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血战玄黄》 《龙血战玄黄》正文 第一章 为什么追杀我 曾几何时,我不知道自己是谁,虽然现在依然还不是那么清楚,但或许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有时候,并不是你要怎么样,而是别人需要你会是怎么样。 你是谁并不重要,名字只是个代号,真正的你是你所经历的,那些才是你的人生,构成你整个完整的一部分。 能这么想,是在我失忆后,我慢慢经历和沉思后到现在的结果。以前怎么想,我不知道,以前的事跟我无关了,因为我想知道也不可能了。 天庆三年,清明过后。我记得应该是这个时候,我被人追杀了。我一个人落魄的穷困潦倒,还有人追杀,我第一个反应,便是上天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我疯也似的逃跑,从大街上径直冲撞来往的行人,使劲挤出一条道,以躲避后面的杀手们。我确定不是一个人,光天化日之下,杀人行凶,我确定的很。 来往的行人们被吓得不轻,各自躲避,两边的商铺各自关门或者守卫,显得异常惊慌。我拼命的逃跑,并观察着周围是否有可以躲藏的地方,这是动物的逃命的本能,跟这时的冷静扯不着半点关系。 在街角的三叉路口边,我顺着左边的方向跑,只是因为往左我在这个方向,没想到走到一条宁静的大街上。相比较刚才宁静的集市上,这条大街显得更加宽广漫长,如果马车经过,或许可以容得下四架马车并排齐驱同行都绰绰有余。我原本以为这条宁静的大街显得空荡,除了相间隔的门口守卫从家丁到甲士变化外,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我绝望了。 谁知道杀手们反而降慢了速度,像是发狂的野兽突然冷静了下来,变得稍微有了点冷静的理性。 越是这样,我反而不安,我真心的绝望,朝着两边的各府门前的守卫们求救,可是得不到丝毫的救助,我受尽了驱赶和侮辱,甚至连门口的台阶与石兽还没有靠近,就被守门的人前来驱赶。 我也不知道这帮人为什么追杀我,但是下意识的警觉告诉我,我有他们要的东西,或者我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这帮人连续向我靠拢,从各个方向,大概七八人,全部穿着戎服,这帮人不是官兵,就是捕快皂丁,或者坞堡的家奴也说不定。我反复思索着可能出现的人。 我被抓了,接着就是一顿毒打,为首的人呵斥停下,并道“留着他的性命,他可是薛将军,手里有着那枚兵符。” 其中一个道:“按道理,薛将军就是百八十人也近不了身,此人真的是薛将军,那个号称常胜将军的薛承御吗?他身上也根本没有兵符!” 为首的沉默片刻后,仔细斟酌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是此人跟画像上的一模一样,确实是薛将军。以我等的下才本领确实是没法近的了他身。先带回去,仔细严加审问,或许就会知道事情的详情和兵符的下落。你看他腰间的玉牌和那枚印信了吗?那就是他被赐御名承御时,圣上封赏的凉州牧和都督河西诸军事的将军令。带回去交由主公处置再说。” 说罢,他们几人将我捉着走了起来。 听为首的刚才依稀嘀咕的几句,我居然是河西都督和凉州牧?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只觉得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抓住我简直是一个误会,还说百人近不了吾身。正准备解释求饶时,我看了看腰间,确实是一枚印着偌大篆刻的“令”的玉牌用紫色的绶带挂在腰间,随着摇晃产生响声的是一同用紫色绶带系着一块方形上面雕刻着一只乌龟的金印。此时此刻我有口难辨了。 莫非我真的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高官吗,为什么我会落魄到此呢?刚燃起的激动和兴奋变成没有希望和未来的绝望。 我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面对接下来不知生死的处境,且看他们究竟要带我去何地方。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血战玄黄》正文 第二章 我也不知道兵符在哪 他们一行人带着我一直赶着不停,依稀穿过无数条街道后出了城门,当出城门时,我昂首看见城门上的匾额:霸城门。我准备呼救,向城门两旁盘查守卫的甲兵呼救,这帮人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我的后脑勺遭到一记重击,我晕了过去,没了知觉。 不知何时,我觉得后脑勺还是那么的痛,睁开眼准备看现在是何时何地时,车辆颠簸的厉害,我想应该是城外的路上。我才发觉我在马车上,全身被反绑半躺在车上。我使劲坐了起来,旁边看守我的人,立马呵道“老实点!少玩点花样,早到地方,你我们都会好受点!” 我虽然对于以前的记忆完全忘记了,但头痛的厉害反而为我刚才的绞尽脑汁带来一丝希望,在刚才看到霸城门仨个字时觉得异常熟悉,经过刚才的这一击,突然闪现在我眼前的是“长安”。 长安,好久的名字,仿佛是隔了三生三世后才突然出现的一瞥记忆。那个很熟悉却又很陌生的名字。 那我之前出现的那条街道,那条被抓住的街道,就是所谓的朱紫大街。 长安城除了皇宫,再就是皇城内各个官衙府门林立的署衙大街。除了这些整个国家最有权势的人后,才是长安的百姓们居住的地方。在这里面最有权势而又最冷漠的就是朱紫大街,占据整个长安城的大半。 我真不知道他们准备带着我去哪,我甚至也开始认为我就是薛承御,他们嘴里说的那个凉州牧,河西都督。我一时想再努力回忆什么,可是越清醒的努力着,反而什么都想不到,脑袋比平时还要清醒,我很清醒的明白我的脑中一片空白。我再一次绝望了,我到底是谁。 我担心的是我就这么冤枉的被人抓错了,就这么无缘无故的做起了替死鬼,却都无人知晓,那跟没来这个世间又有何异样?!作为一个读书人,无孝有三,无后为大,我想我应该是还没有成亲的吧,我连自己的年岁也不清楚,想起来家严家慈应该还没有为我张罗婚事吧,我到底弱冠了没,是否已成亲有小? 同时我又担心我真的是他们口中的薛承御,那个所谓的凉州牧,河西都督。一旦我真的是,那么对于现在这个时期,我很可能是卷入了朝廷的纷争。听之前为首的说过,他们在觊觎我手上的兵符,那个能调动三十万大军的兵符。如果此时真要是有人犯上作乱,不管是谁,能拥有这枚调动三十万大军的兵符从凉州直取长安,想必是勤王也未必能抵挡的。如果这就是他们的目的,那么此时如果我不上交这枚兵符,岂不是真的是命不保已? 为什么他们会认为我就是那个所谓的常胜将军?为什么我就一定会拥有这枚兵符呢?就只是因为我腰间的玉牌和印信? 正在内心忐忑翻江倒海之际,我突然意识到,为什么我知道这枚兵符能调动三十万大军呢?这种下意识想出来的数字,我居然如此清晰,我很清楚的记得他们口中从未透露有这么个庞然大的数字。我陷入了深层次的恐惧中,这次不是绝望,而是恐惧。 绝望或许是生无可恋,但是恐惧绝对是让人求生无门,求死不能的所在。相较于眼前的恐惧,我反倒觉得之前的绝望是一种解脱。 大概半天后,到达一处城堡,说是城堡,倒不如说是一处庄园,只不过庄园的四周筑起了高大的城墙,四周都有家兵守卫,看来他们有自己的部曲。随着抬眼望去,只见城墙中间是一座雄伟的望楼,四五层高,连接着四周城墙的是碉楼和栈道。城墙的外围是护城河,虽说小,但也是功能齐备,甚是齐壮。 待到城门前时,才看到上面的城楼上竖立着一块牌匾,“付家堡”。 穿过砦栅后,为首的与城门上的人对过暗语手势,吊桥立马放下来,马车径直驶过。 马车沿着中央的大道径直向路顶端的望楼驶去,两边的各家苑门如婆娑倒影被甩在了后方。还没有走到望楼前的前堂,后面的人已经开始陆续捉枪拿棒跟在了后面,各个戎装齐备,宽大的衣袖已经被护手给缠绕了起来,想必他们这样已经是常态了。男的大多青壮年都另外穿了裲裆。 俄顷,便到了前堂,待被带下来后,我踉跄的被搀扶着跟在了后面,而堂上已经分堂上和两边坐满了人,女人在这里不允许上堂,有跟着的也被哄了回去,于是堂下和偏厅的妇人都选择了回避。 堂上两个座位,左边的一老者耄耋年纪,发须如雪染,白银般闪发着银光,满脸的皱纹褶子却没有掩盖那双闪耀着熠耀光芒眼神的双目,眉头先是紧缩表情严肃,待见到我时,反而双蹙的眉头放开了。全身穿着绯色的长袍外套了件紫色的长衫,头戴高冠。右边座位虚着无人敢坐。堂下的人有穿着长袍的,有穿着长袍外套了裲裆腿上套的缚裤的。堂外的人在围在了门口,捉枪拿棒。 我见到这些,这堂上的架势,或许是个不简单的人,也许从前面的吊桥进来时,我就已经觉得这里面住的是不简单的人了。这是哪里,如果我知道是哪里,也许……我会想起来这是个什么地方住着哪一方神仙。我在这样想的时候确实已经没了自信,但是有点提示说不准还真的能想起来。 跟着我的几个人将我押到堂上后让我跪下,我仿佛未听见,不予理睬。反倒是老者开了口,道:“薛将军,真是不好意思,将你请到这里来。小寨粗陋,老夫料想薛将军可能都未听过。说罢,他抬手示意将我松绑,并给我安排了个座位,我坐在了左下边位置,原先预留的一个空位。我刚坐下,一个侍女便端来一碗茶汤。我点头向老者致敬作揖下后端起碗便畅饮,实在是沿途没有得到水喝,看见喝的本能性的一饮而尽,也不管是否有毒是否温烫。 我饮用完后,便坐在椅子上听老者说话。老者开口道:“这里是黄白城,付家,老夫直接告诉你,也不想有何隐瞒。若说缘分,老夫之前与薛将军还有一面之缘,只是薛将军未能注意。” 我听后连忙拱手道:“久仰久仰,池阳郡的付家,那是天下的大家,有名的郡望,晚辈岂能不知呢。”此时,我竟然脱口而出,类似于本能似的作出答复。我开始有点怀疑,我真的是薛承御了。 老者停顿了下,若有所思,然后抬起头看着我,沉吟了一会后才开始开口,道:“让薛将军见效了。这次把薛将军请过来,也是受人所托。只要将军交出兵符,小寨定会好好款待将军,而且殿下嘱托过,万钟自然必不可少,更别说以后中鼎腾达。” 我作出了心动和洋溢的表情,但还是蹙眉无语。老者看出了我的心事,让我有话但讲无妨。可堂下和堂外的人全都发出暴戾之声,充满抗拒。 我看了看腰间的令牌和金印,正在寻思着如何说辞才能让他们相信我已经失忆。捉我过来的首领立刻抢话道:“回禀太爷,这位薛将军似有反常,我等前去捉拿时,他只知逃命不懂反抗,貌似不会武功。我等说什么,他亦不知道。所以小的斗胆揣测,他要么失忆,要么是顶替的人。”他话刚说完,老者就惊跳起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瞬间石化了一般。 半晌,他开口道:“先让堡里的医师给他看下,是否存在失忆的可能。如若不是,就地处决。至于他腰间的令牌和印信也得确认他真否后取来给我。”说罢我被他们又强行架起来搀扶着押到外面。 老者重新回到座位后,呷了口茶汤回了神后,对着堂下道:“看来要早做打算。这个薛将军不是等闲之辈。殿下的传书已经在催逼我们尽快完事。如果你们以后还想着能像清河崔氏与太原王氏那样显贵,就抓紧将兵符弄到手。”他话刚落音,堂外早就有人喘着粗气跑着过来传信,前面的碉楼上早就听到了敲铜钟的声音。所有人吃惊的望向外面,而我则跟着被搀扶的人驻足也停了下来。 老者厉声吼道:“何事慌张,因何击钟?” “回禀太爷,池阳郡都尉领着一队人马过来,约莫五百人左右。说是让交出来薛将军。”那人喘着粗气中间停顿了几下后急速说完。 “他们怎么会知道薛将军在我们这?!让他们在外面等着,我且先去会会他们,看是否能回绝他们。”老者说完,往前走去,原本立在两旁的人准备搀扶,见他拒绝后,都跟在了后面不敢说话。待走到门口时,看到了我,又看了看为首的人道“你们在哪里捉住的他?” “回禀太爷,在长安城内的东市朱紫大街那里捉住的他,他一直沿着东市的集市跑,当时也没有注意后面是否有北军缇骑的人过来”为首的显得有点哆嗦,显然是怕责骂。 “行了,赶紧带下去关好。千万别露出任何风声!快点!!”老者挥手示意赶紧下去。于是我被他们快速的拖着跑到一处牢里。 老者有点慌张的快步走到门前,迅速上了碉楼。见到外面将近五百人的军队身着铠甲,其中有近一百人是骑在马上着的玄色铠甲。他们呈扇形将整个土堡包围起来,领头的都尉在前面正昂首向上张望。看见老者上了碉楼,立马朗声喊道:“付太公,赶紧将薛将军交出来。我奉劝你还是别趟这趟浑水。你所指望的黄白城的守卫屯长和县尉已经被我撤换了。雍州的别部司马付哲也已经被下诏停职留用。” 付太公听后哆嗦着差点昏倒过去,赖旁边有人搀扶住,才不至于倒下。他半天回过神来后,稳定了情绪后,大喊道:“将军,你别吓唬老朽。我家司马公可是还在朝堂上呢,怎么会就停职留用了呢?”他故作镇定的反问道。 “付太公,真不骗你。你家司马公因为涉嫌勾结地方造反,这会廷尉正在准备捉拿审问呢。中尉府上的缇骑在长安城东市看到有人追杀薛将军,于是联合中候府上的人跟踪你们,得知薛将军下落后绣衣使者立马命令我们来要人。”都尉款款道来事情的来龙去脉。“你要是再不放吊桥开城门,我就派人强渡过去,到时候别说我们不讲情面。这么多年,你们付家在整个黄白城乃至于池阳郡我们可都是敬仰钦佩,别闹得不好看。而且就算我们不过去,你以为中候府里的绣衣使者不会进去吗?他们进去可就在劫难逃,一发不可收拾了。”说完都尉鞭指城头上的付太公。 付太公听说中候府的人参与进来后,立马倒地晕了过去。旁边一位头戴幅巾的人,看着年长,怀搂着付太公,仔细的掐了下人中,付太公始才苏醒。眼还没睁开,立马小声急促的吩咐道“放人,赶紧放人。另外付明,你赶紧起身去长安城一趟,赶紧联络下疏通关系,先把付哲保出来再说。我去找下雍州刺史,看他还能不能看的上这张老脸,救下付哲一命。”付明应声后立马通知下去。 我刚进木牢里,又被急匆匆的搀着带到了前面的碉楼下,他们开了城门放下吊桥,然后他们径自回去,留下我一人不知所措。我正茫然的看着前面大队人马,又看了看身后的城门,仰望了下碉楼上的人。不知道该往哪走时,前面的都尉骑马靠近我后,立马下马跪禀道:“让将军受惊,下走实在该死。” 说罢,旁边的一人牵马而来,都尉扶着我上了马后,引领我去了池阳郡府衙里。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血战玄黄》正文 第三章 你们是谁 随着都尉和一众人的保护,将我包围在里面,身边有都尉陪同,瞬间觉得安全多了,真是有惊又险。 从黄白城往池阳郡的城里走去,一路过去,虽有通衢大道,但还是崎岖不堪,都尉见我几次险从马上摔下,他下意识的用手扶起我,我一直满脸堆笑,显得感激和羞愧。 刚过清明,却阴风阵阵,不时透着一丝寒气。 我虽然一身锦衣华服,此时却因为之前的原因显得狼狈不堪。因为没了之前的记忆,我的心里充满疑虑,做何事之前都显得没底,特别的没自信,又由于本能性的对决,让我有太多的意外。我决定走一步是一步,此时此刻,我就是薛承御,他们口中的凉州牧,河西都督。我开始给自己填满了自信。 行至两个时辰,我们快到三原县城。此时前方探马来报,说是三原县城前有一队人马阻挡,留言说是留下薛将军便可通行。 池阳郡都尉上前问道:“他们何许人也,多少人马?” “约莫十几人模样,全都黑布遮面,一身黑衣” “直接指名让我们交出薛将军,这也是太放肆了,何况才区区十几人,就敢狂妄放肆如斯地步。留下一百步卒,二十骑兵,保护好薛将军,其他人随我一同将这些人捉拿住。如果前方有诈,你们就护送薛将军从小道出发到三原县搬救兵。”说罢便策马而去。甲士们随他而去,剩下的人将我团团围住,等候消息。 此时,从后方约莫杀出一行人马,估计七八人,全身粗布麻衣,脸带遮巾,似是绿林人士。 众人瞬间紧张,我开始觉得自己真的是不祥之人,到哪都有人追杀,而且都是为了莫须有的该死的兵符。如果此时我知道兵符在哪里,我一定交出去,他们愿意如何处置,都与我无关,我也不想扯着什么联系。 为首的蒙面人驱马上前,道:“赶紧交出薛将军,我可以饶你们不死,识相的尽快闪走!”话语的后面语气明显蛮横,充满着威胁。他粗声粗气,显得他应该是个粗鲁的人,莫不会真的是绿林的人。我的内心充满着恐惧。 “我想薛将军就不要装了,手底下这几个兵到底是他们保护你还是你保护他们……哈哈哈……?”一个稍显瘦削的人驱马上前贴着为首的人停下后边走边说着。 我吓着没敢说话,半天才故意佯着胆强势说道:“你们何人,竟敢劫我的道。明知我的本领,却也为何如此放肆。速速离开饶尔等性命却也不迟!”说罢,内心犯着嘀咕,屏足了气息,以便让自己冷静能听到他们说什么。此时连觉得自己的呼吸声都会扰乱自己的视听。我不断的在心里问着自己,“我真有这么不堪吗,我既然是薛将军,他们所说的那个无所不能本领强悍的人,我怎么会是这样的懦弱不堪呢!” 为首的突然听到我这么说,然后瞬间不动了,眼神仿佛定格在那里,继而缓缓的转过头看着旁边的人,那个瘦削的人,两人面面相觑。 他难道是没有料到我会说这句话吗? 我正在揣测他的话时,突然一东西明显闪着寒光带着杀气飞了过来,正中为首的脖颈,他当场落马断命。其他人还在环伺四周看是何方发来时,四个人全身统一的青衣制服,带着漆纱笼冠,四人手执月牙弯刀。 且看见这四人从对方围过来,约二九年纪,青衣的制服呈直裾深衣,下裳上白线绣着祥云的图案,每个人绯色的腰带前统一的祥云带钩。此四人满脸杀气,眼神笃定,其中一人空手,显然是他刚才将弯刀飞掷过来。 不到半碗茶的时间,四人动作流畅,行云流水般看的我们目瞪口呆,当时竟吓得未敢起身离开。几个人在我们面前就这短暂的时间便全部殒命,他们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四人将这些人毙命后把弯刀全部擦完血迹后收回刀鞘内悬挂腰际。所有的人训练有素,动作一致。他们一起跪地后齐声呼曰“奴才等人来迟,让主人至于险境,实该万死”。 看到这里,我的脑中蹦出千万个画面,从一开始的空白迅速涌现出很多画面,那是很多血腥的场面,我的后背一刹那间湿透,而且的显得微凉贴在了背上。“天官”这个词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我还在搜索记忆的时候,他们并未起身,似乎还在等我的一声令下。我脱口而出“起身”后,他们代替了原先贴身保护我的几人,将我包围在中间。我们一行人继续朝着三原县城赶去。 此时的我,突然记起了很多的地理位置,想到了一些信息,但是脑袋也显得更沉更疼,总有嗡嗡的声音萦绕在我的脑袋四周,我突然显得有些烦躁,内心狂躁起来,原先湿透的后背,也开始因为发烫而变得干硬。我对着他们呼了声“我们不去三原县城,直接往长安城赶路。” 原本赶路的池阳郡的兵卒开始停了下来,一个贴近我的骑兵立马抬手禀道:“将军容禀,我等奉命行事,将大人送往县城与都尉会合,还请大人体谅下走。军令如山,下走等不敢违令。” 我身边的四人将弯刀抽了出来,对着他们,似乎等我的意思。我此时回过神来,才知道刚才说了什么。我怎么会想直接去长安呢,有这么多人保护,我怎么突然会脱口而出冒出这么一句呢原先的狂躁此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胆怯的我还不知道如何应付,但既然都说了出口,就要令行禁止。我调整了心态和呼吸,平和的说:“去三原城还得绕路前行,此时若是直接赶往京兆长安,岂不是免得你们受累和危险孤又何忍心如此啊?汝又是何职,敢拿郡都尉这样一个小官的命令在孤面前称为将令?”尾末的几句明显语气强硬了起来,带着威胁。 “下走池阳郡司马,领都尉令保护大人。”只见他低首行礼回话。 未避免冲突,我吩咐身边四人,两人留下查明刚才的刺客是何人,另外两人随我前行,我想知道身后到底还有没有人过来追杀。 这一路我已经经历了太多,随着这种经历的太多,我也开始觉得身边有力量的时候就该强硬,按着自己的意思来做。我想自己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什么。我不想老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我想知道我自己是谁,而未来的你们又是谁?薛将军到底是谁,三十万大军又是怎么回事 天下不会因为我手上的这枚兵符而会稳固,也不会因为我的这枚兵符变得动乱不堪。该来的迟早会来,不该来的谁也没办法阻止。只不过选择随波逐流还是倒行逆施,这就要看自己的心里装着什么。 一路上断断续续的有着流民穿着褴褛,蓬头垢面,持棍携篮,相互搀扶着,貌似他们也正准备往长安的方向赶过去。 一路上他们从未抬头看着我们,反而是在躲着我们,也许是畏惧我们这身官服甲胄的存在。他们很可怜,可怜到我以为我足够可怜之外的可怜。这个世间就是这样,有了对比后,你才会知道自己的不足和优势。如果惨状也是一种优势,我确实自认不如。 我实在忍受不了对他们置若罔闻,便靠近他们问道:“你们来自哪里,发生了什么?”