物,青雨丝用匕首把海鱼开膛破肚收拾一番,辛燃一个响指,火焰自来。 迎着微凉的海风,坐在细腻的白沙之上,众人美美的饱餐了一顿。不经沧桑冷暖,怎知茶饭不易啊! 傍晚时分,天气转冷,一众少年绕开那兀自闭目养神的精卫神鸟,离开海滩,内行三里,找了一处山洞,简单清理了一下,然后开始休息。 围绕着温暖的火把,众人睡意都不是很浓,袁谷子连打了几个哈欠,泪水都涌出来了,但依旧是难以入睡,翻了个身说道:“睡不着,最近实在太吓人!” “你想说的是惊心动魄吧!”辛燃询问道。 “肯定是喽!我这颗心啊,一直悬着,悬着,刚刚落下呢!”蝴蝶脸儿替袁谷子答道。 澈奴盖了一下身上的茅草,显然没有适应此地的天气,娇滴滴的说道:“这次迎接龙定子失败,沧澜和擎心大士必定受到重重的责罚,该如何是好呢?整个迎龙队的人只剩我自己了,明天一早我就回去复命,自领责罚。” “咱们可是坐在精卫神鸟,飞了三天!不是徒步走了三天,澈奴姐姐,你清楚此地是何处吗?距离你的部落多远吗?”子纠问道。 澈奴看着子纠,嘟着嘴摇摇头,陷入了沉默。 子纠便说道:“对啊,咱们都不知道身在何处,你就要着急回去,谈何容易呢,再者,那洪水铺天盖地,此刻你们部落恐怕已经遭到洪水淹没了,回去也是无济于事啊!” “那这样,我就更应该回去呀,部落已经一片狼藉,我就更应该回去帮忙修整的呀!”澈奴面露坚定之色。 这次换作子纠陷入了沉默。 听到二人言语,晴空心里一动。在此之前,晴空还有一丝的犹豫,要不要将这颗龙定子中饱私囊,有朝一日送给文三衍,但如若真的这样做了,又觉得对不起沧澜和阔山的信任。纠结之间,也就没把阔山临死之际,将龙定子交给自己的事情吐露。但此刻听到,澈奴对自己的部落部族,如此坚定不移,忠心不二,晴空也就没有丝毫的犹豫了,物归原主才是正人所为。 恰在此时,青雨丝眼眸一转,问道:“晴空,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晴空被这么突然一问,原本就要出口的话反倒噎了自己一口:“说,话,对!我,我是有话要说。” “有话就说啊,怎么还结巴了呢,你那嘴,跟走路被石头绊了一跤似的!嘻嘻……” 晴空挠挠头,转头对着澈奴说道:“澈奴姐姐不用着急,阔山大哥将龙定子交与了我,所以咱们这次任务并不算失败。”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粗布裹缠的圆球,递与澈奴。 澈奴一脸惊讶一脸疑惑的看着晴空,伸手接过,小心翼翼的打开粗布,金光一闪,果真是龙定子! 澈奴喜出望外,娇笑起身,两步跑到晴空跟前,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山洞里的所有人都惊呆了,木然的看着澈奴拥抱着晴空。 晴空半躺着,澈奴蹲着,她那圆润挺拔,饱满香糯的酥胸正好贴在晴空脸上。晴空也惊呆了!小丝在侧,让我情何以堪啊! 此情此景,叫一旁观看的人,情以何堪啊! 最先发难的是辛燃,她嗖的一下坐直了身体,抬高声调说道:“哎哎哎,贴这么近干嘛,不就是表示一下感谢吗?可以松开了啊!” 澈奴娇喘连连,胸脯起伏不定,她实在太感激晴空了,她原本以为龙定子随着阔山的尸体,一起被洪水淹没了!哪里想得到,龙定子居然完好无损,她着实激动,着实高兴,只有用最热情的拥抱才能表达此刻的心情。 青雨丝一愣,随即转过头去,紧闭双目,做熟睡状,还说你们两个没有猫腻!骗谁啊! 澈奴心情大好,一扫同伴被杀,任务废止的悲伤和阴霾。忽的放开晴空,转头又朝着子纠跑去。 子纠一脸懵懂,看着澈奴那沉甸甸,颤巍巍的胸脯,一时有点眼晕。下一刻,他就彻底晕了过去。因为澈奴那酥胸的香气扑面而来,将他整个人都覆盖了,他的双眸紧紧贴着澈奴那麦色的酥胸,仿佛一下子回到了睚眦大陆的麦收季节,那种丰收的喜悦和小麦的甜香,一下子充满了子纠的身体和灵魂。 “子纠,我也要感谢你,感谢你在九死一生之际救我逃出升天!” 子纠晕倒了! “真是羡慕啊!”蝴蝶脸儿一脸艳羡的说道。 袁谷子睁大眼睛,问道:“你羡慕谁?” “当然是被抱的啦!”蝴蝶脸儿说罢,忽然脸色一阵阴晴不定,随即面露娇嗔之色,话锋一转:“当然是抱人的啦!好娇滴滴的一个人儿!” 袁谷子听他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就知道王小笆和妖猫脸儿又在打架,于是他赶紧做出一副躲避不及,退避三舍的样子,向旁边蹭远了几尺,生怕王小笆和妖猫脸的争斗会伤及到自己。 澈奴的举止在他人看来,确实有悖世俗风化,但在霸下大陆,这样的感谢方式就如吃饭走路一般稀松平常。霸下大陆的人不像其他大陆那样,有诸多规矩纲常,伦理道德之说,他们习惯直来直去。如果欢喜感激一个人,就要用最深情最用力的拥抱来表达,如果憎恨嫌弃一个人,就要用最狠辣最暴戾的攻击来表达。 澈奴姓张,生的丰乳肥臀,蜂腰媚眼,从小便是美人胚子。她家祖祖辈辈都出美女,到她父辈那一代,她的姑姑便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后来因缘际会离开了霸下大陆。她的父亲也是生的英俊潇洒,年轻之时追求者众多,最后娶了澈奴那美艳贤良的,生下了她,度过了几年幸福安乐的日子,但不幸的是,澈奴七岁那年,遭遇洪水,整个村落的人都被洪水吞没。父母交替托举年她一天一夜,最终力竭而死,就连尸体都被洪水吞没无迹。 就在独自求生的澈奴悲伤欲绝,即将脱力的时候,沧澜赶到,救下了她。而后她就跟随沧澜在沧澜家的村落生活了下来,待到两年后,沧澜接管整个部族,澈奴就和清奴一起,成了沧澜的左右侍奉。 澈奴对沧澜的感情是敬重和感激,所以她可以将自己的身体完全交付给沧澜,并把与沧澜行鱼水之欢,当做对他表达感谢的最直接的方式。 说澈奴是沧澜的女人,其实也不尽然,因为沧澜还有清奴等其他几个女人。并且,澈奴也曾献身于其他人,一个青年和一个老汉。 青年是澈奴情窦初开的知己,老汉是替她在厮杀中挡了一刀的恩人。 在霸下大陆,女人奉献自己的身体来表示最崇高的敬意与最纯粹的感激,男人奉献自己的性命来表示最勇敢的忠诚和最欢愉的喜爱。 所以,一个大大的拥抱,在澈奴看来,已经是尽量克制之后的举动了。 要不然…… 正是因为澈奴这般霸下女子的观念之中,没有什么贞洁烈女,伦理纲常的层层束缚,所以她们的爱恨情仇才最纯粹,最直接,最热烈。 澈奴如果爱上一个人,便愿意将自己的全部身心奉献出去,毫无保留,并且愿意为他做任何改变。任何改变。 一夜忐忑,一夜心思乱飞,幸好有温暖的火堆聊以抚慰躁动的青春。 翌日清晨,众人出得山洞,一股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山洞外的风景令大家目瞪口呆,叹为观止! 晨起开眼雪满山,雪晴云淡日光寒。夜雪初霁,远吞山光,平抑小径,不可具状。都说,夏宜急雨,有瀑布声,有说,冬宜密雪,有碎玉声。 好一声玉碎,吱吱呀呀,潇潇洒洒! 崖流未滴梅花冻,一种清孤不等闲,雪向梅花枝上堆,不需盼春归!一片烟霏霏,雪霏霏。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白自沁叶翠欲坠,皆说莫催时光飞,一寸冬葳蕤,一寸雪葳蕤!明眸开,睡意开,疏影横斜,今日覆盖人间纷扰,明日溶解心间是非。 青雨丝狠狠的团了一个雪球,一下子扔到了晴空的头上,碎雪纷飞,应声而落,然后她执拗而生冷的质问道:“你说!该怎么办?” 晴空一个激灵,立刻警觉这是小丝在借题发挥,于是立刻将计就计,顺坡下驴,回到:“我看霸下路气候暑热,不该有下雪的地方吧!”晴空把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本想把话题抛给大家,用大家的讨论掩盖青雨丝的愤怒和自己的尴尬。 偏偏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接他话茬的只有澈奴:“晴空弟弟,这里不似我霸下大陆的呀,我从未听说霸下大陆会下雪的呦。” “哼!”青雨丝轻碾白雪,如玉粉切磋,转过娇躯,将胜似白雪的脸庞埋到了辛燃的怀里。 蝴蝶脸儿几番思索之后,说出了一个令大家都惊讶万分的答案:“按照时日推算,这个月份,一夜入冬,大雪封疆的,恐怕就只有囚牛大陆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八章 青楼女子 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了囚牛大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不然,要等那红土大路再次升起,差不多是半年之后了。 一众少年踏着满地的白雪,继续向内陆行去。 约莫走了三四个时辰,来到一处村镇,镇子不大,只有一条主街,两侧分布着一些买卖铺面。找了一家还算干净的小酒馆,众人掀开棉布帘子便走了进去。一股温暖的热气扑面而来,与屋外天寒地冻的景象截然不同。 随着热气扑面而来的还有小二那热情洋溢的一张大脸。大脸小二手脚麻利的挪开长凳,一边说着“客官请坐!”一边又把已经擦的锃光瓦亮的桌子使劲擦了一遍,然后满脸堆笑的问道:“几位客官远道而来,想必是冷了吧,我先给您上一壶热茶,暖暖心!” 晴空听闻大脸小二说话如此体贴,不由得高兴,答道:“上两壶!再有,就是帮我把门外的黑马喂饱。” “您了放心吧,保证给您办的妥妥帖帖!”小二一拍胸脯,信誓旦旦的说到。 说罢,一溜小跑就去准备了。 才眨眼的功夫,小二就拎着两壶滚烫的热茶回来了,“小心烫嘞,您的茶到了!诸位慢用啊!诸位想吃点什么呢?小店的菜肴量足可口,保证您满意!” “都有什么菜?”子纠闻言问道。 “土豆焗蘑菇、白肉血肠、炖牛肉块、鸡肉卷锅包肉、熊奶焗番茄、红菜汤、冻鱼炖榛蘑、汆肉球、陆地三鲜、平扒三白、赛熊掌、拔丝山芋、酱骨架……”小二一连串的报出了十几个菜名,听得大家都口水直流。 蝴蝶脸儿一笑,说道:“土豆焗蘑菇、冻鱼炖榛蘑、汆肉球、陆地三鲜、赛熊掌,就这些,再上些主食,一壶温酒,足矣!” “客官,白肉血肠、炖牛肉块、鸡肉卷锅包肉是我们口碑最好的菜,要不要尝一尝?”小二推荐道。 晴空刚要说可以,就被蝴蝶脸儿打断道:“够了,够吃的了,不需要了,多谢小哥美意啊!” 小二笑意不减,悻悻的离开了。 蝴蝶脸儿一脸得意的小声说道:“小二报菜名是有规矩的,前面三四个都是利润最大的,后面几个都是平价菜,所以啊,如果不是富得流油,就不要点前面的菜。” 袁谷子一脸疑惑的问道:“那你为何还点了第一个菜?” “唉,你有所不知,你进店吃饭,总要让店家有的赚嘛,全点前面的菜,不值,一个都不点,保不齐小二使坏,吐口痰,参点土的。” “哎呀,原来这吃饭还有这么多门道的呀,也就是说不能让店家赚太多,也不能让他不赚钱,是吧?”澈奴恍然大悟,睁大眼睛说道。 “嘿嘿!没错。”蝴蝶脸儿的得意的说道。 不一会,酒菜就都上齐了,用的都是海碗,摆了满满的一桌子,果真如小二所说,量足! 围着桌子,众少年大快朵颐,美美的吃了一顿。 席间,澈奴提出可以雇一艘船,回到霸下大陆,子纠自告奋勇的说饭后和她一起去打听,晴空不放心,又叫蝴蝶脸儿一起随行。 众人商量一番,先在这小镇上稍作休整,明天再出发。于是吃饭改成了住店,把个大脸的小二高兴地屁颠屁颠的。 青雨丝对乐得合不拢嘴的小二询问道:“小哥,可知哪里可以租到船舶,我们要雇一艘船出海。” “这……”小二一脸为难的说道,“恐怕有点难,各位问的不巧,昨夜这里才入了寒季,大雪封疆,按照惯例,是没有船家肯出海的。各位如果早来一天,哪怕是昨天傍晚来问,雇到船舶的可能都会大大增加。” “哦?还有这种事情,那,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出海?我们这位姐姐有要紧的事情,等不得!”青雨丝有点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辛燃有点错愕的看着青雨丝,她不知道小丝何时变得如此关心澈奴这个行事出人意表的姐姐了,但稍一转念,她就不由得笑了。 看青雨丝如此着急,小二也只能答应着,说可以帮忙问一问。当然,小二看得出,这群穿着有别于囚牛百姓的少年们,如此着急出海,必然肯出大价钱,如果生意撮合成了,自己的那份好处费自然少不了,于是他摆出一副急人之所急,乐于助人的表情,匆匆去了。 澈奴和子纠稍一商量,还是决定亲自去外面打听一番,于是酒足饭饱之后,拉上蝴蝶脸儿,三人便出了酒馆。 虽然刚刚进入寒季,天气还不是太冷,昨夜的雪,在午后日光的照耀下,开始慢慢融化,子纠,澈奴和蝴蝶脸儿走在街上,顿感衣衫单薄,子纠看了一眼澈奴,她依旧是霸下大陆的装扮,只在胸脯和私密的地方裹着兽皮,立刻觉得不妥,然后提议到旁边的成衣店里置办些衣物。 于是三人朝着百步之外的成衣店走去,就在这行走的百步之中,周围不断传来议论之声,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比比划划,指指点点,大致都是在说这妖艳女子如此装扮,简直是恬不知耻,不守妇道,狐狸精,臭之类的。 澈奴根本没有觉得自己的装束有何不妥,在霸下大陆大家都是如此,所以她根本没有留意周围人的议论。子纠和蝴蝶脸儿甚觉不妥,百姓们如此反应,显然是因为彼此的风俗相去甚远。 所谓入乡随俗,正是异乡为客的不二法则,于是子纠和蝴蝶脸儿加快了脚步。 子纠拉着澈奴钻进了成衣店,七七八八置办了十几件上衣下衣,算计着回去给大家分分。 子纠拿起一个狐毛大氅直接给澈奴披上了,澈奴顿感温暖,付完帐,三人出门去了。 待到傍晚时分,三人才一脸疲倦的回到酒馆,果不其然,正如大脸小二所说,只要进入寒季,大雪封疆,所有的船夫就落锚锁船,再不出海。无论是舍得给大价钱,还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船夫们都会一脸热情的连连道歉,而后就坚定的拒绝。 待到子纠他们离开之后,又会呸的一声,骂骂咧咧的说:“哪来的不懂规矩的牛犊子,老子辛苦一年了,正准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逍遥呢,脑子被驴踢了才跟你们出海!” 另一个搭话到:“你别说啊,刚才那小娘们儿真不错,长得骚里骚气的,一看就知道床上功夫了得!” “日的,老子喝的高兴呢,直接把她归置的服服帖帖的!”先前骂骂咧咧的那个船夫,扬头灌了一口酒,说道。 “又你妈的吹牛逼!” “去你妈的,老子多威猛,你不知道,你老婆也不知道?” “滚你妈的!” 这几个粗鄙船夫的对话,子纠他们并没有听到。三个人一下午询问了五六拨船夫,得到的答案都是充满热情的坚决拒绝。 半晚时分,迎着料峭寒冷的夕阳,三人回到了酒馆。澈奴垂头丧气的都没去吃晚饭,直接回房休息了。蝴蝶脸儿恰好相反,一回到酒馆就大吃大喝起来,挨饿的感觉他深恶痛绝。 子纠一脸平静的吃着饭菜,简单的和大家介绍了下午的情况,并把买来的衣物分给大家。 没能找到船只出海,对澈奴来讲,确实令她垂头丧气,大家也都表示理解。 酒足饭饱之后,子纠回房休息,半路上哼起了小曲。 “扯大锯,拉大锯,门上唱大戏,接闺女请女婿,小外孙儿你也去!”这是子纠儿时唱的最熟的童谣。 晴空隐约听见子纠在哼哼,虽然听不清唱的什么,但感受的到他的情绪,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这小子遇见美事啦?” 唱起歌谣的不止有子纠,还有那大脸的店小二,他送走最后一桌吃喝的客官,窝在柜台里,一边盘点一边哼起了小曲,而且是一曲接着一曲。 “傍晚上炕抱阿娇,东村大嫚嫩又俏,眉来眼去把情调,肚大腰圆养个白胖小…” “十一月探妹天寒凉,我与小妹猜猜拳,石头剪刀和布囊,输了还给你,赢了躺床上” “ 栽花不栽刺玫瑰,撩姐还撩十七岁,走起路来也好看,搂在心里也得劲。” “小女子今年一十九,再混两年二十出了头。受罪的日子可在今后,混到老了没人留。有心从良跟着哥哥走,但哥哥的心思猜不透,愁呀愁,哥哥的心思猜不透。” “送郎送到院当间,抬头看见影壁墙,影壁墙上写大字,“富贵荣华,金玉满堂”。送郎送到大门外,问一声情郎哥哥,你多久再回来?回不回来给奴写封信,免得小妹妹常常挂心怀。送郎送到大门东,老天爷刮起了大风,刮风不如下小雨,下雨能叫你多留片刻钟。送郎到大门南,腰里掏出十吊钱,五吊留着添棉衣,五吊留着打打尖。送郎送到大门西,抬头看见有卖梨,奴本有心买个梨,送给情郎慢慢吃,情郎哥哥身子虚,吃不得这凉东西。送郎到大门北,看见王八驮石碑,王八犯了什么罪?打傻子,趴寡妇,卖老酒时掺新水。” 待大家都各自回屋休息了,晴空依旧坐在饭桌旁,听着小二这别具风俗特色的小曲,感叹一声,“这就是人间烟火气啊!”然后蘸着茶水在桌子之上点点划划,整理了一下下一步计划。 要查出谋杀青雨丝的真凶,还要查清攻击大祭司府的幕后黑手,着实不是一个轻松的事情。真凶与黑手之间有什么关联,同伙?主胁?或者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这些都不得而知。 那明天,就要开始着手追查了。 与此同时,躺在床上的子纠,虽然心情大好,但也没忘了此行的目的。二叔被伪装做下祸事,但本人依旧生死不明,真凶却逃之夭夭,杳无音讯!着实令人气愤。况且,父亲和三叔也已经外出追查良久了,不知道情况如何。相比这些,子纠最牵挂的是家里的三位老人,不知道伤势恢复的怎么样了。 翌日清晨,遥远的雪天边界还未泛白,一众少年便去骡马市买了几匹骏马。有青雨丝的挑选,每匹马都是膘肥体键,可日行千里的宝马良驹。 在广袤无垠,一望无际的天地之间,七匹马列成一队,侧迎初升的日头,一路向北,驰骋而去。越是向北,天气越是寒冷,天寒地冻之间,呼出的热气迅速雾化,瞬间与周遭白雪皑皑的景象融为一体。 十日之后,风尘仆仆的一众少年来到了囚牛大陆的都城天籁城。 天籁城外,在银装素裹的天地画卷当中,掩映着零星的几家茅舍,茅舍周围是木桥、老树和时飞时落的麻雀。两个脚夫赶着五匹驮炭的毛驴,呼喝着向城门走去。 跟在那两个脚夫的后面,一众少年也进了城。 天籁城以囚牛王宫为发端,呈现北部略宽南部略窄的狭长轮廓,此刻飞翔在云端的白芷恰好可以俯瞰整个天籁城的全貌,如若白芷懂得音律乐器,那它自然看得出,这天籁城堪堪建成了一个七弦琴的模样。 整个都城坐北朝南,以七根琴弦作为贯穿南北的街道,琴弦之发出端为囚牛王宫,琴弦之聚拢端为五音门。 五音门是天籁城最大的城门,坐落在整个都城的最南端,分为宫、商、角、徵、羽五个门洞,可通不同身份的人。 初来乍到之人听说此间种种之后,都会感叹一声:“囚牛大王好大气魄!”,文人墨客则要吟诗一首:“以天为衣地为袖,端坐雪中琴声悠,五音九调十二律,自古天籁在囚牛。” 晴空等人正是从“羽”门而入,穿墙过洞之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派繁华喧闹,红尘十里的景象。 街道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旗招飘飘,有音坊、茶坊、酒肆、货店、肉铺、公廨等等。 货店中有绫罗绸缎、珠宝香料、香火纸马等等琳琅满目的货物,游逛之人络绎不绝。此外还有医药门诊,大车修理、看相算命、修面整容等铺面,可谓各行各业,应有尽有。 不甚宽阔的街道之上,轿子、骏马、牛车、人力车、手推车、平头车,形形,样样俱全, 大铺大店悬挂市招旗帜,招揽生意,小铺小店则靠着小二的肉嗓,迎来送往,嬉笑拢客。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有做生意的商贾,有看街景的士绅,有骑马的官吏,有叫卖的小贩,有乘坐轿子的大家眷属,有身负背篓的贩夫走卒,有问路的外乡游客,有聆听评书的街巷小儿,有酒楼中狂饮的豪门子弟,有城墙边行乞的残疾乞丐。 男女老幼,士农工商,三教九流,无所不备。在天寒地冻之中,把一派繁华景象绘声绘色地展现在世人眼前。 要说这天籁城之中,最是热闹温暖的,莫过于烟花柳巷,青楼教坊。 天籁城,大大小小共计一百零八座青楼教坊。 蝴蝶脸儿不无兴奋的给大家介绍起这青楼教坊的行内道道。 话说这青楼教坊的女子分为几个等级。 第一等的便唤作清吟小班或内人。 清吟小班是上等青楼教坊的别称。“琴棋书画,清吟小班”是负屃大陆的文人墨客对此的总结。“内人”指教坊中能歌善舞的女子,因为常在达官贵人,王室贵胄跟前服侍,所以也叫“前头人”。 第二等的便唤作烟花女子或风尘女子。 在早年间,囚牛大陆的文人墨客仿着负屃大陆的文人墨客,吟唱道“花衢柳陌,恨他去胡沾惹;青楼榭馆,怪他去闲冶游”,故世人用烟花女子代指青楼女子。 也在早年间,一些卖身女子和游侠有点类似,在外漂泊,四海为家。这些女子和固定青楼卖笑的女人不同。“风尘”代指纷乱的事态或漂泊江湖的境况。时而吟唱“妾委风尘,实非所愿”。后来,故世人逐渐用风尘女子代指青楼女子。 有些地方对于第二等的青龙女子也唤作角妓,犹其是风流美貌,才艺出众的名妓。 第三等的,便多是些粗俗的叫法。 有称之为酒纠的。风月场所之中,由于饮酒时劝酒,倒酒,行酒的“酒纠”多由青楼女子担任,后遂称青楼女子为“酒纠”。 有称之为条子。“条子”是早年间对青楼女子的别称,因为那时召唤青楼女子,先要写好条子,后便以“条子”借称之。 有称之为舍果或雄西的,都是江湖草莽的黑话。江湖人惯用舍果或雄西代指青楼女子。 有称之为鸨儿的。鸨本为鸟名,喜欢交合,没有止境。青楼一行,入行久者曰鸨。鸨似雁而大,无后趾,虎纹。喜淫而无厌,诸鸟求之即就。后因之称青楼女子为“鸨儿”,青楼女子养母名“鸨母”、“老鸨”。 第三等中最为粗鄙粗俗的叫法,便是窑姐,妓女或。 所谓“窑姐”,其“窑”便是代指烧制砖瓦瓷器的大容器。砖窑瓷窑都留有很大的门洞,以便师傅们进出运输烧制陶坯。那些下三滥的男人们,便乐于用此称呼。 坐在一座酒楼二楼,观看着车水马龙的一众少年们都是顿感眼界大开,尤其是袁谷子和澈奴,被眼前的繁华热闹彻底吸引,有点手足无措。他俩自小生活的地方与这里的情形有天壤之别。 袁谷子大致懂得男女欢愉之事,但搞得如此大张旗鼓,春光无限,就令他觉得匪夷所思了,这些床头炕尾的夜晚之事,到了这里怎的就变成光明正大,不需避讳的事情了呢? 澈奴早已经历人事,甚至可以说是深谙此道,但她们那里的女子只为自己中意的男子奉献身体,而且绝对不会用钱财交换,怎的到了这里,两个素未谋面的人,一旦钱财过手,就能赤裸相见呢? 其实,疑惑重重的不只是袁谷子和澈奴。晴空,子纠,青雨丝和辛燃同样都是吃惊不小,唯独蝴蝶脸儿滔滔不绝的将这些青楼女子的等级一一道出,如数家珍一般,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惊讶和不解。 蝴蝶脸儿做过乞丐,乞丐对三教九流的明暗规矩最是了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九章 危机四伏 这次落脚的酒楼生意兴隆,铺面临街,不止说是门庭若市,这酒楼门前就是一个大集市,每天行人如织,往来不断。 空闲的客房只剩两间,七个伙伴恰好分别入住。 三个姑娘住在一屋,四个少年挤在一屋。 连日奔波,一路风尘,终于可以吃饱喝足睡一个安稳觉了,大家都是心情不错,于是,澈奴兴致勃勃的,又给青雨丝和辛燃画上了精致的霸下眼线,而后又给她俩佩戴上了珍珠贝壳穿制的眉心挂链。 这样一来,原本英姿飒爽的辛燃就添了一份温柔和神气,澈奴还是那份妖艳和魅惑,而青雨丝却绝对可以称作惊为天人了!她本就生的肌肤如雪,明眸皓齿,经过这细致妆容的升华,和精美饰品的陪衬,让她芙蓉出水,超凡脱俗,尤其是那低颈美饰“云天雨滴”,更是神来之笔。 在客房内嬉闹了一番,三个姑娘决定去街面上逛一逛。 这一逛不要紧,引来路上的行人频频注目,街头巷尾羡慕纷纷。 三位芳华正盛,各有千秋的美女齐齐走来,那精致的妆容和别具一格的异域风情,令所有男人都看的目不转睛,所有女人都自惭形秽。 尤其是中间那位,冰肌玉骨,出水芙蓉般的姑娘,简直是惊为天人,宛如仙子。 俗话说,月下美人灯下玉。璀璨星空,一轮银盘,月明如水,滑嫩而下,直接从天上涌到了人间大地,把个白茫茫的天籁城照耀的氤氲一片,情丝绵绵。 有那自来熟的少女良妇便上前打听这妆容和配饰的奥妙,澈奴便一一解答,告知众人这便是名满天下的霸下眼线,还比比划划的试图告诉大家怎样自己对镜梳妆。 而当众人问到青雨丝的低颈美饰的时候,青雨丝只是娇羞的答道“云天雨滴”,就没再多做解释。 如此一来,反倒激起了众多少女良妇的好奇心,大家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 而此时的街侧小巷之中,几个带着棕色铁制扳指的人,嘿嘿一笑,吐了一口浓痰,很是高兴的说道:“绝对是一等货,有的赚了!东来楼的老王果然提供了一个好货源。” 而西侧的屋檐之上,趴着的两个耳戴绿色耳环的中年汉子,互相对视一眼,仿佛在说,“盯紧了,别让肥羊跑了!” 而围绕着三位美女问东问西的两个妇人,悄悄的碰了一下彼此手腕上的青色手镯,脸色如常的继续询问起来。 夜色朦胧,月光朦胧,人心朦胧。 半个时辰后,三个姑娘买了些胭脂和小玩意便回了酒楼,路上澈奴还不忘请教该怎样计算各种铜板和银锭的换算。毕竟,她从小都是使用孔雀石轮币的,对其他方式的交易规则一窍不通。青雨丝和辛燃就耐心的为她一一解答。 三个姑娘回到酒楼,门前牌匾上的三个大字“东来楼”鸾飘凤泊,行云流水,听说还是花费重金,专门请了负屃大陆的大书法家提的字。可见这东来楼的生意确实兴隆无比。 看到掌柜和小二一脸笑容的打招呼:“三位姑娘回来啦!外面挺冷的吧,快来烤烤火,暖暖身子,这种时节最容易伤寒的。” 辛燃咯咯一笑说道:“谢谢王掌柜美意,我们先上去了!”说着三个姑娘有说有笑的拾级而上。 木制楼梯发出哒哒的脚步声,辛燃心里还有一丝得意,有她在,怎么会少了温暖的火焰呢! 心里有一丝得意的还有王掌柜,他看着三个优美俏丽的背影,砸吧了一下嘴,啧啧说道:“好!很好!好事自来。这个货源我兜卖给了三家,纵有一家能成,我就等着坐地分成啦!” 青雨丝经过晴空他们的客房时,看到里面无灯无影,心中暗道:“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还想让你参谋一下哪个胭脂更好看呢!” 晴空他们确实不在房里。在看到三个姑娘相携出门而去,他们几个也觉得无聊,于是一对眼神,默契十足的纷纷起身,出门闲逛去了。 此时此刻,他们四个正坐在一个叫作青雀戏场的地方看戏法。 随着看官们发出一声高过一声喝彩声,台上面色铁青的瘦高汉子,作揖一笑,说道:“再给大家表演一个九连环!” “好啊!好!青雀厉害啦!” “九连环”是小型手彩戏法中最具性的一个节目。众人只见那个名叫青雀的表演者,掏出九个外观看起来互相独立的圆环,向台下展示一圈,而后喊了一声:“瞧好了,各位!” 哗啦啦一抖一抻,手法灵巧至极,那九连环时而多环相连,时而又拆成一个个的单环。不仅如此,在青雀风趣幽默的解说下,还搭建出不少复杂形状,比如:海棠花、绣球、花篮、纱帽等。 最令人叫绝的是,青雀可以把一只九连环高高抛向空中,旋即再把另一只抛出,叮当相撞之后,两只九连环在空中相撞后直接相接,合成一体。 那些坐在台下,身穿锦帽貂裘的达官贵人,纷纷让随从送上赏银,并不断的喝彩叫好。 那名叫做青雀的表演者再次作揖,随后一转身向后台走去,看样子,这是要下场了。 就在青雀走到下台门旁边,还未来得及掀起门帘的时候,台下又爆发出了更加响亮的掌声和喝彩。 这是要求青雀留步! 青雀面露微笑,稍作为难状,便转身回到戏台中央,抱拳拱手说道:“各位抬爱!抬爱啦!青雀不才,那就再给大家表演个仙人摘豆!” 铜锣一响,返场表演开始。 “仙人摘豆”也是一个知名的手彩戏法。这个戏法所用道具非常简单——两个碗和五粒黄豆。 青雀凭借着高超的手上功夫,拿起一粒黄豆,向台下稍一展示,随后二指一捏,黄豆即无。晴空好奇不已,凑上前去,在青雀的手心、手缝中翻转寻找一番,均是没有搜寻到黄豆的痕迹。 青雀眯眼一笑,说道:“客官请看碗里!” 说罢一声脆响,一粒黄豆蹦蹦跳跳地出现在碗里!至于是从哪里飞到碗里的,谁都没有看见。青雀再说:“再看那只碗!”叮当一声,黄豆又出现在另一只碗里,原先的那只碗里却是空了。 而后的表演更是让人眼花缭乱,五粒黄豆同时出现在青雀手中,他双手反复在碗口拂过,或一个碗里的黄豆全然不见踪影,或一个碗里的黄豆逐个现身。仅凭这五粒黄豆,就引得台下叫好连连。 随后青雀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了更多的豆子,接下来表演的戏法都还有些名头,诸如“二郎担山”“三仙归洞”“葫芦遁宝”“流星赶月”等等。 整场戏法的来到了,大家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只见青雀一手握拳,另一只手依次将五粒黄豆放入拳孔,突然一松拳,五粒黄豆踪影全无,而后再左抓一下,右抓一把,把五粒黄豆都凭空抓了回来,而后快速扣入碗中,随即猛然掀开碗,一满碗豆子扑簌簌流撒了出来,登时引得所有人都拍案叫绝。 叫的最欢的是袁谷子,满脸兴奋的他自言自语道:“这戏法太绝了,太绝了!要是学会了,就不愁庄稼收成不好啦!一年到头都能吃饱喝足啦!” 站在一旁的蝴蝶脸儿还配合的龇牙一笑,揶揄道:“是个好主意,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白白乞讨了好几年!” 晴空和子纠对视了一眼,颇为默契的绕过众人,向后台走去。 这种眼花缭乱的戏法确实令人好奇心蠢蠢欲动,晴空怎么能耐得住心中抓挠呢。 穿过一个挂满行头的走廊,二人来到了后台观看,青雀正在更换衣衫,晴空一拱手,说道:“青雀大哥,叨扰了!” 青雀也不转身,答言到:“小兄弟,有何贵干啊?” “纯属好奇,想讨教一二。” “此言差矣,我等吃饭的本事怎能轻易透露给不相干的人呢?” 晴空听他话里有刺,也不尴尬,察言观色之中,伸手接过青雀刚刚脱下的袍子,转手挂到了衣架之上,呵呵笑道:“那请问青雀大哥,可否赏脸,小酌一杯?” 青雀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面前这两个少年,心道“听口音,你俩必定是外来的啊,跟我絮叨啥呢?”开口回道:“客官见谅,青雀不敢让您破费,如果有什么想说的,还请直接问了。” 晴空和子纠对视一眼,略有尴尬的问道:“您这行当里,可否有人擅长易容之术?” “你们问这些做什么?”青雀眼底闪过一丝警觉。 “纯属好奇!大哥莫怪!” “易容的不知道,会变脸的倒是有。” 晴空和子纠心中一喜。 子纠心中一动,问道:“还请您指点一二,这人在哪里,我们有一桩买卖要和他谈。” “说不上什么指点。出门,斜对面,那黑蚁戏场便是了!” 晴空和子纠先是一愣,没想到这青雀回答的如此爽快。随即拱手称谢,便退了出来。 二人回到戏台,拉上看的津津有味的袁谷子和蝴蝶脸儿便出了门,把消息简单一说,袁谷子和蝴蝶脸儿也是十分诧异,不知道青雀如此爽快回答的目的。 四个人稍微一商量,便决定假意离开,然后晴空再悄悄回来,盯一盯这青雀的行踪。 午夜时分,有云遮月,正是暗查的好时候。晴空从青雀戏场侧面的小巷子中闪身而出,跟随着已经换了便服的青雀。 青雀一路向东,然后向北,在向西,再向南。晴空不远不近的跟着,心里直纳闷,这青雀到底要去哪里,怎么兜兜转转,像是要走回到青雀戏场一般。 正疑惑间,青雀忽然停住了脚步,然后缓慢的左右看看,似是要确认有没有人在附近,然后一闪身,便进了一个院落。 晴空不敢跟的太近,只能选择跳上房顶,远远观察。夜色深沉,实在有些看不分明,他便施展追风步,顺着屋脊追了过去。 没想到,还是跟丢了踪迹。他窝在屋脊之上,搜寻了一炷香的功夫,忽然发现自己所在的正是黑蚁戏场的屋顶,他恍然大悟,登时明白过来,青雀进入的正是这黑蚁戏场的后院。晴空一身冷汗流下,从现在情况判断,这青雀一定是和黑蚁是一伙的,居然还故弄玄虚指点迷津,原来是下好了套,等着他们来跳。幸亏留了个心眼,才没有一时冲动,中了人家的道。 一念及此,自知此地不宜久留,晴空快速离去,回酒楼去了。 翌日清晨,大街之上,便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似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晴空等人吃完早饭便被街上的热闹吸引了出去。只见门外下起了小雪,飘飘洒洒,纷纷扬扬。这寒冷的天气丝毫没有影响到百姓们的热情,相跟着陆续向城北而去。 看到如此情景,晴空止不住好奇,询问小二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二嘿嘿一笑,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和盘托出。 原来,囚牛大王曾下过一道圣旨,只有一句话: “採择未毕,权禁断天下嫁娶!”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囚牛大王我要遴选后宫佳丽,在我遴选完毕之前,天下所有的婚配嫁娶都要禁止,直到我遴选完毕。 这句话中的“天下”当然不是指天圆九州,整个天下,而只是因为囚牛大王好大喜功,凡所下旨,必言天下。 那一年,囚牛大王的遴选,整整进行了一年,直接的后果就是,民间有情人被拆散者十之二三,囚牛王宫佳丽多达到一千余人。 此后,囚牛大王每日厮混后宫,管弦丝竹盈盈袅袅,后宫佳丽淫啼浪哭。囚牛大王生平两大嗜好,听辞唱曲和云雨交合,都得到了最大的满足。 面对如此众多的美女,有些时候囚牛大王也是烦恼重重。每天选谁侍寝令他困惑不已,后来他干脆听从某个大臣的建议,在宫中备下羊车,每日用“羊车所止”的办法,让羊来代替自己做出决定。每日晚膳之后,就让羊拉着王辇,在宫中随意行走,最后停在哪位佳丽门前,今晚就去哪位佳丽宫里就寝。 后来佳丽们为了尽可能多地获得囚牛大王的恩泽,便争先恐后地把嫩叶插在门上,把盐水泼到地上,希望以此将拉辇的羊吸引过来。 小二将这些事情添油加醋胡乱说了一通,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自知话多,便借口烧水,匆匆去了。 时隔十年,荒淫无度的囚牛大王再次启动佳丽遴选,誓要再次选出一千青春佳丽,来代替之前的那一千已经年老色衰的佳丽。美其名曰“择花大会”。 择花大会的选美标准大致有四条:一是出身显贵,二是容貌美艳,三是身材高佻,四是肤色白嫩,美其名曰:“贵美长白”。 这个标准只是明面上的规定,而暗地里的道道却是另一番诡谲。 择花大会大都是在烟花之地举办,而参加大会的佳丽当中,近半数是那些青楼女子,而且多青楼女子之中的一等人员,即清吟小班或内人。清吟小班和内人,皆是一些能歌善舞,操琴拨弦的个中高手。 操办择花大会的自然是后宫的掌事,但碍于身份,掌事一般不出面,而是交由某些权贵来操持,这些权贵大多是半在朝廷半在商。 这些权贵全力贿赂后宫掌事,竭尽全力获得择花大会的操办权,因为这是一种极佳的敛财手段。 不论是普通百姓还是青楼女子,比赛的内容完全一致,无外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囚牛大陆“贵美长白”的女子云集响应,来这天籁城参赛,但目的各不相同,有的是背负整个家族兴衰的重任,企图一步登天的,有的是自视甚高,眼高于顶的,有的是被人说服或诱拐,被逼参赛的,有的则是沦落风尘,不甘就此堕落的,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评选当天各地乡绅富豪、权贵达人以及文人墨客汇聚一堂,与这些参赛女子吟诗作对、品评高下。 比赛完后当天,就公布出百花榜名单,但凡百花榜上有名的女子,都会受益颇多。即便最终没能被选入宫,这些女子也是名声大噪。良家女子借由上过百花榜,则可选择更好的门第出嫁,青楼女子借由上过百花榜,则会身价疯长,往后的日子自然过的更加舒坦富足。 其实,择花大会最大的受益者还是这些操办者,他们会利用手中便利条件,一举三得。 一是明面上的好处,举办择花大会,会使自己名下的青楼名声大噪,进而宾客盈门,日进斗金。 二是光明正大地从各地搜罗诱拐更多的女子,卖与各个青楼,赚上一笔。 三是与后宫掌事变得熟络,并将自己手中的花魁推举入宫,帮助自己从囚牛大王那里讨好,获得与王宫的沟通渠道,保证以后升官发财。 在天籁城随处可听的美妙音乐当中,晴空等人随着人群来到了一处之上,那中央已然搭建了一个高约半丈的环形舞台,而舞台的后身直接连通的正是黑蚁戏场。 看来,这次择花大会的操办者正是这黑蚁戏场的主人—黑蚁了! 环形舞台的外围已经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甚至有些等的不耐烦的开始叫嚷起来:“快开始啊!快点,老子等半天了!” 小雪开始慢慢停了,雪后初霁,日暖风华。 以青雨丝为首的一众人站在人群之中,显得格外醒目,青雨丝的灵动蹁跹,辛燃的英姿飒爽和澈奴的魅惑诱人,各具特色,各有千秋。 一阵牛皮大鼓的低沉节奏传来,继而是清脆的铜锣躁动,一名红衣打扮的小哥从后台走出,不急不缓的走到舞台之上,手掌向下,做禁声之势。 “诸位,诸位,稍安勿躁,择花大会马上开场!无论您是南来的,北往的,还是行商的,坐贾的,都请您安顿车马,听我一言,今日,是咱囚牛大陆十年一遇的择花大会第一期,要选出一百位貌美如花的佳丽!您了,可是有了眼福,耳福了!这里有抑扬顿挫,悠扬婉转的佳曲名作,这里也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盛世美颜!您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错过就是一大失落!” 那红衣小哥一闪身,一众乐师旖旎而来,各自落定,开始演奏。 声乐一起,众人心驰神往,无不陶醉其中,难以自拔。 只听那暖日白雪之中,仙乐齐奏,管弦有章,时快时慢,时缓时急。 初听,轻灵飘逸,清柔如水,如那幽兰飘香,宛转悠扬,晨雾朦胧,游鱼出听。 再听,洋洋盈耳,娓娓动听,如那黄莺出谷,声震林木,绕梁三晖,情如烈焰。 三听,驷马仰秣,高山流水,如那珠落玉盘,空灵震神,繁弦急管,荡气回肠。 四听,虚无飘渺,不绝如缕,如那天籁下凡,仙弦轻舞,拨云见日,箫韶九成。 一曲奏毕,梦境恍惚,心中念头,丝丝缕缕。 红衣小哥高声一语,便来了个满堂彩的贯口,传说中的囚牛百姓口吐莲花,可见一斑。 “择花大会贵宾来 来了就有眼耳福 诸位高朋侧耳听 听我句句祝福您 一帆风顺,二龙腾飞,三羊开泰,四季平安,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星高照,八方来财,九九同心,十全十美! 东行吉祥,南走顺利,西出平安,北走无虑,中有康乐;左逢源,右发达,前有福星,后有财神,内积千金,外行好运! 一天都高兴,两手把钱挣,三餐把杯碰,四面关系硬,五福同来庆,六处把宝送,七彩做好梦,八方有人敬,九州显神通,十足发号令!一生都好命!” 一长串贯口说完,引得在场所有人阵阵欢呼!红衣小哥不无得意的退到一边。 之后,众多佳丽一一登场,千百看官呼号不止,击掌大赞。 她环列从容蹀躞归,光风骀荡发红薇。红罗飒纚,绮丽缤纷。 她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秀雅绝俗,婉约娉婷,环姿艳逸,仪静体闲。 她肌肤娇嫩,美目流盼,桃腮带笑,含辞未吐,气若幽兰,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她独行小步,雪光映照之下,容色晶莹,神态悠闲,如新月生晕,如花树挂雪,自持一股轻灵之气。 她吐语如珠,嗓音柔和温暖,动听之极,神态天真,娇憨顽皮,年纪虽幼,却又容色清丽,气度高雅,当真比画家笔下的还要好看。 她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 她秀美娥眉,淡淡的蹙着,在她娇美脸庞上扫出浅浅的忧虑,让她原本风姿绰约的容貌更添了一份难掩的媚态。 她就像空中的轻羽,既姽婳于幽静兮,又婆娑乎人间, 瞬美目以流眄,含言笑而不分。 佳丽纷纷,熙熙攘攘。 那红衣小哥扫视场下,蓦然发现,人群之中那三个与众不同的少女,比之台上诸美,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是那精致无比的眼线和异域风情的饰品,令他眼前一亮!稍愣片刻,红衣小哥便一溜烟的挤到青雨丝,辛燃和澈奴身前,满脸堆笑一拱手说道:“三位姑娘,长得如此美若天仙,超凡脱俗,差点晃瞎了我的眸子啊!可否后台一叙?” 辛燃向前一步问道:“素不相识,有何可叙?” “姑娘生分了啊,四海之内皆朋友嘛!小的请几位姑娘喝杯热茶,如何?”红衣小哥热情洋溢的说道,心里却暗自说道:“说的跟我能害你们一样,无非就是先把你们骗到后台,聊得热络了,怂恿你们上台参赛而已,一旦被选中,那是一场泼天的富贵呢!哼。” 晴空他们几个少年故意和青雨丝等人隔开了一段距离,今日前来凑热闹,本就是想借机调查一下黑蚁。 青雨丝抬眼与晴空对视了一眼,心中便有了计较,于是脆生生的嘻嘻一笑:“小哥,请带路吧!” 红衣小哥喜出望外,立刻鞍前马后护着三位姑娘去了。 一顿饭的功夫之后,随着后台帘子一开,红衣小哥首先蹿了出来,手搭高帘,将三位姑娘一一引出。 三位姑娘一登台,便迎来台上佳丽和台下看官,异口同声地一阵惊呼。 她花枝灿烂,身形苗条,长发披于背心,用一根火红色的丝带轻轻挽住,一袭红衣,鲜花一映更是璀璨生光。 她柔情绰态,媚于唇齿,娇柔婉转之际,美艳不可方物。那热情风华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让人不能不魂牵梦绕。 她身后似有烟霞轻拢,当真非尘世中人,待她转过身来,才见她方当韶龄,不过十五六岁年纪,肌肤胜雪,娇美无匹,容色绝丽,不可逼视。她大概是不小心坠落凡间的仙子,一颦一笑之间透露着的,是超凡脱俗的灵气,不禁令人感叹,世间竟会有如此明珠美玉般俊极无俦的人品。 有人认出这三位姑娘所画妆容正是最近颇受欢迎的霸下眼线,于是惊呼:“霸下眼线,天下艳羡!”在场男女艳羡不止。看过台上三位姑娘的演绎,众人方知霸下眼线可以如此精致细腻,迷人心魄,相比之下,之前自己琢磨出来的画法根本不得精髓! 台上一众佳丽羡慕,嫉妒,脸上神情各异。 由此择花大会,霸下眼线盛名高起,再次风靡天下! 三位姑娘绕着环形舞台走了一圈,最终停在中央位置。红衣小哥不愧是掀起氛围的高手,看台下众人还在啧啧称赞,立刻转了话题,他要把话题推向更高的。 红衣小哥大声询问青雨丝:“请问,姑娘,您脖颈之上佩戴的饰品是何说法啊?在下细细看来,确实讲究啊,讲究!” 台下众人一听,又是好奇心大起,纷纷抻着脖子去看。 青雨丝不自觉摸了一下“云天雨滴”,此刻的她,已经对刺眼的伤疤不那么介怀了,于是脆生生的高声答道:“这是一种我们自创的妆饰,专门佩戴在颈部的下端,唤作低颈美饰,我此刻佩戴的是云天雨滴!” “低颈美饰?云天雨滴?低颈美饰!云天雨滴!”台下已经目不暇接的看官们再次惊呼了起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世间女子,均该佩戴啊!尤其是这囚牛大陆的青楼女子,宽衣解带之后,如若脸颊之上有霸下眼线,颈部之末有低颈美饰,岂不是颠鸾倒凤之际,迷倒众生!一时间,呼声震天,会场沸腾。 晴空不知道周围这些人的粗鄙想法,此刻的他,沉浸到了小丝的美貌之中,这个当初粗布麻衣的姑娘,近来出落的越来越是自己心中圣女的模样了!眼神迷离之间,心中喜不自禁。 一整天的喧闹评选,贩夫走卒,文人墨客一一讨论,最终确定了百花榜。 青雨丝第三名 澈奴第五名 辛燃第十一名 百花榜,榜上有名的姑娘要闭关训练十天,才可入宫觐见囚牛大王,以供遴选。 于是青雨丝,辛燃和澈奴便留在了黑蚁戏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十章 凶相毕露 黑蚁其人,生的面黑肌瘦,身材矮小,但也算的是明眸皓齿,天圆地方。 黑蚁乃是囚牛四大伶人之首,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甚是诡秘。他掌管着天籁城里四十家青楼教坊,而天籁城以外的广袤疆域里,还分布着他麾下的一百一十二座青楼教坊,甚至,文人墨客云集的负屃大陆,和钻研珍馐的螭吻大陆,都多有分店。 与黑蚁并列为囚牛大陆四大伶人的还有青雀,绿蛙和棕鱼。 青雀掌管着天籁城里二十八家青楼教坊,天籁城以外,掌管着七十三家。 绿蛙掌管着天籁城里二十三家青楼教坊,天籁城以外,掌管着五十五家。 棕鱼掌管着天籁城里一十七家青楼教坊,天籁城以外,掌管着四十六家。 天籁城里一百零八家青楼教坊尽在四人掌握。 黑蚁擅长的是提线木偶,表演起来,傀儡几可乱真。青雀擅长的是无中生有的手彩戏法,手法迅捷令人眼花缭乱。绿蛙擅长的是口技,人声物声,四方嘈杂,皆能模仿的惟妙惟肖。棕鱼擅长的是驯兽,毒蛇猛兽皆可呼来喝去,惟命是从。 四人在天籁城中都开有戏场,平日里偶尔也会上台表演,权当掩人耳目的策略。 黑蚁平日踪迹难寻,但今晚,他还是亮相了! 青雨丝等一百名少女,站在黑蚁戏场的后台大厅,呈十纵十横站立,而站在她们对面的就是黑蚁本人。 黑蚁的目光从众姑娘脸上一一扫过,然后咳嗽一声,高声道:“众位仙人儿,真是美艳的不可方物,害的我都不敢直视啊!” 咯咯笑成一片。 黑蚁清清嗓子,宣读了择花大会的后续规则和王宫遴选的标准,然后又仔细叮嘱了一番,循循善诱的告知大家怎样才能脱颖而出,那神态举止,活脱脱的一个慈父模样。 众少女顿感放松,叽叽喳喳聊了起来,黑蚁也不去阻止,任由如花似玉的百名美女嬉笑不止。 黑蚁貌似无心的来回溜达着,忽的,停到青雨丝身边,问道:“姑娘可是那百花榜的第三位,细雨姑娘?” 青雨丝她们决定参加百花大会,自然会取个假名,她闻言,不急不缓的答道:“正是在下!不知黑蚁场主有何赐教?” “不敢不敢!”黑蚁嘿嘿一笑,“敢问姑娘是哪里人啊?听口音,怕不是天籁城附近人士吧?” “边陲小镇,粗鄙农家之女,托了黑蚁场主的福,大家错爱,暂居了这百花榜第三的高位,实在惭愧!” “唉,姑娘哪里话,不必自谦,不必自谦,姑娘乃是实至名归啊!”黑蚁说罢,温和一笑,轻轻拍了拍青雨丝的肩膀,便转去询问其他姑娘了。 早在青雨丝被红衣小哥哄骗上台之时,藏在暗处的黑蚁就已认出了她,他心里惊诧不已,不知这个姑娘怎的死而复生!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众少女纷纷回房休息,那择花大会上的红衣小哥,忙前忙后的招呼着大家,甚是周到热情,赢得众人一致赞许。 待熄灯之后,红衣小哥被几个五大三粗打手模样的人,簇拥着回到门厅喝酒。 一个打手给红衣小哥斟满一杯酒后,说道:“小红哥,这次东家的货,成色都不错啊!一定能大赚一笔,到时候可别忘了哥几个的苦劳啊!” “是啊是啊!”其他几个打手纷纷附和。 红衣小哥端起酒杯,浅尝辄止,正色道:“这几天是关键,切莫喝醉了误事,都机灵点,不要出了什么岔子,如果进展顺利,少不了哥几个的辛苦钱!” “小红哥英明!英明啊!”几人纷纷举杯,笑意盈盈。 红衣小哥喝了一口,心里暗中盘算:“细雨,花火,清水三个,是我发掘的,且都名列前茅,估计多是占了那与众不同的妆容的光。东家自然明白,按照惯例,将前二十名藏匿下,分散到自家青楼之中,必定能够令生意更加兴隆!东家自然少不了我的好处。另外,从第二十一名到七十名,送进王宫,以供囚牛大王遴选。后面那三十名则可以推到天籁城以外的自家青楼,或是可以外卖到其他大陆,此间种种安排,东家自然会放权于我,岂不是可以借机再捞一笔!” 想到此处,红衣小哥越发高兴,于是频频举杯,不知不觉之间,竟是有了五分的醉意。 与此同时,青雨丝假寐了一个时辰,便悄悄起身,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房门。门外,辛燃和澈奴已然躲在黑暗之处,等她到来。 三人一碰面,也不答话,压低身段,便消失了黑夜之中。 三人围绕着偌大的黑蚁戏场查看一番,小心翼翼的躲避着巡夜和打更的人,一圈下来,并未发现蹊跷之处,正踌躇间,青雨丝忽然想到,那黑蚁房内也许藏着秘密,便想着进去搜查,但潜入到黑蚁屋内,谈何容易呢? 此刻已是月升中天,三个姑娘自忖出门良久,不便再多做停留,三人商议,暂且回去睡觉,待明日再寻机会。 翌日一早,吃过早饭,众佳丽便被几位中年教娘带领着学习走路和跪拜的规矩,以免入宫后,在囚牛大王面前出丑。 青雨丝本就是潇洒灵动之人,怎耐得住性子学什么繁文缛节,她灵动的双眸滴溜溜一转,便有了计策。 第三日,又是一个寒冷晴朗的日子,同样的,吃过早饭,还是那几个中年教娘带领着大家在院子里研习说辞。 辛燃仔细观察着房檐之上的冰锥与日头的投射角度,大约过了一顿饭的功夫,机会来了,强烈的日光直射到一个最大的冰锥之上,将光芒聚拢之后投射到了一个叫幽幽的姑娘的肩膀,幽幽姑娘穿了一件细致绒毛的披风,那道光芒恰好照在绒毛之上,辛燃一个响指,幽幽姑娘的披风瞬间燃气火苗。 “着火了!”辛燃作眼疾手快状,“快取水灭火!不然怕是要毁了幽幽的容貌!” 幽幽闻言,大惊失色,加之闻到绒毛焦糊的味道,更是吓得跳脚呼喊,眼泪哗哗直流。 几个反应快的姑娘直接跑走取水了,那几个教娘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一时没了计较,叫嚷着脱下外套冲上去灭火。 此时澈奴脱掉披风,猛地向幽幽身上一盖,遮挡了其他人的视线,进而右手轻探,手心一个水球直接压到幽幽身上,火苗登时熄了。 然后一众惊慌失措的佳丽们议论纷纷,乱作一团。 青雨丝顾不上听辛燃和澈奴去给大家解释为何会着火,又为何会熄灭,她独自一人,悄然跃出院子,直奔黑蚁所住院落。 绕过十几个打手的,青雨丝飘然落尽黑蚁的院落。 果不出所料,黑蚁的居室里果然空无一人,青雨丝蹑手蹑脚的搜寻了整个屋子,一盏茶的功夫过后,依旧是没有任何发现,事出紧急,再不回去恐怕很快会被发现,她心中焦急,额头不由得沁出了汗水。 青雨丝快速思索,将刚才进屋之后的种种细节再次一一审视,忽然眼前一亮,她回想起,那小叶紫檀的顶箱柜,两个门扇似乎比一般的柜子门扇更重,在大祭司府的时候,她使用的衣柜同样是小叶紫檀打造,门扇比起这里,明显要轻上两成。 想到此处,青雨丝立刻再次打开顶箱柜,仔仔细细不落分毫的查看,忽然,她发现其中一条底板似乎有所松动,她略一思索,觉得这有悖常理,因为小叶紫檀木质极重极密,一旦做成家具,裂纹只会出现在某一块木板之上,万万不会出现在两个紧密卯合的木板之间,而眼前这个顶箱柜,怎么看也是有些年头了,更加不应出现这种松动的迹象。 况且,如果没有秘密,打造之时不会将门扇处理的如此厚重,这有悖木匠省料的初衷,不过,除非是特意打造的才会出现如此情况。看来,这顶箱柜必有蹊跷! 于是乎,青雨丝用力去踏那块松动的地板,只听得吱呀呀一声,本来严丝合缝的柜子后背板向后倒去,直接露出一个黑洞洞的隧道出来! 青雨丝深吸一口气,走进顶箱柜,反手将沉重的柜门关上,手脚之上运上功力,慢慢的向里走去。 黑暗之中,透露着一股彻骨的寒意,青雨丝不由得打了个一个冷战,但她脚下没有丝毫停歇。 斜向下走了大约二十来丈,隧道深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有老鼠臭虫在攀爬作怪,同时,一股难闻至极的气味扑面而来,而且越来越浓。 青雨丝捂好口鼻继续前行,摸索着走到隧道尽头,转了一个直弯,脚下仿佛踩到了泥泞之中,她掏出火折子,“啪”的打亮。 眼前的一幕将花季少女青雨丝彻底震惊了,即便她曾经饱经沧桑世态炎凉,即便她曾经香消玉殒坠落地狱,她还是无法承受眼前这凄惨场景所带来的冲击!隧道转弯之后,是一个十丈见方的洞穴。 洞穴之中,横七竖八的坐卧着二百来个女子,她们都蓬头垢面,形容消瘦,眼神里透露出来极度的恐惧与委屈,而她们身下,屎尿横流,污秽不堪! 一个五大三粗的粗鄙汉子正蹲趴在一个少女身上哼哼唧唧,卖力耸动,正舒爽之间,忽然火折子一亮,眼前一晃,心里一紧,以为是同伴来寻他,嘴里骂骂咧咧的埋怨道:“有什么事吗?老子还没爽够呢,催命鬼一眼!” 青雨丝却是催命鬼,她拔出匕首,噗的一刀捅入了那粗鄙汉子的后心,那汉子闷哼一声,赤条条的死在了屎尿之中,丑陋腌臜至极。 见到青雨丝打亮火折子,又杀了粗鄙汉子,顿时惊慌失措,所有女子都本能的向洞内侧挪了挪,有的甚至挣扎着闭上嘴吧,低声呜咽起来。伴随着她们的本能挪动,一声声哗啦哗啦的声响传来,青雨丝这才看清,原来,每个女人的双手都被固定在地上的锁链死死地锁住了! 青雨丝稍定心神,脱下披风,盖到了那名刚刚被蹂躏摧残的少女身上,然后蹲下身去,开口问道:“妹妹不要惊慌,大家也不要惊慌,我不是坏人,是不是黑蚁戏场的人把你们锁在这里的,他到底要干什么?” 地上的女人们依然不敢回答,甚至都没有互相交流的眼神。 青雨丝瞬间明白,这些人必定是收到了非人的残酷对待,所以才惊恐至此。话不多少,青雨丝握紧匕首,瞄准身前瑟瑟发抖的少女便是全力一砍,刺耳的金石相即之声传出,锁链登时断开,青雨丝伸手去扶起那个少女,不料,那少女下身已是流出了尿水。 青雨丝喟叹一声,心道:“这是受了何等的,才会见到匕首就会吓得失禁啊!” 洞穴之中的众多女子,看到刚刚被的少女,被举着火折子的陌生少女扶着站了起来,大家才开始有了反应。 青雨丝也不多言,踩着满地的屎尿,一个一个砍了过去,直到砍断所有锁链,匕首彻底废掉,才停手,青雨丝也累得气喘吁吁,筋疲力尽了。 所有的女子被释放之后依旧还是站在原地,一片空白,木然不动,她们不知道下一步该怎样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青雨丝一个一个地去解救,直到青雨丝问了一句:“黑蚁为何要关押你们?” “哇”的一声,第一个被解救的少女大哭了起来,泣不成声的说道:“我们,我们都是被诱拐来的,我叫小婵,本是天籁城外五十里,张家庄的人,我们,我们都是或未出阁的姑娘,被人从各个地方,骗来,关押在这里,受尽苦楚,说是要卖到妓院的!” 说到此处,所有的女子都放声大哭起来,仿佛这样才能抒发心中无限的委屈与惊恐。 “畜生!毫无人性!”青雨丝万万没想到,她原本只想查明杀死自己的真凶到底是不是黑蚁,却阴差阳错的发现了如此重大的冤情,她怒不可遏,心中杀意大起。 青雨丝将彻底残卷的匕首揣入怀中,一马当先冲出了隧道。 此时,因为青雨丝久去未归,教娘已经将此事禀报给了红衣小哥,红衣小哥得知冰锥聚光点燃绒毛的事情之后,大感蹊跷,加之细雨姑娘又没了踪迹,怕是事情另有隐情,红衣小哥怕黑蚁怪罪,于是下令戏场之内所有打手开始大肆搜寻。 青雨丝带着众多女子刚刚走出黑蚁居室房门,迎头正好撞见几个打手,手提刀棒,呼喝而来。 两厢一打照面,青雨丝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使出追风步,以迅雷之势,倏忽之间,便飞掠过几个五大三粗的打手,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而那几个打手刚刚发出呵斥之声,便应声倒地,一命呜呼了! 反倒是青雨丝身后女子们,见到打手们喉咙皮肉翻起,血溅三尺,吓得发出了几声尖叫。 这一叫不要紧,却是引来了黑蚁戏场所有的打手。 青雨丝抬眼看向屋顶,忽然做了个手势,早已蹲坐在屋脊之上的白芷一声鹰唳,拔空而去! 正在极力制造混乱的辛燃和澈奴听到白芷叫声,同时抬头向空中望去,蓝天白云之间,素雪盈盈之中,一道白光飞驰而去,她俩心知肚明,立刻朝着白芷飞来的方向冲去。 二人越顶,快速来到了黑蚁的院落之中,此时这里已是乱成一片。 红衣小哥率领着十几个打手正在围攻青雨丝,另外的几十个打手正在殴打一些蓬头垢面的女子。一时间,呼号惨叫,哭泣求饶之声充斥着整个黑蚁戏场。 辛燃暴怒,直接使出玲珑火塔,火光大盛,偌大的火塔忽然出现在那几个满脸横肉的打手头上,瞬间将地上树上的积雪融化,惨叫之中,五六个打手刹那化为灰烬。 而澈奴则是飞身落到院中,扔掉披风,露出玉臂,双手在空中做了个如花的手势,身前立刻出现了十几把水矛,眼神一凛,急速射出,五六名打手来不及躲避便被水矛刺穿胸膛,鲜血喷溅,撒了周围人一身。 红衣小哥与青雨丝激战正酣,忽的,后跳一丈,张牙舞爪起来,口中牙齿不断长长,面目之上狰狞至极,他扭动的身躯开始变得扭曲,四肢鼓胀,躯干膨大,忽的一股红烟喷出,一只一人来高的巨大红色蜘蛛出现在大家面前。 