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血战玄黄》正文 第四章 我想去长安 因为对于他们无法弃之不顾,所以觉得既然长安是他们的方向,我想我会弄明白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自高祖皇帝统一天下已有三十余载,用兵已然过去这么些年,各州县严令流民出现,怎会还有如此惨像产生。我的脑中不自觉的想着这些。 我将池阳郡司马叫到跟前道:“你吩咐个人去前面快马查探,看都尉他们是否在前面,前面尚安全否。如果不安全,通知都尉我等现况后速来禀报详情,我等亦好谋划先去长安;如果安全,让都尉等着我们会合。孤觉得这批流民危险,现局势动荡,任何可能都有,万一贼寇混在流民之中,甚至并州的匈奴趁此前来长安刺探朝廷机要也未可知。我们先跟在这批流民后面,且跟后观察留意。” 池阳郡司马见我这么说,不敢推辞,立马派了两名士卒充作细作前去刺探信息。而我等亦顺利跟在这批流民后面,好护送他们前往目的地。 老实说,我心里也没底,并州匈奴此时应万不敢起兵谋反,那边有并州重兵把手,他们不敢造次,虽说他们有这实力。但此时这批流民是怎么回事,会否有人以下犯上作乱在里面,这真不知道,只愿往好了想,他们应该不会。 我带着可怜和狐疑跟在后面,慢慢的想着,我此时是不是应该回凉州。我既然作为凉州牧,都督河西,此时算不算是擅离职守,若是河西四周的戎狄作乱,趁此东进,会否灭了凉州?那我岂不是连容身之地都没了吗?想到这里,我又开始心乱如麻,不知道如何是好。虽说是走一步看一步,可是此时我又开始多虑了。 随着我消失的背影,似乎后面有人出现,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二人老成,年纪不小,说话间如指点江山。他俩交谈道:“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他慢慢会记起来一些事情,也会学着忘记一些事情。” “他总该自己承担一些,但是恣意妄为,或许就不好玩了。不希望他懂得太多。越聪明的人越喜欢搅局。越聪明的人,就越想证明自己聪明,也越发的急着证明自己的聪明。” “也许这不算是什么坏事,早晚会有那么一天。这个世间总归要有人出来管的,至于是谁管,会有人给出主意决定是谁。这个天下不是谁想争就争得来的。” “确实,很有道理。你觉得他有什么能力,会让上方垂青?我倒是没看到有什么异样的地方。这样倒显得我们之前的所作所为愚蠢至极。” “先别急着下定论。他只是忘记了之前的所有而已。等他记起来一些的时候,或许会有一些出息。我想应该快了。” “如果他再像之前那样乱来,我不敢保证他会以何种方式消失。至少我们能做主取走他身边的一切,包括相关的人。” “你也太心急了。你都已经这么做了!你以为他回想起来不会心如死灰,断肠欲裂?你以为他不会查出我们?你以为他还会甘心的带着面具听任摆布” “如果那样,我们就只好奏请上方给出意见,好指导我们直接消灭他,免得留下后患。” “慢着!怎么老是这么心急。听我把话说完……!他有自己的主意。似乎他之前有段时间在捉摸着什么,慢慢的弄明白了一些。现在上方想知道他究竟知道了多少,才决定下手。而且你听过‘天官’这个词吗” “你说的是他后来建议设立的那个‘天官’?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组织,里面登记森严,暗藏命宫,神秘的得不到一点信息的那个?” “没错。本来这只是薛承御为了想刺探信息所成立的一个工具,类似于朝廷的中候府。但是谁料想后期,他竟然悄悄地在里面安插了很多的人,培养成了自己的工具。除了明面的那些缉捕匪盗的皂吏,剩下神秘的无处得晓的那些人一直在悄悄的给他做事,至于是什么,不知道。” “那难道上方此次的意思是……卑奴该死,妄自揣测天意。万死,万死!” “刚才那几个人青衣制服,杀人凌厉,毫无半点迟疑犹豫。他们的动作一致,武功不低。若是在朝廷的中候府,至少可以做个校尉。” “中候府,从棒头、缇骑到校事,舍人,常侍,小将,校尉,监御史,侍中,中郎将,御史,中候,十二级。任何一个校尉拿出来都可以指挥一方,你觉得你刚才夸赞的是否言过其实了呢?” “不然,未必言过其实。还请拭目以待吧。而且这几人在天官内是何等级,还不知道。我们先完成上方的任务再说吧。” “那就走吧,还等什么!”“那赶紧走,这个天还真冷,老骨头有点架不住了。”说罢二人又消失不见了。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血战玄黄》正文 第五章 我似乎想起来什么,又遇到了谁 等我们一行人开始往长安城出发时,途径渭城,被拦在了渭城外面,不给进城。此时数千流民全都候在城墙外面,沿着道路的两边搭起了帐篷或者干脆睡在了地上,用一些破衣破被垫在地上。看着他们的穿着和吃的,此时我突然有了点印象出现在脑海里,似曾相识的场景。 渭城的守将此时为了将流民挡在城外,也将我的将令置于不顾,看来是早就做好了准备。他们的信息有够灵通的。此时对于这些流民的状况,我只能报以可惜。 此刻,我有些头疼,下意识的用手抚摸了后脑勺。 身后的两人立马靠近道:“主人尚安否,奴才等人已经去差医者前来问诊。主人之前受过重伤,所以现在对于以前的记忆存在模糊。奴才等人保护不周,实该万死。” “这不怪你们”,我挥手示意,“其他人都还好吧,上次的事件,还有多少人在?” “回禀主人,实不相瞒,整个天官损失大半,尤其是三宫四象,五方六御俱已消失或亡故。连公主和少主他们都……都没能救下……还让你受如此重伤沦落至此。”说罢,两人俯首曲身,言语哽咽,屏息待命。 我想到了很多,尤其是当公主的微笑的面庞和斯羽的身影浮现在我眼前时,我竟然不由自主的流下泪来。虽说有他们的影像,但是我还是不知道他们是谁,这些所有的事情我还是没有能捋清楚,他们对于我来说仅仅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此时,心莫名的痛,痛彻全身,肝肠欲断,却又不知道为何。我知道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前朝公主,最尊贵的华阳公主,我的夫人,可惜我一直没有待见过她,这只是桩政治的联姻,却牺牲了我俩的自由。当迎娶她的那一刻,我知道我所消失的不仅是自由,还有曾经的一切,包括曾经的爱情和想要伸展的抱负与名望。 河东薛家,按道理我迎娶了华阳公主,前朝章帝最疼爱的明珠,哀帝最尊宠的妹妹,这是无上光荣。可惜的是她和我相遇在了错误的时候。而且受此荣宠的本不应该是我这个庶出的人,我这个在府上吃饭都得站着的人。 在这个世界上,或许我不是唯一,唯一一个吃饭还得站着的少爷,站着等父亲和兄弟以及夫人用膳后才能吃的人。可惜的是我却是最受嘲弄的人。或许是因为我不想跟着那些庶出的兄弟们整天无所事事跟着嫡出的兄弟后面争相邀宠,欺负下人们为乐,伤害百姓们为荣。那种嘴脸,是我怎么也做不来的事情。 河东自古出名门,尤其是裴家,柳家,卫家,薛家。此时号称河东四门。前朝曾经明令禁止四家自相姻亲,却因为朝政无能,虽三令五申又有几人能听。 裴家的庶长子裴无咎,柳家的次子柳干城,卫家的次子卫中林,我等四人,发小即结拜,从黄口小儿到弱冠游学,总是在一起。这其中还有裴无咎的妹妹——裴采薇。 或许因为都是庶出的原因,在家里总是不受兄弟们和夫人的待见,父亲的冷漠,奴仆的欺负傲慢,导致我们经常结伴游玩,读书讨论。那时候有人定期举办曲水流觞的宴会,我们总会乐此不疲的参与其中。或许这里面才是我们的乐园。倒不是所有的府上都如我们一样,可这在当时已经是很普遍的现象。我们的遭遇也不算是个例,尤其是在我们这四家以下的府上。渐渐的,嫡出的和庶出的分成两派,彻底将我们分开在了鸿沟的两边,这或许是导致后来河东惨案的原因。 嫡出的一派里,总是跟着很多庶出的子弟,这不能怪他们。或许是因为跟着他们才能在家里获得一席地位,表明自己的一息尚存。而庶出的里也有一些嫡出的兄弟在其中,因为对于他们来说,血缘才是一切,不管嫡出庶出,都是兄弟。 在这个天下,当今的天下,最不敢要的就是兄弟,最想要的却也是兄弟。真的能相处的好吗? 至少河东的地界,早就跟着清河学的有模有样。能够继承家族的不是所谓的“立长立幼”的问题,而是嫡长子与庶长子的问题,当然还有最疼爱的幼子相争的问题。所谓的羁绊,可能只是存在于曾经相忘的时候吧,那种渴求跨越鸿沟的依恋,是多么的短暂,回归到现实后却也是那么的残酷。 也就是这一年,前朝建章四年,天下开始征战,朝廷派兵四处讨伐。河东也幸免不了。而此时作为别人的荣宠,也是别人的恩赐,更是别人的笑话,河东薛家被赐婚了。 作为河东四门,薛家的实力最弱,也是持中立态度的一家。 河东四门,依次是裴柳卫薛。 此时我正在谋求与裴府上的庶长女裴采薇的亲事。如果我再不努力,或许她就要成为薛府上的少夫人,我那个刚到十四的弟弟的夫人。府上的人称呼我仅仅是长少爷,而不是大少爷。 裴府和薛府两家正在就此事高兴的时候,朝廷赐婚薛家。指名婚配薛家长子。当我高兴的时候,也是我绝望的时候。这个时候,这个时刻,我却成了众人眼里指名的长子。顷刻间,我成了当朝驸马都尉。 我约着裴无咎,柳干城,卫中林商量,裴采薇因为担心,想跟着一起过来,却被家奴拦下,被裴夫人锁在屋里,没人敢反抗说话。听说了采薇遭此境遇,我愤懑怒吼。他们三人在一旁默不作声。难道就没有挣脱这生来的枷锁吗? 逃出这里,或许还会是另一番景象。我想到了出逃。他们三人期初抵制,而后又默不作声。 卫中林说“我想离开这个地方了,我想去参军,准备去京师洛阳看看。”沉默半晌,柳干城也跟后道:“我已经决定去邺城,那里现在相对来说比较安定,也有我的用武之地,我想先做个谋士或者弃笔从戎,跟中林一样,好好看看这个天下。说实话,我现在每天想到的居然不是老庄的书简,而是这个满身血红的天下。”只有无咎他一直默不做声,没有人会责怪他,因为他还有妹妹和母亲需要保护。 或许因为庶出的缘由,侧室往往常常受到夫人和族长以及奴仆的怠慢,疏于调养,勤于纺织,对于孩子还得尽心呵护保护,结果都尽早的驾鹤西去,弃百年矣。 我最终没有出逃成功。而采薇也没有能执拗过命运的欺凌,她选择了自由。她被发现悬在了自己闺房里。她临走时,留下了一封遗书,一封给我的遗书,可惜我最终还是没有机会看到那封遗书,她对我最后的交代。 建章四年七月,河东薛家,朝廷赐婚,荣宠之至。 即使不是看着哀帝的面上,也得服从楚王的淫威。这一天薛家热闹的很,而家严和夫人及其他兄弟不敢怠慢,将婚事举办的何其盛大。我一直面如死灰,迎接着这本不属于我的一切,而这一切还带走了心爱的采薇。她是无辜的。 楚王为了拉拢薛家,以抗衡其他三家,同时想掌握整个河东各名门,所以他选择了薛家,也选择了我。 我记得初次见到公主时,她是平静的,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她的妆容施过脂粉,看上去威仪棣棣,不可选也。看到她的样子让我很容易联想到了《诗经》中的“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她的神情恰如月射寒江,静静的却也是凉凉的。 我本借酒掩盖着悲伤,可那一刻,我惺忪的双眼睁开了,顿时清醒了,可惜除了敬畏并无爱意。我看着她,就那样的望着她,内心五味杂陈,除了悲伤,更有愤懑,还有可怜同情。 也许在没有遇见采薇前,我或许会上前请教,主动攀谈,倾心爱慕。但是这个世间没有也许,没有如果。 当喝完酒送走众人的时候,父亲一直在给裴家道歉,碍于我现在的身份,他们也不敢对我怎样,换作平时,此时我或许早就已经皮开肉绽,交给裴家随意处置了。众兄弟将我晾在一边,他们听后安排,陪着客人们,一直到将他们送走。朝廷上的各官吏和河东的名门们到很晚才走,他们迫于楚王淫威不得不尽兴,也有可怜皇室衰微公主遭欺凌下嫁。 酒是个好东西,不管高兴还是悲伤,总有人想起它,或许只有它才是朋友,不管何时让你第一时间想到的朋友,陪你倾听你喜悦烦恼忧伤愤懑的朋友。 那晚,裴无咎几次想找我说话,可惜都被支开了,我一直努力的在和他接触,却都没有成功。 此时卫中林已经去了洛阳,后得知在楚王府做了个掾曹。柳干城千里奔波到邺城,后书信给我说在邺城司马底下任典农都尉。裴无咎此时已经被河东郡太守征为县曹。而我在大婚后,被迁移到陇西金城。 金城郡作为华阳公主此前的汤沐邑,公主府建在了金城,我当然也跟着一起住了过去,同时被朝廷授予散骑常侍,凉州司马,金城郡太守,驸马都尉等职。我对于形同虚设没有实权的官职没有兴趣,所以整天除了喝酒骑马,就是憋在府上读书。那些一直监视着我的人,最终人数慢慢减少,亦或许他们监视的是公主。 校事府上的人从来没有放松过对于公主府的监视,即使人数慢慢减少,他们所作的依然节奏明朗,信息准确,府上的衣食住行,只言片语都在第一时刻到了楚王的耳朵。后期因为天下四处勤王讨伐,拥护皇室,楚王则不得不四处征战,而百姓则遭受兵连祸结,白骨露野,饿殍满地。天下顿时龙血玄黄,烽烟四起。公主府反而得到片刻的安宁,校事府上的人已经撤走。 我与公主虽然相敬如宾,却没有只言片语。对于我俩来说,公主府只是我们共同生活的地方,一个容纳我俩衣食住行的地方,我俩的栖身之所。我俩形同于熟悉的陌生人。在我心里,采薇始终挥之不去,在没有她消失之前,我想我还做不到接纳公主,更别说同房,虽然这对于她很残忍,对于我又何尝不是。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血战玄黄》正文 第六章 华阳公主 华阳公主,当今朝廷最尊贵的公主,皇上最宠爱的妹妹。可是这份宠爱却不由自主,带着些许沉重。沉重到皇上都没有选择的权利,更别说做主的机会。 华阳公主,姓陈名怀音,升龙初年生,当今四公主,母庄妃。自小性乖巧,喜读书,不与人结怨,偶好逞强。与母庄妃甚像。两岁母薨,升龙七年被封华阳公主,赐汤沐邑金城郡。因自幼丧母,章帝甚宠,哀帝犹怜。 神威四年,章帝驾崩,庙号敬宗谥号孝章皇帝。哀帝继位,年号翔凤。 翔凤三年,始平王联盟诸王造反,天下大乱,并州刺史及都督胡道宗与匈奴合作勤王有功,被封平阳侯,从此挟天子以令诸侯,哀帝始为人质。 华阳公主一直隐居宫中,从不出没,也不得重视,以此逃过一劫。 胡道宗为祸宫中,侍寝常令众妃嫔伺候,将哀帝居于西宫上林苑,自己则居于未央宫。未央宫仿汉临建,气势恢宏,庄严雍容。 翔凤四年末,改元建章。建章初年,天下征战,勤王之师四处拥起,天下遂成为群雄割据时代,时势造英雄,英雄亦适时也。 建章二年,华阳公主的一干姐妹陆续被赐婚给胡道宗麾下将领或士族公子,借此笼络人心。是年,胡道宗晋升楚王,擢为司徒,领中书令,侍中,都督宫中诸军事。建章四年,华阳公主赐婚河东薛家。 公主性沉闷,木讷,少言寡语,不喜出行,冷面无光,被宫中人戏谑称“寒主”,无人靠近,坊间传言得之者不幸,恐克人命。 建章四年七月,嫁于河东薛府庶长子薛如山。同年迁于其汤沐邑金城郡。 金城郡素有鲜卑人出没,鱼龙混杂,为陇西凉州等诸胡人杂居之地。陇西鲜卑人众多,势力尤甚。 公主府分前后院三叠式进出入,中间是厅堂和厢房等住所,前后院与中间全都以回廊相连,廊腰缦回,虽简单也不失气势。 公主每当看到驸马在外骑射回来,从不主动相迎,但第一时间都会令贴身丫头立即唤奴仆备好热水,换洗衣裳,并吩咐厨房准备酒馔。 驸马回来后每次必兴高采烈,将外袍脱下付与下人,同时张望公主厢房的窗户,神情踟蹰,站立良久,每每此时,驸马眼中满含愧疚,至于落泪,颇惆怅。进入偏房,由侍女伺候沐浴。待沐浴完后进入东向偏厅,与公主用膳。 驸马与公主分东西向厢房各自居住,从不袭扰,下人与奴仆们已经习惯,不敢跟后交耳闲言碎语。 公主问好,驸马随声应答。二人话不多,所谓“食不言,寝不语”。用餐后,驸马回到书房,开始读书,近日喜得草圣张芝的《冠军帖》,临摹其笔迹,洋洋得意,孜孜不倦。 公主常从门口张望注视,不发声音,有时候与驸马对视,相互微笑,开始觉得羞赧,便回房。遇到驸马相拦,二人便一起欣赏,互相讨论,二人神情畅意,怡然快乐。 驸马常自吟:“知汝殊愁,且得还为佳也。冠军暂畅释,当不得极踪。可恨吾病来,不辨行动,潜处耳。终年经此,当议何理耶?且方友诸分张,不知以去复得一会。不讲忘不忘,可恨汝还,当思更就理。所游迷,谁同故数往虎丘,不此甚萧索,看过还议,共集散耳。不见奴,粗悉书,云见左军,弥若临听故也。”特爱此文此帖。 或许是与公主念及自身命运,偶有抱头悲痛,涕泗交流之日。每每此时,公主,常问“不知道皇兄尚安否,众姐妹如何,诸皇侄可还在否……”神情恍惚,以致终日。驸马见此,除了安慰,便是陪她痛哭,府上奴仆念及至此,无不举袂拭泪。 建章五年,天下群雄开始互相征战,楚王势力衰微。凉州境内,也是群雄并起,众胡人开始自相征伐,以图州郡。 凉州刺史依仗陇西鲜卑势力,对抗周边的白兰羌,卢水胡,吐谷浑,鲜卑各部势力,草原并起的匈奴,坚昆,丁零人等。乌孙与众西域小国也欲从西域长史府脱离控制,宣布自立。西域已经蠢蠢欲动,渐渐名存实亡。 金城郡因鲜卑人众多,常有人袭扰,慢慢县城开始不太平,出现混乱。相邻的略阳郡杜宇自立称略阳公,氐王杨无敌占据武都郡与阴平郡僭称左贤王,骠骑将军,仇池公,成立仇池国。 为了让公主安心,此时我也心有不甘,遂成立组织天官,以求自保。 天官人数随着增加,慢慢划分得越多越细,他们不相统属,各成一派,对于外面,则成一军,对于内部各有使命。从开始的无极营,太极营,两仪卫,羽林卫,慢慢的增加元始宫,东皇卫,太一卫,三宫四象,五方六御,接着更多,他们这些人不知道各自归属,一旦出现反叛或者不力,就地格杀。 出于对公主府的安全,我将人马平时编成两仪卫和东皇卫,分前后戍守。渐渐地,作为金城郡太守,我开始掌握了实权。 驱逐了之前以郡丞代理郡太守的人,我想保护这一郡百姓。 至少,我不希望公主受到任何的伤害,决不允许,即使我没有摆脱采薇的影子,但是考虑到自小的命运,我知道公主这一路走来的多么艰辛和无奈,她从没有过自由。 当一个人不曾得到自由,突然间的尝试就显得弥足珍贵,以至于挥霍奢靡,但是一旦有人想夺取这一切,这个人会拼了命的捍卫。不曾得到才会向往,既然得到就更不会愿意失去。 天空开始变得干冷,这或许就是西北的天,这靠近西域的天,这塞北的天。 金城郡身处秦州和凉州交接,凉州刺史从没有将金城郡这么小的地方放在眼里,何况还有他倚仗的鲜卑人在日夜戍守,替他卖命。秦州更不敢管辖,不属于他的地方,他力求自保,更不会染指。所以此时的金城郡相对来说还算显得太平。 当时一起从河东长大的人们,他们逐渐的有了消息,当然也失去了消息。河东的四门,我间或打听,都有消息,他们也慢慢的走了出来。 当时的婚事对于我来说重如泰山,可如今却成为了我迈向自由的门槛,因为这件事,我彻底开始有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个时候理所应当的是将周围的安全控制在自己的手里,如何才能安全,我开始往四周慢慢的渗透势力,将天官派了出去。 我的下一步目标是西平郡。 同一时期,拜遍名师,我开始加强自身的本领。很多人躲避中原的战祸,反而愿意到这陇西之地来,他们中有很多人本领高强,不管是武艺的精湛还是学问的高深,都让人大开眼界。 我开始设置幕府,将这些人安置在府上,宾客也开始从最初的三人五人到后来的百人。此事惊动了刺史部。我被传唤到了凉州刺史的府衙。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血战玄黄》正文 第七章 凉州刺史部的邀请 凉州刺史,张茂,本是枭雄,亦善文辞。在凉州及西域颇有威望。四周戎狄皆不敢造次,唯一的不足是此人犹豫少断。他兼领西域长史府的长史一职,得以控制西域诸国,素谨慎,与诸国人友善往来,向来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此次有人告发谋反,说我屯养逆反之人数百,其中不乏三教九流,奇能异士之辈,旨在刺杀凉州刺史和西域长史府诸将军太守都尉等人,尤其是刺史本人。 张茂怀疑,但因为我身为凉州长史,散骑常侍,又是驸马都尉,所以不至于反绑押入囚牢带到刺史府。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不至于兴兵动众的来正式拘押我过去。 他本人常年居住在长史府所在的海头城,此次特地回来,就是为了处理我这一事情,将我带到了姑臧城,凉州刺史部。 公主知道这一消息后,特别担心。嘱咐身边的侍卫跟我一起行动,被我婉拒了。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我二人用膳过后,在堂上小桌几旁,跪坐聊天。她指责我不应该插手政事,本就是散职,何必当真。我看了看她,没有说话,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发现她虽然嗔怪,但并没有显出怒色,相反有一种特别让人安静的感觉。看着她虽施淡妆,却娇艳的很,在她的脸上,我看到了冰雪消逝后的样子。 她见我不发一言,忽然抬头却见我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顿时面红耳赤,羞赧的很。 “你这是作甚,老盯着我看?”掩袖遮面起来。 “没什么,觉得就这样看着你特别的舒心,安静,仿佛不用考虑俗世的庸扰。”我呷口茶汤慢慢的咽了下去。 “你这个时候应该是跟那些僚佐们商议下明天去姑臧城的事情吧,别把精力都耽误在我这。”她有点着急的嘱咐我。 “已经安排妥当,张茂不敢拿我怎样。”我将脸瞥向前方,心事重重的考虑着。 她见我将杯子咬在嘴中紧握在手里,在考虑事情,想退下,被我叫停了。 “公主,能不要走吗?陪我一会。”她很吃惊,因为我从没有这样过分的要求过。她迟疑了下怔怔的看着我,而我却一直盯着院里。她又弯身跪坐了下来。她见我一言不发,于是就这样看着我,陪我,一言不发看着我。 “能依在我怀里吗,我想记住这一晚。满天的星星,好美,跟你一样的美。”她此时没有显得迟疑,只是缓缓的走到我跟前,将身子贴着我,依偎在我怀里,我就那样坐在那,将胳膊环绕着她揽在怀里。她的头靠在我的左怀里,闻着她头发的味道,淡淡的香。这一刻仿佛忘却了时间,我俩就这样安静的坐着。我将外袍解下盖在她的身上,她回过头看了看我,又靠在了我怀里。我看着满头青丝的她,忍不住将鼻子凑近了,使劲的闻了闻。她笑了笑,嗔怪道“这是什么癖好啊,头发有什么好闻的”,我笑着答道:“好闻,好香,是你的味道,我想记住这个味道。”说罢,我将她搂的更紧,有一种好像快要失去这种机会的感觉。 忽然我的手背上感觉到什么东西滴落在上面,我侧脸看了下,她哭了,她笑了。满脸的喜悦和知足,虽然嘴角微微的上扬,我知道这是她最高兴的时候。 此时,就像两个孤独的灵魂寻找着彼此的慰藉,把彼此当成自己的安全感,搂在怀里,知足,喜悦,忘却一切。 此夜很漫长,却过得很快。漫长到就是一辈子,快到天很快就亮了。 我发现她一直没睡,我原以为她睡着了,她知道我在看着她,因为她觉得有一双暖暖的眼睛在脑后注视着她。于是就像是自言自语一样的说给我听“我想记住这晚,这晚美丽的星空。还有你给的温度。” 平生几乎不哭的我,没有忍住眼泪,更是没有忍住不流出来,滑落到她的脖子上,我慌忙抬手擦拭掉,可是她却捉住我的手不让我擦。“我听说过你除了母亲过世时流过一次眼泪,从小到大就没有流过眼泪,能得到你的眼泪,这辈子我知足了。”她转过身,用手抬起将我的眼泪擦拭干后,双手抱着我,和我面贴面的拥在一起,娇软的身子被我用胳膊抱在怀里。 俄顷,天亮了,下人陆续开始做事。我俩身旁的博山炉早就冷了,只有长信灯一直还点着,陪着我俩。 我俩起身,公主吩咐侍婢烧水,让我沐浴,换好衣服后再走。 日出三刻,刺史府的人已经到了,宣读了张茂的钧旨,完后在堂外候着。 我与公主用完膳后,二人相视,她急着想搀住我的手,我冲她微笑了下,“无妨,只是例行公事,无事的,不打紧。”她还是满脸担心的看着我,并让主事的管家将我的佩剑拿了过来递给我,说“放在身上,权当防身”,我结过后配在腰际,并紧了紧腰间的蹀躞带。 走到门外,家奴将一匹枣红马牵了过来,我跃上马后,望了望府里,跟着几个差官走了,身后跟随着我的随从五人。 枣红色的马是我在友人的相助下从龟兹购买的良驹,当然费用颇靡。回顾那段时间,终日骑马射猎,结识了不少凉州的士族和名门,也算是在关陇长了颇多见识。 我们一行走的还算是比较快的。因为一路艰辛,虽沿途风景秀丽,但环境恶劣,行程还是比较短。第一天傍晚时分,我等一路快马加鞭到达令居。 此时的天气越来越冷,如刀子般从脸上割过,虽然我们都带着面罩,可丝毫不起作用,身上的大氅越来越裹得严实,我知道这才刚开始,后面的路更加恶劣。 庄浪河此时从身边一点点略过,仿佛在默默的注视着我。 我的目的,我就是想趁此机会看下这天堑一路的风景。如果这一路看下来能将所有的布防记录下来,那么将此天堑以内囊括于手,将从此与武威郡分割开来,分府而治。这一带的风景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气候恶劣,群山此起彼伏,又到处都充满着峡谷河流。 我跟着刺史府的人下马来到令居城内的集市上,这里虽是晚上,倒也是颇热闹,集市对于我们这一路来说也算的上是繁华的。这里汉胡杂居,西域与中原人常有来往,商业颇丰,贸易尤盛。 很多不同于以往见到的中原物品,在这里看到了许多,西域杂胡的产物果然丰富,我看到了红色的葡萄酒,还有鲜艳的胭脂,其他的金银首饰。 再往里走,一家酒楼伫立在跟前,显得跟周围有点格格不入,三层楼高,虽与两边相连,中间留有巷道。映入眼帘的是雕梁画栋和檐牙高啄,翠帘高悬户牖,阑干低接轩窗。我们一行人仔细打量了一番,举首往上看时,行人接着楼下,络绎不绝。门口迎宾的仆人挥手相迎,高呼客到。楼上吵闹声中依稀还听到胡姬跳舞和胡琴拉起伴奏的声音。望着一路上跟我们长相不同的胡人,我们倒瞬间感了兴趣。 一行人随着仆人的引导上了二楼。 顺着楼梯我等一行人到了楼上,刚到楼梯口,只见整个二楼轩敞异常,周围摆下二十左右桌凳,中间一个大的圆台大鼓,围绕着圆台的是鼓瑟吹笙弹琵琶的乐师。圆台的中央一个艳丽的胡姬穿着鲜艳的衣服,脸上罩着红色的纱巾,身姿婀娜妖娆,跳着优美的舞蹈。 我等看着出神,店家提醒后我等坐在一边靠窗的桌旁。外面寒风咧咧,里面倒暖和的紧,不觉的身上开始发热,准备将大氅脱下时,那两位差官提醒道:“这里人多手杂,胡人各族居多,还请驸马爷小心为上,莫着了盗贼的道。”我一听,觉得确实如此,便将衣服交给身边的一人,他们环伺立在我身旁。两位差官也是在我的坚持下和我坐了对面。 之前受困于金城内,根本无暇有这样的机会目睹这西域风采的一景。酒馔渐渐的端上来,我们一边欣赏一边拍手叫绝,然后端起酒杯暖暖身子。 虽说身体外部发热,但体内还是冰凉,一杯温酒到肚,才真觉得舒畅,犹如冰山内火山迸发。 酒过三巡,随着与差官的交谈,得知是有人诬告了我。二人嘱咐我小心为上。此次诬告我造反的乃是敦煌宋恒和龙勒索靖二人,跟后附和的是二人世交的李子期与阴禄。 听说这些人后,我内心开始思忖,虽说是早有留意打听消息,没想到还是来的这么迅速。 这几人敦煌世族,谁都不敢招惹。内心的波澜随着酒开始有了不一样的作用。 随着胡姬的一曲舞罢,谢过幕后又陷入了沉思,看来此行果然凶险。我吩咐身边一人,交耳几句后,他便动身下去。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血战玄黄》正文 第八章 令居城遇险 随着胡姬的舞罢,差官二人道:“驸马爷,刺史大人吩咐我们傍晚尽快赶到安门城交换通关文书,然后在金强驿下榻。临走时特意交代不让在城中逗留过夜。虽说这边是长城边境,有重兵把手。但长城内外皆是胡人,尤其是城外的羌人居多。在这边不是十万火急,也不好救援。零星的偷鸡摸狗县衙门经常故作不知。恐闪失了尊驾,故让小的们来时就已经吩咐了驿站准备妥当。” 薛如山还未开口,旁边刚赶来的长史急忙道:“这边傍晚天黑的早,此时已经天暗的很了。如果再赶去交换文书,耽搁再三,如何能保证及时到达金强驿?届时城门紧闭,我等非得冻坏了不可。” 差官听后陷入沉思,缓缓道:“还未请教这位老者是……” 薛如山连忙介绍道:“这是府上的长史大人,因为公主不放心,特意将长史唤来照顾我起居。这边气候恶劣,恐我身体因此抱恙,到不了刺史府。” “原来如此。确实,老长史的考虑确实也是。但刺史大人的安排也不敢怠慢。无妨,临行时,刺史大人安排说是天黑得早就让护羌校尉送我等前行。护羌校尉乃是我家大人的部下将军,有他护送,绝无大碍。”差官忙赔笑道。 “既然如此,让护羌校尉随我等一起走一趟,毕竟路途艰难,我等又不熟悉。还得请差官大人通知一下,我等再次恭候。”薛如山随意的说着,脸上微笑着看了看差官,又看了看老长史。 “行,我去请将军,有劳驸马爷在这等候。”说罢其中一个差官急忙出去。小跑着往前赶去。 此时薛如山身边除了老长史一人还有随行的四人。刚下楼的一人还未回来。几人身着便装,但在这楼上显得有些显眼,尤其是一身的装扮在这汉胡夹杂的众人中显得尤其明显。 刚一曲听罢,又一曲上来,只见一胡姬脸蒙轻纱,身姿如燕,她脚尖轻点便一跃空中缓缓的落在了圆台上,随着舞姿的旋转,只听到鼓声随着她双脚此转彼伏,声音高亢,节奏渐渐的加快起来。众人跟后叫好的呼声陆续不断。随着这一声声叫好,楼下的声音也渐渐的打了起来,甚至于有了不相协调的吵闹声,让观赏的兴致瞬间没了。众人愤愤的从窗台往下看是何事惊扰。 楼下门口站着十几人,衣衫褴褛,手持棍棒,虽然没有蓬头垢面,倒也显得腌臜的很。众人纷纷将目光看向了下方,觉得这热闹倒比楼上的美艳的胡姬曼妙的舞姿还要好看。 薛如山让一人也过去看是何事,其他人原地不动。之前那人看过后回来禀道:“好像是乞丐来讨要饭钱,被门前酒保呼人挡在门口,不让靠近。但是丐头说是这里面的很多人欠了他们祖上的钱,特此来讨要,好能够在这冰冷的夜晚有一碗热饭暖暖身子。” 薛如山笑道:“明白了。原来是这帮人。早就听人说道过这事,不想今日有幸碰到。小的时候也听闻长辈的提起过。” 差官满脸疑问,也没有提问,只是面面相觑的看了看薛如山后又望向了窗台的方向。 长史立在薛如山身旁道:“驸马,你说的莫不是那走南闯北,吃尽天下,甚至敢讨要皇粮的人,那帮穷乞丐?” “乞丐那么多,但是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讨要倒是只有他们。也只有他们,你还不得不给,也只有他们,才会找这种地方讨要。”薛如山呷了口茶汤后笑道。 差官听过薛如山的说辞,似乎明白了什么,连连的点头,“确实是,只有他们敢这么做。可是他们多半在中原和江左吴会一带,没想到还到了这里。这里胡人居多,他们可没有读过宣尼父的书。” 薛如山看了看差官,听他口中说出了孔圣人的宣尼父的称呼,觉得有点讶异,没想到从他的口中也能听到,原以为只有他以前在河东与同窗玩伴们兴起的时候才会这么称呼。不觉间慢慢的勾起了河东的思乡之情和他们的兄弟情谊,更有还未忘却的采薇。 差官望了望出神的薛如山,忙轻声道:“驸马爷,我等还是先下楼去,将军他此时应该到了。早点出发,也好早点到达驿站。” 薛如山听差官唤着自己,回过神来道:“也好,也好。”几人便一起下去,身后的几人紧跟在薛如山和老长史的身边。 他们来到一楼堂口,长史去付了酒钱,薛如山抬头看了看天,越发黑的快了。虽说在这耽搁了,可是如果没有刚才的稍作停歇和几口热酒下肚,恐也没现在这么精神和暖和。几人顿了顿后迈开脚步准备从那群人的侧边走出去。 谁知道为首的丐头看见侧边一行人走过,衣着不俗,便怂恿着身边的人围堵起来,薛如山等人感觉一愣,觉得突然。 薛如山身边的几人将手按在随身的兵刃上,打头的差官则立忙威风凛凛的上前一步道:“要饭也是要昏了头吧,朝廷的人你们也敢在这阻拦?还不散开,让出道来!!” 那个丐头看了看差官,并没有慌张,反而笑道:“我当多大的官在这耀武扬威!欺负我们乞讨的没见过场面?一个跑腿的帐下督也敢在这蛮横?!”说罢趁帐下督不注意,一个耳光扇了过去。帐下督捂着脸退了一步,看他们人多,忍气吞声没敢还手。丐头见此情景,忙让人开始对着薛如山等人哄抢起来,待靠近薛如山时,从身后抽出匕首,向薛如山刺去。 未及丐头得手,一人慌乱中高呼“住手,逆徒!还不快退下道歉,求驸马饶命!” 薛如山转头看,见是一位老者手持一根手杖呼吸急促但却匀称的老者,脚步飞快的赶上来,飞身跃到跟前,将丐头右手握住,向后一撒,丐头趔趄的往后倒退几步。 薛如山定睛看了看眼前的老者,只见他双眼有神,目光犀利,虽然满头白发如雪,双唇胡须如银,却也十分清秀。“老先生倒是了解我的很。居然知我身份。想来我还是太过放肆大意,不够慎重。让老先生救了我一命,这里多谢,还望老先生告知尊讳,薛某定当酬谢。” 老者拱手作揖还礼道:“无妨,驸马言重了。虽说我是阻止了此人动手,但其实却是救了他一命,而不是驸马的尊驾。此人乃是我范家门的门徒,在这一带是个丐头。老夫乃范家门清规堂执事长老范老僧,听闻此逆徒有忤逆之心,冒犯了驸马。再此还请恕罪。幸好赶得及时,还能救下这逆徒一命。” “原来老先生是范家门的长老,失敬。早就闻听过范家门雷声一响,黄金万两的传闻。今日得见,有幸非常。刚长老说非是救了薛某的性命,而是尊徒弟的性命。还未敢请教……” “驸马还真是谦虚的紧,你身边的那四人的刀都已经抽出鞘一半了,如果逆徒再上前一步,恐就双手不保,人头落地了。而帐下督若不是驸马从后扯了一把,也恐让我这些逆徒得了手。”老者继续拱手道。显然他是在求驸马饶过这些人。 “难怪刚才背后感觉被人扯了下往后倒走几步,原来是驸马相救。”帐下督喃喃自语表示庆幸,立马转身朝薛如山作揖道谢。 薛如山微笑着抬手示意无碍,双眼斜看向后方,身边的四人确实如长老所言,四人环首刀业已抽出一半,只待千钧一发之际致命一击。虽然显得深藏不漏,却被这名长老看在眼里,而且是他慌乱中冲过来的一刻,不仅将这些尽收眼底,还能立刻将丐头擒住撤下。果然是个高深厉害的老者,薛如山心里默默的赞叹着。 薛如山微笑不语,长老正请示可否离开时,护羌校尉等一行人赶来。薛如山转头看向护羌校尉,帐下督早奔过去呼喊:“将军大人救命,快抓住这帮逆贼。这帮人刺杀朝廷命官。” 护羌校尉赶来时,长老并徒弟等已经离开,问及薛如山时,薛如山只道这帮人多势众,又是街上恐厮打误伤了商贾百姓,来不及追赶便让这些人撤了。 护羌校尉看着他们逃去的方向,又回头望了望薛如山,若有所思后方行礼道:“末将护羌校尉邓忠,给驸马请安。甲胄在身不能行礼,还望恕罪。” 帐下督见众人逃跑,看了看薛如山后满脸不悦和慌神,嘴里不住的支吾嘀咕。继而赔着笑脸走到薛如山身边。一行人出发往安门城中方向走去。 须臾,众人来到令居城门口,护羌校尉给了属下每人一匹马,分两头将帐下督和薛如山几人包围在中间开始出发。薛如山穿紧了大氅,勒紧枣红马的缰绳,众人一起飞驰而去。此时只有飞驰,若是再缓慢行程,安门城的城门肯定会关闭,届时想过关去驿站,几乎没有可能。 安门城随着他们的疾驰越来越近,远远望去,山峦起伏,雪花如柳絮般飘舞,落在了每个人的头上和身上。这是山头上随着风裹挟而来的飘雪,此时的城里和中原早就没有了雪。护羌校尉邓忠的重骑兵里穿重甲外罩披风,头戴兜鍪,在渐渐黑沉下来的天空下显得异常威武,但是也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河西三大校尉:护羌校尉邓忠,戊己校尉韩破奴,匈奴中郎将陈安国。 此三职位本在大汉之时皆是掌控西域一方之封疆大吏,可如今在本朝归凉州刺史管辖。护羌校尉掌管西平郡到陇西一带鲜卑与白兰羌等众多胡人;戊己校尉在西域驻守高昌,协同西域长史府掌管西域诸国;匈奴中郎将执掌张掖郡到西海郡并敦煌郡等,统管各属国及属国都尉等。他们三人成掎角之势协力拱卫河西及西域,同时也守卫着进入陇西与中原等门户。 陈安国,皇亲国戚,虽说领任匈奴中郎将一职,但还有世袭爵位陈留郡王。甘心在张茂麾下担任此一职,力求在边疆扎下,为国出力,在河西从不让人以王爵称呼,而是以军职行事。论年纪,稍长华阳公主陈怀音,华阳公主当称呼一声“二哥”。此人身体瘦削,却孔武有力,不似一眼看上去那么的不堪,往往轻敌的人都死在了他的刀下,他擅使一柄双手操握的斩马刀,此刀飞过,人马俱裂。斩马刀直刃狭长,刃长四尺,柄常四尺,上刻铭文“天佑大陈,既寿永昌”。 邓忠,汉朝忠烈之后,世居长安。曾祖曾在前朝文帝时陪侍,常与前朝文帝共榻而卧,彻夜长谈。家传剑术更是闻名天下,手上一柄汉剑“龙兴”,剑身龙纹清晰,游弋生动,更是夺目熠耀。世人传说此剑乃汉朝时明帝所铸,与沉在洛水中的一柄“龙彩”本是一对。有人曾见过邓忠在京城述职时饮宴,宗主让他表演,他将剑抛入空中几十丈高却不看,左手持平紧握剑鞘而不观,闭目等待,在众人紧张惊惧中剑光一闪洞入鞘中。在座宾客先是怔怔然不知所见,继而缓过神后皆拍手叫好,无不称赞,其中不乏因恐惧而瘫软在一边不能动者。相对应的则是宗主家的家兵则早就将宗主保护围了起来。 韩破奴,弘农世族,本是骁将之后。世代忠良,镇守河西。祖上也世代镇守河西,执掌西域,而对于河西清楚者,无过韩家之右。西域众小国民族的风俗掌故更是他年少的兴趣,由于自小便跟随长辈在西域成长,故骑马射箭,打仗围猎更是他家常便饭。因为常年征战沙场,风沙历练,他满脸通红,捎带紫色,毛须旺盛,络腮胡更是填充满脸,故人称其诨号“赤脸杀神”,箭术犹精。 薛如山望着眼前越来越看不清的路,也不作声,他直直的看着邓忠,看着他的背影与自己始终保持着均匀的距离,丝毫没有变过。这对于他来说,倒是显得新鲜,因为自己的马速并不能一直保持的这么良好,毕竟连路都看不清了。慢慢的钦佩感渐渐被这种想要学习和拥有的想法所取代。 终于,他们一行人顺利到达安门城,在安门城准时进入后,护羌校尉命令随身的甲兵守在城外,众兵士立在门外一动不动。薛如山进去时瞥眼瞧了瞧立在一起整齐的军阵,他开始若有所思。 城门司马看过文书后,立刻带着众人往城门将军的官衙走过去。城门将军听城门候奔过来告知,赶忙起身相迎。走到半道相遇,城门将军行过军礼后,领着众人进入官衙,并吩咐仆人赶紧上茶汤。 薛如山眼见天后不早,抬手示意道不必麻烦,赶紧验过文书和兵符后通行,毕竟还得过河才能到达金强驿。若是再耽搁,恐难渡河。 城门将军忙点头堆笑道:“是,是……驸马爷吩咐的是。属下立刻照办。”说罢他仔细看着文书内容后,盖章放行。“此时倒也不用担心,每天此时开始,天早就结冰,加之最近连天日照不足,光线不够,冰越来越结的后了。此时不用准备船只,踏马轻行便可。”将一行人护送到城门口,他一直在堆笑着陪同并不住的寒暄和嘱咐小心。 邓忠看着安门城内异常安静,让其小心,出了差错,定斩不赦。 毕竟安门城是一道屏障,与即将达到的安远城遥相呼应,将河西与陇西分割开来。 此时朔风猎猎,侵袭着众人,脸上即使蒙着面罩还是在面罩外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使得呼吸都变得困难了。众人小心的下马从河上慢慢的牵着马轻轻走过,不敢使劲,全都屏着呼吸缓缓前行。 约莫一炷香时间,众人方才从河上走上岸边。河边随着众人的前行发出沙沙的响声,而且相较于河里走时,此时上岸后反而风雪越来越显得大了。凛凛寒风将众人吹得迟疑了半晌,回过神方才辨清方向,朝着驿站前去。 护羌校尉邓忠,见已经安全上岸,到驿站已经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于是便于众人告辞。他来到薛如山身边,作揖行礼道:“驸马,属下冒犯之言,还请恕罪。” 薛如山诧异着,见他突然道歉说是冒犯并道:“何来冒犯之言?本驸马并未曾听闻,将军多心了。”说罢微笑着将手掌覆在邓忠手背上道。 “接下来便是冒犯之言。凉州现在说是太平,也不算太平。我们三校尉陪同张相守卫河西,抵御诸胡。因此胡人不敢南下而东进。中原现在战火绵延,很多现在迁徙到陇西和凉州来。西域又在蠢蠢欲动,张相责任重大。河西张家此时若是有个差池,恐怕我大陈最后一方安宁便会消失殆尽。如果驸马心中还有朝廷,还有大陈,身为皇族,理应考虑周全,而不是权势之争。属下知道驸马心中鸿鹄之志,也听过天官传言。天官在整个江湖中已经悄然传开。故请驸马三思,至少张相在时还请住手。”邓忠言辞恳切,尤其最后一句一字一顿,语气稍显的更轻声了。 薛如山听过后,不改一脸微笑,长吁一口气后,缓缓吐出,道:“我道是什么事情,原来是邓将军也如同刺史府的众位大人误解了本驸马。张使君在凉州,犹如泰山安在,使得河西及西域诸国不敢轻举妄动,而杂胡众人如鲜卑,羌人,匈奴者不敢越雷池一步,安分守己,才能保得住这一方水土百姓。本驸马再无知无畏,也不会愚蠢到此地步。本驸马尚且年轻,不免显得浮躁气盛,故得罪人多,显得不周全,才会给人以口实。邓将军言辞恳切,忠心可嘉,又是张使君心腹爱将,如此良言,又怎么会是冒犯之言呢?这在是给本驸马醍醐灌顶,让本驸马保持清醒。本驸马有幸结交邓将军如此忠勇之人,三生有幸,荣宠之至。还请邓将军不嫌本驸马高攀,愿意结交为金兰好友。”薛如山说到最后言辞激动,仅仅握住邓忠的手。 邓忠看了看薛如山,却显得异常冷静,毕竟是久经沙场和官场,所以对于什么都见怪不怪。他轻轻的道:“既是如此,那末将由衷感谢,敬佩之言不再另表。金兰之交,邓忠又岂敢高攀皇亲。驸马爷不嫌弃,随时使唤便是。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末将不再相送,还得尽快赶回城去。希望驸马记住今日之言。末将的宝剑也终于不用对付我大陈自己的人。”说罢他告辞后领着众人归去。而薛如山一众看着他们消失在眼前的浓浓风雪中,然后随着两名帐下督的引领往驿站走去。老长史走路缓缓前行,期间不断的咳嗽。 几人抵达驿站时,驿丞早就立在门口等待众人到来。他吩咐下属将众人马匹牵到马厩补充草料,自己则领着众人来到驿站内部。 驿站陈设简单,但各样齐全。一进门,薛如山便将驿站内尽收眼底,两层的筒子楼呈回字形竖在这边,只不过上面并没有留有天井,而是封的严严实实,楼上楼下房间众多,或许来往人多,不至于让人在外挨饿受冻。或许这样才能抵得住风雪的侵袭。这风势是越来越强劲了。 众人随着驿丞从前门领进门后走过中间过道进入内堂,内堂桌上早就步下酒馔,等着众人。看着饭菜还在冒着热气,酒壶温在陶缶中,看来是驿丞看到众人的身影后立马将提前准备的酒馔才布置上来的。 “驸马爷,想必还是初次经过我们这小驿站。我们这比较偏僻,酒菜比较粗陋,还请驸马爷用过粗茶淡饭,尽快休息。这里的天晚上不宜外出,驸马爷的贵眼也看到了。楼上已经备下房间,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卑职姓方,驸马爷可像常人那样呼我老方。”