红壳,八脚,长牙,大口一张,一股红色烟雾喷薄而出,几个来不及躲避的女人吸入红烟,瞬间面色发黑,握颈挣扎,毒发身亡。 青雨丝匕首已费,只得向后高跳至半空,脚尖轻点屋檐,继而飞身前冲,直奔蜘蛛的头顶,那红衣小哥衍变成的巨大蜘蛛怎肯就此作罢,同时抬起两个前爪,刷刷刷就是三下,分别刺向青雨丝的脖颈,腰腹和双脚。 青雨丝暗道不好,这红衣小哥看似不甚强悍,没想到却是个异赋者。 就在蜘蛛的利爪马上割到青雨丝的时刻,澈奴的水鞭从后而来,瞬间拴住青雨丝的腰身,陡然将她后拉一尺,脱离危险境地。 青雨丝落地之后一个转身,已然站稳,辛燃和澈奴分列左右,三人站成一排,将蜘蛛,打手与众女子分隔开来。 蜘蛛张开血盆大口,巨大身躯猛然下沉,而后踏地而起,直接飞向青雨丝等人,跳至最高点之时,一道白丝从口中喷射而出。 那道白丝有手臂粗细,上面黏连着浓稠的粘液,顺光而来,极具杀伤力。辛燃见状,不敢有丝毫怠慢,左脚前跨一步,腰腹沉力,双掌同时推出,推出的瞬间,十指快速交织滑动,一张由火焰交织而成的大网迅速出现,逆光而出,与粘稠的白丝在众人面前轰然相击,一股焦臭之味随之铺散开来。 火网消失之后,众人蓦然发现,蜘蛛已经消失在蓝天之下。青雨丝意识到不好,猛然转身,发现蜘蛛正趴在屋顶之上,两只前爪扒住屋檐,蓄势待发,青雨丝大喊:“屋顶!” 一众蓬头垢面的女子早已吓得四散奔逃,呼叫不止了,她们本就是寻常少女和,哪里见过如此恐怖的场景!加之被诱拐虐待已久,心中早已失了分寸,狂奔者有之,吓晕者有之,呼号者有之,瘫软者有之,整个黑蚁戏场陷入到了极度混乱之中。 血红蜘蛛居高临下,冲击而来。 澈奴及时出手,就在蜘蛛起跳的刹那,澈奴急催功力,手腕旋转,手指成花:“萝藦缠绕!” 水形萝藦陡然从屋顶生发而出,快速生长,从四面八方将巨大蜘蛛死死缠绕,蜘蛛挣扎之际,张嘴欲咬断萝藦,澈奴岂能让他得逞,手上用力,萝藦快速收紧,将蜘蛛的躯体和八个爪子,按压地动弹不得。 蜘蛛看一时无法摆脱缠绕,张口就是一口毒气喷洒而出,澈奴皱眉,腾出右手,一只水袋迎毒而长,只一眨眼的功夫,水袋长成一丈大小,从而将所有毒气包裹起来。 澈奴看毒气已经被全部控制,右手猛力一拉,直接扔了出去。 可就是澈奴分神分力对付毒气的时候,萝藦缠绕的功力就减了几分,给对方有了可乘之机。 蜘蛛挣扎蓄力,瞬间挣脱,再次居高临下,飞杀而来,辛燃看的满眼,身前火牛已成,爆喝一声,火牛腾空而起,与蜘蛛迎面相撞! 噗通一声,一个焦糊的男子躯体摔落地面,暴毙而亡。 此时,忽然从院外飞身而来的两个黑衣人,身体发出吱吱嘎嘎的怪声,饶是青天白日,听来也是令人毛骨悚然。 青雨丝本就在留意着背后,与十几个打手过招的同时,仔细观察着周围情况,她知道,此时毕竟是在黑蚁的戏场,保不齐有什么暗箭难防。 黑衣人飞来的姿态十分诡异,不见手脚如何动弹,但整个身躯却是急急飞驰。 两个黑衣人各自握着两把尖刀,寒光闪闪,杀气腾腾。 青雨丝轻巧飞掠而去,与黑衣人迎面而战,她看准四把尖刀砍过的缝隙,拔身而起,双掌同时击出,咔吧一声,击在二人肩膀,以力道判断,肩膀应该是断了。 可青雨丝看到黑衣人断掉的肩膀快速抖动一番,咔吧咔吧,貌似复位了,进而握紧尖刀翻身刺来,青雨丝面色一惊,半蹲后撤。 紧着就是十几刀快速刺出,瞄着青雨丝的要害而去,青雨丝施展追风步,依靠灵动的身法不断躲避,但还是被逼到了角落。她念头急转,一个扫堂腿踢出,两个黑衣人后撤,青雨丝提身而起,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双指前探,提魂指法骤然发出,直接点在两个黑衣人的百会穴之上。 青雨丝落地之后,心里一阵寒意袭来,令她甚觉诡异的是,她根本没有从两个黑衣人的头颅之中,提出任何魂魄! 两个黑衣人没有受到青雨丝指法的任何影响,忽然俯身,再次冲来。 就在四把尖刀快要刺入青雨丝身体的时候,一个狼形掌法从天而降,直接将两个黑衣人的四条手臂打断,压到了地面之上。 断了手臂的黑衣人吱吱嘎嘎,急速后退,停在了另一侧的院墙边上。 晴空,子纠,袁谷子,蝴蝶脸儿及时赶到。 原来,白芷受到青雨丝的命令,掠空而驰,呼叫援兵去了。 子纠双脚甫一落地,便贴地飞奔,直接对着左侧的黑衣人出手,与他并行进攻的还有袁谷子,袁谷子已经将青铜锄头横在胸前,直奔右侧黑衣人而去。 两个黑衣人已经没了手臂,但伤口之上并无鲜血流出,他们兀自站立,不动声响,就在子纠和袁谷子杀到的一刹那,那两个黑衣人忽然扯掉衣服,露出残破的身躯,二人吱吱嘎嘎急速乱动,忽然胸膛大开,绷弦之声骤起,从里面飞出十几把飞镖,直射子纠和袁谷子的面门。 子纠抬眼一看,心中震惊不已,手中竟然没能做出任何抵挡,眼看就要被飞镖扎成筛子,亏得袁谷子眼疾手快,以青铜锄头为限,陡然从脚下生出一道土石墙壁,隔档在二人面前。 飞镖叮叮当当应声插入土石墙壁之中。与此同时,一个黑衣人跃墙而来,双掌横推,轰打子纠侧面,但不知为何,子纠依旧呆立不动,晴空见状,大叫不好,只能亡羊补牢,发出困灵掌,希望能够为时未晚。 但终究还是为时已晚! 子纠被黑衣人双掌击中右侧肋骨,整个人直直飞了出去,两丈之外,重重摔倒了澈奴身前,吓得澈奴惊呼一声! 与此同时,黑衣人受到晴空困灵掌第三式熊掌拍石的击打,身体横飞,而后诡异地一个凌空翻转,落到了院墙边。 蝴蝶脸儿立刻跑过去,将子纠扶起,看他口吐鲜血,伤势不轻,马上从子纠怀里掏出药丸。澈奴见状,眉头紧皱,立刻在手心之中掬出一抔清水,将药丸送了下去。 青雨丝冲到晴空身边,咬牙切齿的大喊道:“黑蚁诱拐大批无辜女子,逼良为娼!简直畜生不如!我要杀他!” 晴空重重的点了一下头,说道:“小丝放心,我必殊死一战!” 随后,袁谷子的土石墙壁涣散,从后面露出三个人影。 居左的是一个女人。 居中的正是黑蚁。 居右的居然就是矮黑瘦文久安! 所有人都是一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十一章 全面开战 原来,子纠是看到了两个断掉手臂的黑衣人之中,有一个正是自己的二叔文久安,一时错愕无比,乃至糟了黑蚁的偷袭。 原来,众人苦苦追寻的“杀人凶手”竟然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大家面前。 原来,文久安早在大沙城突围之时,就已经被伪装成士兵的黑蚁刺杀。 当时,假冒嘲风兵卒的文久安等人撞到嘲风军官,只得假戏真做,将计就计,随着嘲风军官去支援东城战场,东城城门一战,混乱至极,文久安和王小笆等人看准时机,立刻脱了嘲风兵服,反向杀倒几个嘲风兵卒,恢复了睚眦兵卒的身份。混战之中,文久安被先前带领他们前来的嘲风军官逼到了死角,全力应敌之际,却被身边的黑蚁刺杀,可怜狻猊大陆大祭司府的中流砥柱,却惨死大沙城。 黑蚁的异能是占据死人的尸体,共享他们的记忆,所以,自从红土大路遭遇嘲风僵尸那时起,矮黑瘦文久安就已经是被黑蚁控制的傀儡了! 所以才有击杀横公鱼之前,文久安扭捏不肯使出通灵诀,只因那时他还未完全掌握文久安的记忆。 所以才有回到大祭司府后,更加少言寡语,少与家人亲近,只因他怕路出马脚。 所以才有自知不敌文三衍,转而逼问青雨丝龙定子所在,继而将其杀害的贸然出手,只因他怕夜长梦多! 所以才有他一路奔逃,回到囚牛大陆之后,魂魄转回自己真身,将文久安的身躯残忍!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在场之人,认识文久安的晴空,子纠,蝴蝶脸儿,青雨丝,辛燃,袁谷子全都呆住了! 文久安的上身裸露在寒冷的天地之间,脸上,身上,布满了缝制的针脚线头,双眼无神,面无表情! 蝴蝶脸儿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大喊一声,说出了一个自己都难以置信的答案:“文军士长被黑蚁制作成了傀儡!” 傀儡!比僵尸还要残忍的存在!僵尸发疯,乱撕乱咬,好歹也是出于自身的狂性,而傀儡出击,杀人越货,却完全是被人操控,毫无选择。 诱拐蹂躏良家女子,意图抢夺龙定子,刺杀文久安,谋杀青雨丝,数恶交错,罪大恶极! 晴空将牙齿咬的咯嘣咯嘣作响,冲天一吼:“绞杀黑蚁,全--面--开--战!” 黑蚁冷冷一笑,十指联动,两具傀儡冲杀而来。 整个黑蚁戏场陷入到双方的屠戮当中。 一时间从院落外面冲进来百十来个打手,一拥而上,见人就杀,见人就砍,他们得到了黑蚁的命令,既然诱拐贩娼之事暴露,那就要杀人灭口! 杀死那贸然闯入的一众少年,杀死那从地窖逃出的众多女子! 青雨丝已然红了双眼,她心中愤恨难平,手刃仇人,她必除之而后快! 青雨丝飞身上前,有着一股不畏生死的气势,一连就是十几招迅猛发出。黑蚁后退,身体贴住院墙,断绝了背后遭袭的可能,手臂凌空滑动,十指翻飞无影,两具傀儡分开左右,一个与青雨丝急速对战,一个与袁谷子纠缠不清。 晴空在外围游走,手上汇聚至阳之力,随时准备暴击黑蚁。 澈奴护着子纠且战且退,一路躲到屋中,让子纠调息疗伤。辛燃和蝴蝶脸儿联手与百十来个打手缠斗在一起,意图保护手无寸铁的无辜女子们。 就在此时,晴空发现青雨丝与包了文久安人皮的傀儡缠斗时,总是有所顾忌,仿佛面对的还是那个活生生的文久安,晴空十分理解青雨丝的为难,他又何尝不是呢?话说回来,如果以相处时光长短来说,晴空从入伍,训练,到上阵,杀敌,都是与文久安长久相处,心里早已将他当做兄长,叔叔,同伴了!一时间有怎能下得去手呢! 而小丝呢,她此刻已经知道,她一直以来相处的都是被黑蚁占据身躯的人肉傀儡,可她还是免不了顾忌旧情,一时难以下得狠手。 到底是善良的姑娘啊! 晴空一念及此,便决定不再手下留情,他改变策略,瞅准一个时机,侧身贴地一转,绕过青雨丝跳起的身姿,一掌击在文久安人皮傀儡的右肋之上,登时傀儡身躯扭曲,咔吧一声,似是散了! 旋即不做停留,给青雨丝使了个眼色,借势转身直扑黑蚁,而晴空的身后,青雨丝紧紧跟随,掩盖在他的身躯之后。二人想要奇袭黑蚁! 困灵掌第六式肥遗推空,注入无匹至阳之力。 肥遗者,状如蛇鸟焉,身间红黄,一头二身,眼短信长。至阳之力,可催动命源,令中招之人体内阳力,恣意难抑,反噬本体。 一掌即将推出,晴空胸有成竹,只要黑蚁躲不过此掌,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就在掌法挥出前的一瞬间,晴空忽觉右侧腰腹一凉,紧接着热血外溅,一凉一热之间,晴空睁大了双眼,他惊诧万分,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背后的小丝右手握住一个残卷的匕首,刺进了晴空的右侧腰腹,一扎之后,眼看着就要拔出匕首再扎一刀! 晴空惊慌不已,赶忙躲避,继而强行收了肥遗推空的招式,双手去抓小丝的手腕。 晴空从青雨丝的右手之中看到了无限的杀意与狠毒,晴空从青雨丝的眼神之中看到了无限的惊恐和心痛! 黑蚁嘿嘿一笑:“亏你们想得出,竟然随意取个假名就要蒙混过关,你们不认识我,我可是在文家和你们朝夕相处了很久呢!” 青雨丝听到黑蚁如此言语,忽然想起一事,那就是前天上午,黑蚁初次现身之时,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难道? 难道此刻自己不听使唤的右手,竟然已经是被黑蚁控制了吗? 混账!阴毒! 想通此种关节,青雨丝对着晴空大喊:“我右臂已被他控制,快砍断我右臂!” 晴空捂着右侧腰腹,估计那里应该被刺掉了一大块皮肉,好在匕首的锋刃已经残卷,刺入皮肉之时泄去了五成的力道,不然,任何一个锋利的匕首,如此贴近的猛力一刺,尖刃必然深入脏腑,刺中要害,晴空怕是也已一命呜呼了! 万幸,匕首已经残卷。匕首是为了救两百来名良家女子而残卷,青雨丝因为善良怜悯而救出两百来名良家女子,晴空因为青雨丝的善良躲过一劫! 念头闪现,晴空便有了计策,高声嚷道:“小丝,你尽管来刺,我这后背如果不能背着你走遍星辰大海,那就用来当做你匕首的靶子!” 后背,大海。 横公鱼眼睑! 青雨丝瞬间明白晴空意图,也就不再费力去对抗自己的右臂,任由它被黑蚁操控着急速刺向晴空后背。 二人都想借机令黑蚁产生轻敌之意,再寻机反杀于他! 一旁陷入苦战的袁谷子瞥眼瞧见青雨丝正在疯狂的刺杀晴空,大惊失色!大喊一声,就要拔身来救,怎料女子傀儡尖啸一声,身躯站在原地不动,脖子猛然伸长,一颗头颅飞驰而出,满嘴钢牙疏忽翻刺,激灵灵咬向袁谷子的脖子,那样子,像极了阴曹地府的人头蛇! 袁谷子从地上的影子意识到了危险的迫近,猛然一缩头,同时将青铜锄头高高一举,叮铃一声,傀儡人头的满嘴钢牙咬住了青铜锄头的锋刃,吱吱作响。袁谷子在缩头下蹲的刹那,催动心法,单掌拍地,随后,土石地面显现出了两只手掌的形状,随着袁谷子大叫一声:“合!”两只巨大的土石手掌跃然而出,带起一片尘土,直接将女子傀儡伸出丈许的脖子拍了个粉碎! 黑蚁操控着两个傀儡和一个少女的右臂,正在游刃有余的杀戮着,但当他看到青雨丝奋力刺了司马晴空几十刀之后,司马晴空的后背居然没有血肉模糊,心道有诈,便生了恼意,手掌上翻,手指成尖,一声暴喝:“杀!” 青雨丝那举到半空,蓄积了全身力道的匕首,在空中画了一道残忍的弧线,改变方向,直取自己心窝! 黑蚁要再次杀害青雨丝! 晴空回身,整个人仿佛遭到电闪雷击,小丝第一次死亡,他没能在身边护她周全,差一点永远的阴阳两隔,心中悔恨刻骨铭心!这一次,他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小丝再次坠落地狱! 而且是被同一个人下的毒手!如果这一切发生了,他司马晴空万死难抵其罪! 面对万念俱灰的万古深渊,晴空心中喷薄出来庞大的恐惧,庞大的恐惧之后,便是浩瀚的决意! 困灵掌第九式,倒转乾坤! 掌风消散之后,一旁的袁谷子泪流满面的看着眼前的一幕,青雨丝那残卷的匕首,整个没入到了晴空的腹中! 青雨丝整个身躯,从头到脚,都在剧烈的颤抖,除了那只握着匕首的手臂! 青雨丝泣不成声,断断续续但异常坚定的,再次喊出了那句话:“袁谷子!快,砍断我右臂!” 袁谷子悲愤至极,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辛燃猛然回头,发现惨烈诡异的一幕,心中怒火爆燃,三千青丝随气而散,两个火形骷髅从辛燃双臂飞出,逆光疯长,陡然成巨,裹挟着滔天的怒意,杀将而去,势要灭杀黑蚁。 黑蚁心道不好,猛然跳至半空,拉回文久安人皮傀儡,机关运转,吱吱呀呀,咔咔吧把,在两个巨型骷髅扑杀之际,展成一张人皮将自己紧紧包裹。 黑蚁一时处于下风,躲在人皮之中,急速盘算如何反击。 还未等黑蚁再次出手,青雀却出手了。青雀已经在自己的青雀戏场观察局势很久了!他率众前来,出手的目的只有一个,即杀人越货! 青雀要杀的人是黑蚁,要越的货便是百花榜上那一百名佳丽和地窖逃出的二百名良家女子! 青雀率领着五六十名老鸨冲入黑蚁戏场,被火形骷髅的火焰吓了一跳,随即嘴角上扬,知道黑蚁应该已处于下风,心道天助我也!立刻一挥手,站在他身后的那五六十名老鸨笑吟吟的冲了进去。 这五六十名老鸨可是青雀麾下各个青楼的得力干将,手腕之上都佩戴着一个青色手镯。这些老鸨,于拐卖和驯养良家女子一事,轻车熟路,乐此不疲!此刻看到满院的女子,她们大喜过望,这些女子可是将来五年十年之内,她们的摇钱树! 话不多说,老鸨如狼入羊群,肆无忌惮的哄骗拉扯起来,哄骗不成的就直接哄抢。 黑蚁手下的打手们怎肯看着他人来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撒野!一打照面,便与老鸨们互相厮打了起来。 青雀从侧面盯着腾在半空的黑蚁,在烈火的烧灼中挣扎,他手中蓄上力道,暗自骂道:“那夜我特意找你商量,是否可以将择花大会的好处分出三成与我,你却坚决要吃独食,此时此刻,就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 原来那夜,晴空跟踪青雀兜兜转转,去到黑蚁戏场,正是青雀去找黑蚁商量择花大会分赃之事。青雀碰了一鼻子灰,悻悻而去,心中愤恨难平,预谋伺机截胡。 也是那夜,青雀之所以要告诉晴空和子纠,黑蚁擅长伪装,也是存了给黑蚁捣乱的心。当时,青雀看了晴空和子纠一眼,就知道来者不善,所以才将线索指向黑蚁。一旦黑蚁身陷麻烦,黑蚁让出择花大会三成利益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只是当时晴空和子纠先入为主的认为是有人用精妙的易容术,伪装成了文久安的模样在大祭司府行凶的,所以后来才一味寻找擅长易容术之人。根本没有想到黑蚁会有夺人记忆的瞒天过海之术。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黑蚁贩人青雀在后! 青雀一掀袍子,十几个鸡蛋大小的暗器飞掠而去,在空中散成一个圆形,将黑蚁包围其中。青雀一咬牙:“炸!”那十几个暗器在黑蚁周遭发出耀眼的光芒和粉碎性的撕裂攻击,一团黑烟爆裂开来,黑烟迅速消散,随后青雀蓦然发现,空中的黑蚁已然消失不见。 只有那文久安人皮傀儡的头颅被炸出老远,砰地一声,砸穿窗户,滚落到屋中角落之中。 青雀以为一招得手,将黑蚁炸成齑粉,彻底灰飞烟灭了,心中大喜不已,转身抛出两把毒针,刺穿了两名黑蚁手下的打手,加入到了抢夺女子的狂欢当中。 妖猫脸儿乞丐本是生的孱弱模样,王小笆本是生的女里女气,所以蝴蝶脸儿混在一众女子当中,极尽混淆视听之能事! 片刻之前,一个打手一把抱起蝴蝶脸儿就往屋里地窖走去,蝴蝶脸儿将计就计,在那名打手踏进屋中之后,从自己的脊柱之上,猛然生出三道尖锐无比的骨刺,瞬间刺穿了那名打手的腰腹和咽喉! 金骨体质,骨生利刃,防不胜防! 蝴蝶脸儿翻身冲出房门,要再去击杀黑蚁戏场的打手,却没想到,五六十名老鸨模样的婆子叽笑连连的冲进院子,哄抢良家女子,他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一个虎背熊腰的粗壮老鸨,一把拎起他就往外跑,嘴了还叨念着:“丑是丑点,好歹是个母的,抢一个是一个!” 蝴蝶脸儿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羞愤,脸上的表情将哭笑不得体现的淋漓尽致。 蝴蝶脸儿故技重施,也不挣扎,腾出手来拍拍粗壮老鸨的胸脯,灿烂说道:“嗯,结实的很!”然后呲牙一笑:“大婶,你这是请我去吃饭啊?还是去住店啊?” 粗壮老鸨低头一看,正好迎上蝴蝶脸儿呲着牙的笑脸,吓了一跳,骂了一句:“妈呀,这姑娘女生男相,能断我财路!”说着,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手中脱力,直接将蝴蝶脸儿扔了出去。 砰地一声,蝴蝶脸儿与满心欢喜的青雀撞到了一起。 青雀恼怒万分,开口便骂,抬手就掷,一道锋利黑影从他宽大的袍子中激射而出。 蝴蝶脸儿对此情此景再为熟悉不过,暗器高手对上暗器高手,哪里还有什么明刀明枪,都是袖里乾坤,暗中较量! 偌大的院子之中,拥挤了三百来人,场面混轮不堪,真叫个英雄毫无用武之地 青雨丝扶着鲜血直流的晴空逃到屋中,两眼泪汪汪的自言自语道:“挺住,我来帮你疗伤。” 而此时此刻,绿蛙带领着三四十名耳戴翠绿耳环的地痞,冲入了黑蚁戏场的另一个院子,那个院子里,百花榜上的九十七位佳丽正蹲坐一团,被几个黑蚁戏场的打手看管着。 绿蛙先前派出的细作早已回去禀报了黑蚁戏场的混乱情况,于是绿蛙立刻集结手下身经百战的三四十名地痞,前来抢人!三四十名地痞毫无费力的将看管佳丽们的几名打手分尸了。 前来抢人的可不只有绿蛙!就在绿蛙下夺的片刻之后,棕鱼带领着四五十名,手带棕色铁制扳指的龟奴,前来浑水摸鱼了,棕鱼可不想百花榜上的一百名艳丽四方的佳丽都被别人占。 青楼这碗羹,他棕鱼到底是要分一杯的! 绿蛙与棕鱼一家面,都是心中不悦,暗自咒骂彼此,但脸上却是一团和气。 棕鱼首先开口说道:“怎的,绿蛙妹妹家里的姐妹们不够用了吗?偏偏要到黑蚁大哥这里来借?” 绿蛙咯咯一笑,媚态百出,一甩手帕,将一根手指搭在棕鱼的肩膀之上,回到:“棕鱼哥哥哪里的话,我家的姐妹多得是,足够你享用一辈子都不带重样的!家里姐妹想你想的都害了相思病了呢,棕鱼哥哥还不赶紧去慰劳慰劳我家的姐妹们,何苦来的,要跑到这里,听这些浪蹄子们呼号,若是哥哥不嫌弃,妹妹改天从这些上等货色中挑选出十几个听话懂事的,给你送去,镇镇场子如何啊?” 绿蛙边说边用手指着面前的百十来名佳丽。 棕鱼一口浓痰吐到地上,嬉皮笑脸的说道:“哪敢劳烦妹妹相赠,这种低三下四的体力活,还是由我这粗鄙男人来干才合适!” 棕鱼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棕鱼你个憨货,留着老娘在家里守活寡,自己却夜夜做新郎,看我不一剪子剪了你的命根子!” 棕鱼闻言,一个激灵。他可是真心实意的惧怕家里这位正妻的。天籁城里的风月场所都流传着一个笑话,那就是,棕鱼曾经被这只母老虎追到棕鱼戏场,揪着耳朵逼问:“送老娘的肚兜怎么会有的胭脂味?是不是从哪个挨千刀的狐狸精的肚皮上扯下来的?居然还敢拿回家糊弄老娘!”众目睽睽之下,棕鱼羞臊的无地自容,恨不得掰开地缝钻了下去。后来此事在天籁城的青楼教坊之中流传甚广,版本不下十数种,成为大家茶余饭后,喝酒行令的必备谈资。 于是乎,棕鱼惧内的美名风靡天籁城。 棕鱼听到那熟悉又恐怖的声音,不由自主的一缩脖子,两颗眸子滴溜溜的四下查看。 就在此时,绿蛙搭在他肩膀之上的手指猛然出击,细长尖锐的指甲骤然刺向棕鱼的眸子,杀招毕露! 棕鱼缩紧脖子之后,发现哪里有什么那只母老虎的身影!登时心里一凉,明白了过来,一定是这绿蛙施展仿声绝技,诓她受死! 棕鱼反应神速,一甩头便避开了要害,而后抬腿后踢,蹬向绿蛙的小腹,兔子倒蹬鹰! 绿蛙和棕鱼同时收了脸上的虚伪神情,直接厮杀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十二章 一败涂地 绿蛙和棕鱼势均力敌,拼斗一番,便各自生了退意,毕竟此行的目的是抢夺佳丽,本就不是什么不死不休的境地。 耳戴翠绿耳环的地痞们与手带棕色扳指的龟奴们将九十七名佳丽哄抢一光,各自挟持着,分成两个阵营对峙。 绿蛙与棕鱼你来我往过了四五十招,伯仲之间难分胜负,于是互探一招,各自跳开。然后颇具默契的说道:“下次再论,请!”各自朝着门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而后不约而同的奸笑起来。 二人虽是争斗一番,但既然分赃已成,何必恋战呢? 绿蛙扫视一眼,看到那几个蜷缩在墙角,负责教习佳丽的中年教娘姿色尚可,于是心里一动,思量到嫖客之中自有独好这一口的,旋即下令道:“捎上那几个!”个地痞答应一声扑了上去,于是那几个中年教娘的呼号之声,与那些佳丽的哭喊之声便混成一片。 棕鱼见状,满脸诧异,心中暗骂:“绿蛙这婊子头头,比他妈的我这粗野汉子还心黑手狠!”但脸上却显出嫉妒和佩服的表情高声道:“绿蛙妹妹,你怎的还喜欢滥竽充数呢?” “棕鱼哥哥,你糊涂呀!留着她们,难道是要她们去给黑蚁大哥通风报信,指认咱俩吗?我这不也是为你着想嘛!我可不想你被指认出来,遭到黑蚁大哥的报复呢?” “他敢!”棕鱼虚张声势的喊道,眼底掠过一丝惧意,确实,他实力不济,自忖难以抵挡黑蚁的报复。 两拨人彼此虎视眈眈的正向外走,一个地痞附到绿蛙耳边说道:“禀告场主,那东风酒楼王掌柜提供的货源应该也在这黑蚁戏场之中,要不要再搜寻一下,那三个小娘们儿,长得十分带劲,异域风情的很!” 绿蛙片刻沉吟。 一个龟奴踮起脚尖,向棕鱼邀功道:“大哥,那东风酒楼王掌柜提供的货源应该也在这黑蚁戏场之中,但既不在我们手里,也不在绿蛙娘们儿手里,可惜啦!那三个,成色好着呢,往后肯定能挣大钱!” 棕鱼片刻沉吟。 沉吟之间,隐藏在暗处的黑蚁,心头怒气一发不可收!他刚刚躲避青雀的偷袭,冒险隐遁了,正在发愁如何平息此事,却忽然发现,绿蛙和棕鱼居然也来截胡!我这黑蚁戏场岂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一个个你方唱罢我登场,轮番抢劫,到底置我于何地啊! 黑蚁怒不可遏,双袖一抖,两只花狐貂的傀儡,急速窜出,从墙壁的阴影之中,奔袭攻击,瞄准绿蛙和棕鱼的脖颈而去! 花狐貂傀儡,腹内藏有剧毒,可见血封喉! 沉吟之间的绿蛙和棕鱼都是利令智昏,妄图再去搜寻青雨丝等人据为己有,但搜寻的命令发出之前的刹那,从墙壁阴影之中,毫无防备地窜出两道黑影,吓得二人魂飞天外。 黑蚁居室之中,子纠正在调息,澈奴在一旁守护,晴空正在止血,青雨丝在一旁搀扶。 辛燃站在门前,身后屋中是四个伙伴,身前院子是混乱一片,她不断从手心之中投射出火球,来击打黑蚁戏场的打手,保护众多良家女子。 众多火球之中,隐含了一支火箭,嗖的一声,射向了青雀的面颊,使得他不得不后撤身形,放弃对蝴蝶脸儿心窝发出钢针的阴招。 蝴蝶脸儿见机不可失,立刻朝着青雀的侧脸袭掠而来,身前支棱着两尺长的尖骨,手上握着两把骨刀,皆是金光灿灿,寒气逼人。 二人相距不足一尺,蝴蝶脸儿双刀自上而下,交叉而砍,刀锋所至,风声呼啸。青雀不敢怠慢,急速下蹲之后,向后倒去,及时避开骨刀锋芒,而后一个就地后翻,双脚还未落地,双拳即刻挥出,数十个黄豆大小的铁蒺藜叮叮而出,瞬间洒满了蝴蝶脸儿的脚下。 蝴蝶脸儿无处立足,顺势用胸前两尺长的尖骨触地,将整个身体支撑起来,身体停在半空,双袖齐齐挥出,从上臂关节处激射而出十几个豌豆大小的骨弹,金光一闪,冲击青雀面门! 青雀惨叫一声,一甩发髻,一支状如蛇头的暗器悚然飞出。 蝴蝶脸儿避无可避,眼看着蛇头暗器在身侧爆炸! 青雀惨叫之后,手捂左眼,血水外涌,他左眼之中嵌入了一个金色的骨弹,眼珠碎成血沫潺潺流下。 蛇头暗器爆炸的硝烟散尽,青雀用完好的右眼看到了诡异的一幕,蝴蝶脸儿半个肩膀和半个面颊,已没了血肉,露出了金色的骨骼! 袁谷子看到蝴蝶脸儿与青雀两败俱伤,心中一紧,手持青铜锄头,猛然前冲,砍向青雀。就在他冲刺的一瞬间,整面院墙毫无征兆的轰然倒塌,直接将袁谷子埋到了下面。 轰然倒塌的不止这一道院墙,还有那教习百名佳丽的院墙,两个院墙一倒,两个院子互相打通,囚牛大陆四大伶人聚齐,各自手下成群,一百名佳丽和二百名良家女子呜呜泱泱,均都呈现在光天化日之下。 撞倒两道院墙的是绿蛙和棕鱼,他们两个拼命躲过花狐貂傀儡之后,又被藏在暗处的黑蚁双双击中,绝力飞出,连撞两道院墙,口吐鲜血,跌倒在地。 黑蚁再次现身,吓了辛燃一跳,她没想到黑蚁居然能从那巨大火形骷髅之中脱身。 青雀看场面混论不堪,势力盘根错节,立刻大嚷到:“黑蚁大哥,我有一言,听完再打也不迟!” 黑蚁略一迟疑,便收了手上功力。青雀左眼已瞎,知道此刻就算自己拼尽全力也难以战胜黑蚁,于是就生出了讲和的念头,连忙说道:“我等黑青绿棕四人,本是一家人,都受到囚牛大王的恩宠,得以掌管青楼教坊,只是眼前这群不知从何而来的莽撞家伙,一顿搅局,才令我们四个亲如兄妹的人自相残杀!黑蚁大哥,从此以后,我青雀愿唯你马首是瞻,肝脑涂地,在所不辞!不如?” “不如什么?有屁快放!”黑蚁冷冷的一说。 “不如,我们四个联手,将这群莽撞家伙消灭掉,男的杀,女的卖,钱财都归你,我仨再各自掏出一万两白银,用以修缮大哥这院落,如何?” “哼!”黑蚁冷哼一声,不屑道。 青雀看黑蚁态度强硬,立刻对着匍匐在地的绿蛙和棕鱼喊道:“你们两个,莫要混了心眼,我的提议怎么样?快快说啊!” 绿蛙和棕鱼迎着黑蚁狠辣的目光,毫不犹豫的连连点头称是,如小鸡啄米一般乞求起来。 黑蚁心里一动,心里暗自说道:“不如来个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于是脸上露出笑容,故作轻松的说道:“好!既往不咎,你我兄妹四人联手绞杀,这往后的生意,还是互相扶持着点!” “是是是,黑蚁大哥英明!多谢黑蚁大哥既往不咎!” 于是黑青绿棕站到了一起。 此刻黑蚁的居室门前,青雨丝,辛燃,澈奴和蝴蝶脸儿已是并肩而立! 四对四。 青雨丝眼中还泛着泪花,心中怒气正盛,此时的院中,三百来名女子被打手,老鸨,地痞,龟奴团团围住,如一群待宰的羔羊,噤如寒蝉,万念俱灰! 青雨丝最恨万念俱灰,最恨将别人逼到万念俱灰境地的歹人! 一个老鸨,一个地痞,一个龟奴,指着青雨丝,辛燃和澈奴,跳将起来喊道:“好货!好货在那!” 绿蛙眼力极好,一眼便看出澈奴已然经历人事,必然懂得男女床榻之事,因为那眉眼丝动,腰肢轻挪之间,从内之外透露着一股熟稔欢爱的气质。 绿蛙心里一喜,嘴角一扬,暗暗决定要把澈奴抢回去做花魁!在绿蛙看来,凡是眉眼美艳,丰乳肥臀,神情浮浪三条之中,跟任何一条沾边,都将会是天生的青楼女子。收入麾下之后,不需费神教习,只需稍加点拨,便可独领风骚。 可是,在澈奴这样的霸下女子看来,虽然心中没有贞洁烈女与青楼女子的区分,但,将自己的身体交付于谁和不交付于谁,都是她们完全自主的愿望与心意,不会受到任何人的影响和强迫。 两个大陆的男人对于女子的认知,以及女子对于自身的认知,完全是天差地别,各在云泥。 对峙之中,棕鱼大喝一声,唧唧吱吱之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随后,黑压压的老鼠从地下钻出,扑将过来,澈奴见状,双手挥舞,千百只水针纷纷射出,噗嗤噗嗤将许多老鼠钉死在地上。 棕鱼皱眉,再次运功,随后百只蝙蝠呼啸而来,厉声尖叫着冲杀而至。众人心里一惊,没想到棕鱼驱使之术如此高超,竟然能够将昼伏夜出的蝙蝠如此快捷的驱使出来! 澈奴故技重施,依旧是水针万千射向天空,伴随着一声声诡异的惨叫,飞在前面的蝙蝠纷纷应声落地,与钉死在地上的老鼠混杂一处,场面令人作呕。澈奴可不怕老鼠蝙蝠之流,她从小居住的房屋之中,这些东西都是常客。 辛燃十指快速交叉,一道火墙熊熊燃烧,将老鼠蝙蝠的尸体与己方隔开。 紧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了,空中蝙蝠齐齐俯冲,将地上吱吱乱窜不得前路的老鼠直接抓起,飞到空中,随后飞过火墙,双双攻击而来。 澈奴心里一惊,十指在头顶旋转成花,陡然一个水蛇天地卷生成,将伙伴们护在当中,而蝙蝠和老鼠被水力狂卷,血水四溅。 绿蛙狡猾,见双方僵持,立刻前冲伏地,张嘴一呼,如有万千青蛙同时鸣叫,聒噪之意深入人耳,搅扰得澈奴心绪不宁,功力涣散,水蛇天地卷立刻消去了一半。 绿蛙得意,更加鼓噪。她心中还在兀自得意,此刻的她状如青蛙一般,趴在地上,那硕大浑圆,紧实诱人的屁股恰好正对着黑蚁,青雀。绿蛙有极大的信心,任何一个男人看到自己如此姿势的屁股,必将精虫上脑,欲火焚身,于是她,还火上浇油一般,妖媚地扭动了几下。 青雀左眼疼痛不已,暂时躲在一边处理伤口,无心看绿蛙搔首弄姿,而黑蚁,看到绿蛙如此狐媚作态,心中骂道:“借机讨好老子?日后,老子必定收拾了你,再取你的骚命!” 澈奴看到绿蛙如此下贱的骚浪姿态,甚觉作呕,腾出一根手指,一把水形尖刀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刺向绿蛙的唇舌之间。 绿蛙从声音的扰动之中觉察到了一丝威胁的迫近,于是忽然闭口。只听嘎嘣一声,水形尖刀刺在绿蛙门牙之上,门牙登时掉了两颗,而且随着水形尖刀的力道,那两颗门牙掺杂着血肉直接滚进了绿蛙的喉咙之中。 绿蛙吃痛,倒也不甚分心,恶狠狠地再次张开大嘴,继续鼓噪起来,噪声的威力立刻大增,搅扰得澈奴一阵心慌,差点抵挡不住,水蛇天地卷险些彻底涣散。 绿蛙那缺了两颗门牙的脸上,表情甚是狰狞得意。忽然,从倒塌的墙壁碎块之中,伸出了一张大手,一把攥紧了绿蛙的脚腕,同时,另一张大手握紧拳头,一拳打在了绿蛙那肥硕的屁股之上,力道之猛,另众多瘙痒难耐的男人们看的心头一紧,那屁股上的肉,陡然深陷,好似还有尾骨碎裂之声! 绿蛙一声惨叫,整个身子摩擦着地皮,滑出一丈有余。袁谷子猛地从碎石瓦砾中站起身来,举起青铜锄头,追上前去便要蓄力一击,那架势,就如他在田间地头驱赶田鼠蟾蜍一般。 绿蛙心中大哭,就在青铜锄头落下的前一瞬间,她强忍疼痛翻身一搏,双手成斗,放在嘴前,暴喝之声击出,狮吼功乍现。 袁谷子被巨大的声力险些掀翻,情急之中利用青铜锄头后撑,勉强站立不倒。 绿蛙心中大惊,不知为何,这威力巨大的狮吼功居然对面前这个奇短鬓角的丑少年无甚作用! 袁谷子哪里肯放过如此机会,立刻使出土石束缚之术,忽然从地下钻出一双土石手掌,瞬间掐住绿蛙的咽喉,令她登时失了声响,破掉了狮吼功,随即,青铜锄头迅猛砍出,直接把绿蛙的两根锁骨齐齐砍断! 袁谷子嘿嘿一笑,从双耳之中掏出许多细土,咧嘴骂道:“什么绿蛙,青蛙,我看你就是个疥蛤蟆!” 怪不得绿蛙的狮吼功对袁谷子不起作用,原来是用细土堵住了耳朵! 棕鱼见绿蛙彻底落败,心中又惊又喜,惊得是这群外来的少年居然实力不匪,喜的是从此以后,绿蛙就不足为虑了。 但青雀和黑蚁还未展示出倾尽全力的迹象,那么,棕鱼还是要打头阵。 于是棕鱼硬着头皮,再次发力,趁着蝙蝠老鼠对少年们的纠缠,他席地而坐,手臂上下挥舞,额头沁出汗珠,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声声的怪叫从远处传来。 就在大家疑惑的时候,二十几只猴子忽然上蹿下跳地冲到了院子之中,棕鱼脸上一喜,打了一个口哨,那些猴子转过身,用火红火红的屁股对着少们一阵示威,然后捡起地上的碎石破瓦,大臂一挥,如万千暗器,群射毕至。 辛燃刚要出手,澈奴便抢先一步,撒开一张水幕,上接屋檐,下连台阶,将伙伴们与碎石破瓦隔绝开来,碎石破瓦打到水幕之上,激起无限的水花,而后纷纷顺着水幕落地,彻底卸了力道。 青雨丝看时机已到,拉上辛燃,从水幕侧面奔袭而出,绕过棕鱼,直扑坐山观虎斗的黑蚁而去。 青雨丝紧咬红唇,誓取黑蚁项上人头! 黑蚁瞥见两道人影朝自己奔来,心里一惊,立刻操控着十只花狐貂傀儡朝来人咬去。辛燃从青雨丝后面露出半个头,檀口一张,一道火形盾牌迎风而长,倏忽之间,将攻向青雨丝的花狐貂傀儡烧了个干净。 青雨丝未做任何停留,在火形盾牌将花狐貂傀儡烧成灰烬的瞬间,以灵动不可测的迅捷身姿杀到黑蚁身前,飞身一拳打向黑蚁脸部。黑蚁迎着掌风,猛然下蹲,同时右脚灌力踢出,蹬向青雨丝的左腿胫骨。 青雨丝挥拳之时,左脚支撑,身体前倾,右脚已然抬起,准备前踏,接续下一招式,怎料黑蚁反应如此快捷,一刹那间,便已反守为攻。 黑蚁的绝大蹬力霎时即到,青雨丝来不及躲避,一刹那决定放弃左腿胫骨,任由左腿胫骨被黑蚁蹬断。青雨丝骤然改变空中右脚的方向,来一个玉石俱焚,猛然踏击黑蚁的右脚。 二人一蹬一踏之间,两败俱伤的形势立刻形成。 辛燃在后,看的分明,早已准备好的一击火拳发出,赶在黑蚁右脚蹬到青雨丝左腿胫骨之前,轰击在了黑蚁的脚底之上。 黑蚁的攻势立刻消解,但青雨丝的攻势风头正盛,只听咔嚓一声,青雨丝的右脚踏到了黑蚁的右腿胫骨之上,白骨刺破皮肉,血溅三尺,森白瘆人。 黑蚁吃痛,一个就地十八滚,极力躲开青雨丝的连击,手指幻影般连续出招,十几个黑蚁戏场的打手,以诡异的姿态横冲直撞而来,一时封堵住了青雨丝的进攻,那些打手面露惊恐,手上一招快似一招的攻击着青雨丝,嘴里却在大喊:“东家饶命啊!东家饶命……” 黑蚁故技重施,慌乱之中,操控着自己手下当做人墙,抵挡青雨丝和辛燃的攻击。同时,他在急速思考,面对着青雨丝,他有七分胜算,但面对着随意使出火焰的辛燃,他的胜算就所剩无几了,因为傀儡最是怕火,无论如何精密机巧的傀儡,被火一烧,都要报废。这两个妮子联手,胜算更是少得可怜。 忽然,黑蚁灵机一闪,心生一计。 青雨丝见识了黑蚁伎俩,周密分析得知,黑蚁通过肢体接触控制他人身体的技能,对于一个人,只能使用一次,一旦被隔断,就会失效。不然,此时此刻,自己的手臂应该还在黑蚁的控制之下才对,换句话说,也就是,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只要不被黑蚁触碰到自己,就不会再次控。 另外,黑蚁既然能钻入他人躯体,说明他的灵魂与躯体必然是可以互相分离的。那不如发挥出提魂指法的最大效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青雨丝与黑蚁不谋而合。 青雨丝急速高跳,越过那些打手,借助从天而降的冲势,右手五指前达。 躺在地上的黑蚁,眼底一亮,双手快速合拢,瞄向青雨丝的左右太阳穴。 青雨丝五指按住黑蚁的百会穴,黑蚁十指压住青雨丝的太阳穴,同时完成! 魂魄角力,势如水火,双方都想进入对方的意念当中,抵力僵持片刻,青雨丝还是逊了一筹,电光火石之间,青雨丝改变了主意,随后,自己的魂魄一下子被黑蚁推回体内,紧随其后,黑蚁的魂魄也侵入了进来。 本来双方都是要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结果青雨丝审时度势,决定改变策略,来一个请君入瓮,关门打狗, 青雨丝的心念之中,天人交战,不死不休! 按照计划,辛燃迅速在对峙的二人身边划出一道火墙,将青雨丝保护起来。辛燃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即将黑蚁那恶贯满盈的身躯烧成灰烬,但她知道,按照小丝的既定计划,此时此刻,小丝的魂魄应该已然进入到了黑蚁的意念之中,烧毁黑蚁的身躯,也会损坏青雨丝的魂魄。辛燃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保护好两人的身躯。 青雀见三大伶人纷纷处于下风,招呼一声,就要逃跑,也顾不上什么抢夺好货了。 青雀刚一转身,蝴蝶脸儿就挡在了他的面前,青雀不由的心里一惊,他惊讶的发现,这名少年先前被自己的炸烂的左脸和左肩,居然恢复的完好如初了! 蝴蝶脸儿嘿嘿一笑,立刻抬起双手,关节之处,金骨突出,嗖的一声,十支利箭急速射出。 青雀脸色一白,身影一晃,砰地一声,一团白雾升起,青雀消失不见。 障眼法逃离,果然好手段! 这些手段瞒得过别人,却瞒不住蝴蝶脸儿,蝴蝶脸儿喊了一声:“收!” 之后在他的左前方三丈处,左后方两丈处和右后方两丈处,同时从地下冒出了三只金光闪闪的巨大鸟笼。 鸟笼的底部穿过地面与蝴蝶脸儿的脚底相连。金骨鸟笼,专为青雀定制。 一声绝望的叫声响起。 蝴蝶脸儿后方右侧的鸟笼之中正是消失不见的青雀,他释放,急速遁去,本是轻车熟路的逃遁之法,万万没想到,却在阴沟里翻了船。 蝴蝶脸儿知道,手彩戏法之中的障眼法使用之时,有一个忌讳,那就是表演者不能逃遁到看客的右前方,因为绝大部分的人,在发现眼前之人消失之后,都会本能的先去看自己的右前方,看清右前方之后,才是扫视左前方,左前方如果没有,还会本能的转头看向后方。 所以对于表演者来说,逃遁的最佳选择自然是看客的后方,其次是左前方,最不可能去的自然就是右前方。 以蝴蝶脸儿现在的功力,只能使出三个鸟笼,所以蝴蝶脸儿果断放弃右前方,而在自己左前方,左后方和右后方分别布置了三个鸟笼。果不出所料,他这拼尽全力使出的三个鸟笼,赌对了,青雀被右后方的鸟笼逮了个正着。 蝴蝶脸儿转身看向惊恐无比的青雀,同时收了另外两个鸟笼,而后,将自己右脸和右肩的金质骨骼反包血肉,暴露了出来,随即金质骨骼金光一闪,又从容的收入到了血肉之内,看到如此情景的青雀彻底明白了过来,瘫坐在了地上。原来,自己的并未伤到蝴蝶脸儿,那时候只是蝴蝶脸儿将金质骨骼外露以抵挡爆炸带来的伤害。 “妈的,轻敌了啊!”青雀懊悔不已,手上却未松懈,意图再来一招偷梁换柱解救自己,但蝴蝶脸儿岂会让他得逞,双手狠狠一握,鸟笼骤然收缩,将青雀的躯干四肢挤压的变了形,再也动弹不得。 蝴蝶脸儿女里女气的一笑,说道:“这笼子还不错吧,我让你从青雀变成金丝雀,记得感谢我哦!” 而院子的另一侧,澈奴额头上的汗珠沿着发髻流了下来,手中的水形萝藦已经落地生根,野蛮生长,将所有的老鼠,蝙蝠和猴子的脖子统统的缠绕住,死死的勒紧。 棕鱼催动功力,不断使出命令,驱使这些驯兽做困兽之斗。 澈奴与棕鱼僵持已久,寒冷天气之中,水温速降,操控起来自然是更费功力,澈奴怕自己体力不支,心中快速闪念,心说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 一念至此,她忽然撤了所有萝藦,那些即将窒息死亡的驯兽们,呼吸突然舒畅,都被晃了一跳,出现了一时的混乱。 被晃了一跳的还有棕鱼,他本在全力僵持,想要对抗澈奴的水形萝藦,他有信心,只需再过片刻,他就能全面压制住眼前这个魅惑女子的功力。但澈奴突然的撤功,令他措手不及,仿佛扳手腕的两人之中,一人突然撤手泄力,另一个拼尽全力的人必然会被自己的力道晃到一般。 就在这一晃之间,澈奴的水形球牢拔地而起,准确无误的包裹住了棕鱼的头颅。 棕鱼失去了呼吸的空间,反应也是极快,手掌一翻,三只猴子迅速围拢过来,张开大口,一口咬住球形水牢,猛力的喝了起来,球形水牢立刻收缩变小,眼看就要将棕鱼的口鼻露了出来。 澈奴心道不好,只能继续蓄力,再次加大球形水牢的边界,却不料此刻已经缓过来的蝙蝠和老鼠,再次黑压压地扑了上来。 说时迟那时快,袁谷子双手触地,快速施法,立刻从棕鱼周围的地下钻出十一只土石手掌,其中三只手掌大力的握住了三只猴子的尾巴,那三只猴子吃痛,身体登时软了下去,停止了喝水,而另外八只土石手掌则死死抓住棕鱼的手,臂,脚,腿。 澈奴见机不可失,顾不上老鼠和蝙蝠的撕咬,轻喝一声,那球形水牢飞速抖动,剧烈变形,拉扯得棕鱼挣扎不断,气泡从棕鱼的口中不断吐出,急速上升,破裂开去,而后棕鱼双眼凸出,青筋暴突,面色黑红,登时倒地,一动不动。 那些老鼠,蝙蝠和猴子失去了棕鱼的控制,马上失神无主,杀气涣散,茫然不知所措。 澈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媚眼一挑,骂道:“在本姑娘面前,居然自称为鱼,好大的胆子,看不叫你淹死在水里,变成憋死鱼!” 疥蛤蟆,金丝雀,憋死鱼就是此时此刻的绿蛙,青雀,棕鱼。 整个黑蚁戏场的后院,狼藉一片,打手,地痞,老鸨,龟奴们早已作鸟兽散,无影无踪了。三百来名女子蜷缩在一起,全都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她们中的绝大部分人,莫说如此血型诡异的打斗场面,哪怕就算是两个女人的对骂场面,恐怕都不曾见过。她们早已吓得傻了! 此时,子纠调息完毕,勉强可以走动,他从屋内走出,手里抱着文久安的人皮傀儡头颅,面如死灰,眼露凶光。子纠要报血海深仇! 就在子纠走下台阶的那一刻,忽然天色一暗,日光骤减,众人登时觉得风压狂增,呼吸困难! 令人惊恐绝望的一幕出现了,在黑蚁戏场的整个后院上空,一直巨大无比的手掌,遮天蔽日,拍击而来! 那从天而降的巨大手掌恰好覆盖了整个院子,院子内的所有人都命悬一线! 诡异如此,已悖常理!众人惊惧,逃无可逃! 末日降临,生死只在一瞬间! 间不容瞬之际,一瘦一胖两道白影如鬼如魅,赫然出现,齐声高喊:“通!” 天无绝人之路! 文永固和文长治及时赶到! 情急之下,二人联手使出通灵诀,将目之所及的子纠,澈奴,辛燃,袁谷子,蝴蝶脸儿迅速通灵到天籁城外! 与此同时,先前在洞穴之中被糟蹋蹂躏的小婵姑娘,瞥见救她逃出升天的大眼睛姐姐整个身躯兀自半立着,如果这巨大手掌拍下,必然粉身碎骨!她不管不顾,将生死抛诸脑后,发足狂奔而来,这扛顶风压的狂奔,仿佛用尽了她全部的生命之力,钻过火墙,在巨大手掌即将拍到青雨丝头颅的霎时之间,小婵姑娘飞身将青雨丝扑到。 掌风所及,小婵姑娘一口鲜血喷在了青雨丝的脸上,登时暴毙惨死! 那只从天而降的巨大手掌,忽然之间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在距地仅有一尺的地方骤然停住,风压狂卷地面,飞沙走石,狂舞不休。 那三百来名女子当中的二十几人,被眼前一幕吓得肝胆俱裂,登时暴毙,剩下的十有要么被吓得魂飞魄散,心念混乱,从此疯疯傻傻,容颜不在!要么是来不及平躺躲避,直接遭到重击,迸裂,身躯碎散,一命呜呼了!实在唏嘘,可悲可叹! 原来,文永固和文长治一路寻找文久安的下落,追到了这囚牛大陆的天籁城之中,一番调查之后,却无意间撞破了一个肮脏的生意,那就是天籁城及囚牛大陆所有的青楼教坊,虽然都由四大伶人掌管,且四大伶人都各自开有戏场作为身份的掩护,但事实却是,所有的青楼教坊,背后真正的东家其实是囚牛大陆的朝廷! 囚牛大陆靠贩卖女子和后续的嫖资抽成来维持国库充盈,而且已经开始将肮脏的双手伸向其他大陆。要么是拐卖天圆九州的女子卖到青楼教坊,要么是派遣青楼女子到其他大陆的青楼教坊,用夜以继日的皮肉生意换成钱财,运回囚牛大陆。 囚牛大王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一手肮脏无比,卑鄙无耻的好算盘! 文永固与文长治在几天之前发现了子纠等人入住东风酒楼,但出于秘密行事的思虑,就没有冒然汇合,直到一刻钟之前,二人根据辛苦收集来的蛛丝马迹,锁定黑蚁有巨大的嫌疑,决定立刻出手。 没想到,少年们却捷足先登,率先出手了!文永固和文长治赶到之时,巨大手掌已经轰击而下,电光火石之间,院内情况复杂,根本容不得他们做出任何思量,只能本能的,将眼前的人通灵到安全的地方! 百密一疏。通灵之举,独独落下了晴空和青雨丝。晴空躲在屋内,调息疗伤,青雨丝躺在辛燃的火墙之内,与黑蚁天人交战! 晴空本是在闭眼调息,但光影一闪,他忽感屋外天光黑了下去,随后狂风将门窗吹得散了架,惊惧之下,他担心伙伴们的人身安危,不顾一切地往屋外冲去,等他冲到屋外,恰好看到那支巨大手掌停在离地一尺之处,而后又离地而去,光影模糊之间,惊恐无比的他看到青雨丝满脸是血的躺在院中,头皮一炸,立刻冲了过去。 但他还未来得及扑到青雨丝的面前,那巨大手掌又去而复返!不由分说,一把将已经半死不活的青雀,绿蛙和棕鱼,以及黑蚁的躯体,还有晴空和青雨丝,一并捞了起来! 待到文永固等人再次通灵回黑蚁戏场,意图营救晴空和青雨丝的时候,偌大的黑蚁戏场,哪里还有二人的踪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四卷 第一章 风雪交加 子纠右侧肋骨断了三根,所以由澈奴照顾着,留在了天籁城外,待文永固,文长治,辛燃,袁谷子和蝴蝶脸儿从黑蚁戏场返回之后,得知毫无所获,他焦急万分,非要再去找上一找。 最好的兄弟和心仪的姑娘双双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怎的不令子纠心急如焚。但也只能是八十岁老翁挑担子——心有余而力不足。 袁谷子安慰道:“我们确确实实里里外外的找了,真的没有看到他们两个的踪迹!” 蝴蝶脸儿补充道:“如果不是天籁城的官兵巡捕们纷纷赶到,我们也许还能在那黑蚁戏场周围调查一番,也许,能有所发现,不过,话说回来,没有踪迹也是好事,至少说明他们还活着!” 辛燃掩不住焦虑与担心,急迫的说道:“可是,那巨大手掌如此的破坏力,他俩该怎样逃脱呢?况且,当时,小丝还是俯身半立着的!” 澈奴一言不发,要紧牙关,泪珠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如泉涌一般。 澈奴和青雨丝,辛燃冒名进入黑蚁戏场调查,怕龙定子在身上容易曝露,所以转交给了子纠。 子纠从小养成偷盗的行事风格,身上是从来不藏任何贵重物品的。因为小偷都是以偷出别人隐藏的钱财为荣的,哪有在自己身上隐藏贵重物品的道理。虽然子纠已不再小偷小摸,但依旧是保持了之前的习惯,身上不藏任何东西。于是,子纠又将龙定子交于了晴空保管。 文永固和文长治甚是愧疚,他们自责不已,如果当时再镇定一些,观察的在仔细一些,第一次通灵之时,就不会落下了两个人。 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千难万难。所谓关心则乱,文永固爱子心切,看众少年身陷绝境,顾不上做出周密思考,凭着本能救出大家。 但当文永固和文长治看到文久安的人皮傀儡头颅的时候,片刻沉默之后就是捶胸顿足,失声痛哭,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怎么就遭到了如此毒手?连个全尸都未留下? 高白胖那尖锐的嗓音在此刻听来,甚是凄惨,他抱住大哥文永固,哭的像个孩童一般。 文永固心中百味翻滚,一时思绪混乱至极,他想到学着三叔模样通灵阴阳,又怕父亲和二叔伤势未愈,难以成功,又想到二弟尸身已然被制作成了傀儡,即便将他魂魄从阴曹地府中救回,又该依附于何处呢?想到此处,不觉悲从中来,难以自持。 悲伤就如此刻渐渐阴沉起来的天空,压的人喘不过气。随着鹅毛大雪,片片吹落,那天地之间的苍茫悲戚,便席卷而来! 按照狻猊大陆的习俗,亲人去世,全族老少均要哭灵三日,以寄哀思。更何况出事的是大祭司府,文家人对于生命的尊重,在最后的告别时刻,体现的更加庄重,文巩固,文长治和文赐佑必须回家吊丧。 最后决定,辛燃,袁谷子,蝴蝶脸儿率领着大祭司府的十名密探亲卫,全力寻找晴空和青雨丝。 文永固,文长治和子纠带领着十名密探亲卫,护送文久安遗体回家。澈奴跟随其中,经由狻猊大陆,再回霸下大陆。虽然龙定子暂失,但澈奴离家已久,也是时候回去禀报一切了。 连空素雪明如洗,人见江清水见沙,细听疏疏还密密,乍看整整复斜斜,风回共作婆娑舞,天巧能开顷刻花,正使尽情寒至骨,不妨松柏用年华。 虽然囚牛大陆一入寒季,就明令禁止船舶出海,但对于外来的船舶,却是听之任之。因为,一旦大学封疆,便有其他大陆的商人富贾,文人墨客不惧奔波之苦,前来囚牛大陆的青楼教坊之中,过缠绵床榻的逍遥日子!尤其是在屋外天寒地冻,屋内春光旖旎的时候,那玩乐之感,越发高昂! 文家的大船已然在海边等待良久。 十天以后,当铁锚升起,风帆高悬之际,一声叹息,掺杂在彻骨寒冷的海浪之中,纷至徘徊。 十天以前,一黑一白,一天一地,两道快如闪电的影子飞驰在漫天的白雪之中。 黑石和白芷,一路狂奔,锲而不舍地追逐着两个人。 那两个人长相很是普通,但脸上隐隐含着一股煞气。两人皆是穿着七彩服,赤橙黄绿青蓝紫,其中赤红之色为主,其他六彩为辅,倒是甚为好看。两人在厚厚的雪地之上,流下了两串长长的脚印,另外,颇具诡异的是,其中一个人,高举手臂,手臂之上是一个巨大的手掌,大小与黑蚁戏场的院落差不多大小。 手掌之中有六个人,皆已昏迷。 棕鱼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窒息进入假死状态的他由于颠簸,好巧不巧的似是转醒了过来,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绿蛙尾骨和锁骨断裂,已然失血昏迷,可不知怎的,伤口在缓慢愈合,脸上也有了些许的血色。 青雀的四肢躯干和血肉均被金丝压缩捆绑,身上布满了露骨的血口子,同样,血口子上的血渐渐停止了外流,而后开始慢慢愈合。 而黑蚁的身上并无明显伤口,但此刻,他的魂魄依旧在青雨丝的意念之中。 晴空右侧的伤口和正面伤口已然不再流血。他是被这巨大手掌抓起之时,震晕的。 棕鱼的咳嗽唤醒了晴空,他挣扎着半坐起来,使劲摇了摇头,努力回想了一下之前的情景,当她看到小丝紧闭双眼躺在他身边之时,登时想起了所有,心里一紧,如瓷器摔碎在乱石之上。 他慌忙去探青雨丝的鼻息,谢天谢地,还有。但气若游丝,虚弱不堪。 晴空在向周围看去,先是楞了一下,然后才辨认出,此刻身在一张巨大手掌之中,而且四大伶人具是在侧。 晴空一咬牙,恨意升起,猜想在那黑蚁戏场之中,必定是黑蚁将小丝打伤的,于是调整了一下方位,忍着伤口的疼痛,在掌中积蓄功力,困灵掌第一式,狼牙锥骨发出,一头恶狼状掌风奔涌而出,一声狼叫呼号而至,狼牙森森,直接铰咬在黑蚁的脖子之上。 鲜血四溅,人头滚落。 囚牛大陆四大伶人之首,黑蚁,血溅三尺,身首异处,与当时他击杀青雨丝的情景如出一辙! 就在黑蚁身躯死去的那一刻,青雨丝一声重重的呼吸,眼珠一转,慢慢醒了过来,晴空赶忙将她扶起,放到自己的腿上。 青雨丝缓慢睁开眼睛,看到晴空那张激动欲哭的脸,如释重负的悲戚一笑。 晴空喃喃自语道:“小丝,可吓死我了,你终于醒过来了!” 青雨丝面色惨白,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晴空满头满脸都是青雨丝的鲜血。 随着那一口殷红的鲜血顺着青雨丝的嘴角流到低颈美饰“云天雨滴”的一刹那,一个细微的黑影钻进了“云天雨滴”之中。 虚弱的青雨丝和慌张的晴空都没有发现异常。 青雨丝在自己的意念之中,与黑蚁抵死拼斗一个时辰,筋疲力尽,二人魂魄均是差点魂飞魄散。 俗话说吉人自有天相,晴空绞杀黑蚁身躯,令黑蚁魂魄根基受摧,青雨丝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抓住时机,一击毙命。 俗话也说祸害活千年,黑蚁的魂魄被青雨丝击杀,险些彻底魂飞魄散,但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抓住时机,撤出青雨丝的意念,钻入到了“云天雨滴”之中。 再说那冰天雪地之中飞奔的两人,其中举着巨大手掌的人说:“七弟,盟主只叫我俩救下黑青绿棕的性命即可,估摸着,这么长功夫了,他们应该已经被我治疗的差不多了吧?” “六哥啊六哥,若不是我及时提醒你,恐怕你第一掌拍下去的时候,这黑青绿棕都得嗝屁朝梁了,到时候盟主怪罪下来,你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嘿嘿,我办事粗鲁,不是有你嘛!有你在,我就办不错事!” “六哥,你也甭老举着他们了,估摸着这四个家伙死不了了!” 商量完毕,那名举着巨大手掌的人停下脚步,将手掌放于雪地之上,而后巨大手掌快速收缩,将手中之人摊放到了皑皑白雪之上。 巨大手掌缩回之后,那两人惊奇的发现,雪地之上还多了两个人,于是不明就里的两个人走过去看了看,一男一女,素未谋面。这是怎么回事? 同是,“七弟”惊呼一声:“六哥,快看,黑蚁这家伙死啦!” “六哥”赶忙俯身去看,那黑蚁的脖子已经完全断开,断口之上如被野兽撕咬过一般,破烂不堪,他不由得心里一惊,喊道:“七弟,我抓他之时,他应该还是没死的吧?” “七弟”满脸疑惑的回答:“应该没死。从这伤口判断,他必定不是被你误伤,我猜无外乎两种情况,第一,你抓起他们之前,黑蚁的脖子已经断了,只是没有彻底分离开,经过这一个时辰的跋涉,就变成这样了,但是,第二种情况才更有可能性,那就是在这一个时辰之中,他被人杀掉了!从你手掌里所有人来判断,应该不是青绿棕三人,即便他们四个貌合神离,也不能在垂死之际杀了黑蚁。那么,若此看来,肯定就是这两个来历不明的两个人下的毒手!” “七弟”一边推理,一边提高警惕,当得到结论的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那两个来历不明的人必定是在装晕,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危险了!“七弟”立刻回头转身看向那一男一女,以防不备。 可地面之上,除了两个深陷的人形痕迹,哪里还有什么一男一女? “不好,六哥,他们跑了!快跟着脚印去追!” “六哥”恍然大悟,忙不迭的跟着“七弟”一路追了下去。 晴空抱着青雨丝,忍着身上两处伤口的剧痛,使出追风步,飞奔而去。他辨不出方向,只能一路向前,于翩翩的雪花之中,他听到后面似是有脚步声追来,心中更是焦急,他和小丝都伤势不浅,如果真的打斗起来,必然是待宰羔羊。 好在,晴空还能勉强使出追风步,雪地上的脚印越来越浅,越来越不明显,加上天空之中,雪花纷纷扬扬,很快就将一串脚印掩盖了。 一顿饭的功夫过后,晴空体力不支,步伐加重,雪地之上又出现了一串深深的脚印,他气喘吁吁,环顾左右,发现不远处有一片松柏间杂的树林,而树林之后仿佛是连绵的山丘。于是,晴空将怀里的青雨丝转而背到背上,拼命地向树林跑去。 大雪已经将松柏的树冠覆盖完全,如一个雪白的大伞立在地上。抬眼望去,倒是在树冠之下留下了一圈布满枯枝干叶的土地,晴空小心翼翼的将青雨丝放下,开始给他揉搓手心。他虽然累得气喘吁吁,但他还是不敢肆无忌惮的喘气,因为他怕呼出的气息太冲,吹到小丝脸上,把她吵醒。 意念之中的生死一战,耗费掉了青雨丝全部的精力,她疲惫不堪的陷入到了睡眠之中。 晴空连忙拉过来几个大棵的干枝,挡在外围,掩藏一下两人的身影。 此时天地风雪正盛,受伤的晴空功力消耗过多,又担心青雨丝被冻伤,于是他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聊以抵挡这铺天盖地的寒意。 呼吸相近之时,晴空只觉一股暖流浸满心田,着实的春暖花开,草长莺飞!