老方引领着薛如山和帐下督等人介绍完毕后伺候他们坐下,立在旁边,等候吩咐。 薛如山坐下后,见两名帐下督站在一旁不敢靠近,便让驿丞和两名帐下督坐下,坚持再三,他三人才肯答应。四人围坐一起,驿丞忙开始倒酒,并道:“这酒比较烈,跟这边的天一样,尤其是温过了后,酒劲更猛,不知驸马是否喝的惯这种粗酒。请尝尝。”说罢他摆手示意。薛如山端起酒杯笑着道:“好酒当前,怎可辜负。况且老相公准备如此周全,盛情难却,本驸马也是喜好喝酒之人。来,一起干。”说罢一口饮尽杯中酒。 长史正欲准备阻止,提醒驸马在外小心时,却见驸马一饮而尽,惊吓又紧张,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处。他慌忙凑到薛如山耳畔说道:“驸马……,出门在外行事小心,万一有个什么……”明显带着关心拖着音嗔怪着道。 驸马摇手示意不用多说,又看了看眼前人,道:“来,喝酒。这酒不错,刚还冰冷的身体,此时倒显得暖和起来,好多了。” 身边的四人从安门城交验文书时就已经变成了五人,出去办事的那人已经回来。他们三人立在薛如山身边,另两人守候在门口。 薛如山看着眼前的酒馔,道:“老相公等会还请给我这几位侍仆准备点饭菜,房间,热水。天冷了,不方便。” 驿丞接过话连连答应,说是早有安排。 一个时辰过后,众人也都饮食完毕,各自随着老方的引领到了自己的房间。 随着呼啸声越来越强劲的风雪,还有不知的危险正在潜伏到来。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血战玄黄》正文 第九章 金强驿夜袭 金强驿此时风雪呼啸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整个楼里声音不觉,如鬼哭狼嚎。木板间吱呀的声音有节奏般的开始响起来,颤颤的想要倾倒。 薛如山的随从两人在房间门口,两人在一楼门口,一人守护长史。他们夜间轮流替守,不固定在某一个地方。想来这样或许才会增加每人的警惕性和不预测性。 薛如山用过热水后,从大氅的衬里掏出一本书,开始看了起来。真没想到此时他能带本书放在身上。这是他让府里的人特意改的,方便他能将一些贴身物品随身携带,而不是都放在腰间或者袖里。 午夜时分,此时人困马乏。老长史和驿站里的人早就收拾妥当,并两个帐下督休息了。两名帐下督的呼声差点掩盖了风雪的呼声,让本就寂寥的夜里多了点生气。他们高亢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楼里,两人如角力般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马厩里的马时不时发出喷嚏般的声音,想必是在回味口里的草料。都说马的警惕性很高,点滴的声音人不易发觉,它却可以。此话或许真的。 七八个人玄衣蒙面,身形矫健,灵活的闪来闪去,观察着周遭和前进的道路。他们分成两边依着马厩往楼里趋来。在他们脚下竟然没有一丝声响。 他们来到楼下柱子旁,依稀在心里清点着看到的人数和布置,迅速向对方传去信息,兵分几路,动作雷厉风行,干脆的很。 门口的两名随从凭着警觉早就有了察觉,因为不确定方向和人数,还没有轻取妄动,待觉察到人的数量和位置时,嘴里口哨如黄莺鸣叫般报着人数,位置。楼上的人也随即有了察觉,开始警惕。 玄衣人不慌不忙,知道是已经打草惊蛇,便故布疑阵,将这些随从引开,他们尝试着是否有得手的机会。主要的就是楼上的三人。好在他们人多势众,三个人径自冲向门口,一时间刀剑齐鸣,铿锵有声。四五个人纵身一跃来到楼上,他们攀住栏杆往廊上会合,一边两人,还有一人不知何去了。 随着这一点声音,薛如山本能的警觉起来,他躺在床上并未动身,仔细聆听着门外的动静,分析着得到的情报。床边上悬着的宝剑还在闪耀着紫色的光芒,随着风声一点点的摇曳。 这帮人本领不简单,与随从站在一块,难分胜负,一时间胶着在一起。整个院里他们纵上跃下东西闪躲让人目不暇接,速度快的很,但是还没有他们的剑快。黑黢黢的夜里,看不到任何东西,仅有的雪光透着四周和上面的缝隙映射进来,让里面看的模糊,可是剑光并不模糊,如闪电般来回游弋,期间如花朵,如云霞,如松波等绽放收姿。 随着他们的打斗声,他们都在想着不惊扰到楼里的人。两边的人随着不同的目的,却都想要同样的结果,这让他们都注意到自己的动作不要显得过于蛮横冲撞,他们都开始收敛了点。可是他们的动作并未停止,速度丝毫不减。也许正是出去这同一个结果,反倒让他们更加理智,理智的结果就是他们都使出了更厉害的本领,生死的考量在这时已经是其次,任务的完成才是最终的结果。 突然,房间里有人叫了一声,惊慌的很。 不好,那是薛如山的房间,驸马的房间。 廊上打斗的人下意识往薛如山房间里冲去,薛如山躲在墙角,手里拔剑应对,身上的衣物都没有来得及顾忌,显得异常狼狈。在他面前的是另一名玄衣人。他手执钢刀行事冲冲的往薛如山跑去。 其中一名随从手疾眼快,手中的汉刀如箭般射去,而一名玄衣人则将钢刀砍向了这名随从。 屋里的那名玄衣人随着汉刀的来临,虽然躲闪,并未躲闪的及,还是受了重伤,他并未退出,而是继续向着薛如山奔去。 薛如山手中的剑泛着紫色的寒光,他胡乱的舞在手里,如紫色的花朵突然绽放,而后这朵花便消失了,消失在看不见的铁锈味的屋里。 他居然刺中了那名刺客,那名刺客甚至来不及发出最后一声就倒地不起了,连抽搐的机会都没了。 薛如山慌神的怔怔的看着眼前躺在地板上的人,他双手紧握着剑,握的更紧了,忽然他像被电击般惊醒,将旁边掉落的那柄汉刀扔给手上空无一物的随从,那名随从结过后继续战斗。一个时辰过后,玄衣人渐渐的处于下风。他们见到自己已经失败,反倒是愈挫愈勇,攻势更加猛烈,让随从们没有生擒的机会。 老长史听到这些声音奔到门口,看到这一切吓得躲在里面,听到驸马的叫声后担心的几次欲冲出门口,都没敢出来。眼见玄衣人渐渐的都被逼着向院内靠拢时,他凌风般跑到驸马身边高呼“驸马”,看到驸马手上的剑和地板上躺着的死尸,突然停下脚步,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院内的打斗声还未停歇,但声音已经渐渐小了,少了。 薛如山随着老长史的搀扶走到栏杆边,望着底下,看到已经结束了。七八个人,还好留下一个活口,已经足够了。 随从四五人将活口押到楼上,听凭驸马发落。薛如山抬手示意,随从中一人先是上前毁了那人手脚,让其不能继续攻击。 薛如山定了定神,将大氅披在身上正坐在床边,缓缓开口道:“如实招来,饶你一命。本驸马既往不咎。”话还未说完,驿丞匆匆赶来求饶。 “卑职该死,驸马饶命。卑职保护不周,招待不全。让驸马身陷险地。老奴该死。”老方在走廊上使劲的磕头求饶。 “老相公起身吧,还烦请给本驸马准备点茶汤,本驸马着实口渴的很。”薛如山微笑着说道,并无嗔怪,想来他也觉得老方与此事无关。 老方听后立马允声退下。 跪在地上的那名玄衣人已经被除去了面罩,露出了真容。身边的一名随从低首轻声道:“此人敦煌剑客,江湖上早已知名,本在游侠内。唤作邱峰。”那人听后,身体一颤,抬头瞥向那名随从,而后才缓缓的注视着薛如山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被俘,我认。随便驸马爷处置。不过驸马爷真的想饶我,我倒是有个信息能够换取我这条贱命。”邱峰声音洪亮,并未畏惧。 “哦,是吗?这倒是要看什么信息能换取你这条性命了。”薛如山显得并未惊讶,也无好奇,就那样面无表情的注视着眼前的人,看他究竟能吐出什么样的珍贵信息。 “驸马只要肯饶了我这条贱命,我就将江湖上早就传说的游侠令告诉给尊驾。想必尊驾也想知道游侠令的消息吧。”邱峰开始显得有点得意了。 薛如山定了定神,他突然好奇起来,尤其是游侠令从邱峰口出说出来的刹那,他就已经开始有了兴趣。他微笑着道,“看来你是知道游侠令在哪了?说出来,是真是假,分辨后决定是否放你。”说罢,将驿丞递上来的一碗茶汤呷了口。 “我不知道在哪,但是我知道有人知道。而这个人可以告诉你。” “你是在故意诳我,试试我的耐心?” “我说的是真的,此时此刻,我又怎敢斗胆?” “你莫不是想说在刺史府?” “不是。此事与张相公无关。若没有差错,凉州的这枚游侠令在陈留王手上。” “陈安国?陈留王?”薛如山说罢,思忖起来,他度想着其中的真假。“如果是这样,那你已经没用了。我不杀你。如果我将你五花大绑,扔在门口,想必你应该不会忌恨本驸马的。” “你……!!!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食言而肥。”邱峰恨恨的怒道。 “本驸马又何曾答应一定会饶你?你刚才是否听到我有过允诺但是你如果说出何人指使。我倒是一定饶你。” “好吧,我就知道你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我此次和众位兄弟行刺,张府所指使,此事与张相公无关,乃是他府上公子所遣。”邱峰低头轻声道,显得有点愧疚,但不是面对薛如山,而是张府,或许是他自己,他的内心过不去,有违了自己。 “张府三公子,长子张昭,獐头鼠目胡作非为;次子张骏雅好风流包藏祸心;三子张勃癫傻成痴却玉面倜傥。你所说的莫不是长子张昭?” 邱峰并未说话,缓缓的点头。 “我敬你是个侠客,忠义护主。我答应过不杀你,你走吧。此刻外面的天你是知道的,能否活下来,看你自己的本事和老天爷的安排了。”薛如山将手中茶碗一饮而尽。翻身上床,躺着继续睡了。随从将邱峰押到门口,打开大门,将他放了。 门打开的刹那,大雪随着强风卷席进来,门口堆着立马冲进来的雪,而丝毫没有减弱的势头。 众人合力才将门关上。邱峰就这样消失在风雪中。而此时驿丞也不敢再睡,守候在了驸马的门旁,静等吩咐。老长史则是陪同在驸马的床边。 两名帐下督的鼾声从不曾断绝,门外的纷扰似乎与他们就恍如隔世。他们一直在角力着彼此的声音谁更加高亢,高亢到天际。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血战玄黄》正文 第十章 洪池岭的惊悸 翌日,清晨,风雪已停。天色转好。大吉,适宜出行。 驸马薛如山早早的起床,随着驿丞的招呼,将早就准备的早膳送了上来,两名帐下督长长的伸个懒腰,打着哈欠,走了过来。驸马招呼二人坐下,二人不再像先前那样客气,直接坐下来开始用餐。 老长史并几名随从坐在另一桌,其中一名随从拿了几个面团揣在怀里,径直到了马厩,检查马去了,为马上出发做好准备。 薛如山喝着稀粥,用着馒头。心里想着:诸葛武侯的发明本是给鬼神吃的,现在倒是成了人间最容易填饱肚子的东西了。常年吃着南方过来的粟饭已经腻了,突然就着馒头,反而多吃了点。 此时一名帐下督开口道:“哎,昨晚睡得真踏实,而且居然梦见有人打斗,吓得我一直跑,后来在雪地里迷了路,不知道往哪去,结果越想越害怕,早上起来看身上全是汗。看来回到府里,要好好的洗个澡了。现在想来还是后怕啊!”他直摇头,像是在表达仍在害怕。 几名随从刚一听他开口就下意识的将手按在刀上。老长史怔怔的看着他,欲语未说,嘴里缓缓地咀嚼着东西,显露出不悦。 薛如山倒是轻轻的微笑道:“哦……?真的吗?真巧,本驸马昨晚也是做了个这样的梦,可惜的是没有迷路,倒是迎头还击,杀了这帮人。还问出了这帮人受何人指示。” “哦……?真的那可太巧了。居然会做这样的梦,想必是驸马多虑了。刺史大人邀请,怎么会有人胆敢动手呢?整个西境,胆敢这样的人,帅爷绝不会让他活过第二天。简直大逆不道!敢问驸马,问出是何人指使?”帐下督津津有味的说着,显得兴高采烈。 “无妨,梦里而言,岂能当真。”薛如山轻摇手道。 几人琐碎几句后,用餐完毕,开始出发。驿丞忙堆笑欢送,对着驸马一直点头赔笑。 众人谢过驿丞的招待后,旋即上路。 帐下督二人在前领路,众人跟后跟着,迎着微弱的阳光开始驱马奔跑。好不容易拥有的温度又开始慢慢的变凉了。皑皑白雪随着孱弱的阳光,开始反光,众人一边疾驶,一边还得看准前面的路。待进入长城内就好了很多。 不久,众人一起到了安远城。在安远城换了通关文书,没问题后开始往前继续赶路。 从这一刻起,身后的陇西与前面的河西开始被分割开来。庄浪河已经抛在了身后。往前就是洪池岭了,过了洪池岭继续前行,就是古浪峡。再继续前行就会到达武威郡。 薛如山怀着激动的心情,心想:总算是可以领略洪池岭和古浪峡的风貌了。都说这龙堑雁塞,奇险无比,易守难攻,控厄河西与陇西,峡谷地貌复杂,突兀陡峭,崎岖难走。 他们准备行装,继续往前走去,此时的路开始显得难走,虽然长城在此,却也并不是到处修筑连绵在一起,而是用烽燧开始连贯起来。 他们踏上洪池岭的路,但见前面皑皑白雪,银装索裹,遥望看去,宛如一条长龙纵卧在前。 行不远处,众人已经开始出现疲惫,天气开始严峻起来。漫天飞雪,寒气砭骨。身上不断的开始出现哆嗦。身上的裘皮大氅或者裲裆毛茸茸的,远观去如一头头野兽前行,缓缓的爬着。随着马的奔驰,身后的雪被扬起来如同风雪一般裹挟而去,慢慢的形成一条短暂的白线。 薛如山跟着帐下督紧跟在后面,身旁的随从将距离控制的很恰当。老长史不住的喘着粗气。 一炷香时间过去,他们已经行过很长距离,突然天空中一似飞镖般东西径直俯冲过来,还未来得及看时,已经落在肩膀上,开始啄咬,见提不动便不断的扑棱着翅膀。 众人回过神来,定睛一看。一只矛隼正在袭击着薛如山。薛如山显得有点惊魂未定,抖动着肩膀,然而随着众人的奔驰,此时马并未停下。 前面的两位帐下督看到什么袭击驸马后,立马绕向左右边拽紧缰绳,分别将马停住,而薛如山的马也随着惯性冲在了最中间的前面。身后的随从纵身跃到马上,站在马背上,随着马的疾驰,慢慢靠近薛如山,用手赶着矛隼。 薛如山将马停下来,使劲的驱赶,矛隼见不得手,立马翱翔飞入天际。众人望向天空,天空上瞬间一点消失不见。他们继续观望,又看了看驸马的伤势,还好只是身上的大氅被抓破了,脸上被翅膀扑打受了轻伤,但是也很快肿了起来。两名帐下督紧张的立刻下马,一位抓紧了驸马的缰绳,一位赶紧团了个雪团交给薛如山道:“用这个敷下伤口,或许会消肿快点。卑职等保护不周,还请驸马恕罪海涵。” “此事与你们无关,谁也不知道突然天空中会飞过这么一只畜生。想来是我的大氅惹得错,他把本驸马当成了家畜。哈哈……”说罢薛如山哈哈大笑起来,并用舌头舔了舔腮帮,并使劲啐了口血吐了出来。鲜血落在了雪地上,瞬间洇染成一朵红花,显得病态的灿烂。 两名帐下督正欲开口,那矛隼又突然袭来,径直刺来。薛如山大声呼喊道:“留下此畜生性命,待送给张使君。” 说罢,一名随从纵身跃入空中,伸手向矛隼捉去。矛隼也不甘示弱,翅膀使劲的猛扑,风力从底下都能感受得到。那名随从落到马上后轻点脚尖并未使力就继续跃入空中,随手从腰际抽出一个绳索,向前扔去,绳索翻卷着刚好将矛隼裹挟在内,随从顺势一拉。矛隼失去了平衡开始扑棱着翅膀挣扎。随从顺势将手像翅膀两腋下一握,将翅膀紧紧的锁在手中,并用手同时按住头部,让它不能继续啄咬。 两名帐下督看后,连连感叹道:“好本领。好!!!果然是好武功!”他们二人仰望着随从迅速落在了马背上,刚好骑在马鞍上,并用一块黑布罩住了矛隼的头部,脚上套上了绳索,恭敬地交给了薛如山。 薛如山接到矛隼后,仔细观看,只见矛隼全身通体雪白,只有翅膀上分布着褐色的斑点,体型不小,双脚的抓力实在很大,他将矛隼放在肩膀上,脚上的绳索与马的缰绳一起捉在手中,隔着厚厚的衣服还是能感觉得到肩膀的受力,像是被人按住一样。 众人见已无大碍,便继续赶路。午时左右,已经穿过洪池岭开始奔向古浪峡。 古浪峡狭长崎岖,山势陡峭,不敢疾驰。且峡谷沟壑纵横,冰覆其上,容易滑行摔下。 他们跟着连贯不断的烽燧,一路赶下去。午时一刻左右,日中时分,太阳躲在了厚厚的云层里。 远观而去,远处的天空的云层和山头已经没法分辨开来,连接在了一起。 他们停下脚步用着在城里补充的干粮,就着皮囊里的水,艰难的下咽着。 看着沟壑丛生,蜿蜒崎岖的峡谷,不住的赞叹着这上天的造化神功。 一炷香过后,歇息停当。继续赶路。从峡谷底下轻轻的跑着。 常年的战乱,还好这里早就形成了一条隐隐约约的路,跟着这条路,一直往前。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血战玄黄》正文 第十一章 冷漠的刺史府 众人携着疲倦的身体,总算在傍晚十分到达武威郡。见时辰不早,来到了郊外的酒馆。县城的酒馆不大,简陋的很,可是菜品确是相当的丰富。 一一点过菜品酒水后,静等着酒馔的上来。 薛如山冷静的观察着四周,将四周的风景尽收眼底。 两名帐下督冷静的看着薛如山,心中都在默念着:驸马爷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一个文弱书生,倒像是一名久经沙场的老将。 众人正在沉思间,酒保高呼“酒菜来了……!”说罢将托盘中的菜酒一一呈上来。薛如山和众位看过后不住的欢喜,连忙拿过筷子用起来。席间,少不了推杯换盏。酒过三巡之际,薛如山问了帐下督道:“今晚在何地下榻,使君是否有安排?” “驸马爷不用担心,使君已经有过交代。卑职等方才已经通过店老板,让他们安排一人急奔去衙门,通告县令。想必此时县令已经往这边赶来了。等驸马爷用膳过后,我们趁马车连夜入城,也好早做休息。刺史府那边已经安排好了食宿。” “让张使君如此周全安排,让薛某实感惭愧,荣宠之至。何德何能担此殊荣待遇。”说罢举杯敬二位帐下督。 不出半个时辰,果然县令带着衙役并主簿来跪拜参见驸马。薛如山让他起身后,他双手作揖回禀道:“驸马爷的行程,使相已有安排。马车已经在外静候大驾。待驸马爷用膳完毕,即可启程。” 薛如山连连称赞并道谢,县令则连连自谦道呼应该。 再过半个时辰,薛如山等起身后,长史去付了酒菜钱,县令立忙上前制止笑道:“使相已经吩咐过,沿途驸马所用,皆由刺史府承担。驸马爷不必如此。” 薛如山本欲坚持付钱,又忖度着此时在他人境地,听候别人安排,若是坚持己见,也没法示弱于人。于是连连夸赞张茂起来。 长史与驸马来到马车旁,县令亲自趋步跑去掀开了帷帘,长史搀扶着驸马登上马车往里坐了进去。马夫拾起板凳轻吁一声“驾……”便赶了起来。随从们跟在后面,并将薛如山的马也带在后面。 两个时辰过后,天已经黑的看不见了,随着马车的颠簸,他们终于来到了一座别院前停下。门前守卫的仆人立马簇拥过来欢迎着新的主人。帐下督赶到前面道:“这是使相为驸马营造的新别院。驸马可尽情享用。有什么吩咐,也可通传我俩。里面的仆人,婢女,皆由驸马爷自行如意驱使。我俩就此去通报使相。待使相面见驸马爷之前,驸马爷再次尽情生活,不要拘泥。”说罢二人告辞后上马往前赶去。 薛如山看着门口立着的一排男男女女,老壮少幼,往前走去,一个年纪与老长史相仿的人站了出来,看他的穿着,想必是管家护院。灯笼悬挂在匾额两端,映出了门庭雄伟,不用仔细观看,便可见上面匾额大书:薛驸马府。 那名管家上前迎接道:“小的张公,见过驸马爷。张使相命我等在此恭候驸马爷登门入府这些奴仆,驸马爷但有吩咐一定照办。总角小儿是给驸马爷的书僮,里面还有一些歌女在歌舞房中,并未欢迎,还请恕罪。他们在给驸马准备歌舞。” “谢过张使君的周到安排,本驸马喜不自胜。这位是我驸马府上的长史大人。以后我需要什么会由他跟你对接。本驸马会直接传唤他,你跟他一起安排。”说罢将老长史引领出来介绍给管家。张公见过后点头作揖敬礼。众人各自分开两边,待薛如山进入府门后,马夫从别门进入府内,和一种仆人将马拴在马厩内,准备着上等的草料。 薛如山让老长史准备个鸟笼,要将这只矛隼回头敬呈给张茂,所以必须小心饲养。 侍女们备好热水,趋步前行跑去告诉了驸马。薛如山高兴的来到房间,慢慢的进入桶内。两名侍女在旁洗刷,伺候着。半晌,穿着新的锦衣华服的薛如山趿着木屐来到书房,没想到书房内藏书不少。他拿着一本书,书僮侍立在旁,他看了看书僮,笑了笑,书僮却并未敢笑。他将书放下,披着大氅来到院内,来回走动着看着院内,书僮跟在后面。 前院被甬道分开两边,从门房到木屏风继而到前堂的甬道两边断断续续的的石灯如一个个亮着的浮屠塔立在那里。四周以回廊衔接,左侧回廊的后面一排是厨房和沐浴房以及一众奴仆的房间。右侧回廊的后面一排是歌舞房和其他的使用厢房。前堂的左侧是老长史的房间和书房,右侧是驸马的厢房。穿过游廊来到后面,之间后院内奇花异草,松林怪石林立在这里。假山竖立在池中,池中则摇曳着不畏惧寒冷的鱼。后院一样四周以回廊相连,右侧的回廊连接的是马厩,而左侧的则是内室。整个院落完全用抄手游廊相连,曲折优雅,更有框景造法,完全不像是这西凉的风格。看来张茂为了将薛如山请来下了不少功夫。 薛如山仔细的观赏着,身后的小童跟到前面掌灯陪侍。慢慢的由看景移到观人,他想起了自己的未弱冠之时。不免陷入沉思。待老长史过来关切的呼道:“快去歇着吧。你这样被公主知道,老奴是要被骂的。你不心疼自己,也要心疼公主的一片心啊。赶紧去歇息吧,恐着了凉了。还好木屐老奴让人放了毛垫。”说罢搀着薛如山继续前行,此时,薛如山连忙咳了几声。薛如山和老长史此时心里都在想着:“能忍到现在没有咳嗽,算是奇迹了。寒风早灌入了身体内,身体的寒毒也许是受了刚才沐浴的热水的作用,此时倒是发了起来。要不是沿途的烈酒,估计撑不到现在。”薛如山于是想着,酒果然是个好东西,离开了它,自己还真的不行。 “也不知道公主此刻就寝了没。希望她在府上相安无事。”薛如山念叨着。 “公主她应该还未就寝,就像你一样,恐也在念叨着你是否已经歇息。你们俩都是这样。不要怪老奴多嘴。老奴是从小看着公主长大的,你们俩的脾性,感情,经历都有太多的相像,所以你们俩才会心心相像,各自相惜。如果驸马能跟公主早日圆房,生个一儿半女,也可让公主有个寄托。公主有心病,如果忧劳过度,恐身体日渐消瘦。”老长史一边走着,一边嘀咕着。 “你说什么?公主的病情怎么一直没有告诉我呢?你们居然连我也瞒着?”薛如山先是狠狠的盯着老长史,继而迅速柔柔的看着老长史,黯然道:“你们不该这样做。我欠公主的实在太多。可是我又放不下我自己。这都怪我。”薛如山悲伤的低着头驻足神伤。 “公主不让我们说,怕驸马跟后担心。但是有驸马陪伴,幸好公主这段时间身体转好,还需精心调养,方可好转。”老长史挥袖拭泪道。 薛如山慢慢的踱步回到房内,开始通知熄灯就寝。 歌舞房的人晚间没敢弄出声响,见说熄灯,整个院内都开始熄灯休息。偌大的院落也开始陷入了黑暗中。漫长的黑夜,等待着的是未知的黎明。 翌日,清晨,薛如山睁眼后起来,见眼前几个女子站立在前,吓得大叫一声。老长史和管家张公急忙奔跑过来,忙问何事。薛如山手指眼前几人道:“这是恁回事?怎么我床前会站着几个女子啊?我昨晚不是让她们都出去了吗?”说话紧张的原因显得哆哆嗦嗦。 老长史看后显得神情凝重,打量几个女子后又看向薛如山,继而盯着张公道:“我家驸马没有让人侍寝的习惯。张管家还是让这些人撤了吧。” “可……,可是张使相命令必须作陪,侍候好驸马,不然我等人头落地。”张公说话吞吞吐吐,面露难色。 “只是因为我不要求侍寝,你们就会人头落地?这是什么话?怎么会有这种命令?张使君的要求未免过分了。你们都退下吧。我去洗漱沐浴更衣,用过早膳后长史陪我去趟刺史府。”薛如山挥手示意退下。 众人纷纷离去。 薛如山穿过衣服后来到汤沐房,两名侍女毕恭毕敬的低首等候侍立在侧。 半个时辰过后,薛如山将常服穿好,正好头冠,紧了紧腰身的玉带,便来到前堂用过早膳。 老长史取来佩剑。薛如山别在腰间的蹀躞带上。仆人们早早牵来那匹枣红马等候在府门前。 身边随从五人跟在后面,长史立在前方马首侧,七人就这样从集市上穿过。过往的行人和商贩络绎不绝,商贾交易不断。看来凉州果然还是比较安稳,此时邓忠的话语在薛如山的脑海里浮现出来。不出半个时辰,众人已经到达刺史府上。 薛如山下马,命一人将马拴在府门右侧的拴马桩上。但见那拴马桩雕刻成狮子样坐在底下的方形基石上,从上到下连在一起,憨态可取,可爱非常。 薛如山上了台阶,观察左右,见门前士兵呵斥停下后,下来一人道:“刺史衙门,闲人免进。速速离去!” 薛如山还未开口,老长史抢先一步站立在前呼道:“什么闲人?这是我们驸马爷,凉州长史。瞎了你们的狗眼,睁大好好瞧瞧!”说罢又后退一步站在薛如山身侧。 此时也许是闻听门口吵闹,一位斯文长相三缕清须之人布衣打扮,来到门口抚须问道:“何人喧哗,竟然胆敢在此放肆?” 门口一人低首拱手禀道:“回禀参军大人,此人说是驸马。想要求见明公大人。” 那人等下人回禀后神情失色,忙趋步小跑过来,躬身作揖道:“不知道驸马已经到了凉州,有失远迎。不才公冶长,现任张使相幕府参军,大人早有吩咐让驸马先在府上多歇息几日。等过些时日便会相邀。不想驸马已亲自登门。失敬,失敬!” “哪里。是本驸马不请自来了,行事鲁莽,还请参军大人勿怪。敢问刺史大人现在何地,本驸马想尽快与刺史大人见面,办完事后还得尽快赶回驸马府,公主在家抱恙,需要有人照顾。”薛如山拱手作揖回礼道。 “不巧,驸马的脚程快了些。明公还未到达。昨天来书信说是还在敦煌郡。遇事耽搁,还请驸马见谅。” “既然如此,那本驸马就此回去,还得烦扰参军大人,等刺史大人有信息时,即刻通知。本驸马也好尽快拜见张使君。” “一定,一定!” “驸马,府上若有什么需要,尽快差人通知,一定办妥。另今晚,明公大人让大公子和二公子在揽月楼摆下宴席为驸马接风洗尘。届时派人去请,还请驸马赏脸一去。” 寒暄一阵后,薛如山与随从打道回府。 公冶长抚须的更频繁了,显得有点焦急,继而又阴笑一阵,背起手往里走去。 还未进堂,前院内,大公子张昭就已经站立在甬道中央拦住去路。一身锦衣华服,头戴金冠,见参军回来缓缓不屑地道:“恁地,此人如何?” “彬彬有礼,城府颇深。但是也就是个普通人罢了。天下的读书人多了去了,还不都是一个样。”公冶长捏着胡子道。 “你也是一样?”张昭故意问道,说罢哈哈大笑。 公冶长先是脸色一变,继而哈哈大笑,跟后一起赔笑起来。 “驸马?狗屁!什么破驸马,胡道宗手底下的驸马多了去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敢在凉州找事,挑衅我父亲,那简直是找死!天下间,诸侯混战,有谁胆敢侵犯凉州?就是匈奴、鲜卑、羌人,西域那帮胡人都得给我父亲面子。在凉州,我张家就是天。” “嘘……小点声啊!可不敢这么说。天底下五湖四海之内,胆敢称呼自己为天的只有荥阳郡新郑的公孙家。要是让人知晓,就是明公大人也是难以转圜。” “切……你们就是吓唬我。从小跟你们后面学习,都变得胆小了。还真以为有什么三神一圣。什么荥阳郡的公孙家,扶风国姜家,广宁郡阚家,鲁国孔家。天天吵嚷着是禁忌,也没看你们怎么样。” “孽障,休得胡言乱语!你想死,不要将整个张府和凉州百姓为你作陪。什么话该讲,不该讲,难道没有个分寸吗!?胡言乱语也要知道轻重。”一人从廊上走下台阶,走到张昭与公冶长身边怒斥道,面色铁青,神情凝重,而且显得还有点胆怯,面上的肌肉明显的开始有点细微的抽搐。 公冶长早就被张昭吓得不知所措了,听见此人一出呵斥,面露尴尬却又不知道如何化解,将平时的口若玄黄此时全都忘在了脑后。 张昭扁着嘴,不敢说话,看到此人,忙道:“爹,昭儿知道错了。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将薛如山打发走了。今晚的晚宴,你确定让我和二弟去?” “是的,先将他困在这里,冷落他几日,如果回不了金城,我看他着急起来像做什么,这个时候不愁他不露马脚。去金城郡的人快回来了。听一起去的帐下督说着,薛如山只是个文弱书生,遇事胆小,但是心思缜密,不得不防。他身边的人倒是高手如云,看来说他身边聚集了不少能人异士也不是空穴来风。单就那只矛隼来说,就不简单。我让你准备的一些补品准备好了没?公主看来是真得抱恙在身,还得想法诊治。”张茂沉思着问询吩咐道。 “父亲为何这么重视薛如山和华阳公主宫廷内的公主都那么多,仅仅是因为华阳公主受先帝和圣上喜爱?”张昭不满的问道。 “你懂什么!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张茂不悦地道。 “父亲既然这么说,那就应该去灭了胡道宗,那么此时执掌宫廷的就是您了。”张昭追说道,显得志得意满,同时又有不悦。 “下去,省的在这丢人现眼。有时间多照顾你三弟,跟你二弟学学。今晚和你二弟去赴宴,千万不要胡说八道,如有造次,回来军棍伺候。”说罢拂袖怒去。 “什么嘛!自己说什么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让你去保家卫国又不愿意去,现在还来怪我!”张昭满含委屈的嗔怒道。 “公子不知,明公有他自己的考虑,你将来会知道的。现在出山不是时机。等别驾从事大人宋若成回来后,他会慢慢教你。”参军恭恭敬敬的在旁劝说道。 “哦……,我知道了!父亲是想趁中原各诸侯混战,京城空虚后,力主中原,取而代之!”说罢哈哈大笑,或许是想起那样自己就是未来的太子而不是眼前的世子了。 参军也好说什么,显得满脸无奈,不住的摇头,然后说:“公子,外面风大,还是进屋吧。” “难道我又说错了!怎么可能。父亲分明是这么想的。”说罢并未尽心,撇开参军推自己的手,不满意的道。然后便“哼”的一声拂袖离去。 参军望着他的背影,连连摇头,并不住的叹气。还未起步准备走,眼前的走廊上传来一阵声音:“公冶兄,何故如此颓丧,在这摇头?” “原来是长史索大人。没什么,看着大公子如此下去,将来必然会被二公子取而代之的。”公冶长拱手作揖后叹气道。 “也不用这么丧气。未来的事情未来再说。明公如今正是春秋鼎盛之时,我等更应该以明公为向导,尽力辅佐明公,而不是投机取巧现在就去开始选定谁来继承明公春秋大业。”索秋水微笑道。 “索长史果然忠心耿耿,为明公分忧。不屑于我等投机行为。明公家事,我等还是不要背后议论的好。” “也是。刚才是薛如山来了?” “是的,明公让先晾着他,暂不接见。” “明公高明。看他一个弱冠少年,如何想的吞下这偌大关陇和河西。” “再说吧。也许他有过人之处?听说他还在打听游侠令的事情。” “哦……。看不出来这位文弱书生野心着实不小,连江湖的事情也想插手。真的是初生牛犊啊。” “天下至宝无非三样:山河图,游侠令,玄黄印。他能这么想也是正常,只是你我已经过了做梦的年纪,现在想也不敢想了。” “公冶兄此话在理。我等确实已经过了做梦的年纪。现在也只能将毕生付托于能成就梦想的人了。” “走,进去,来碗茶汤,边吃边聊。” 说罢,二人从回廊左侧进入后面去了。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血战玄黄》正文 第十二章 我欲何从 傍晚,参军公冶长亲自登门,将马车停在府门口,通知府门前人进去传唤。 薛如山正在书房,听到敲门声,旁边书僮去开门后回来禀道:“回禀老爷,是刺史府上的参军大人过来请老爷前去赴宴。马车已备在府门口等候。” 薛如山放下手中书简,望向门口沉思一会,继而道:“去把我披风拿来。天似乎没那么冷了。” 老长史在前堂门口候着,手里抱着那柄剑。薛如山笑道:“只是赴宴,又不是剑拔弩张的鸿门宴,过虑了。” “带在身上,方可安心,万一用得上呢?现在这个世间,什么都说不准。在凉州,也许他张家就是王法。”老长史苦口婆心的嘟着嘴说着,异常关切。 “有阿翁在身边,是真好。我想公主一直能有您在身边,真是有福了。”薛如山笑道。 “公主倒不至于驸马这么让人操心。而且能一直在公主身边,是老奴有福。都是托庄妃娘娘的在天之佑。” 二人相笑,和睦幸福。 穿过甬道,薛如山径直来到门口,刚上台阶,大门戛然开来,薛如山先是一愣,来人也是怔怔站在眼前,二人差点相撞。 “驸马起身走吧,不才以为这些奴才们偷懒,没有上禀,特来相请。”公冶长拱手作揖道。 “这就走。快点,不要让世子和二公子久候了。”薛如山手往前示意公冶长先行,脸上的表情开始慢慢的僵硬起来,稍微显得有点凝重。 二人上了马车后,径直来到街道上最繁华的一段,三层楼高的建筑矗立在街道的一边,楼边一杆几丈高的旗子上高书:揽月楼,字字大如斗盘。 门口果然是络绎不绝,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最奇的是门口的酒保是胡人。 酒保见是熟悉的马车到了,忙用地道的凉州口音高呼道:“公冶大人到……”说罢,令一小厮前去结过马车,往后院引去。 公冶长引领着薛如山径直往三楼去了。三楼若非是亲王勋爵,刺史都督,一般人很少能进得去。且此层不像楼下设立大厅,都是厢房,隐蔽的很,每间房中间用厚木板隔开,外人很少能听见里面说什么,适合商议一些重大事宜和会面。 公冶长在前引路,将薛如山径直带到三楼,楼梯口一小厮道:“九重天的贵客到……”说罢忙躬身弯腰笑道:“大人,这边请……”说罢,在前带路,并将前面行人请到两边,空出中间一条道来。 楼下议论纷纷,有人道:“看来张家的那个魔王世子又过来了。果然是个有权有势胡作非为的主啊。前两天我去桑园的时候,桑园居然不让人进,说是被世子包场,所有的姑娘都被包了。这样的事情太多了。我们这些人只有忍气吞声,还是不惹这样的主好。” 薛如山和公冶长走到门口,门头上一木牌书写道:九重天。小厮将门打开后,手在前引导道“请”。 门内的众人除张昭外全都起立,拱手作揖道:“欢迎驸马爷驾临,有失远迎,失敬。”一旁的张骏忙推着张昭,面上表情尴尬又焦急。张昭却始终不为所动。 薛如山看着众人,见到张昭在上,独独坐在位子上未起身,便微笑道:“各位盛情,本驸马心领,多谢多谢。敬谢之词不言于表。就坐吧。”公冶长将薛如山引导到他的位子上坐下后便坐到了自己的位子。 长史索秋水起身将门关紧,执起酒壶便开始倒酒,从薛如山开始依次倒满。然后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索秋水端起酒杯道:“容卑职为驸马介绍:这是世子张昭,依次是二公子张骏,别驾宋若成,卑职乃长史索秋水,参军公冶长想必驸马已见过,旁边这位是主簿李子期,都尉阴禄,祭酒宋恒,武威太守索靖,掾曹鞠泰,鲜卑世子乞伏仁归。”说罢,待薛如山与众人一一寒暄后,忙道:“让我们一起举杯为驸马的到来恭贺,请各位满饮此杯。”说罢众人皆举首满饮。 薛如山望着众人,尤其是祭酒宋恒和武威太守索靖二人,毕竟因为此二人,自己才会身至此处。 索秋水引领着众人打开话匣子。各人聊得兴致勃勃之时,鲜卑世子乞伏仁归端起酒杯敬世子,世子张昭却满脸不胜酒力的道:“实在不是扫王子的兴致,家父未归,今晚我不敢饮多,毕竟明天就要起身去秦州,参加秦王的婚礼。所以请见谅。”收吧拱手致歉。 乞伏仁归并未将杯子放下,而是一饮而尽,表情沮丧和生气。 祭酒宋恒忙跟后迎合道:“听说秦王迎娶的是侧室。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正室呢。也只有他胡道祖敢这么干,毕竟他是胡道宗的弟弟。要不是他兄长胡道宗把持朝纲,他敢这么嚣张?!此次婚宴无非是想知道天下间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到时候清除异己也就心里有数了。” “宋祭酒此话言过其实了。倒不如说是新娘太美丽了,还是名门出身。听说是河东四家之首裴家的长女,叫做什么采薇的。”张昭故意装着腔调,观察着薛如山的脸色,他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在座诸人皆面面相觑,尤其是宋恒和索靖一直盯着薛如山观察他的脸色。 薛如山听后手中杯子一颤,但他并未表现出来,虽然心里翻江倒海,但是表面还是如泰山在前,形神自若。 张昭见并没有刺激到薛如山,便故意问道:“听说驸马也是河东人,裴家这名小姐不知道驸马是否见过,是否如坊间传说的美若天仙啊?若真是如此,太便宜了胡道祖这个老王八蛋了。几十岁的人了,还能暴殄天物,简直丧尽天良。再怎么说,本世子还未成亲,忠良之后,凉州名门,也该让父亲拜寄名帖,娶回张府才是。” 薛如山强压心中怒火,手中的酒杯斟满后端在手中,之间酒杯并未动,但是杯中的酒却一直旋转着不停。 二公子张骏见桌面上风云变幻,知道氛围不好,忙在这中间调和。 薛如山面带微笑地道:“本驸马何德何能见到如此倾城倾国,让世子见笑了。”说罢一饮而尽。待放下酒杯之际,酒杯从手中不慎滑落,掉到地上碎了,索秋水忙从后又取了一个酒杯递到薛如山手上。 薛如山坐在张昭与乞伏仁归中间,乞伏仁归下意识的看下桌底,见杯子并未碎成小块,而是整齐的裂成了三份,从杯口到杯底的裂纹整齐如刀切一般。看见这些,乞伏仁归仔细的盯着薛如山看了一会,然后才端起酒杯敬驸马一杯。 两个时辰过后,众人宴席散去,世子张昭直接去了桑园过夜,公冶长跟后陪同。张骏则是与宋恒,索靖,李子期,阴禄,宋若成回府。乞伏仁归故意留下,与众人说送驸马一程。众人就此分开。乞伏仁归让薛如山上了自己马车,看见薛如山踉踉跄跄,醉酒不清,便上去搀扶,此时,鞠泰从后面走来也跟后搀住,二人一起扶着驸马上了马车,三人同进了马车。 乞伏仁归忙问:“怎么掾曹大人没有回府上吗?” “我是赶来送送驸马的。怎么说我鞠家也是金城郡的望族,现在驸马手上管辖,总得送送他,问点家里的事情。刚才在桌上,不便相问。”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刺史大人那边有什么事情需要交代,所以独独留下了您呢?” 二人望着驸马,连连叹气摇头,只听见驸马已经醉酒不醒,跟着马车的颠簸的节奏睡着了,慢慢的有了轻微的鼾声。 “没想到啊,驸马这么不胜酒力。刚才席间的话题明显是有人在世子背后指导,不然世子断不会提出来,还说的头头是道。分明是想看驸马出糗啊。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多亏了王子跟后相送。” “哪里,掾曹大人言重了。我……。我只是,我只是看驸马醉酒不醒,只怕是回不到府上了,便顺便送下,无碍的。”乞伏仁归本想说出刚才在酒桌底下看到的一切,但是又欲言又止,最后就干脆没说了。毕竟自己还是作为人质在这边生活,不想找无谓的麻烦,至少没有找到可相信的人一诉衷肠。刚才看到驸马那样,知道他心底里肯定有莫名的怒火亟待迸发,却始终微笑而未形于色,实在是自己现在需要学习的榜样。身在凉州作为人质,毕竟还得看张家父子的脸色讨活。鞠泰跟后跟随,到底是出于真心,还是为张家父子来刺探驸马真醉假醉,不得知晓。 待到达驸马府后,门口的家丁早就上前迎接,搀扶起驸马,大门随后打开,老长史和张公一起过来相迎。鞠泰见人已到府上,便与乞伏仁归告辞,二人分两边各自离开。 薛如山给老长史使了个颜色,老长史心领神会后,便跟张公道:“驸马急需洗漱,醒酒,沐浴。还请尽快安排醒酒汤。”说罢张公慌忙离开去吩咐厨房和汤沐房准备着一切。 那五名随从,随后跟随薛如山回到书房。老长史摒去书僮,立在门口。薛如山对着那五名随从下命令后,从房间内出来后各自领命离去。 薛如山在书房内,开始抽噎啜泣起来。他万没想到采薇还在活着,他却一直不知,更没想到的是居然会嫁给胡道祖这样的人面禽兽作为侧室。为什么当时裴家要说采薇已经死了,为什么连裴无咎都没告诉自己,而是和众人一起欺骗自己。他想起来成亲那晚,裴无咎一直想对自己说什么,可是一直被人阻拦,总是在他快要靠近自己时候又被人推搡离去,直到最后都没能说上一句话。难道他当时想说的就是这个? 薛如山陷入了回忆中和痛苦中。他立即起身准备离去,可是想起来自己现在身在凉州,刺史怎么可能让自己就这样离开呢?难道他们想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吗?将自己困在这里,却又是心急如焚,更是挑拨离间了与公主之间的感情,如果是自己抛弃了公主这个靠山,那最后的名分都没了,到最后也会得罪楚王胡道宗。到最后他跑不了,采薇更是牵连在内,别说还有身在河东的薛家和裴家也会跟后遭遇满门抄斩的结局。 一时间想起公主温柔的面庞和抱恙的身体,采薇的身影也在自己眼前浮现。就这样,公主与采薇交替在眼前浮现,他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与犹豫之中。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他不住的小声嘀咕:我到底该何去何从?眼泪流到桌子上,在桌子上形成一滩水渍。他将头深深的埋在怀里,两手放在脑后。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血战玄黄》正文 第十三章 陈留王夜访别府 老长史站在门外,听到里面微微的抽泣声,知道驸马已经知晓了当下的消息,原本隐瞒的消息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消息泄露出来。 门外两三声鸟叫,,须臾又是一次。老长史趋步前去,打开门径直冲入府门外。 随从的一名跟后追去。张公抬眼看了看门外,视若罔闻。 一炷香时间,老长史慌张的从府门外进来,径直又冲到书房,敲了敲门,不多时,薛如山开门,脸上清晰可见斑驳的泪痕和红肿的双眼。 老长史进门后将门关闭,对着薛如山耳语一番,薛如山吃惊的望向老长史:“阿翁此言,可当真?” “当真!”老长史斩钉截铁的轻声答道。 薛如山迟疑思索片刻后,整理好衣冠,便由老长史带路,前往外面去了。 张公见薛如山走到院中,忙上前道:“老爷有何吩咐?这么晚是要出远门吗?” “晚上吃酒吃多了,刚才呕吐一番,头有点重,腹中有点空,想去街上看是否有医馆。刚才让我家阿翁前去探查,这就去让先生瞧瞧配几副药调养一番。本就水土不服,全身不舒服。”说罢以手扶额,继续前走。 张公立在一边,忙不说话。原本想说的话又咽回了肚子。见到他们已出门外,忙唤上一人前来低头耳语一番后,那人便跟后追去。 老长史领着薛如山穿过小巷,来到一家偏僻的酒楼。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宵禁,街上将会清除行人,关闭商铺,所有人必须闭户不准出行。 来到酒楼门口,早有掌柜走过来相迎,待薛如山进去后,掌柜看了看左右后立马将大门关闭。 随着酒保在前引路,他们一行人来到后院厢房。酒保轻轻推开门后,只见陈留王陈安国早就端坐在里面,他面对着门守望。 陈留王见薛如山前来,并没有起身,而是仔细的从头到脚不住的打量薛如山。薛如山自己进去,一改刚才踉跄醉酒的姿态。他也使劲的打量着陈安国。二人见面后四目相对,使劲的角逐着什么,又好像是想从对方的身上看到搜索着什么。 “听闻将军在河西,不让人以爵位相称,不知道薛某人可否以家人称呼?”