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青雨丝的一声轻咳把晴空从美梦之中拉了回来,他一睁眼,发现青雨丝正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他看,不由得心里一惊一喜,差点将口中积累的口水流了出来,于是赶忙用手擦了一把。 青雨丝轻声问道:“饿啦?” 晴空一怔,肯定是自己擦嘴的动作让青雨丝有所误会,于是含糊答道:“哦,哦,是有些饿了!” 只这一句话,便暴露了二人的行踪。 原来那“七弟”是个顺风耳,他与“六哥”追逐良久,见痕迹全无,只得在周围搜寻,“七弟”施展顺风耳,将周围十几里的声响全部收入双耳之中,兀自寻了一个时辰,毫无结果。 就在他俩决定放弃此地,再去别处之时,晴空的一句“有些饿了”隐约传来,令“七弟”一下子知道了他们的方位。于是“七弟”蹿到“六哥”背上,让“六哥”立刻施展出那手脚变大的功夫,将两条腿长成两丈来长,随着他大步流星地狂奔起来。 十里之距,片刻即到。 “六哥”见到晴空和青雨丝正在一棵树下端坐调息,猛地一掌扇去。 那手掌呼啸而至,由远及近,迅速变大,当与晴空和青雨丝只剩半丈的时候,晴空和青雨丝才意识到大事不好。 正待起身躲避之时,掌风已然飒然而至,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冲飞而来,与那巨大手掌迎面相撞,风雪之中似有肉碎骨断之声传来,一声马嘶哀嚎而出,黑石大马横飞丈许,扑通一声滚落雪中。 “黑石!”晴空一声大喊,拔地而起,就欲拼命,怎奈伤口未愈,吃痛泄了五分力道,堪堪只是蹿起身来,就被一个巨大脚掌蹬在前胸,整个人飞撞松柏之上,咔吧一声,直接将两棵树干撞断,而后一头栽倒在雪堆之中。 青雨丝起身跑向晴空,不料身体仍是虚弱,脚下一滑,扑倒在地,那“六哥”见状,便将巨大手掌向下来抓。 十万火急之间,一道白影飞驰疾掠,赶在巨大手掌抓起青雨丝的前一刹那,那道白影抓起青雨丝飞翔而去。 顺风耳的“七弟”连忙喊道:“六哥,斜上去抓,那白鸟必然上飞!” “六哥”闻言,大喊一声:“长!”他那两条手臂如两条长蛇一般,急速伸长,追逐而去。 白芷抓着青雨丝,身形自然不够敏捷,于风雪之中,试图以高扬之后的急速俯冲来摆脱两只大手的追击,但身形只是那么一慢,两只大手便森然赶到,手指死命一掐,便捏住了白芷的双翼,手上用力,就想将白芷的双翼扯断! 青雨丝看到分明,心中大惊,千钧一发之际,手脚齐出,朝着左侧那只大手的神门穴就是一击,那左侧大手吃痛,自然松了劲道,而那右侧大手出于惯力,将白芷以极大的力道扔飞了出去。 白芷被大力拉扯之后,痛彻全身,整个身躯失衡乱飞,“嘭”的一声,摔在远处的一块石头之上,血溅三尺,晕死过去。 顺风耳一直在仔细观看战况,他见“六哥”完全占据上风,也就毫无顾忌的走向晴空,想要将他捆绑。 这一靠近不要紧,却让他欣喜若狂! “七弟”看的分明,从那少年腰间滚落的,正是龙定子! “七弟”大笑,朗声说道:“六哥啊六哥,没想到,咱们还能搂草打兔子,获得龙定子!盟主一定高兴万分!哈哈……” “六哥”收了大手大脚,摩拳擦掌,嘿嘿一笑,“人要是走运啊,吃屎都是香的!” 二人一商量,既然获得龙定子,那就不宜久留,需要立刻回到总舵,向盟主报喜。那么就带上这受了伤的一男一女,回去再加拷问,或可得到更多关于龙定子的线索。 商量已定,欢喜而去。风雪交加,皑皑天地之中,只剩下白芷和黑石的虚弱喘息之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四卷 第二章 孤悬海外 古语有云,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鱼尾人身,谓人鱼之灵异者。其眼泣,则能出珠,价值连城,拔鳞入药,充元益寿,膏脂燃灯,千年不熄,善织鲛绡,轻比鸿毛。鲛人善终之后,化为云雨,升华于天,洒落于海。 晴空和青雨丝昏迷未醒,但朔冷咸腥的气味不断地钻入晴空的鼻息,又隐约有海浪破碎之声,担心青雨丝安危的他,强迫自己从昏迷之中转醒过来。 手臂之上传来的剧痛最终令晴空彻底转醒了过来,他在一瞬间就睁开了双眼,果不出所料,他们现在正飞驰在寒冷的大海之上,青雨丝的双手双脚被绑的紧紧的,整个身躯恰好依偎在晴空的怀里,晴空艰难的低头去看,发现青雨丝的神情并无痛苦之状,反倒是平和恬静,完全不像昏迷之人,却是像极了一个卧榻安睡的婴儿一般。 晴空瞥见那深陷皮肉的绑绳,心中疼爱之心难以抑制,看青雨丝的后背正好迎着澎湃的海浪与汹涌的寒风,他也顾不上什么其他,铆足了劲头,拼命摇摆着自己的身体,硬生生的将自己摇跳了起来,一下子越过青雨丝,滚到了朝浪迎风的位置,将青雨丝与风浪隔绝开来。 “七弟”听到身后响动,警觉的回头查看,“妈的,你小子老实点,不然扔你下去喂鱼!” “六哥”听到“七弟”如此言语,也连忙转过身来,“呸”的一口浓痰吐到了晴空的额头之上,嘴里骂骂咧咧的抬腿踹了晴空一脚,不偏不倚,正好踢在晴空腹部的伤口之上,疼的晴空一声闷哼,豆大的汗珠瞬间布满额头。 金黄色的日光铺满整个海面,令海天在遥远之处的交界白线显得金碧辉煌。 晴空还没来得及对这口浓痰的侮辱爆发出无限的愤怒,就被眼前这两个敌人的面孔惊呆了! 那被金色光芒照耀覆盖的眼耳口鼻是如此的熟悉,那是在锁云营大牢之中,打麦场之上,被金黄小麦映衬过的两张脸。 黄老六和黄老七! 策动越狱的牢头狱霸,黄老六和黄老七! 阴差阳错令晴空和子纠逃出生天的越狱计划的实施者。 怎么会是他们?天下之大居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他们越狱之后有怎样的经历,才令他们有如此高超的武力,他们又是在供谁驱使?他们为何要救黑青绿棕四大伶人?他们为何要挟持自己和小丝?他们这是要去哪里? 无限疑惑从晴空的思绪之中翻了出来,如沉淀放凉的药汤被再次搅浑,沉渣泛起,碎碎杂杂! “嘿嘿,哈哈”黄老六和黄老七看晴空被自己唬住了,不无得意的相视一笑,他们显然没有认出这个少年居然是当年的狱友。说来也毫不奇怪,毕竟当时晴空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罪犯,叱咤风云的黄老六和黄老七怎会去注意他呢?况且自越狱以来,晴空的身长和相貌均有所成长变化,难怪黄老六和黄老七认不出这个小狱友! 位列灵之十五威的鲛人压风遏浪,一路向东南而去。黄老六和黄老七意气风发,凭风而立,他们此次的任务虽然完成的不好,但获得了一枚龙定子,毫无疑问这必定是大功一件,所以他们心里美滋滋的。 鲛人很顺从地驮着四个人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中飞速驰骋。 在驰骋了一天一夜之后,鲛人停靠在一座小岛旁边,以便黄老六和黄老七可以好好休息。 这座小岛二里见方,四周都是白如砂糖的细沙海滩,小岛中央是一片树林,低矮的灌木和高大的乔木间杂而生,偶有鸟鸣虫噪。 黄老六和黄老七找了些不知名的果子,胡乱地填饱肚子,便躺在树荫之下呼呼大睡了起来。而晴空和青雨丝就难捱多了,他俩被绑在了两棵相距一丈的树干之上,口干舌燥,饥肠辘辘,神情疲惫至极。 直到日头西沉,黄老六和黄老七才慢慢转醒。黄老七站起身来,伸了伸腰身,慢吞吞的将吃剩下的果子捡起来,走到晴空和青雨丝旁边。 “哎,吃点东西,别死了,老子留着你们还有用呢!”说着,黄老七先将一个果子塞到了青雨丝嘴里,然后转手要将另一个果子塞到晴空嘴里,可他看到晴空低垂着头,半死不活的,于是推了推晴空的脑袋,那脑袋就如挂在树上的一个水袋子,随着推力来回摆动,毫无回应。黄老七看着晴空额头上残留的浓痰已经风干贴服在皮肤之上,心里升起一股极大的厌恶。 于是黄老七本来因为吃好睡好获得的上好心情一下子转为了厌恶和嫌弃,咒骂一句,抬起双手左右开弓,在晴空的脸颊之上扇起了响亮的耳光。 “噼啪噼啪”之声不绝于耳。 青雨丝被这情景吓得差点哭出来:“别打他了!别打了,再打就死了!那龙定子可是他的,他知道很多龙定子的线索!” “哦?”打的兴致盎然的黄老七听到此言,不由得心里一亮:“此话当真!” “当真!”青雨丝用沙哑的嗓音信誓旦旦的回道。 “哦,那就不打了!”黄老七说着,还是狠狠的给了晴空一个大嘴巴,当做此次蹂躏的完美收官,然后心满意足的走了开去。 黄老六对这边发生的事情并无兴趣,而是走到海边,一脚踩在了鲛人的尾巴之上,然后一把钳住一个鳞片,瞪眼龇牙,手足同时用力,,一下子就将那个鳞片拔了出来,一股殷红的鲜血随之喷发。 鲛人疼痛难忍,但敢怒不敢言,一下子哭了出来,在鲛人啜泣的时候,传说中泣泪成珠的奇景出现了。 黄老六谄笑着将两颗鹅卵大小的珍珠从鲛人的眼角之上取了下来。然后高兴的走回到黄老七身边。 “六哥,你怎们还是乐此不疲呢?咱们又不缺钱!”黄老七不屑的说道。 “嘿嘿,七弟,我知道咱们不缺钱,但我就是高兴,一拔鳞片就有珍珠,多带劲!”黄老六眨巴着双眼解释道。然后将鲛人的鳞片递给黄老七,“七弟,你先吃,这玩意生吃也不错,哈哈!” 黄老七接过沾着鲜血的鳞片,掂量了一下,这东西,有病治病,没病强身,于是笑眯眯的撕咬了起来。 落日入海,波光粼粼,半颗落日如火苗跳动,片刻之后,光芒彻底消失了,于是黄老六和黄老七决定押解着晴空和青雨丝再次出发。 将绑在树上的绳子解开的瞬间,青雨丝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趴到了地上,在被黄老七拎起来之时,满嘴的泥沙枯草,引得黄老六和黄老七一阵讥笑。而晴空早已陷入了昏迷,于是由黄老六将他一路拖行,扔到了鲛人的背上。 星辰大海,上下混沌,仿佛有一面巨大的镜子横亘在天海之间,将漫天的星光投射到斑驳粼粼的海面之上,天上星,海上斑,交相辉映,相得益彰。 青雨丝悄悄睁开眼睛,看黄老六和黄老七百无聊赖的坐在鲛人头上,并没有过多注意自己这里,心中稍安。青雨丝又见风大浪急,自己与晴空处于下风,一旦发出什么声响必然是向后传去,应该不会引起这两个歹人的注意,于是她大着胆子将满嘴的东西吐了出来。 那一片泥沙之中掩藏着半个果子和一小丛蒲公英,那正是她借机摔倒之时,从地上啃起来的。青雨丝的舌头透过干裂的嘴唇,开始将半个果子和蒲公英,从泥沙干草之中剥离开来。 剥离清理完毕,青雨丝先是挣扎着将半个果子含起,然后递到晴空的嘴边,看着面如死灰的晴空毫无反应,青雨丝不由得心中急切,越是急切越是不得关键,折腾了一盏茶的功夫,她也没能将果子送进晴空嘴里,于是情急之下,她将半含果子的嘴唇抵到晴空的嘴唇之上,用舌头拱开晴空的牙齿,试图将那半个果子塞到他嘴里,可事有不巧,一个浪头来袭,鲛人的身躯一阵颠簸,那半颗果子直接从二人的嘴中掉了出来。 青雨丝叹息一声,继续挣扎着含起果子,锲而不舍的向晴空嘴里递送。 直到第五次尝试她才艰难的成功,看着晴空紧闭的嘴里开始本能的嚼动,她才长出了一口气。 然后青雨丝又马不停蹄的将那一丛蒲公英含到嘴里,细细的咀嚼了起来,待到蒲公英的根茎都嚼烂了,才慢慢地吐到了晴空的伤口之上,然后又慢慢的用自己的下巴将蒲公英的碎末铺匀。 青雨丝一个不小心,弄掉了一块蒲公英碎末,掉到了鲛人身上,青雨丝本是想要再次含起,可低头去含的时候,一眼看到了鲛人身上的血口子,在星光的映衬下,依旧没有完全止血,显得极为扎眼。 青雨丝是看到了黄老六事如何对待鲛人的,她当时还很纳闷,这鲛人好歹是灵之十五威的上古神兽,怎会被人如此驱使蹂躏?除非是对方拥有强大到无可匹敌的武力,才能驾驭这上古神兽。但话说回来,面前的这两个歹人虽然武力高超,但不至于强大到如此地步!那如此想来,必然是二人背后还有更加厉害的人物! 想到此处,青雨丝同病相怜之意泛起,将那些掉落蒲公英碎末含起之后,吐到了鲛人的伤口之上,然后如法炮制,用自己的下巴将碎末铺匀。 鲛人的伤口迎风跃浪,被苦咸的海水一喷,一阵阵疼痛从伤口处传来,它不敢反抗,只能默默的迎风流泪。正在痛苦之间,忽然感到一阵舒爽从伤口处传来,继而是疼痛之感大为减缓,貌似有什么东西将伤口与大风大浪隔绝了开来。 鲛人见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岛,与下午停泊的那座小岛颇为相似,于是便开始转弯绕行,趁着转弯的空当,鲛人回头看了一眼,恰好看到青雨丝在用下巴为自己的伤口涂抹着什么,心里一阵感激来袭,不由得泪如泉涌,扑簌簌的泪珠滚落而下,化成一个个珍珠落入海浪之中。 鲛人飞驰,转弯之时形成了外拉之力,它贴着小岛急速转弯,尾巴猛地一甩,就将晴空和青雨丝摔倒了沙滩之上。 时值午夜,黄老六和黄老七困意袭来,瞌睡连连,毫无察觉。二人自顾自的坐在鲛人身上,在茫茫夜色之中破浪疾驰而去。 浩渺沧海,万里无疆,孤悬海外的一座小岛,相依为命的两个人,往事一幕,前程未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三章 终极之境 这座小岛是坐落在大海之上的一座普通的再也不能普通的小岛,如一叶扁舟漂浮在亘古不变的潮涨潮落之上。 已经在这座小岛度过了一月有余,晴空和青雨丝的伤势都大有好转。在抓了几条海鱼当做晚饭储备之后,晴空闲极无聊,呆呆的看着一只老鼠啃食草根。这种老鼠不同于陆地之上的品种,晴空暂且唤它叫作“海匪”,因为这种老鼠啃食起草根来,就跟土匪打劫一般。 有晴空的陪伴,青雨丝心里十分安然,在编完一个花枝草帽之后,她就窝在晴空的臂弯里香甜的睡去了。 晴空偷瞄了一眼怀里的小丝,心中仍是突突作乱,吓得自己赶忙将目光从小丝那甜美的脸庞之上挪开。灌木乔木间杂而生的这片小树林,与小岛四周白如珍珠的沙滩形成了一个二人共处的乐园。 晴空想的明白,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一时无策逃出小岛,倒不如沉下心来,好好珍惜与小丝独处的美妙时光。 傍晚时分,青雨丝静默地伫立,以夕阳为谱,以浪花为韵,将浪漫之情铺陈开来,带着无暇的心念和遗世独立的曼妙身姿,在这海天舞台之上,翩翩起舞。 九州有佳人,轻巧双袖舞,豆蔻华年盛,飞袂拂雨露。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步步踏潮汐,声声应云幕。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低回指捻浪,婉然齿萦风。青丝随念走,修裾欲溯空,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海天之雄浑壮美与青雨丝之楚楚动人,令晴空心里一紧,激动的热泪盈眶。此生的相遇,此生的牵挂,一份魂牵梦绕的使然,在心里忽远忽近,捉摸不定。唯有来自心里最温柔的地方,那视如珍宝的爱恋,摇曳生香,就在这撩人心弦的海风之中,幻化成一袭缥渺的倩影,触动了心底绵延此生的无限爱恋。 是夜,晴空与青雨丝相拥而睡。晴空内心安定平静,只是紧紧的抱着心爱的姑娘,并未作出任何非礼之事。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晴空觉得小丝就是这世间的天使,圣洁无比。自己哪怕有一丝的邪念和一丝的猥琐,都会是不可饶恕,罪大恶极的行为。 圣洁,是用来呵护与尊崇的。 青雨丝知道晴空这家伙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事,哪怕他有贼心,也肯定没贼胆,哪怕他有贼胆,也肯定能够控制。纯净的爱恋,是能够令人自控自省的! 青雨丝在晴空的怀里睡得异常安心,哪怕是不远处风浪阵阵,哪怕是明天的朝阳不再升起,哪怕是今夜的小岛沉入海底,哪怕是从此坠入黑暗!今生今世能有如此温馨安美的时刻,心中足矣! 深夜的月光慢悠悠的随着海浪抚摸着细腻的沙滩,将少年少女带入到了悠远的梦中。 在梦里,晴空拉着青雨丝的手,漫步在一片广袤的大地之上,那里四季并存,时光流转,风物斑斓。 他们从春天走到了夏天,在春夏之交,因为青雨丝没有及时给晴空更换较为轻薄的被褥,导致晴空上火牙疼,加上早起的起床气,于是就和青雨丝闹了别扭。青雨丝只觉得小事一桩,便耐着性子哄了两句,没想到,晴空不但没有露出笑脸,反倒是标榜起得理不饶人,接二连三又是几句埋怨,结果惹怒了青雨丝,她闭口不言躲到一旁生闷气,晴空见状,自知过分,又贱兮兮的凑到青雨丝身边,学着青雨丝嘟嘴的样子,又是虚张声势的呼喝,又是甜言蜜语的哀哄,反反复复就是一句话:“我错了!” 他们从夏天走到了秋天,在夏秋之交,青雨丝早早的给晴空换上了厚实的被褥和温暖的衣衫。高兴之余的晴空的忽然犯了迷糊,没能备下吃食,导致两人挨饿了一整天,于是青雨丝勃然大怒,掐住晴空的脖子,非要讨个说法。晴空自知理亏,赶紧灰溜溜地去找寻吃食,做熟之后,十分殷勤地喂给青雨丝吃,直到青雨丝吃地眉开眼笑,二人都觉得到了原谅的时候了,可晴空却不依不饶地一个劲地往青雨丝嘴里塞吃食,气的青雨丝将满口食物吐到晴空身上,朝着他的胳膊就是一口,疼的晴空放肆大叫,而后躲到一边,扭捏作态,仿着怨妇的声调,假哭媚言道:“自从进了你青家的门,就没吃过一口饱饭!”直逗的青雨丝笑出眼泪。 他们从秋天走到了冬天,在秋冬之交,晴空给青雨丝做了一条温暖沁人的绒毛围巾,将她那不染尘俗的脸庞浸润的红扑扑的,甚是可爱。 他们从冬天走到了春天,在冬春之交,青雨丝缠着晴空,将她背起,慢慢爬到山巅,俯瞰江河湖海,瞭望白云蓝天。 累了,她就用脆生甜美的声音为他吟唱一首歌谣,困了,他就用宽阔热烈的胸膛为她架起一片港湾。 晴空把青雨丝抱得更紧了,那势头,仿佛要把青雨丝的娇躯装进自己的体内一般,他觉得只有这样,才能把爱恋表达的近乎充分。 甜美梦乡中的青雨丝小小的挣扎了一下,应该是晴空把她抱得太紧了。然后,她又面带着甜美的微笑,再次进入了梦乡。 清晨的阳光剧烈一跳,就从海面之下迸发了出来,晴空早早的生火做饭,顺便为还在熟睡的青雨丝暖暖身体。 闻着烤鱼的香味慢慢传来,晴空心理说不出的舒爽。忽然,他看到不远处,一个“海匪”摇晃着肥硕的身躯一闪而过,晴空突然好奇心大起,想要尝一尝这“海匪”肉的滋味,于是施展追风步追了过去。 在晴空离开的一瞬间,青雨丝感觉到了什么,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然后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透过长长的睫毛看到晴空正在飞奔,不明就里的她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立刻起身追了过去。 那只肥硕的“海匪”在林间穿梭不停,大约跑了一里多之后,停在了一块普通的石头旁边。追随而来晴空躲在一颗高大乔木之后,偷眼看去,那只“海匪”正在一块一人高的石头下面,拼命的挖着什么。 晴空觉得奇怪,不明白这肥硕的“海匪”,一大清早不去啃食草根,而是跑到这里做什么?于是他耐住性子,继续观察。 此时,青雨丝也赶到了,她躲在一丛灌木之后,给晴空使了个眼色,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晴空一努嘴,示意青雨丝去看。青雨丝不明所以,观察了一会,觉得索然无味,老鼠挖洞有什么可看的呢? 青雨丝又给晴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立刻回去继续做饭。晴空讪笑一下,还是决定违抗命令,因为他对于这老鼠的行径实在是好奇不已。 二人互相察言观色之间,只听噗通一声,那块一人高的石头倒了。 原来,那只肥硕的“海匪”将石头一侧的地面挖出了一片深坑,在石头失衡倒地的瞬间,它跳转开去,兴奋异常,吱吱乱叫,仿佛什么美事得逞了一般。 随即,那只“海匪”纵深一跃,忽然消失在了地皮之下。 晴空和青雨丝立刻冲了过去,蓦然发现,石头之下居然出现了一个地洞! 深不见底! 晴空伏在洞边,侧耳去听,有隐约风声袭来,再仔细去听,那声响渐大,于是他唤青雨丝也来听。 那声响似是从无尽的深渊传来,又似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似是模糊不清,又似字正腔圆。 有欢声笑语,有低诉浅言,有轻吟浅唱,有祈使感叹。 有虫鸣鸟叫,有风吹雨落,有流水烈火,有沧海桑田。 来自于未知之地,来自于内心之境。 忽然,青雨丝从晴空的眼神之中看到了无限的好奇与无尽的向往,她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晴空拉起手,一头扎了进去! 那地洞,遥遥无底,动人心魄。 青雨丝被晴空拉着手,坠入黑暗的地洞之中,毫无准备的她被吓得紧闭双眸,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惊叫连连。晴空听到青雨丝的尖叫声在耳边呼啸不止,心中的恐惧反倒消失不见了,他使劲拉了一把青雨丝,将她拥入怀里,狠狠的抱紧,就如夜晚相拥而睡时的姿态。 晴空在跳入地洞的前一刻,仿佛被什么指引着,指引着他跳入地洞,寻求一些未知的什么。当时晴空心中一片空白,鬼使神差地拉起青雨丝就跳了进去。 黑暗与风声将二人彻底包裹。 下坠,下坠,仿佛时光也在下坠,直到不知今时何时。 晴空和青雨丝坠入到一片广袤与无垠之中。 二人的心灵也进入到了广袤无垠的大从容之中。 无拘无束,遨游于俯仰之间,逍遥不羁,漂浮在有无之境。 飘飘摇摇,无进无退,通体舒畅,妙不可言 没有恐惧,没有偏见,没有嫉妒,没有贪婪,没有愤怒,没有争斗,没有杀戮。 充满平静,充满自在,充满悠然,心旷神怡,悲喜皆失,荣辱皆忘,物我皆无。 他们回到了生命的最初时刻,在母体之中的天然感觉,是谓大从容之终极之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四章 无私变法 狴犴大陆第二都城白林城内,晴空和青雨丝正坐在一处茶寮吃着早饭,一片可口的斑鳟鱼片下肚后,晴空又用油炸土豆球蘸满松子酱汁,再配上洒满粉的菊苣核桃仁一起吃下,做出了一个大大满足的表情,差点将青雨丝逗笑。这些食物和吃法,还是茶寮小二刚刚告诉他们的。 十天之前,恰好是红土大路升起的时候,晴空和青雨丝出现在狴犴大陆之上,穿越过一座一座的村庄,他们来到了白林城内。 狴犴大陆有两座都城,第一都城是纳凉城,第二都城是白林城。 狴犴大陆的地形变化多端,有连绵起伏的山峦,草地丰茂的高原台地,盘桓曲折的丘陵,秀丽动人的湖畔,以及辽阔宽广的平原。整个狴犴大陆的地形可以分为五个具有不同特征的区域:北部低地,中部山脉隆起地带,西南部平原地带,南部高山前沿地带和东部古老山峦地带。 狴犴大陆北方低地的特征,是丘陵起伏的海岸高燥土地,草原,泥沼,和星罗棋布的湖泊。中部山脉隆起地带则将狴犴大陆分成南北两片区域,两座都城分列南北。 晴空和青雨丝是突然出现在狴犴大陆的,至于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如何出现在这里的,他俩也是一头雾水。当得知身在狴犴大陆之后,晴空和青雨丝努力回想在终极之境的经历。 然而,就是无法记起最后时刻发生了什么。 晴空和青雨丝穿村过镇的那几天,晴空借机写了一封信,大概叙述了近来的遭遇,并将伙伴们在囚牛大陆天籁城东风酒楼的客房之中,商量过的计划进行了修正。 这封信是寄往狻猊大陆大祭司府的。晴空和青雨丝虽然不知道在黑蚁戏场的最后时刻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们至少知道伙伴们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也许此时,伙伴们还在奔波之中,但青雨丝认为把自己已经击杀黑蚁为文久安和自己报仇雪恨的消息,禀告给文家三老也是必须的。 经过和狴犴大陆百姓的多方打听,知道红土大路升起在即,于是晴空和青雨丝当即决定,雇佣一个贩夫走卒去送信。一番打听之后,他们找到了一个从霸下大陆来到狴犴大陆谋生的贩夫走卒。 由于霸下大陆严禁百姓与外界接触,所以绝大多数霸下百姓过着清苦的日子,并不知道外面俗世红尘的灯红酒绿。 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是有一些霸下百姓从过往的商船那里得到了些许来自外界的消息,于是就有人壮着胆子逃出霸下大陆谋生。 霸下大陆的货币体系脱离于其他大陆,导致这些外逃的霸下百姓根本不懂得经商,也少有一技之长,所以只能凭着一身力气,成为贩夫走卒中的一员。 当晴空给了这名贩夫走卒五两银子之后,他就千恩万谢,信誓旦旦的送信去了,他需要穿过大半个狴犴大陆,赶往连通狻猊大陆的那条红土大路。 然后,晴空和青雨丝进入到了白林城之中。 白林城的女子,但凡上街,必要佩戴低颈美饰,必要描画霸下眼线,可见青雨丝,辛燃和澈奴在天籁城择花大会上的亮相,确实是将低颈美饰和霸下眼线的美名传遍天下了。 如此情况,倒令只佩戴低颈美饰云天雨滴,但没有描画霸下眼线的青雨丝,显得不那么鹤立鸡群了。这样也好,更加有利于她和晴空行事。 此刻刚刚吃饱喝足的晴空,仔细观察着街上的情况。 不一会,从街道的另一边,一列官兵押着几个穿着脏皱囚服的囚犯,呼喝而来。那几个囚犯都带着枷锁,蓬头垢面,面如死灰得踉跄走来。 晴空不无好奇的看着这群人由远及近,随口问小二:“这些人所犯何事,这是要游街吗?” “您啊,有所不知,我们这里游街的罪犯啊,只有一种,那就是猥亵了绵羊,奶牛等牲畜的下作家伙,嘿嘿!”小二幸灾乐祸又万分鄙视的回答道。 晴空睁大眼睛,惊奇的问道:“什么?猥亵牲畜?这,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小二见这位年少客官听得瞠目结舌,讪笑着摇了摇头,去招呼别人了。 好奇心大起的晴空,对这个罪名和这群罪犯,泛起了好奇。 他凝目去看,那走在七八个罪犯最前面的,是个中年书生模样的人,此人五官长得很是端正,而且眉心有一颗“美人痣”。“美人痣”长在女子脸上,如画龙点睛,饶是出彩,但“美人痣”如果长在男子脸上,就会稍显怪异,不过,倒也算是谈资一件。 “美人痣”男子神情木然的被呼喝着游街,但眼神之中却隐藏了一丝的不甘。路过茶寮的时候,那“美人痣”男子的眼神与晴空眼神凌空相遇,恍惚之间,二人都从彼此的眼神之中,察觉到的雄心壮志。 这是二人第一次相遇。而十天之后,二人再次相遇。 那是一个晴朗温暖的午后,晴空的伤口由于新肉的愈合有些发痒,在屋内压抑不住,于是带着青雨丝去白林城的郊外散步,想要借此机会再次调整一下策略,将招募之事做的尽可能完备。只有招募到足够多志同道合的伙伴,他心中的宏大计划才有可能完成。 白林城外,有一片千年白桦树林,也是白林城名字的由来,民间素有“先有白桦林,后有白林城”的说法。 白桦浴光而生,生命力强,传说,在大火烧毁的森林之中,首先生长出来的往往就是白桦,几年之后便可形成大片的白桦林。 白桦树可谓全身是宝。 白桦木,可供一般建筑及制作器具之用,且白桦树较容易移植,孤植、丛植于庭园、池畔、湖滨或列植于道旁,均是颇为美观。 白桦树的叶子为单叶互生,叶边缘有锯齿,花序柔软下垂,开春之时,花开早于长叶,在树木之中也算是别具一格了。白桦树的果实扁平且小,百姓们将其叫作翅果,质地偏轻,很容易被风刮起来传播到远方,落地生根,野蛮生长。 白桦树皮不仅美观,还有种种用处,如可以做成盛物用的盒子,又可以做成鞋子。艰苦年头,多有百姓用白桦皮做成鞋状,里面加入乌拉草等可取暖之物,当做御寒行走之用。另外,白桦树皮光洁,可以代替纸张作记录写字之用,也颇受平头百姓喜爱。白桦的树皮还可入药,春天时,用刀剥下树皮,再切成丝状,晾干后即可药用,有清热利湿、排毒解毒的效用。 晴空和青雨丝正徜徉在白树青山之间,忽然一声利箭呼啸之声刺破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二人心里一惊。 紧接着一道白光急转飞掠而下。 在离晴空和青雨丝十几丈外的平静湖面之上,那道白光猛烈拍击水面之后,劫掠着混乱的水花强势上扬,晴空和青雨丝看到眼前一幕,惊讶万分而又欣喜若狂,同时大叫起来。 “白芷!白芷!” 白芷听到呼唤,立刻折弯飞向二人怀抱。 晴空抚摸了一下白芷的羽毛,立刻追问道:“黑石呢?黑石还好吗?”说罢,又怕白芷听不懂,于是双手缩在胸前,作马蹄状,然后一抽鼻子,模仿着马嘶之声,叫唤了一声。 此举逗得青雨丝咯咯直笑,也附和问道:“黑石呢?你们在一起吗?” 白芷的鹰眼炯炯有神,仰起头朝远处点了点。于是晴空和青雨丝顺着方向望去。 马鸣啾啾,马蹄纷乱,十几匹烈马奔腾而来。 骑马之人皆是华衣锦服,气质不俗,个个背箭持弓,英气勃发。 奔驰在最前面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名“美人痣”男子。 众人策马而来,看到自己苦苦追逐的猎物白鹰,正蹲坐在一名明眸皓齿的少女肩上,于是一勒马缰,问道:“见过二位朋友!我等追逐白鹰而来,可否放开白鹰,令我等完成狩猎之乐啊!” 青雨丝眼底掠过一丝不屑,擎着白芷转头走了开去。 “美人痣”男子看自己的话被忽视,也不恼怒,翻身下马,拱手一礼,对着晴空说道:“这位朋友,这白鹰?” 晴空拱手还礼,说道:“此鹰名叫白芷,本是我二人的……”说道此处,晴空不知该用什么词语形容,于是稍微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我二人的伙伴。” “哦?”那十几个华衣锦服的人不由得好奇道。 其中一个老成持重的人开口说道:“伙伴,嗯,这个称谓不错!这位朋友既然如此说了,那我们就再另寻它物吧!” “美人痣”男子闻言,答了一句:“是!” 众人牵马调转马头,正欲进入白桦林,忽然,黑光一闪,一匹骏马快如闪电地从素白一片的白桦林之中飞驰而出。 见此情景,那十几匹刚刚调转的骏马一阵慌乱,马蹄乱踏,低眉顺眼,似是被忽然出现的这匹黑马的威势震慑折服了。 骑在马上的众人,不禁尴尬异常,他们被迫骑在马上,列成一排,对突然出现的这匹黑色骏马行注目礼,更加尴尬的是,这匹黑色骏马冲到那个不知名的少年跟前,高声嘶鸣,而后,一人一马,欢呼雀跃地抱在了一起。看样子,这匹黑色骏马也是这少年的“伙伴”了! 之前白鹰顺利躲过他们十几个人的射击和追逐,已经令他们觉得颜面无光,此刻这黑马的气势又将自己的宝马良驹盖过一头,两件事情加在一处,怎的不令人懊恼。 所谓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不过如此了! 原来,黑石和白芷身受重伤,被路过的一位游侠救起,简单的敷了草药之后,这位游侠便将黑石和白芷带到了一个山洞之中,兀自离开了。黑石和白芷便慢慢养伤,待到几个月后,也就是晴空和青雨丝孤悬海外的那段日子里,它俩跑遍囚牛大陆的千山万水,试图找寻晴空和青雨丝。 但结果可想而知,不过是一场疲惫的徒劳。 后来这一马一鹰游荡到海边,恰逢红土大陆升起,于是它们鬼使神差地踏上了通往狴犴大陆的那条,才有了此刻的相遇。 这群锦衣华服,差点射杀白芷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狴犴大陆无私证师希为正的子侄亲属。 狴犴大陆,有三大证师,分别是无私证师希为正,法源证师陈踪,察断证师纪由检。 其中无私证师希为正年寿已高,处于半在朝廷半在田的闲散模样,而另外两位,法源证师和察断证师不过五十来岁,大权在握,颇受器重。 无私证师希为正盛年之时,帮助上一代狴犴大王进行了一系列的变法,史称“无私变法”。“无私变法”持续改革四十来年,极大的增强了狴犴大陆的全面实力。 狴犴大陆之人,好诉讼,懂历法,严谨公正。天性激发,耳聪目明,明察秋毫,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其上等者,立法立规,力证公理。其中等者,循规蹈矩,执正持平。其下等者,守旧抱缺,冥顽不灵。 如狴犴大陆人的严谨举世闻名,体现在方方面面。 例如,狴犴大陆人常说,“准时是最高规格的礼仪。”可见这里的人对于光阴的重视程度。 又例如,狴犴大陆人凡事都必须有周密计划。将各个步骤环节推演很多遍,确定没有纰漏之后才会付之行动 就连最为普通的耕种,狴犴百姓们都要制定一套精细的劳作手法和一套严谨的传承制度。说到传承,自然,一般都是父传子,子传孙,但偶尔也会出现没有亲缘关系的两个人之间的传承,例如花生一定要在上午种下,或者种土豆的小坑一定要一寸深,或者摔稻子必须摔四下等等。 狴犴大陆人这种严谨的民族性格与自然条件息息相关。古代狴犴人起源于大陆中部地区。那里瘴气弥漫,光热不足,多是森林山地。他们经常要抵抗寒冷和饥饿,于是形成了严肃、保守、自省、谨慎的性格特点。 近五百年来,狴犴大陆一直处于动荡不安之中,造就了狴犴大陆人内心深处潜移默化的不安和恐惧感,这使得他们坚定地认为,一切事物和行为,甚至思想都必须是可以量化的,可以用形式体现的,必须要做到最好。 严谨的民族性格也是可以通过法律规范出来的。狴犴大陆存在着几千部律法。 甚至囚牛大陆都流传着一个笑话:狴犴大陆人是靠律法去的,没有律法就不知道如何。狴犴大陆人对已颁布的律法、已签订的契约、已答允的约会和已承诺的誓言,及已建立起来的友谊和关系,都会无条件和自觉地遵守执行。 “狴犴大陆人不是一个轻举妄动的种族,一旦走上任何一条道路,就会坚忍不拔地把这条路走到底。”负屃大陆的大诗人也曾感叹到。 所以,在狴犴大陆,规矩法度大于人情世故。 而“无私变法”将此天性发挥到了极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五章 人心所向 狴犴大陆在漫长的岁月之中,总共进行了三次自上而下轰轰烈烈的变法,但第一次和第二次均已失败告终,究其原因,无非是保守派的势力过于强大。在这个尊崇法度的大陆之上,想要变更祖宗之法,谈何容易!但无私证师希为正却成功了,因为他不仅有超人的胆略,还有超人的政治智慧。 一开始,无私证师就作了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悬赏五两黄金,招募一人将一根木头从第一都城纳凉城的南门搬到北门。百姓们都觉得莫名其妙,匪夷所思,虽然都垂涎那五两黄金,但都不敢有所行动。于是无私证师便将赏金提高到五十两黄金。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个城南毫不起眼的汉子敢为天下先,心中忐忑但又十分顺利得将那根木头从纳凉城的南门搬到了北门,无私证师立刻亲自兑付了赏金,还赞赏有加。此事一出,引发了民间极大讨论。 百姓们起初的不敢行动,究其原因,是因为朝廷素来缺乏公信力,百姓对朝廷的所作所为并不全然相信。于是无私证师用了这样一个事件确立了他“言必信,行必果”的形象。在此共识基础之上,推行新政,可谓事半功倍! “无私变法”包含了治国的大智慧。主要从经济,政治,和军事三个方面着手,制定顶层设计。 无私证师对经济的改革是以废除井田制、实行土地私有制为重点。这是天圆九州中唯一用朝廷的政治手段和法令手段在全境范围内改变土地所有制的变法。主要内容如下: 废井田,开阡陌。 即把标志土地王有的阡陌封疆去掉,废除奴隶制度和土地王有制度,实行土地私有制。法令规定,允许人们开荒,土地可以自由买卖,赋税则按照各人所占土地的多少来平均负担。此后狴犴朝廷虽仍拥有一些王有土地,如无主荒田、山林川泽等,但后来又陆续转向私有。 重农抑商、奖励耕织。 无私证师推行重农抑商的政策。规定,擅长种植生产粮食和纺织布帛者,可免除本人劳役和赋税,以农业为“本业”,以商业为“末业”。因弃本求末,或游手好闲而贫穷者,全家罚为官奴。 无私证师还招募无地农民到偏远地带开荒,以安抚无地农民和增加田地亩数。为鼓励小农经济,禁止父子兄弟(成年者)同室居住,推行小家政策,即凡一户有两个儿子,到成人年龄必须分家,独立谋生,否则要出双倍赋税。这些政策有利于增殖人口、征发徭役和户口赋税,活跃农业经济。 统一度量衡。 无私证师变法前,狴犴大陆各地的度量衡并不统一。为了保证朝廷的赋税收入,无私证师统一了斗、桶、权、衡、丈、尺等度量衡,要求所有百姓必须严格执行,不得违犯。 度量衡的统一有着深远的意义。第一、狴犴大陆全境上下有了标准的度量准则,为百姓从事经济、文化的交流提供了便利的条件。第二、为赋税制和俸禄制的统一奠定了基础。第三、有利于消除地方割据势力的影响。 无私证师对军事的革新是以彻底废除老旧的世卿世禄制、建立新的封建专制中央集权制为重点。主要内容如下: 励军功,实行二十等爵制 无私证师下令“有军功者,各以率受上爵,为私斗争,各以轻重被刑”,也就是说奖励军功而禁止私斗。规定爵位依军功授予,宗室非有军功不得列入公族簿籍。 “有功者显荣,无功者虽富无所荣华”,即就是说有功劳的贵族子弟,可享受荣华富贵;无功劳的,虽家富,不得铺张。 制定二十级爵的作法,意味着无私证师彻底废除了旧世卿世禄制,自法令颁布之后,将根据军功的大小授予爵位,官吏从有军功爵的人中选用。二十级爵:一级曰公士,二级曰上造,第十九级曰关内侯,二十级曰彻侯。 “战斩一首赐爵一级,欲为官者五十石”。 即规定出论功行赏的方法:将卒在战争中斩敌人首级一个,授爵一级,可为五十石之官:斩敌首二个,授爵二级,可为百石之官。各级爵位均明确规定出占有田宅、奴婢的数量准绳。 “为私斗者,各以情节轻重,处以刑罚。”所谓私斗,并不是指一般人打架,而是指“邑斗”。“邑”是指一般的城镇,领主之间为了争夺土地、财产,经常发生争斗。新法规定不准私斗,目的在于削弱领主的势力,加强中央集权。 由于推崇战功,狴犴军队的战斗力大大增强。 无私证师在政治方面的重大改革是“集小都乡邑聚为县”,以县为地方权力单元,废除分封制,各县设县令以主县政,设县丞以辅佐县令,设县尉以掌管军事。县下辖若干都、乡、邑、聚。 无私证师通过县的设置,把领主对领邑内的政治特权收归中央。该措施有力地配合了“废井田、开阡陌”政策,用政治手段保证了土地私有。此举巩固了中央集权的统治,削弱了豪门贵族在地方的权力。 改革户籍制度,实行连坐法。 狴犴大陆的都、乡、邑、聚原来都是自然形成的大小聚集地。无私证师为了加强狴犴大王专制统治,管控百姓,规定居民要登记各人户籍。若有罪行,则轻罪用重刑。还别出心裁设立了连坐法,即居民以五家为“伍”、十家为“什”,将什、伍作为基本单元。 什、伍里的百姓按照编制,登记并编入户籍,责令互相监督。一家有罪,九家必须连举告发,若不告发,则十家同罪连坐。不告奸者腰斩,告发奸人者与斩敌者同赏,匿奸者与降敌者同罚。无私证师同时规定,酒楼客栈不能收留没有官府凭证者住宿,否则店主也要连坐。 焚诗书而明法令。 无私证师的该措施是为了排除复古思想的干扰。然而,无私证师开创的“焚诗书”的高压政策,不仅极端压制了人民的思想,对于伦理纲常也是一种摧残。 变法的前期势如破竹,但变法的后期却举步维艰。 有史以来,任何一次变法,不仅是一种治国方略的重新选择,而且还是一种利益关系的重新调整,这也是变法常常受阻的真正原因。 也许是宿命使然,无私变法恰恰遭遇了来自狴犴大陆储君的阻力。 储君联合众多王宫贵胄和文物群臣,全力阻碍无私变法的各项条例,令变法几乎陷入停滞的泥潭。好在狴犴大王与无私证师苦心孤诣,点滴经营,才让变法得以维续。后来出现了一件事情,令整个变法的局势峰回路转,脱离泥潭。 狴犴大陆的储君徇私舞弊被抓了现行,无私证师在朝堂之上,慷慨陈词:“法之不行,自上犯之,律之公平,人人皆不可免!”, 于是储君被禁足一年,太傅锒铛入狱,太师被刺字发配。 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无私证师之胆略可见一斑。 狴犴大王为了保护无私证师的安全,也是为了变法能够最终成功,将无私证师希为正举家搬到了第二都城白林城,并派重兵把守保护。 白林城与纳凉城被边大陆中部山脉相互阻隔,如此一来,就将无私证师一家从旋涡中心剥离出去。另外,整个大陆的南部有无私证师坐镇,朝廷威慑之力大增,暴乱谋反之事骤然降低。可谓一举两得! 由此也能看出,狴犴大王对无私证师的绝对信任! 狴犴大王越是信任,狴犴储君越是将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自“法之不行,自上犯之”之后,固有利益群党,大为收敛,“无私变法”推行十年,市井繁华,百业兴隆,狴犴百姓大悦,变法最终取得成功。 人心所向,民情上升。 之后又经历三十来年的巩固落实,狴犴大陆达到了空前的康乐盛世,军事上可以睚眦大陆对抗一二,文化上紧追负屃大陆。 但人无完人,无私证师现已是七十岁高龄,在他主政的这四十年之中,总行向好的繁荣景象之下,他也颁布了一些苛刻的律法。这些律法,实为矫枉过正之举,执行起来,就生出许多过犹不及的枝节来。 例如行走于街,乱扔污碎,面颊刺字。 三人以上无故聚群饮酒,罚金四两。 歃血结拜弟兄者,不分人之多寡,照谋叛未行律:为首者拟绞监候,秋后处决,为从者杖一百,流放三千里。 夕阳落下至次日晨阳初升,严谨高声喧哗或放肆歌唱。 这几条律法的初衷主要是为了防止百姓聚众造反。 另外,还有几条规定了一些细枝末节的规范,例如: 正妻可使棍棒杖毙外室狐媚小妾,但刀枪皆不能用。 大队人马不能列队齐步过桥。 不遵守先来后到之法,插序排列者,罚钱十贯,拘五日。 猥亵牲畜者,男子游街示众,拘十日,女子剃为光头,拘五日。凡此种种,不一而同。 “美人痣”男子,名为希妄,是无私证师堂兄的孙子,时年三十有七。二十岁的时候,因一心要求功名,便从故乡来到白林城,投奔无私证师希为正,寄居于希府已十七年有余。 半月之前,希妄外出办事,贪急行路,错过村庄,行至中午,深觉口渴,四处寻觅不得水源,忽然发现,有一山羊正在哺乳羊羔,看四下无人,希妄斗胆伏跪于地,与羊羔争抢而食。恰逢躲在草丛之中的羊倌转醒,将此情景看得满眼,一番争执之后将希妄扭动官府。 官府的人调查之后,虽知希妄是希府的人,但依旧按律定刑,希妄被判游街示众,拘十日。 于是就有了晴空和希妄的第一次见面。 晴空和希妄的第二次见面,就是在白林城外。 晴空和希妄的第三次见面,是在一座酒楼门口,二人实属偶遇,但都在第一眼认出了彼此,于是相邀进入酒楼,选了一个优雅的单间,酣畅对饮一番。 席间发生了一间小事,令晴空觉得希妄此人颇有偏激之念。 当时,二人边吃边聊,所言甚欢,喝到尽兴处,希妄唤来小二,要上最贵的酒—美人琼,而且要十年陈酿! 小二稍一迟疑,但还是答应了一声便去了。好一会,小二才提着一坛酒返回,希妄嫌弃他笨手笨脚,便责怪了一句:“怎么这么慢啊!” 小二也不敢言语,脸皮一红,自知客人不悦,便自觉的给希妄和晴空倒酒,怕倒的太满,酒溢浪费,徒增口舌,于是就只倒了八成满。小二倒完酒鞠了一躬,便要撤身离去,但希妄却提高声调,呼喝不止:“哪来的不懂规矩的?你这不是扫兴吗?我花钱难到是来请你扫兴的吗?斟茶斟浅,倒酒倒满不知道吗?没人教你吗?你们酒楼就是如此慢待贵客的吗?” 晴空看希妄两颊绯红,已有七八分的醉意,便有心劝解,但晴空只说了一句:“希兄稍安勿躁,且让小二去吧,只要咱们美酒入口,也就算不上扫兴……”之后便不再言语了。 呼喝之间的希妄根本没有听清晴空的言语,反倒是加剧了找茬的念头,也是该着这小二倒霉,他本是新来酒楼做工,对于一些规矩还不甚清楚,尤其是地库里的百十来坛美酒佳酿,他更是看的一头雾水,无法区分口感年份。于是在希妄叫他去取十年的美人琼时,他甚为为难,但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也是他有所疏忽,没有去请教其他资历丰富的小二,便擅自做主取了一坛来。 希妄一边呼喝着小二,一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那酒在唇齿之间稍作逗留,便吞了进去,这口酒吞下去之后,希妄勃然大怒,一把攥住小二衣襟,左右开弓就是两记耳光,然后骂道:“居然拿五年的酒来糊弄老子?老子要的是十年的,十年的美人琼!你听不懂吗?你们这是欺诈啊,把掌柜的给我叫过来!” 小二已然被希妄吓得面无血色,哆哆嗦嗦的答道:“您,您息怒,我新来此地,不懂规矩,冒犯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原谅?”希妄双眼一瞪,口中念念不止,“新来的,新来的就可以欺诈客人啦?新来的,你他他妈从哪新来的啊?” “小的本是霸下人,不懂此间的规矩,原谅啊!”小二唯唯诺诺的答道。 晴空听到此处,便知道了原委,这霸下大陆与世隔绝,偶有潜逃外出谋生者,也都是做些底层的活计,勉强维持生存。那送信者如此,这小二也是如此,可这些人偏偏又是不够圆滑世故,做起事来,畏首畏尾,自然不受其他人待见。晴空不由得在心里叹息一声。 希妄还是叫嚣不止,辱骂道:“怪不得做事毛手毛脚,不着四六,原来是从霸下大陆来的乡巴佬啊!你们是不是都穷疯了啊,跑到我们狴犴大陆来做什么?你们这种落后的下等种族,就活该在霸下大陆自生自灭!少的出来恶心别人!” 听到此处,晴空心中怒意大起,就事论事可以,耍耍酒疯可以,甚至得理不饶人也能忍受,但无端诋毁辱骂别人,这算得哪门子的事情?同是龙生九子的后人,谁又比谁高贵?谁有比谁低贱? 晴空一拍桌子,就欲发作,赶巧掌柜的闻声而来,接了希妄的话茬,答应今日之宴花销全免,另外命人取了一坛美人琼的十年陈酿送与希妄,权当赔礼,这才平息了此事。 待到希妄转过神来,才发现晴空已然离身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六章 紧锣密鼓 有了白芷的帮助,如虎添翼,晴空开始频繁地给伙伴们写信。 晴空的信件在白芷地翅膀之下,跨山越海,日夜兼程。 白芷就在狴犴大陆,狻猊大陆,囚牛大陆,霸下大陆之间来回往返,将信使一职,贯彻地淋漓尽致,此刻月上梢头,白芷正卧在黑石的头上呼呼大睡,最近三个月,长途跋涉令它瘦了一斤有余。而黑石,却是由于夜草丰盛,足足胖了十斤之多,两相对比之下,这一黑一白越发显得滑稽有趣。 还好黑石仗义,偶尔踩死个蛇鼠之类的,给白芷加加餐。白芷也不客气,吃饱喝足以后就往黑石的头上一卧。 狻猊大陆,子纠陪着三位和父亲不断参悟通灵诀的高深之处,并利用文家的势力渠道,去招募志同道合的伙伴。 囚牛大陆,辛燃,袁谷子和蝴蝶脸儿迎风冒雪,跋涉千里,逐一地招募志同道合的伙伴。 霸下大陆,澈奴在即将落成的祈天堆前,浅浅诉说着什么,心中不停盘算着如何招募志同道合的伙伴。 狴犴大陆,晴空和青雨丝紧锣密鼓地宣讲布置,来不断地招募志同道合的伙伴。 晴空充分运用了张凌雪教授讲解的破屋理论,并活学活用,在招募之事上大有裨益,又对照着公孙树木教授的长谣,举一反三,渐渐地洞悉了人性。 零界盟初步成形。零界盟不是等级森严的教派政党,也不是随聚随散的乌合之众。 零界盟名字的由来,还是得益于晴空和青雨丝的一段对话。 “小丝,我们这个组织,该起一个什么样的名字呢?朗朗上口的还是威严庄重的?” “既然我们的所有想法都起源于终极之境,不如从这个角度思量一番!” “有道理!我听闻狴犴大陆的数字之中,有一个数字非常特别,就是零!” “零?” “没错,数字一二三四都是记录东西有几个,或者指代东西的排序,而零这个数字,却是表明一种状态,一种没有东西,和没有顺序的状态。嗯,就是一种起始的状态,本源的样子。不如,我们就叫……” “零界盟!” “哦?我本来是想叫零盟的。不过,小丝你起的这个名字更棒!就这么定了,咱们以后就都是零界盟的人啦!” 零界盟的宗旨是,引领迫切脱离苦难生存的人,进入终极之极,享受大从容。 与此同时,希妄也在紧锣密鼓的到处宣讲,拉拢人才,昼伏夜出,乐此不疲。 希妄成立了合一党教,搜罗人才,鼓吹狴犴大陆是天下之冠,狴犴人天生优越,鹤立鸡群。 合一党教的政治图谱,即狂热地主张由一部分“高等民族”来统治其他人,并且要求对“低等民族”进行清洗屠戮。 合一党教的聚拢对象是最广泛的狴犴大陆百姓。平日里,希妄时常针砭时弊,批评朝堂权贵们脱离了百姓,特别是底层百姓---诸如士农工商,寻常百姓。“庙堂之高,不知民间疾苦!”是希妄常常挂在嘴边的话。尤其是那些边远地方的百姓,当从希妄的口中得知权贵们日常生活是那么挥霍无度时,心中怨气便急速飙升,于是狂热的合一党教教义便得到广泛传播。 合一党教试图在最小的生存单元,也就是家庭之中,建立等级,明确出权威与顺从。于是大肆宣扬男尊女卑的性别政策,合一党教教义声称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应该相夫教子,女子应该三从四德。 合一党教最重要也是最核心的理念就是,狴犴大陆人是最高等的民族,可以开创出崭新的天地,而其他大陆的民族都是低等民族,必须接受统治,否则格杀勿论。 半年之中,希妄集结了十万之众,意图挑起事端,令合一党教席卷整个大陆。 也许是宿命使然,也许是天降祸事,正在希妄绞尽脑汁,担心师出无名之时,机会来了! 当年被无私证师斥责过的狴犴储君早已继承大统,荣登王座,新任狴犴大王虽然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但鉴于老狴犴大王的维护与无私变法给整个大陆带来的勃勃生机,新任狴犴大王也就没有多大心思整治无私证师。 大王无心,但权臣有意。法源证师陈踪和察断证师纪由检,虽然身居高位,位极人臣,但由于无私变法推行已久,导致整个官吏体系之中,无私证师的门生故吏占据绝对优势,客观上,阻碍了法源证师陈踪和察断证师纪由检的一些改良政策。 毕竟,变法推行日久,一些当年的规定已经不再适应此时的客观情况了,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因时制宜也就是这个道理。 但法源证师陈踪和察断证师纪由检,因时制宜的改良政策推行受阻,自然心中愤懑,久而久之,二人也就放弃了温吞的推行策略,转而直接采用发动暴力干政的激烈手段。他们意图一举打破无私变法的桎梏,开创属于他们的变革时代。 狴犴大王禁不住法源证师陈踪和察断证师纪由检日复一日的离间与怂恿,终于默许了二人的暴力变革。 于是法源证师陈踪和察断证师纪由检大旗一招,高举“清除痼疾,维新护法”的大旗,发动二十万军队,越过狴犴大陆中部山脉,对第二都城白林城发起了进攻。 其实,说一千道一万,无论法源证师陈踪和察断证师纪由检如何伪装自己挑拨离间的行为,狴犴大王也是心知肚明,这些都是臣子之间的权谋之争,倒不至于兵戎相见。只是,他自己心里最介意的就是无私证师功高盖主,威望擎天,始终有损于王位权威。况且,第一都城纳凉城与第二都城白林城之间,有中部山脉的天然屏障,如果镇守白林城的无私证师真的突然造反,那么纳凉城必然望山兴叹,鞭长莫及。 人心隔肚皮,君臣互不知! 于是,法源证师陈踪和察断证师纪由检的阳谋因此得逞。 二十万军队花费二十天,悄无声息地翻山越岭来到大陆南部,此时正午,在千年森林的树荫之下,二十万名士兵虎视眈眈,只等一声令下,就会亮出身份,高举大旗,攻向二百里外的白林城。 高山当空,烈日昭昭,风雷起,狼烟飘,二百里急行军,半日即到! 当战鼓高擂,纳凉城军在几乎没有任何预警抵抗的情况下,气势汹汹地杀到白林城北之时,无私证师希为正便明白了一切,他已经看透人生,看透人性,对于帝王权术也是了如指掌。于是他大笑三声,自刎明志! 只可惜,一生穷经皓首,殚精竭虑,到头来,世事轮转,不得善终! 希为正的长子希鹏举,大哭一声,以身付赴池,随父殒命。 次子希鹤云,不甘朝廷忘恩负义,决定率众,决一死战。 于是希鹤云振臂一呼,率领兄弟子侄披甲执锐,发动护城护法之战。 希鹤云心中一直回想着父亲希为正的临终遗言:“你等不可抵抗,无私变法虽然由我全权推行,但时至今日,变法的荣耀已经不再属于希家,也不再属于朝廷,而是,属于狴犴大陆全部的百姓,经过这四十年的落实,我狴犴大陆已然百业兴隆,切不可爆发战争,切不可令变法成果毁于一旦!不然,我们希家将是历史的罪人,将被永远地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我死后,你们将我的人头砍下,跪呈朝廷,自请流放,永世不再为官!只此一条独路,方可保无私变法成果无尤!” 希鹤云痛心疾首,内心也是矛盾不堪,他不知道是否应该遵循父亲的遗言,他不知道,无私变法的成果是否真的可以保住,狴犴百姓是否真的可以免受战争之苦! 当他将父亲的遗言告诉自己的堂弟希妄之后,希妄捶胸顿足,嚎啕不已。最终,希妄用一句话坚定了希鹤云对抗朝廷的决心,希妄用哭腔喊出了这句话:“要保变法,唯有一法,推翻朝廷,王权在握!” 在希妄的极力主张下,希鹤云一边排兵布阵,一边将父亲希为正的遗言,写成榜文,发布到狴犴大陆南部所有的城池和村落。 希妄在军中履职,他的职位是中郎将,此刻,他正慷慨陈词,言辞激烈的宣扬着狴犴人的高贵天性。 当晴空看到无私证师希为正的遗言之后,也不由得感叹:“为世捐躯,为民舍命,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晴空在感叹之余,也深深的知道,狴犴朝廷一旦战胜,无私变法的种种律法必然横糟废弛,可怜了狴犴百姓苦心经营的几十年! 于是,晴空决定,阻止这场战争。 希鹤云集结大陆南部十五万军队,在白林城与朝廷军队展开全面对峙。 希鹤云带领兄弟子侄,城墙高垒,严防死守,经历了三次攻城之后,双方各有折损,尸横遍野,鲜血已然将城墙上的砖石浸透。 看白林城军士气有所低落,希妄自告奋勇,要去重振军威。于是举办了一场誓师大会! 大会之上,希鹤云自封白林大将军,披麻戴孝,端坐于希府正门,日光洒落之处。 晴空和青雨丝受邀参与此次誓师大会,于是也列坐于前。 希妄一袭戎装,头系白绫,双眼血红,在日光弥漫中,那颗“美人痣”越发显得与众不同。 希府门前之上,整齐划一的站列着一万名白林军精英。希妄稍整衣衫,高声宣讲。 “今日,我们站在日光之中!站在狴犴人的土地上!站在白林城内,这块我们祖先用鲜血和尊严浇灌的土地上!我的身后,是无私证师希为正的灵柩!他是天下公认的改革斗士!他的伟大变革就行他的称谓一样,舍生取义,无私为正! 我的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天生高贵的民族,一个也曾在屈辱中呻吟的民族!自从青龙化升,九子各自为政,天下便乱世纷扰,战争不断。自那之后,我们这个民族的骄傲就没有了!我们的尊严被随意践踏,一个英冠天下的民族的尊严!你们告诉我,你们是选择尊严,还是选择为奴为婢?!” “或许,有些胸无大志的人要说:中郎将,大将军,我只需要一个军功,分得一块田地,就能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心满意足了。没错,此言不差,因为人活于世,短短几十年,美好的生活实在是太重要了。但是,此时此刻,我要告诉你们,人活于世,还有一种东西超越一切,那是自由!那就是尊严!” 只要在天圆九州的版图上,白林城还是偏居一隅,独自苟安,我们的尊严就不存在!只要其他大陆的人,在聊天的时候说到狴犴这个字眼的时候会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我们的尊严就不存在!” “我们要沦为与霸下大陆一样的存在吗?坚决不!” “我们需要的,不是良田三亩!而是一个自由之地!一个属于狴犴人的自由之地!而自由之地,不是靠乞求和抗议来实现的,而是靠铁战和热血来实现的!” “别人欺辱我们,哪怕是最低贱的民族也来践踏我们,如果我们只是不疼不痒的表达责难和抗议,这样的我们,是没有傲骨的!是极其低贱的!” “同样,那些远在庙堂之高的奸佞小人,法源证师陈踪和察断证师纪由检,他们于狴犴大陆,无分毫功劳,却要怂恿狴犴大王冤杀肱股之臣。无私证师他老人家,死不瞑目啊!” “该用轰隆的战鼓令奸佞之军的双腿颤抖,该用卑鄙小人的鲜血祭奠无私证师的在天之灵!” “杀!杀!杀!” “铿锵傲骨,我,与有荣焉!狴犴之人,生而傲骨!” “我的面前,是流着千年不屈血液的军团!这血液,曾经在我们祖先的躯体里面流淌过,他们没有屈服过!现在,一脉相承的血液在我们的体内翻腾奔涌,你们告诉我,你们愿意这沸腾千年的热血,一朝冷却吗!?” “杀!杀!杀!” “就像先辈们高举变革大旗英勇杀敌一样!假如你们渴望战斗,那就去战斗吧!然后让我看到你们是卑微的奴隶还是坚贞不屈的狴犴人!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希妄,背负着先辈的自由与尊严,身死阵前,马革裹尸,即便到了阴曹地府,我也可以骄傲地对先辈们说:你们的子孙,没有辱没门楣,我为伟大的狴犴民族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我们众志成城!