薛如山冷静的躬身作揖长长的行了一礼。 陈安国便装在身,头戴金冠,忙作揖回礼,并用手示意他坐下。酒保在外面将门掩上守候在门外听后吩咐。 “不见公主已有多年,我虽然与怀音自小青梅竹马,一起成长,身为同宗皇族,也深感她身世遭遇,祈盼她能有个好归宿。不曾想胡道宗竟然做主将怀音许配给了你。本想提刀杀回长安,奈何手无一兵,只身难为。细算下,我与公主已快十年未见了。上次见面还是先皇驾崩时。” “听公主时常念叨着二哥,她曾给我说过很多关于你们小时候的事情。儿时的那段,是公主心中的珍宝。只是不知当年原本……”薛如山欲言又止,刚有的兴致却被他又嗯回了心里。 “当年的事情纯属谣传,千万不要再提。且说当今圣上本是勤政有为的时候,却不想因始平王与诸王谋反,闹得天下不宁,泱泱皇土,瞬间民不聊生,百废待兴之时,胡道宗忤逆背德,僭越皇权,致使天下才成现在这样。我也是在建章初年开始来到凉州。”陈安国慢慢的倾吐着往事。 “当年是因为老王爷在,明哲保身,没有参与勤王与谋逆的事情,所以才让二哥您无所作为。想必老王爷心中还是有一肚子气的。不然先皇当时也不会将二哥您留在宫中抚养,甚至有意将大统传位与您。”薛如山似乎有着安慰的口吻。 陈安国惊讶的痴痴的盯着薛如山,心想“我已经明确声明不要再提,他居然还在说,难道是在想意图什么。” “我打听过你,河东名门,少负才气,诗书文章豪气万丈,一直想一展抱负,可惜出身侧室,虽然贵为长子,却只能以庶子身份行事,也遭到很多白眼,你那些朋友我也打听过。甚至你现在组建的天官我也耳闻了。府上养着那么多的人,不觉得太招人眼了吗”陈安国略带责备的数落道。 薛如山并不惊讶,因为任何想打听他的人都能随意打听到他那些过往的琐碎。 “我也听说了你曾经将心托付给的那名女子,好像是裴家的姑娘,叫什么采薇的。我奉劝你,好好的对待公主,不要让公主受到任何伤害。公主一生坎坷,又是那么的善解人意,怎么说于情于理你都不该辜负她的一片心意。看清楚你现在的身份,你现在是金城驸马。”陈安国激动的劝说道。 “二哥说的是。可是我也不能眼见采薇就这样嫁给胡道祖那样的人。至少不是他那种人。”薛如山不服输的轻轻的说道。 “你的心思我明白。胡道祖确实不是善类,裴家的姑娘嫁给他简直是羊入虎口,不得生还。可惜你与裴家的姑娘有缘无分。既然如此,就不要多想。另外,奉劝你,不要滋事,尽快清退你那些食客。在凉州的地界不要妄想。跟公主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吧,你们的安全我会安排。我不想有一天张茂会派我去清剿你,到时候你我兵戎相见,更不想以这种场合与公主相见。” 老长史在一旁不住的点头。 沉吟半天,薛如山始才抬头缓缓的道;“我不想将自己和公主的性命交给任何人。更不想像二哥这样掩耳盗铃逃避的这么远。也许你在蓄势待发,可是这么多年,你一直是在逃避。我不想像你这样活的这么窝囊。战场上你杀敌无数,可是从你来到凉州的那一刻,你就在逃避。虽说你与公主不可能有结果,毕竟同宗血脉,但是你却连感情都不敢表露。我这一生绝不辜负公主,我发誓!虽然我现在想放下往事还需要时间,已经过了一年还是不行,那就再过一年,两年,我会放下这执着的。我也会还公主一个宁静的天下,到时候我让公主再自愿的嫁给我,我再明媒正娶的迎娶她。不像之前的那样勉强和被迫。”薛如山信誓旦旦的说着。 “记住你的话。关于我,你就不用管了。注意你的话语,要是往常,你已经人头落地了。可是为了公主,我不会对你怎么样。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张茂可不是个无能之辈,他身后还有个三明堂。”陈安国有些发怒的指着薛如山说着。 “三明堂:皇甫晖,张茂,段延琪,凉州三世族,河西背后真正的掌控者。”薛如山数落道。 “知道就好,所以你不是凉州世族,你得不到各州郡的世族大族在后支持。凉州的各个世族都依附在三明堂背后的然明堂,纪明堂,威明堂。你一个河东庶出的望族,想要撼动连我朝皇族都未做成的事情,你凭什么?!”陈安国质问道。 “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勤王之师这么多,作为坐拥一方之地的边疆大臣却始终不动一兵一卒,想来是因为他张茂到现在连个爵位都没有。”薛如山不屑的说道。 “你现在在凉州的地界,不要乱说话。回府上去好好休养吧。看你这脸上,想来还是在为了裴家的姑娘在伤心。如果把这些精力都用于对待公主的身上,那就好了。听说你们到现在还没有同房,这成何体统!这岂不是让公主守活寡!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亏你还敢如此放肆。”陈安国轻声的训斥道。 “闺中之事是我和公主的私事,二哥越界了。二哥的话我会考虑。只是不知今日来此,只为说这些?”薛如山有点不耐烦的问。 “听说你在打游侠令的主意?”陈安国狐疑的侧脸问道。 “没有,只是遇到刺杀我的人,想以此消息来讨性命。”薛如山冷冷的答复。 “游侠令凉州的地界这枚在我手上。天下十三州,不巧的是凉州这枚不能给你。江湖的事情江湖管。”陈安国坦然道。 “五月初五重五节,谐音崇武。我到时候会去看看。天下十三州,只有京兆所在雍州无人无令,又是天子脚下。想必会很热闹。” “一入江湖,便无力回头。我奉劝你不要作茧自缚,害了自己,也害了公主。” 陈安国说罢,也不等他回复,便气势汹汹的冲着门口的阿翁行了一礼后道:“阿翁,我先告辞了。”说罢,大步疾行,走到门口骑上快马往张掖方向去了。 阿翁连连叹气,又不可奈何,只能“唉!唉!”的连声叹气。这一原本的期待的会面,没想到以这种方式结束,也是薛如山没有料到的。他没有想到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固执,相较于刚才的无助,此时倒显得决绝。 他往门口看了许久,又望向了老长史,就那样无神的望着,继而突然口吐鲜血,晕厥过去。老长史吓得忙唤来酒保快请医馆良工先生。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血战玄黄》正文 第十四章 略阳郡的献礼 酒保快步夺门而出,掌柜的忙端盆热水,搭着毛巾跑过来。此时薛如山已经面色苍白,正躺在床上。 老长史担心的将毛巾浸湿拧干后擦拭薛如山的面庞,尤其是血渍。一炷香时间,酒保领着良工快步而来。良工急忙上前诊脉,观察半晌,后道:“急火攻心,导致血流上涌。想必是这位老爷最近肝火旺盛,阴阳不调。你看他舌苔发干,口有异味,最近应该还有易怒,头痛。故而需要静养,清汤调理一下。切记最近不要饮食辛辣油腻,更不能饮酒。也不能受气。”说罢起身,用一小张发黄的草纸上书几行小楷,递给老长史道:“按照此方调理,不出半个月应该无碍。”说罢便起身离开。老长史刚欲掏出铜钱,良工连忙摆手道:“既然是陈中郎的人,就记在他的头上。”说罢立即小步离开。此刻离宵禁已经近了。 老长史道谢后立即看了看手上的方子,此时已经临近宵禁,该如何是好? 酒保与掌柜忙从后面安排马车,幸好后面的马车此时没有被租用出去。 酒保背着薛如山,掌柜领路,老长史见马车在前,忙掀开帷幕,待已经背上马车后,老长史迅速驱着马车往府上赶回。 不多时,到了门口,府门口的人立即从里面唤来张公,张公忙惊讶问道:“老爷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病的这么厉害?” “这些且不要紧,麻烦管家尽快是否能想办法将这些药抓回?马上已经宵禁,路上不得行人,家家闭户不准出行,该如何是好?”老长史着急的说着。 “这个我来想办法,看是否能通过刺史府上的人,让他们准备好送过来。驸马是金枝玉体,可不能有了闪失。我这就去办。请把方子给我。”张公接过方子定眼细瞧,看了半天后马上从后院备出马匹,滚上马背疾风而去。 几个人将薛如山护送回卧房,轻轻将他放在床上,旁边的侍女为他宽去衣冠,并将他衾被盖好,守在一旁侍候。 一个时辰后,张公领着一个良工挎着药箱快速赶来。良工对薛如山又复诊了下,确认方子没错后,立即将所备的草药吩咐到厨房立即煎去了。张公将良工引出去后,安排了一间厢房住下。 再一个时辰后,药煎好后由侍婢端上来,小心的试了汤的温度后,由老长史端好先试尝了下,确定没问题后立即喂薛如山服下。 由于此时病势迅猛,喂的药几乎没有服下多少,老长史无奈,让旁边的侍婢掰开薛如山的嘴,然后一汤匙一汤匙这样的喂下去。剩下的就看今夜的病势是否好转了。 厨房已经开始着手备好药膳,等待驸马醒来后服用,毕竟一夜过去,肚子也空了,因为病势,又不能像平时用膳。老长史守候在身边,寸步不离。 快到天破晓时,薛如山咳嗽方停,顿了顿声音后,睁开眼,看到老长史立在一边已经睡着了,旁边的两名侍婢一直站在一边未睡,忙抬手示意两名侍婢过去,两名侍婢轻轻的过去跪在床前听候吩咐。 薛如山小声的道:“扶我下床。将阿翁缓缓轻轻的抬上床休息一会。他身子轻,我们三个应该可以。” 三人于是将老长史抬上床,盖好暖被,老长史竟然一直未醒。 两名侍婢伺候好薛如山衣冠后,薛如山看了看铜镜里,满意的微笑道:“你们俩一夜未睡,伺候我不容易,去休息吧。告诉张公,就说我恩准的。”两名侍婢道万福作揖谢过后,立马退下。 张公正在院里吩咐仆人们工作。见廊上薛如山小步缓缓走来,忙上前作揖道:“老爷身体抱恙,应该躺着休息为好。” 薛如山微笑着摆手道:“无碍!只是不知我那只准备给刺史大人的矛隼,喂养的如何了?” “那只矛隼已经开始被驯服了。剩下只要稍加训练便可以成为一大好的玩物。老爷是否看看?”张公陪笑道。 “不急。且待我梳洗沐浴完毕后,替我准备点早膳吧。一夜大病,现在肚子反倒空了,有点饿了。”薛如山羞涩的笑着摸着自己的肚子。 “那是自然,已经吩咐厨房备下了。这就让人伺候老爷沐浴洗漱。”说罢立即安排人伺候薛如山沐浴,并准备好干净新衣。 薛如山进房后,侍女宽去衣裳,他上前试了水温后,便进到盆中。水温刚好在脖颈位置,他慢慢的在氤氲缭绕中舒服的闭上眼,似乎是像养神一样。旁边的侍女站在一边不敢弄出声响,静候吩咐。 半个时辰后,薛如山仿佛睡醒一样,睁开双眼,吩咐侍女擦背洗浴。一炷香后,穿好衣服,整理好衣冠便出来,刚准备用膳,门口忽有人通传,有人来访。 薛如山疑问思忖无果后,抬手示意通传。 那人布衣装束,似乎是个武夫,一身粗布麻葛。看他相貌,薛如山觉得并不认识。那人来到甬道快到廊下时,作揖道:“草民特意为驸马爷送礼而来。” “为何人送礼?”薛如山一边用膳,一边说着,显得并未在意。 那人声音高呼,反倒是惊醒了老长史,老长史随后来到堂前,忙走到薛如山身边道:“驸马身体如何了?应该静养,不要随意走动。”说罢站在堂前看着送礼那人。 “驸马且不问何人送来。但知何礼便可。”那人款款道来。 “看来你这礼物想必是投我所好。既然不肯报上何人姓名,想必也是隐蔽藏匿的很,不敢让人知晓。如此,莫非是见不得人的勾当?”薛如山并不在意他,还是边吃边说。 那人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老长史慢慢走到他面前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番后,接过锦囊,并未打开,先是仔细的看了看手中的锦囊,继而快步到薛如山面前,薛如山放下碗箸,轻轻的打开锦囊,里面一块丝帕上工整的写着一些小楷。 薛如山稍微看了下后道:“你家大人想必是会错意了。这不应该是送给我的吧?难道不怕我快马通传?” “我家大人自然想到,但是料定驸马不会这么做,所以才斗胆呈上。”那人显得胸有成竹,很有自信。 “你家大人看来是料定错了。你家大人这么做想得到什么?”薛如山好奇的问道。 “当然是想攀上驸马这样的皇亲国戚了。我家大人出身低微,一直想有一展抱负的时候,想必应该可以高攀到与驸马您惺惺相惜。” “仅仅是为了与我交个朋友?你家大人可真是胆够大的。真不怕我率金城的人马跑过去剿灭了他。”薛如山冷笑了下。 “那驸马您也得先过了秦州再说,此时想必驸马也很想踏遍秦州吧?”那人说完笑道。 “看来你家大人果然聪明,聪明到玩火自焚。” “信已送到。既然任务完成,草民就此告辞。还望日后能与驸马您尊驾再见。”说罢那人作揖便迈步准备离去。 “告诉你家大人,谢谢他的好意。这封信本驸马权当未见,让他好自为之。” “草民一定带到。想必这个回复我家大人会相当满意的。”那人大步朝前,门口仆人开门后他便滚上马背急匆匆离开。 老长史心中一听到“秦州”心里便一揪的紧,看来驸马还是未放下秦王的婚事。 薛如山心里虽然高兴,但是并没有表现在脸上,心里正暗暗高兴这封书信来的正是时候,是最好的礼物。 下午天气初晴,阳光虽然灿烂,但是并不刺眼,显得比较暖和,煦煦照人,异常舒服。 薛如山在老长史的陪同下,身后跟着回来的两名随从。 他们一行人步行来到街上,不远处听到有人吆喝,偌大的人群围堵形成一个包围圈。他们好奇走过去,慢慢的挤进人群。只是刚一看到面前的景象,心里面便不那么好奇了,莫名的一紧。 原来是奴隶市场在拍卖奴隶,男女老幼,分别定价,奴隶的贩子正在台上高声吆喝着奴隶的能力和身体状况,以及需求的价码。 薛如山将眼神从左右环扫到右,看了每个人的状况,这里面大部分是胡人,也有汉人,想来是战争带来的收获。四周的人群见怪不怪,想必是早已熟悉这种场景。 几个有钱的人上了年纪,自己并没有喊声,而是身旁的随从跟后报价,买了几个身强体壮的人和几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走了。这些所有的奴隶身上手脚都有镣铐锁着,衣衫单薄,全身蓬头垢面污秽的很。那几个买主显得有点嫌弃,都不敢靠近,只是让随从领着他们跟着自己走去。 薛如山本欲上前走到近处瞅瞅那些人,被人贩子止住,道:“这位老爷,可不能乱了规矩。看您这样,应该是外地人吧。只能远观,不可近看。不然要是你病了,或者我的人病了,到时候都说不清了。再说了这些人都是战场上的遗留,凶恶的很,现在是因为他们饿的身体无力,要是真靠近了,惹得他们发怒伤着你了,可不好。” 老长史嘴里嘀咕着怒道:“这人怎么说话的呢?什么叫我家老爷病了?岂有此理,简直放肆。” 薛如山连连摇手笑道:“阿翁过虑了。无妨,不打紧。随他说吧,我们先坏了人家的规矩在先,我们的不是在先。” 薛如山仔细认真的看过后,见到右边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孩子,约莫四五岁,貌似是个男孩。在他身旁是个女娃,比他年长几岁。那个男孩显得瑟瑟发抖,不知道是冻得还是 薛如山作揖后朗声道:“那边角落的孩子,是个男孩吧?” “老爷好眼力。这个男孩身体健康,将来一定是个好劳力,好帮手的。只要一贯钱。” “什么?一贯?就这个几岁的孩子?还真是敢开口!”老长史惊讶的龃龉道。 “这个男孩可不一般,这个男孩天生异象,目有双瞳,还是碧眼。王者之象。将来一定伴随着老爷您飞黄腾达,封王拜相。”那人侃侃激动道。 “哦……?果真如此?”薛如山显得好奇的惊讶问道。 那人将男孩提溜着带过来,怒斥孩童抬头让薛如山仔细看看,薛如山打量着他一身骨骼,身体瘦削,眉毛浓密,男孩显得满脸怨气,不愿配合。人贩子准备扬鞭抽他,他将头横向一边。人群中高呼“打他!看他小小年纪这么横!打他!”薛如山阻止了他,道“我不管你说的真假,我也不管这个孩童什么命,我要了他。他现在是我的人,你不能打他。” 男孩听着慢慢抽噎,抬手擦拭眼睛,不想让泪水流出来。半晌,才听到那男孩操着不熟的中原话道:“求老爷不要买我,留下钱买我姐姐吧。如果再这样生活下去,她肯定撑不住的。”说罢,“噗通”一声跪下叩首。 “你先起来。你这么小的年纪这么倔强的性子居然肯下跪求我,我答应你了。”说罢薛如山仔细看了看同样角落的那个女娃,看上去确实是弱不禁风,显得非常憔悴。 人贩子见是这样,慌忙高兴道:“既然老爷这么说了,我也想他们两个有个好归宿。今天我也做个人情。两个人两贯钱,您即刻可以带走。” 老长史生气的想冲上去打他,被身后的两名随从止住。 薛如山看到男孩高兴的不住的叩头,高兴的擦拭着眼泪,不住的道谢。纵观整个人群中,对于刚才的场景确实有视无睹。看来常见的现象已经麻木了他们敏感的神经,让他们已经真的见怪不怪了。 那个男孩快步小跑到姐姐跟前,高兴的摇着姐姐道:“姐姐,太好了!你有救了。我们都有救了。”那个女娃显得高兴,但是笑的很缓慢,仿佛还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老长史付过钱后,一名随从让人贩子打开镣铐,两个孩子就这样跟着薛如山。 薛如山领着二人回府,也没有到前面多逛,想来是赶紧给两个孩子换身衣裳,沐浴一番,再让他们大快朵颐填饱肚子。 到府门前,门口的仆人上前以为是乞丐便驱逐,薛如山抬手止住了。那两名孩子也吓得不知所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张公走上前来,薛如山慌忙笑道:“还得劳烦管家辛苦,给这两个孩子准备沐浴换身贴身衣服,带他们下去准备点吃的给他们。” 张公惊疑的问:“这……?他们是……?” “我新收的义子义女。”薛如山朗声笑道往前堂走去。 老长史跟后小跑着道:“驸马是当真?真的是收他们做义子义女?” “真的!等回去请示公主后,就开始赐名。不知道公主她是否会同意?”薛如山想着。 “公主想必还是希望有自己的孩子,毕竟亲生骨肉才是至亲。他们两个都是胡人”老长史侧过身子冷着脸道。 薛如山听他这么一说,脸色随即也跟后冷了下来。他知道老长史这是在责怪自己,可是自己何尝又没有责怪过自己?只是自己仍然放不下心里的包袱,更别说现在这个包袱又抖落了起来。 “还是先给他们两个起名吧,不然也不好称呼。”薛如山缓缓的走到书房。 他思索一番,在纸上跃然写下四个字:斯羽,红绡。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血战玄黄》正文 第十五章 秦王府婚宴 那两个孩子沐浴完梳洗后,整过妆容,被张公带到厨房,两个孩子看到吃的,不住的吞咽着口水,两双眼直直的盯着饭菜。 张公看他二人模样,忙招呼道:“赶紧去坐着吃吧,不够还有。”话还未说完,两个孩子已经奔过去狼吞虎咽起来。此时两个孩子无所顾忌,吃相就更谈不上了。张公在一旁仔细的打量着他们两个,看到男孩果然是天生双瞳,碧眼澄澈,而女孩则是面容姣好,以后一定会出落成一个姿色美丽的女子。 张公连续打量了男孩好几次,他放不下自己看到的,便差人去告诉刺史府。 两个孩子迅速吃完后,擦拭完嘴角,便满意的笑了笑。男孩快步走到跟前,问张公道:“刚才那位老爷在哪?我去问问他说收我们为义子义女是真是假。” 张公不屑的笑道:“我们家老爷在书房。”然后便带着他们去了书房。 薛如山听到脚步声,慢慢的走到门口,看到他们前来,忙问道:“你们都吃饱了?” 两个孩子灿烂的笑着点点头。 男孩子开口道:“我是第二次遇到把我当家人的人。” “那第一次呢?”薛如山好奇的问着,并挥手示意张公去忙他的,退下。 “第一次是遇到姐姐的时候。”男孩子瞬间脸色黯然,瞅向姐姐。 “这么说她不是你亲生的姐姐?”薛如山好奇的问着。 “不是。她跟我一样,都是在路上被抓到的。” “哦,原来是这样。你眼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薛如山指着男孩眼皮上淡淡的伤疤问着。 “从小,就因为这双眼,跟别人的眼睛颜色不一样,眼珠子也不一样,所以别人都觉得我是不祥之兆,我阿爹阿娘把我丢了后,我命大被狼遇到,吃狼奶长大,我被我的部落遗弃了。后来我脱离狼群,一路乞讨才活到现在。幸好遇到姐姐,不然也活不到现在,差点病死在路上。我这条命属于姐姐的,你救了我和我姐姐,现在这条命属于你的。以前总以为活的这么辛苦是因为这双眼,后来是姐姐安慰我说不是因为这双眼睛,而是因为这个世道。”小男孩信誓旦旦的说着自己的过往和后面的誓言,说话时还不住的看着自己的姐姐。女孩则一直胆怯的不敢抬头。 “你俩多大啊?有名字吗?”薛如山心事重重的问着。 “我没有名字,他们叫狼崽子。” “我……回禀老爷的话,我……我叫阿斯玛雅。”女孩子还是紧张的瑟瑟回答道。 “从现在开始,你们叫我给你们的名字。以前的名字不要了,就当是跟以前的过往划清了界限,那些痛苦的回忆统统不要了。以后你不叫狼崽子,唤作陈斯羽,你也不叫阿斯玛雅,唤作陈红绡。一定要记住了!”薛如山叮咛他们道。 两个孩子高兴的笑着点头答应。 薛如山喊着门口的两名书僮道:“从现在开始你们俩改名,一个叫辟邪,一个叫宜禄。回金城时,我会请示刺史大人带着你们一起回去。”两名书僮听后点头答应,没有高兴,没有忧愁,仿佛就像是任务指令一般,他们听到就会执行。 门外面的另外三名随从陆续回来,几个随从随后被薛如山叫到书房,关好房门。两名书僮立在门口,而斯羽和红绡则是守在院中,继而他们又跑到歌舞房中,他们充满了好奇。而老长史则是一直不待见他们,看到他们相貌就浑身难受,毕竟胡人的长相和汉人区别确实有的。 刺史府此刻宁静。张昭正在准备礼品马车,张茂嘱咐他很多后,他不耐烦的信心十足的答复,反倒是让人更加不放心。张茂命手下两名大将和参军跟后护送。这是前往秦王府的婚宴去了。 索秋水和宋若成在一旁,索秋水提醒张茂道:“昨晚听说驸马抱恙,口吐鲜血,今早才脱离危险,用过膳后来到街上,买了两个孩童,想来是通过此等方式为自己祈福。