锄奸佞,清君侧!为一个崭新而绝对公平的人间而战!我们为自由而战!我们为尊严而战! 为我们祖先的荣耀而战!为我们子孙后代的万世荣光而战!” “狴犴大陆和狴犴民族万岁!自由,万岁!尊严,万岁!” 南北之战,陷入白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七章 一鼓作气 太阳初升,大雾慢慢消散,虚无缥缈之中,数日来按兵不动的纳凉军出动了。 狴犴尚蓝,故军服一致为青蓝色,便如深海的浪头,湛蓝如洗。 一阵嘹亮劲急的号角,强奏一曲,纳凉军随之出动。重甲步兵缓缓前进,两侧骑兵斜刺里冲出。步兵手持阔身长剑,骑兵则腰挎圆月弯刀。 白林城北,尘土飞扬。 骤然之间,白林城鼓声号角大作,将旗在风中猎猎招展。弓箭手弯弓搭箭,列于城墙之上,做好掩护之势,随后,城门大开,吊桥伴 随着精钢锁链的摩擦之声,缓缓落地,希家战力最高的希延醒,率领两万骏马强兵鱼贯而出,一时间山呼海啸,山岳城墙一般向前推进,每跨十步大喊一声“杀”,白林城军,从容不迫奔赴沙场。 与此同时,震耳欲聋的战鼓如雷鸣一般,声震山谷,鸟兽受惊,慌忙逃走。先到一步的纳凉军两翼骑兵呼啸迎击,重甲步兵亦是无可阻挡地从容前进,恍如青色海浪平地汹涌而来。 纳凉军摆出雁翅阵,准备血战。所谓雁形阵是一种横向展开,左右两翼向前或者向后梯次排列的战斗队形,向前的阵型就像一个巨大猿猴将两臂向前伸出一样,是一种用来包抄迂回的阵型,但是后方的防御比较薄弱。而向后的阵型恰好颠倒过来,优势则是保护两翼和后方的安全,防止敌人迂回。 纳凉军此时采用的正是向前的阵型,两翼是能够快速劫掠的骑兵。静则可获得中央重甲步兵的保护与支援,动则可发挥进攻骑兵的威力,增加突然性。 白林军摆出的阵型是握奇阵。握奇阵,总为八阵,各小阵分别冠以“天,地,风,,云,龙,虎,鸟,蛇”的名号。以天,地,风,云阵为正,以龙,虎,鸟,蛇阵为奇,另有余奇和游军。作战时,大将居中指挥,四正与四奇之兵与敌交战,游军从阵后配合,余奇左右策应。 日上三竿,大雾彻底消散,无风无云,天空湛蓝如洗。终于,纳凉军与白林军排山倒海般地相撞了,纳凉军左右两翼骑兵以迅雷之势飞驰而来,想要将白林军彻底围住,与此同时,重甲步兵手持利刃,寒光闪闪,步步逼近。 白林军岂会坐以待毙,余奇冲杀而出,直奔纳凉军两翼骑兵而去。游军掏出早已备下的拐子刀,互相勾连,形成合力,直取对方马腿! 与此同时,天,地,风,云四个正阵手持重刀,以两步三砍的节奏强势推进,而龙,虎,鸟,蛇四个奇阵弯弓搭箭,随时准备射击敌军。 狴犴军队,律法严明,排兵布阵,一丝不苟! 踏地之声若隆隆沉雷响彻天际,兵刃相击如万顷怒涛扑击江河。长剑穿肠破肚,弯刀饮血削骨,长矛拦拿扎挑,箭矢呼啸飞掠,嘹亮的喊杀与短促的嘶吼直使风云变色! 铁躯碰击,死不旋踵,五官狰狞,血刃嚎叫,狼烟动地,烽火如灼,惨烈气息,铺天盖地 希延醒独斩纳凉军三员猛将,力竭,遭万箭穿心而死! 此一战,两败俱伤! 此后,经过一个多月,十几场大小攻守战之后,南北军队都已深陷疲惫之态。 夜凉如水,希鹤云坐在中军大帐,紧锁眉头,一筹莫展。希妄见堂兄如此模样,怕他经不住朝廷的劝降诏书,萌生退意。 希妄认为,此刻白林城被围,战局焦灼,岂是议和的时机?何况,希妄,从来也没有打算议和。希妄思来想去,一边为堂兄希鹤云出谋划策,提振士气,一边绞尽脑汁,盘算手中胜算,力求人尽其才。 是夜,希妄带了一百金,来到客栈拜访晴空。晴空和青雨丝正在和最新招募的伙伴商讨着什么。 闻言是希妄来访,晴空不由得眉头一紧,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寒暄过后,希妄开门见山,用请求的口吻对晴空说到:“司马老弟,朝中奸佞意图毁灭白林城,达到大权独握的无耻目的,我伯父无私证师大人,已然以身殉法,舍生取义了,我们一定要守住变法最后的成果,只要白林城不破,我们就有绝地反击的希望!故,老哥有个不情之请,想邀请司马老弟祝我一臂之力……” 晴空权衡利弊,鉴于战局焦灼不开,也非长久之计,经历了睚眦嘲风大战洗礼的他,深深地知道,战争,对于生命和生活的毁灭性破坏,是有多么的可怕。于是晴空与青雨丝对视一眼后边说到:“愿闻其详!” 两天之后,晴空锦衣华服,与希鹏举的长子希延平和希鹤云的长子希延景一同去纳凉军中议和谈判,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城而去。 青雨丝带着白芷和黑石潜伏于山野之间,她对希妄的计划有诸多担心,更怕晴空有所闪失。 纳凉军统帅平南大将军收到议和书之后,便欣喜万分,看来,南北之战可速决矣。身经百战的平南大将军虽然不是无私变法的坚定拥护者,但无私变法之丰功伟绩,却也是有目共睹的。既然无私证师已然身死,想必狴犴大王和两位证师的目的也就达到的不离十了。 此时议和,恰到好处。平南大将军吩咐左右,安排接待白林城来使。 晴空等人刚刚进入纳凉军大营,就吃了一个下马威,两列士兵高举长刀,组成刀阵,悬于来人头上,寒光凛凛,杀气腾腾。 希延平和希延景稍一迟疑,心中暗骂,但脸色一正,踏步向前,毫无惧意。 晴空冷冷一笑,紧随其后,坦然行之。 双方见面,稍作寒暄,便进入正题。平南大将军端坐于虎皮将军椅之上,金盔金甲,方目阔鼻,不怒自威。站在平南大将军身侧的行军参谋一拱手,说到:“两位希将军,事已至此,咱们也不赘言,请把议和的条件呈上来吧!” 希延平听言,半步向前,朗声答道:“平南大将军,我希家只求免除叛乱之污名,撤出白林城,全家老小解甲归田,所有罪责一概免除,另外,祖父无私证师遗志,无私变法不得废止。希家所求,全然在此。” 行军参谋听言追问道:“希将军,可将请和书呈上!” 希延景闻言:“行军参谋此言差矣,平南大将军和朝廷还未同意我希家所求,我等哪里敢擅自写下请和书?” 行军参谋一言不发,看向平南大将军。平南大将军面露愠色,提高嗓音,一板一眼地说道:“我与无私证师同朝为官,已有二十余载,私自托大,叫两位一声贤侄。我虽然是戎马半生的粗人,但也懂得审时度势。无私证师生前才能冠绝古今,在下佩服的五体投地,但毕竟大王下旨,彻查证师谋反之罪,我奉劝两位贤侄一句,兹事体大,不要因小失大!” 听罢,希延平和希延景转头对晴空说到:“司马校尉,将议和书呈上去吧!” 晴空低头弯腰,做卑微状,双手捧出一封密函,小步呈了上去。行军参谋见状,高兴万分,踏步向前,就要从晴空手中接过密函。 就在此时,晴空身影一掠,如鬼如魅,迅速绕过行军参谋,下个瞬间,至阳之手已然掐住了平南大将军的脖子,还未等帐中护卫反应过来,晴空手上便运上功力,滋啦一声,平南大将军的脖子被炙烤出了两个焦红的手印。 与此同时,希延平和希延景二人跳到晴空身后,从兵器架上各取长刀护身。 帐中护卫眼疾手快,纷纷拔刀,将跟随而来的一众随从如砍菜切瓜一般,剁成了肉酱。 中军大帐之中,血腥不堪。 晴空大喝一声:“哪个再敢轻举妄动,平南大将军项上人头奉上!” 众人一阵骚乱,各持利刃,面面相觑。 晴空见机不可失,立刻劫持着平南大将军向外疾步走去。希延平和希延景互成犄角,跟随着晴空快速撤离。 三人一出中军大帐,无数纳凉兵卒便万刃相指,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晴空见状,手中力道加重,直疼的平南大将军眼冒金星,汗珠连连。然后对着围兵大喊道:“再不让开,我让平南大将军身首异处!” 话音未落,忽然,眼前的士兵撤开一条道路,晴空大喜,与希延平和希延景互视一眼,拔腿就走。 但是,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众人注视下,从人群撤开的道路之上,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一个人,随着他的靠近,他身后的士兵再次合拢。 那人金盔金甲,方目阔鼻,俨然就是另一个平南大将军! 来人冷笑一声,弯弓搭箭,毫不迟疑,箭出如电,“嗖”的一声破空而至,晴空还未反应过来,那支利箭就已穿破头颅!晴空手中那个平南大将军的头颅! 晴空被鲜血溅了一脸,心中大叫不好,自知中计,身陷绝境! 原来,平南大将军虽然乐于议和,但也怕对方使诈,故此,令一名身材与自己极为相似的士兵挂上人皮面具,端坐于中军大帐,而自己则藏匿于偏帐之中,伺机而动。 “乱刃砍死!”真正的平南大将军一声令下,刀林枪阵,铺天盖地而来。 晴空惊慌之际,困灵掌第六式---肥遗推空,骤然发出,一道壮如肥遗的巨大掌风拍出,瞬间掀翻了十几个人。 希延平怒吼一声,周身皮骨暴涨,眨眼之间,一头猛虎出现在众人面前,一声虎啸,山摇地动! 希延景也不甘落后,双掌拍地,筋骨注血,众人惊呼致中,一头灰熊猛然出现,双掌横扫,十几个士兵翻飞摔死! 肥遗推空加入了至阳之力,干灼燥热,扫过之处,人体燥沸,来不及躲避的纳凉军士兵,身形迅速枯槁,如被吸血鬼在刹那之间吸干了所有血肉一般,沦为躯渣。 猛虎下山,势不可挡,浑身黑黄相间的花纹,像极了一件大绵袍,四肢粗壮,爪尖刺出趾外,尾巴粗长,带有黑色环纹,如同钢鞭恰似铁杵!前扑后剪,瞬间刮倒一大片。 灰熊躯体粗壮肥大,体毛又长又密,脸形类犬,臼齿强大而发达,撕咬咀嚼之力强到无匹,四肢粗壮力道霸气,熊掌之上是五根锋利的爪甲,熊吼一声,震人心魄,两支巨大熊掌上下翻飞,犹如快刀斩乱麻,直劈的四溅,血肉染地。 平南大将军一声令下,左右两位副将,飞身向前。 居左的唤作铁臂细猿韩温,居右的唤作柔力长蟒秦冷。二人同时呼喝,跳至半空,只一眨眼,便幻化成两只野兽,扑杀而来。 猿猴对战猛虎,长蟒对战灰熊。 异赋者对战异赋者! 场子亮开,毫不留情。 希延平张开血盆大口,吼叫一声,双爪踏地,沾满血肉。他前腿压低,后腿蹬地,虎尾自上而下猛力一剪,仿佛触动了身体的机关,尘土暴起之间,虎躯一震,弹射了出去。 铁臂细猿韩温见虎爪呼啸而来,并不慌张,两条长长的胳膊高高举起,凭空一抓,同时用力,将整个身躯提了起来,然后只见,细猿通体毛色一暗,前臂一震,有如钢铁,瞄准猛虎的脊梁就是重重一拳。 希延平心中一凛,立刻收住攻势,奋力塌下腰身,卸掉细猿的铁臂,旋即再次起跳,虎爪猛挥,寒光一闪,就在细猿的脖子之上抓出五道血痕。 细猿也不甘示弱,在脖子被抓伤的瞬间,猛踢右腿,正好踢在了猛虎的腹部。 而在相距不远的地方,灰熊与长蟒斗得正酣。灰熊咬断了一个兵卒的脖子,继而将血淋淋的头颅甩向长蟒,长蟒在地上打了一个旋风转,躲过了头颅的攻击,而后信子一吐,陡然咬向灰熊的肚皮,灰熊侧身一闪,双掌劈下,力道之大,令周遭的纳凉兵卒们倒吸了一口冷气。 可蟒蛇就是蟒蛇,身体柔软至极,只在熊掌触到鳞片的刹那,蟒身顺势而降,蟒头逆向而升,在灰熊的身前形成了一个大圆。 大圆急速收紧,吓得灰熊连忙撤手,但一切为时已晚,蟒身立刻将灰熊的两个手臂死死的缠绕在了一起。灰熊双臂被缚,立刻醒悟到,蟒蛇的下一步杀招就是用尾巴缠绕自己的脖子,灰熊灵机一动,猛然跳起,在空中将身躯铺展开来,狠狠地砸向眼前的纳凉兵卒们。 随着众多士兵的惨叫,灰熊的双臂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之上,蟒蛇吃痛,尾巴一歪,也就没能得逞。 晴空在外围,精神保持高度紧张,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此刻三人孤军深入,被人家关门打狗,已然是必死之态。晴空能做的就是在保证三人力战而亡,而不是遭遇暗杀。 晴空立刻想到,希妄的计划,劫掳平南大将军作为人质,回到白林城,以此为由,给朝廷一个下马威,借以换取议和的筹码,此时此刻,是万万不能成功了!细想一下,此计划危险重重,谈何容易,自己怎么就轻易答应了呢!只怕是当局者迷啊!怪只怪自己,过于渴望平息战乱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晴空爆喝一声,周身骤然出现四个光球,光芒万丈,杀人瞳眸! 众人躲避不及,双眼被光芒刺伤,眼眶之中血流不止,突然眼盲,惊惧之中的纳凉兵卒掩面而逃,互相踩踏,纠缠成片。平南大将军眉头一皱,立刻下令万箭齐发,将缠斗之中的五人及自乱阵脚的兵卒一并击杀。 万千箭矢,遮天蔽日,万箭穿心,死局乍成! 细猿和长蟒大惊失色,万万没想到一向待自己不薄的平南大将军,居然在瞬间就决定了将自己牺牲。 猛虎和灰熊不惊反笑,决绝的笑,向死的笑。他们兄弟本就看的明白,听从堂叔希妄那假意和解实为绑架的主张,本就是玉石俱焚的局面。兄弟俩曾自嘲道:“如果能够将平南大将军劫掳到白林城,那必然旷世难见的天大狗屎运气。” 所以,在出城的那一刻,希延平和希延景就打算效仿祖父无私证师希为正,杀身成仁,舍生取义,以血警世,以死明志。 只可惜了晴空,他平息战争的愿望过于强大,被希妄算计了! 但晴空岂会打无准备之仗,此刻,见到漫天箭雨,他身心同时一沉,周身光球爆然疯长,逆着箭雨所驰方向,霎时之间膨胀数十倍,将晴空,希延平,希延景,韩温,秦冷全部包裹了进去。 而光球所到之处,人声鼎沸,血肉成灰,箭矢糟坏,碾做尘土! 所有人不明所以,都有一刻的呆怔。 但心中笃定,以身赴死的希延平和希延景,在呆怔之后,杀意大起,虎熊之威,平压四方。 韩温和秦冷,在呆怔之后,是一片慌乱,心中兀自打鼓,斗志裂开了一道缝隙。 缝隙狭小,但可容虎熊!猛虎与灰熊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战机,一击必杀! 当光芒退去,铁臂细猿韩温,柔力长蟒秦冷,身躯残破,血染沙场。 只在这一短暂时刻,万千箭雨再次奔涌而至。但这次射出箭雨的弯弓,却不是属于纳凉军,射出箭雨的号令,也不是出自于平南大将军之口。 希妄率领十万白林军冲杀而至,万千箭雨落入纳凉军,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希妄喜上眉梢,一切尽在掌握!从一开始,希妄就没打算议和,他想要的,只有战争,一场推翻狴犴大王统治的战争,一场摧毁低等民族的战争,一场令他站到权利巅峰的战争。 如果,司马晴空能够帮助自己的堂侄希延平和希延景,成功劫掳平南大将军,那么,希妄自然会将其杀之而后快,从而标榜自己为无私证师报仇雪恨,树立军威,从而掌握白林城和白林军的主导权力。 如果,司马晴空,希延平和希延景劫掳不成,被平南大将军瓮中捉鳖,必然身首异处,那么,希妄可以以此为由,高举平南大将军破坏和议的大旗,让兵出白林,师出有名! 所以,希妄并没有等待晴空等人的消息,在议和队伍出发之后,他就带领合一党教的心腹,软禁了白林大将希鹤云,抢夺军印,立于城头,仔细观察着纳凉军那边的动静。 晴空,希延平,希延景血战之时,希妄正在白林城头,细细盘算着,他见纳凉军中,杀声震天,乱作一团,估计着晴空等人已是深陷绝地,不消片刻就会被剁成肉酱,于是他欣喜若狂,觉得天时已到,立刻着手安排下去。 先是合一党教教众撒播谣言说,希延平和希延景在纳凉军中,被反复无常的无耻小人,平南将军设下埋伏,致死,彻底激起军队士气,而后假借白林大将军希鹤云之手,下发军令,命希妄为白林先锋将军,率领白林军全军出动,与纳凉军决一死战! 此时的万千箭雨就是决一死战的序曲! 青雨丝担心晴空,一直隐藏在白林城周围,她于隐秘之处,发现希妄不等和议之事有所结果,就率领白林军急速出城,心中大惊,略一思索,便知道晴空深陷死局,九死一生! 于是,青雨丝骑上黑石,带领白芷,旋风而至! 白林军的万千箭雨包围纳凉军的同时,也将晴空全然包围,待晴空招式发出的光芒退去的瞬间,另一道白光炸风而至,赶在万千箭雨落下的倏忽刹那,白芷狠探双爪,死命抓住晴空双肩,急掠而上,穿云拔雨,逃出生天! 身后,箭雨落下,血花喷溅。 终于,汹涌而至的白林军与固若金汤的纳凉军轰然相撞,兵戈互残,血洒长空。 白桦林枝繁叶茂,晴空与青雨丝策马奔腾,马鸣啾啾,鹰唳猎猎! 希妄一鼓作气,以高昂的士气,一战成名,绞杀纳凉军五万,俘虏两万,驱逐剩余其他纳凉军,大获全胜。进而,翻身越岭,只用十日,便长驱直入,围攻狴犴大陆第一都城纳凉城。 围攻三月不下,希妄秘书呈与睚眦大王,许与城池十座,黄金一百万两,请求出兵驰援。恰逢红土大陆升起,睚眦大王略一思量,见追风,辟火两位战神守护的方位最为接近狴犴大陆,于是派出追风,辟火两位大将军,各领精兵三万,增援白林军,捣毁纳凉城,拿下希妄许下的城池与黄金。 两月之后,纳凉城破,狴犴大王身死,法源证师陈踪和察断证师纪由检下落不明。希妄接管狴犴大陆,于朝堂之上,他手持龙定子,追封无私证师为狴犴新世代元首,自封为狴犴新世代第二元首。 尘埃未定之际,希妄立刻立法,规定狴犴民族为上等民族,狴犴大陆的牲畜禽虫不允许向外贩卖,其他大陆的牲畜禽虫也不允许引入到狴犴大陆。与此对应的是,规定其他大陆的民族为下等民族,尤其是霸下民族,不分事由,全部屠杀。 希妄对霸下之人有一种天生的厌恶感,于是,他下令合一党教众成立杀手组织----追罚太保,而追罚太保的唯一目的就是大屠杀。 只要有了立法,大屠杀就是合理合法,天经地义! 大屠杀的对象,就是纳凉城旧党和霸下流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八章 屠刀之下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狴犴大陆在经历了惨烈战争之后,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到处残垣断壁,满目疮痍。血肉浸染的土地显得异常肥沃,庄稼不长,野草丰茂。 苍凉之感在外,悲凉之心在内。 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躺在的尸体旁边,呼吸短促,近乎残喘,只有那高高的日头晒得孩子两颊通红,但她的全身已无血色。一直肥硕的蛆虫在孩子的左眼之中,爬进爬出,蠕动的白色软体还粘连着新鲜的血丝和眼浆。 青雨丝双指一撵,便将恶心至极的蛆虫碾死,然后快速从怀里掏出药粉,小心翼翼的洒在了孩子的伤口之上。也许是因为药入伤口,痛痒齐至,孩子的眼窝和嘴角,同时抽动了一下。 青雨丝心疼不已,将孩子抱起,走出了死人堆。 在死人堆的外围,晴空正在给几个逃荒的人分食粗粮饼子,看着他们颤巍巍的双手和渴望的眼神,晴空心里哀叹一声。 无论是被追杀屠戮的霸下流民,还是无辜牵连的狴犴百姓,都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黑石和白芷很知趣,站的远远的。 青雨丝将孩子交与晴空后,叹息道:“药,没了!” 晴空目视远方,心有凄然的回了一句:“饼,也没了!” 良久的沉默。 忽然,远处山坡之上,十几个瘦骨嶙峋的百姓朝着一棵参天大树跑去,心中焦急,腿上踉跄,其中三四个还摔倒在尘土之中。不知那参天大树之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晴空好奇,拉起青雨丝的手,朝着那棵参天大树走去。 原来,参天大树之下,一个青年,实盘大坐,身旁放着两个箩筐,箩筐之中是一些长得十分饱满的红薯。 在青年面前,已经围拢了众多的乞讨之人。 青年不紧不慢的给大家分发着箩筐中的红薯,并意味深长的叮嘱道:“切莫贪食,一个红薯可分作三天来吃,三天之后,如果老天有眼,我还会在此地给大家分些吃食,切记保住性命,等我再来。” 晴空透过人群,看那青年应是二十二三岁的样子,一双眸子放浪不羁,两弯浓眉浑如刷漆,宽嘴平腮,胸膛横阔,一席黄布麻衣,肥肥大大。饶是坐在地上,晴空也能看得出,此人身材要高出自己一头。 待青年散完红薯,晴空和青雨丝向前一步,拱手问到:“不知兄台的红薯从何获得?我等也在救济灾民,怎奈手中粮食用尽!” 青年憨憨一笑:“红薯所生之处,甚是危险,你看!”说着,青年将袖子撸起,亮出了胳膊上的几道划伤,接着说道:“我一个人只能挑两个箩筐,不如你跟我一起去,咱们可以多弄一些来,也好多救些人!” 青雨丝说到:“怪不得,这位兄台刚刚说到‘如果老天有眼’之类的话语,原来是以身犯险才能所有收获!在下佩服!” “佩服,实在佩服!”晴空也连声附和道。 “哎,哪里话,我本就是个四海为家的游侠,做些力所能及的狭义之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青年一边说着,一边裂开大嘴笑了起来。 晴空对青年顿生好感,于是攀谈了起来。 就在此时,黑石与白芷仿佛发现了什么,狂奔飞驰而来,引得晴空和青雨丝一阵慌乱,不明所以的他俩正欲各自阻止这一黑一白,岂料到黑石张开大嘴,伸出长长的舌头,照着青年脸上就是一舔,从下巴一直舔到脑门,看的晴空是目瞪口呆! 白芷欢腾着翅膀扇起了满地尘土,害的青雨丝躲避不及,呛得眼泪直流。 青年略一迟疑,脸上神情从疑惑不解变为喜出望外,大喊道:“原来是你们两个!” 原来,这一黑一白两个,在囚牛大陆身受重伤,卧倒皑皑白雪之中,险些惨死,恰逢青年游侠经过,将他们救下。 游侠,复姓敬花,名叫枝叶,自幼胸怀侠义之道,拜访名师,习得一身上乘剑术,十八岁那年,连杀几名恶霸,仗剑江湖,小有威名,从此,浪荡江湖,当起了游侠。敬花枝叶为人憨厚,言辞稍显木讷,也曾交友不慎,被歹人骗的身无分文,还险些吃了官司。 但敬花枝叶依旧坚持行侠仗义,不曾对尘世有一丝的厌倦,他满心之中,都是锄强扶弱,匡扶正义。 江湖流浪艰险,游侠怡然自得。 晴空与敬花枝叶相谈甚欢,相邀再去那危险之地,采掘红薯。 青雨丝和晴空商量了一下,就将救下的老弱病残等交于零界盟的伙伴,与敬花枝叶一同上路了。 其实,狴犴大陆的风景名胜还是非常值得夸赞的。越是向山里走,越是山清水秀,此时凉风袭来,一阵花香抚慰鼻尖,只令人感觉身心舒展,五体通畅。 青雨丝一时忘记了战争的惨烈场面,展现出了少女的天真烂漫,她一边哼着童谣,一边蹦蹦跳跳的向山坡上走着。白芷在高空化作一个白点,于云端之上,注视着一切,而黑石驮着两个箩筐,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 约么大半天的路程,三人来到了一座悬崖的下面,抬眼望去,整座悬崖如刀砍斧劈一般,直上直下,所谓壁立千仞,山耸干云,望之令人生畏。 敬花枝叶指了指天,说到:“晴空兄弟,翻过这座悬崖,再从对面跳下去,就到达红薯地了!着实很危险,怎么样,可否有胆一试?” 晴空闻言,自然一脸不服地答道:“这有何难?原本我计划,让白芷带我们过去,少耗些力气,但敬花兄既然这么说了,咱们不妨比试一番?” “比就比,谁怕谁,嘿嘿!”敬花枝叶憨厚的露出两排牙齿。 晴空转头将黑石身上的箩筐卸下,然后将黑石摔在了一棵树上,刚把缰绳系在一个扣儿,肩膀就挨了黑石的一拱,直拱的晴空一个趔趄,“哎呦”一声,双眼却是迎上了黑石那愤怒的目光。 青雨丝咯咯一笑,脆生生的笑声在山间回荡,她学着黑石的模样瞪了瞪眼,对晴空说到:“我的司马大哥,枉你姓氏司马,怎么一点都不懂得马儿的心呢?这偌大的山林草地,你不让黑石吃个痛快,这不是折磨它吗?再说,以往在野外,你也从未拴过它呀,这是犯得哪门子心事?难不成是在盘算,怎么和敬花大哥比试?” 一猜就中! 晴空嘟囔一句:“我的大小姐,你是真不给我留面子啊!看破莫说破嘛!” 青雨丝呵呵一笑,如银铃叮当,如溪水叮咚。 敬花枝叶感激的看了一眼青雨丝,拱手称谢,然后转头对晴空说到:“兄弟不要紧张,我没有非要赢你的心!” “哎!” 白芷双翅一展,带着青雨丝直上云霄。晴空和敬花枝叶双掌相击,互道一声:“请!” 晴空和敬花枝叶各自背上一个箩筐,就如壁虎一般,延壁而上。晴空使用的是由追风步演化而来的功夫,讲究将身体与岩壁紧密贴合,手掌脚掌按照心法,循点而行。而敬花枝叶使用的功夫却不得不说,是有些诡异了,他的这套功夫在江湖上叫作蝎子逆行,也就是头朝下脚朝上,双肘双膝同时弯曲,双掌交叉支撑向上,双脚趾头扒住岩石缝隙,状如一只巨大的蝎子,逆行而上。 晴空在一片惊讶之中,险些落后,把心一横,拼命赶上,二人就这么你追我赶的攀爬了半个时辰才得以登顶。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云雾缭绕之间,山清水秀,神清气爽,沟壑葱郁,心胸坦荡。 稍作休息,白芷便载着青雨丝飘然而下,晴空见状,深吸了一口气,说到:“敬花兄,咱们跟上?不,应该说是跟下!” “跟下!”敬花枝叶向悬崖之下望了望,赞同道,“确实是跟下!嘿嘿!” 于是,二人各显绝技,攀附而下。如果说,方才登顶之时,晴空头眼朝上,于寻找支点岩缝一事,是稍微占了点便宜的,那么,此刻从上而下,爬下峭壁,却是头眼朝下的敬花枝叶占了点便宜。 只见敬花枝叶,手脚翻飞,如履平地,加之他此前曾来过两次,对山势地理已然熟悉,便越发的一骑绝尘了。晴空岂是轻易服输之人,他催动功力,紧追不舍。 下山终究还是快过上山,半个时辰不到,二人便到达了崖底,青雨丝早就在那里等候。 崖底有一大片红薯地,足足有十几亩大小,此时,红薯的枝蔓爬的正欢,漫山遍野皆是紫绿色的叶子,欣欣向荣,勃勃生机。 晴空接过青雨丝递过来的水壶,大大的喝了一口,然后递给敬花枝叶,敬花枝叶也是同样灌了一大口,然后提议道:“晴空兄弟,咱们开始吧!” “没问题!” 于是三个人就开始了挖掘。挖掘红薯不能太过随意,否则容易将其弄断在泥土里,于是,三人加了份小心。 本来在山里,应该都是些砂石糙土,红薯很难长得饱满,但也许是天地造化,也许是机缘巧合,此处的土质是细腻的沙土,极其适合红薯的生长,因此,结出的红薯又大又甜。 敬花枝叶虽然已是见怪不怪了,但依旧赞叹连连,还将一根红薯在裤子上擦了擦,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脆甜可口,堪称人间美味。 可就在三人全神贯注地挖掘之时,一个声音忽然响起:“谁人在此,三番两次,盗我红薯?” 三人心里一惊,抬头看去,只见那人,白衣飘飘,眸光如月,皓齿胜玉,肤如凝脂,顾盼流苏,气质如兰。窈窕身姿似仙子,黑丝盘花挽清香,如莲如竹如琼瑶,纱有波澜歌有芳。 竟然是洛神儿! 原来当年,洛神儿从白云爵府邸奔回大祭司府,目睹大祭司府焕然一新,她便明白,狻猊大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伊教,也再也没有她洛神儿的容身之地。即便,她知道白云爵会留她一条性命,但那也不过就是笼中鸟的下场,何况,伊教联合其他教派谋反,已是必死之罪,自己有何颜面苟活于狻猊大陆? 于是,洛神儿,心灰意冷,出走生她养她的一方大陆,几经漂泊,几经辗转,来到了狴犴大陆,又于机缘巧合之下,误入此山谷,自觉此处可做清幽之居,孤独终老,她便结庐而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反倒是世外桃源般的生活。 却没想到,时隔多时,与两位同窗相遇于此! 青雨丝率先开口:“你可还信奉伊教教义?”青雨丝对昔日同窗的心情颇为复杂,怪他们围攻大祭司府,又觉得他们中的几个确实身不由己,尤其是洛神儿。于是,才有此怪诞一问。 洛神儿心头一紧,双眸含泪,往事涌上心头,不断拍打着心岸,良久之后才淡淡的回答。 “世间本无教义,谈何信与不信?”看来,洛神儿已经参透大道。 就在这昔日同窗,他乡相逢的气氛之中,敬花枝叶,忽然拔出背后长剑,木气森森,光洁照人! 木剑出鞘,游侠亮式。 晴空心里一惊,以为敬花枝叶有什么误会,所以才拔剑相向的,晴空正欲阻拦,但言语还未说出口,便被敬花枝叶接下的举动惊呆了! 微风之中,红薯地里,敬花枝叶,插剑入土,单膝跪地,右手握剑,左手前探,一改憨态,双眼放光,面露垂涎之意,嘴里不停叨念。 “嘴,嘴巴,最美的嘴巴!” 洛神儿,青雨丝和晴空目瞪口呆。 原来,敬花枝叶虽然天生憨厚,但又天生好色,这样就导致了他成为放浪不羁的游侠的命运,在他的游侠生涯之中,曾在囚牛大陆因为憨厚被酒肉朋友坑骗陷害过,也曾在囚牛大陆因为好色无钱被青楼龟奴暴打过,更曾在负屃大陆因为当街对着大家闺秀口水直流,被官府以流氓罪抓紧大牢。 但是,敬花枝叶的好色,不是有感于蓬勃的胸脯,也不有感于紧俏的屁股,而是有感于少见的某一类嘴唇。 唇肤交线明晰,唇纹饱满鲜红,自带三分仙气的嘴唇,对敬花枝叶是致命的诱惑,超越世俗,超越自我的致命诱惑! 这种嘴唇,青雨丝没有,但洛神儿有。 所以,敬花枝叶见到洛神儿,双膝自软,五内俱拜。 洛神儿何时见过如此怪诞又略带猥琐的神态姿势,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 晴空也是觉得尴尬至极,只好打圆场:“敬花大哥,你,你肯定是刚才爬山,太累了吧,我扶你起来!”说着,就去搀扶敬花枝叶。 敬花枝叶憨厚一笑,抹了一把口水,淡淡的说道:“让我,再跪一会儿!” 洛神儿邀请三人去自己的木屋之中坐一坐,晴空和青雨丝随着她去了,敬花枝叶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而是将下跪的方向调整了一下,朝着洛神儿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让我,再跪一会儿!” 晴空和青雨丝喝着洛神儿自制的野花茶,唇齿之间,芳香流转,彷如心底得到了抚慰,也就明白了洛神儿愿意将一生付与此地的决定。三人是昔日同窗,也都有着很多不堪回首的往事,在这旷达山谷之中,百花繁盛,草树芬芳,三人相对,静默而坐。 良久之后,晴空将狴犴大陆所发生的战事向洛神儿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也就是解释了此行的目的,洛神儿轻叹一声,说道:“我把红薯都贡献出来吧,救人一命我心则多一份安宁!” 晴空兴奋的说道:“好啊!好啊!这样就有很多人不必去死了!” 青雨丝明亮的双眸有些许的模糊,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回到了大家在蒹葭学院时的岁月。 这时,敬花枝叶才跑了过来,不拘小节的端起茶壶喝了一大口,眼神中的猥琐彻底消失了,只剩下满脸憨厚的笑。 晴空虽然不知道敬花枝叶到底为何要跪洛神儿,不过此刻不是谈论此事的场合,只能压抑住心中的强烈好奇,将敬花枝叶引荐给了洛神儿,洛神儿淡淡一笑,有所警觉的打了声招呼。 敬花枝叶“嗯,嗯”了两声,一张青铜色的脸刷的一下红了。 此刻,天空传来一阵沉闷的响声,震彻山谷,动人心魄,似远似近,宏大无比! 晴空在第一瞬间就跳出了木屋,手搭凉棚抬眼望去,天空之中,白日之下,三个巨大无比的巨兽纠缠交织在一起,互相撕咬,凶相毕现。众人再去细看,不是三个巨兽互相争斗,而是其中两个在撕咬着另一个。 被撕咬的那一个,晴空和青雨丝再熟悉不过,正是那能翻江倒海的鲛人! 敬花枝叶大叫一声,喊道:“是帝江和蛊雕,在撕咬鲛人!以二打一,有悖江湖规矩啊!” 帝江,灵之十五威之一,传说,昆仑之西三百五十里曰天山,多金玉,有青雄黄,英水出焉,而西南流注于汤谷。有神兽焉,其状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浑敦无面目,是识歌舞,实惟帝江也。 蛊雕,灵之十五威之一,传说,昆仑之东五百里,曰鹿吴之山,上无草木,多金石。泽更之水出焉,而南流注于滂水,水有兽焉,名曰蛊雕,其状如雕而有角,其音如婴儿之,常食人,实惟蛊雕也。 三头兽同时出现,着实极为罕见,况且,那帝江与蛊雕展翅而飞,将个鲛人挟于高空,鲛人完全处于下风,自然凶多吉少。 鲛人的头上和身上已是伤口累累,血迹斑斑。蛊雕用那外露的牙齿瞄准鲛人的脖子就是一口,猛一用力,就撕下了一大块血肉,紧接着,帝江双爪一松,鲛人便从高空坠下,那巨大的身躯犹如天星陨落,破风而来! 敬花枝叶和晴空同时大喊一声:“不好!”便一同冲了过去! 原来,那鲛人坠落的正下方正是红薯地!这片红薯可是几百人的生死口粮,大山之外,屠杀之中,那些流离失所,几近饿死的百姓的希望! 敬花枝叶大喝一声:“长蔓蜿蜒!”那些红薯的枝蔓瞬间暴涨,变粗变密,在地上陡然生成交错交织的一大片!鲛人轰然落地,扑呀呀跌入红薯枝蔓之中,算是没有砸到地里的红薯。旋即,帝江与蛊雕直飞而下,汹涌扑来,两只神兽巨声嚎叫,震得青雨丝和洛神儿花容失色,险些跌倒在地。 一旦三只神兽在地上开战,那红薯地必定惨遭殃及! 晴空虽然不知道当时在大海之上,鲛人对青雨丝心怀感激,故意将他俩抛至小岛之上,但也记得清楚,黄老六和黄老七时不时的虐待鲛人。所以,晴空对鲛人并无敌意,此时出手,一举两得,既能救鲛人一命,又能保护红薯,何乐而不为! “四阳升泰!” 光芒大盛,与日同辉,四条光柱拔地而起,在鲛人上方瞬间交织成巨大阵仗,与帝江蛊雕形成上下互撞之势! 白光爆裂,兽吼撕空,离地十丈,轰然相击! 霎时间,尘土旋乱,草木成灰! 不等光满散尽,帝江冲破光芒边界,飞杀而来!敬花枝叶拔出长剑,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剑诀,双目直视,一剑挥出,横向扫出剑芒一片,刺啦啦割开空压,向帝江碾压而去。 帝江来不及躲避,血肉陡然被割开,巨大身躯失去平衡,轰的一声跌落在红薯地旁的碎石滩上。 与此同时,蛊雕双翅收缩,后腿踏空而进,身体犹如一个巨大的炮弹呼啸而至,晴空见状,全身劲道聚集,双手在身前急速翻飞,爆喝一声:“六阳水月!” 晴空双拳击出,一个光球激射而走,迎风大涨,恍然幻化出一只蛊雕的外形,大小与神兽蛊雕一般无二! 亦真亦假,虚实交错,两只蛊雕在空中猝然相撞,神兽嘶叫之声与光芒破碎之声同时响起,压人心魄,僵持不下! 青雨丝见状,知道晴空的“六阳水月”刚刚练成不久,怕有所闪失,于是与洛神儿交代一句:“护我!” 洛神儿心领神会,玉手高举,一瞬间就在周遭形成了一个白色光罩,白光闪闪,内含樱花状光斑,优美缤纷,风光无两。一个密不透风的保护光罩将青雨丝和洛神儿罩在其中。 青雨丝意念出窍,间不容发之际就进入了蛊雕的意念之中,一片混乱,一片囫囵。青雨丝将蛊雕的意念全力打碎。 蛊雕瞬间失去了战力。 忽然之间,晴空幻化出的蛊雕力增光升,骤然将神兽蛊雕吞没,血光纷洒,蛊雕化为血水! 与此同时,青雨丝长出一口气,面露倦意,双眼生花,心道:“这小子的武功又精进了不少!” 帝江滚动一下,碾动身下的碎石发出刺耳的声音,疏忽一转,发出沉闷的一声低吼,身体蜷缩成一个肉球,跳至空中,飞速旋转,双翅裹满身躯,翅羽外张,如刀如抢,“嗖!”的一声冲向四人。 四人各出招式,准备全力应敌,可天光一闪,另一只巨大神兽从天而降。 白泽,灵之十五威之一,山羊头,羚羊角,浑身雪白,双翅如风,翱翔之时,有如幻影。能说人话,通万物之情,怀悲悯之心,天下大乱或天下大治才会现于人间。 白泽双角向下,如万山压顶,巨大的双角坚硬无比,与帝江的翅羽相互击打,火星四溅,炸亮山谷,令人瞠目结舌,心底生寒! 僵持片刻,帝江不敌,陡然撤身,双翅一展,乘风而起,逃遁而去! 白泽回头看了地上的四人一眼,眼神之中充满了对于万物生灵的怜悯,轻轻哀叹一声,犹如一位少女的甜美声音。 鲛人艰难地从蜿蜒的枝蔓之上起身,爬至白泽身上,兽口一张,吐出一物,朝着晴空而来! 晴空一抬手,牢牢攥住飞来之物,同时耳边风声大起,只见那白泽驮着鲛人,飞天而去,眨眼间消失在九霄云外。 晴空低头去看手中之物,失声惊呼:“龙定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九章 重新聚首 有了洛神儿的十几亩红薯地,晴空和敬花枝叶的救助计划得以彻底实施。青雨丝认真清算了一下,在将近一个月里,他们一共从峡谷之中运出二百三十九筐红薯,救助了三百来名战争灾民。 狴犴朝廷得知民间有人罔顾律法,私自救助霸下流民和第一都城纳凉城的原有百姓,甚是恼怒,于是上报狴犴新世代第二元首—希妄大王。希妄派出追罚太保,全力调查此事,宁杀错不放过! 此时,晴空和青雨丝,接过白芷从遥远的狻猊大陆带回的丹药,拔出瓶塞后,惊喜地发现居然有半数都是黑红色丹药,就明白子纠已经将购买搜罗而来的上品丹药全都交于了白芷,再由白芷翻山跨海,携带而来,真是雪中送炭。与此同时,黑石也没有丝毫的懈怠,全力担负起从深沟高壑蜿蜒崎岖的深山之中,将一筐筐的红薯运送到灾民的聚集地。 正在大家各司其职,全力救助灾民之时,追罚太保那血腥的气味逐渐浓烈了。 是夜,月朗星稀,虫鸣鸟啼,晴空正捧着青雨丝那近来被晒黑的脸庞,贱兮兮的说到:“我的姑娘,被该死的日头晒黑了,明天我就把日头打下来,给我家小丝赔罪!” 青雨丝甜美一笑,打趣说到:“这狴犴大陆已然被希妄搞得暗无天日了,你若真的将日头打下来,岂不是将狴犴大陆彻底陷入黑暗?如果那样,即便我长得再白皙,也是黯淡无光了呀!” “哦!对呀对呀!”晴空做恍然大悟状。 花前月下,凉风习习,晴空得意洋洋得在自己心中塑造对青雨丝的爱恋,他曾经自我总结,他爱的表达,大致分为三种,分别是发小狠,动小怒和泄小愤。 发小狠自然就是拥抱的时候,晴空会默默的加大力道,直至青雨丝娇喊吃痛,轻捶他胸口,才依依不舍的松弛一下。 动小怒自然是二人意见不合时,晴空得理不饶人地喋喋不休,将自己的小小怒气放大数倍,企图让青雨丝误会,从而答应他的无理请求。 泄小愤则是晴空处于下风之时,没事找事地去骚扰青雨丝,直至青雨丝不气反笑,一拳打过来的时候,他则用嘴去接,最后青雨丝无奈撤拳,反倒用呢喃耳语来安慰他。 晴空心里想着这些,不由得美滋滋,脸上浮现出笑容。 但笑容一闪即逝,因为一个黑影杀来! 晴空一把将青雨丝揽到怀里,随即转身,用自己的后背去迎那森冷的刀刃。“叮!”一声尖锐之声传出,刀砍横公鱼眼睑,火星四射,就在火星爆然的一瞬间,晴空右腿猛然向后踢出,正中来人小腹,只听得一声惨叫,来人飞出一丈,瘫倒在地,哀嚎不止。 与此同时,十几丈外,三百来名灾民聚集的地方传来声声惨叫,看来,杀手群至! 晴空大喊一声:“快快散开,保命要紧!”说罢朝着惨叫集中之地奔袭而去。青雨丝斜刺里冲出,与晴空形成掩护之势。 敬花枝叶一个激灵,翻身跃起,双脚落地之时,长剑已然在手!此剑,非金非银,非铜非铁,乃是万年古树遭逢地震,深埋无数岁月之后,形成的坚硬无比的质地打造而成。 长剑一出,木气邪魅,一连三剑飞速刺出,三名杀手身首异处。 晴空见到杀手个个蒙面,目露凶光,就知道又是一场硬仗,出手便是霸道十足的象踏四疆,杀手们被从天而降的四个象柱,震翻在地,纷纷外滚,继而起身,毫无啰嗦,直接将晴空围在当中。 青雨丝在外围看的分明,她岂容杀手得逞,于暗夜之中,急速掠来,魅影一闪,两名杀手的魂魄随之烟消云散,只剩一具空壳摇晃不止。 杀手们未曾见过如此鬼魅的功夫,一时心虚,未曾动作。此时,站在晴空正对面的一名杀手发出一声冷笑:“狴犴大陆追罚太保在此,你等今夜必死无疑!”说着,用手中沾满鲜血的刀,指了指周围的灾民! “放肆!狗屁的追罚太保!都是爹生娘养的性命,岂容你恣意杀戮?”青雨丝愤愤不平的说到。 晴空闻言,附和了一句:“小丝所说,正是我心中所想!”话声未落,晴空已然出手。 先前大放厥词的那名杀手,心道不好,立刻下令:“北天拱极星阵!”人影倏忽,刀风凛冽,在晴空突进的方向之上,十五名太保瞬间组成星斗之势,封堵了晴空的前进。 北天拱极星阵由天上星斗推演而来,由十五名武力超群之人组成,变化繁复,一生三,三生六,六六三十六种演化。要求这十五个人必须牢记步伐与招式,不能行差踏错一分一毫,然后于实战之中,互相磨合,彼此适应,才能练就。此种复杂至极的阵法非狴犴人不能练成! “六阳水月!”晴空再次使出这一招式,在十五名杀手的身侧分别出了七个光芒人形,姿态动作一般无二! 任谁也没有想到,暗夜之中,会有如此邪门的光芒。 晴空心道:“任你复杂至极,我一招制敌!” 十五人极为默契的挥刀砍向自己身侧的人形光芒,怎料,人形光芒动作如同镜花水月,反向杀来! 登时阵仗自乱,血与光,匆忙交织! 那名大放厥词的太保见状,不由惊骇,大喝一声:“全部散开,见一个杀一个!” “是!石江大人!”十五名杀手四散开去,躲开人形光芒的威胁。 狼入羊群,屠戮开始! 三百来名灾民四散奔逃,惊叫不止,但手无寸铁的他们面对追罚太保,只能是待宰的羔羊。 石江,追罚太保中的中流砥柱,颇受希妄青睐,为人刚毅果断,心狠手辣。绰号石将军,是石氏四雄之首。 晴空与青雨丝知道这群追罚太保都是杀人的好手,不敢有任何耽搁,只能采取以快杀快的方式来阻挡太保们对于灾民的追杀,但在偌大的场地之上,太保们与灾民们搅为一团,令晴空和青雨丝甚是顾忌,一边追杀太保一边还要避免误伤灾民,顾此失彼,难展拳脚。 那些太保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在追砍灾民之际,冷不防就是一个反手,害的晴空和青雨丝也是匆忙应对。 只可惜,身边的零界盟成员武力实在一般,勉强自保而已,并不能对灾民起到保护的效用。看着不断有灾民被砍杀,晴空和青雨丝心急如焚。 敬花枝叶的剑锋也是有所收敛,不然稍不留神,就会误伤灾民。他掐字念诀,木剑光芒收敛,忽然由三尺缩为两尺,敬花枝叶双手握住剑柄,周身一笼,剑气不离身体三尺,快如闪电,冲入阵中,刷刷刷三剑分上下刺出,分别刺中了三名太保的喉咙,心窝和小腹。 三声惨叫同时响起!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哪里来的蚊子,直奔蜘蛛而来?自投罗网不成?” 晴空闻言,心中大喜! 子纠,辛燃,袁谷子,蝴蝶脸儿,澈奴赫然出现! 众伙伴从各个大陆,乘风破浪而来! 战局尽在掌握! 子纠左手高握不易法杖,嘿嘿一笑,不见念诀,十只“乌云踏雪”从黑暗之中突然出现,齐声唳叫,撕咬而去。 辛燃与青雨丝四目相对,甜甜一笑,却是火刀连发,从天而降,将战场照如白昼。 袁谷子摸了一下嘴角,彷如刚刚吃完晚饭,青铜锄头上肩,身体下陷,遁土而走,瞄准太保们的脚底板冲杀而去。 蝴蝶脸儿捻了一个兰花指,无数细微不可见的金针如细雨般纷纷射出,同时,金骨外翻,甚是诡异,吓得对面的几个太保一哆嗦。 澈奴娇滴滴的喊道:“哎呀呀,你们都这么厉害,小女子倒是落了下风了呢!”说罢,衣衫娇媚之间,七八个水形囚牢快速飞出。 只一片刻,所有蒙面的追罚太保,全然倒地。 敬花枝叶在杀伐之间,看到来了五六个人,一出手就是站在自己和晴空一边,而且卓有成效的控制住了战局,心中不免高兴,正要过去打个招呼,刚一迈步,突然背后黑影一闪,一个已然受伤倒地的追罚太保骤然出手,忽明忽暗之间,一块尖利的石头朝着敬花枝叶的后脑飞驰而来! 敬花枝叶心里一惊,猛然下蹲,只在毫厘之间,那尖利的石头贴着头皮飞了过去,但随后,他的后背就被另一块接踵而来的石头击中了! 敬花枝叶整个身子随着一声闷响飞了出去,眼看就要落地,忽然又从地下钻出一个石形拳头,瞄准他的心窝击来! 说时迟那时快!敬花枝叶心念一转,胸膛的血肉快速木化,有如一尊木雕一般,被石拳击中胸膛,只见木屑纷飞,却不见鲜血外流! 石拳力道极大,敬花枝叶横飞两丈,重重落地,他来不及多想,立即催功运气,只见胸膛残破的地方有如春天的枝芽,快速生长,恢复如初! 被打的和打人的都是心里一惊! 敬花枝叶,异赋者,擅使木剑,周身可木化。 石将军石江,异赋者,可驱动石头,周身可石化。 晴空见敬花枝叶遭到暗算,不知伤势如何,一记狼牙锥骨发出,白光大胜,眨眼之间,已然攻至石江面前,狼牙之中,已然注入至阳之力! 石江双臂交叉于胸前,在狼牙咬到的前一刻,一面石墙破土而出,与狼牙森然相撞! 刺耳之声瞬间传开,双方功力展开角力,整面石墙开始推着石江向后退去,但是,石墙也是完好无损! 不,不是完好无损,而是石墙之上,被狼牙锥坏的部分,被石江快速恢复了。 石江一边奋力抵抗,一边快速盘算,自知寡不敌众,大喝一声:“出手!” 话音未落,成群结队的石形鬣狗从黑暗的外围奔袭而来,吓得灾民们呼天抢地,连滚带爬的向晴空等人逃去,场面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三个健硕的身形飞奔到石江的身边,一起出手,抵住石江的肩膀,而后,硬生生的用石墙将狼牙抵消掉了,那三个人搀扶住石江,齐声喊道:“石氏四雄在此,谁敢造次!” “石氏四雄?”敬花枝叶一边抵御石形鬣狗,一边不屑地说道,“你们四个也是脑壳有屁,明明是父子四个,非得搞什么四雄的名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兄弟四个呢!也不怕天下人耻笑!” “你脑壳才有屁!” “你纯属放屁!” “你祖宗十八代都是屁生的!” 三个来人听闻敬花枝叶的辱骂,纷纷还口,脏话连篇。原来,石氏四雄确实是父子四人,父亲石江,绰号石将军,长子石河,绰号石校尉,次子石湖,绰号石参领,三子石海,绰号石都护。父子四人皆能躯控石头。 战场之上,石形鬣狗疯狂撕咬,如真正的鬣狗一般,眼露凶光,嗜血好杀。晴空等人先是一愣,不明白这些畜生从何而来,但待众人稍一思索,看清了鬣狗的石头躯体,心中便有了计较。 于是各出奇招,将其一一击碎,构成鬣狗的石头不知是何缘由,被击之后,不是碎成石块,而是直接碎成石粉。 直至整个战场被石粉淹没,众人身处漫天飞舞的石粉之中,咳嗽不止,狼狈不堪之时,才将鬣狗消灭殆尽。 石氏四雄见时机已到,忽然散开,分列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双掌触地,同时爆喝:“四方爆燃大石阵!” 轰隆之中,山摇地动,从地面之下升起四面高大的石墙,分列四方,互相咬合,将晴空等人彻底围在当中! 石墙之内,石粉兀自飞舞,视野受阻,危险异常! 石氏四雄再次齐声高喊:“炸火!” 石墙之内,从地下飞出无数新的石块,在烟尘弥漫之中,互相撞击,火花四溅。石粉细微,见火就能爆燃! 石墙之内,已是绝境! 冲天火焰喷涌而出,照亮了方圆十里的地方,爆炸之声动地而出,震慑的周边鸟兽纷纷惊走! 爆炸持续了半盏茶的功夫,待到烟尘散尽,石氏四雄心满意足得收了功力,石墙重新回到地下,只剩满地狼藉。但令石氏四雄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在了眼前! 敬花枝叶插剑入土,单膝跪地,右手握剑,左手前探,一改憨态,双眼放光,面露垂涎之意,嘴里不停叨念。 “嘴,嘴巴,最美的嘴巴!” 澈奴一脸尴尬的笑着。 而所有的人,都安然无恙! 原来,在爆炸发生的前一刻,澈奴压水入地,软化地层,敬花枝叶发动木生之术,凭空生出万千树根,将深层土石翻搅一通,再由袁谷子发动土仓之术,在地上造出一个巨大的空腔出来,众人随着土仓快速下陷到地下两丈之处,安全躲过大爆炸。 直至爆炸结束,众人重返地面,忽然之间,敬花枝叶借着月光,终于看清了澈奴的容貌,于是再次显出垂涎之态! 就在石氏四雄一愣的瞬间 ,辛燃身形一转,指天而喝:“天火降临!” 四攒烈火狰狞而下,分扑石氏四雄,大有将其烧至灰飞烟灭之势!辛燃怎么允许别人的火焰比自己的更绚烂猛烈呢! 石氏四雄见自己最为得意的四方爆燃大石阵都没能奏效,顿觉大难临头,夜空一亮,天火奔烧而至,生死只在刹那之间!石氏四雄眼疾手快,立刻启动防御手段,四人同时催动功力,手势一般无二,卡巴几声,四个石球出现,将他们各自包裹其中,然后四个石球开始疯狂滚动,夺路而逃。 辛燃双掌一推,四攒天火便追逐石球而去,只一眨眼,天火就将石球纷纷吞没,烈火熊熊,仿佛要把石球也烧成灰烬一般! 石氏四雄全力抵抗着剧烈的灼热,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再次催动石球向远处滚去。 澈奴与辛燃交换了个眼神,澈奴水形萝藦骤然发出,与此同时,辛燃收了功力,天火熄灭。水形萝藦蔓延生长,追逐而去,代替火焰将四个石球包裹拉住,刚刚接触,便发出水汽蒸腾的刺啦之声,灼热的石球一下子被水雾所包围。 众人只听得“卡啦,卡啦”之声从水雾中传来,那是石头碎裂的声音。原来,石头受到炽热的烧灼之后又被凉水包裹,一热一冷,两重天地,自然碎裂无疑! 夜凉如水,星光灿烂,石氏四雄瘫软在破碎的石头之中,已然奄奄一息! 晴空走上前去,似是对石氏四雄说,又似自言自语:“希妄,合一党教,追罚太保都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蝴蝶脸儿也凑上前去,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在石江那垂死的双眼之前一晃,笑嘻嘻的说到:“希妄派你们来刺杀我们,但你们没想到吧!我们已然割掉了希妄一只耳朵,并且,把龙定子抢了过来!哈哈” 原来,晴空写信告知所有伙伴,暂停零界盟招募之事,来狴犴大陆汇合,蝴蝶脸儿,辛燃,袁谷子三人所来方向,必然途径纳凉城,于是就定下计划,杀希妄,抢龙定子! 无奈,三人计划不够周密,且低估了希妄的防范之心,只在混战之中,割掉了他的一只耳朵。好在,龙定子抢夺到手! 石江闻言,双眼一闭,脑袋一垂,似是气绝身亡,蝴蝶脸儿面露讥讽,说到:“送你们父子阴间相会!”说罢,抬手之间,风声尖锐,三把金骨利箭飞速射出,“噗噗噗”三只利箭分别插入石河,石湖,石海的眉心,将他们彻底杀死。 晴空一回头,发现敬花枝叶还在地上跪着,双眼追随着澈奴忽左忽右,顿时觉得气氛尴尬至极,于是便要开口要求他起身,可就在晴空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时候,他忽然发现,石江的尸体产生了奇异的变化,接着明亮的月光看去,那石江皮肉中的血色瞬间退去,皮肉转而变得乌青,随即又龟裂破碎,说不出的诡异,仿佛地上的根本就不是人的尸体一般。 但与此同时,石河,石湖,石海的尸体,却渗出了鲜红的血液,明显就是普通的尸体。 晴空指着地上的碎石,恍然大悟,惊呼道:“好诡诈的石将军,这不过是他的石头替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十章 望洋兴叹 与石氏四雄一战之后,晴空深感狴犴大陆的水深火热,决定带领灾民离开狴犴大陆,愿意追随者,来者不惧。 至于与希妄的恩怨,留作以后再做清算,毕竟此时纳凉城内毕竟戒备森严,如果此时率众去闯,必定两败俱伤,所以,晴空决定带领大家出走。 至于去往何地,大家就有所分歧了,袁谷子想去螭吻大陆,因为那里美食遍地,而澈奴想去负屃大陆,因为她从小就听闻负屃大陆文明富庶,神往已久,而敬花枝叶长其他人几岁,见多识广,一提起蒲牢大陆总是赞不绝口,说那里的江湖最有风范,那里有一群先知大贤,可断乾坤。 最终,晴空决定去蒲牢大陆,带领所有选择离开的战争灾民,一同踏上征程。青雨丝大约统计了一下,愿意离开的灾民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内聚集了一千来人,于是,零界盟的伙伴们就成了这一千来人的护卫队。 晴空决定去往蒲牢大陆,并不是因为敬花枝叶的极力推荐,而是因为蝴蝶脸儿打听到的消息是,对于狴犴大王被推翻一事,其他大陆均都默不作声,只有蒲牢大陆斥责一番后默许民间可以接受狴犴灾民。 晴空知道,狴犴大王被杀,结束了狴犴大陆由狴犴王族统治的历史。天圆九州之中,首次出现了非王族统治的事情,在舆论上必定产生人心震动。其实这件事对于其他大陆的王族统治也会造成影响,说不定会有人效仿希妄,揭竿而起,推翻王族统治。所以,晴空猜测其他大陆的王族都已经在暗中行动,采取各种措施来巩固王权,所以无暇顾及狴犴大陆的战乱。 至于狴犴灾民的生死,更加是个敏感的问题。其他大陆一旦同意接收灾民,一定会害怕其中有起义的火种,稍不留心,起义的火焰就会成燎原之势,而且如何安置这些无家无业的灾民,本身确实是个令朝廷头痛的事情。所以,接收灾民,完全是个赔本的买卖。 睚眦大陆这种大发战争财的朝廷根本不会考虑灾民的问题,其他大陆也是不约而同的选择沉默。 看来,蒲牢大陆,势在必行。 红土大陆的升起还需一个月的功夫,按照青雨丝的计划,行至海边大约需要二十来天,然后再等上十来天,就可以踏上红土大陆了。 就在大家准备停当,就要出发的时候,敬花枝叶和晴空说了一句话,语气神态满是憨厚:“晴空老弟,我,我想再去那山谷一趟,看看,看看洛姑娘!” 晴空哈哈一笑,表示完全明白,只是叮嘱一句:“不要流连忘返,记得及时归队!” 澈奴看到敬花枝叶大步流星地离开,心里一松,暗道:“可算能够躲避敬花枝叶那怪诞眼神的追踪了!”说着,用那双波光流转的媚眼拨了一眼子纠,子纠眉眼一紧,面无表情得向前走去。 经过了一年左右的招募,零界盟成员已达五百多人,分布在狴犴大陆,囚牛大陆,狻猊大陆和霸下大陆。 在晴空的规划之中,自己和青雨丝,子纠,辛燃,袁谷子,蝴蝶脸儿,澈奴和刚刚加入的敬花枝叶为零界盟初等伙伴,是为基础,其他成员根据能力可分为一等伙伴和二等伙伴。初等伙伴需要承担更多的责任,为一等和二等的伙伴服务。 晴空分配了一下任务,于是大家就浩浩荡荡地上路了,一千多人,多是老弱病残,步调相当不一致,陆陆续续,前后绵延三四里。晴空,青雨丝,辛燃带着七八个伙伴在前开路,袁谷子和蝴蝶脸儿带着十几个伙伴在中间巡护,子纠和澈奴带领着十几个伙伴负责断后。 一日,行至一处官道,受到官兵设卡盘问,晴空不想杀人越卡,徒生事端,于是叫来蝴蝶脸儿。 蝴蝶脸儿上前问道:“各位官爷,如何才能通过?” “出具文牒!” “哪个文牒?” “狴犴通关文牒!” “官爷,我这有好几个文牒,不知道是哪个,您给我看一下范本,我好去找来呈于官爷!” 官兵一想也对,于是出示了一下《狴犴通关文牒》,蝴蝶脸儿笑意盈盈小心翼翼地接过文牒,里里外外,前前后后看了个通透,然后心中使劲默记,将文牒还给官兵之后,立刻向后跑了出去,跑到官道的拐弯处,确保官兵看不到,连忙招呼袁谷子取出一应物件,忙碌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蝴蝶脸儿双手拿着《狴犴通关文牒》回到了关卡之前,一鞠躬将文牒呈上。 官兵打开文牒仔细看了一遍,问道:“何故去了这么久?” 蝴蝶脸儿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抬手一指日头,答道:“正好晌午了,我就吃了点干粮,所以耽搁了,军爷海涵!” “你有多少人要通关?” “可否有限制?”蝴蝶脸儿不答反问。 “根据文牒上所述规定,并无人数限制。”官兵一板一眼的说道。 “哦!”晴空和蝴蝶脸儿同时松了一口气,然后蝴蝶脸儿笑容可掬的说道:“人倒是不多,嘿嘿,我就陪军爷站在此处,凡是我们的人,就直接通过,不是我们的人,我会把他指出来,以供军爷盘问!” 几个官兵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个说道:“这样也行,毕竟我们是只认文牒不认人的!” 晴空心里一喜,这狴犴人果然是规矩大于天。 于是,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内,蝴蝶脸儿充当半个军官,将灾民们一一放过,然后也装模作样的帮助官兵拦住几个过往商客,一板一眼的盘问起来。 再一日,去路被一条大河截断,想要绕行,需要多行三四百里,于是大家商量一下,由袁谷子和澈奴出手,分别操控水和土,混合成泥,然后弄出一个个小船的模样,再由辛燃用烈火烧灼,以作定型,将这些泥船推至河中,灾民们纷纷登上,然后由澈奴推波助澜,将泥船送至对岸,泥船勉强维持两个来回,便会松散破烂,然后再如法炮制几艘泥船出来,以供驱使。 消磨了半天的功夫,终于将所有人都送到了对岸,澈奴功力透支,一个不稳,一下子跌到了子纠的怀里,子纠也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也就顺势半抱半扶住澈奴的娇躯。 青雨丝递给辛燃和袁谷子一些糙粮,让他们补充体力,然后又取出一个珍贵的馒头递给子纠,示意他一会给澈奴吃了。子纠看着青雨丝,眼里五味杂陈,想着青雨丝和晴空如一对佳人璧侣,心中不由得连声叹息。 此时,黑石一蹭子纠的肩膀,头略微一扬,示意自己的背上空空如也。开始子纠还会错了意思,以为黑石是邀请澈奴骑上去,一低头才发现,澈奴已经疲惫不堪的睡着了,于是,子纠一下子明白了黑石的意图,将澈奴抱起,直接登上了马背。 又一日,众人路过一片果林,看破败已久,似是无人看管,于是就放心去随意采摘,果子虽然有些酸涩瘪小,但尚可充饥,在此光景之下,已经算是苍天有眼了。 可就在大家兴致正浓的时候,百十来骑官兵杀到,二话不说,上来就是砍杀,晴空一招发出,划定阵脚,然后命令零界盟的伙伴们冲上前去厮杀,登时之间,偌大的果林变成了战场。 三十来名零界盟伙伴各持兵刃与官兵厮杀一处,直打得难难解难分。 晴空没让子纠等人出手,而是有意派出新入盟的伙伴应敌,目的有二,一是锻炼武力,二是磨练心智。 官兵口中一直重复着一句话:“依据律法,流民当诛!依据律法,流民当诛!依据律法,流民当诛!” 