不知道明公准备何时见他?” “等昭儿从秦王府回来后吧。不急。他不是水土不服吗?无妨,等他身体适应水土服了再说。”张茂有点不耐烦的没有放在心上的说着,他的目光一直在盯着马车和张昭。 宋若成听后和索秋水面面相觑,走到张茂身边小声道:“听回来的人从宫中的常侍和内官那里打听的消息。近日,陛下会诏明公去京城一趟。属下猜想应该是胡道宗的意思。他现在东边战事吃紧,看来是想让我们西边不要给他压力,毕竟他现在的势力大部分都集中在秦州他弟弟胡道祖这边。他们两个一个楚王,一个秦王,本想控制整个中原,可惜的是天不遂人愿。此时来拉拢明公,却也是因为明公从来没有攻打过他,更不曾勤王,所以他有意拉拢,也是在情理之中。” “一个叛逆之人,枉为人臣。我虽然没有勤王,那是因为不想参与那些人的龌龊勾当,勤王的这帮人个个狼子野心。到现在他们也没有救出陛下,而是在想着占据州郡,扩充自己势力,想着占山为王的事情。听说还有个叫法显的僭称白狼王的僧人,居然还俗当了皇帝还娶了尼姑当皇后,简直胡作非为让人笑话。”张茂异常愤怒,但是说到最后竟然把自己说笑了,旁边的宋若成和索秋水原本憋着,听到明公笑了也跟后笑了。 张茂走到马车附近,沿着四周转了转,并不时的检查车上的货箱。见货物礼品无事,便开始嘱咐张昭上路,路上小心并听随身两名将军的话。张昭见可以走了,慌忙乖巧的作揖行礼高兴道:“父亲嘱托,孩儿已经全部记清楚。”说完立即窜上马车,掀了帷幕钻了进去。 张茂见他急成这样,于是将两位将军叫到跟前,严加嘱咐,尤其是张昭的安全。说完他便抬手示意他们可以出发。 张茂见他们渐行渐远,于是转身回了前厅。 秦王胡道祖婚期是在四月十六,已经快了,离今天只有五天了。为了准备此次婚事,胡道祖已经等了足足一年多。一年前他参加薛如山婚礼之前,就闻听河东裴家长女的美貌出众,于是差人向裴家提亲,怎奈裴家一口回绝。 裴家宗主裴玄宰自恃河东望族,名门之府,怎么看的上一个武夫还是个乱臣贼子。裴家早与薛家定了媒妁之言,将裴采薇嫁给薛家嫡长子薛如松,两人年龄相仿,又是门当户对,早择黄道吉日,谁知道胡道祖仗着哥哥胡道宗的势力半路相逼。在公主大婚后,他不仅差人将裴家团团围住,还差人去薛家威逼利诱胁迫他们退了这门亲事。薛家势单力孤,裴家最后被逼的唯唯诺诺。后裴家突然回心转意,答应了这门亲事。当时找人选择吉日,才选择了在今年的四月十六。 裴家离秦州距离遥远,胡道祖于是提前就安排差人将裴家一家众人护送到秦州城内,居住在最大最繁华的仙居客栈。仙居客栈四层高,房间数十间,装金贴银,内饰奢华,是个办事的好地方。 此时的裴玄宰异常焦躁,本欲不参加婚事,以免日后被人诟病,这河东名门第一府的地位就会不保,更何谈以后领袖众河东望族。他本就希望女儿嫁出去就此恩断义绝,没了这段父女情谊,可没想到还是被胡道祖看穿了心思,想置身事外是不可能。 裴无咎被父亲指使负责跟秦王府商议细节,操办一切事物。裴无咎恍恍惚惚只得从命。此时他在恨为什么薛如山一成驸马却就此断了来往,他恨当时没有来得及告知他采薇依然活着。他看着父亲领着弟弟裴无忌,裴无名整天躲在房间不出门,夫人则是领着众丫鬟天天上街购物,房间堆积如山,不管是首饰胭脂,还是绫罗绸缎,总之各色各样。裴玄宰叮嘱她几次,她却置若罔闻。 裴采薇听说薛如山离开河东后就没了音信,一开始是担心,毕竟作为皇亲,很可能会被禁足,而后得知他整天在金城终日以渔猎为乐,还增设幕府,就开始心灰意冷,从最初的不断饮恨咒骂,到最后绝情不提。她也算是死了心,所以绝食后一场大病初愈后,便看开了,随着家里的摆布,变得很顺从。 柳干城与卫中林书信给薛如山,却一直得不到回音,后听说被凉州刺史征召,却又不知道他在凉州府何地,便没有再继续书信过去。 柳干城与卫中林怕薛如山承受不住,会胡乱来,尤其是听说他在府上有百食客,不乏奇能异士,如果他胡乱行事,势单力薄,很可能会葬送性命,甚至连累公主。 卫中林在楚王府行事,为胡道宗效力,此时已经开始担任祭酒从事。此次秦王府婚事,他被胡道宗委派在秦王府,协助秦王府办好婚事,这让卫中林始终抬不起头,尤其是裴无咎看到他时,二人四目相对,不是一般滋味。卫中林看到裴无咎整日精神恍惚,心里很难受,几次劝说,但是依旧无用。 一晚,二人坐在酒楼里,喝酒聊天时,卫中林道:“你给驸马去过书信没?” “我没有。我想他是恨我的,恨我没能早告诉他。可是他却不知道这一切的原因是他自己。”裴无咎独自饮酒晃着酒杯道。 “我和干城给他去了几封书信,但是没有回信。不知道是不是被公主府上的人没收了。”卫中林注视着裴无咎道。 “人家现在是驸马,我们是什么?他怎么可能会看得见我们。”裴无咎冷笑道,说罢一口饮尽杯中酒。 “他被凉州刺史召见去了武威郡刺史府。现在还在呢。想必是公主府上的人没有去通传。那边环境险恶,气候袭人,书信困难。加之听说他因为府上的食客被张刺史怀恨在心,所以此次去也是凶多吉少。”卫中林款款道。 “当时采薇的那件事,我们说好的隐瞒他,就一定不能让他知道。他的习性,我们都清楚的很,如果他知道了,不仅他会胡来,到时候满城风雨,裴家和薛家都丢不起这脸面。我爹非得气疯了不可。到时候河东的诸名门岂不是会对我们颐指气使,我爹承受不住,薛家老爷也是一样。”裴无咎怒气冲冲的说着。 卫中林见他语气强硬,带着怒气,想想也是,便轻轻道“我知道分寸。这个是自然。不过难道你是想以后以此做要挟,以此对付驸马爷?”卫中林试探着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别一口一个驸马爷叫,听着不舒服。怎么你去了楚王府呆了一年后,完全变了个人。真不知道当时你是怎么想的,天下诸侯这么多,非得去楚王府从事。”裴无咎无心的嗔怪着卫中林。 “人家确实是驸马爷,身份毕竟还有尊卑。在楚王府待的这一年,我实在是见识了太多的朝廷中事,这是在郡府所不能见到的。朝廷的尔虞我诈太频繁了,让我知道这个天下,我还是可以有为之奋斗的。虽然我现在在楚王府是祭酒从事,可是还是朝廷的左民员外郎。至少能在朝廷安身立命了。我劝大哥你尽早投靠楚王,你现在有着秦王作为撑腰,秦王府的大舅子,这是何等的荣耀,让秦王奏请朝廷,弄个中郎将或者侍郎,岂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吗?以后……”卫中林正兴致勃勃的说着,没想到迎面一杯酒泼过来,还没来得及反应,裴无咎便劈面骂来。 “你还是那个憨直的卫中林吗?我那个在河东可以交心的兄弟吗?你刚才说的是人话?真没想到这话真的是从你的口中说出,而不是我醉酒听错了?”裴无咎质问着卫中林,手上的酒杯捏在手中,只听得吱吱作响。 卫中林先是脸上一怒,狰狞起来,可表情还没表现出来,他就堆着笑脸道:“我胡说了。我醉酒说胡话,还请兄长不要怪罪。一年多未见,突然见到兄长后语无伦次起来,请兄长海涵。”说罢斟起酒来,自罚一杯,以作赔罪。 裴无咎脸上冷了起来,酒足后连续打嗝了好几下,见已无兴致,便起身,卫中林慌忙过来搀扶,他道:“我已经酒足饭饱了,先回去了,你继续喝,不用管我。”说罢挣脱着想要独自离去。 卫中林忙道:“兄长已经醉成这样,我还是送送吧。掌柜认识我,我全都记在了账上。放心,我自己的钱,不是秦王府的账上。”卫中林特别说明了下,怕裴无咎又要闹着去付钱,便扶着他离去。 突然扫了兴致,本就郁闷的心情,让裴无咎更加伤身,不住的咳嗽起来。 秦王越来越热闹,整个秦州城都热闹了起来,胡道祖想借此机会好好的热闹一下,也可以彰显自己的显赫地位,让那些还在准备打着楚王和秦王他们胡家主意的人好好见识一下,更可以借此机会指鹿为马,分清敌我。 秦州城从三月底就开始热闹起来,人满为患,街道上总是接踵而至的人群。纷至沓来的各方势力正在城中搜索着熟悉的身影。此时,他们的目的不同,却最终都汇聚到了这一城中。 秦王府在街头,占据了很大的地方,府苑楼台到处相连,幅员辽阔,装饰豪华,简直是攀比着长安城的皇宫建设的。早就有很多人来见识过后,不住的喟叹,叹息这僭越皇权的嚣张,更叹息着皇权的衰弱,也就意味着地方的征伐,百姓的流离失所和苦不堪言。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事情在这天下是见多不怪了。各州府郡,现在说是安宁太平的恐也就是凉州河西之地了。 最近秦州城的巡街的士兵越来越多,城门也是越来越严,对外盘查要比往日更加严厉。很多人,尤其是城外的人进来的机会越来越少,但是仍不妨碍很多趁机进来的人。比如说,各地的诸侯王公,自立的将军都督。 随着四月十六的临近,游侠令的出现,让秦州城多了些刀剑的味道。 秦州城的这枚不巧的是在秦王府手中,这枚游侠令隶属于司州,可以号令司州所在的所有江湖中人。可惜的是虽然令在,很多人却都托病不出,更甚者隐匿身迹,但是也有很多前来效力。这枚令牌在秦王府胡道祖身边的昭毅将军董子昂手上。此人心狠手辣,武艺超绝,曾经在江湖上浪迹,后被胡道祖收为麾下,成为一员虎将,在江湖上地位较高,却也为很多人所不齿。当董子昂获得游侠令后,排除异己,惹得很多人离开司州,或者遁藏行迹,隐身不出。此次正是他率领着众多手下爪牙和江湖同类巡查秦州城城防,护卫秦州城安全。 可是真的可以保证就一定安全吗?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血战玄黄》正文 第十六章 游侠令 秦州城的城防和秦王府的安全瞬间上升到最高的戒严,戒严到让人窒息的程度。不仅是出入王府的手续开始变得繁多,检查的环节也变得越来愈多。 胡道祖手底下镇守城池未到的几位将领,尤其是天水太守冯太息与南安太守蒋菩萨正在分别防御着略阳郡杜宇与仇池杨无敌的进攻,另有悍将沈大力镇守祁山要道,扼守祁山咽喉,陇西都尉程不周驻扎岷县。其他的多数撤了回来。 这些人都为了防御此次的安全,可见此次事情的重要性,已经绝不止一场婚礼这么简单了,关键还不算是明媒正娶的正室,只是个平常的侧室而已,本来不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才对。针对于此,他依然做了如下安排:扬武将军刘天成镇守武山,秉忠将军杜子义镇守甘谷,奉义将军沙霸镇守秦安,扬威将军张问天驻扎上邽,各有五千兵马。另有一万兵马为其妻舅李道子沿着天水郡郡治驻扎在冀县和新阳,其余一万兵马由其子侄胡德辉与胡德昌分守秦王府四周与秦州刺史府四周。其中胡德昌是楚王胡道宗幼子,此时担任秦州刺史。 胡道祖虽然心里高兴,可是却从来没有放弃戒心。他一直在担心身边的两位拥兵自治造反的人,杜宇和杨无敌,尤其是仇池的杨无敌,此人氐人,骁勇无比,正是靠着强硬的手段才会聚敛部众拥兵造反,占得阴平郡与武都郡,麾下拥有猛将数十名,部曲十五万。且此人身边还有一能谋会断的军师将军杨敢当,为其内侄,收为养子,智谋超群,胆识过人,正是因为此人才会让杨无敌发展到如今这般势力。话说杨无敌大字不识一个,却喜欢听帐下书佐读《史记》与《汉书》,每日不缀。 杜宇,略阳郡静宁人,土生土长,本是书生,感叹寒门很难出贵子,于是趁胡道宗叛逆罔上,纠结乡邻,聚众五千拥兵自立,现已经发展到三万人,夹在秦州与雍州之间,让人不敢小觑,尤其是此人性格狡黠,多谋多智,弃笔从戎后学的一身武艺,平时仗义疏财,行侠扶危,在江湖与乡邻都是威望颇高。很多人慕名投靠,加之流浪人众收留,麾下智谋之士与猛将瞬间增加,羽翼渐渐丰满。 暂且不说秦州城布防如何严密,单说此次秦州城游侠令冲突。 秦州本是凉州区域所辖,司州区域仅统辖河东等诸郡。可董子昂依仗自己武功高强,麾下部曲人众,爪牙众多,开始在秦州行使自己手上这枚游侠令,但有不听者,便严加迫害,甚至驱逐,导致江湖上怨声载道。秦州本地绿林豪杰,隐士高手纷纷开始请命,奈何居延地远,一时难以告诉陈留王陈安国。 街道上经常发生争吵,即使巡街甲士依然不能阻止这些事情发生,且江湖中人本领高强神出鬼没,不是一般士兵能够追的上的。 此时,东街上又在争吵。为首的仍是秦州本地豪侠与司州统辖区域过来的人在争吵。秦州这边是大侠朱挺为首,而对方则是安静思,众人所知的董子昂的结义兄弟。安静思与董子昂狼狈为奸,在秦王府不任职务,仅领有教头护院的头衔,为秦王府做一些背地里见不得光的事情,尤其是联络江湖势力。 安静思破口大骂道:“现在秦王府正在办喜事,你们这些村夫在这嚎叫什么?以为自己是妇人吗?” 朱挺毫不示弱,在江湖上向来以仁义著称,客气的轻声道:“秦王府做什么,我们不管。但是江湖的事情江湖管,凉州的事情凉州管。即使作为令使的董子昂,你们也不能这么嚣张越界。” “我们嚣张越界?笑话!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能与我同等说话?有什么事情那也是我兄长董子昂和陈安国之间的事情,你们也能随意插手指责?”安静思蛮横无理的道。 “陈令使远在张掖居延,我想董令使不是不知。再说你们越界行凶,我们本就可以直接处理,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游侠令有游侠令的条令。”朱挺认真的纠正道。 “天下都乱了,现在还分得清凉州与司州?按道理,秦州既不归凉州也不归司州,但是我兄长手上有游侠令,你们就得听我们的,除非是不想在秦州这个地界继续待下去,那么就学那些人,可以滚得远远的。我们权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安静思说罢朗声冷笑道。 “游侠令自古有令,上有敕书,天下再乱,江湖不乱。自先秦至今,亘古不变,我想令使他不会不知道吧。”朱挺依然恭敬的说着。 “那又如何?以前那么远,又有谁知道呢?关键看现在。现在游侠令在我们手上,你们想留下来就得听我们的,废什么话呢?如果想留下来,打赢我也可以,关键的是你行不行!”安静思咄咄逼人,毫不示弱。 “天下再乱,江湖不乱。江湖与朝廷不同,我想董令使不可能不知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替令使他清理门户,好叫他门人知道如何做人的道理。”朱挺不慌不慢的说着。说罢两手臂伸展张开,将旁边的人都拦在后面。 安静思观他话已出口,看来此番争斗已不可免,心里暗幸,内心道:“刚好在众人面前叫你知道我的厉害,也好在众人面前挫挫你的威风,我就可以趁此机会在秦州树名立威了。”看朱挺已经摆好架势,于是抢先上去,准备先夺手占得先机。 朱挺见他抢过来,并不慌张,二人迅速扭打在一起。中间互有得手,不分上下,平分秋色。众人让开地方,让中间空出一片区域,二人在中间打得不可开交,安静思招招狠毒,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满脸狰狞,显得异常愤怒。朱挺则是以招拆招,不慌不忙,呼吸均匀,胸有成竹。约半个时辰过后,整个街道堵得水泄不通,全都在这观看,四周站在两边楼上观看的人不断的叫好。二人斗得正酣,此时安静思明显处于下风。安静思不断的喘着粗气,胸口起伏越来越重,气力明显开始不支,见朱挺一记重拳从面前突然砸来,心里料到已经闪躲不及,关键此拳若是砸在脸上,恐性命不保,于是摔袖飞去。朱挺见一物飞来,太过迅猛,细小不易辨识,来不及躲闪,正中脖颈,应声倒下。朱挺倒地后,慌忙摸向脖子,之间一绒针扎在那里,不容易发现,可是绒针周围已经发黑,显然已经中毒。 周围的人士看过后,不知道怎么回事,都在惊讶,显得不可相信。旁边随朱挺一起来的萧居士连忙赶过来扶起朱挺,可是见他气息已经越来越弱了,脖子周围越发黑的严重了,严重的开始变得铁青。 萧居士怒不可遏,手指安静思大喊道:“卑鄙,竟然暗器伤人!” 安静思慌忙看向四周,见四周所有人的表情后,忙由慌张转为大笑,得意的道:“技不如人,还口出伤人。这就是你们的德性。好像是在说我们胜也不是,败也不是。道理全都站在你们那边了。” 萧居士大怒,立马准备站起来,却被朱挺死死按住,不让他行动,朱挺微弱的呼吸喘息道:“不要与他理论,他们现在不择手段,又有重兵镇压,恐继续清扫,我们寡不敌众。速去差人禀报陈令使。陈令使未到之前……未到之前……一定不要……轻举妄动。”说罢即昏死过去。萧居士双眼环瞪,目眦尽裂,他就这样死死地盯着瞪着安静思。朱挺身后的人已经开始在清理观看驻足之人,让出一条小道,其中一人身强体壮虎背熊腰将朱挺背在身后,迅速跑向医馆,他见萧居士未走,还停留在那里与安静思对峙,忙道:“萧大哥,朱大侠性命攸关,且下次再斗不迟。”萧居士听后转头看向他,又望了望他肩头垂下的朱挺的面容,于是不情愿的跟着一起走去。 萧居士身材瘦削修长,面容俊朗,一身布衣装扮,不愿意出仕,随朱挺等人隐居在秦州城,平时以教书为业,与众豪杰雅士赋诗吟诵,饮酒作乐。他一身武艺,很少有人见过,平时手执一竹箫,喜欢吹奏,爱好风雅。 安静思见已经得手,尤其是朱挺依然没救,秦州城失去主心骨,想必一时半会都不会再闹事,这下可以为所欲为,众人见到他自然也会忌惮三分,不敢造次了。他得意的领着众随从爪牙继续去胡作非为了。 来到医馆,良工见熟悉的身影一个个来了,每个人面带悲伤,知道不好,见虎背熊腰之人到来,忙道:“朱大侠这是怎么了,龙象?”龙象本就沙哑空旷的嗓音略带悲伤显得更加黯然道:“朱大侠被安静思暗器所伤,还请大良工赶紧给救治下吧。”此话刚说完,萧居士从后面挤到前面,忙问良工先看下何毒。 良工慌忙让龙象将朱挺放到床上,盖好衾被。良工看了症状后,又将绒针捻在手上观看一番并闻了闻味道,神情忽然凝重,不住的摇头,众人见过后立刻骚动起来。萧居士立即呵斥他们安静。龙象一直盯着良工的脸,想从他的脸上得到肯定的答案,而他自己的脸上除了悲伤外还有一丝盼望和焦急。萧居士垂下头,似乎早就知道答案,缓缓的抬起头后对着良工道:“应该是牵机毒吧。”说罢垂泪抽噎。 良工连连叹气道:“萧居士果然还是萧居士。确实。” 只见这时,朱挺开始呼吸越来越急促,并伴随着抽搐,瞳孔也开始放大。萧居士连忙坐在床边,手握朱挺双手,也不再说什么,也不知道说什么。须臾,朱挺身体僵硬,面容痛苦狰狞。 萧居士突然站起身来,双拳攥的吱吱的响,龙象一把拦住他,萧居士不能走半分。龙象大声道:“这得等我大哥过来。我大哥过来之前,所有人都要听朱大侠临终前的遗言,不要妄动。” “陈令使那么远,等他来要到什么时候!”萧居士大吼哭泣道。 “我已经飞鸽传说过去了,只要信鸽到了金城,金城那边会有矛隼飞去,我大哥快马加鞭赶到这,应该在三天之后。” 萧居士听后将垂下的脸望向龙象,忙轻声道:“想不到你这虎背熊腰,居然还能如此冷静,心思缜密,看起来真不像你。”萧居士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接着满脸愁容又化为悲愤道:“三天后,你大哥无论来与不来,我们都要这秦王府鸡犬不宁。”说罢萧居士立忙走到医馆院内,看着翘首以盼的众人,忙振奋道:“联系众人,三天后准备为朱大侠报仇,定与秦王府势不两立。”刚说罢,众人义愤填膺高呼“报仇”。 安静思带着众人回到王府,董子昂连忙赶来,厉声道:“你把朱挺给暗害死了!”安静思听他责备不解,还笑道:“是的啊,这下不就没人跟我们敌对了吗?让他们没有了作乱的头,还不作鸟兽散?” 董子昂听后劈头盖脸一个巴掌,厉声训斥道“愚蠢!朱挺死了,他们就会更加的愤怒,原先的按兵不动就会变成不断的骚扰和暴乱。秦州只要朱挺在,就不会有事,即使他反对,也不会动手。此人深明大义,一直以侠客自居,向来以正义行事,你这样一来,就没有人能按住这团火焰了。我们也恐将引火烧身。你到底懂不懂!” 安静思听后立马慌乱,忙问:“那如今为之奈何?朱挺已然死了,想救也来不及了。就算现在跟萧居士那帮人道歉也没用了。” “说你蠢真是称赞了你!蠢得无可救药!”董子昂怒不可遏,刚抬起手准备继续打下去,谁知道安静思将脸撇向一边,胆战心惊地看着他。“立即开始封锁萧居士那帮人的四周,观察他们的一言一行,最好找两个人混进去,要时刻掌握他们的动向和接下来的打算。我估摸着他们此刻已经告诉了陈安国,只要陈安国来到,我们就没法站得住脚,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威望在江湖又比较高。所以决不能让他进入秦州城。我会去书信拜托陇西太守,让他千万盯住陈安国,不放他进入陇西一寸地面。先这样安排下去吧。这两天你什么事不要做,就给我盯住萧居士那帮人就行,千万盯住了。” 安静思捂着脸,原本正准备赔笑,见董子昂火上心头,也没敢笑,于是捂着脸来到前院右边偏厢房内。众人见安静思捂着脸,忙追问何事,安静思不耐烦的狂躁道:“去!去!去!少贼娘的在我面前晃眼!赶紧的,立刻安排人手盯着萧居士那帮人,硬拼硬我们不一定能占上风,加上我们现在在明,他们在暗。朱挺一死,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指不定随时都会过来突袭报仇。所以自今天起,都给我将眼睛睁开了,顶在脑门上放亮点。但凡出一点差池,我要你们脑袋!”安静思说罢疼的“哎哟”一声,手慢慢的放在脸上,感觉脸上鼓了起来,看来刚才董子昂的手劲没有收,一掌下来将脸给扇肿了。 陈安国接到信息,大吃一惊。没想到此刻收到的信息居然是他留在秦州震慑诸位豪杰的朱挺死了,眼睛湿润了起来,将信攥在手里,信在他手里立刻变形。 