晴空眼神之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恨意,心头骂道:“混账希妄,狗屁律法,哪里还有无私变法的踪影,这些毫无人性的律法简直是人神共愤,早晚令他灰飞烟灭!” 就在此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被零界盟伙伴诛杀的官兵,突然站起,嘶吼一声,肌肉暴涨,眼露紫光,踏地杀来! 那些死而复生的官兵,发生剧烈变化,肢体开始生长,骨骼肌肉连连发出嘎嘣之声,最终变得身材魁梧,体魄非凡,身高超出常人一头,在残破的甲胄中露出健硕的肌肉,大部分血红而布满裂痕,且泛着幽幽的紫光,在此刻日头的照射下,显得异常诡异! 何其熟悉的一幕,晴空,子纠和蝴蝶脸儿眼中闪过一丝惧意! 当年红土大路之战,历历在目,尤其是蝴蝶脸儿,曾被轰破躯体,惨死在这种僵尸兵手下。这不是当年嘲风大陆镇疆大将军的手段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到希妄与镇疆大将军狄雷奔暗中勾结?又或者是,在他们的背后还另有其人操控着一切?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幕后黑手,也未免太可怕了! 晴空知道泪水或海水可破僵尸兵,但此时身处内陆,哪有可用之海水。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晴空,子纠和蝴蝶脸儿同时发出呐喊:“杀!” 零界盟初等伙伴全员上阵。 一盏茶的功夫,僵尸兵支离破碎的尸体散落铺满了果林,一只紫色的眼球插在树枝之上,泛着诡异的光芒,所有的灾民都吓得蜷缩在远处,不敢直视。 一个五六岁模样,左眼已盲的孩子独自跑了过来,用自己的袖子去擦青雨丝身上的血迹,十分有耐心,第二个是晴空,第三个是子纠,就这么接着一个一个地擦过去,这暖心的举动,将大家从杀戮的情绪之中拉了出来,回到了温暖的心境。 孩子名叫牛子,正是被青雨丝从死人堆中救出来的那个。 众人看到孩子如此暖心的举动,更加坚定护送之心。 人群之中,一个汉子站起身来,深深鞠了一躬,充满感激地说道:“救命之恩,如同再造!”说话的正是当时帮晴空和青雨丝送信的那名霸下汉子,他依然记得晴空和青雨丝,对他们的所行所言也是感恩戴德。 另一名比较瘦弱的男子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他的左臂已经被追罚太保砍掉,此刻伤口还未完全愈合,包裹着布条,他眼含热泪看着晴空等人,话到嘴边不知如何开口。晴空依稀对他还有印象,他正是在酒楼之中被希妄刁难侮辱的小二,而他断掉的正是当时为希妄斟酒的那只手臂。 晴空一声长叹,流露出长长的愤怒与无奈。 在长长的队伍来到大陆边缘的一片海滩的时候,石将军石江再次出现了,他全身缠满绷带,坐在一辆马车之上,显然伤势未愈,而与他一同前来的是两百名追罚太保和一千多名御林军。 原来,石江任务失败,身受重伤,勉强撑着回去复命,当他看到狴犴大陆新世代第二元首希妄,果真没了一只耳朵之后,就明白了一切,于是他立刻将要求戴罪立功,请求希妄派出精锐战力,追杀晴空等人,抢回龙定子。 石江要报杀子之仇,希妄要报割耳之仇。 石江一声令下,御林军摆开阵型,杀气如寒冬的北风,凛冽而来。 此一战,在后来很长的岁月之中,被天下广为传颂,而百姓们津津乐道的并不是层不不穷的华丽招式,或者整整两个时辰的持久战斗,而是零界盟殊死搏斗,护得一千多灾民无一被杀! 而这场战斗给晴空等人留下的回忆只有两个方面,第一,累到筋疲力尽。第二,有悖以往战斗的酣畅淋漓。由于要保护所有人的周全,心中自然时刻担心,顾此失彼,患得患失,最终生出一种无可奈何,分身乏术的无力感。 最终,击杀一千两百七十三人! 一千两百三十七具尸体。 尸横遍野,血涌入海,比那阴曹地府的“梅花盛会”还要血腥数倍! 经此一战,追罚太保元气大伤,导致在接下来的两年内,希妄的暴政有所收敛。 当敬花枝叶来到海滩之上,看到残肢腥血撒满一地的时候,心中尤为惊骇!问清楚来龙去脉之后,敬花枝叶先是发动木生之力,为晴空等人补充元气,他的异赋,就像草木生长一般,可以从自然之中源源不断的汲取养分,用于元气修复。 而后,敬花枝叶建议立刻制造诸多的筏子,让大家先漂到近海躲避几天。敬花枝叶担心石江等个幸存者会卷土冲过来,一旦卷土重来,必定是动用大批军队来袭。 一旦军队来袭,那就不是零界盟可以对抗的了,任凭你有再大的本事,也会被前赴后继的士兵所诛杀。 蝴蝶脸儿自告奋勇,与黑石,白芷结成侦查小队,向内陆进发三十里,肩负起观察朝廷动向的责任。 于是大家在海边开始夜以继日的打造木筏,每个木筏可乘坐十来个人,总共需要打造一百多个筏子,好在人多手多,有负责砍伐木头的,有负草绳子的,有负责扎筏子的,还有负责捕鱼做饭的,大家各司其职,勠力同心,耗费了整整两个日夜的功夫才把筏子扎好。 晴空掬了一把海水洗了洗脸,顿感舒爽,然后抬眼望去,参差不齐的一百多个筏子整齐的排列在海边,心中盘算着吃完午饭,安排大家入海,按照时日推算,距红土大路升起之日还有三天,为了保证大家在这三天的近海漂泊之中,不被海潮冲散,他还安排了人多做了一些更粗的草绳子,出海之时,用这些草绳将各个筏子栓连起来,形成合力,抵御风浪。 可就在他心中慢慢盘算的时候,空中一道白影飞驰而来,定睛去看,正是白芷,随后,远处的树林之中燕雀惊飞,一道黑影接踵而至,正是蝴蝶脸儿骑在黑石背上,风驰电掣而来。 蝴蝶脸儿满头大汗,还未奔到近前,就急声高呼:“快走!狴犴大军杀到!” 所有人心里一惊,尤其是那些灾民们,更是惊弓之鸟,听不得拉弓拨弦之声,各个面露惊恐,手足无措! 晴空大喊一声:“快!快下海!” 众人听到指令,惊慌之色稍敛,内心增加了一丝丝的安稳,人在慌乱之时,最忌讳的就是不知所措,一旦有主心骨指明方向,反倒是能够立刻付诸行动。 众人不敢耽搁,马上推筏入海,纷纷逃至海上,就在最后一个筏子脱离陆地的那一刻,漫山遍野的狴犴大军随着滚滚的烟尘,冲到海滩之上,为首的将领,看到百十来个筏子布满海面,所有人均已逃至海上,眉头一紧,这群低劣卑贱的流民要逃!但此刻去调动水师前来相助,少说也要五六天的功夫,远水解不了近渴。 情急之中也管不了那么多,只能是多杀一个是一个。 稍晚出发的筏子距离海边才有十来丈远,狴犴将领当机立断,下令道:“弓箭手听令,换上油蘸的箭矢,以火攻之!” “得令!” 于是,五百名弓箭手,干净利落的将箭矢点燃,拉弓如满月。 “放!” 箭矢如天女散花般,瞬间布满天空,星星点点,火光璀璨。好在晴空临危不乱,有所准备。 “澈奴,敬花大哥御敌!” 澈奴紧咬下唇,身姿曼妙旋转,十指相簇成花,而后向前一推,一张海水巨幕陡然升起,迎着漫天火箭撞击而出,随后,敬花枝叶,单膝跪地,双掌拍筏,大喝一声:“木屏!”从筏子尾端之上,霎时间生出来许多密密麻麻的枝干出来,而后交错成网,横向竖向同时外扩,在澈奴的海水巨幕之后,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 水,木,两道屏障,将狴犴大军与所有的筏子,彻底隔绝开来。 火箭射过海水巨幕,纷纷熄灭,而后全部钉在了木屏之上! 海风习习,海浪飘摇。 就这样,一千多人漂离海滩,有惊无险,安然无恙。 狴犴大军只能望洋兴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十一章 翻江倒海 蒲牢大陆大部分地区属温热雨林和温热草原气候,常年温暖湿润,颇得日精月华。 蒲牢大陆的地形可分为南北方向的三个纵列带。 东部为波澜起伏的高原,中部为脉络明晰的丘陵地带,西部为狭贯南北,连绵起伏的山脉地带,巨大山脉叫作无声山脉。 无声山脉南北狭长五千里,是天圆九州之中最长的山脉,其最高峰称为无声峰。无声峰,平地高起两千丈,直插云霄。 蒲牢大陆最大的河流叫作嘶鸣河,终年水量充沛,河口地区水流湍急,世所罕见,洪水来临之时,更是汹涌咆哮,气吞山河。 嘶鸣河流域为天圆九州之中支流最多,水量最大的流域。嘶鸣河发源之地可谓山高谷深,坡陡流急。 无声峰的雪峰之颠,万年积雪,淙淙冰水,一路汇集百川之水,而后散入整个蒲牢大陆。水系之发达,举世无双。 嘶鸣河万古如一,致使沧海变沧田,在蒲牢大陆中部丘陵地带,形成了天圆九州中最大的冲积平原,蒲牢大陆的诸多乡村城池坐落于此。 嘶鸣被誉为“河流之王”,千百年来哺育滋养着蒲牢百姓,蒲牢百姓人自豪地称之为“河海”,视其为河。 嘶鸣河漏斗状的强潮河口,横亘在蒲牢大陆东海岸,每逢初秋,嘶鸣河涨潮之时,观者蜂拥而至,人头攒动,游人如织。 大潮翻涌,浪高一丈,可上溯千里,蔚为壮观,届时会有千百种鱼虾,随潮水洄游,抵达温润之地,繁衍生息。 住在河口附近的蒲牢人,自古就有观潮的习俗,携老扶幼,争先恐后。 大潮之时常见一线潮,偶见交叉潮,回头潮,均是涛声震耳,气势磅礴,声传十里,震人心魄。 一线潮,自东向西,从海上来,百姓未见潮影,先闻潮声。于风平浪静的江面之上传来轰隆隆的巨响,耳边响声越来越大,犹如千万将士,擂起战鼓,震耳欲聋。随后,远处雾气氤氲的江面之上,出现一条长长的白线,快速西推,自是素练横江,漫漫平沙起白虹。 再近,白线高升,迅速变成了一堵水墙,随着水墙的推移,压人的气魄随之而来,涌潮似是能够掀人眼帘,冲击目瞳。大有万马奔腾之势,雷霆万钧之力,荡人心智,锐不可当。 欲识潮头高几许,无声峰峦,横在浪花中。 但凡江道顺直,没有沙州的地方,潮头均呈一线,气势磅礴,潮景壮观。 而有沙洲的地方,一般会形成交叉潮。 嘶鸣河万古奔流,泥沙俱下,由于长期的淤积,在江中形成一片沙洲,将奔涌而至的一线潮强行分成两股,在宽阔的江面之上,各行其道。两股潮头在绕过沙洲后,如上山虎遇到了下山虎,各携威势,在江面之上交叉相撞,形成变化多端、壮观异常的交叉潮。 两股潮头在相碰的瞬间,浪花飞溅,激起一股高达数丈水柱,甚是奇特,往往会激起百姓们的连声欢呼。 片刻之后,待到水柱落回江面,两股潮头已经呈十字形铺洒在江面上,争先恐后,向西奔涌。于此同时,两股潮头的交叉点,像飞鸟掠空一般,迅速朝南推移,可谓海面雷霆聚,江心瀑布横,直到撞在平直的海塘岸上,激起一团半张雨伞似的巨大水花,白花花一片,跌落在塘顶上,吓得观潮百姓纷纷尖叫着逃遁开去。 回头潮就如一篇乐章最华丽的部分,更为难得一见。 河道之上,出于围垦和保护海塘的需要会建造拦河丁坝,大潮一旦遭遇拦河丁坝,咆哮而来的潮水将在霎时之间,遭受巨大推力,猛然反冲折回,然后以泰山压顶之势翻卷回东,拍落到西进的急流之上,两潮对撞,骤然间形成白雪皑皑,沃雪千里的假象,风驰电掣地向东回奔,声如兽吼,惊天动地,叹为观止! 嘶鸣河大潮,冠绝天下,曾有诗云: 海涌银为廓,江横玉系口 潮水残云断,海浸老树秋, 闻声身已近,江上待潮观, 一夕风卷尽,月在浪上流。 百里闻雷震,鸣弦暂辍听, 潮至千艘动,涛喧万鼓鸣, 江翻晴雪卷,海涨石塘平, 涛来势转雄,猎猎驾长风。 晴空,青雨丝,子纠,辛燃,袁谷子,蝴蝶脸儿,澈奴,敬花枝叶八人临风而立,观潮水奔腾,听万涛轰雷。 十日之前,红土大路升起,晴空带领一千多灾民爬上大路,义无反顾地走向蒲牢大陆。子纠和澈奴依旧负责殿后,他俩的神情之中看不出任何的紧张,因为他们知道,此地距狴犴大陆已有百里之遥,一时半会不会有何危险,更何况,狴犴大陆政局仍然不稳,所以,朝廷自然不敢轻易出兵,冒然踏上红土大陆,因为一旦踏上通往蒲牢大陆的红土大路,将会被视为挑衅之举。 负责接收灾民的是蒲牢朝廷的一个九品芝麻官,和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乡绅。九品芝麻官品级低下,可以掩饰蒲牢朝廷对此事的重视,德高望重的老乡绅一呼百应,则可以表明蒲牢民间对此事的重视。 经过两天的繁杂安排,一千多名灾民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孤儿寄养到蒲牢百姓家中,老人则聚集在某地,集中供养,壮年可听从安排进入官办机构打杂,亦可自谋生路。所有灾民需要谨记一条,一旦作奸犯科,刑罚双倍于蒲牢百姓。 晴空等人长出了一口气,一扫多日阴郁,欣然接受老乡绅的邀请,来到嘶鸣河入海口观看大潮,聊以散心。 牛子举着一串灯笼果和一只风筝从热闹的集市之中蹦蹦跳跳地来到青雨丝面前,嘿嘿一笑,把灯笼果递给青雨丝,叫嚷着:“小丝姐姐,酸甜酸甜的,给你吃!” 青雨丝莞尔一笑,摘了一个放到口中,品尝之后,俏皮的答道:“确实好吃,特别好吃!” 辛燃假装双眼一瞪,装腔作势道:“小牛子偏心,有好东西就只记着小丝姐姐,怎不见你惦记你燃姐姐呢?” 牛子双颊一红,低下头,有点不情愿地道:“第二个给燃姐姐吃。” “第三个是不是该给澈奴姐姐吃的呀?”澈奴听到牛子的话,娇滴滴的插嘴道。 另一侧,老乡绅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给大家介绍起蒲牢大陆的情况来:“我们蒲牢大陆啊,由于无声山和嘶鸣河的纵横分隔,被生生的切成了五百多个各自独立的地域,有些相邻的地域可以跨山越河,自由往来,自然而然啊,就融合成了风俗习惯相同相近的一整片地域,而有些相邻的地域呢,山高水深,相互阻隔,老死不相往来,久而久之啊,就各成一体,大相径庭了!” “哦!”众人发出感叹之声,原来这蒲牢大陆是如此这般。 “那各个地域之间岂不是风物两不相干啦?”晴空好奇地追问到。 “何止啊?连言语都各不相同,无法对话啊!” 听闻此言,晴空更是好奇,缠着老乡绅为自己讲的再详细一些。 蒲牢大陆被无声山的大小支脉和嘶鸣河的万千支流,分割成了语言互不相通的一百多个地域,大小不一,星罗棋布,形成体系的语言也有一百多种,其使用者多则十几万人,少则几十人。 其中,最为通用的语言有五种,白丁语,其通语者为亚图老人;山麓语,其通语者为温罗;花间语,其通语者为花映雪;泥刻语,其通语者为仓页。 通语者,是蒲牢天性的最大发挥者,他们能够丰富更新自我的语言,然后推而广之。另外,还有一个更加重要能力,就是,通语者可以轻易学会其他种类的语言,自由地与其他地域的人来交流。 即通语者,可通万语。 而通语者中的最强者,还能与天地星辰,花草树木,飞禽走兽,世间万灵对话。 此时此刻,老乡绅和晴空等人聊天所用的语言不是蒲牢大陆的语言,而是天圆九州的通用语言。天圆九州的通用语言在各个大陆之间虽然有用词和语调的诸多区别,但是互相之间还是能够正常沟通交流的。 从另一个方面来讲,蒲牢大陆常年接收战争灾民和讨生活的流民,日积月累,包容了各个大陆的百姓,总数之多,已经占据蒲牢大陆总人数的一成左右,这样,又丰富了蒲牢大陆的语言体系。 蒲牢大陆语言纷繁复杂,因此,产生无穷无尽的误会,各个地域之间冲突不断,严重影响了蒲牢大陆的政权稳定,也限制了蒲牢大陆与其他大陆的贸易往来。长此以往不是办法,于是蒲牢朝廷根据天圆九州通用语言,再结合蒲公英语,山麓语,花间语和泥刻语的长处,融合出了一种崭新的语言,这种崭新的语言被叫作蒲牢语。 蒲牢语推行之后,蒲牢大陆的百姓都至少会两种语言,如此,自己的母语用于日常生活,蒲牢语用于贸易和官话。 晴空听到此处,甚是好奇,于是问道:“老人家,请问,通语者中,谁能与天地星辰,花草树木,飞禽走兽,世间万灵对话?” “据说,亚图老人能,因为亚图老人不止一次的被蒲牢大王请进宫中密谈,共商国是。其他的三位通语者,温罗,花映雪和仓页,我就不敢断言了!” 是夜,晴空一行人借宿在老乡绅家中,第二天清晨,青雨丝将牛子托付与乡绅一家,依依不舍地和晴空等人一起上路了。经过这么长时日的朝夕相处,牛子对青雨丝这个体贴入微的救命恩人,产生了极大的依恋,但是在离别的清晨,尽管有无限的不舍,牛子的独眼却未曾流出一滴眼泪,因为他知道,小丝姐姐和晴空哥哥有更加重大的事情要去做。 日光倾城,山水波光,蜿蜒逶迤,风光旖旎。 敬花枝叶曾经踏足蒲牢大陆,所以对这里的风物略知一二,于是他走在最前面,带领着大家兜兜转转,穿洞跨桥,于山重水复之间,行走三日,来到了亚图老人所在的地域。 一路打听,来到一处山庄,众人抬眼望去,“典雅山庄”四个大字秀美隽永,颇有韵味。 晴空整了整衣衫,拾级而上,来到门前,叩响门环。不一会,一个小厮拉开大门,探出一个脑袋,先是用白丁语问了句什么,见众人一脸不解,然后又用略显生疏的蒲牢语问道:“客人,有何贵干?” “我等斗胆前来,拜访亚图老先生!” “可有请柬?” “没有请柬,所以斗胆。” “不巧,不巧,我们家主人外出云游了,各位改日再来吧!” “人到河边船开了!赶得真是不巧!”子纠一撇嘴说道。 小厮似是没有听懂子纠的言语,一脸懵懂。 青雨丝微笑追问道:“敢问小哥,你家主人何时归家?” “说不好,我们家主人啊,自是个逍遥无羁的人,少则三日,多则一月吧。” “哦?”敬花枝叶若有所思,而后一脸憨厚地问道:“可知你家主人去往何地了啊?” “咦!莫怪我说话莽撞啊,我不知道哦各位是何底细,又怎会轻易地将主人得去向告知各位呢?再说,不是我有意为难,我确实也不知道啊!” 蝴蝶脸儿接住话茬说道:“那是,那是!小哥所言都是大实话!” 袁谷子听言,恍然大悟道:“啊,如果真的需要等上一个月,那咱们岂不是又要饿肚子了?” 辛燃瞪了袁谷子一眼,转头对着不耐烦的小丝一拱手,“多有打扰!告辞!”然后挽着青雨丝的胳膊向山下走去。 澈奴见状,学着辛燃的模样,挽起子纠的胳膊也往山下走,子纠半脸错愕半脸茫然,被澈奴拉着下了山。 蝴蝶脸儿翻了个白眼,挽起晴空的胳膊就往下走,走的太急,差点把晴空拽倒。 晴空一脸嫌弃地挣脱蝴蝶脸儿的双手,大步流星地追向青雨丝。 袁谷子从怀里掏出一根红薯,用袖子擦了擦,咔吧一声,掰成两段,一段塞到嘴里,另一段递给敬花枝叶。 接过半段红薯,敬花枝叶放到鼻下闻了闻,一股清香扑面而来,于是,与袁谷子一起,二人就这么香甜的边吃边走。 说是山庄,也不过是坐落在一个丘陵之上的气魄宅院。沿着台阶走下,一行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间走出了三里,看路边有个热闹的茶寮,袁谷子就嚷着饿了要吃些糕点,敬花枝叶一脸疑惑的问道:“你不是刚吃了红薯吗?” “哎呀,红薯哪能当饱,那就是个水果!”袁谷子将一脸疑惑还给了敬花枝叶。 子纠掏出一把碎银子,略有得意的说道:“以前穷困潦倒,得自己去别人那里找钱花,现在是钱多的花不完!”说着将碎银子在手里一颠,用眼角夹了一下袁谷子,得意洋洋的说道:“谷子,接着,想吃啥就吃啥! 晴空摇摇头,拍了子纠的屁股一下:“别这么穷人乍富的模样,行不行?” 子纠一脸不乐意的回道:“老子富了,不就是你富了吗?你指责我,就是指责你自己,知道吗?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咱们这群人,都是富人!对不对?” “对对对!”蝴蝶脸儿笑嘻嘻的抢着回答到,当过乞丐的人最受用的,就是一个“富”字! “对,对,对……”晴空无力反驳,只好拉长声调说到。 于是,一群人找了个桌子,围坐着吃起茶来,小二殷勤地忙前忙后。 茶点过半,众人看见,从远处行来一队人马,十几名威武的护卫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簇拥着一架白色的马车而来。辘辘的马车声如微风吹动着晶莹的风铃,由远及近,阳光之中,地上悠悠地掠过一辆精致马车的暗影。 马车四面皆是用华美精致的丝绸所装裹,被一帘淡白色的轻纱遮挡的窗牖镶金嵌宝,使得车内车外犹如两个境地。马蹄哒哒,车辙浅浅,风过茶香飘散,皱纱悄然飘起,窗牖之中,人影闪过。 青雨丝心里一惊,继而狂喜,再是疑惑,似要起身,却是没动。晴空看青雨丝神情变换,陡然间心中似有大起大落,忙不迭的问道:“小丝,你怎么了?” 这不问还好,一问之下,青雨丝热泪盈眶,冲了出去。 青雨丝追那马车而去,马车周围护卫看她靠近,立刻警觉,黑下脸来,用一种青雨丝听不懂的语言,沉声问道:“姑娘有何贵干?莫要再靠近一分!” 青雨丝心中一片空白,对护卫的话充耳不闻,自顾自的喊了一声:“青雨雷!哥哥,是你吗?” 时光之中有片刻的沉默,青雨丝的心中却有时光飞逝,一时之间,仿佛回到了那无忧无虑的童年。 马车之中穿出一个声音:“停车!” 随后车帘高高掀起,钻出一个男子,他双眼放出光芒,噗通一声跳下马车,与青雨丝四目相对。 “小丝!小丝!我还以为,还以为……” “哥哥!” 一奶同胞的兄妹,偶遇他乡,说不出的泪水涟涟,无尽感伤,兄妹二人紧紧相拥,仿佛要把错过的这诸多光阴全部压碎,回到那曾经美好的时光,二人全然还是那对追逐嬉戏的无忧孩提! 观者伤心,听着流泪,这天地悠悠,恰似一首百转千回的歌谣,任凭你是一帆风顺还是历尽波折,也难以心无波澜地吟唱。 此时,从车中走下一位翩翩女子,看年纪二十一二岁,五官淡雅,气质超然,一袭粉衣,手持花伞,轻启红唇,低声问道:“青郎,这位姑娘是?” 青雨雷抹了一把双眼的泪水,又轻轻地擦拭了青雨丝两颊的泪水,才长出一口气,答道:“花妹,这是我多年不见的妹妹,青雨丝!” 那名粉衣女子莞尔一笑,走上前来,拉起青雨丝的手,安慰道:“小丝妹妹,不必再伤怀,兄妹既然相见,以后就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再也不分开!”一句话引得青雨丝再次泪如泉涌,喃喃的说道:“再也不分开!” 粉衣女子忽然发现青雨丝身后两丈外,站着一群人,都在焦急而又担心的张望着,似是急切的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尤其是那个剑眉朗目的青年,眼神之中流露出的无声关切,和青郎看自己的时候一模一样。 粉衣女子对青雨丝问道:“小丝妹妹,后面这些都是你的朋友?” 青雨丝回头一看,见伙伴们个个不明所以,满脸疑云的看着自己,尤其是晴空那抻脖瞪眼的滑稽模样,噗嗤一声,破涕为笑,然后用脆生生,甜蜜蜜的声音介绍道:“伙伴们,这位就是我和你们提过的,我的哥哥,青雨雷!这位,这位粉衣的姐姐应该是我哥哥的朋友!” 青雨丝不知这位气质超然的粉衣女子是谁,略显尴尬的说道,倒是这位粉衣女子大大方方的施以一礼,说道:“我是花映雪!” “花映雪?莫不是花间语的花映雪?”敬花枝叶一脸木讷但又难以置信的问道。 “不错,正是在下!” “哦!”辛燃,袁谷子,澈奴同时发出了一声感慨。 但晴空,子纠和蝴蝶脸儿的目光却根本没在花映雪身上,而是六目圆睁,大惊失色,他们看到青雨雷的脸上,有着一道深深的疤痕,显得有些狰狞,就像那场战争的在他们心中留下的伤痕,一下子就将陈年旧事的灰尘一一掸开。 三人心中同时响起了一个声音:“刀疤传令兵!” 刀疤传令兵,伐天大将军麾下死士,声震睚眦大陆。青雨雷正是在大沙城一战之中,传令高白胖和矮黑瘦,而后又下到地下河撒下鼠疫的那名刀疤传令兵! 青雨丝又哭又笑,根本没有注意到晴空三人的错愕神情,她从腰中逃出一把残卷的匕首,递到青雨雷面前,说道:“哥哥,这匕首是我从一名嘲风飞人那里找到的,你怎会丢了它呢?这可是父亲留给你的啊。还有,你脸上的这道疤痕,是……” 青雨雷面露难色,一时难以启齿,遥想当年,应招入伍,他建功心切,经过艰苦卓绝的训练,进入了刀疤传令兵的死士队伍。以为在伐天大将军身边,要比那些冲锋陷阵的大头兵更容易受到赏识,但眨眼间,两个年头逝去,除了伐天大将军亲自为他砍下刀疤,就再也没有什么好的机遇可以立功。 直到随着暴风营大军攻入大沙城,青雨雷急于立功,便私自拷问几个达官贵人和平头百姓,企图得到什么珍贵的消息。一天一夜的酷刑下来,所有受刑者都共同提及的就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坊间传说,嘲风大陆的龙定子有可能被埋藏于摘星塔下。青雨雷大喜过望,认为立功时机已到,于是迫不及待地将此消息禀告给了伐天大将军,然后他被伐天大将军布置下两个任务,一是督促几个小队秘密挖掘,试图找到龙定子,二是携带鼠疫,在嘲风大陆制造瘟疫。 两个任务,但凡完成一个,都是大功一件,这令青雨雷心潮澎湃,喜不自禁,以为出人头地,指日可待! 当时被指派执行挖掘任务的队伍恰恰正是高白胖和矮黑瘦,所以才有了地道中惊险频现的一幕幕。 而真正挖到龙定子的却是青雨丝和文三衍。青雨雷逃出生天的那条地道恰恰正是青雨丝和文三衍所挖。就这样,青雨雷和青雨丝擦肩而过。 青雨雷在晴空子纠等挖出的地道之下发现了地下河,将鼠疫撒了进去之后,便躲在大沙城外一处偏僻地方,静待佳音,但事与愿违,鼠疫只在大沙城周围方圆百里的地域内爆发,与伐天大将军给他下达的命令相去甚远,于是他决定孤军深入,以身犯险,从大沙城周围的村子重新收集鼠疫,长途跋涉,走遍嘲风大陆全境。 最终,导致嘲风大陆爆发大瘟疫,酿成国难。 在鼠疫撒入最后一处井水之后,青雨雷以为大功告成,可以回去复命,换取军功之时,被嘲风人发现,不得不仓皇逃窜。那时,正值狻猊大陆蒹葭湖会举行之时,文三衍集齐四颗龙定子,导致天圆九州,天性激发,嘲风人背生双翼,战力大增。 十几个嘲讽人追着青雨雷一路砍杀,激战之中,浑身是伤的青雨雷,失手被一个嘲风飞人夺去了视如珍宝的匕首,他手无寸铁,身陷绝境,把心一横,纵身跳下流沙,一时间,黄沙盖顶,整个人下坠到冰凉的黑暗之中。 也许是他命不该绝,那片流沙下面通着一条地下河,他直接落到河中,勉强不死。河中偶有小鱼小虾,尚能裹腹。就这样,青雨雷沿着地下河一路游行,两个月后才得以重见天日。那时候,他虚弱至极,阳气涣散,从地下河的入海口之中艰难游出,恰逢红土大路升起,他不管不顾,只想快快逃离嘲风大陆,于是爬上了那条红土大路,而那条红土大路,通往的正是蒲牢大陆。 在蒲牢大陆一番际遇,结识了花间语的通语者花映雪,二人相见恨晚,互生情愫,于是,青雨雷就在蒲牢大陆安定了下来。此时,青雨雷乃是陪着花映雪前来拜访亚图老人的,但万万没想到,天可怜见,才有了这一场兄妹相逢! 往事一幕一幕,将心中沉渣泛起,青雨雷不禁无限感叹,又听妹妹问起脸上刀疤之事,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唯有长长的一声叹息。 青雨丝看到哥哥脸上神情多转,以为是刀疤之后掩藏着同样不堪回首的痛苦回忆。 联想到自己的遭遇,青雨丝猜测,哥哥如此为难,怕是心中仍有芥蒂。 于是,她,解下低颈美饰“云天雨滴”,亮出雪白脖颈之中的那一道疤痕,选择将疤痕一同袒露在这光天化日之下。 清脆甜美的声音响起:“哥哥,你看,我也有一样的伤疤!” 仿佛那两条不堪的疤痕,能够再次将兄妹二人紧紧的连接起来一般。 晴空看着青雨雷一把搂过青雨丝,放声大哭,他不禁感同身受,泪如雨下,心中一直回响着“我也有一样的伤疤!”这句话,这句话里不知包含了多少的烟尘过往,心酸无助,又不知包含了多少的兄妹真情,殷切希望。 司马晴空心疼青雨丝的思绪,翻江倒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十二章 四方来客 青雨雷陪着花映雪来拜访亚图老人,半路遇到青雨丝,兄妹相认之后,说起此间种种,花映雪也就下令调转马头,没再去往典雅山庄。 在青雨雷的推荐之下,晴空一行人也入住到了花映雪所入住的酒楼。 这座酒楼叫作四八达酒楼,位于距典雅山庄二十里外的情海镇之上。 情海镇坐落于山河交汇之处,有两条官道从此经过。此处自古以来就是交通要道,南来北往,东进西出的行人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情海镇有四个出入口,位于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每条路上,靠近镇子的地方都有一个高大的四柱三间九楼垂花门式木牌楼,雕琢精美,气魄非凡。从牌楼再向里走,是一口洪钟,钟体铜制,呈圆锥形,上小下大,中空无舌,立地一丈,顶部雕琢蒲牢神兽,充作洪钟提梁的提钮,寓意助其鸣声远扬。 四八达酒楼的老板叫作唐四八,生的宽额宽耳,笑起来酒窝灿灿。此时他正笑意盈盈的忙前忙后。由于晴空等人的入住,让他的四八达酒楼的房间所剩无几,这可是平日里并不多见的情况。 唐四八虽然不像通语者那般,精通蒲牢大陆各种语言,但这酒楼是他家祖业,他从小成长在南腔北调之中,久而久之,自然可以和所有的客官对答如流,比方什么“住一晚多少钱。”“客官想吃点什么?”“祝您一路顺风!”之类的语言,他都张口就来,这也令他的生意越来越红火。 就在去年,他推倒原有的,略显破败的四八达酒楼,花大价钱在原址上翻盖了一座崭新的酒楼,名字还叫做四八达酒楼,寓意四通八达,财运通达。 四八达酒楼这个名号已经将近一百年了,算是远近闻名的老字号。 唐四八之所以叫唐四八,有两个缘由,一是因为他恰好出生在四月八日,二是因为他家祖业就叫四八达酒楼,于是唐四八的父亲将此合二为一,给他取名叫唐四八,并寄予了厚望。 四八达酒楼的构造,远远望去,仿佛是一个被放大了无数倍的洪钟,屋顶之上同样蹲卧着两只蒲牢神兽雕像,仿佛整座酒楼是悬挂在朗朗乾坤之中的一口洪钟,只要握住那蒲牢神兽的提钮,就能将其提起,继而敲响,响彻天际一般。 四八达酒楼总共三层,花映雪一行人住在了第三层,占据了大约一半的房间。晴空一行人住在了第二层,临街的一部分房间,而第一层住了很多江湖人士,有潇洒不羁的,有苦大仇深的,有凶神恶煞的,形形,不一而同。 只是等着亚图老人归来,闲来无事,晴空就和伙伴们在一楼中庭喝酒。 袁谷子扔了一粒花生米到嘴里,边嚼边说:“这蒲牢大陆比不得其他大陆,各地方言千差万别,都不一样,说起话来好费劲!” “咦,此言差矣,这就是龙生九子的天性使然嘛!”蝴蝶脸儿翘着二郎腿,捻着兰花指说道,“我昨天出去打听了一番,这个情海镇真是挺热闹的,最近好像来了不少江湖人士!” 敬花枝叶一听来了精神,放下筷子,憨厚之中略带狡黠地说道:“好啊!岂不是有很多人可以和我切磋武艺!” 袁谷子夹了一块羊肉刚要往嘴里送,发现面前这盘羊肉已被自己吃的七七八八了,觉得不好意思,转而将夹着的羊肉送到了子纠的碗里。 子纠瞥了一眼袁谷子,然后又看着袁谷子快速地为其他几个人,分别夹了一块羊肉,于是揶揄道:“谷子,你是属竹子的吗?吃个羊肉还心虚!想吃就吃呗,不用假惺惺的帮大家夹菜。” 袁谷子讪讪一笑,也不脸红,甩开腮帮子狼吞虎咽起来。 晴空心里惦记着亚图老人的归期,心思没在酒菜之上。正沉吟间,突然,门外一声惊雷,轰隆一声,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顷刻间暴雨如注! 敬花枝叶说了一句:“要不人家蒲牢大陆水系丰沛,看,一打雷就下雨,还下的不小!” 袁谷子嘴里塞满吃食,嘟嘟囔囔的接话道:“可不是,这里的庄稼肯定好种,不像我们那,有一半的年景都缺水,谷子粒啊稻子粒啊,都不饱满!” 晴空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叨念着:“青天,打雷,倾盆大雨,莫不是我这大舅哥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那如果真是这样,那小丝的名字,岂不是,青天,小雨,雨丝纷纷!” 晴空端起一杯酒,自顾自的喝了起来,酒水刚在舌尖流转,还未来得及下肚,只听得哐当一声,原本敞开的酒楼大门就被大风带上了,继而又是哐当一声,仿佛又被什么人给踢开了。 众人都寻声望去,只见三个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背后背着一把大刀,闯了进来,一进门,就叫嚷着:“妈的,什么鬼天气,小二,快给老子温壶好酒,再上几个可心的菜品!” 那三个人,为首的是个矮黑的胖子,满脸横肉,眼珠子乱转,扫视一周后,走到一个两面靠墙的桌子旁,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后才把身上的蓑衣斗笠放在一旁。 小二见状,不敢怠慢,十分客气地答道:“三位贵客,稍等片刻,马上就来!” 然后那三个人就用另一种别人听不懂的语言,压低声调交谈起来。 唐四八接过小二温过的酒,亲自端了上去,然后用他们的语言对那三个人客气一番,那三个人显然没有想到这掌柜的还精通他们的语言,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后叽里呱啦的又是一通吩咐,唐四八点头哈腰地退了下来。 待唐四八经过晴空身边时,晴空止不住好奇,小声问道:“掌柜的,那三个人说的是什么语言?” “山麓语。”唐四八一笑,低声答道。 “哦!”晴空作恍然大悟状,点头道。 敬花枝叶向晴空凑了凑,假意喝酒,压低声音说道:“我看那三个人背后背的乃是落雁刀,估计是落雁门的人!” “落雁门?”蝴蝶脸儿挪了挪屁股,把头凑过来说:“我早上在街上打听,就听说有什么什么雁门之类的,原来是落雁门!” 晴空问道:“这落雁门什么来头?” 敬花枝叶答道:“我了解的也不多,听说门人都是是说什么山麓语,门里人都是善用刀的。那三个人背后背的大刀唤作雁翎刀,是他们门里独用的兵刃,刀法好像是,好像是叫南北刀法,取自大雁寒来暑往,南来北往之意!”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但我看那三个人功力一般,不会是纸糊的老虎,徒有虚表吧?”子纠问道。 敬花枝叶露齿一笑,说道:“不好说!我没和他们交过手,要不?我找个机会切磋一下?” “好啊,好啊!”子纠带头,蝴蝶脸儿和袁谷子附和道。 敬花枝叶一听,当了真,不由得握了握木剑剑柄。 晴空一看这帮家伙要惹是生非,连忙阻止道:“敬花大哥,你别听他们怂恿,他们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你别听他们的!” “嘿嘿!”敬花枝叶一笑,“倒真不是他们怂恿,我是游侠当惯了,看见高手就手痒。”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晴空话音未落,电闪雷鸣之中,趟着雨花又走进来两个人,银袍银伞,棕色皮肤的女子,看面相,年龄在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长相普通,但英气勃发,一看就是练家子。 这两名女子不像落雁门的那三个人一样聒噪,只是静静的走到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然后用一种晴空听不懂的语言对着小二说着什么,看样子,似是在点菜。小二听不大明白,回头看向掌柜唐四八,唐四八无奈只能再次亲自向前,淅淅索索地说着什么。 唐四八走过晴空身边的时候,不等晴空开口,便从他那好奇的眼神之中明白了什么,稍微一躬身,低声道:“泥刻语。” “哦!” 大雨滂沱,北风呼啸,青瓦绿树,叮当如乐。 落雁门的那名为首的汉子,霍然起身,一脸杀气,绕过晴空他们一桌,快步走到说泥刻的那两名女子桌边,大马金刀坐了下去。 面对如此无礼的举动,那两名女子也没有什么动作,只是用眼瞟了一下。 那名汉子用蒲牢通用语,其实也就是拿声拿调的天下通用语,粗声粗气的问道:“二位可是浣纱派的女侠?” 两名女子同时摇了摇头,并不作答,也不知道是表示自己不是浣纱派的,还是表示听不懂。 那名汉子见到两名女子如此反应,也不奇怪,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啊,乃是落雁门副门主,人称摩云金翅的刘三指!敢问二位女侠是何名头?” 两名女子依旧摇摇头,张嘴说了些淅淅索索的话语,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摇摇手,表示听不懂。 那摩云金翅刘三指忽的将自己的右手手肘杵到桌子之上,一绷手掌,露出了三根手指。周围的人蓦然看到,那刘三指果然只有三个指头。 那刘三指兀自提高声调,继续说道:“我啊,父母给起的名字叫刘三全,寓意我这一生,福全,财全,人全!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但是,就在我二十岁的时候,被人削去了右手的两根手指!我啊,是练刀的啊!小指和无名指没了,还练个屁啊!” 说罢,端起桌上的酒壶,也不征得两名女子的同意,直接灌了一大口,美美的砸吧一下,一抹嘴,继续换上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说道:“削我手指的人啊,我记他一辈子,他啊,叫作宋光祖,后来还他妈的当了浣纱派的派主!” 那两名女子听到此处,手已伸到腰间。 “老子最看不惯浣纱派的伪君子们!”说着用手猛力的拍在桌子上,随后用极快的速度从背后抽出雁翎刀,三指一握,将刀尖指向那两名女子。 两名女子毫不示弱,倏忽之间,起身,后撤,各持一把折扇,哗啦打开,半遮面容,眼神之中已是杀气充盈。 唐四八担心在这两帮人在店里闹起来,立刻媚笑着冲了上去,“各位爷!各位客官!冤家宜解……” 唐四八话未说完,一道闪电亮彻屋内,一个人影陡然出现在了刘三指与两名女子之间,随后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刘三指,莫要张狂,这里还轮不到你放肆!” 来人身长九尺,犹如铁塔,枣红面容,紫衣紫袍,身覆一杆长枪,抢长九尺,与身等长,紫色穗头,甚是亮眼。 “云霄宫,紫微星佟豪!”刘三指一声惊呼。 旋即,刘三指将雁翎刀在空中一挥,朝着云霄宫佟豪急速砍去,佟豪面不改色,身躯骤然后撤,躲开刘三指的刀锋,同时伸出左手挡在两名女子身前。那两名女子面露怒色,用蒲牢通用语厉声喝道:“混账!” 整个酒楼的气氛瞬间激化,杀机弥漫。 再是一声惊雷! 人影飞掠,漫天的雨线被剑拔弩张的四个身躯强行剪断。 晴空冲到门前,看四人站在雨中,已是各持兵刃,开战在即。 长街之上,云霄宫紫微星佟豪与浣纱派的两名女子互成犄角之势,而站在他们对面的正是雁翎刀在手的摩云金翅刘三指。酒楼门前,行人全无,寒风嗖嗖,只有雨声渐渐增大。 忽的,两道人影从晴空身边掠过,刀光一闪,已然是站在刘三指身后,原来是和刘三指一同前来的那两名罗雁门的弟子。 刘三指一声“拔刀!”,三把雁翎刀,破雨开风,森然出鞘。 佟豪后脚跟上挑,不偏不倚,正好踢到枪柄,嗖的一声,长枪冲天而起,佟豪右臂高扬,稳稳当当,握枪在手,那气势,人枪合一,豪气干云。 四八达酒楼之中的各路人马立刻来了兴致,纷纷跑到门前窗边,作壁上观,甚至有嘴碎的人开始鼓动双方快快动手。 刘三指咬牙切齿,从牙缝中挤出一个“杀”字,随后,身后的两个手下,踏雨而出。与此同时,浣纱派的两名棕色皮肤女子,四眸一紧,手中折扇切乱雨水,旋转飞出,就在飞行之中,折扇哗的一声全部展开,每根扇骨中暗藏的机巧打开,寒光如肃,扇骨之中钻出薄如蝉翼的利刃来,与雁翎刀在空中叮当相撞。 刘三指的两名手下,一连三刀砍出,动作整齐划一,势大力沉。第一刀,撞开扇子,第二刀,从左上至右下,劈向浣溪派的女子。第三刀,反向格挡从空中飞回的扇子! 刘三指一皱眉,喊道:“浣纱派禅意扇,名不虚传!”话音未落,运气入双臂,使出平生绝学,雁翎刀横扫,正是修炼多年,为杀宋光祖而暗藏的三大杀招之中的第一招,破雨式! 雨天使用破雨式,甚是应景! 对面的佟豪不慌不忙,心念催动,云霄宫梨花枪一出,风范无与伦比。 梨花枪法,以快为主,注重虚实兼备,刚柔相济,出招时锐不可当,虚实相生,回撤时迅疾如风,稳重大气。江湖自有传言:“枪是伏腰锁,先扎手和脚。疾上又加疾,扎了还嫌迟。” 枪似游龙扎一点,舞动生花妙无穷。 雁翎刀法,讲究“刀招沉猛”,讲究手、眼、身、法、步合一。练刀尚猛,短兵利在速进,刀之利,利在砍,气势威猛,精神勇往,身步灵活,劲力主刚,动作迅疾如风。 执刀须拔山扛鼎之力,运刀若风云雷电之神。 大雨滂沱之中,刘三指已然使出十分的功力,要在这一招中定生死! 电光火石之间,佟豪只用出了七八分的功力,只想用这一招定胜负! 江湖有言,刀乃百兵之胆,枪乃百兵之魄。敬花枝叶练剑,自古以来,剑法就融合了刀法与枪法,故,剑乃百兵之魂,所以敬花枝叶一眼就看出了刘三指与佟豪对决的机要关键。 敬花枝叶生平比武,最讲究公平对决。因为刘三指与佟豪,彼此厮杀的决意不同,所以这场对决就存在着动机上的不公平,于是,敬花枝叶想都没想便出手了! 木剑在手,切雨断风,他前跨一步,使出一招海底捞月,将木剑自后向前,由下及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出! 天上雷电炸裂,地上火光四溅,雁翎刀,梨花枪,木剑三个兵刃,携带着三个人的浑厚功力在长街之上,轰然相击! 敬花枝叶成功化解了刘三指与佟豪的对决! 但是,敬花枝叶也破坏了江湖规矩。江湖厮杀,双方既然亮开了场子,必然是要分胜负的,至于要不要分生死,那就是战胜的一方所决定的。对战双方不开口,其他人是不能插手的! 敬花枝叶插手了! 刘三指一惊,正欲破口大骂,这种忽然冲出,搅乱对决,悖江湖规矩的愣事,行走江湖多年的刘三指岂能容忍!可他刚刚骂了一句“哪来的混账东西!”,话语就被另外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打断了! “都住手!” 众人一怔,只见长街两头,已然各自驰来了一座豪华马车。 车帘一掀,自有仆人撑伞递凳。 左边来的马车之上,俯身走出来一位气宇轩轩昂的白面男子,心宽体胖,三十岁左右,一身锦衣华服。众人看去,玄衣交领,内衬鸦青对襟,外罩幽紫长袍,腰处斜斜揽了一条腰带,下坠白玉云纹玉珏,宛如当风。 右边的马车之上,缓步走下一位五官精致的中年男子,四十来岁,书生模样,中等身材,身穿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白玉小银冠。 二人一下马车,便彼此笑脸相迎,互相拱手施礼,相携走入四八达酒楼,将一干众人抛之脑后。 方才还在拼斗之中的几人,见到此二人来到,浑然没了厮杀的意图,意兴阑珊得各自散了。也没人去问敬花枝叶为何要出手阻拦。 酒楼的第三层,两扇窗户吱呀呀合拢,青雨雷一搂青雨丝的肩膀,问到:“妹妹,你的这群伙伴行事颇有些怪诞,甚至鲁莽啊!” 青雨丝呵呵一笑,答道:“也不全然是哥哥看到的模样。” 一旁的花映雪淡淡挑眉,温言说到:“青郎,别只顾着说话,叫小丝妹妹过来喝茶!” 青雨丝蹦蹦跳跳的来到茶桌旁边,端起一杯清香四溢的茶水喝了下去,顿感舒畅,开口问道:“刚才从马车之上,走出的两个人是谁啊?” 花映雪笑而不答,只用双眸去看青雨雷,青雨雷若有所思的答道:“白面男子乃是山麓语的通语者,温罗。中年书生乃是泥刻语的通语者,仓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十三章 故识相见 当晴空从青雨丝那里得知温罗与仓页也来到了四八达酒楼时,他忽然灵机一动,遥想当年在阴曹地府翻看生死簿时,看到了一个被涂抹的名字“又页”,心中暗道,会不会与这仓页有何关联? 于是晴空拿过笔墨纸砚,慢慢的写下这四个字“仓 页 又 页”,然后思量起来,试图找到蛛丝马迹。生死簿之上的名字和寿数自然应当由天定,由地管,哪怕是十殿阎罗和酆都北阴大帝也无权随意修改,那这“又页”二字,缘何会被涂改? 想到此处,晴空又记起一点,那就是生死簿上,“又”字下面似乎还有两个“点”,于是他在纸上又点了两下,后撤两步,再去观看,越发的疑惑起来。 这时,青雨丝贴心得递过一杯热茶,晴空一笑,接过来喝了下去。 “啊啊啊!烫烫烫!”原来青雨丝是用刚刚煮沸的热水沏的茶,她没料到晴空如此猴急,一扬脖子,全部灌了下去。 青雨丝抱歉地调侃道:“亏你还有至阳之力,怎的还怕了热水?” 晴空一边吐着舌头,一边感觉耳道致之中源源不断地传来灼烫之感,他翻了个白眼,并未作答。 青雨丝见他也不言语,只顾吐舌散热,模样像极了小狗,也就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自然而然地挽过晴空的胳膊,轻轻地晃着。 晴空让蝴蝶脸儿多多留意仓页,最好将他的底细调查清楚,看看是否暗藏着什么秘密。 傍晚时分,晴空打开窗户,迎着金光灿灿的夕阳,沐浴其中。这景象,令他想起来远在天边的家乡云花镇,那里现在应该是麦收时节,也会有这金光灿灿的夕阳照耀着金光灿灿的麦穗,麦穗在微风中止不住的点头,定是一派充满了丰收气息的美妙画面。 回想这一路走来,走南闯北,颠沛流离,失去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 心里最值得骄傲的当然是拥有了小丝和一众伙伴,其次便是由自己一手创建的零界盟。 零界盟虽是个比较松散的组织,但却有着严格的规矩。晴空深知无规矩不成方圆,在他的规划与引导下,零界盟的初等伙伴们,已经可以各司其职,各行其是了。 晴空,青雨丝和子纠对于天地苍生的感悟最深,他们三个在大势判断方面各有所长,能够开诚布公地交谈,做到互相牵制,互相支持,以此来保障零界盟的一以贯之。 辛燃性格火爆,兼有女子待人接物的独特关怀,最适合担任入盟新人的训练与考评,权责类似于总教头。 袁谷子深谙各种庄稼的属性和特色,又最为珍惜粮食,担任零界盟全部粮草辎重的。 蝴蝶脸儿有双重经历,既有小心谨慎的性格,又有各种各样打探消息的方法,所以负责收集各路消息,去伪存真。 澈奴来自霸下大陆,自幼使用孔雀石轮币的贸易规则,直到与伙伴们一同去到囚牛大陆,才对天圆九州通用的贸易规则有所了解。大开眼界的她,心中要强,便比别人多用了许多的精力来钻研这贸易规则,时日一久,对于金钱,贸易的理解反倒是比别人深入了许多,于是,由澈奴来掌管整个零界盟的钱财分配最为合适。 此时零界盟的大部分钱财来自于子纠这位大祭司府的少爷,于是澈奴与子纠也就多亲近了一些。 敬花枝叶拥有木生之力,可以助人快速疗伤,在战时,救死扶伤的能力尤为重要,所以由他来担任零界盟的总医手。 四八达酒楼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在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投射在楼顶的蒲牢神兽雕像之时,从目力所及的远处,慢悠悠地行驶来了一辆马车,风尘仆仆之中透露出一份淡定从容。 约么过了半个时辰,那辆马车来到了四八达酒楼门前,吱扭扭停了下来。来往百姓瞩目观看,才发现暮色沉沉之中,拉辕的并不是高头大马,而是两头毛驴!百姓们闲来无事,开始猎奇议论。 蝴蝶脸儿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不同,于是挪到人群之中,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那辆驴车在四八达酒楼门前只停了片刻,唐四八便亲自抱着一坛好酒迎了出来,他将酒坛小心翼翼地交与车夫,然后靠近车窗,低声一阵言语,随即,马车之中传出一阵老迈的笑声,随后鞭子一抽,扬长而去。 一炷香过后,蝴蝶脸儿满脸兴奋地跑到晴空房间,反手将门关上。 晴空见他如此模样,自是好奇不已,开口问道:“可有机要消息?” 蝴蝶脸儿嘿嘿一笑,凑到晴空耳边,挤眉弄眼地说到:“你猜?” “猜个屁,我哪有心情猜哑谜?” “哼!没情趣。”蝴蝶脸儿翻了个白眼,继续说到:“亚图老人回来啦!我看到一辆驴车经过,百姓们议论纷纷,于是我一顿打听后得知,这驴车竟是亚图老人的专有座驾,想必那老头,就在驴车之中!此时,已然是回典雅山庄去了!” “太好啦!今日天色已晚,不便登门打扰。明天一早,我们整理衣冠,前去拜访!” 晴空估计亚图老人舟车劳顿,决定不去打扰,但其他人可不这么想! 夜色之中,花间语花映雪与青雨雷,山麓语温罗,泥刻语仓页,落雁门摩云金翅刘三指,云霄宫紫微星佟豪,浣纱派二女子,皆已上路,直奔典雅山庄。 一夜风云莫测,波云诡秘。 翌日清晨,晴空等人收拾停当,准备去典雅山庄拜见亚图老人,可就在他们刚刚迈出酒楼的一刻,一位银发银须,瘦骨嶙峋的白衣老人,在一众人的簇拥之下,翩翩走来,自有一番不俗的风范。 唐四八越过门前众人,小步跑上前去,朗声说道:“亚图先生光临小店,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白衣老人双指一捋胡须,抱拳一笑,说道:“有劳唐掌柜啦!有劳!” 此时,花映雪,温罗,仓页等有头有脸的人物悉数来到门外,迎接亚图老人! 众星拱月般,大家将亚图老人迎入酒楼大厅。 晴空他们随着人群反身进入大厅,站在角落之中,远远的看着亚图老人,一时没有靠近的机会。 大厅之中,站满了人,大家翘首以待,等着亚图老人发话。 亚图老人回身看到一双双的眼睛看着自己,不由得微微一笑,伸出双手压了压场,用蒲牢通用语高声说道:“我是亚图,承蒙大家错爱,决定在十天之后,与花映雪姑娘,温罗先生,仓页先生联袂,开一场盘道大会,为期一天,来者不惧,凡所能问,无所不答!” 众人先是一愣,而后炸开了锅,爆发出欢呼与掌声。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蒲牢大陆四大通语者,联袂开场盘道,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这四位,可是号称能够与天地对话的圣人! 大家奔走相告,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蒲牢大陆风聚云涌,人心沸腾! 自从大潮过后,蒲牢大陆东部沿海就已进入了夏季,自是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而处在无声山脚下,嘶鸣河上游的情海镇,还是刚刚仲春的模样,仲春多有暴雨,但仍是乍暖还寒。 情海镇向北三十里,有一座山峰,山峰之上有一座湖泊,名叫情海湖。由于情海湖处于高寒之地,所以最近才开始解冻。 情海湖通常每年秋末进入封冻期,次年仲春完全解冻,封冻期历时五个月。情海湖开湖分为“文开”和“武开”两种形式。 “文开”是指随着日头渐长,气温逐渐升高,湖冰逐渐变薄、破碎、融化,在不知不觉中由前一天的冰冻景象变为连天碧波,风开涟漪的美妙画卷。 “武开”则是大相径庭的另一番景象。偶有年头,集中在三两日内,气温陡然回升,受到季风影响,封冻的湖面温度迅速升高,冰层在狂风的吹动下破裂,龟散,继而剧烈飘动,相互撞击,发出轰隆巨响,犹如两军对垒,战鼓齐鸣,震耳欲聋,惊心动魄。巨大的冰块被大风强行推向岸边,在岸边形成狰狞可怖的冰锥冰隼。 今年,情海湖文武双开!可遇不可求的盛景! 碧波浩渺,白冰环湖。 听酒楼小二提起,情海湖开湖,风光无两,是蒲牢大陆与大潮齐名的观光胜地,不去看一下必然遗憾终生。晴空便好奇心大起,他最是受不得只听说却不得见的诱惑,既然小二说的天花乱坠,那风光自然差不到哪去,于是,晴空决定带领着伙伴们来看情海湖开湖,在这里,既能饱览大好风光,又能商量下一步对策,何乐而不为。 最欢实的当然要数黑石和白芷了!这两个家伙憋闷已久,一旦来到这广阔天地之中,自是拼了命的撒欢驰骋。 湖边甚是寒凉,澈奴的短薄衣衫怎能抵住这里的萧萧寒风?子纠早已备好了裘皮大衣,给澈奴披了上去,令澈奴心中顿感温暖,情不自禁的拥抱了子纠一下,子纠脸颊一红,心中想要拨开澈奴的双手,但终究四肢还是没听使唤。 大家也都司空见惯,都明白这就是澈奴的表达方式,在场的男子除了敬花枝叶,都曾被澈奴紧紧拥抱过。但只有澈奴自己心里清楚,她拥抱子纠的时候,感激其实只占很小的一部分,其余的大部分情感是捉摸不定的紧张感。 子纠或许对澈奴的拥抱明白那么一点点,但就只是这一点点,就在两个人的心中掀起了无数的波澜,正如这情海湖的开湖一般。 敬花枝叶从洛神儿的峡谷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跪过澈奴,所以澈奴也就不用每天时刻提防着要躲避他,但让澈奴去敞开胸怀去拥抱敬花枝叶,她一时半会还做不到。 蝴蝶脸儿倒是乐在其中,有事没事的就找澈奴求抱,他说他能够从澈奴的拥抱之中感受到的温情和天地的优美。澈奴也不介意,反正大部分时候,蝴蝶脸儿的举止是女里女气的,姐妹们就把他当半个女人来看待。 众人商量完零界盟的下一步对策,便没了正行,胡乱嬉笑打闹了起来。 袁谷子正在手舞足蹈地为大家演示如何种土豆的时候,他忽然从余光之中看到两个怪影,袁谷子立刻警觉起来,直起腰身,将青铜锄头往肩上一扛,手搭凉棚向远处望去。 这一望不要紧,映入眼帘的景象直接把袁谷子吓得打了一个哆嗦。 子纠原本正在有滋有味地看袁谷子种土豆,但袁谷子忽然就停止了动作,身体还突然打了个哆嗦,子纠甚是费解,于是揶揄道:“谷子你不要是寡妇的心思—三心二意,好不好?请你先把土豆种完好不好!你哆嗦个啥,难到,尿裤子啦?” 可话音刚落,子纠也发现了诡异的一幕。 十几丈外,牛头马面正从湖水之中走出,身后锁着一串飞禽走兽的魂魄,看来,寒冬之时,不少生灵死于湖中。情海湖开湖,牛头马面便来搜罗魂魄了! 牛头马面也是一愣,眨巴眨巴硕大的牛眼马眼,立在原地。 辛燃吃了一惊,扬起手掐了一把袁谷子的短秃鬓角,袁谷子吃痛,大叫一声,吓得远处的牛头马面立刻回了神,也认出了这一群人。牛头马面自知理亏,不敢耽搁,加快步伐,向远处走去。 晴空本能的挡在了青雨丝的身前,同时也是十分吃惊的,他没想到,自己在阳间居然也能见鬼! 于此同时,见鬼的还有青雨丝,子纠,辛燃,袁谷子和蝴蝶脸儿,他们都曾去到阴曹地府,对牛头马面甚是熟悉。 而澈奴和敬花枝叶却是睁大眼睛,举目远眺,试图发现伙伴们此刻正在齐齐的看着什么,然而,他们两个看到的却是一片浪花残冰。 晴空心念一转,想起当时牛头马面故意误导,戏耍自己,心中不免升起将其教训一番的念头,一来,是出出气,二来,也是更重要的,是给青雨丝解解心宽,毕竟,青雨丝对阴曹地府的那段遭遇还是存了一份惧怕的。 于是晴空怂恿袁谷子道:“谷子,拿锄头吓唬吓唬这两个混账!” “啊?”袁谷子心中打鼓,哪里敢挪动一步。 蝴蝶脸儿一听晴空要为难牛头马面,不由得也打了一个哆嗦,不知道是被冷风吹得,还是怕牛头马面将自己体内的王小笆魂魄认出来,绑回阴曹地府,于是蝴蝶脸儿不由自主地站到澈奴身边,乞求拥抱。 倒是辛燃,看到躲在晴空背后的青雨丝,惶惶不安的可怜模样,瞬间就明白了晴空的意图,于是她一言不发,踏冰持火而去! 辛燃身形飞掠,不等牛头马面做出反应,一记火拳轰出,烈焰直奔牛头马面而去,吓得这两位鬼差一个哆嗦,差点摔倒,惊呼一声:“姑娘且慢!” “哪里有什么且慢!”辛燃才不会听他们言语,接连又是两记火拳发出。 但令辛燃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烈火没有伤到牛头马面,而是穿过他们的身体,直接打到了地上,瞬间将冰块汽化,发出滋滋的声响。 辛燃灵机一动,想起当日在阴曹地府,自己发出的火焰虽能驱赶地府鬼兵,但似乎并不能伤到他们,直至后来她双脚沾染了彼岸池中红色的池水,有隐隐的灼烫感之后,她的双脚便产生变化,可以直接踢伤阴间鬼兵了,而袁谷子那青铜锄头也是在浸润了彼岸池中褐色的池水之后,有了相同的功效。 原来,阴曹地府的彼岸池分为五色,黄棕绿红褐,以梅花石台的五个花瓣为界,五色池水相互阻隔又一齐翻腾。其中,黄色金,棕色木,绿色水,红色火,褐色土,五色池水均能令阴间鬼兵灰飞烟灭。 辛燃和袁谷子,一火一土,恰好各自浸润了彼岸池的红色池水和褐色池水,正合了五行之属性,所以才能够以阳间之躯殴打阴间鬼兵。 辛燃领悟到了此中关节,立刻弃手换脚,一顿飞踢,直打的牛头马面抱头鼠窜,逃无可逃。 看到辛燃如此霸道,袁谷子也受了鼓舞,挥动锄头飞奔了上去,他的速度极快,犹如一个敏捷的猿猴,霎时间冲到了牛头马面的跟前,举起青铜锄头,高举钝头,狠狠一敲,没想到真的有效,牛头马面被打的哀嚎不断,连声求饶! 阴间的彼岸池与阳间的情海湖,在大家的意念之中产生了某种交错重合。 澈奴和敬花枝叶看的傻了,只见辛燃和袁谷子对着一片空无奋力殴打,脸上神情还甚为解气。他俩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面对如此诡异的情景,双双语塞,一时竟忘了去问个缘由。 青雨丝被眼前看似诡异实为滑稽的一幕逗得噗嗤一笑,心结便消解了大半。晴空看到青雨丝心结已解,心中欢喜,立刻高声呼唤:“辛燃,谷子,可以了!停手吧,打到灰飞烟灭,十殿阎罗非找我们算账不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十四章 未卜先知 睚眦大陆八大战神,分别以伐天大奖军和御坤大奖军为首,两方势力,互相倾轧,互攀战功,以博得睚眦大王的青睐。 前有伐天大将军大沙城一战,导致嘲讽大陆颇具象征意义的摘星塔付之一炬,加之暗度陈仓,攫取黄金二百三十万两,两功合一,伐天大将军名噪一时,威震天下! 后有御坤大将军长驱直入,围攻狻猊王宫,险些令狻猊大王颜面扫地,沦为人质。朝廷为御坤大将军记大功一件,大肆宣扬,御坤大将军气冲霄汉,名扬四海! 睚眦大陆对于“天下巡捕”的角色自有担当,自鸣得意,但是,对于其他大陆来说,睚眦大陆,往往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狴犴大陆内乱,希妄借兵睚眦朝廷。睚眦大王为平衡伐天与御坤的势力,故下旨派出追风大将军和辟火大将军一同前去助战,并收割酬金和城池。 此时,一切交割完毕,追风与辟火各自筹谋回到睚眦大陆请功,于是纷纷启程,但在半路之上,听说蒲牢大陆四大通语者,联袂开场盘道,二人不由得想到了一处,都欲为各自利益前来问询一番,看睚眦大陆最终权倾朝野的,到底是伐天还是御坤! 就在汪洋大海之上,追风与辟火的战船一前一后相距三四十里,驶向蒲牢大陆,而另一艘挂着青绿色风帆的大船与他们交错而过,船舷边上,站着一位身穿芽绿色锦衣的女子,风姿绰约,媚眼流波,她此行的目标乃是蒲牢大陆的良家女子! 此人 ,正是囚牛大陆的绿蛙!她经黑蚁戏场一战,骨断筋折,后被孟老六孟老七所救,保住性命,回到天籁城后。决定暂时闭门不出,休养疗伤。待到半年之后,她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宛若新生,令所有登徒浪子都大吃一惊。 由于受伤日久,绿蛙闭门修养的这段时日,不知不觉养成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气质,加之她之前的狐媚气韵,合二为一,倒令登徒浪子们垂涎三尺,日思夜想了。可谓因祸得福。 绿蛙风韵犹存,焕发二春,名声一时无两。此消息传入囚牛宫中,囚牛大王按捺不住猎奇的心情,夜邀绿蛙入宫,共图床榻之欢。民间传言,那夜,囚牛大王亲自抚琴,为绿蛙伴舞,二人相谈甚欢,互生情欲。于是从此夜夜笙歌,欢愉不止。 囚牛大王对绿蛙爱不释手,留她在宫中缠绵半载。 半载之后,绿蛙出宫,蓦然发现自己的青楼生意大不如前,心中懊悔不已。疗伤半年,入宫半载,这一来二去,已是一年有余,她名下的青楼女子多被青雀和棕鱼收归麾下,出走过半,自然也带走了贵客无数。如今绿蛙名下各个青楼,宾客寡淡,门可罗雀,这可急坏了她。 “老娘还就不信了!”绿蛙把心一横,决定亲自带队,到天圆九州搜罗一番,誓要重整旗鼓,挽回颜面。 她敏锐的察觉到,最近以来,宾客们对白白净净,娇娇弱弱的女子许是见的多了,已是玩耍的腻了,反倒是那些棕色皮肤,前凸后翘的结实女子颇受欢迎,于是她打听一番,决定此行搜罗的目标就定在这一类女子了。 世有传言,蒲牢大陆,因山河纵横,高低起伏,坡道众多,导致那里的女子行走之时,腰臀用力,挺胸提臀,久而久之,塑造了前凸后翘的体态。加之绿蛙想到,如果女子们与宾客们言语不通,各说各话,必定可以生出诸多额外的乐趣,毕竟,登徒浪子们最是喜新厌旧,敢于尝鲜。如果此行成功,那自己的青楼就有优势,区别于青雀和棕鱼的青楼。 于是,绿蛙将搜罗的第一站,定在了蒲牢大陆! 此行,绿蛙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刺探零界盟的动态。 天上风起云涌,地上暗流涌动。 明日就是四大通语者开场盘道之日,这可把唐四八忙坏了!莫说是四八达酒楼早已人满为患,就连情海镇上的所有客栈酒楼都已住满了宾客,甚至连一些百姓家里都挤满了外来的宾客。 唐四八轻扣花映雪的房门,得到允许后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花映雪问到:“唐掌柜有何贵干?” “花先生,实在抱歉,我有个不情之请!” “请讲。” “四位先生能够在我四八达酒楼举办盘道大会,我唐四八荣幸之至,只可惜,我准备不足,店里人手极度缺乏,这时日紧迫,我绞尽脑汁也只拉来了一个远房亲戚来帮忙,可您知道,如今小店之中,住了不下二百人,明天开场,估计要来上千人,我实在维护不过来,怕出什么岔子!” 花映雪看着唐四八渴求的眼神,稍一沉吟,便爽快的说到:“我明白唐掌柜的意思,我尽量帮你调配人手,至于能有多少,现在还不好说!” “那就万分感谢了!万分感谢了!”说着唐四八退了出去,轻轻将门关上。 花映雪将此事说与了青雨雷,青雨雷又说与了青雨丝。当晴空听到此事之时,立刻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小丝,不如……” 仲春的清晨,在深邃微白的天空中,散布着几颗明亮的星星,灰茫茫的大地之上,野草随着渐渐息落的晨风在微微颤动,四处都笼罩再一丝躁动的薄明中。一种美妙苍茫的时刻,一只云雀划过天幕,仿佛和星星会合在了一起,在绝高的天际传来双翅震动的微响,寥廓的苍穹好象也在屏息静听这小小生灵的声音,继而东方出现了瑰丽的朝霞,镇子里的屋顶飘起缕缕炊烟,空气中弥漫着轻纱似的薄雾。 四八达酒楼门前已是人声鼎沸,十几个小二模样的人在极力维持秩序。 酒楼大厅之中,经过了改造,撤掉了大部分桌椅板凳,继而造出了十级台阶,而台阶之上,是四个格栅木屋,里面铺陈了上好的榻垫,焚香滴水,颇具风范。 四位通语者各居一屋,盛装而坐,等待着盘道者一一到来。说是盘道,其实是心有疑惑者向四大通语者请教开悟。 情海镇四个入口的洪钟同时敲响,钟声悠扬,沉厚连绵,振聋发聩,鸣声远播。 一个小二手持竹筒站在门前。竹筒之中盛满了竹签,竹签之上,刻满了数字。众人排好队伍,小二按着顺序一个一个发了下去。 第一个领到竹签的人兴奋得大叫了起来,这提前两天就来排队的辛苦,换来的成果怎能不令他兴奋异常!他推门进去,直奔亚图老人,他要问的问题是:“我家穷了几辈,什么时候才能发笔横财?” 第二个进来的是个灰白头发四肢干瘦的老妪,她跌跌撞撞地攀到花映雪的木屋之中,用花间语,颤颤巍巍的问到:“我幼年丧父,中年丧夫,老年丧子,我就想问问,我下辈子能不能当棵树?” 第三个进来的是个面相富态的中年男子,他用山麓语,压低了语调,满是期待得询问温罗:“我家小娘这次能不能为我生个儿子?” 第四个进来的是一个少年,他两眼放光,直奔仓页,用泥刻语迫不及待的问到:“仓页先生,我爹我娘从小对我管教太严,我就想离开他们,到别处做点小买卖,请问我该做点什么?” 询问内容涉及到功名利禄,生老病死,悲欢离合,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十几个小二忙的不亦乐乎,不但要维持秩序,控制询问时长,还要兼顾四位通语者的安全。 安全维护方面,四位通语者其实也各有安排,按照蝴蝶脸儿打听来的消息,蒲牢大陆每一个语言地域,都会有一个类似于江湖门派或者宗门氏族一样的组织来维护安定。小的语言种类,人口少,领域小,就不值一提了,单说这四大语言。 亚图老人。白丁语,顾名思义,语言直白,适合普通百姓掌握,所以覆盖了多片山河流域,是蒲牢大陆使用最为广泛的语言。在白丁语地域内,负责维护安定的门派正是云霄宫。云霄宫上任宫主刚刚离世,继任者正是绰号紫微星的佟豪。云霄宫有宫规,历任新任宫主在正式上任前,都要去侍奉白丁语的通语者一个月,跟他讨教大是大非,人心向背。 故,佟豪前来典雅山庄,谋求侍奉亚图老人一个月。 花映雪。花间语,是一种修辞优美,语调婉转的语言,凡达官贵人,豪门贵族以精通花间语为傲。花间语覆盖的山河流域比较分散,星罗棋布地分布在二三十个不同的地方。故,花间语没有专门负责维护安定的门派,但花氏家族多与豪门交好,故本身也算得上是名门望族。因此,作为花氏家族最新一代的领衔人物,花映雪手下拥有一支千人护卫队,平时多以仆人身份示人,但个个都是一把好手。 青雨雷,便是这护卫队的统领。 温罗。山麓语,出自于田间地头,深山老林,用词最不讲究文雅,语调也是横冲直撞,说起话来,在其他语言的人听来,仿佛是在叫嚷骂架。许多江湖黑话多有山麓语演变而来。在山麓语的地域内,负责维护安定的正是落雁门。落雁门门主半年前被人暗杀,引起门内轩然大波,门内各个派系互相争斗,各有损伤,其中名望最高的当属副门主刘三指。门内定下规矩,哪个能够找出真凶,抓回门内审问,哪个就继任门主。其实哪有什么真凶,老门主之死,本就是刘三指篡权夺位的一出好戏。 故,刘三指假意千里追凶,来到此处。 仓页。泥刻语,成型最晚,传播最快的语言。顾名思义,泥刻语是可以刻在泥板上的语言,它发展出了所有口语对应的文字,其文字笔画简单,结构优美,极具阅读性和观赏性,又因为泥刻语自有一套刻印的方法和工具,所以蒲牢大陆一半以上的书籍都是使用泥刻语来印刷的。负责泥刻语地域安定的就是浣纱派,派主宋光祖积劳成疾,卧床不起,他的两个女儿宋娉婷,宋婀娜,寻遍名医,找遍灵药,誓要医治父亲。 那两位棕色皮肤,前凸后翘,手持蝉翼扇的正是宋娉婷与宋婀娜。 云霄宫,落雁门,浣纱派均是处于新旧交替,权力更迭之际,时值多事之秋! 此时,佟豪,青雨雷,刘三指,宋娉婷与宋婀娜,分别站在亚图老人,花映雪,温罗,仓页的木屋后面,时刻注意着周围动向。 宋娉婷与佟豪交换了一个眼神,互相看到了坚毅神色,默契的点点头,各自兵刃在手,提高警戒。 转过头来,宋娉婷忽然发现妹妹宋婀娜眼中放出异样光芒,眼巴巴的看着身前的仓页先生,嘴里还兀自叨念着什么。 宋娉婷贴耳去听,妹妹居然在用蒲牢通用语一字一顿的说着什么,自是不太熟练。自言自语间,宋婀娜两颊绯红。宋娉婷用泥刻语提醒妹妹:“婀娜,注意职责所在!” 宋婀娜生在浣纱派中,自幼便被父亲宋光祖告知她和姐姐要学好武功,维护泥刻语地域的安定,保护泥刻语通语者。宋婀娜学说话比一般的孩子晚了两年,令宋光祖一度认为她是个哑人。虽然宋娉婷在语言方面也是毫无天赋,但至少不像宋婀娜这般迟缓。 长到七八岁,由于自身在语言方面的鲁钝,宋婀娜愈发觉得千奇百怪的语言魅力无穷,认为通语者乃是天人一般的存在,崇拜至极! 职责所在,十四五岁的宋婀娜与父亲宋光祖时不时的就要去到仓页府上,商量安定大事。茶余饭后最是喜爱听仓页讲述各种语言的区别与雷同,每每聆听,专心致志,笑靥如花。 久而久之,宋婀娜竟然对比自己年长十岁的仓页产生了爱慕之情。只可惜,那时仓页已是为人夫为人父。无奈,宋婀娜只能将爱慕之情压在了心底最隐秘的地方。 忽然,门外的人群爆发出一阵骚乱,几个等得不耐烦的人互相推搡了起来,继而扭打在一处,如平静的湖面之上,投入了一块石头,水花迸溅,水波荡漾,登时,整个四八达酒楼门前的长街陷入一片混乱。 这场纠纷的起因十分简单。一个年轻人等得不耐烦了,叨念了一句白丁语:“累死老子了,人真他妈多!” 结果,年轻人前面的一个悍妇回过头,用山麓语骂了一句:“放你妈的狗臭屁!”原来,年轻人话中“老子了,人真”连贯起来听,像极了山麓语中“臭气熏天的死婆娘!”,于是那个山麓语悍妇以为身后的年轻人在咒骂自己,闻之火冒三丈,转身回骂了一句。 年轻人听不懂悍妇言语,但从她的神情语气之中可以判断,一定不是什么好话,加之山麓语本就粗声粗气,像极了泼妇骂街,便惹得年轻人也火气上冲。 偏偏此时,一旁的一个汉子见二人剑拔弩张,有意劝和,于是用泥刻语说了一句:“都稍安勿躁,何必呢?大家都是来解心宽的!” 这汉子一句泥刻语,可谓一石二鸟,把年轻人和悍妇两个人都给骂了,如同火上浇油。泥刻语中“何必呢”在白丁语中音同“狗娘养的”,泥刻语中“来解心宽的”在山麓语中音同“断子绝孙”。 这一来,可就热闹了,三个语言互不相通的人,各说各话,各不相让,越说越急,最终厮缠扭打在了一处! 两名小二见势不妙,立刻拨开人群冲上了上去。但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彼此语言又不通,叽里呱啦,徒增混乱。 就在混乱之中,两位老者趁机溜了进去,二话不说,直奔雅图老人。 两位老者虽然衣衫简陋,但神情甚是庄重,泰然一礼,其中青衣老者问到:“敢问,雅图先生,狴犴大陆陷入内乱,乱臣贼子弑君枉上,谋朝篡位,这场浩劫,何时可息?我等又可做些什么?” “看二位器宇轩昂,不似寻常百姓,可否如实相告?” “本当如实相告!”一直未发一言的黑衣老人说到:“我是察断证师纪由检,他是法源证师陈踪。” “哦!幸会幸会,二位大名,如雷贯耳!”雅图老人面露惊讶,继续说道:“早就听说狴犴大陆三大证师,励精图治,将狴犴大陆治理的欣欣向荣!只可惜,一朝兵变,满盘皆输……” “先生所言甚是,那,可否还有转机?”纪由检迫不及待的追问到 “希妄本就是妄人一个!在他手里,已经将无私证师希为正那无私变法的所有成果都付之一炬了!哎……不过,据我预测,希妄的命数是,为王一世!” “为王一世?”陈踪和纪由检异口同声。 他们两个贵为狴犴大陆权倾朝野的朝廷重臣,身居高位几十载,没想到老来却遭逢如此劫难,就在希妄率领白林城大军攻破纳凉城的危急时刻,一群故吏门生拼死护得他二人出城。 陈踪和纪由检一路流亡,历经劫难,险象环生,于兵荒马乱之中,艰难存活。最终,在一群号称零界盟的年轻人的护送之下,逃到蒲牢大陆。 身心俱疲的二人并没有市井生活的经验,只寻得一份运倒夜香的活计,起早贪黑,清苦异常,但好歹是摆脱了颠沛流离的生活。稍作喘息后就听说蒲牢大陆四大通语者联袂盘道,二人商量,无论如何也要前来解惑。 但,就只是“为王一世”这四个字,就足以令二人心乱如麻。 陈踪眼神之中的光芒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为王一世”,也就是说希妄活着的时候不会被推翻。而自己已是半百之数,哪还有的几年活头?原本是要筹谋推翻无私变法来一展抱负的,哪里料到却被反将一军,身败名裂!恐怕有生之年,无力回天了! 相反,纪由检眼神之中的光芒反倒更加精盛起来,“为王一世”也就是说,只要希妄一死,狴犴大陆就能重回盛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重整旗鼓,揭竿而起,争取早日看到盛世回归的那一天! 念及于此,陈踪与纪由检双双退了出去。 此时,唐四八为亚图老人奉上一杯爽口茶,便恭恭敬敬地坐在了侧边的地上。 亚图老人呵呵一笑说到:“四八啊,那坛陈酿果真不错!还有吗?再给为师留上一坛,明年云游回来,还拿这酒解馋!” 唐四八嘿嘿一笑:“师父开口,岂能没有?” 原来,这唐四八是亚图老人的亲传弟子。平日以宾主相称,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唐四八自小天资过人,在通语方面是个不世出的天才! 就在此时,一名高瘦老者走了进来,开门见山,直奔主题,说到:“亚图先生安康,我乃是霸下大陆提山大士,此次前来只有一个问题,我霸下大陆与负屃大陆共有的龙定子遗失已久,请问现在何处?” 亚图老人心里大为诧异,怎么今天来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前有两名威势逼人,实有大将风范的人,前来问询睚眦大陆之朝堂政事,后有两大证师齐齐赶问狴犴大陆之天命走向。现在又来了个霸下大陆的提山大士!真真是风云际会,群英毕至啊! 本来,这次盘道大会只是想为普通百姓答疑释惑,解除心结,助他们求得心内安稳,却没想到,招徕了这么多的风云人物!如此可以推断,天下的确很不太平! 亚图老人侧头看向唐四八,用询问的语调说到:“四八可否回答提山大士的疑问?” 唐四八略一掐算,“就在附近!”四个字脱口而出。 提山大士一脸惊讶好奇,连忙问道:“此话当真?” 亚图老人一捋胡子,微微点头。 提山大士喜不自胜,从怀里掏出一大包银子,双手奉上,那钱袋子鼓鼓囊囊,少说也有上百两! 亚图老人说道:“本是我等自愿开场盘道,怎能收受钱财,不可,不可!” 提山大士毫不在乎的说到:“我们本不用这些叫作银子的东西。霸下大陆自古以来都是使用孔雀石轮币,但我等出来行走,身上不可不备上些许银子。我也不知道这一包银子是否算的上贵重,唯有全部奉上,以表感激!” 说罢,放下银子,转身便走,只留下亚图老人和唐四八苦笑一声。 与此同时,与提山大士一同前来的还有推海大士,纸莎草,棕榈,双眼蛇和秃鹫。推海大士去询问了花映雪,纸莎草和棕榈去询问了温罗,双眼蛇和秃鹫去询问了仓页。 同是询问龙定子下落,却要兵分四路,无非是霸下众人对蒲牢通语者的能力存疑,所以决定将四个人都问了,以求得到准确无误的答案。 令他们欣喜的是,四位通语者异口同声,都言龙定子就在附近!岂不是踏破铁鞋无匿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那今晚就继续住在这四八达酒楼,将这情海镇,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的搜查个明白! 不过,他们此行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剿灭零界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十五章 祸起萧墙 一整天下来,四位通语者一共接待了五百来名询问者,此刻已是十分疲累。用过晚餐,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晴空带领着伙伴们,赶在亚图老人入睡之前登门拜访。得到允许之后,晴空推门进入亚图老人的房间,见唐四八也在,对他微微一笑,然后恭恭敬敬得对着亚图老人施以一礼,说到:“亚图先生,半月之前我等就曾登门拜访,不想您出门云游,不曾得见,今日斗胆借着唐掌柜的情面,前来叨扰请教!” 亚图老人微微一笑,二指捋须,说到:“四八都跟我说了,今天也是难为你们了,还要扮作小二模样,忙前忙后,维持秩序,理应我来感谢你们才对啊!” “那就有劳亚图先生了!”晴空便开始了。 “世间可有真正的公平?” “世间之人,各有善恶,稂莠不齐,出身有高低,钱权有多寡,公平无从谈起!”所谓公平,必然是在对比对照,对抗对战之中才能谈起,人心之中均有善有恶,人的能力自有高低,加之出身所带来的财物人脉上的巨大差异,真正的公平从何而来呢? “人间疾苦可否逐一化解?” “疾苦分为内生和外生。内生为自扰,外生为互扰,内生外生,纵横交错。可解者不过十之一二也。”人的心思千回百转,千丝百绕,人人之间的爱恨情仇,恩怨聚散,反反复复,曲曲折折,能解十之一二,已是势比登天。 “天下蕴藏人间之大从容境界,是否可解上述两个问题?” “芸芸众生,千万生灵,何以共存大从容境界?”亚图老人反问道。 “聚齐九颗龙定子!” “龙定子之威,似是与传言有异,但此为绝密天机,我不可参透!” 零界盟伙伴们听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亚图老人字字珠玑,醍醐灌顶。 房间之内一片安静,唐四八起身要去取些茶水,澈奴见状,说了一句:“唐掌柜,我去吧!”澈奴站在靠近房门的地方,转身推门便去了厨房。 亚图老人毕竟年迈,经过一整天的掐算,已经耗费了许多的精力,不由得有了些困意。 不一会,澈奴便端了茶点回来,还颇为体贴的端了一壶温酒。 亚图老人喜欢品酒,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所以他也毫不拘束,口渴之际,不去喝茶,反倒是兴致勃勃的端起酒杯,笑呵呵的说了一句:“我以酒代茶,敬大家一杯!” 众人举杯,一饮而尽,宾主尽欢之际,晴空问了最后一句,也是代表大家问的。 “何为生之意义?” “艰难困苦,终成英雄!”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齐声问到:“何为英雄?” “审时度势,生而忘我,是为英!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雄!” “受教了!”众人齐齐一礼。 “今天高兴,我就多说几句。”品酒之后,亚图老人怡然自得。 “师父,您今天耗费了太多的功力,不如……?”唐四八深知,师父掐诀盘道所耗费的心神实属巨大,毕竟他已是垂垂老矣,怕一时支撑不住,病倒了。 “无妨,无妨!看到你们,我就觉得青春美好,世之希望也。也许你们并不知道,我在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曾遇到过一个人,他自称又页先生,是个有通天彻地本领的人!” “又页?!”晴空惊讶不已! “没错,当时他已经将近百岁,言语之间,天下大势,尽在掌握,令当时的我钦佩之情油然而生,并将其定位榜样。哪知道,在我四十岁的时候,再一次碰到了他,令我叹为观止的是,他不但没有去世,也没有变的更加苍老,反而像个五十来岁,精神矍铄的老人,那时候我才知道,又页只是他的化名,他真正的名字是熬顶!” “熬顶?!”晴空子纠异口同声的喊道。 子纠迫不及待的说道:“在大祭司府一战之中,孟癞子临死之际,就喊叫着什么让熬顶大人为他报仇之类的话!” 晴空急忙接了一句道:“生死簿上写着‘又 页’两字,想必便是‘熬顶’两字的右半边。还有,一同逃出锁云营大牢的众人,为首的便是一个叫作熬顶的!而且黄老六和黄老七功力大增,像是经过了谁的指点,在为其卖命,此刻想来,极有可能就是这个熬顶!” 亚图老人听两位年轻人如此说来,心中倒有了一份安慰,继续说道:“惭愧啊,我曾将此人当做榜样,但后来得知,此人心术不正,似乎在谋划着什么极恶的阴谋,我曾几次试图掐算此人的运数,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能看到一片茫茫白雾!既然你们已然注意此人,那以后就要更加多多留心!” 小酌一杯后,亚图老人笑眯眯的看着大家,觉得后生可畏,唤起心中豪气,于是便要一一点评起来。 可一开口,却只说出了“有毒!”两个字,便一口鲜血喷在身前衣襟,身体一软,垂倒在地板之上! 晴空坐在亚图老人正对面,身上也沾染了斑斑血迹,事出突然,他心中狂惊,大喊一声:“茶酒有毒!敬花大哥快救亚图先生,澈奴,快快回想,除你之外,谁还曾碰过酒茶?” 三句话,在情急之下相当于发出了三个指令。茶酒有毒,快快催吐。敬花枝叶快用木生之力救治亚图老人。澈奴自是不会下毒,必然有人暗中捣鬼! “师父!师父!”唐四八手忙脚乱的扶起亚图老人,敬花枝叶冲上前去,急催功力,双掌触在亚图老人胸前,试图为其排毒! 剩余众人各运功力,纷纷催吐,惊慌之中又加狼藉。 澈奴水形内功催动,最是利于催吐解毒,一番尝试之后,她却发现,体内根本没有毒污!难道只有亚图老人的酒中有毒?她心中忽然一凛,似乎已知道了什么! 这时,子纠追问道:“澈奴,快想一下,到底是谁下的毒?” 澈奴抬眼,看了一眼青雨丝,一言不发,转身推门,狂奔而去! 青雨丝莫名其妙,稍一出神,便说了一句:“大家跟上!” 于是留下唐四八和敬花枝叶为亚图老人解毒,其他人纷纷冲了出去! 事出突然,生死一线,大家均是一脸疑惑,但事已至此,唯有亡羊补牢,尽快抓住凶手! 众人纷纷向楼下跑去,就在大家刚刚来到二楼环廊之时,澈奴踪迹消失不见,却蓦然看到,两名彪形大汉,正劫持着两位老人向酒楼外退去,烛火通明,寒气森森! 与这两名彪形大汉对峙的正是云霄宫紫微星佟猛。佟猛梨花枪在手,额头之上,已是渗出些许细汗,看来,他已经与这两名彪形大汉斗过一场。 佟猛听到楼上脚步声嘈杂,抬眼看到晴空等人。虽然大家也都多次照面,但相互不知底细,佟猛也分不清晴空等人是敌是友。但他毕竟行走江湖多年,用蒲牢通用语大喊一声:“此二人劫持了浣纱派二位女侠,现在又劫持了两位老人,不知意欲何为,此等暴行,大家与我一同制止!”佟猛就只一个信念,将事情闹大,争取乱中取胜。 那两名彪形大汉,听到佟猛如此言语,不用回头,便从脚步声中,分辨出二楼来了七八个人。在这四八达酒楼之中,绝无自己同伴,来的必然是敌人。 左侧的一名彪形大汉哈哈一笑,颐指气使地指着佟豪说道:“我说你这人,真没意思,我们根本没什么兴趣劫持什么你口中的女子,我们有我们的事情,你休再纠缠,小心要了你的狗命!” 右侧那名汉子眼神一晃,身后的几名随从便冲了上去。 晴空与子纠对了一个眼神,同时想到,这两名彪形大汉劫持人质,意欲逃跑,极有可能与下毒之事大有干系,绝对不能放他们走! 于是二人大喝一声,齐齐从二楼跳下! 两名彪形大汉见又有人参战,兀自心里一惊。待来人站定,他们定睛一看,却发现是两个小二模样的年轻人,心中不屑,脸上倨傲,高声嚷道:“哼!什么世道,猫猫狗狗也来装成虎狼之势吗?可笑!” “狗尾巴上绑笤帚,你们装什么大尾巴狼!”听到对方如此轻蔑,子纠从鼻子里哼出这句话,手中不易法杖快速旋转,做了个亮相。 晴空向楼上使了个眼色,青雨丝立刻明白了过来,虽然楼下这两名彪形大汉颇有嫌疑,但也许他们还有其他同伙,抑或下毒的根本另有其人,所以青雨丝立刻让伙伴们分头寻找,先将酒楼仔仔细细的查个明白。 于是,青雨丝,辛燃,袁谷子,蝴蝶脸儿兵分四路挨个房间排查。 晴空见到被两个彪形大汉抓住的是两个老者,一个黑衣,一个青衣,都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一时心中忌惮人质的安全,没有冒然出手。 晴空和子纠有所顾忌,但两个彪形大汉却无所谓,他们向后使了个眼色,那七八个随从,也不言语,直接抽刀便砍了上来,晴空和子纠刚要出招,佟豪便抢先一步,梨花枪如万点星光,上下翻飞,全然封锁了七八个人的攻势。 一扎一挑,便卸了其中一个人手中的刀,那刀在空中哗啦一响,落在了晴空脚下。 晴空心里不由得一声叫好,这梨花枪果然名不虚传!与此同时,他忽然发现,脚下的刀柄之上刻着的竟然是睚眦神兽。对于睚眦大陆的人,尤其是生活在擅长锻造兵刃的云花镇的晴空和子纠来说,这刀柄,再也熟悉不过! 晴空缓缓说道:“子纠,看刀!” 子纠低头一看,立时全然明白,然后脱口而出:“你们来自睚眦大陆?” “哼!”右侧的汉子冷哼一声,并不作答。 晴空给了子纠一个眼神,那意思是说,即便是睚眦老乡,那也不能放过。 晴空率先出手,起手便是困灵掌第七式,白泽舞海! 神兽白泽形状的拳风爆裂出击,间不容发之际已然距离右侧那名汉子不足三尺,就在此时,子纠通灵诀发动,已是第八层功力,倏忽之间就将白泽舞海从汉子的面前通灵到了他的背后! 轰隆一声巨响,汉子向前一个趔趄,随即稳稳站住,冷笑一声:“背后偷袭算什么英雄?” 晴空和子纠心里一惊,发现对面两个汉子的骨骼肌肉在瞬间就完成了强化,筋骨暴涨,血色入眸,睚眦人弑杀本性全然显露,此种程度,不是一般睚眦人可以做到的! 说时迟那时快,右侧汉子将手中人质老者抛给左侧那名汉子,然后目露凶光,杀气四射,一拳挥出,狠辣至极! 晴空大喊不妙,立刻施展追风步,朝着汉子的肋下一蹿,双手成锥,瞄准汉子左肋就是一拳,汉子自是料到晴空有此一招,侧腰踏地横向飞出,双替击出,竟然是朝着子纠去了! 子纠手持不易法杖,全力格挡,眨眼之间已是生生扛了十来拳。心念急转,虚晃一招,左手握住不易法杖凌空画了一道符印,一声“通!”出口之后,那名汉子头上登时出现了一块千斤巨石,破风压顶而来! 那名汉子双足立刻扎稳马步,双臂高举,肩颈肌肉汇聚力量,一声闷响,硬生生地将千斤巨石抗住了! 与此同时,晴空早已对另一名彪形大汉发起了攻击,那名汉子两手各执一名老者的脖子,掐得他们既开不了口又断不了气。这名汉子好生狡猾,根本不去与晴空正面对抗,而是利用晴空对人质的顾忌,左退右躲,来回周旋,骗得晴空团团转,英雄无用武之地! 这时,佟豪与那七八个随从战的正酣,瞥眼看到晴空的窘境,有心解围,于是拖枪而走,七八个随从也已将身体活化,血目森森,甚是可怖。他们持刀便追,正中佟豪的下怀!枪法中的回马枪可是绝招! 佟豪肩管肘,肘管腕,腕管手,手管枪!左脚猛然踏地,腰力狠转,一个回旋,梨花枪森然回刺,“噗”的一声,直接刺入一个人的喉咙,刺了个透心凉!剩余几人心中一惊,脚步稍缓。 抓住这短暂的时机,佟豪将梨花枪投出,不偏不倚,冲着与晴空对战的那名汉子的眉心而去。 那名汉子猛然下蹲,躲避枪锋,却不料晴空的拳头恰在此时,由下至上,全力挥来,砰地一声打在他下巴上,将他整个人打飞了出去,梨花枪擦着他的脖子钉在了墙上,那两名人质老者也被带的半飞了出去,扑通扑通,纷纷倒地。 那名青衣老者不顾自己剧烈咳嗽,立刻指着这两名彪形大汉喊道:“这两个人乃是为虎作伥的恶人,睚眦大陆的追风与辟火!要抓陈踪与我纪由检交与希妄这个混账!” 晴空一听,先是一愣,早知道法源证师陈踪和察断证师纪由检因战失踪,却没想到出现在这里。 虽然出逃狴犴大陆之时,零界盟与灾民们相处多日,但晴空对二人毫无印象,这倒也没什么奇怪的,当时陈踪和纪由检知道,希妄必然画影涂形,遍地通缉,怎会抛头露面。他俩总是将自己的脸涂抹的脏兮兮的,混在人群之中,尽量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纪由检不等大家反应,又快速说道:“司马晴空,我俩正是跟随你零界盟队伍从狴犴大陆逃到这里的,我知道你胸怀天下,为民立命!今日,我纪由检恳求你铲除希妄,还狴犴大陆一个太平,还天下一个太平!我,纪由检,可以虽受今日之耻!但,将期望托付于零界盟,自当安心去也!”说罢,飞身撞到红漆柱子之上,鲜血迸溅,头骨碎裂! 陈踪被纪由检迸溅的血浆澎了一脸,心中惶恐,四肢发颤,登时吓得软了,瘫坐了下去。 当日,狴犴大陆第一都城纳凉城,兵败城破,陈踪与纪由检杳无音讯。希妄便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于是命令合一党教的人画影涂形,广发通缉。 而后龙定子被一群号称零界盟的家伙抢走,希妄恼怒至极,他知道晴空就是零界盟的人,但看他年级轻轻,不应有如此威望,开创出一个偌大的组织,于是便猜测零界盟的背后,另有人指使。 思前想后,希妄认为失踪的陈踪和纪由检最有可能是实际的幕后操控者,便三番五次的派人去绞杀零界盟,誓要抢回龙定子。 虽然陈踪与纪由检不是零界盟的幕后之人,但他们两个确确实实又是在零界盟的护送之下,逃出生天的,令希妄的目的一一落空,这也算是一种对他的莫大讽刺吧。 事后,希妄见合一党教并未完成使命,便写信请求追风,辟火两位大将军帮忙探听寻找。希妄只说了要缉拿陈踪和纪由检,防止他们死灰复燃,但将龙定子被抢一事隐瞒了下来。他担心追风辟火一旦知道,不但自己颜面全无,而且即便追风辟火找到龙定子,料定也不会还给自己,而是献与睚眦大王,换取大功一件。 追风辟火自然也是谋略过人,他们在接收了狴犴大陆部分城池之后,便撒出了诸多细作,探听狴犴大陆的各种情报,如军队分布,粮食产量,金银铜矿等关键消息,以备将来不时之需。巧的是,在无意间,得知了希妄的龙定子被人抢走,且此事与陈踪和纪由检有莫大的关联。 追风与辟火各自将战舰停靠在嘶鸣河的码头,只带随从赶往情海镇。他们都没有携带兵刃,因为那样太过招摇,难免会多生事端。二人前后脚来到四八达酒楼入住,在环廊偶遇之后,各怀鬼胎,竟不谋而合的决定兵合一处,开始寻找龙定子。 于是当追风和辟火在酒楼之中偶遇陈踪和纪由检之时,一眼便认出了对方,立刻出手将其控制,意图绑至郊外无人之处,逼问龙定子的下落,而这一幕恰好又被搜寻宋家姐妹的佟豪看到,佟豪自然怀疑宋家姐妹的失踪与眼前这两名彪形大汉有关,于是才引发了这一场冲突。 晴空看着比红漆柱子上的漆皮要鲜艳数倍的鲜血,知道纪由检乃是胸怀万民的英雄,不由得心中生出一分悲怆,随后杀意大起!即便此刻面对的是他之前高山仰止的睚眦大陆八大战神之二! 为虎作伥者,与杀人虎同诛! 随后,一声异响在晴空背后响起,追风将巨石轰向子纠,子纠没有再次发动通灵术,而是选择腾空而起,急念口诀,左手一挥,整个人瞬间消失,巨石直接砸到了酒楼的柜台,将柜台压为齑粉! 追风发现不对,料定子纠必然故技重施,跳到了自己身后,于是追风猛然后撤,运足力道,肘部向后击出。子纠没来的及躲避,被追风一击即中,整个人横着飞了出去。 子纠直接撞到了酒楼的楼梯之上,还未等他起身,追风赶到,跳起一掌,逆着风压而来!硕大的身躯,速度极快。 睚眦大陆人,见血即疯狂。纪由检的鲜血,令追风与辟火杀意大盛。他们周身杀气笼罩,心中只想分出胜负,而胜负,必然要分出生死。 追风一连百掌风速打出,如铁桶一般,将子纠紧紧箍在其中,水泄不通。 拳法讲究寸劲钻劲,一触疾发,劲力突然,发如猛虎,力能排山。含如弓张,发似弩箭,触则即发,劲疾而旋。 抵抗之中的子纠,身体迅速暗化,在追风面前形成了一个黑色漩涡,将追风的力道全部卸去!不但卸去力道,而且开始将追风的杀气不断稀释,不断吸附了进去。 追风看到自己的力量与杀气被不断吸附进黑暗,心中疑惑骤起,如此诡异的功夫他生平仅见,略一思量,猛然后撤,亮开场子,准备思索如何进行下一次攻击。 子纠站直身躯,嘿嘿一笑:“追风将军?我就用追风步与你周旋周旋!”虽然嘴上强硬,但子纠深知追风之拳法已臻化境,自不敢有一丝的轻敌。 与此同时,晴空与一手控制着陈踪,一手急速出招的辟火拼斗了几十个回合,来来往往并未讨到半点好处,于是他虚晃一招,跳出圈外,与子纠对了一个眼神,子纠立刻心领神会。 二人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在这酒楼之中,如旋风而奔,霎时之间形成龙卷之势。 在急速奔跑之中,二人分别使出至阳之力与至阴之力,阴阳交错,陡然成涡,在周遭形成了令人难以逃遁的巨大吸附之力。 至阳之力从晴空右掌发出,进入子纠体内,而后再从子纠左手的不易法杖发出至阴之力,回到晴空左掌,这种恐怖的力量,循环往复,阴阳倒转,令在场之人难以自持地生发出一股晕眩之感。 跌入阴阳之阵者,阴阳全失,消于无形。 辟火看事态紧急,心中升起一股借刀杀人之意。他心生一计,既然追风与自己政见不一,倒不如就让眼前这两个小子宰了追风。 辟火料想这诡异的阴阳之阵,目的无非有二,战胜追风与自己,抢夺人质陈踪。 于是辟火大喊一声:“追风,你来控制陈踪,稍作休息,我来会会他们!” 情急之下,追风不疑,立刻抽身掐住陈踪的脖子,将其挡在了身前。 辟火心中一喜,双眸更红,只一刹那,如烈火袭来,双腿交错踢出,对阴阳之阵中的二人造成绝力的攻击,威势压人心魄。 上乘腿法要求身体中正,灵活,主宰于腰,宾辅肩胯。出手由脊发,出脚从臀输,均是借以腰隙肩胯,又常与地趟动作相配合。战术讲究一步一脚,出其不意,诱敌深入,后发制人,下肢发脚,半步赢人,似踢非踢,声东击西。 晴空和子纠心中骇然,早就听说八大战神各有绝技,却没想到辟火的腿法如此出神入化!隐隐之中,竟然大有将阴阳之阵的威势渐渐压紧的趋势。 佟豪见势,刺死最后一个随从,立刻挑枪冲向站在一旁的追风,心道莫让追风有机会偷袭晴空和子纠。 这时,唐四八和敬花枝叶冲了出来。站在二楼环廊之处,唐四八眼圈绯红,悲愤的说道:“师父他老人家仙逝了,莫要放走歹徒!” 话音刚落,敬花枝叶便飞身而下,加入战局。方才,他用尽所有方法,也没能挽回亚图老人的性命,心中羞愧气愤,难以自持,憨厚本性的他最见不得这些下作卑劣的手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十六章 新仇旧恨 通语者不但能够精通所有种类的语言,还能与不同的风物生相对话。 仓页擅长与风霜雨雪,云火雷电对话,可知风来雨去,可知雷聚火熄。 温罗擅长与虫蚁蚊蝇,飞禽走兽对话,可知虫蜕蝇配,可知鸟徙虎啸。 花映雪擅长与蕨子苔藓,草本花木对话,可知藓生籽落,可知根长叶萌。 亚图老人擅长与天穹地幔,宇宙星辰对话,可知天流地动,可知斗转星移。 但是,无论是聚散离合还是福祸生死,自古以来的通语者皆不可看穿自己的命数,也许这就是千古之辩证吧。 唐四八心中悲愤,热泪再次夺眶而出,忽然发狠喊道:“各位,这四八达酒楼任你等发挥,不要介意毁坏物件。放心吧,这酒楼的结构结实的很!” 辟火看又有人加入战团,心中骂道:“娘的,这群小二装扮的家伙,难道就是近来气势正盛的零界盟么?倒都是些狠辣角色,若寻得龙定子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一件功劳,犯不上为此以身犯险!话说回来,此间恩怨本就与我无关,我还是尽早回去请功吧!” 就在敬花枝叶的长剑逼迫而来的时候,辟火猛然收了腿上功夫,从怀里掏出一枚,狠厉地向地上一扔,砰地一声,登时整个一楼大厅烟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 晴空大叫不好,知道辟火这是要逃。他只能凭着记忆朝着酒楼大门的方向发出一招“一阳穿心”!一束光芒横向发出,杀掠而去。 只听得门前一声闷哼,似是有人中招。 待烟雾稍散,晴空跑到门口一看,地上血洒一地,但不见任何人的踪影。 原来,辟火一直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也早已打消了逼问陈踪龙定子下落的心思,他将陈踪交与追风,便是要金蝉脱壳。 追风自然也不简单,看到辟火扔下,自然也就明白了一切,于是将身体活化到极限,提起陈踪,在辟火之后,夺门而去! 辟火的诡计果然得逞,让追风替自己挨了晴空的一阳穿心。 追风辟火的兵刃皆不在手,实力只能发挥十之五六,而且他们毕竟不是江湖英雄,绿林好汉,真正的实力自然不会全在拳脚功夫之上,而是在排兵布阵,攻城掠地之上。 后来,在追风的战舰之上,陈踪被恼羞成怒的追风百般折磨,仍是说不出龙定子下落,看来的确是不知道。受了重伤的的追风弑杀本性大起,便要将其撕成肉块,正思量着从哪里开始撕扯的时候,考虑到暂时与狴犴大陆交好,不如按照原计划送希妄一个顺水人情,于是强行压抑住了涌动的杀意,差人将陈踪交与希妄。 希妄本就无治国经验,看着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陈踪,心生一计,便将其囚禁,以便疑虑之时,可逼问陈踪的治国之道,从中学习一二。久而久之,陈踪心中动摇,便投靠了希妄,致使威名一世的法源证师,晚节不保! 晴空,子纠和敬花枝叶商量着要分头去追,却听得二楼环廊之上,青雨丝喊道:“拦住他们!” 三人回头一看,五六个人向大门飞奔来,其中一个肩上还扛了一个大大的麻袋。 青雨丝等人去搜查凶手,将整个酒楼的住客都搅扰了一遍。就在青雨丝查到三楼最内侧的几个房间的时候,忽然一群人从最后一个房间冲出,逃命似的向楼下狂奔。灯火明暗变换之间,青雨丝看到其中一个人肩上扛着一个袋,大有嫌疑,于是紧紧追来。 那群人一看三个小二模样的人拦在门口,心中不以为意,两个人上前抬手就要推开晴空,晴空一躲,随之一掌发出,逼退那几个人。 那群人为首的是两个健硕的老者,后面跟着的,一个长了一口焦黄牙,一个微微有些驼背,一个长了个鹰钩鼻子,一个长了一双三角眼。 就在这时,麻袋之中露出了一只裸露的脚踝,脚踝之上系着个紫色的玛瑙珠串,子纠看到这一幕,头皮一炸,汗毛倒立,怒不可遏的喊道:“你们把她怎么了!快把澈奴放下!” 那几个人一愣,兀自没想到露了马脚。他们几个正是霸下大陆的提山大士,推海大士,纸莎草,棕榈,秃鹫和双眼蛇。当年,纸莎草,棕榈,秃鹫和双眼蛇在提山推海的授意下,半路拦截迎龙队,抢夺龙定子,却没想到沧澜邀请了晴空子纠等人护送龙定子。双方一战,各有死伤,最终,双眼蛇用死亡瓶引来洪水,自以为胜券在握,但不想还是功败垂成。 擎心大士知道龙定子丢失,罪在难逃,自绑双手,在朝堂之上求霸下大王赐死。提山大士与推海大士顺水推舟,将沧澜冒然邀请外人护送龙定子之事禀告给霸下大王,诬陷说必然是这群外人监守自盗,抢了龙定子,擎心与沧澜有失察之职,依法当诛! 龙定子丢失,极有可能导致霸下大陆和负屃大陆的关系破裂,兹事体大,事关国运。所以,擎心与沧澜只能一心求死,以死谢罪!岂不知,正好中了提山推海的下怀。 霸下大王思虑再三,顾忌擎心一死,提山和推海必然实力大增,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统治,于是决定,将擎心软禁,沧澜戴罪立功。然后轮流派出提山和推海去寻找龙定子。 这次便是巧了,提山和推海本该轮换而出,却在海边听说蒲牢大陆四大通语者联袂盘道,觉得机不可失,于是决定共同前来。 问过四位通语者之后,提山和推海怕夜长梦多,再次错过龙定子,于是连夜谋划了起来。几人密谋之时,忽然听到走廊之中传来一阵骚动,双眼蛇便去查看。他拉开房门的一瞬间,赫然发现迎面跑来的正是沧澜的婢女澈奴! 这岂不是送上门便宜买卖!澈奴必然知道龙定子的下落。 双眼蛇眼疾手快,趁澈奴不备,只一拂袖,便将澈奴药晕了过去,然后直接拖进屋内,意图审问。 当年,澈奴和子纠共同回到狻猊大陆,在大祭司府住了十来天,陪着子纠度过了文久安葬礼的那段时日,然后在分别之时,子纠将家传的一串玛瑙珠串赠与了她,她在手中把玩良久,突发奇想,直接套在了脚踝之上,蹁跹而舞,竟无端的生出许多的俏皮来,子纠看着也是十分高兴。最终,澈奴深深的拥抱了子纠,便转身离开了。 澈奴回到霸下大陆,魁斗部落,沧澜部族,先是去祭拜了清奴和阔山大哥,而后将迎龙队遭遇双眼蛇等人偷袭的事情一一告诉了沧澜。 澈奴最后提到,龙定子在自己的伙伴司马晴空身上,但司马晴空暂时下落不明。 当时澈奴悠悠的说道:“晴空和雨丝虽然下落不明,但我觉得他们一定安然无恙,而且早晚会把龙定子交还给我们的!沧澜大人请放心!” 沧澜盯着澈奴看了良久,一声叹息后说道:“龙定子不如就送与你那些伙伴吧,我觉得他们能够成大事。” “什么?”澈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你和擎心大士身上的罪责,岂不是一辈子都卸不掉了吗?” 沧澜沉吟半晌,眼神之中,满是苍茫,继续说道:“龙定子十年一轮回,每过十年我们就要耗时耗力,倾尽国库来修建祈天堆,搞得民不聊生,积怨已久,倒不如让龙定子消失不见,也好让百姓们喘一口气,有机会休养生息,壮大霸下大陆!这,也是擎心大士的夙愿。” 沧澜看着澈奴惊讶的神情,伸出粗糙的大手,摸了摸澈奴的黑发,就像一位父亲爱抚自己的女儿一般。然后他意味深长的说道:“澈奴,你终究还是长大了!去吧,去追随自己的内心,活成自己的模样!” 澈奴泪目,哭的像个孩子,那一刻,她明白,她已经和过去的自己告别了。 而现在,四八达酒楼的大厅之中,昏迷的澈奴深处危险之中。 子纠运足至阴之力朝那扛着澈奴的人就是一拳,在出拳的一瞬间,他认出了此人。这个长了一双三角眼的人正是在霸下大陆洪水之中偷袭自己和澈奴的人,澈奴曾告知子纠,此人正是族霸柱双眼蛇。 过往恩怨,历历在目,子纠一气之下,不顾个人安危,已是冲到对方人群之中。 此时,云霄宫紫微星佟豪发现,与刚刚逃走的追风辟火相比,眼前这几个人劫走宋家姐妹的嫌疑更大!于是他横枪而立,挡在了门前。 这时袁谷子循声而来,见到青雨丝便说了一句:“辛燃和蝴蝶脸儿似乎发现了什么,追着几个人影去了!” 青雨丝心里一惊,看来今晚注定是不寐之夜,截止到现在摆在明处的势力,已经是三股了,不知道隐藏在暗处的势力,还有多少。 “谷子,当务之急是救澈奴!”说罢,二人飞身而下,加入战团。 要冲出去的是六个人,霸下大陆,奇岩部落提山大士,族霸柱纸莎草和棕榈,蛇杯部落推海大士,族霸柱秃鹫和双眼蛇。 要守住门的是六个人,司马晴空,文子纠,青雨丝,袁谷子,敬花枝叶和佟豪。 提山大士一使眼色,后面几人便明白了过来,既然左撇子小子已然冲到自己这边,当然要率先把他拿下。于是四个族霸柱使出浑厚的臂力,如钢箍铁桶一般抓取而来,子纠心中一直在思索如何救出澈奴,一不留心,被四个族霸柱纷纷抓住了双手双脚,所受之力,劲道极大,子纠感到从手腕脚踝之处传来骨头被压缩的极大痛感。 晴空见状况危急,立刻高声喊道:“通灵诀!” 子纠剧痛之中听到晴空提醒,左手不易法杖绝力一转,拼尽全力催动功力,符印瞬间完成,“通!” 双眼蛇一个激灵,陡然觉得手中手腕和肩上澈奴同时消失!只剩下一条空空荡荡的麻袋落挂在肩上。 子纠一身冷汗,在绝境之中使出通灵诀,将自己与澈奴反向通灵到了晴空等人的身后。他急忙用手去探澈奴的鼻息,发现呼吸虽然急促,但好似并不紊乱,心中稍安,于是将她靠在墙上,反身加入战团,形成一一对峙的局面。 提山大士见澈奴已失,瞪了双眼蛇一眼,然后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各位少侠,我等乃是霸下大陆的官差,澈奴有案在身,我等需要带她回去调查一番,还请各位高抬贵手!” 推海大士见提山大士居然对这几个小二模样的年轻人如此客气,就没来由的不耐烦,想自己几个人乃是霸下大陆权势滔天的人上之人,岂是面前这几个寒酸小二可以比拟的,于是用盛气凌人的说道:“我说提山啊,跟他们客气什么,这些货色不过是和祈天堆奴一样的下贱坯子,何必废话!” “祈天堆奴?你们是何人,口气居然如此张狂?”晴空一脸愤恨之色问道。 “哼!我等的来头,岂是你们几个小二可以随便打听的?”推海大士倨傲回道。 子纠忽然说道:“知了落在了粘竿上,我看你们是自投罗网!我们乃是零界盟!晴空,那个三角眼的就是当年引来洪水差点将我们淹死的老混账!” 晴空,青雨丝,袁谷子一听,不由得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零界盟!”霸下众人又惊又喜,此行不虚!甚至是心想事成,追查龙定子,澈奴便撞上门来,绞杀零界盟,零界盟便出现在眼前。 战局一触即发!已是不死不休的的态势。 率先出手的是晴空,“一阳穿心”。双掌互推之后,猛然向前,由掌心出发出两道强光,在身前一尺的地方合二为一,骤然加速,直逼提山大士而去。 提山大士知道此一战在所难免,也就平心静气,全力应对。提山以左脚为轴,转动身形,倏忽之间,躲过强光的攻击,而后拎起一旁的桌子,以大到无匹的力量将其投了过来,那气势仿佛攻城之时,投石机满负荷投出石块一般。 晴空见状,心中大骇,急忙使出困灵掌第十式,乾坤倒转,间不容发之际,整个桌子折返而回,从旁人看来,似是这桌子由晴空投出一般。 提山脸色一沉,双拳同时轰出,木头碎裂之声传出,桌腿四散,桌面化为齑粉。 木屑飞扬之中,一记重拳破空而至,直直打向晴空心窝,好快的身法!晴空撤步后跳,腾空而起,躲过重击,双足接连踏墙,本想借势再使出一招双阳斩威,却不料提山那健硕的身躯陡然旋转,奔向了正在与推海激斗的子纠。 此时,子纠催动通灵诀,凭空弄来许多的水草浮萍,淋满推海一身。子纠知道若是通灵出什么巨石重木之类的,对这群霸下大陆的大力士们毫无威胁。 推海顿感戏谑侮辱,心中暴怒,见提山前来相助,便一把握住子纠的右手。 子纠右手孱弱,一时竟未挣脱。提山双拳互叠,压足了力道,劈山裂谷一般,砸向子纠头颅! 此时若是使出至阴之手,吸干二人阳力,怕是耗时太长,难解死局,于是子纠心念急转,发动暗黑旋涡,身体陡然化为一片黑暗,令两名力量绝硕的大士,无处着力,登时卸去了威胁。 身体暗化是子纠在大祭司府众长辈的指点之下,自创的一门邪魅功夫,这门功夫结合了至阴之力和通灵诀的精髓要义,可使身体化为暗黑之躯,令对手招式如打在暗影之上,毫无作用,而且还能吸附他人躯体,轻易将其控制。 晴空看到子纠化险为夷,心中自是高兴,再次运功,发动双阳斩威。 两片弯月一般的光芒锋刃从晴空双掌发出,带有至阳之力的光刃切割周遭空气,霎时间将提山,推海和子纠三人包围! 光芒交错割裂,所有人眼前有如闪电炸裂,轰然巨响。 光芒散尽,子纠嘿嘿一笑,骂道:“你小子也不提前说一声,差点要了老子的命!” “你要是死了,老子的命赔给你!” 说罢,二人齐齐向门外踏了一步。 门外,提山大士与推海大士,毫发无伤,并肩而立!果然是心思老道,不费力气便躲开了晴空的攻击。 推海大士阴鸷一笑:“提山,你我二人合力,将这四八达酒楼推倒如何?” “事已至此,有可不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十七章 下作勾当 酒楼门内,青雨丝正在与长了一双三角眼的双眼蛇缠斗,双眼蛇虽是将近五十岁的人,却是灵活异常。青雨丝与之对战,颇费了些气力。 二人身法均是灵巧至极,在整个大厅之内,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旁人看来,难追踪迹。 双眼蛇是眼明手捷,雷厉风行,如流星赶月。 青雨丝是玲珑心质,移形换影,若游云掠空。 青雨丝抓住一个机会,娇躯飘逸而走,绕到双眼蛇的侧面,五指探出,便要使出提魂指法,双眼蛇早有准备,脸上浮现淫笑,一把抓向青雨丝的胸脯。 此举下作至极,青雨丝胸脯日渐饱满,岂容如此猥琐之人触碰,无奈撤招后跳。 双眼蛇本是异赋者,拥有磁石之力,此刻,他见有的便宜可占,便发动磁石吸附之力,硬生生的将双脚还未落地的青雨丝吸了过来。 青雨丝心中一惊,急中生智,就在双眼蛇的脏手距离自己的胸脯不过一寸的瞬间,青雨丝灵魂出窍,刹那钻入到双眼蛇的意念之中,只见得,双眼蛇,眼神登时涣散,双臂忽的下垂,卸了磁石的吸附之力,似是全然没了意识。 与此同时,青雨丝的娇躯向前倒了下去。青雨丝不敢耽搁,魂魄立刻回体,借着前倾的身体,双掌击出,直接打在了双眼蛇的肋骨之上,伴随着骨断之声,他整个人横飞了出去,继而在地上一顿翻滚,狼狈至极。 青雨丝如此神速的将意念钻入钻出,并能在霎时之间控制敌人意识,实属生平第一次。方才情急,她斗胆一试,居然真的成了!心中不免十分高兴,忽的冒出一个念头,就是想要立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晴空。 纸莎草一把扶起双眼蛇,吸了一口手中的旱烟斗,露出焦黄的牙齿,冷冷说到:“没想到这帮小二,竟然真有两把刷子!” 袁谷子嘿嘿一笑,黝黑发亮的脸上,同样露出了两排泛黄的牙齿,反对道:“俺不是小二,俺是庄稼人!”说罢,青铜锄头猛然劈向纸莎草与双眼蛇二人。 二人见状,各自跳开,袁谷子下劈之势骤减,忽的改为横扫,追着纸莎草的腰身而去。 纸莎草也是异赋者,他拥有硅石之躯,面对袁谷子的锋利锄头,他不躲不避,双臂瞬间硅石化,变作坚硬无比的存在,双膀用力,拳头接连向青铜锄头挥去。 叮叮当当,火星四溅,金属隔剌之声不绝于耳。 袁谷子大叫:“金钟罩铁布衫?”蒹葭湖会时,无我教张空正是用此法与袁谷子对决。 纸莎草嗤之以鼻,骂道:“你个短鬓角的乡下人就是没见识,我这乃是世间第一坚硬的硅石之力!” “啊?什么,龟壳之力?听起来好长寿的样子!” “混账!” “都说千年王八万年龟嘛!我说长寿,没错啊!” 袁谷子与纸莎草虽然在对话,可手上招式却一刻未停,片刻间,就已过招百十来回合,地上青石已被二人击得粉碎。 纸莎草力量本就超出常人,又加上坚硬无比的拳头,每出一招便有洞穿一切的气势。袁谷子避其锋芒,身体忽然下陷,钻入了泥土之中。 纸莎草也不讶异,反应极快,高跳至空中,头朝下脚在上,运足臂力,如一门大炮一般,轰射而出,砰地一声,直插入地,周边顿时爆土狼烟,呛人鼻眼。 土地之中的袁谷子本想搞个偷袭,却没有想到,对方攻来的如此直接霸道! 袁谷子的胸膛在重击之下,轰然粉碎,纸莎草面露得意之色,旋即轻轻一扯,便将袁谷子从地下拉了出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还不忘吐了一口浓痰上去。 忽然,纸莎草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我看了一下这里的土质,细碎砂石过多,不适合种庄稼!” 纸莎草猛地一个激灵,立刻回身,却发现眼前站着一个完好无损的袁谷子!而地上的那个不过就是个杂土的替身。 这一招,是袁谷子从石将军石江用石头化为替身的招数中得到启发,从而自创的招式。这个招式的灵活使用,也意味着袁谷子的身体已然能够土形化。 袁谷子黄牙一咬,骂了一句:“奶奶的,庄稼人最是不好欺负!”话音未落,地上陡然升起两堵土墙,须臾之间将纸莎草紧紧的压缚在了其中。 佟豪见到袁谷子如此好手段,不由得叫了一声好!心中斗志高昂,一杆梨花枪上下翻飞,若舞梨花,进其锐,退其速 变化莫测,神化无穷。如白蛇吐信,蛟龙出水,全面封堵住了棕榈的进攻。 狂风摆柳,浪压船头,一刺、一顶、一射、一击、一舞、一转、一颤、一挺,如虎啸狼嚎,如鬼泣电闪。 梨花枪之中饱含了佟豪对宋家姐妹的担心。佟豪行走江湖多年,以梨花枪法独步武林,三十岁前痴迷武功,从无风月之情,直到遇到宋娉婷。当年机缘巧合,二人共剿匪窟,配合的相得益彰,天衣无缝,最终捣毁匪窟,解救一方黎民百姓,从此结下情谊,互生情愫。 鉴于二人身份,一个是云霄宫声望最高的副宫主,一个是浣纱派派主的掌上明珠,两人分属不同的势力派系,不得不考虑个中情势变换,于是谈婚论嫁之事,便耽搁了下来。 十几天前,刘三指当众为难宋家姐妹,佟豪当仁不让要为心上人出头,何况,这情海镇是在云霄宫的维护范围之内,岂能任由他刘三指胡闹作恶。 起初,佟豪以为是刘三指劫持了宋家姐妹,但查看一番后发现,刘三指正与温罗先生,两个手下在客房之中划拳行酒,应该没有作案的工夫。于是佟豪便急急忙忙地追了出来,恰好撞见追风和辟火劫持了陈踪和纪由检,嫌疑巨大,于是才横枪在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可拼斗到现在,澈奴被解救了,却不见宋家姐妹。宋娉婷与宋婀娜不知被哪方势力劫走,已然一个时辰,仍是不见蛛丝马迹,每过一刻,佟豪心中的担心就加剧一分。 心中急迫,手中如风。 棕榈也毫不示弱,他的异赋是灰石。一出手,便从掌心之中喷射出大片的白色灰石粉末,犹如一张大网,弥散而来,佟豪见状,双眼紧闭,一个就地前滚,来到棕榈脚下,“噗噗噗”三枪,对着棕榈的膝盖猛刺。 棕榈双腿分开,跳至空中,躲开了梨花枪,而后白色灰石粉末沉落下来,铺满了佟豪满头满脸。棕榈准备再次发招,用灰石粉末将对手灼烧个皮开肉绽。 佟豪大概是猜到了棕榈会上跳躲避自己的攻击,于是依旧是闭着眼,将梨花枪调于背后,右手握下,左手握上,猛然向上刺出,噗的一声,刺入了棕榈的大腿内侧。 一道鲜血洒出,正好洒在佟豪的脸上,灰石粉末遇血,登时灼烧了佟豪的面皮,他作势一抹,便将脸上的灰石粉末和着许多面皮,抹掉了七七八八。 本就有些驼背的棕榈吃痛跌倒在地,蜷缩成一个弓形,一咬牙,反向弹出,力道之大,直把地上的石板压碎了! 棕榈如此诡异的身法令佟豪大吃一惊,作势就要躲避,却已然躲避不及,一咬牙,只能横枪立马,硬吃下这一招。 二人相击,僵持须臾,随后两声闷响,各自被震开,砰地一声撞到墙上。 巧合的是,这四个族霸柱的异赋均是与精石相关。长了一双三角眼的双眼蛇,拥有磁石之力,可吸附它物,长了一口焦黄牙齿的纸莎草,拥有硅石之力,可硬化周身,长了一个驼背的棕榈,拥有灰石之力,遇水可灼烧,长了一个鹰钩鼻子的秃鹫,拥有磺石之力,遇气可燃烧。 秃鹫的异赋在一定程度上正好克制敬花枝叶的木剑。敬花枝叶自然明白,这秃鹫的磺石,比起那石将军石江的杂石之力,要厉害数倍。 所谓纯强于驳,精胜于杂,自古武功皆是这个道理。 剑术一门,多出英才,但古往今来,唯有至情至性之人,可得大成。 木剑一出,昀穆无穷,如轮之逐马。借助于抡挂、穿刺、云扫,以及臂腕挽花,使剑身形成以弧线或圆状的云抹、抽带、提点、绞崩等剑术剑法,攻敌于绵绵不辍。 是所谓,逢坚避刃,遇隙乘刚,避青入红,诡谲异常。 秃鹫一摸自己的鹰钩鼻子,冷哼一声,一开口,便吐出了十七八块磺石,那些磺石飞击途中,遇气而燃,燃而刺鼻,直奔敬花枝叶的几个关键部位。 敬花枝叶速拨剑柄,长剑连绵格挡,在磺石点燃木剑之前,将其一一击出。 秃鹫自是不以为意,这十七八个磺石只不过是探路石而已,他右脚横扫踢出,灌风而来,力道十足,直取敬花枝叶的脖子,逼得敬花枝叶蜷缩手臂,护住脖子,全力招架,整个身体被硬生生地横推出了三尺。 忽的,臂膀一阵灼热,莫名的着起火来,敬花枝叶尝试用木生之力快速修复燃烧的皮肉,但木长一分,火便再旺一分。 秃鹫冷笑一声,自赞脚上化出磺石用以攻击眼前的小子,是为上上之策。 秃鹫自鸣得意之间,却发现敬花枝叶不但没有手忙脚乱的灭火,反倒是扎稳马步,双臂下沉,手腕一挑,木剑森然。 一声暴喝骤起:“松柏常青!”一道剑气,冲击而出,充盈丰沛,绝力霸气! 剑气之中,似有隐隐青色,木剑之纯,已入化境。 秃鹫躲避不及,一条胳膊喷血而断! 伴随着秃鹫一声惨叫,整个四八达酒楼开始剧烈摇晃。提山推海两位大士,力贯长虹,倾力一推,偌大的酒楼摇摇欲坠。 唐四八在亚图老人屋中,抱着师父的尸身,痛哭流涕,悲痛欲绝,忽然感到酒楼根基不稳,似是大厦将倾! 唐四八抹了一把眼泪,对着怀中的师父,发狠说道:“师父,您老人家稍作休息,我这就出去坐镇,看哪个能把你我殚精竭虑建成的酒楼给摧毁!”说罢,愤慨起身,向楼梯走去。 晴空恼怒至极,没想到自己与子纠全力抵抗,还是让提山和推海钻了空子,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二人合力,将盖世之力 加之于酒楼之上。酒楼之中,二百多条人命,一旦倒塌,必定伤亡惨重! 一记“四阳升泰”,在四八达酒楼四个边角,灿然生出四道光柱,将整个酒楼紧紧箍住,瞬间禁止了酒楼的摇晃。 提山和推海见一计不成,立刻转身,眼神交错,心中计成。二人肌肉绷足,忽的将双掌插入地下,青筋暴突,绝力一拉,将酒楼门前的整个街道掀起丈许,土石泥沙俱起,大地震颤不已,二人同时暴喝一声:“排山倒海!” 被掀起的巨大地层排山倒海而来,轰隆巨响震耳欲聋。 子纠左手握住不易法杖,指天划出符印,高喝一声:“通!”通灵诀第九层至高心法推动暗黑漩涡,迎着巨大地层飞驰而去。 暗影一闪,巨大地层凭空消失,与此同时,晴空和子纠已然出现在了提山和推海的背后。 晴空调集体内所有功力,一字一句喊出:“六阳水月!” 一个光形的巨大地层凌空出现,模样威势与刚刚消失的土石地层一般无二,排山倒海朝提山和推海轰去,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晴空嘴角上扬,心中暗道:“纵使你有提山推海之力,也无法对光芒使出,我教你英雄毫无用武之地!” 三十里外,青海湖中央,一块凭空出现的巨形土石地层跌入湖中,激起千层波涛,滚滚而散,比那日之开湖盛景还要壮观上数倍。 巨大的浪花拍打着湖岸,一遍又一遍,久久不曾停息,正如提山和推海的心头,风急浪高,溃然如冰破。 巨大地层的消失,导致四八达酒楼门前出现了一座矩形大坑,晴空和子纠站在坑底,提山和推海倒在坑底。 晴空和子纠迈步向前,正欲了断一切,忽然听得黑暗之中,一个声音响起: “人生江湖, 天下风云出我辈, 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中, 不胜人生一场醉。 提剑跨骑挥鬼雨, 白骨如山鸟惊飞。 尘事如潮人如水, 只叹江湖几人回!” 一吟三叹,唱尽江湖人生。 “来者何人?” “闲散人一个!” “少要故弄玄虚!” “年纪轻轻,哪里来的这莫大火气。实不相瞒,我乃负屃大陆,黑白剑神是也!” 星光之下,来人一袭白衣,飘然落下,衣襟之上点缀少许水墨画卷,明眸皓齿,腰间悬一柄长剑,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濯濯如春月柳,朗而清举。 黑白剑神走到提山和推海两人面前,将受伤的二人轻轻扶起,然后说道:“见过两位大士,许久不见,可还安好?” 提山大士摸了摸嘴角的鲜血,强作镇定,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甚是尴尬,如此狼狈模样,已是在负屃大陆黑白剑神面前折了面子。而推海大士却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虚张声势地叫嚷道:“两个小儿偷袭,差点着了道!”然后他附耳上去,压低声音对黑白剑神说到:“你我大陆共有的龙定子,极有可能在这群小子手中,切不可轻饶了他们!” “哦?”黑白剑神面露惊疑之色。 推海大士吃亏受伤,怀恨在心,自然要胡乱栽赃一番,意在引诱黑白剑神出手,帮他们解围解恨。 虽说推海大士是在胡说,但歪打正着,龙定子确实是在晴空身上,倒也不算的冤枉。 此时,青雨丝从屋内走出,轻巧的跳入门前的坑中,看了一眼来人,然后低声说道:“你俩可还记得此人?” 晴空和子纠一脸疑惑,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再去细细辨认一番。 青雨丝见二人不解,提示道:“与阔山大哥在海边交接龙定子的白衣书生!” 果然是他! 此时,敬花枝叶也跳了下来,见到对方腰间长剑,雕玉烫金,甚是华美,不由得来了兴致,憨厚一笑,拱手抱拳:“都是练剑的,可否赏脸切磋一番?” 敬花枝叶说出此话,意在切磋,但在黑白剑神看来,无异于公然挑衅! 就在此时,大厅之中传来辛燃的大喊声:“澈奴和宋家姐妹被人劫持,蝴蝶脸儿已去追踪,大家速速跟我前去搭救!” “什么?”子纠大骇,澈奴不是刚刚被自己救下,放到大厅角落里了吗?情急之中来不及多想,子纠跳上大坑,跑进大厅,举目寻找,哪里还有澈奴的身影! “糟啦!”子纠一声大喊,拉起辛燃便追了出去。 晴空和青雨丝听到辛燃喊话,作势便要追去,但黑白剑神岂能容忍手握龙定子的对手轻易离开。 黑白剑神上前一步,冷言说到:“权且留步!” 敬花枝叶嘿嘿一笑,向黑白剑神跟前凑了凑,说到:“我肯定不走,咱俩还没比试呢!” 晴空叮嘱一句:“敬花大哥,多加小心,这里就交给你了!记住,打不过就跑!” 佟豪听说有了宋家姐妹的踪迹,哪还有心思在此停留,早已追着子纠和辛燃,飞驰而去了。 晴空自有判断,既然第一次劫持澈奴的是霸下大陆的人,那多半是为了寻找龙定子,而第二次劫持澈奴的人则极有可能是杀害了亚图老人的真凶,他们劫持澈奴,一定是因为被澈奴撞见了什么把柄,他们急于杀人灭口! 澈奴深陷危险之中。对方居然能够在多人混战的现场,悄无声息地劫走澈奴,想必绝非等闲之辈。 一个时辰前,辛燃挨个搜查房间,无所收获,忽然,看到蝴蝶脸儿的身影一闪而过,神色匆匆,貌似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于是她连忙追了上去。 蝴蝶脸儿飞檐走壁,紧追不舍,因为他看到两个蒙面人,各自扛着一个棉布口袋,从四八达酒楼中逃出。蝴蝶脸儿借着星光仔细辨认,觉得那棉布口袋之中,装的极有可能是两个人。 曲曲折折,围着情海镇绕来绕去,耗时虽多,其实不过追出去两里,那两个蒙面人拐入一个黑灯瞎火的小巷子,将两个棉布口袋放到一驾马车之上,然后气喘吁吁的说到:“禀告场主,人,我们请回来了!” 蝴蝶脸儿一听这“请”字,便知道这是拐卖良家女子的下作勾当。这一行的黑话里,一定要将劫掠说成“请”。仿佛这样说辞,则能证明,是这些良家女子自愿进入青楼行当,而不是被人贩强人所难,要挟恐吓而来。如此一来,人贩就能自欺欺人的将自己从品行卑劣道德败坏的人渣堆里摘出来,摇身一变,站到仁义礼信的谦谦君子之中。 这是何等的虚伪与无耻! 马车帘子一掀,似是走下来一个女子,蝴蝶脸儿看不真切,只能屏息凝神,静静听着。 “怎么少请了一个?”那女子拨弄着那个两个昏迷的人,然后阴阳怪气地低声骂道:“你们这些蠢货啊,年轻时候没人嫖,老了办事不牢靠!老娘最想要的是那个叫澈奴的小骚狐狸,我的心尖尖啊!哎……” 那两个蒙面的人噗通一声跪倒,乞求到:“场主饶命,我俩这就去请!” “滚一边待着去,给我看好了这个两个,要是再有什么差池,老娘穿了你们的肚子!”说罢,自己朝四八达酒楼的方向疾驰而去。 看来,是亲自去“请”澈奴了。 此时,辛燃从远处绕了个圈子,来到蝴蝶脸儿身边,问到:“是何状况?” “我在搜寻之中,经过宋家姐妹的房间,发现房门半开着,从屋中飘出一股迷烟的味道,料想有诈,于是快步追了出去,在楼外过道拐角处,发现两个神色匆匆的人扛着两个棉布口袋,便一路追来,那两个人在经过一户人家门前的时候,耳环被灯笼照亮,我一眼便认出了,那就是绿蛙手下独有的翠绿耳环。” “难道说,绿蛙就在此地?” “是的,不过,此刻她已经折回酒楼去抓澈奴了,我在此处蹲守,你快回去告诉澈奴,多加小心!”蝴蝶脸儿和辛燃还只以为澈奴追寻杀害亚图老人的凶手去了,全然不知此刻她已被双眼蛇迷晕,躺卧在酒楼大厅。 辛燃慢慢撤出了数丈,而后发足狂奔,朝着四八达酒楼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十八章 云天雨滴 回到酒楼,听声来到一楼大厅,看到四个健硕异常的人被打倒在地,现场一片狼藉,似是刚刚有过一番激烈的战斗。她举目四望,试图找寻澈奴的身影,却听到脚下哗啦一声,似是踢到了什么物件,她低头一看,一串紫色的玛瑙珠串落在地上,她立刻认了出来,这就是澈奴平日里最爱佩戴在脚腕之上的珠串。 于是辛燃大喊求救,被子纠拉起,向外奔去。 一行人前前后后,追到那个黑灯瞎火的小巷子附近,却鬼影也没见一个。一番辨识,发现了蝴蝶脸儿留下的标记,众人沿着方向,狂追而去。 一路上山,跑了约么三十来里,众人只觉得越追越熟悉,原来,此处已是临近情海湖。 远远的,听到湖边似有打斗之声,众人不觉得放慢了脚步,隐藏声息,慢慢靠近。 情海湖边,寒风历历,波光粼粼映衬着繁星点点。 湖边正在酣战的正是绿蛙与刘三指。刘三指见四大通语者的盘道大会,在今晚结束,便又起了杀害宋家姐妹,报断指之仇的心思,于是邀请温罗先生,在屋里喝了些酒,想要等到夜深人静之时,劫持了宋家姐妹,带到偏远的地方先奸后杀,抛尸河道。却没想到,被人捷足先登了。 刘三指混迹江湖多年,自然也是下迷烟的好手,于是循着零星的气味,带着两个手下追了出来。一路追到这情海湖边,一声大喝,跳将出来,拦住绿蛙。 “这位俊俏的婆娘是谁啊?”刘三指用蒲牢通用语问到。 “哎呦呦,这位莽撞的汉子来自自何方啊?”绿蛙握紧拳头,故作轻松的反问道,这里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行事自然要多加三分小心。 刘三指见绿蛙扭捏作态,风骚有加,于是淫笑一声,说道:“四海之内皆兄弟嘛!今天有福气,让我碰到如此诱人的美娇娘,岂不是要大喊一声,四海之内皆夫妻呀!” 绿蛙不急不恼,笑吟吟的娇嗔道:“这位英雄哥哥啊,今晚,小娘子我有些要紧的事情要办,咱们改日再聊哈!” “什么事情比你我行那床榻之乐还要紧呐?”说罢,刘三指和两个手下哄笑了起来。 绿蛙见这三个人只顾淫词浪语,正经的事情只字不提,便失去了周旋的耐心,厉色正言道:“有何贵干,不妨直说!” “将车中女子交于我来处置!”刘三指言简意赅,毫不掩饰。 “可笑,我这几个妹妹要去我家小住几日,怎的还要说什么给你处置呢?”绿蛙当然不肯将赚钱的行当轻易拱手让人。 刘三指自知纯费口舌,多说无益,目露凶光,三指一握,雁翎刀森然出鞘! 刘三指虽然只靠三个指头握刀,看似没有常人稳当,但岂知,他年轻受辱,领悟到是非单凭实力,公道不在人心的道理,于是知耻而后勇,废寝忘食,起早贪黑,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终成高手,技压群雄。 三指握刀,邪气外露。 绿蛙伏在地上,双腮鼓噪,一声怪叫,如风袭来。 蝴蝶脸儿藏在一块石头背后,来了个坐山观虎斗,等到双方拼斗力竭,再上去营救澈奴和宋家姐妹。 双方实力旗鼓相当,直打的飞沙走石,也未分胜负。 此时晴空等人赶到,与蝴蝶脸儿聚在一处,见四具尸体陈于湖边,显然便是绿蛙手下和落雁门门徒,而绿蛙和刘三指正在心无旁骛,全力对战。大家稍一商量,觉得时机已到,猛然发动,奔到马车旁,调转马头,向镇上狂奔。 打的气喘吁吁的刘三指和绿蛙,蓦然发现,被别人坐收了渔翁之利,立刻各自收手,追赶而来。 那马车在佟豪的驾驶之下,一路狂奔,约么跑出了四五里,忽的,马似受惊,骤然停住,不住嘶鸣,惴惴不安。 突然,马头噗通一声掉到了地上,鲜红的血水从马脖子之中喷溅而出,足足飞出了三丈有余,马已身首异处。 伤口平如刀切,诡异异常。继而马身倒地,差点将马车带翻! 佟豪大吃一惊,险些从马车上滚到地上,梨花枪瞬间插入地中,支撑住向前的冲力。 子纠本是在马车左侧同速奔跑,马死车停来的太过突然,导致惯力前冲,澈奴的娇躯如一条绵软的大蛇一般滑出车身,子纠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双手死死抱住澈奴,在地上翻滚一圈,顺势坐在地上。 晴空,青雨丝,辛燃,袁谷子,蝴蝶脸儿一并紧急停下,赶忙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时,在马头掉落的方向,十几丈外的树林之中,一个浑厚沉稳的声音传来,仿佛就在众人的耳边响起:“刘三指,绿蛙,不要再斗了,兵合一家,将打一处,灭了零界盟!” 晴空闻言,立刻回头,看到刘三指与绿蛙已然追到身后。真真是前有强敌,后有追兵。 如此腹背受敌,必需急思良策。 刘三指与绿蛙互相尴尬的望了一眼,原来刚刚以死相拼的两个人居然共同侍奉于同一个圣主! 刘三指咽了口唾沫,立刻改口道:“绿蛙妹妹,真是大水冲了青蛙洞,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啊!哥哥率先赔个礼,还望妹妹不计前嫌,同仇敌忾啊!” 绿蛙也是满脸笑意的迎合道:“哥哥,哪里话,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 “哼!少废话,杀了他们!”那个神秘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 青雨丝对辛燃说道:“燃妞护我!”辛燃心领神会,立刻双掌高过头顶,交错成织,瞬间在青雨丝周边形成了一个烈焰护罩,青雨丝魂魄出窍,急速冲去,想要奇袭那隐藏在黑夜之中的神秘人。 刹那之后,风过无痕,但力道无与伦比,青雨丝的魂魄遭遇了世所未见的狂风,她还未接近神秘人,便被巨大的风压横推了回来。 晴空看烈焰护罩中,青雨丝娇躯一颤,便知道她没能得手,也既是说,他们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强敌,对方功力,深不可测! 情急之下,晴空把心一横,不想坐以待毙,那就拼死一搏!他用尽全身功力,使出最后一招,八阳贯日! 白光一闪,众人看不清晴空如何动作,只见他头顶之上,一个巨大光球忽然出现,仿佛夜空中的太阳,将周围照如白昼,而后一点红光,在球心剧烈跳动,继而变大,快速将白光吞没,就在红白交替的刹那,以一化八,八个同样的红色光球并列出现在空中,不做任何停留,直接幻化成八支光芒大箭,割破夜空,发出撕碎心肺的响声,以奔雷之势射出。 光芒大箭在距离树林一丈之处,仿佛被什么阻挡,再不能前进,但光芒大箭,力道不减! 光芒与黑暗的决斗,在长久的对峙之后,归于无声。 晴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汗如雨下,这一招,令他几近透支。袁谷子赶忙过来扶住晴空。 刘三指和绿蛙目瞪口呆,一时未敢轻举妄动。 忽的,从高空之上,一个声音悠悠传来,“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如此浅显的道理,你们难道不明白吗?” 刘三指与绿蛙一听,心中一醒,立刻朝着晴空扑了过来。 绿蛙一边奔跑,一边运足功力,准备发送蝉噪。这蝉噪是模仿夏蝉鸣叫之声,使用之时犹如千百只夏蝉齐声鸣叫,聒噪之际,极尽混淆视听,撼人心魄之能事! 忽然之间,急速前进中的绿蛙凭空跑进了水中,她心中大惊,不知发生了何事。此时,水中出现了一张娇媚的脸庞,正是澈奴! 澈奴昏迷已久,从马车之上滑到子纠怀里的时候便慢慢转醒了。听子纠三言两语说起前因后果,明白绿蛙是想将自己拐回天籁城,做一辈子的青楼女子,心中便不由得杀气升腾。 于是她奋力一跃,整个身躯化为水牢,将绿蛙水封其中,便要在顷刻之间要了她的性命。 此时,刘三指拖刀而行,雁翎刀挥刀如弯月,斩人似流星。 蝴蝶脸儿见状,跳将过去,一抬双手,十个指头如春雨后的野草,疯长无忌,朝着刘三指的周身,缠绕而卷。 刘三指四四十六刀挥出,将所有金手指全部砍断。 辛燃猛然全身燃起火焰,仿佛化身为一头烈火豹子,奔腾而来,猛然一脚踢出,恰似豹子张开锋利的牙齿,撕咬而来。 刘三指双脚踏地,高举雁翎刀,刀尖指天,狂然劈下,刀锋赫赫,断人心魄。 蝴蝶脸儿由内而外,周身化金,在烈焰的映衬下,金光灿灿。辛燃骨肉俱燃,周身化火,火光烛天。二人肩并肩,肘对肘,同时急速奔出,在原地留下残影鬼魅。 瞬息之间,蝴蝶脸儿辛燃二人合并的金火之力与雁翎刀的锐利刀锋在空旷的草地之上轰然相撞。 只一短暂的僵持,却如数个日夜一般漫长,对决中的双方耗尽心力,抵死拼斗。 淬火之金,无坚不摧,燃金之焰,火炎焱燚。 砰然一声,草原之上炸出了一个巨大的土坑来,潮湿的泥土被炸成干涸的粉末,铺天盖地。 另一边,绿蛙闭气,试图摆脱澈奴的水封,可一张嘴就是一口水,所有的仿声技能都无法施展。就在将死之际,绿蛙心生一计,仿佛抓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双眼放光。 接下来,不堪入目的事情发生了!绿蛙一撅屁股,一个响亮的臭屁挤出身体,势大力沉,声响巨大,居然将澈奴的水封之术震的溃散了。都说响屁不臭,臭屁不响,但绿蛙这个不同凡响的屁,却是又臭又响! 澈奴做梦也不曾料到,绿蛙会使出如此不知廉耻的招数,只能捂着鼻子远遁开去。 绿蛙见有机可乘,立刻匍匐在地,使出蝉噪! 片刻之间,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都被难以抵挡的聒噪之声填满,心绪难以集中。 忽的,两把蝉翼扇旋转飞出,扇面急速抖动,剧烈之态,强到人眼不可见。两把蝉翼扇在抖动之中发出细微响动,切割蝉噪之声而去,只一眨眼,一大一小两种声音相互湮灭,各自失去了威势。 佟豪身前,宋娉婷,宋婀娜姐妹凛然而立,依旧是不发一言,但出手又快又准。 绿蛙心中大惊,不明所以,吃惊的嘴巴还未来得及闭上,十几把细小轻薄的飞镖便从蝉翼扇中射出,插入到了她的口中。 澈奴见时机成熟,自身化成一条水形柔蛇,草上飞腾,森然缠绕,将绿蛙死死捆绑其中,继而操控绿蛙体内的血水,令其从每个毛孔中迅速外流,绿蛙叫都没叫一声,整个人便坍塌枯槁下去。 绿蛙与刘三指,同时毙命。 天空之中的神秘声音再次响起,说出了一句令晴空和青雨丝毛骨悚然的一句话。 “黑蚁,还在等待什么,速速现身!剿灭零界盟!” 云天雨滴一亮,一个黑影飘忽飞出,一声狂笑,如鬼如魅,黑蚁再次现身,已是半人半魂的存在。 大家始料未及,黑蚁在疏忽之间,十指跳动,操控住袁谷子的身体,提起青铜锄头,朝着晴空的头上砍去! 青雨丝灵魂出窍试图再次进入黑蚁的意念之中,及时停住袁谷子的动作,但是,即便青雨丝的速度再快也无济于事,因为,半人半魂,魂比人多的黑蚁,已无意念空间可供青雨丝占领! 青雨丝扑了空,登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子纠和青雨丝几乎同时出手,催动不易法杖,试图将晴空通灵到安全的地方,但就在他招数将成之际,从天而降一股威力,将他左手的掐诀打断,继而整个人受了一记重击,横飞三丈,滚落在地。 澈奴看的分明,在子纠就要落地的瞬间,将自己化成一片温水,铺垫在地上,继而将子纠包裹,避免他再摔伤。 疲劳至极的晴空眼睁睁的看着袁谷子举着青铜锄头朝着自己的鼻梁砍来,其动作十分迟缓,最可悲的是自己的四肢行动更为迟缓,无法抵抗也无法躲避。 这种眼快手慢的情况之前出现过一次,那就是在红土大路与僵尸兵拼杀,身处绝境之时。何其的讽刺啊!难道就这样看着自己死了吗?难道就再也没有什么转还余地了吗?晴空可不想就这样死去,他还有太多的抱负没有实现,他还没有看到天下太平的到来! 忽的,晴空自觉身体从内而外开始急速小幅震动,乍有一种体魄分离之感。 间不容发之际,一声邪魅狷狂的笑声从“云天雨滴”之中传出,似从地狱而来,充满了冰冷与猖狂,吓得青雨丝连忙后退,不知所措。 “云天雨滴”忽然紫光大盛,继而急衰,往复几次,从中冲出一道白影,说时迟那时快,所有的这些状况只在霎时之间完成! 白影急掠,将袁谷子连人带锄头,包裹成一个白色浑浊的球状,冲天而起,而后狠狠地摔在地上。袁谷子吃痛,登时背过气去。 如此一来,黑蚁就失去了对袁谷子地操控,心中一凛,半人半魂的黑蚁便向夜空飞去,似是去求援了。 那道白影化成的混沌球形,左冲右突,显得异常狂躁,如一头失去了猎物的雄狮一般,巨大力量无从宣泄。 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个混沌球形朝着晴空飞去,噗的一声,湮灭在了他的体内,与其说是湮灭,不如说是合而为一。 天空中的神秘声音和黑蚁不明所以,一时未敢轻举妄动。 这混沌球形其实是晴空的另一个意念。司马晴空其人,生而拥有两个意念,只是从小到大,其中一个意念更为强大,占据了主导,而另一个意念一直隐秘在难以窥见的角落里,只有在身体疲惫,深陷险境的时候才会被激发出来。 被激发时的表现就是晴空看到他人动作十分迟缓。当年在阴曹地府,遭遇“墙打鬼”之后,晴空情绪崩溃,忽然感到脖颈之后凉气徐徐,回头去看,便在地上发现了两个巴掌大的影子,似是一个人形在追逐一只飞鸟。 那飞鸟,便是白芷地魂魄。 那人形,便是晴空的第二意念。 身处阴曹地府,不似人世间阳气充沛,晴空体内的第二意念误以为身体疲劳至极,深陷险境,于是被唤醒,钻出体外,转头对着身体吹了一口冷气,而后发现周围有什么东西乱飞,于是好奇心大起,追逐而去。 这便是晴空看到的情景。而后白芷的魂魄飞入“云天雨滴”之中,晴空的第二意念也追了进去,从此在“云天雨滴”中进入长眠之态,直至今日。 黑蚁从“云天雨滴”中逃出,搅乱了其中平衡,加之晴空的身体疲惫至极,深陷险境,从而第二意念被彻底激发了。 晴空的两个意念融合之后,脸上闪现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间或忽明忽暗,令人望之不寒而栗。 青雨丝一把抱住晴空,近似哭腔的说到:“臭小子,你怎么了?别吓我,我……” 就在此时,夜空之中的神秘声音再次响起,“我要灭了他们!” 黑蚁答了一句:“遵命!” 陡然间,天地山河仿佛被什么未知的力量拉扯一般,居然产生了撕裂前的交错感。 子纠大喊一声:“快撤!” 黑蚁哈哈一笑:“想得美!” 地面震动,有如筛糠,夜空错位,有如布裂。 说时迟,那时快,一黑一白两道飞影疾驰而来,青雨丝心领神会,一扶晴空,二人跃然马上。黑石也不嘶鸣,斜刺里调头奔去,快如闪电。 白芷直奔半人半魂的黑蚁而去,化为一道白光,穿体而过,将黑蚁的攻势带的偏离的三丈。只这三丈的距离,给子纠等人争取了逃命的机会。 子纠背起袁谷子,辛燃拉着澈奴和蝴蝶脸儿,佟豪推着宋娉婷和宋婀娜,众人发足狂奔。 颠簸之中,袁谷子转醒,看到身后天地变色,犹如被切碎一般,心中大惊。不需言语,他便知道了处境的危险,一拍子纠的肩头,给了他个提醒,便从子纠背上跃下,大喊一声:“缩地之术,十丈化一丈!” 猛然间,众人脚下的土地急速向后退去,众人奔跑之效,一步作十步。 神速逃离! 黑蚁的脸上重重挨了一记耳光,那夜空之中的神秘声音呵斥道:“废物!” 黑蚁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吐出三颗槽牙,不顾脸上火辣疼痛,恭维道:“恭祝圣主大功告成,乾坤重塑果然是千古最强的无上神功!” “少啰嗦,还不快追!” “谨遵圣命!” 两炷香的工夫过后,晴空,子纠等人逃回了四八达酒楼。一进门,赫然发现敬花枝叶正与黑白剑神盘坐在一片狼藉的大厅之中,对酒当歌,促膝而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十九章 天地洪钟 敬花枝叶见到众人回来,脸上各有惊慌之色,立刻起身,询问缘由。大家来不及解释,便说到:“后又强敌,快快防御!” 黑白剑神闻言后淡淡的说到:“敬花小弟,莫要惊慌,既然我在,便能共同御敌!” 众人又是一惊,完全不知道,一个时辰前还是势不两立,生死对决的两个人怎么就突然间称兄道弟,友情深厚了呢? 原来,敬花枝叶自告奋勇要与黑白剑神论剑高下,二人便在酒楼门前的土坑之中,各抒长剑,一决胜负。 率先出手的自然是敬花枝叶,他将木剑横扫而出,剑气所到之处,尘土飞扬。 黑白剑神举重若轻,轻挥剑柄,便将木剑激飞的尘土压了下去,继而用剑芒狠压木剑,淡淡说了一句:“气势过于外露,只可唬得住常人!” 敬花枝叶听黑白剑神语气之中竟然带了几分提点之意,心中好感油然而生,说道:“你有爱才之心?” “你扪心自问,良材乎?朽木乎?” “我这块木头,皮糟芯实,该怎么归类?” “无聊,看剑!” 黑白剑神蓄力一剑,一剑化万芒,星星点点,璨若星河! 敬花枝叶将木剑横在胸口,翻转手腕,急速交错,用剑气形成了一道无懈可击的防护。金木相击之声传出,周围弥漫起锯齿切割新木时的特殊香味。 黑白剑神忽然收招,人影一闪,便出现在敬花枝叶身后,长剑轻刺,用缓慢而不可抵抗的力道插入了敬花枝叶的腰间,一寸一寸洞穿了腰腹。 敬花枝叶一惊,大喜,剑道之中,快慢转换,最为艰难,天下能够做到如此游刃有余的,当真只有黑白剑神!虽然心中感佩不已,但腰腹间传来的剧痛还是刺痛着他的心神。 敬花枝叶发动木生之力,将长剑刺穿的皮肉木化之后,从身体上剥离出去,继而在伤口之上长出新的皮肉,与原来一般无二。 黑白剑神呵呵一笑:“小兄弟好手段啊!”说罢纵身一跃,后撤一丈,夜风吹白衣,潇洒之极,大有出尘之姿。 敬花枝叶赶忙问到:“剑神先生,快慢之变,如何运用自如?” “无他,唯手熟尔!”说罢,长剑高举,剑芒倍增,在空中形成了一柄长剑的模样,就像将手中长剑放大了数倍,悬于空中。 突然,剑芒发动,眨眼之间,已然迫在眉睫,敬花枝叶大喝一声,催动内力,木剑疯长,两倍于身长,刚然劈下,与黑白剑神的剑芒重重相击,大有不死不休之态,一瞬间,火花四溅,如烟火般绚烂。 敬花枝叶拼尽全力,抵抗剑芒带来的压迫,不敢有一丝的松懈。此时,却听黑白剑神轻描淡写的说到:“练剑有三重境界,由低到高,乃是人剑互倚,人剑合一,人剑两忘!” 话音刚落,倒转剑柄,剑尖指地,人剑消失。 敬花枝叶忽的收招,举目四望,不见其任何踪迹,心中大感疑惑,全身戒备之中,不住地四下搜寻。 他忽的闭上双眼,阻隔所有干扰,用身体的所有触觉去感受周边的细微变化,企图找出黑白剑神的所在。忽的,紧闭的眼皮之中,白光一闪,一片水墨天地之中,黑白剑神兀自陶醉其中,手中长剑凌空飞舞,有如神仙下凡! 初舞,忽顿忽飞,忽疾忽徐,像极了研磨的动作;忽短忽长、忽收忽聚,像极了书法的笔划。 再舞,飞腾欹侧,挺立横空,不断回环往复。剑遥遥以轻扬,风飘飘而吹衣。 舞至无我,天地倾斜,雷霆万钧滚滚而来,山河为之变色。舞至无剑,风平雷息,万生万灵洗耳恭听,此时无声胜有声。 来如雷霆起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一剑舞罢,敬花枝叶有如被由内而外,重新洗涤。一口鲜血夺口而出,踉跄跌落在地,他蓦然睁开双眼,抹了一把嘴角,然后憨厚一笑,说到:“我请你喝酒?” “喝酒这事,不要问我,你要先问问我手里的剑,答不答应!” “此剑何名?” “黑白剑神是也!” 当敬花枝叶举杯敬了黑白剑神一杯之后,又端起酒壶,小心翼翼的往“黑白剑神”的剑身之上,洒落些许酒水。忽的门扇大开,伙伴们一脸狼狈的出现在眼前。 敬花枝叶不敢掉以轻心,拔出木剑,一致对外! 此时,晴空面露血色,算是缓了过来。 云淡风轻,繁星似火,一缕月光涌入四八达酒楼的大厅,与阑珊灯火交相辉映。 神秘人与黑蚁赫然现身! 提山大士,推海大士,纸莎草,棕榈,双眼蛇,秃鹫从镇上的隐蔽角落鱼贯而出,对着神秘人跪倒一地,齐声喊道:“参见圣主!” 原来,他们趁着黑白剑神与敬花枝叶论剑的时候,偷偷隐藏起来疗伤,此时见到靠山到来,便又得意洋洋的冲了出来。 神秘人淡淡吩咐道:“剿灭零界盟。” 黑蚁自不用吩咐,如鬼如魅,狂傲说到:“狗屁的零界盟,今天就叫你们变成零散人!”黑蚁擅长制造傀儡,对人体构造了熟于心,他如此叫嚣,便是要用独门功夫将人大卸八块。 晴空听此言语,自是愤怒至极,愤怒到了顶点便生出一股睥睨天地的傲气! 晴空双层意念重合,至阳之力贯通全身,由至阳之手变为至阳之体!功力猛增,已然不可同日而语。 心如止水,身似青山,至阳之体,集合日精月华,发出八阳贯日,已是比半个时辰前,威力激增十倍! 八阳贯日,直冲黑蚁,黑蚁心中升起一股莫大的恐惧,转头就跑,但他刚刚一转身,便呆如木鸡。转身的第一眼,看到一个三眼老者,一手提着酒葫芦,一手捋着山羊胡对着他邪笑,转身的第二眼,看到一束红光悚然而出,陡然间幻化成神兽横公鱼的模样,威压直杀心魄。 黑蚁还未发出惨嚎,就在八阳贯日与横公鱼的前后夹击之下,灰飞烟灭,消散三界之外。 时至今日,文久安与青雨丝的仇,才算彻底报了。 “爷爷,你怎么来啦?” “人老了,就是惦记小的啊!”文三衍在大祭司府中,除了喝酒和偶尔进宫陪着狻猊大王谈天说地,有些许的意思,其余时刻,终日无所事事,坐立不安,好似百爪挠心。终究是抵不住思念之情,跋山涉水,寻青雨丝而来。 可此时,哪是久别重逢的温馨时刻,文三衍朝着大厅之内,朗声道:“熬顶!你个老妖怪,丧尽天良,恶贯满盈,耍什么神秘!”原来,文三衍的天眼能够看到神秘人的身影。 原来,这神秘人,竟然就是翻云覆雨,搅动太平的熬顶! 熬顶冷哼一声:“文家的小崽子,怎么还是这么咋咋呼呼!”声音似从酒楼梁上传来,除文三衍之外的所有人都陡然一惊,竟然不知敌人已经绕到背后! 这对峙的一方是,司马晴空,文子纠,青雨丝,辛燃,袁谷子,蝴蝶脸儿,澈奴,敬花枝叶,花映雪,温罗,仓页,佟豪,宋娉婷,宋婀娜,黑白剑神,文三衍。 而对峙的另一方是,双眼蛇,秃鹫,纸莎草,棕榈,提山大士,推海大士,熬顶。 势力对比,好不公平! 熬顶对着霸下众人骂了一句:“废物!你们几个还不动手!”说罢,再次自顾自的发动乾坤重塑! 无声! 众人身体仿佛片刻间就要被撕裂,周遭的房屋树木扭曲变形,所有人的意念开始消散。 天地山河剧烈拉扯,乾坤星斗骤然错位,冷热急速交替,远近倏忽更迭,明暗刹那变换,阴阳霎时混乱! 濒临死亡居然是这样一种感受,所有人都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眼睁睁看着死亡降临,却无能为力! 死亡已经将整个酒楼吞没,正在将里面的人一寸一寸地撕碎! 生死只在一瞬间! 就在众人撕心裂肺,意念将死之际,唐四八出现在四八达酒楼的楼顶,他端坐琉璃瓦上,闭目不言,用心去感受天地山河,星辰宇宙,而后手提巨大的蒲牢神兽提钮,鼓足气力,大喊一声:“天地洪钟,万灵共鸣,惊天动地,还我安宁!” “轰!”四八达酒楼外围的木质结构灰飞烟灭,只一刹那,整个酒楼光芒万丈,登时化为庞然大物---天地洪钟。 声来! 天地洪钟,上端蒲牢提钮,下端八叶莲华,草间驹爪依次成基,绕结条带是为六道。耸立于夜,声力厚远 。 第一鸣,情海镇镇口的四口洪钟应声而响,声音激发,反向飞回天地洪钟,似是万宗归一。 第二鸣,嘶鸣河滚滚洪涛,犹如沸腾,涛声震天。 第三鸣,无声山回音激荡,恰似声腔,响彻寰宇。 钟响三声,天地合鸣。 天地洪钟大阵,乃是授意于蒲牢大王,亚图老人与唐四八不遗余力,共同布下,以备战事庇护之用。大阵发动之时,钟响三声,雷霆万钧,洋洋盈耳,惊天动地。千万生灵,皆自昏迷。凡入阵者,功力越高,便昏迷越久。 天下之大,唯有通语者和蒲牢王族可在洪钟大阵之中,保持清醒。任你是绝世高手,一旦昏迷,岂不是我为刀俎,你为鱼肉! 唐四八七窍流血,七窍生烟,难受的无以复加。他慢慢平躺下来,天穹如墨,心如死灰,嘴里兀自喃喃自语:“师父啊,徒儿不肖,擅自发动了您半生心血设置的洪钟大阵!” 忽然,他眼中冒出一股恨意,因为他看见,半里之外,熬顶站在一个巨大的神兽身上,霸下大陆众人横七竖八躺了一片,似是已经晕死了过去。那神兽风声一起,飞腾而去! 饕餮,上古神兽,界之四凶之一,其身如牛,人面兽心,目在腋下,贪如狠恶,贪食贪财,积财而不用,不仁不义,善夺人谷物,亦常以人为食。 熬顶站在饕餮头上,回首一望,胸中血气翻腾,气息紊乱,愤恨自忖道:“这洪钟大阵只在某些残破古籍中有所记载,没想到居然在此间布下,今日之耻,来日必报!” 唐四八艰难下得楼来,便听到洪钟之内传来一片争执扭打之声,其中,粗言粗语,声调蛮冲的,显然就是山麓语温罗。唐四八先是滑到坑底,而后艰难的爬进洪钟之内,眼前的一幕令他瞠目结舌,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大厅之中,山麓语温罗手持佩剑正在与花映雪,仓页以命相搏! 与其说是以命相搏,不如说是花映雪和仓页正在拼命抵抗温罗的进攻。 他们三个武功本就平平,厮打起来,毫无威风潇洒可言,但其中利害,唐四八一眼就看了出来,温罗乃是步步杀招! 温罗口中兀自叨念着什么“剿灭零界盟,纳个投名状,投奔圣主”之类的胡话。 原来,温罗与刘三指私交甚好,于平日饮酒之时,常听刘三指讲解熬顶圣主的主张和抱负,久而久之,竟然失去了自己的评判,心中逐渐相信了熬顶的主张,心向往之,便要求刘三指帮他引荐自己拜见熬顶圣主。刘三指忙于落雁门中派系争斗,便把此事耽搁了下来。 此夜间,温罗与刘三指在客房之中划拳喝酒,听他提到什么圣主命令他绞杀零界盟,他连零界盟是谁都不清楚,哪有这些心思。话里话外,刘三指还是更加专注于报自己的断指之仇。温罗便将绞杀零界盟的事情暗暗记在心中。 温罗万万没有想到,机会来的如此突然。 一夜风波之后,温罗见到心心念念,崇拜已久的圣主,近身感受到了其绝世神功和超凡气概,心中激动万分,自陷半癫半狂之态。身体胖硕的温罗抽出腰间佩剑,便要替熬顶圣主杀了这些零界盟的人,纳个投名状,好去投靠。 当青雨丝醒来的时候,花映雪正半扶着她,喂她饮些温水,青雨丝迷迷糊糊的张开双眼,见花映雪装扮与方才大不一样,此刻她脸上蒙着厚厚的白纱,遮住了半张脸,发髻也稍显凌乱。 青雨丝缓缓问道:“哥哥呢?” 花映雪双眼噙泪,哽咽答道:“青郎失踪了,我已派人去找,但至今还未有消息!我曾尝试掐算,但只见一片蒙蒙白雾,并无青郎踪影!” “什么?”青雨丝头痛欲裂,听花映雪如此说道,她才想起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立刻翻身而起,跑到文三衍和晴空身边,充满关切的去摇晃二人。她的哥哥暂时失踪,她的坏小子和爷爷可不能再有什么差池。 晴空是最后一个醒来的,他睁开眼睛没有看到青雨丝,心中发慌,立刻起身四下张望,举目之处,所有人都在忙前忙后,各自疗伤。唐四八一脸歉意的照顾着大家,还不停的说着:“怪我,让大家受伤了!” 其实,哪里有人怪他呢?大家感谢他还来不及,如果不是他发动天地洪钟大阵,恐怕此时此刻,大家已经在喝孟婆汤了! 一个角落之中,佟豪与宋娉婷相互依偎在一起,十指紧扣,耳语着什么。另一个角落里,仓页正在给宋婀娜擦拭眼泪,姑娘一定是被刚才濒死的处境吓到了,也许,只有仓页的安慰可以抚平她心中的创伤。 黑白剑神垂剑而立,闭目养神。一众伙伴各自疗伤,敬花枝叶满头大汗地一一辅助。 这些场景,晴空用眼一扫便知悉了。面前没有小丝,他立刻回头去看。左后方,没有,继而右后方。 “小丝,你没事吧?” 处于晴空右后方的青雨丝正在轻轻的摇晃着文三衍,听到晴空呼唤,眸光一亮,一下子扑到了晴空怀里,喜极而泣,在晴空耳边呢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泪珠扑簌簌直往下掉,打湿了晴空的肩头。 本来,晴空在发现青雨丝的第一瞬间,发现小丝居然没有守在自己身边,而是守在了文三衍这个古怪老头的身边,情不自禁地产生了一份醋意,但当青雨丝扑到他怀里的这一刻,他又无比自豪,无比安心,这也许就是劫后余生,大难不死的幸福之感吧。 晴空环抱青雨丝,手臂微微加力,去感受这温糯清香的娇躯,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踏实。 “三爷爷没事吧?小丝。” “我也不清楚,爷爷至今还未转醒!” 青雨丝话音未落,却听得一声呼噜骤然响起,而打呼之人,显然正是躺在地上的文三衍! 晴空和青雨丝对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个老头啊,真是不让人省心! 见爷爷没事,青雨丝转忧为喜,边擦泪边咯咯一笑,脆生生的声音甚是悦耳。 晴空把指头在衣服之上蹭了蹭,觉得干净了,便伸手去为青雨丝擦拭泪水,不经意间问道:“你哥哥呢?怎么没见” 本来已经擦干的泪水,再一次泉涌而出,青雨丝呜咽着说道:“哥哥失踪了!一时还没音讯。臭小子,你要带我去找他,好不好?我不想再和哥哥分开了!” “好!”晴空重重地点了点头,一诺千金。 忽的,晴空心中似乎闪过了什么,于是转头对着澈奴说道:“澈奴,准备茶酒之时,何人碰过酒杯?” 澈奴脸上阴晴不定,一反常态,慢慢走了过来,压低声调,对晴空和青雨丝说道:“就只一人碰过酒壶,那就是,就是青雨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五卷 第一章 海市蜃楼 唐四八与众人一一道别,祝好不送,至于是谁毒害了师父,他已不再挂怀,也不去想什么报仇雪恨。与其纠结于这些恩怨情仇,倒不如潜心研究通语之道,将亚图老人的所有学问发扬光大。 唐四八要为亚图老人守灵三年,就在这四八达酒楼幻化出的天地洪钟之中。此后经年,他日思夜想,参悟天地星辰,对话虚实有无,最终得证大道。 黑白剑神此行乃是寻找龙定子,不料听信了推海的谗言,才与敬花枝叶来了一场土坑论剑。随后发现这个面相憨厚的游侠,于剑法剑道一门,敏而好学,天赋不俗,便有心指点,于是二人便以兄弟相称,但实有师徒之谊。 既然推海已然成为熬顶的爪牙,那他的话自然不足为信。黑白剑神试图去询问花映雪和仓页龙定子的下落,二人均以盘道大会已过,不便再泄露天机为由,婉言拒绝了。 黑白剑神与敬花枝叶聊起此事,甚是心烦,毕竟那枚龙定子共属于负屃和霸下两个大陆,事关重大。 敬花枝叶的憨厚本性中,认为只要是自己人,便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于是便将晴空那里有两枚龙定子的事情,如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 “哦?敬花兄弟,你可知道这两枚龙定子的来历吗?”黑白剑神心里一震,连忙问道。 “一枚是我的伙伴们从狴犴大陆那个什么狴犴新世代第二元首希妄那里抢来的,另一枚是从神兽鲛人处得来。”敬花枝叶一一说道。 “你可是亲眼所见?” “千真万确,亲眼所见!” 黑白剑神不疑,认定这两枚龙定子与自己无关,朗声一笑,拂袖而去。 文三衍看着黑白剑神离去的潇洒背影,说道:“当年我游历至负屃大陆,这小子曾名动一时,当时不过二十几岁模样,一眨眼,十几年过去了,还是那副德行,文绉绉的,故作玄虚!” 当年文三衍与黑白剑神曾有过一面之缘,此时说起往事,也是略有感慨。 子纠搭话:“三爷爷,我看您是小白兔刚睁眼----看什么都眼红!人家的剑法造诣已臻化境,怎么还故弄玄虚了呢?” “啪!”一巴掌拍在子纠的屁股上,文三衍瞪圆了那只红色天眼,怒道:“混账!你爷爷我大哥都没揶揄过我,你小子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吗?” 子纠被打的皮肉生疼,龇牙咧嘴,勉强挤出一个略带歉意的表情,跑开了。 此时晴空一搭蝴蝶脸儿的肩膀说到:“小丝的哥哥失踪了,你赶紧安排一下零界盟的伙伴们打探一下消息!” “没问题!咱们零界盟的伙伴已经遍布天圆九州了,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蝴蝶脸儿右手拍自己的胸口,左手拍晴空的屁股,现学现卖文三衍的作派,一时间,搞得晴空十分尴尬,当时就撤了一步,逼问道:“现在你是王小笆还是妖猫脸儿?” “诶,是谁还不一样?” 接下来的十天之内,消息从四面八方传来,但依旧是没有青雨雷的任何消息,青雨丝思念哥哥,茶饭不思,在晴空和辛燃的一再劝慰下,才勉强进食,娇容消瘦不少。 第十天头上,忽然传来一个坏消息,被派去嘲风大陆执行任务的零界盟伙伴遭遇暗杀,死伤惨重! 晴空一听,头皮炸麻,大叫一声:“不好!”原来,零界盟在晴空的授意下,正在投入一项秘密的任务,虽然三令五申,要求低调行事,但即使再低调,也还是会引起各个大陆密探机构的注意。 更为重要的是,熬顶已然公开叫嚣着要剿灭零界盟,那说明,零界盟已经不是一个潜伏于暗处的组织了。 这十来天,晴空隐隐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零界盟成为众矢之的,开始被各大陆朝廷强力压制。晴空曾想过要将零界盟公告于天下,从而可以直接光明磊落地行事,但在情海湖边那一次商议,让他意识到此时并非公开的最佳时机。果不其然,就连低调潜伏都要受到打压,更遑论高调公开。 与文三衍及伙伴们紧急商量,决定众人立刻启程前往嘲风大陆,调查零界盟横遭暗算一事。与此同时,蝴蝶脸儿发出消息,责令散落在各个大陆的零界盟伙伴,放缓行事进程,暂时隐藏身份,以免遭遇不测。 青雨丝和花映雪商量之后,决定兵分两路去寻找青雨雷,于是各自踏上征途。 晴空并不知道自己拥有第二意念,也不知道自己的第二意念已经和第一意念完美融合,那夜他昏昏沉沉,只觉得身体一震便如坠五里迷雾,后来听青雨丝说起,那一团白乎乎的东西从“云天雨滴”之中窜出后救了自己一命,而后就钻入了自己的体内。这几日,晴空不但没有感觉到异常,反而日渐功力浑厚,阳力充沛,自感不同往日。 青雨丝愁眉不展,骑在黑石背上,温柔的抚摸着黑石那飘逸的鬃毛。既然澈奴说是哥哥摸过酒壶,那从事实上来看,哥哥确实有下毒的嫌疑,但青雨丝根本不愿意这样想。 也许是有人在澈奴取酒之前就下毒了呢?也许是这酒本身就有保存不当,霉变生毒了呢?青雨丝摇摇头,又自言自语到,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哥哥为何要对亚图老人下毒呢?毒害了亚图老人,他又能得到什么呢?况且,他与花映雪两情相悦,大有谈婚论嫁之势,究竟有何要害的事情,值得他葬送这一切美好呢?难到,和自己心爱的人厮守一生,不是最幸福的事情吗?青雨丝想不通,心中一片烦乱,理不出个头绪! 退一万步讲,如果真是哥哥下毒,那青雨丝只能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受人胁迫,那到底胁迫哥哥人又会是谁呢?青雨丝眉头紧锁,担心哥哥安危,心思早已飞到九霄云外。 晴空牵着黑石,回头看见青雨丝的清苦模样,心疼不已,做了一个笑脸,说到:“小丝,你大可不必如此担心,毕竟,现在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我们边解决盟内之事,边寻找哥哥就是了。我答应你,只要一有哥哥的消息,刀山火海,我也一定立刻带你去找他!” 青雨丝悠悠的说到:“谢谢你,臭小子。” 话是解心的药! “那团混沌的白球钻入你的身体,你可觉得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青雨丝关切的问到。 晴空佯装一副不耐烦的神色,但同时又用眼角撩拨着青雨丝,一脸贱兮兮的说到:“哎呀,小丝,你都问过我两遍了,这都是第三遍了呀!” 青雨丝噗嗤一笑,提马向前,一搭辛燃的手,将辛燃拉上了马背,然后二人小声的说起了悄悄话。 说是毫无异样,但晴空还是隐隐感到与往日有一丝不同。相对于自身的变化,倒是“云天雨滴”更能引起他的好奇心,晴空没想到这个在摘星塔废墟灰烬中捡来的小物件,居然有如此众多的功效,一次一次,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云天雨滴,先是从阴曹地府将青雨丝和王小笆的魂魄接回,复活了青雨丝。而后经过晴空的针线,成了他和青雨丝的定情信物。再后,共生了妖猫脸儿,重生了白芷。最后,掩藏了黑蚁,激发了白色球形混沌,令晴空躲过一劫。 众人一路疾行,在一个晌午,来到了海边,嘶鸣河在不远处奔腾咆哮,融入汪洋大海之中。 距离上一次红土大路升起,才刚刚过去一个半月,距离下次升起还有将近四个半月的时日,幸好,文三衍乃是行船而来。 日头高照,船舷之上出现了一个黝黑的身影,逆着日光,更是看不真切。 那个身影摆了摆手,高声说道:“晴空兄弟,子纠兄弟,雨丝姑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船老大!”晴空,子纠和青雨丝异口同声的喊道,这声音虽是许久没有听到了,但他们还是立刻认了出来,这位就是当年驾船,同灭横公鱼的船老大。 此时,另外几个船夫也凑了上来,欢呼一声:“又见面了!” 原来,文三衍行走江湖多年,每逢不期红土大路,便联络船老大载他出海,这也是十几年的老交情了! 文三衍一言不发,阔步走上甲板,也不和船老大打招呼,兀自钻进船舱休息了,仿佛是在自己家里一般。 船上刚刚备下了可口的饭菜,正好是饭时,年轻人们都饿了,和船老大打过招呼之后,众人便津津有味得吃了起来。 船老大一声:“起锚!”哗啦啦锁链提升,锈迹斑斑的大锚破水而出,带起的海水激起水花片片。 汪洋大海之上行船可不是一般船夫可为。饶是技术过硬的老船夫也大多只在江河湖泊中行船贸易,像船老大这样艺高人胆大的船夫,少之又少。 因为,海上行船,危险重重,风云莫测。 船老大给文三衍倒满一杯酒,而后举杯相敬,说到:“三爷,只要你上船,我这心就揪的紧,哪次都会出的叉子,要么是暴风雨,要么是横公鱼什么的,这次,不知道又会有什么怪事或者凶险喽!” 文三衍冷哼一声:“你死没死?” “没死啊!” “没死就别这么多废话!” “死了才真的没废话了!” “哈哈,哈哈……” 日光直射到海面之上,在目之所及的遥远海天交界,一条银蛇一般的白线将天空与大海切割成两半,蔚蓝与湛蓝,一上一下,交相辉映,偌大的航船在这海天画卷之中,仿佛一片随波逐流的树叶,踽踽独行。 船老大一语成谶! 就在众人饭后闲极无聊,打瞌睡的打瞌睡,吹海风的吹海风的时候,不经意间,蝴蝶脸儿大喊一声:“看,那是什么景象?” 众人循声望去,气象万千。 见沧溟浩渺中,矗如奇峰,联如叠巘,列如崪岫,隐见不常。时起云气,如宫室、台观、城堞、人物、车马、冠盖,历历可见。 移时,城郭台榭,骤变歘起,如众大之区,数十万家,鱼鳞相比,中有亭台楼阁,三门嵯峨,钟鼓楼翼其左右,檐牙历历,极公输巧不能过。又移时,或立如人,或散若兽,或列若旌旗之饰,瓮盎之器,诡异万千。日近晡,冉冉漫灭。 不止幻出楼台殿阁之形,忽又见战舰百余,旌仗森然,有鬼神自空中过,且有金鼓声车,马人畜之声一一可辨。众人大奇! 船老大一声号子响起,船夫们应声而和: “登楼披绮疏,天水色相溶。 云霭洚无际,豁达来长风。 须臾蜃气吐,岛屿失恒踪。 茫茫浩波里,突忽起崇墉。 坦隅遇如削,瑞采郁葱葱。 阿阁叠飞槛,烟霄直荡胸。 遥岑相映带,变幻纷不同。 峭壁成广阜,平峦秀奇峰。 高下时翻覆,分合瞬息中。 云林荫琦坷,阳麓焕丹丛。 浮屠相对峙,峥嵘信鬼工。 村落敷洲渚,断岸驾长虹。 人物出没间,罔辨色与空。 倏显还倏隐,造化有元功。 秉钺来深海,三载始一逢。 纵观临已申,渴肠此日充。” 船老大与船夫们唱的正是先人所作诗歌,描述的就是这海市蜃楼。 负屃大陆文人墨客曾作文,来记录海市蜃楼奇景:“蜃气楼台之说,出天官书,其来远矣。或以蜃为大蛤,月令所谓雉入大海为蜃是也。或以为蛇所化。海中此物固多有之,然海滨之地,未尝见有楼台之状。其常出于春夏,岁晚不复见。” 文三衍伸了一个懒腰,含糊不清的说到:“海市蜃楼而已,何必大惊小怪!” 袁谷子感叹道:“我的个娘啊,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飘在天上的村子!他们去哪里种庄稼啊?” 蝴蝶脸儿故作轻松道:“原来这就是传言中的海市蜃楼啊!不过尔尔。”强行掩饰住刚才的惊讶神色。 敬花枝叶一边拿着木剑比划,一边说道:“我曾经在嘲风大陆的沙漠里见过,不过,这一次的更壮观!” 三位姑娘对着远处,叽叽喳喳,指指点点,似是在挑选琳琅满目的胭脂水粉一般,好不热闹。 子纠自叹一声:“哎!看看我们这群人,都是井底的蛤蟆,没啥见识!” 晴空追问道:“三爷爷,海市蜃楼里的景象是真是假?” 晴空的一句话,惹得大家好奇心大起,缠着文三爷和船老大,非要听听这海市蜃楼的成因。 文三衍挥挥手,表示懒得解说,不过就是某个实景的幻景罢了。 这海市蜃楼在船身的左方,此刻,晴空是面向船身的右方,双眼放光,等着文三衍和船老大开口。 忽的,晴空感到什么东西闪过,他一抬头 ,脱口而出:“那边也有海市蜃楼!” 众人再次循声望去,齐齐的转头看向船身右方。海面之上,确有令人惊叹的景象。 海面之上,距离船舷五丈之处,有一神兽漂于万顷波涛之中,鱼尾人身,长鼻阔嘴,双瞳黑亮。 天空之中,距离船舷十丈之处,另一神兽飘与万里碧空之中,山羊头面,羚羊环角,浑身雪白,双翅如风。 鲛人与白泽,双双现世! 众人瞠目结舌之际,白泽忽然开口:“鲛人历尽劫难,获得一上古卷书,不知何用,可赠与你!”声音浑厚嘹亮,有如仙乐。 白泽说罢,鲛人胸腹蓄力,一张口,嗖的一声,吐出一个物件,飞向甲板。 晴空一抬手,握住来物,低头一看,是一本残破的卷书。 白泽双翅一展,倏忽之间,如海市蜃楼,消失不见。 鲛人兀自逡巡徜徉,久久不肯离去,自有鱼儿飞腾环绕,浪花海风共成涟漪。海面之上,波光粼粼,白云之下,鲛舞翩跹。仿佛这海天之间演奏着一曲千古不朽的乐章,时而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时而慷慨悲歌,激昂雄壮。 一曲舞罢,鲛人面海一叹,泣泪不止,周身鳞片,纷纷脱落。日光倾轧之下,海面一阵水花高耸激荡,将鲛人的泪珠和鳞片源源不断地送至甲板之上。 自古传言,神兽鲛人,泣泪成珠,价值连城,拔鳞入药,充元益寿,膏脂燃灯,千年不熄,善织鲛绡,轻比鸿毛。 鲛人善终,化为云雨,升华于天,洒落于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二章 夜深人静 众人登上嘲风大陆,晴空不胜感慨,当年随着暴风营攻城掠地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在这里他遇到了文三衍和小丝,这两个改变他命运的走向,也给他的人生带了无数慰藉与安乐的人。 大漠黄沙,风岚如炬。从港口下船,众人向前刚走出一里,便有嘲风官兵上前盘查。 嘲风人因为天性激发,背生双翅,外貌已与之前不同。一个满脸横肉的嘲风官兵喝斥一句,,双翅大展,噗啦一声一丈见长,将众人拦下。盘问道:“你等何人,因何来到我嘲风大陆?” “我们是做珠宝买卖的,时常走动于各个大陆之间,还请官爷放心!”蝴蝶脸儿挤眉弄眼的说着,伸手将几块碎银子塞到那个官兵手里。 官兵立刻将手揣进铠甲之中,胳膊上下动了动,似是在掂量,然后脸色稍有和缓,但依旧厉声道:“你们要去哪啊?” “墨玉镇。那里不是咱嘲风大陆最著名的金银珠宝集散地嘛!”蝴蝶脸儿对答如流。 “前街还是后街?”官兵神色一紧,咄咄逼人。 蝴蝶脸儿心里咯噔一声,没想到,这官兵对墨玉镇如此了解,看来绝对不好糊弄。于是蝴蝶脸儿正色道:“官爷行家啊!当然是去后街了,赵员外最爱珍珠,我们此行就是给他送货!” 听到此处,满脸横肉的官兵才将神色放松下来,用聊天的口吻说到:“老子就是墨玉镇的人呢!哈哈,看来你们确实是行商,我们嘲风大陆十分欢迎天下商人来我们这里贸易!各取所需嘛,不过你们可得注意了 ,听说最近不太平,经常有小偷小摸光临的……” 蝴蝶脸儿一脸附和一脸尴尬的听着这个官兵絮絮叨叨,没想到这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居然是个话痨。 文三衍听得烦了,作势就要绕过这几个官兵,继续前进。 满脸横肉的官兵干咳一声,其他几个官兵见势便拦了下来。文三衍一瞪眼,就欲发作。 晴空见势不妙,立刻打圆场,说到:“官爷可还有其他吩咐?” “没有,没有。这鬼天气,燥热的不行,人啊,得多喝酒水解暑啊!” 晴空看向子纠,子纠看向澈奴,澈奴从怀里掏出一颗珍珠,依依不舍地交于子纠,子纠将珍珠拿到手里,哀叹一声,双手呈与满脸横肉的官兵。 那官兵双眼放光,他万万没想到,这群商人竟然如此大手笔,买路财而已,居然就拿出了一颗鹌鹑蛋大小的珍珠!官兵喜出望外,脸上的笑容也僵在那里。嘴里喃喃的说到:“放行,放行!” 子纠微微一笑,从满脸横肉的官兵身边走了过去。 众人又走出一里,袁谷子终于憋不住了,问到:“我的个娘啊,那么一大颗珍珠,就这么轻易当了买路财了?澈奴你也太大方了!” 澈奴咯咯一笑,说到:“我也舍不得啊,可我这里也没别的东西了!” 子纠搭话道:“谷子啊谷子,就你眼拙,你看这是啥?”说罢,子纠将手里的物件向上一抛,继而用拇指和十指紧紧地捏住。 袁谷子定睛一看,不是那颗刚刚送出去的珍珠又会是什么! 众人一阵哄笑,子纠自鸣得意,他这左手的取物功夫已经赶上当年右手的功夫了! 于是大家加快脚步,朝着目的地而去。 话说回来,蝴蝶脸儿并没有欺骗那官兵,众人此行的目的还真就是墨玉镇。在那里,零界盟惨死了十一个伙伴,他们必须查明真相,找出真凶,血债血偿。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沙丘轮廓清晰,叠陈不乱,由近及远,层次分明。丘脊线平滑流畅,有如干净的笔墨画就。迎风面沙质紧实,背风面沙质松软,迎风面沙坡似水,背风面流沙如倾。逶迤蜿蜒,旖旎而行,大漠深处的沙山之巅,可静观大漠日出的绚丽,可饱览夕阳染沙的壮美。 草上孤城白,沙翻大漠黄。 秋风起边鹰,崎岖马锵锵。 日暮沙漠陲,前行烟尘里。 星辉笼寒月,风竟鸦迹长。 关头孤月横长岭,胡杨凝云断莽荒。 哑哑黑鸦入绿洲,梭梭淡雾接苍茫。 一行人日夜兼程,六天之后的傍晚,大家来到了墨玉镇。先前躲过一劫的零界盟二等伙伴李伢子,赶来镇外迎接。大家相见,拱手施礼,李伢子便迫不及待的说到:“各位初等伙伴,你们可算来了 ,这段日子,我躲躲藏藏,心惊胆战的,实在不好过!死去的伙伴们,哎,实在太惨了!” “伢子,快说说细节,然后带我们去现场。” “那日晚上,我们十几个人正在紧锣密鼓地建造境界门,当时我尿急,停下手里的活,就走远了一些,哪知道,我还没完事,忽然听到一阵骚乱,紧接着几声惨叫,我连忙冲了回去,我还没跑回去,就看到两人如鬼影一般,飞也似的逃进了树林之中。我心中升起一股不祥之感,于是,于是,当我走进地道,才发现,发现大家都已经死了!” 说到此处,李伢子浑身颤抖,实在说不下去,仿佛那可怕的场景就在眼前。澈奴走过去,大大方方的给了他一个拥抱。 不一会,李伢子带领着众人来到现场,那是一个隐藏在墨玉镇外,一片胡杨林的深处的地方。 传说胡杨树,生长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后千年不腐。境界门的入口就隐藏着一颗死而不倒的巨大胡杨树的树洞当中。众人弯腰低头钻了进去,下行一丈,宽敞很多,可容人直立行走。 李伢子磨蹭在最后才进去,因为他实在不想再看到那恐怖的场景。 晴空和子纠走在最前面,顶着腐臭和血腥味仔细查看。辛燃一个响指,手上出现熊熊烈火,将整个地下照如白昼,这是个两丈见方的地下密室。 大家一阵心慌,十一具尸体横七竖八躺在地上,血肉肌肤已经严重腐烂,血水流淌后的又干涸的印迹依稀可见。幸好沙漠干旱,不然这十一具尸体早已发掉。饶是如此,映入众人眼帘的也是惨绝人寰的一幕。 那十一具尸体骨骼多有碎裂,尤其是肩膀和手臂处,碎裂最为严重,这一点引起了文三衍的注意,他蹲下身去,仔细辨认一番,淡淡说道:“如此杀人手法,老子倒是第一次见,怎会有功夫是同时攻击人的左右两个肩膀,致人骨断筋折,五脏碎裂而死呢?怪哉!” 晴空听文三衍如此说,立刻凑了上去,观察一番后说道:“三爷爷,从骨裂的纹路来看,明显身体外侧的受力更重一些!” “屁话!别人打你,你当然是身体外侧受力最重啦!”文三衍斥责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伙伴们临死之时,左右肩膀同时受到了强大的挤压,才导致后续一连串的伤害!”晴空赶忙解释说。 “哦?”敬花枝叶文言,低头来看,接了话茬:“晴空说的没错,这伤必然是钝器所致,刀剑肯定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文三衍,默不作声。这时,袁谷子在四周查看了一番,并未发现异样,说到:“按照敬花大哥所说,世上能使用如此威力钝器的都有谁呢,不妨列举出来,一一排查!” 文三衍忽然说到:“你们几个说的都是废话,这些我都已经想过了。可在瞬间用钝器杀了十三个人的人,这江湖上还真没这一号!” 忽然,青雨丝一声轻呼:“爷爷,看头上!” 众人猛然抬头望去,心里大吃一惊,那密室的顶部,赫然留着一个巨大的手印!清晰可见的手指压痕,足足与成人身长一般长短! “黄老六!”晴空和青雨丝同时惊呼。 这十一个人,是被黄老六活生生攥死的! 晴空和青雨丝又同时想到,这黄老六和黄老七曾联手救助囚牛大陆四大伶人,而其中黑蚁和绿娃又是熬顶手下,那可想而知,黄老六和黄老七也极有可能效忠于熬顶! 那这笔血债,就应该记在熬顶头上。 耗费了一夜的工夫,大家才把十一具尸体弄出密室,找了一处背风的山丘,埋好,再用胡杨木修成墓碑,刻上十一个人的名字,然后深深的插入沙土之中。 蝴蝶脸儿拍拍李伢子的肩膀,说到:“伢子,你且在此潜伏几日,我已经从别的地方调配人手,短则三天,长则五日,就会赶到此处,与你汇合,你们继续将任务完成。” “放心吧!”李伢子已经彻底镇定下来,将之前的惶恐一扫而光,伙伴们的到来给他带了心绪的安宁。 就在此时,白芷跨越千山万水,扑啦啦地落在黑石的头上,青雨丝上前,轻轻抚摸着白芷,喃喃说道:“白芷,最近辛苦你啦!我去和蝴蝶脸儿说,让你先休息几天。” 白芷耸了耸脖子,一副欢快的样子,仿佛听懂了青雨丝的关心。 青雨丝从白芷的腿上取下信笺,打开来看,一行字跃然纸上,直接模糊了她的双眸。 “青雨雷疑在清凉潭。” 晴空接过信笺,与文三衍和子纠稍一商量,便决定兵分两路。 晴空,青雨丝,文三衍,辛燃,敬花枝叶赶往清凉潭。 子纠,澈奴,袁谷子,蝴蝶脸儿留在墨玉镇,将鲛人珠进行交易,换成大量钱币,用以修建众多的境界门。安排运输,将鲛人鳞片运往狻猊大陆的鹿耳镇港口,那里有大祭司府下属的丹药炼制坊。办妥这两件事后,再赶往清凉潭汇合。 清凉潭,嘲风大陆久负盛名的避暑胜地,每年,嘲风大王都会来此避暑半年。清凉潭边修建了一座行宫,叫作清凉宫。 此时的清凉宫内,管弦齐奏,歌舞升平,嘲风大王正在宴请八大柱国,君臣举杯,觥筹交错,一片祥和。 三日之后,晴空等人来到清凉潭。 清凉潭,坐落于一片沙漠绿洲的中央,一年之中,水位高低浮动不差三寸,饶是连年干旱或是偶降暴雨,清凉潭兀自岿然不动,如此,已有万年之久。 清凉潭,清水碧波,沁人心脾。能够在烈日炎炎之下跋涉千里,口舌生烟之际,喝上一口清澈的潭水,简直是心旷神怡,美不胜收。 青雨丝拘起一捧清澈见底的潭水,喝了下去,顿感焦躁全无,说不出的舒坦,旁边的黑石和白芷也是欢腾一番,闹得水花四溅。 来的路上,文三衍馋酒,让晴空给他打了满满一葫芦的“美人琼”,边走边喝,走到这清凉潭边,酒葫芦里的酒都已经喝干了,酒足酒饱,反倒是没了喝潭水的胃口,看着白芷和黑石欢腾,哈哈傻笑。 这清凉潭边本是有一座小镇的,清凉宫营造之时,并未将小镇驱逐,而后在营造的十年之间,各路工匠源源不断的来到此处,反倒是让小镇变得繁华起来。但有一节,这个小镇原有的名字与清凉宫犯忌讳,所以朝廷下令,小镇取消掉“清凉潭镇”的名号,另选他名,但一来二去,大家不但没有起出新的名字,反倒是因为忌口,提及小镇的时候,时常话到嘴边咽一半的叫成“……镇”上,久而久之,约定俗成,当地百姓就把这座小镇唤作“镇上”。 来到镇上,晴空打量了半天,也没见什么客栈酒楼,于是找了个路边摊,点上菜肴,大家便吃了起来。 青雨丝边吃边情不自禁的东张西望,试图早一点看到哥哥的身影。 就在同一时刻,晴空拉起了青雨丝的左手,文三衍拉起了青雨丝的右手,异口同声说到:“小丝啊……” 二人同时发现了彼此的动作,文三衍立刻放开了青雨丝的手,然后厉声呵斥道:“你小子他妈的不要毛手毛脚啊,小心我打死你!” 文三衍松开手,是因为,在这一刻,他忽然明白,小丝已经不再单单是自己的至亲孙女了。她长大了,她还是司马晴空这小子的爱侣,甚至文三衍还隐隐的觉得,小丝首先是晴空的爱侣,而后才是自己的孙女,心里一阵巨大的失落袭来。文三衍还曾幻想,如果子纠能够迎娶小丝入门,来一个亲上加亲,这样,他就能用余生守护小丝了,多好啊!可惜啊,子纠这个蠢瓜,被那个总是穿着甚少的澈奴给热乎的拎不清,白费了自己的一片私心。 文三衍开口呵斥晴空,其实只是心里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念头,那就是要求晴空对小丝奉若上宾,不许他对她有丝毫的不敬。因为文三衍深知,爱侣之间,尊重往往比宠爱更关键。 可怜天下,一片苦心! 吃过饭,晴空找了一家看上去宽敞干净的李姓人家,谈好价钱,便住到了这家人的东厢房。晴空,文三衍,敬花枝叶住一间,青雨丝,辛燃住一间。 这家夫妇去年才成婚,主人叫作李三,是个编制遮阳斗笠的匠人,妇人已是身怀六甲,肚皮鼓胀,妊娠在即,老婆婆天天坐在院子当中的阴凉处,忽扇着老迈的翅膀,乐呵呵的,为即将诞生的小孙子缝制小衣小鞋。 辛燃看到妇人那鼓胀的肚皮,又是好奇又是害羞,于是故意招惹青雨丝:“小丝,你看!” “看什么?” 辛燃用手一指那院中的妇人,坏坏的笑道:“你将来的模样!” “哎呀,燃妞,你羞不羞!”青雨丝白皙的脸庞瞬间羞的通红,想笑又不能笑,嗔骂道,“真不害羞,真不害羞,你才是那个样子!” 如山涧清泉,咚咚欢畅般的笑声传了出来。 是夜,风轻云淡,辛燃睡得很是香甜,这世间,她已经只属于零界盟这个归宿。她自幼不知父母是何人,也不知道是否有兄弟姐妹,自从记事起,她就在拜火教里习武听义。 如今,拜火教覆灭,师父师兄弟们生死离散,迫使辛燃犹如无根之萍一般,飘摇无依。其实,她内心空落落的,持续了好长时日,直到她知道小丝他们彻底接纳了她,辛燃才重新找到归宿。 于是,在梦里,她也可以摒弃平日里火爆直爽的性格,换上细声细调,变得温婉动人,与伙伴们在日光之下享受青春时光。 忽的,日光越发强烈,她抬头看去,天空之中居然停留着两个火辣辣的日头,越来越近,约来约热。 黑暗之中,辛燃猛地睁开双眼,长出一口气,才发现不过是夜梦一场,她侧了侧身,想换个舒服的姿势借着睡,却心里一惊,发现身边的小丝不见了踪影。 辛燃推门而出,一个纵身,跳上屋顶,举目四望,发现不远处的小巷子里人影一闪,消失不见,她不敢耽搁,立刻追了上去。 走街串巷,追了一炷香的工夫,辛燃发现路边打烊店铺的台阶之上,一个人影,双手抱膝,蜷缩而坐,她赶忙跑了过去,贴着那人影坐了下来,柔声问道:“小丝,你怎么自己跑到这里来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青雨丝幽怨地说道:“我刚才梦见天上有两个太阳,感觉很是怪异,于是就醒了,醒了之后,我发现窗外有个人影,把脸凑到窗纸边,似是在向里看,我见那轮廓,像极了哥哥,于是喊了一声,却没想到那人影似是受了惊吓,嗖的一下消失了,我想都没想,便追了出来,结果,就只追到这里,便失去了踪迹!” 辛燃不胜唏嘘,没有言语,只是抱紧了青雨丝的肩头。 青雨丝抬眼看着辛燃问道:“燃妞,你说,那个人影会不会是哥哥,哥哥他知道我来这里了,他来看我了!” 辛燃长叹一声,点点头。 夜深人静,更深露重,思深忧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三章 风雷涌动 闯荡了这么久,睡过野外,睡过军营,睡过船舱,睡过酒楼,但就是没有睡过寻常百姓家的热炕头,这份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令晴空一夜辗转反侧,仿佛回到了云花镇上那个简陋但温馨的小家。 天空还没泛亮,他便在文三衍肆无忌惮的呼噜声中起床了,轻推门扇,一步踏入院子,一股经过夜晚洗涤的清洗气味迎面而来,令他顿觉神清气爽。 晴空纵身飞出院外,绕到镇外的一座小沙丘之后,开始舒活筋骨,提气运功。近日来,他自觉筋脉之中气息充沛,至阳之力在体内激荡不已,他尝试了一下,能够全力发出至阳之力的不再只是双手,他隐隐感觉到自己的至阳之手的威力已经扩散到全身。 正思索间,霎时感到,百丈之外,似有什么急速奔跑而过!晴空心里一惊,如此快速,要么是沙漠猛兽之类,要么就是武林高手! 晴空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似是有什么不可预测的事情要发生,于是他催动内力,偃住气息,追逐而去,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 一路穿梭到镇外,左转右折,在跃过一座沙丘之后,前面那道人影停了下来。晴空刹住脚步,直接平躺在了一个沙坑之中,侧耳去听,似是有四五人在此。 沙丘那一侧,是一间房屋的废墟,只剩些残垣地基,坍塌房梁。看人已到齐,一直背对众人,垂手而立的人转过身来,用古井无波的口吻说道:“既然人已到齐,按我计划行事,你们附耳来听。” 晴空听到细碎的脚步声响起,似是几个人向某一个人聚拢过去,他催动功力,极尽视听,只听到几个词语:清凉,大柱国,湖。 就在此时,又有两个人从远传奔来,晴空暗道不好,只得再次压低鼻息,尽量隐藏自己。 那两个新来的人似是没那么谨慎,其中一个,离着三丈就开始寒暄:“神护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另一个粗声粗气的说道:“我们明日给神护接风,我自罚三杯啊,三杯!” 晴空一听这声音,差点跳将出去拼命,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黄老六和黄老七! 先前说话那人并未言语,倒是黄老六的声音再次响起:“各位同僚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哈哈,咦,这位小哥怎么称呼?”废墟之中似有新人在场。 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想必二位就是黄六哥,黄七哥吧?在下梅一束,见过两位行走!” 黄老七冷言道:“好说,好说!” 黄老六却显得十分热情:“梅老弟,以后有什么事情,言语一声,包在哥哥身上,咱们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自己人,哈哈!”自称梅一束的年轻人附和道。 古井无波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二人的聊天:“梅一束,将方才的计划讲与黄老六和黄老七听。”说罢,衣袖掠空的声音响起,似是这说话的人已经急速遁去。 然后,梅一束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着什么,晴空着实是听不清。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废墟之中的人一一散去,晴空这才爬起身来。 走到废墟之中小心翼翼的查看了一番,发现有八对脚印,长短宽窄,深浅力点,均不相同,细细盘算一下,黄老六,黄老七,梅一束,加上那个所谓神护的人,是四个,还剩下四个脚印,到底是谁呢?他们讲到的“清凉,大柱国,湖”到底是什么意思? 清凉,湖是不是指清凉潭?大柱国应该就是指嘲风大陆八大柱国吧?难到熬顶又在谋划什么阴谋?这个熬顶到底是什么人,晴空问过文三衍,但文三衍也是知之甚少,当年文三衍只是在一场大混战中与熬顶过了一招,但一招就败下阵来,文三衍这种人,自然会对败北耿耿于怀,记恨在心,所以记忆犹新。但至于更多的秘密,他也不知道。 嘲风大陆,每年九月的月圆之夜,会庆祝月圆节。傍晚时分,百姓们轻轻推开家门,静静走出院子,来到空旷处,亲人之间围成一个个的圆圈,然后默默地坐下,一言不发。 直到皎洁的月亮高悬中天,清澈的月光洒满每个人的脸庞的时刻,百姓们才打破沉默,相互祝贺,相互交谈,表达美好的希冀。 百姓们还会举行各种各样的庆祝活动,欢度这一年一度的重要节日,比如说沙漠赛马,沙丘藏宝等欢乐的活动。自从大家天性激发,长出翅膀,庆祝的活动就多了一项,那就是绕月飞腾。 一些年轻的嘲讽人,成群结队在空中飞舞,排列成各种各样花样繁多的图案,供大家观赏,观看者们会为表演者们热烈的鼓胀欢呼。 最终,所有表演的队伍都要在空中飞绕成圆形,朝着月亮飞驰,直至人圈与月亮的边缘完全契合,呈现人月共舞的景象才算结束。 关于“月圆节”的来历有一段古老的传说。相传,千年之前,睚眦神兽曾入侵嘲风大陆,那夜正值一轮圆月,浩然当空,一番地动山摇的血战之后,嘲风神兽受伤,被睚眦神兽追杀,被迫逃进了一片连绵起伏的戈壁中藏身。睚眦神兽追到戈壁边,却不见任何踪迹,只见一片明月高照的戈壁滩。忽然间狂风呼啸,远处不时传来一阵阵鬼哭狼嚎般的怒吼声。 此时,睚眦神兽误认为嘲风神兽的援兵已到,已经设下了埋伏,只等他自投罗网。睚眦神兽不敢贸然进入戈壁之中,只好匆忙撤离。 嘲风神兽幸免于难。为了纪念这个月圆之夜,便将每年九月的月圆之夜定为“月圆节”。时至今日,百姓们仍然依照古老的习惯,围坐在皓月之下庆祝月圆节。 月圆节当夜,晴空听李家老婆婆说起这节日传说,便对这些听起来十分热闹精彩的庆祝活动大感好奇,觉得如果不去看一眼就错失了什么一般,于是当李三和李老婆婆一家人发出邀请,晴空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大家一起走出院子,参加庆祝,只有文三衍对此不屑,抱着酒葫芦,自斟自饮,相比什么节日庆典,文三衍还是更喜欢小菜两碟,美酒一壶。 虽然静坐三个来时辰,难免会觉得无聊,但晴空还是觉得时光难得。好久没有如此平心静气地整理思绪了。 当皓月升至中天,某个角落的一声欢呼将人群点燃,大家的掌声与欢呼声如潮水一般涌来,百姓们纷纷起身,击掌相庆。 孩子们迫不及待的玩起了沙丘藏宝的游戏,汉子们则飞身上马,蓄势待发,力争拔得头筹。 有人点起了篝火,噼里啪啦之中传出一种燃烧干柴的特有香气,火光烤的大家暖洋洋的,于是大家围绕着篝火载歌载舞。 晴空拉着青雨丝的手,合在人群之中,相视微笑,两人蹁跹之间,情义流转,绵绵不断。 忽的,青雨丝一个旋舞,似是踩到了一个人脚面,心道不该,立刻收脚,回身致歉。 火光之中,发现对面是一位气度非凡,又温柔可亲的半老女子。她生的一双丹凤眼,高鼻梁,肌肤独有一种饱受日光照耀后的光泽。 青雨丝满脸歉意的说到:“刚才不小心踩到您了,抱歉!” 那名丹凤眼女子却是毫不在意,呵呵一笑,爽朗说到:“欢舞之际,误踩很是常见,小姑娘不必介怀!” 如此温柔的女子,性情中带了一分的豪情,令青雨丝和晴空顿生好感。 那女子眼睛一亮,试探的询问道:“看你们应是从别的大陆来的吧?”说着,指了指自己背后的双翼,示意青雨丝和晴空,他们是没有的。 青雨丝脆生生的回答道:“是啊!我们是来做些买卖,途径此地,正好赶上这月圆节,耐不住寂寞,就来玩耍一番。” 那女子听青雨丝嗓音清凉,干净利落,也是心里高兴,便说道:“年轻人,本该如此,兴之所至,百无禁忌嘛!” “兴之所至,百无禁忌!说得好!”晴空忍不住赞叹一声。 整场庆祝的高潮始于众多嘲风年轻人展翅高飞,在朗朗清辉之中,闪转腾挪,左冲右突,做出一个个难度极高的飞行轨迹,引来地上众人一声高过一声的欢呼。 一排飞鸟从远处飞来,排成一条直线,在十几个嘲风年轻人形成的圆圈中心穿梭而过,形成奇异的景象,令人叹为观止! 一排飞鸟过去,紧随其后的却是一只巨大的白肩雕超速飞来,轰的一声,撞到众多飞行之中的嘲风年轻人身上,原本优美的飞行队伍被巨大的力道冲散,天空中一片混乱,好几个嘲风年轻人失了平衡,一头栽了下来,登时骨断筋折,呼号不止。 那只巨大的白肩雕爪子十分锋利,几个来回,已是抓伤了十几个人,人群之中传出阵阵惊呼之声。 白肩雕,体羽黑褐色,头和颈较淡,肩部有明显的白斑,在黑褐色的体羽上极为醒目,很远即可看见,这是区别其他雕类的主要特征。滑翔时两翅平直,滑翔和翱翔时两翅上举成剪刀形;同时飞翔时尾羽收得很紧,不散开,因而尾羽略显窄长。 百姓从欢乐的气氛一下子掉进了如此诡异危险的境地,一瞬间的慌乱之后,大家开始四散奔逃。青雨丝和辛燃立刻冲到李家孕妇的身边,和李三一起护着孕妇和李老婆婆往家的方向走。 人群之中十几个人急速向着清凉宫的方向退去,其中就包括那名丹凤眼的女子,这群人都是头戴黑纱,遮住面庞。双翅一展,就欲起飞。 就在此时,一只巨大的手掌忽然铺天盖地而来,将这群人一下子扣在了下面,就像一个人在拍打一群苍蝇一般。 晴空心里一惊,没想到黄老六他们来的如此之快,幸好他早有部署。他一个箭步,冲锋向前,便欲给那巨大手掌致命一击。 但就在此时,那巨大手掌的虎口之处,一柄长槊淋血而出,直接砍出一个巨大的血窟窿,被扣在手掌之下的人,依次鱼贯而出,动作即为快速,六七个人立刻将第二个出来的人围在当中,不敢再轻易飞翔,而是迅速奔跑起来,可刚刚跑出十几步,迎面就是一只巨大的脚面横扫而来,所过之处,十几名百姓凄惨横死。 晴空耳聪目明,看的清楚,那大脚的脚趾中充满了汗泥污秽,指甲里面更是别提,一股恶臭顺风袭来。 晴空差点被这一幕气笑了,心里大骂一句:“混账黄老六!”随后,一记“象蹋四疆”轰出,四条巨大的象腿从天而降,猝不及防地踏在了巨大脚掌之上,众人只听得咔吧几声,似是骨裂之声,而后血肉横飞,那只巨大的脏脚一阵哆嗦,逃命似的撤了回去。 那十几个头戴黑纱的人看向晴空,晴空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冲在最前面的魁梧汉子一抱拳,也不言语,领着大家继续向前冲去。 天上的白肩雕唳喝一声,在空中一个翻滚,急速俯冲下来,奔着黑纱人群中央的那个人抓去。敬花枝叶早已拔剑在手,倒要看看这只怪鸟要做什么怪! 一剑横扫,剑气直飞三丈,以可切断月光清辉的气魄朝着白肩雕奔袭而去。 白肩雕那锋利的爪子已经做好抓取的准备,忽然左前方寒光一闪,一股狂暴的剑气冲杀而来,白肩雕立刻收了抓势,骤然发力,绝力提升,剑气贴着白肩雕收起的爪子杀掠而过,气浪一震,差点令白肩雕双翅失了平衡,他连忙忽扇了几下,稳住心神。 敬花枝叶将木剑向沙地里一查,直勾勾的看着空中的白肩雕,那架势似是在说,我出了一招了,轮到你了,开战一人一招,公平合理,第一招过后,可就是连续的招式了,你可别说我偷袭你,那样不公平。 那群头戴黑纱的人,眼神中都透露出无限的疑惑,攻来之人应该是冲着自己这群人而来,而反击之人,自己却也都不认识。 冲在最前面的那名魁梧汉子,摘下背后长弓,拉弓如满月,箭指明月,穿云而出!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五里之外,千名骑兵霍然横枪跃马而出,马蹄之上均覆平蹄锁。马鞭一扬,四蹄翻飞,踏沙跃丘,如履平地! 与此同时,那群黑纱人群毫不停留,继续向着清凉宫方向撤去,忽然,一声虎啸响起,惊心动魄,气势逼人!众人心里又是一惊,紧接着身后一声沉闷的踏地之声响起,一头巨大的灰熊一声怒吼,捶胸而起,听的人汗毛倒立! 腹背受敌! 援兵未到! 那头猛虎,吊睛白额,王字当头,虎躯一震,风沙大起,所谓龙行雨虎行风,活人回避。 那头灰熊,怒眼海口,宽肩壮肌,被毛粗密,青筋隆起,所谓豹强速熊强力,百兽逃遁。 直至此刻,晴空豁然明白,那天山丘废墟之中,古井无波的声音说道的“清凉,大柱国,湖”其实是“清凉潭,大柱国,猛虎”。曾经并肩作战的希延平和希延景,竟然也来到了此处。如此盘算,黄老六,黄老七,白肩雕,希延平希延景,已是凑足六人之数,那就还有三人未现身,晴空手上一紧,愈发警惕起来。 那群黑纱人想再次振翅高飞,他们身前,忽然不知从哪冒出一个相貌举止颇有些女里女气的年轻人,邪魅一般迎着猛虎冲了过去,虽然气势上差了三分,但胆气上毫不示弱,一抬手,就是十支金箭,鼓袖而出! 与此同时,那群黑纱人身后,一个短鬓角,黑油亮,牙齿泛黄的庄稼人刹住疾奔的脚步,带起一阵沙尘,叮的一声,将锄头戳在身前,随后嘿嘿一笑,抡起锄头,朝着灰熊扑将过去。 子纠,澈奴,蝴蝶脸儿,袁谷子四人已在一个时辰前赶到了小镇,按照晴空的安排暂不露面,隐藏在暗处观察。 另一边,按照事先的埋伏,在晴空打伤黄老六之后,子纠包抄而去,力图这次擒住黄老六和黄老七。 辛燃和青雨丝护送李三一家人进入家门之后,叮嘱千万不可出门,然后反身向回走。厢房的台阶上,留着两碟吃了一半的下酒小菜,她们就知道,文三衍早已闻风而动。 刚刚一出门,澈奴迎面而来,急急忙忙的拉着青雨丝喊道:“雨丝,我好像看到了你哥哥!” “在哪里?”青雨丝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随我来!” 三人朝着镇外奔去。 三人刚刚跑出去一里,迎面一柄巨大的锤子从天而降,轰然砸下,三人心里一惊,立刻极速后退,各自跳开。 那柄巨大石锤砰地一声,重重砸在地上,登时砂石乱飞,在地上砸出一个一丈见方的大坑。石锤之后,现出一个身影,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着:“零界盟的杂碎们,还我儿命来!” 澈奴从声音中判断,来人正是狴犴大陆的石将军石江!澈奴向前一步,说到:“雨丝,辛燃,你们俩沿着这个方向去追,我来对付这个老混蛋!” “还是我来吧!用水对付杂石,总是不如烈火来的痛快!”辛燃正色道,英气勃发,颇具大将风范。 青雨丝捏了捏辛燃的手心,关切的说到:“燃妞,一切小心!”说罢拉上澈奴从侧面绕了过去。 澈奴想到自己对于青雨雷的踪迹更加清楚,此刻的安排应该是最好的,于是一言不发,与青雨丝同去。 石江挠了挠头,啐了一口唾沫,嘴上骂道:“小娘们儿莫要轻视了你爷爷!”心里却在想:“妈的,这火爆的小妮子着实难对付,我这杂石之力,最是经不住烈火焚烧!”此次奉了希妄大王的命令,带领希延平和希延景前来与神护汇合,可是要立一件大功的,要不是刚才黄老七发现有人偷窥,怕机密泄露,怎么会派自己查看而来呢?可偏偏是冤家路窄,这偷窥之人正是杀死自己四个儿子的众人中的一人,那个穿着清爽,腰身火辣的女子。 追到这里,又遭遇了另外两个仇人,这次,可要多加小心,不能折在了这用火的妮子手中。石江想到此处,出手冲向辛燃。 青雨丝和澈奴又追出去两里,到了清凉潭边,一个沙丘之后,这就是澈奴看到青雨雷的地方。二人仔细辨认了一下脚印,似是绕湖而走,朝着远离月圆节庆祝地点的方向而去,而那个方向,通往的正是嘲风大王的行宫----清凉宫。 二人耸动身形,飞快追去,一直追到靠近清凉宫宫门附近,才停了下来,因为此时的清凉宫宫门大开,无数手持利刃的飞兵已然鱼贯而出,他们排成整齐的队列,在清凉潭上掠水而过,直奔对面而去。 清凉潭对面,那群黑纱人由于袁谷子和蝴蝶脸儿奋力阻隔了猛虎和灰熊的攻击,获得了喘息之机,此时,十里之外的骑兵已然赶到,黑纱人中跑在最前面的那个人一声令下,兵分三路,左路攻虎,右路攻熊,中路护主。 发号施令的黑纱人转身对后面人群中央的那人请示到:“大王速速回宫,刺客实力不详!” 说罢,黑纱众人彻底展开双翼,扑啦啦一声,冲天而起! 这群人极速横穿清凉潭,朝着清凉宫方向飞去,但阵型依旧保持不变,将中央那人团团围住,生怕他遭受攻击。 对面从清凉宫飞出的嘲风飞兵,见到八九个黑纱人飞驰儿来,最前面的那人手持乌金长槊,正是镇疆大将军狄雷奔。 只见狄雷奔挥手上下一分,从清凉宫冲来的嘲风飞兵在他面前两丈处,迅速分成上下两股,错落飞驰开去,潭水波纹纵横,交织成错,嘲风飞兵将那些黑纱人包裹其中。 晴空心里不由得一声叫好,这手持乌金长槊的人必然是大将之材,瞬息之间就将局势判断明白,他怕刺客还另有埋伏,于是便用人数优势将身后最重要的那个人团团保护起来。 那些从清凉宫飞出的兵卒源源不断,仿佛形成了一条人肉隧道,以供黑纱人飞驰回宫。 忽然间,凉风大作,乌云密布,将月亮的光辉彻底阻隔,令清凉潭上陷入黑暗,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的劈头盖脸而来。 这乌云暴雨来的蹊跷,晴空脸色一正,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双足踏地,陷入黄沙尺许,催动内功,一股至刚至纯的至阳之力从体内聚集,犹如一条青龙般在经脉内游走,晴空身体发出耀眼的光芒,双掌互叠,爆喝一声,一阳穿心,奔涌而出! 那潭水之下,暗流涌动,穷奇神兽,蓄势待发!当他看到黑纱人飞掠而过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狠辣之色,劈开水面,咆哮而出,张开大口,冲破嘲风飞兵形成的人肉隧道,一口咬向黑纱人! 危险不期而至!措手不及! 众黑纱人心中大骇!嘲风大王一旦有任何闪失,嘲风大陆必将被其他大陆蚕食! 穷奇锋利的牙齿如利刃般刺进了嘲风大王和周围七个黑纱人的身体,一阵惨呼发出。 一道白光穿破暴雨,穿破黑暗,携海天之怒奔袭而来!就在穷奇的血盆大口咬中黑纱人的瞬间,那道白光直抵穷奇脖颈,将穷奇那偌大的身躯轰得飞出十丈,翻然跌落潭水之中,掀起狂狼一阵。这浪遏黄沙,狂滔洗天的景象,可是平滑如镜的清凉潭,千百年来未曾出现过的。 上古神兽,界之四凶,穷奇,广漠烈风之所生也,状如牛,猬毛,音如獆狗,嗜食人,双翼一展,二十丈有余,最喜助恶为恶。 穷奇不料受人偷袭,功亏于溃,怒气暴涨,胡乱煽动了几下翅膀,就将天上攻来的嘲风飞兵拍落一地,骨断筋折。 穷奇纵身而起,在暴雨之中朝着偷袭者的方向,狂躁的奔去。 但,在穷奇的身后,一个山羊胡老头,喝光了酒葫芦里的最后一滴美人琼,打了个酒嗝,眉心之中,天眼猛然睁开,一股血红气势乍现,只听得一句“朝天吼!”喊出,状如神兽朝天吼的巨形掌风,浑身缠绕着闪电一般的血红光华,蒸散周围雨滴,破空而去,间不容发之际,全力轰击在神兽穷奇的屁股之上,那穷奇正欲将晴空一口吞掉,以解心头只恨,怎料再次遭人偷袭,击中了屁股,整个巨大的身躯轰然向前翻滚数周,狼狈倒下。 晴空施展起追风步,陡然间逃离了穷奇的巨大阴影,跳至空中,看着穷奇那失控的巨大躯体将一座沙丘夷为平地,晴空也不由得自我调侃了一句:“本小爷,这他妈是在跟什么妖怪战斗啊!” 晴空双脚还未落地之时,也正是穷奇还没起身之际,一记双阳崭威从晴空的双手掌砍出,两道有如狼牙月一般的白光,锐不可当地崭向穷奇的双翅,眨眼间,血喷如柱,穷奇一声痛苦的嘶吼,惊天动地。 晴空见状,喜出望外,幸好自己提前部署,才有今日今时的以弱胜强!他正要乘胜追击,怎料,头顶之上,暴雨如注,漫天乌云急速汇聚,轰隆巨响,传来乌云相撞之声,震人心魄,晴空一愣,稍一迟疑,一道天雷疯狂劈下,朝着晴空的头颅而来! 此雷来自九霄云外,携劈山裂海之势迅疾而下,威势力量比那当年蒹葭湖会之上三清使用的引雷之法不知道要强悍多少倍! 心念急转之际,晴空鼓动周身血脉,至阳之力灌满至阳之体,怒喝一声:“死有何惧!” 天雷闪电,贯体而过! 雷芒呼啸,十丈黄沙化为齑粉。 无惧生死,至阳之体浑然天成! 五里之外,青雨丝嘶声力竭,一声大喊:“青雨雷!你在干什么!” 隐藏在沙丘之后的人,放下唤雷的双手,慢慢的转过头来,脸上扣着一张画满迎春花瓣的面具。 青雨丝泪如雨下,万念俱灰的问到:“青雨雷,你忘了爹爹的教诲了吗?他教我们绝不为恶!” 扣着面具的人,依旧是一言不发。看着妹妹痛哭流涕,他很想走上前去将他拥入怀中,但,他一动没动。两个人就这么呆呆的站立着,夜空之中的乌云渐渐散去,暴雨转眼消停。 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三位女子,都在与他渐行渐远。 十几年前,对他呵护备至的母亲含恨而终,撒手人寰。一个月前,他接到命令,铤而走险,抛却情真意切,举案齐眉的花映雪姑娘,独自远去,只能在一张虚假的面具之上画上她最喜爱的迎春花来寄托相思。 她说过,她之所以叫花映雪,不是一般常人所能想到的那样,取自冬日雪后初霁,梅花凌寒独开的意向,而是取自春日乍暖还寒,迎春花破开寒冬气象,在春雪之后,勇敢的第一个绽放的意向。花映雪,迎春花与飘飘白雪相映成趣。 今日今时,自己从小视其为掌中宝的妹妹就站在一丈之外,识破了自己的身份,破碎了彼此的亲情,幻灭了对自己的希望,她无力的蹲下身子,双手颤抖着抱紧双膝,哭的伤心欲绝!他多么想走过去,摸一摸她那一头乌黑的秀发,就像儿时一样。可是,他依旧是一动不动。 他是如此的悲戚,又是如此的决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四章 一日千里 澈奴与青雨丝追踪青雨雷而去,看到地上脚印分为两路,二人便分开追踪,在绕过七八个沙丘之后,一只硕大的沙鼠从下冲出,吓了澈奴一条,她倒不是怕老鼠,而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小变故吓了一跳。 不知不觉间,她就向右侧偏离了两三步,正待再次聚精会神进行搜索之际,脚下黄沙猛然泛起,紧接着脚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澈奴低下头,赫然发现,她的脚踝已经被一具锋利的捕兽夹夹住了,血水汩汩,淹湿了脚下的黄沙。 澈奴吃痛,紧咬秀唇,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怕发出尖叫之声,打草惊蛇。 此时,一个淫邪的声音响起:“乖乖!你这小浪蹄子一路跟随大爷而来,莫非是要投怀送抱?咦!哈哈……” 山丘之后转出一个人来,生的尖嘴猴腮,皮骨不肖,伸手便要来摸澈奴的屁股! 忽然不远传一声哀嚎响起:“七弟,快来扶我,哥哥我受伤了,需要花点功夫疗伤!” 来人一瘸一拐,生的肥头大耳,右手虎口处和右脚脚面血流不止,似是被什么厉害物件伤到了。 “七弟”见状,一脸嫌弃的说到:“叫你多加小心了!怎的又受伤!” “我也不想啊!哪知道……”这时肥头大耳那人发现了澈奴,把要说的话咽回去一半,话头一转,垂涎三尺的说到:“哎,哎,老七,这小娘们是谁啊!哎,哎,这小模样生的骚气!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哎,哎,什么眼含秋波,媚得哥哥我酥到骨头眼里了!” “七弟”横斜了一眼来人,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闲心?”说着将来人扶着坐下,转身便向澈奴走了过去,嘴里恶狠狠的说到:“可惜了!可惜啊!要不是要事在身,老子非得折腾折腾你!” 澈奴听她如此言语,也不恼怒,低头看了一眼脚踝上的紫色玛瑙珠串,心里暗自庆幸,还好,完好无损! 澈奴对着尖嘴猴腮的“七弟”身后,轻轻一笑,秋波四散。夜色之中,子纠急掠而来,一拳打在“七弟”的耳后,又准又狠,大骂一声:“黄老七,看给你能耐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黄老七横飞一丈,登时昏死,人的耳后最是受不得重击,轻则不省人事,重则一命呜呼。 子纠打飞黄老七,并未停手,不易法杖凌空一转,四只“乌云踏雪”骤然出现,“喵”的一声狂叫,将还未反应过来的黄老六的手腕脚腕纷纷咬住。 子纠一句:“黑暗吞噬!”在猫嘴之处,发生肉眼可见的扭曲,吓得肥头大耳的黄老六哀嚎一声,奋力抡起左臂,带起一只“乌云踏雪”砸向右手那只。 与此同时,黄老六的手脚疯长,登时长到百倍之巨,筋骨一震,将四只“乌云踏雪”震飞了出去。子纠倒退三丈,将不易法杖向空中一抛,双手快速掐了一个复杂至极的口诀,四只被震飞的“乌云踏雪”齐声怪叫一声,同时跃起,跳向黄老六而去,就在跳跃的刹那之间,四只“乌云踏雪”穿过不易法杖,四猫合鸣,难以置信的融合成了一只巨大的“乌云踏雪”! 猫眼发出夜光,嘶吼一声,迎着黄老六挥出的巨大拳头张开锋利的牙齿,一口将黄老六那巨大如牛的拳头吞到嘴里,下颚发力,只听血肉撕裂之声传来,血渐一丈之后,这只巨大的“乌云踏雪”将黄老六的右手咬了下来。黄老六一声惨叫,冷汗一下子灌满全身,疼的昏死了过去。 澈奴在被夹子夹住以后,自知中计,便故意没有将脚腕水化,任凭肉破血流,只为引敌人现身。后来她于黑暗中发现子纠潜伏而来,便故作镇定,分散他注意力。此时,虽然确实受了伤,澈奴还是拖着伤腿发动水牢之术,起手将黄老六束缚了起来,随后,转头再去束缚黄老七,蓦然发现,这个奸诈的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逃跑了! 就在此时,子纠和澈奴同时看见,在小镇那边,冲天火光,熊熊燃烧,那正是辛燃发动火形猎豹,不断冲击着石江的巨石盾牌的后果。石江毕竟对战经验丰富,将盾牌左右连续虚晃,而后一个快速后撤,躲开了辛燃的一连串攻击。 火形猎豹在辛燃的操控之下,四蹄发力,扑了上去,石江见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忽然侧身高举盾牌狠狠砸下,将火形猎豹的脖子砸断,破了辛燃的功力。 随后,辛燃只觉得脚下一阵颤抖,还未来得及跳开,便从地下森然钻出十几根石锥,纵横交错,刺破了辛燃的衣衫和皮肉,将她限制在其中。 石江不敢大意,对于杀子的仇人,能解决一个是一个!他飞身跳起,双拳合并,幻化出一头尖锐的石斧,用出最大的力道,向着辛燃的头上劈去! 千钧一发之际,辛燃热血上涌,披头撒发,火红面孔,有如恶鬼,她不顾石锥的锋利,强行将手脚拔出,而后带着红色血液的红色火焰喷薄而出,将已然近在咫尺的石斧灼烧气化,而后,不等石江后退半步,巨大的红色火焰瞬间将他彻底吞噬。 烈火焚烧,沙石俱灰! 石江死。 辛燃化作一道火光拔地而起,一头火形猎豹再次出现,辛燃翻身骑上,风驰电掣般驰骋而出,朝着青雨丝的方向奔去。 当辛燃奔过清凉潭,见到敬花枝叶气定神闲的手握木剑,一连百剑发出,与那只白肩雕打了个难解难分。辛燃正欲出手相助,却发现敬花枝叶对着她微微摇了摇头,她便明白了,于是继续向前奔去。 敬花枝叶用剑,时快时慢,全凭心境。此刻他是急切的,所以出剑也极快,而且,一剑快似一剑,一招急似一招,那只白肩雕将双翅环抱身躯,只露出两只阴鸷的眼睛盯着敬花枝叶。白肩雕翅羽有如百炼钢,坚硬无比,百剑均刺在了白肩雕的双翅之上。 在这一人一鸟之间,火光层出不穷,令人眼花缭乱。铿锵狰狞之间,木剑约来越长。敬花枝叶忽然收招并式,长吸一口气,用木剑在身前勾勾画画,仿佛在写大字。 白肩雕唳笑一声,说道:“玩够了吗?轮到小爷出手了!”白肩雕双翅一展,万千翅羽,寒光一闪,支棱了起来,如千万利箭拉在弦上! 敬花枝叶的一句:“你个鸟还会说人话啊!”还未说完,万千尖羽,同时发出,就如战场之上万箭齐发,大有不把敌人射成筛子绝不罢休的气势! 敬花枝叶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字写完了,一瞬间,在他身前一尺之处,赫然出现一个木质的大字----木,不,不是一个“木”字,而是千百个“木”字! “木”字森然成阵,青气乍现,绕着敬花枝叶急速而走,密不透风,无懈可击! 万千翅羽射到千百“木”字之上,木屑翻飞,似有燃烧模样。直直僵持了半盏茶的工夫,才停了下来。 就在木屑乱飞,遮人眼帘之时,敬花枝叶淡淡的一句:“森罗万象!” 忽然跳至半空,颀长木剑,幻影无限,手腕急速翻转,一剑化万千锋芒,万千锋芒归于一剑,疏忽之间使出,或左或右,或上或下,或前或后,或直或斜,凡所能刺,无所不刺。剑芒所指,所向披靡,将白肩雕腾空而起的身体完全笼罩,片刻之间,九百九十九剑刺出,敬花枝叶额头渗出豆大汗珠,再看那白肩雕颓然趴在地上,周边落了一地的羽毛,铺陈一片。 恰恰九百九十九根羽毛。 白肩雕的身下已然是斑秃一般,羽毛掉落之处,血淋淋一片。 敬花枝叶长出了一口气,大胜一场,说到:“哎呀,看着都疼!” 便欲转身离去,忽的,那白肩雕血淋淋的双翅猛然一扇,带起沙尘飞扬,凭着背后的羽毛,那白肩雕勉强飞起,一声惨叫,扶摇直上。正在此时,十几个嘲风飞兵发现了白肩雕要逃,一声招呼,同时追了上去。 “森罗万象”需要一口气刺出九百九十九剑,剑招使足,威力方可全然显现,多一剑少一剑都不行。但是当耗费了大部分体力的敬花枝叶疲惫的走过袁谷子和蝴蝶脸儿的战场的时候,他还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两个家伙,发动各自的能力,居然造出了一个擂台,像极了那些行走江湖的草台班子的戏台。袁谷子堆砌出一个一丈来高的沙土高台,由于本地沙多土少,沙质松散,不易成形,蝴蝶脸儿便凝成千百根金棍从地下插出,将高台牢牢固定。 两个人和两头猛兽就在这高台之上,纵横跳跃,闪转腾挪,打了个不亦乐乎。 那两头猛兽眼放紫光,凶猛异常,似是不知疼痛一般,即便血流不止也毫不后退,逼得袁谷子和蝴蝶脸儿只得飞腾跳跃,避其锋芒。 这虎,便是狴犴大陆希家的希延平,他化身猛虎,风行草靡,虎尾一抖,凌空跳起,扑向袁谷子的左肩,袁谷子大步后撤,提起青铜锄头朝着虎头就是一抡,猛虎见势猛地下探,纵身横跳,一爪子刮向一旁刚刚落地的蝴蝶脸儿,蝴蝶脸儿一惊,立刻金骨外化将血肉包裹,锋利的爪子与金骨相击,发出刺耳的声音,就在这难听的声响之中,灰熊又扑了上来。 这熊,便是希延景,他化身灰熊,连连咆哮,一掌拍在地面,登时现出一个大坑,袁谷子借着这个机会已经跳到灰熊身后,手上催动功力,注入脚下高台,在灰熊周遭形成一根根土锥,交错斜刺冲出,困住灰熊手脚,其中一根又尖又长,噗地一声刺入灰熊肚皮,一下子渗出了许多紫色的血液。 袁谷子大感奇怪,血水不应该是红色的才对吗?他哪里知道,这两个异赋者早已不是人。 希延平与希延景早就看不惯希妄的所作所为,与自己的父亲希鹤云密谋,便要逼宫政变,只可惜希鹤云性情游移不定,难有果敢之策,只稍一耽搁,便被合一党教的密探察觉了蛛丝马迹。 希妄向来心狠手辣,以雷霆手段将希鹤云软禁,逮捕希延平和希延景,而后强行灌下紫色药丸,摧毁了两人的意志,将他们变成了乖乖听话的行尸走肉。 亲情与野心相比,一文不值! 行尸走肉一般的猛虎灰熊不顾满身伤口,只是呼号咆哮,虎牙锋利,熊掌迅猛,合在一出,直将袁谷子和蝴蝶脸儿逼到了高台的边缘。 二人对视一眼,知道不能再拖,于是同时催动功力,誓要一招定胜负。 千百金棍破土而出,急速上升,金光一闪,变细变长,朝着高台正上方的一点,快速汇聚,同时,下端不断向高台中央靠拢。 就在金棍发生剧烈变化的同时,整个高台开始抖动,猛地一震,忽然坠下,如从万丈高空,陡然失去屏障,急速坠落。 地葬之术与金笼之术同时完成。 猛虎和灰熊被金笼挤压变形,蜷缩在一处,骨骼血肉折断破碎,发出一声声愤怒而悲惨的呼号,而后陷入十丈深的地下,被万钧之重的沙石碎土轰然砸下,直毁成齑粉碎渣,荡然无存! 希延平,希延景,死! 但是,这对于希延平和希延景来说,也许是最好的解脱! 就在一刻之前,黑纱人飞跃清凉潭正欲进入清凉宫,一道天雷闪劈而下,恰恰轰中了黑纱人群的中央,只听得一声闷哼,嘲风大王险些命丧当场。而守护在他周边的八个黑纱人除了镇江大将军狄雷奔只受的轻伤以外,其他人也被殃及,伤势不明。 这时乌云散,雷电熄。 嘲风飞人立刻将八个黑纱人抬入清凉宫,而后紧闭城门,由镇疆大将军坐镇,指挥各路兵将严防死守,以免再遭不测,现在嘲风大王受了重伤,已然是天之将倾的局面! 当辛燃带着失魂落魄的青雨丝来到清凉潭边,晴空,文三衍,子纠,澈奴,袁谷子,蝴蝶脸儿,敬花枝叶都已在清凉宫前聚齐。 晴空看到青雨丝魂不守舍的模样,心里一紧,赶紧问道:“小丝,你怎么了?”青雨丝摇摇头,默默无言。 文三衍仿佛看穿一切似的问道:“小丝,你,是否见了什么人?” 辛燃也是一脸茫然的看着青雨丝,方才她赶到的时候,青雨丝独自一人坐在沙丘之上哭泣,任她如何询问,就是一言不发。 此时的青雨丝无力地摇了摇头。文三衍疼惜的摸了摸她的头。 镇疆大将军在城楼之上,拱手抱拳,高声喊道:“诸位豪侠,方才事出紧急,多谢各位出手相助,我等虽受了些惊吓,但好在有惊无险,安然无恙……”他话刚说到这里,一个卫兵凑到耳边小声禀报了几句,镇疆大将军脸色一变,再一拱手,话锋便转了:“各位豪侠,若不嫌弃,留下个尊姓大名,我改日必定登门拜访,以谢今日相助之情!” 然后,镇疆大将军转身便走。 文三衍哈哈一笑:“我老头子可是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 镇疆大将军一愣,停住脚步,想要开口却一时语塞。 文三衍冷哼一声,说道:“你们这些朝堂之人,就是矫情!我猜你手下某个毫不起眼,毫不重要的人受了重伤吧?”文三衍特意将“毫不起眼,毫不重要”八个字加重了语气,似是还带了三分挑衅。 镇疆大将军心里一动,急速思索了一番,然后说道:“老先生,果然心明眼亮,不知,不知可有好的法子处理处理?” “我有一物,或可一试!” 镇疆大将军命人将宫门打开,他亲自带着十几个亲卫来到门外,拱手施礼,向文三衍讨教。 文三衍嘿嘿一笑,胸有成竹的说道:“世间万物,相生相克,这穷奇的的抓伤或者天雷的伤害,无非都是毁人本元,令伤者命力不足,最终衰弱致死,普天之下,唯有鲛人的鳞片可治愈此伤。” “何处可得鲛人鳞片?”镇疆大将军有失风度,迫不及待的问道。现在的镇疆大将军懊悔不已,恨自己没有将防护措施做得滴水不漏,让刺客有了可乘之机。他本以为嘲风大陆近两年来太平盛世,在这嘲风大陆腹地的清凉潭,八大柱国陪着嘲风大王微服私访,与民同乐,不会有什么意外,可万万没想到,危机来的如此突然。 文三衍并不搭话,而是看向子纠,子纠立刻说道:“从此刻算来,鲛人鳞片从墨玉镇出发两天一夜,怕是已经走出四五百里,再加上墨玉镇到这里的距离,大概距此千里之遥。” 晴空接过话茬说道:“我骑黑石可一日千里!” “胡说!日行千里那都是不知死活的家伙们胡乱吹嘘的,哪里做的了数!就算你将黑石跑死,一日七八百里已是极限。”文三衍泼了一盆冷水。 晴空正色道:“三爷爷,你莫要着急,听我说,白芷出去送消息了,但黑石还在,我可将至阳之力注入黑石身体,令他一日多行百里且绝不力竭而死,另外,我让谷子使用缩地之术助我跑这前一百里,两相相加,恰好一千里。也就是说我只需要一天多就能跑出一千二百里左右,追上运送的队伍,再用相同的工夫返回来,两天半足矣!” 袁谷子听到这里,拍着胸脯说道:“没问题,我助你往返各一百里!” 镇疆大将军闻此喜出望外,大柱国祖四邈虽然也受了伤,但硬挺着精神给嘲风大王把脉诊断,判断嘲风大王伤情十分严重,只可支撑两天,祖四邈动用平生所学,施针用药,可按住伤情两天内不恶化。 “两天半!两天半,”镇疆大将军略一沉吟,叹了一声,“只怪我嘲风人虽背生双翅,短时可纵横驰骋,但一旦超过两个时辰,便疲累不堪,再难翱翔,不然,不需要各位如此大费周章!有劳了!嘲风大陆镇疆将军狄雷奔百拜而谢!”说罢,一揖到地。 晴空一个口哨,黑石从山丘之后飞驰而来,如一道黑色闪电,呼啸而至。 晴空翻身上马,一搭手,将袁谷子拉了上去。黑石不等催促,前蹄一扬,一声嘶鸣,冲了出去! 只听得袁谷子大叫一声:“哎呀呀,摔死我了!” 原来,黑石冲出去的太猛,将还未来得及坐稳的袁谷子甩了下去! 众人一阵尴尬! 镇疆大将军心中闪念,如此不靠谱,是否所托非人啊,但转念一想,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黑石打了个响鼻,眼神之中涨满了夸张的自信,趾高气昂,不可一世! 晴空也是一脸尴尬无奈,一把攥住袁谷子递过来的锄头,用力一带,将他拉上了马。 黑石前腿弓后腿绷,如离弦之箭一般眨眼奔出几十丈,这时,袁谷子在颠簸的马背之上,专心致志使出缩地之术。 黑石立刻消失在身后众人的视野之中! 缩地之术,一步当十步! 估么行至百里之处,袁谷子一拍晴空的肩膀,纵身一跃,跳下马背,然后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的瘫坐在地上,连续使用缩地之术,已令他筋疲力尽。 日夜兼程,一骑绝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生九子之三千世界》正文 第五章 不醉不归 大柱国祖四邈见到鲛人鳞片之后激动不已,年过半百的他平生只见过两次,第一次是很多年前的偶然机会,第二次就是很多年后的今日。他动用所有最贵重的草药,配合鳞片制成这世上绝无仅有的苦口良药,除了镇疆大将军之外的七大柱国,纷纷服下这珍贵的良药,身体开始快速恢复,心中自然欢喜。 于是,祖四邈长出一口气,确定药到病除,才亲自为嘲风大王喂下,只一盏茶的工夫,嘲风大王面色好转,神志恢复。 镇疆大将军狄雷奔牵头,由大柱国李文甫,大柱国杜开,大柱国岳义仁,大柱国董尚空,大柱国金妙生,大柱国祖四邈,大柱国长孙远近作陪。邀请文三衍,晴空,子纠,青雨丝,辛燃,袁谷子,蝴蝶脸儿,澈奴,敬花枝叶,大摆宴席,欢闹一日。 大柱国镇疆大将军狄雷奔,护国疆安全,保万民无扰,战功赫赫,威震四海,在天圆九州之中,威名仅屈居于睚眦大陆伐天,御坤两位大将军之后。 大柱国李文甫,主管国库财政,邦交贸易,充分利用红土大路的陆运和汪洋大海的海运与其他大陆频繁贸易,互通有无,独具黄金优势,买遍天下好货,以充嘲风贫瘠,百姓戏称他“花钱如流沙”。 大柱国杜开,擅长勘探矿产,发掘矿产,继而建立初级工坊,培养匠人冶炼矿物,再周转到高级工坊打造成首饰,货币,用具等流通于世,当然,其中十之七八都是黄金。此举不但丰富了朝廷税收,还将很多的农民从贫瘠的土地中抽离出来,做一个工钱可观的体面匠人。因此,杜开颇受百姓拥蹙。 大柱国岳义仁,负责编纂古史,编写教化教材,设立学府,公塾,宣扬忠义仁孝,激励百姓学文劳作。 大柱国董尚空,钻研宫殿屋塔建造之术,嘲风王宫和摘星塔均出自他手,他带领属下官员,依据山河走势和地质气候,在嘲风大陆上建造了几座容纳十万人以上的宜居城池。 大柱国金妙生,唯一的女大柱国,自幼与父亲跋涉万里,踏遍嘲风大陆每片土地,搜罗谷物种子,记录谷物习性,总结归纳出依据土质和气候种植不同谷物的万千法则,编纂成书,命名为《全谷地候志》,一经发行,风靡全陆。现在她年过半百,执掌大陆上所有谷物种植之事。 大柱国,祖四邈,医药世家,精研医理,精通药性,可谓救死扶伤,妙手回春,开设大小医馆千间,医治百姓无数,民间敬称大国手,颇受爱戴! 大柱国,长孙远近,负责建立驿站,传递各地消息给朝廷,开拓道路,运输各种货物通达全境。 钟鼓齐鸣,礼炮齐奏。八大柱国将文三衍,晴空等人奉为上宾。一来是为了表达感谢之情,二来也是宣告外界,嘲风大王安然无恙,八大柱国团结一致,嘲风朝堂固若金汤,以此来彻底杜绝歹人再生事端的心思。 宴会之后安排了诸多的节目,如投壶,双陆,樗蒲,簸钱等 投壶,以盛酒的壶口作标的,在一定的距离间投矢,以投入多少计筹决胜负,负者罚酒。 双陆,即“双六”。由握槊演化而来,又称“打马”,因为双陆的棋子称“马”。博局如棋盘,左右各有六行道,“马”作椎形,黑白子各十五枚,两人相博,掷骰子得彩行“马”。白“马”从右到左,黑“马”反之。俗语有言“各把沉香双陆子,局中斗垒阿谁高。” 樗蒲,又名掷卢、呼卢、五木。是在六博游戏的基础上予以改进与变异而形成的,类似民间的掷骰子。随机性很大,主要靠运气取胜,但樗蒲的游戏规则比掷骰子要复杂得多。俗语有言“避暑昭阳不掷卢,井边含水喷鸦雏。” 簸钱,又称打钱、掷钱、摊钱。参与者先持钱在手中颠簸,然后掷在台阶或地上,依次摊平,以钱正反面的多寡决定胜负。俗语有言“春来睡困不梳头,懒逐君王苑北游。暂向玉花阶上坐,簸钱赢得两三筹。” 男女老少,江湖庙堂,在这一刻,消弭了所有的隔阂。 整场欢宴之中,唯有青雨丝强颜欢笑,她不知道自己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面对哥哥的为虎作伥,他居然和黄老六,黄老七,石江等人搅在一起,那么,他应该也已经是在替熬顶卖命了! 那位与青雨丝有过一面之缘的丹凤眼女子走过来向青雨丝举杯,然后说道:“青姑娘,似是有心事?” 青雨丝略一沉吟,答道:“我不知道如何面对亲近的人犯错。”她自然不敢说出事情真相,自己的哥哥居然是刺客之一! 惩恶扬善往往对于没有交情,没有血缘的陌生人,能够做到秉持正义,下雷霆手段,但是,对于自己的朋友,亲人,万难做到。 那位丹凤眼女子正是大柱国金妙生,她思索片刻不知如何开口,于是说道:“我乃是一个醉心庄稼的人,说不出什么解惑的道理,我帮你去请教一个人如何?” 说着,轻轻拉起青雨丝的手,带着他走向一位须发皆白的年迈儒生面前。袁谷子恰好听到“醉心庄稼”四个字,一下子来了兴趣,也跟着走了过来。 那位须发皆白的年迈书生正是大柱国岳义仁,他饱览诗书,满腹经纶,得知青雨丝的心结之后,呵呵一笑:“人分本我,自我和超我。” “嗯?”大家一脸茫然。 “本我,是由位于深度意念中的本能、冲动与欲望构成的,是人格的原始层面,目的是追求快乐;自我,介于本我与一切外在之间,是人格的意志层面。能使人为了适应现实而对本我加以约束和压抑,目的是追求现实;超我,是人格的外化面,是道德化的自我,由良心和理智组成,超我能够指导自我,限制本我,目的是追求理想。” “哦!”大家一脸疑惑。 “本我,自我和超我之间不是相互阻隔的,而是始终处于协调与矛盾当中。本我在于寻求自身的生存,寻求本能欲望的满足,是必要的原动力;超我在监督控制自我来接受外在的道德准则行事;而自我,既要反映本我的欲望,又要接受超我的监督,还要分析现实的条件和自我的处境,以促使人格内部协调,三我一体。” “庄稼人听不懂!”金妙生与袁谷子异口同声的打趣道,然后稍有错愕的相视一笑。 青雨丝稍一思索后慢慢说道:“岳先生的意思是说,我现在自困于本我之中,远离了超我,需要自我来认清事实,找寻出一条路,来解决这个难题?” “不错,青姑娘悟性不错。不只是你,还有结成你心结的人。” 青雨丝恍然大悟,躬身施礼。 蝴蝶脸儿早就听闻大柱国长孙远近,极其擅长消息传递,于是端着酒杯,一脸谦卑的连敬三杯,这规矩无论是在军营里还是在乞丐堆里,都是颠簸不破的真理,就这一招,给足了长孙远近脸面,于是关于消息如何迅速且保真的传递的问题,自然得到了满意的回答。 “这消息啊,至关重要!”长孙远近喝到微醺,便打开了话匣子,“第一条,速度,第二条,真实,第三条,还是速度!” “我们有速度,而且极快!”蝴蝶脸儿不无得意的说到。 “那速度的来源有几个呢?” “一只。” “哈哈,仅此一只?”消息传递,无外乎烽火狼烟,驿站快马,飞鸽传书这三种常用方法,长孙远近听蝴蝶脸儿的用词,就已猜到他用的是第三种。然后继续说道:“万一这一只出现危险,那又当如何呢?” 蝴蝶脸儿双手托着下巴,一脸乖巧的陷入了沉思。 “再者,如何保证消息是真实的呢?万一被篡改,掉包,是不是就导致接收者决策错误了呢!” “请先生指教!” “江湖黑话怕是不少见吧!这里面的道理其实很简单,就是让别人不懂,而自己懂的语言来传递消息。” 蝴蝶脸儿恍然大悟,站起身来,一揖到地。乞丐之间常用的黑话自不必说,那蒲牢大陆有的是使用人数少,传播范围小的语言,请唐四八教授其中一种,怕不是难事,再说,如果怕这样还不够安全,那就混合学他三四种语言,掺杂在一起,用以传递消息,如此一来,岂不无往不利! 子纠知道今天出席的场合着实庄重,便特意为澈奴准备了长衣全衫,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完全掩去澈奴平日里的媚气,反生出一派端庄贵气。 大柱国李文辅最是宣扬女子要谨言慎行,衣着全美,看到子纠与澈奴的穿着颇有世家的风范,便没话找话的聊了起来。 不聊不要紧,一聊便是对症下药,澈奴将心中关于贸易规则和孔雀石轮币等一篮子问题,一一抛出,李文辅圆乎乎的身躯比比划划,手舞足蹈,说了个喋喋不休。 “货币是用来进行价值交互的工具,其本身没有价值而言,只是朝廷赋予其价值。然而,一个大陆内货币量的增减,直接影响单位货币的购买力。” “现在天圆九州中除了霸下大陆,其他大陆均是使用金子,银子和铜币当作货币。每个大陆的国库丰盈程度,百姓富裕程度都不相同,所以进行贸易的时候,是通过金银铜币的纯度,轻重来作为衡量,继而换算的。” “但其实这个衡量标准后面隐藏的是购买力,无论什么样的的货品或钱币,都能换算成购买力。就拿霸下大陆来说吧,那里的孔雀石轮币其实是可以通过购买力换算,融入到天下贸易规则中的。比如说一石稻米的价格作为基础,就能算清孔雀石轮币与金银铜币之间的兑换关系。当然,实际运作起来,要比我说的复杂千百倍。” 大柱国李文辅滔滔不绝的说着,澈奴听得云山雾罩,皱起眉头,努力思索了起来。 敬花枝叶由于协助大柱国祖四邈,利用鲛人鳞片配制汤药,二人已是熟稔,这个留着八字胡的大国手,对于敬花枝叶的憨厚甚是赞许,聊到高兴处,随手从怀里掏出一本装帧华美的书送与敬花枝叶。 敬花枝叶边喝酒边扫了一眼,发现装帧很漂亮,便痛快的接了过来,揣到怀里。 祖四邈一愣,暗叫不好,自己喝多了,居然掏错了书,他原本想送一本讲解初步药理的书《医典通识》,却万万没想到,一不留神将自己钻研半生,穷经皓首著成的新书《医典药案》给送了出去。新书《医典药案》汇聚了他多年的心血,不久之前才成书,普天之下,装帧成册的唯此一本啊!想要再次装帧又要耗时耗力。更可恶的是,自己的半生经验就这么轻易的送人了,令大国手产生了一种自己的女儿刚刚出落成美人,还未来得及膝下尽孝,就被外面的坏小子拐走了的巨大失落感! 祖四邈干咳了一声,吞吞吐吐的说到:“敬花啊,这,这《医典药案》可是艰深的很啊,你读起来肯定会有很多疑问的啊,要不要,嗯,要不要我送你一本《医典通识》,先来研习一下啊!至于《医典药案》大可以后再,再读,喏……”说着,掏出了《医典通识》放到敬花枝叶的眼前,想要将《医典药案》换回来。 敬花枝叶眼前一亮 ,这本《医典通识》装帧同样精美,憨憨一笑,毫不客气的又接了过来,揣到了怀里。丝毫没有要将《医典药案》还给祖四邈的意思。 得!“女儿”还没换回来,“儿子”又被拐跑了!大国手连连嘬牙花,肠子都悔青了! 袁谷子兴高采烈地举着一本《全谷地候志新篇》,跑到晴空面前炫耀:“看,我干妈给我的!” 晴空一口“美人琼”喷在了袁谷子脸上,难以置信的说到:“干妈?” “哎呀,不要浪费酒水,这都是粮食酿造的啊!”袁谷子一边抹脸,一边说到,然后一脸得意,“大柱国金妙生见我七窍玲珑,玉树临风,又对谷物庄稼如此精通,忍不住要将我收为干儿子啦!” 我的个乖乖!好不要脸!不过话说回来,袁谷子居然还有这种天赋,绝对令人叹为观止啊!平日里土里土气的他在这辉煌宫殿之中如有神助,就这么轻易的被大柱国金妙生认为了义子,绝对难以置信! 晴空对袁谷子是如何做到的,表现出无限的好奇,于是一把搂过袁谷子,一半逼问一半诱导的询问到底如何如此快速赢得他人的深度信任的。 说来说去,袁谷子就一句话:“嘿嘿,我不是傻嘛!” 跟我玩讳莫如深,守口如瓶是吧! 晴空又是一口美人琼喷在袁谷子脸上,如果这也叫傻,那还有什么是精啊!这事,发生的太匪夷所思了。 或许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大柱国金妙生还有此一面,可见世上之人,均是多面啊。 大柱国杜开是八大柱国当中,年纪最轻的一个,时年不过三十六岁,于清凉潭上一战,无意中看到辛燃骑着火形猎豹奔驰游走,被那股英气所折服,便端着酒杯主动找辛燃搭讪。 辛燃虽然性格直爽,但对于没那么熟稔的人,她还是略显冷淡的。 二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好一会儿,杜开无意间说起往年训练农夫成为匠人的种种趣事,才逗得不苟言笑的辛燃呵呵直笑。 “那年啊,有个游手好闲的小子,名叫李三,整日无所事事,撵狗打鸡,叫驴轰马,搞得镇上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人人无不生厌,避之唯恐不及。后来,被我强行收入匠人班,学习编制遮阳斗笠的技艺。这遮阳斗笠啊,在我们嘲风大陆用处极大,遮阳防沙,人人必备,所以啊,销路很好。” “哦!”辛燃来了兴致,洗耳恭听。 “人有一技傍身,自可养家糊口。当时,李三冥顽不化,消极怠工,还怂恿别人喝酒耍钱。师傅们实在难以摆弄。被我知道之后,当众罚他爬到旗杆之上,生生晒了一天。其他跟着胡闹的人既往不咎,还在晚饭时加了肉糜,鼓励他们遵守规则,不要轻易被人带歪。而李三呢,心思也是十分活络,看自己斗不过我,闻到肉香之后,饥肠辘辘的他立刻认错求饶,求爷爷告奶奶的,大喊什么下不为例!” “后来呢?”辛燃听得饶有兴致。 “我就这么折腾了他十来天,让他上午干活,下午爬旗杆,晚上看大家吃肉糜!哈哈……” “不错!”辛燃在训练新入盟的伙伴的时候,也会遇到类似状况,有感而发。 大柱国杜开喝了一口酒后,继续说道:“直到他老母亲前来看他,泪水涟涟的告诉他,他的父亲重病,无钱买药,命数垂危。幸好大柱国杜开派人送钱送药,才保住了他爹的性命。李三知道真相之后,噗通一声跪在我面前,一言不发就是三个响头。虽然他他爹没能熬过一年,但从那以后,他便转了性情,安下心来,钻研业务,几年下来,成为了技术高超的匠人,去年迎娶了一门亲事,听说很快就能当爹了!” 辛燃心中感叹,未曾想到,自己借宿的主家李三还有这样一段啼笑皆非的往事。平凡百姓的一日三餐,家长里短,饶是各有属于自己的精彩故事。 辛燃忽然想到了说什么,一句“恩威并施!”脱口而出。 大柱国杜开先是一怔,而后会心一笑。 若想将形形的各种人训练成才,作为总教头,恩威并施是第一要义。 晴空和子纠曾与镇疆大将军为敌,双方互有杀戮,各有胜败,那段往事伴着今日的美酒喝下,令晴空和子纠产生了恍若隔世的感觉。他们自然不会去说起那场战事,天下之大,大可同仇敌忾,一笑泯恩仇! 大柱国董尚空最喜喝酒,而且逢喝必醉,他与文三衍以酒会友,一见如故,嘻嘻哈哈,不落窠臼。此时,他与文三衍,一胖一瘦两个老头,勾肩搭背,放声高歌,一副为老不尊的模样。 “倚窗邀月共举杯, 酒未沾唇人已醉, 醉生梦死又何为, 只享欢乐不记悲。 一生大笑能几回, 斗酒相逢须宿醉, 一年明月今宵多, 人生由命不由谁。 有酒不饮?好悲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