陈安国身边的长史立马看出了端倪,忙凑过来道:“将军最好不要出头,此时若是出头,恐就前功尽弃了。” 陈安国愤怒到了极点,也悲伤的很,见到帐下长史这么说,忙不解,道:“此话何解?难道他们还敢说我擅离职守?朝廷都在他胡道宗手里,想给我安个罪名,岂不简单?何必这么麻烦!如今我已然躲在了这么远的地方,他还想怎么样?” 长史连连摇头道:“能对胡道宗产生威胁的,就是殿下您了。都知道当年的事情,所以如果此时您去秦州,那么胡道宗刚好将你捉拿在手,到时候他会试探朝廷和天下诸藩镇尤其是王室和凉州的动静。你觉得这会如何?如果真有人此时稍不注意露出马脚,那么这么多年的隐忍岂不是前功尽弃?再说了,凉州这个容身之地或许也会作为交易恐将覆水难收。” “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秦州的诸位同袍就这样受他们欺压,受他们凌辱,甚至受他们随意伤害直至丢了性命。朱挺就是这样被他们给欺负死的。那是我兄长!当年没有他,我不可能活着来到凉州!如果连他们都不顾,你认为我帐下的这帮人知道后会还像以前那样心悦诚服的跟在我手下?如果我此时不去,指不定那帮人会做出什么傻事!”陈安国此时冲动,愤怒。 “如果董子昂这样执迷不悟,我想江湖的事情江湖不会不管。此时云海宫的人想必也会知晓。放任这样的民怨不会不管。”长史缓缓的分析道。 “这点纠纷云海宫的人不会插手。而且,此时,他们想必还在筹备重五节的事情。今年异常混乱,长安又是天子脚下。适逢乱世,又在天子脚下筹办重五节,势必会很不容易。虽说朝廷管不上江湖,可是江湖的人员来回出入京城,京城的人也不会愿意,尤其是胡道宗的势力现在都压缩在了雍州。想要在他的势力范围内如此大规模的筹办此次江湖盟会,他肯定会刁难。”陈安国慢慢的分析着,稍微平息了心中的起伏。 刚才他的一声吼叫,门外的帐下督和牙门几个警卫在门口的立刻警觉的跑了进来,见陈安国惊疑,也充满不解,后陈安国挥手退下,众位才退下继续侍立在门口。 陈安国还是抵不住内心的冲动,他料定此时云海宫没人会出面,于是命人收拾行装。临走之前将众麾下将领叫到一起,点卯完毕后,将事情分派下去,不在时,政务交由长史与九译令,军务交由司马与都尉,各自按令行事,不得擅自行动,所有行动信息必须每天呈报。就这样,安排完毕后立刻动身往秦州赶去。 张茂此时正在想着张昭在秦州的行踪,以及朝廷不日将要下达的旨意,还有在身边等着接见的驸马。 薛如山身边的五人随从,唤作五色使,出身益州,身手矫健,沉默不语,性格沉稳,故到哪都会带着这五人。随着五色使:青、黄、赤、白、黑,以白为首。此时,薛如山身边的人已经不止这五人,从金城赶来了四人,唤作四方卫,东南西北,一样的统一制服,头戴软脚络头。四方卫各自离去,朝出夕回。 此时,白使在薛如山身边耳语,将秦州城内的事情禀告了他,薛如山听后略微思索后道:“若是如此,想必陈安国此时应该在去的路上了。作为他手下的江湖同袍,此时如果置之不理,那么凉州境内的诸郡豪侠可就开始骚动了,那么他手底下那些兵马就开始岌岌可危了。说是江湖与朝廷无关,现在还分得清吗?” “属下斗胆以为,此时云海宫不会对秦州置之不理,不过也不会插手去管。毕竟重五节才是大事,虽说天下诸镇对云海宫一直奉若神明,可是保不齐有胆大的,比如胡道宗,他今天能走到这里绝不是寻常人。”白使冷静的分析着。 “此话言之有理,这就是陈安国之所以一定会去秦州的道理。但是他去了,胡道祖绝不会放了他,留下他比放了他更有利。如果再拿他试探朝廷百官和张茂,以及诸皇室藩镇,我想这或许会更有意思。毕竟当年的那件事众人还没有忘,要不是因为他,当年造反的事情也没有缘由,更不会引来胡道宗以致今天的局面。”薛如山缓缓的自语道。说罢挥手示意白使退下。 “我倒是要看看张茂你到底会如何去解这道难题。”薛如山话语中似乎流露出一种期待,这种期待或许会打破将自己困在凉州的枷锁。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血战玄黄》正文 第十七章 秦州城的宁静 司州的人士听说秦州豪侠朱挺突然遭遇安静思的暗算身亡,众人引以为耻。此时司州的人,尤其是河东诸豪杰开始准备前往秦州声援秦州众人。 河东郡猗氏人袁义真,河东郡闻喜人裴江南,河内郡温县人司马崇德,河内郡人贾怀阳,弘农郡人杨奉先,荥阳郡人郑昌等等,这些人皆是忠贞义胆之士,豪气干云之辈。可是雍州在前,雍州早已被胡道宗设下眼线关卡,所有出行皆不准。胡道宗之所以将整个四周牢牢控制在手,因为并州五部匈奴与之合作,二者相互利用。胡道宗给匈奴并州区域作为部落驻防,匈奴则帮助他平叛拓土。众人心里不服,于是悄悄早做准备,乔装而行。 陈安国得知消息后,快马加鞭,不仅提前准备好通关文牒,还早早安排人在前通知卫戍将军等人,使得一路畅通,加快了行程。 张茂得知陈安国已经不经禀报,擅自离岗,手底下的细作早就探听已然出了安内城。张茂听后雷霆震怒,一掌拍碎了身边的桌案,身边的宋若成和索秋水大惊失色,惶恐异常,还不曾见过明公如此愤怒过。 张茂拍案而起,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待仔细思索后,忙问身边二人:“不知二位以为如何啊?我当如何自处?”此时公冶长被张茂担心张昭闯祸,安排跟后尾随,便宜行事去了。 二人惊魂未定,见明公突然发问,不知如何是好,面面相觑半晌,索秋水拱手禀道:“属下认为,此时明公当先安排人快马加鞭从金城或者西郡出发,拦住陈留王,再者清点人马,以备不测,以作万全。” 张茂没有否定,长长的“嗯”了一声,不置可否,这让宋索二人又继续面面相觑,继而宋若成拱手禀道:“卑职以为,明公当令人赶紧通知公子和参军,他们在前,也好提前多做准备,且万一……,那世子在秦州难免波及。余下则是通知诸将早做准备,自今日起,点清人马,备好粮草,以应不测。胡道祖势必会擒住陈留王以此大做文章。那之前多年经营,恐将白费。” 张茂听他二人意见不相上下,比较统一,也就不再犹豫。 “即刻安排众人,除西域驻守将领,阳关与玉门关诸将领不动,其余人马开始抽调点调准备,粮草供应即刻安排。另你们二人开始着手安排这一切。即刻安排通知正堂议事。”张茂说罢挥手,示意二人尽快安排。 一个时辰后,众人全部齐聚在正堂分两边坐下。张茂高居在上左侧,次子张骏坐在右侧。众人坐齐后,仆人立刻给每人上茶汤,张茂端起茶碗,呷了口,撇了撇众人神情,知道他们不解,毕竟已经多时不曾正堂议事,平时已经习惯了随传随到。 张茂清了清嗓子,将茶碗放下,众人立即正襟危坐。他开口道:“刺史府已经多日不曾议事,平时多是有劳各位,随意传唤,不曾今日这般。今天议事有三:第一,金城驸马薛如山已经在这边待了几天了,老夫本欲在昭儿从秦州回来后再决定召见这个薛驸马,可是不知各位是何意见?还请各位各抒己见,尽快有个结果。”说罢张茂又将茶碗端起,看了看众人,并道“尽管说”。 众人小声议论纷纷,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何用意,不敢轻易叙说。祭酒宋恒首先开口道:“下官以为,明公当命人守卫他的府邸,将他软禁在此,并不得其擅自出入,外人也不得擅自出入,断了他的联系。” “那公主找老夫要人怎么办?老夫当如何回答自处?”张茂吐了口中嚼着的茶叶,感觉有点咸,淬了下吐出来。 “这……朝廷已是强弩之末。圣旨不由己出,还理公主作甚?”宋恒缓缓逢迎道。 “大胆!这是拿老夫在与叛逆作比较。宋祭酒怎可出此狂言。何况老夫还将整个河西众郡交与你手上教书育人,这让老夫怎可放心?祭酒此话勿再出口。”张茂听后嗔道。 “末将以为,可以先行召见,责令其撤去幕府,安心在家,并将金城防务交由邓忠将军。邓将军神勇谨慎,可令其协助并监视薛驸马。毕竟金城周边鲜卑拓跋氏早已是虎视眈眈,仅仅是乞伏鲜卑已很难抵御自保。且陇西境内还有五千部秃发鲜卑。如果胡道祖书信给拓跋鲜卑一起南下,恐金城和西平郡难以自保,湟水以南皆将失去。”说话此人乃是武卫将军宗昶,金城望族出身。 “将军此言甚是有理。然邓忠在西平郡抵御羌人和卢水胡,守卫湟水要塞,扼守入凉咽喉,恐有人调虎离山,将其调离,如之奈何?”张茂提出自己担心。 “明公说的有理。可令周边郡都尉协理,如金城郡都尉赵向柔可堪大用,又是金城豪族。且邓忠将军麾下也是勇士辈出,自当安排妥当。”主簿李子期立刻逢迎道。 “既然如此,那即刻安排薛如山尽快见面,将此事尽快安排妥当。另传言之其所私下组织的天官,不易察觉,老夫帐下又缺机要细作,想任命其充当府中机要校尉,不知众位以为妥否?也可了却他整天无事可做,胡作非为,碍于公主情面,又不好处置。放在身边,也可一用。”张茂缓缓吐出心中疑虑,不住的抚摸下颌的胡须。 “下官以为此时慎重。避免养虎为患。”掾曹鞠泰拱手禀道。 众人点头称是,也不发表意见。 “此事再议,老夫自当处置。第二件事,护匈奴中郎将陈安国不经禀报,擅自离职,跑去秦州,处理江湖事务。各位看如今如何处理?”张茂痛心疾首的说着,免不了还是愤懑的情绪。 “陈将军这是自寻死路,自毁前程,不好处理。如今可一宣布罢免其一切职务,二派人去追,尽力挽回,三是军法处置,让世子和参军一起捉拿回来,避免落入胡道祖手中形成要挟。……”从事唐敏低首分析道。他完全忽视了张茂的表情,而是在自我陶醉的分析,旁边的李子期用肘部提醒了下他,反复几次才让他意识过来,他看了看张茂的表情,瞬间住嘴不言。 “末将以为,可以点兵整军,以备不需。并让鲜卑世子乞伏仁归书信一封给单于,让单于严加防范拓跋鲜卑的进犯。同时让邓忠派遣将领近日严厉打击羌部卢水胡等胡人部落,以此争取时间。至于金城,公主在那,末将可以与驸马同去戍守,毕竟金城是驸马自己的郡治,公主又在那里。借此也可一试他薛如山到底是一腔热血还是智勇双谋,他手下的那帮自命不凡号称天官的人的能耐也可窥伺一二。”段承慕凛凛然分析道。 “世侄果然智勇双全,文武兼备。分析的正合我意。”张茂看着段承慕,连连点头赞许。 段承慕,纪明堂族裔,为张茂世交段德明之子,相貌堂堂,仪容不凡,举止得体,文武兼备,平素谨慎,性格沉稳,为人谦逊,相较于张茂手下三子,此人出彩的多,为张昭和张骏所忌惮。张昭平素在府中看见多不想理睬,或者恶言相向。张骏则是谨慎许多,几次暗地里较劲均落下风,于是怀恨在心,可明面上从不表露。相反,张勃与之关系尚好,平时二人经常玩耍,张勃喜欢习武,为人痴傻,为张骏张昭不齿嫌弃,段承慕爱惜其如亲生兄弟,平常多有爱护。 “这第三件便是朝廷现在被胡道宗把持,挟天子以令诸侯,弄得朝廷怨声载道,怒不敢言。众朝廷达官贵人与皇亲国戚平素与老夫交好,皆在责备老夫,以为老夫时至今日不出一兵,简直是与胡道宗沆瀣一气。其他诸王和刺史都督也在书信与老夫,协议一同出兵勤王,不知道众位意下如何?”张茂看了看张骏,见他一言不发到现在,沉思了下,心里料想他城府竟然如此之深。 底下众说纷纭,而后皆言暂不可出兵。于是议会散去。张茂单独召见了鲜卑世子乞伏仁归,向其说明一切,乞伏仁归再拜后便退去,准备书信。 薛如山听到四方卫中的南卫回来后禀报一切,于是高兴再三,终于可以离开这里。可一听说要将天官编入他刺史府的情报网,作为机要秘事府,勃然大怒,虽然不形于表,但是面部的肌肉略微抽搐还是可以看得出来。 陈安国策马扬鞭,飞快的带着身边的护卫十人,此十人是凉州的江湖骨干,身手不凡,忠心耿耿,不似其他江湖中人行为散漫,浪荡不羁,不易控制。 萧居士等人苦苦等候,不能出手,心里怒气难消,于是别了众人,独自去了秦楼里。 这秦楼可是秦州的有名的声色场所,楼有三层,前后两个院落,一般人从前面进去后由仆人领着进入院落,院内四方的台子依次与楼四面的围栏以楼梯相连,这样四方的围栏的嫖客都可以从最近的地方下去,便于交通。仆人一边领着嫖客沿着楼梯上去,一边询问是否有旧交相好,便直接带去各自房间。后面的院落,则是穿过台子下方开的洞门。沿着洞门穿过走廊,便来到另一处院落,两者之间相距甚近。只是这个院子一进门,中间便是一个硕大的鼓摆在中间,上面四五个妙龄女子身材婀娜,步伐轻盈的跳着舞蹈,翩翩然让人目不暇接。院门分两边折回楼梯往上走去,可到楼上,从上往下观看,更是美不胜收,风景迥异。两处相连的院落,三楼皆是达官贵人的场所,一般人不给轻易进出,且三楼的女子皆是卖艺不卖身,实乃清倌人。因为后有贵人撑腰,不是一般人敢撒野动粗的地方,即使是平时恣意放肆的狂徒,到了这里也不敢胡作非为,包括秦州城的所有纨绔子弟,胡道祖也是一样。 萧居士来到门口,一个小厮上前阻拦,不给好脸色。萧居士本就一肚子愤懑,见是这样,忙一脚提来,吼道:“知道我是谁,还敢阻拦!” 小厮痛的弓背弯腰,忙不住的道歉道:“实在不敢阻拦先生,只是里面掌柜的有过交代,弄玉姑娘正在见客,还请萧先生回头再来,免得扫了您的雅兴,怕你胡来。” 萧居士往上抬头看了下,没想到此时弄玉姑娘在忙着,于是又看了看小厮,知道刚才出力过猛,于是从袖口甩出一吊钱,小厮反应迅速接到钱后,忙不住的道谢道“谢谢先生打赏。” 萧居士此时没了兴致,于是又想到了承欢阁。 承欢阁里男女优伶众多,也是个寻花问柳的地方,这个地方不比秦楼,没有那么气派,但是装饰也是豪华,不输多少,规模稍小。身后有着江湖众多的势力在后把持,又与朝廷中的达官贵人牵扯,所以经营的一直顺风顺水。平时喜欢听戏的人经常来此开心,高兴时找个相貌阴柔英俊的小厮一起打混。也有直接来不是为了听戏,就是为了找个阴柔妩媚的小厮或者聘婷婀娜的女子来一泄风流。 萧居士在这里有个知己,他虽然没有这龙阳之癖,却与这里的众位相交甚深。尤其是承欢阁的掌柜,平素人称阁主,没人知其姓名,他也不曾提过,也不介意人家在后说三道四。此时天下龙阳之风盛行,养男宠遍及达官贵人府邸,简直可以与姬妾争宠。他自号龙阳君。 萧居士来到承欢阁门口,门口的小厮看到后上前低语几声,便又回到门口站好,而萧居士自行到了阁楼最顶端的最里面的一个房间。这间房装饰典雅,告别阁内的一众脂粉俗气,显得清淡了许多。萧居士推开门后见龙阳君正在桌案旁书写正兴,便缓缓将门关上后再缓缓走过去。龙阳君头也不抬,挥毫如旧的道:“我这只负责高兴,不负责疗伤啊。我这可没有听你在那诉说衷肠的地方。” 萧居士不好意思,显得羞愧,一时踟蹰不前,不敢打扰。 “朱大哥的后事安排好了吗?”龙阳君依旧挥毫如旧的问道。 “安排好了。你怎么不去看一眼。好歹是最后一眼。”萧居士带着不置可否的责备语气说着。 “我去做什么呢?受他们的冷眼?你知道我平素不喜欢处在他们中间。他们愿意高看还是低看,与我无关。等朱大哥出殡,我会去的。”话未说完,已开始抽噎,语气慢慢滞缓,眼泪也开始滴入到了桌上。 “你这是怎么了?我这本来找你说说话,你倒哭上了。还说是寻找高兴的地方,怎么自己倒哭上了?”萧居士不知道怎么安慰,于是轻轻地嗔道。 “你要是不来,我还真是哭不出来。朱大哥在你身边,你当时为什么没有救下他。你明知道在秦州,乃至天下,我唯一牵挂在怀的只有他。可偏偏你却……”说罢后已经不能言语,将笔突然掷向萧居士,并没看见萧居士躲闪,可是笔却并未触碰到他,落到了他的背后。 “我……我该死。我已经通知了秦州的诸豪侠,约定了三日后为朱大侠报仇,势必血洗秦王府。”萧居士局促不安的说着。 “为什么要等到三天后?好让秦王府早做安排?”龙阳君画着浓妆,可惜此时妆容已花。 “你知道为什么。” “他会来吗?三天的时间应该够了,可是他会出头吗?” “他一定会出头,大家也相信他会出头。” “你相信吗?”龙阳君走到萧居士身边问道,神情有点恍惚。 “龙象相信的很。” “我问的是你。”龙阳君明显的加重了语气但是轻声的问道,他想歇斯底里的吼出来爆发出来,可是身在阁内,他不能惊动了其他的人,他很熟悉自己会克制住。 “我在等。相不相信,都无所谓。” “那就是不相信了。” “你不要做傻事。擅自行动,仅靠你一人,势单力薄很容易被擒。再等等。私自做事不在游侠令的掌控内,会被私下处置的。”萧居士一时有点慌张的说着。 “想喝酒吗?”龙阳君避重就轻的说着。 “一醉方休。”萧居士说罢后径自出门,到了门外顺着楼梯又下到了底下的柜台,喊了个小厮,吩咐一二后并径直来到柜台旁,对着在柜台边守着的人道:“守好你们家阁主,千万别让他私自出去。你们也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时刻,千万别忘了,一定要警惕再三,不能有怠慢差池。”柜台边的人听后连连点头应声。 萧居士随后尽快上楼回到房间,与龙阳君各执一壶,开始对饮起来。 两人就这样推杯换盏,各相倾诉。他们俩都是好酒之人,可是看这样他们俩不把对方喝的酩酊大醉誓不罢休。 秦州城几方势力开始陆续到达,与之前的已经到达的各位开始相互交错,变得越来越纠扯不清,或许这是众人希冀看到的结局,也许是众人最不想得到的结局。 秦州城的风雨渐渐来了。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血战玄黄》正文 第十八章 秦州乱 此时的秦州城天气逐渐由情暖转向阴冷,也不下雨,就是这样的阴着,让人的心情越发的凝重。这种凝重笼罩在上空,让人不由的抬头观望,观望这天空何时能够放晴。 四月十一日,夜,无风无月,大地一片漆黑,街道一片宁静。 宵禁后,街道上巡街的缇骑和士卒也越来越放慢了脚步,相对刚才一个时辰一次换岗,此时变成了两个时辰。 秦王府,此时来了一位稀客。 胡道祖听说有人来到,又是熟人,立忙让人放行引至前堂。他端坐在堂上,微笑着等待着那人的到来。安静思和董子昂守在他左右,旁边伴着僚佐霍不识。 霍不识,三十岁上下,手拿叠扇,轻摇自若,嘴唇上两撇胡须如点缀般落在上面,他一身鹤氅,仙风道然。 不一会,家奴领着那人来到堂上,那人来后也不行礼,也不说话,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 “龙阳君此时光临寒舍,想必是有好消息,不然贸然到访,不是你的作风。”胡道祖呵呵的笑着,显得轻松。 “好消息那是自然。但是也是要有代价的。毕竟我是生意人。”龙阳君阴柔的说着,也慢慢绽开了笑颜。 “好!爽快!果真豪杰士,当世亦无双!名不虚传。开个价,本王我全都照办。”胡道祖高兴的抬起左手,表露着自己的激动和钦佩。 “一个消息,一人手臂。不知道这个交易,王爷认为可否值当?”龙阳君轻摇纸扇,一身白衣,头上一根金绳束发,随便的将一头青丝搭在脑后,额前的头发自然的掩盖着柳叶眉,露出了眉心的美人痣,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微绽秋水,腰系锦缎玉带,脚蹬白色缎靴,让人看了不住地的称赞着他的美貌,尤其是阴柔可人,稍加施妆,美艳不可方物,男女皆疯狂追逐。 “那要看是谁的手臂,带来的是什么消息了。不过以你的美貌,你就是想让本王将月亮摘给你,我也会照做的。”胡道祖使劲的笑了,笑的很大声,以此强调内心的渴望。 “可惜今夜无月,你登天无门!”龙阳君冷冷的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胡道祖立刻觉得自己神情尴尬,看向身边的几人,以掩盖自己的窘态。 “谁杀了朱挺,我就要他的手臂,他的命算是我送给你的人情。消息是何时陈安国会到秦州,来此寻仇。不知这个回答,王爷可否满意?”龙阳君欠身问道。 “这……果真属实?”胡道祖先是惊诧,而后又大笑着以掩盖自己渴求这一消息。 身后的安静思此时不淡定了,眼前这美人虽说自己也动心,可是他毕竟是个男人,还是个要自己命的男人。都听说过龙阳君的名号,可是不曾见过他动手,更不知道他的本领如何,但是在此敢淡然自若的讨价还价,想必还是胸有成竹的,不可小觑。安静思忙低首在胡道祖身边惊慌道;“王爷……!这纯粹是戏耍你!世人皆知他与萧居士陈安国交好,他自己也说了是为朱挺报仇,他的话您怎么能信?” 董子昂在一旁也是焦急万分,因为安静思的一条手臂对于胡道祖来说不算什么,何况对方说的消息实在诱人,对于胡道祖来说才是实惠。 “你慌什么!这里何时轮到你说话!本王如何做事需要你来指手画脚了?”胡道祖先是一顿喝骂,继而又立刻堆着笑脸望向龙阳君。 “我说过我是个生意人。况且我与陈安国并不熟悉,不过谁要是再胆敢动萧居士一根毫发,我就让他灰飞烟灭。”龙阳君的语气温柔中透着坚毅,坚毅的杀气,瞬间在场的人睁大双眼,咽着口水,不敢呼吸,每个人的表情僵凝,仿佛空气也瞬间凝固了起来。这种没有怒声嘶吼的威吓却显得更加吓人。 “我答应你。本王……本王……我全都答应你。你要在哪里动手?”胡道祖声音颤颤的发抖道。 龙阳君将扇子一横,扇面上的梅花滴下一滴红艳艳的鲜血,再细看,梅花的枝头上只有一朵梅花的颜色像是刚画上的,鲜艳的很。他转过头朝门口走去,边走边道:“三日后,陈安国,秦州。”众人望着他扬长而去,不发一声。 待回过神来,胡道祖正惊疑他刚才所施展的本领,还未忘却时,慌张的战栗,不住地道:“严加防范,增加人员。” 安静思还在心心念高兴时,以为他不要自己的胳膊,突然想起刚才一瞬间耳畔旁的声音“动手的是哪一只手”,以为自己是出神慌张导致的幻听,可回过神来,右臂依然齐肩没了,正好掉在右腿旁。他吓得大声惨叫。 董子昂回过神来依然不敢相信,看着安静思的胳膊时才开始相信,嘴里不断地嘀咕着“莫非他是……一定是……” 相对于此,霍不识脸上显得淡定,但是手中的叠扇挥的频率越来越快。 众人疑惑后,龙阳君早就消失不见了。 第二天晌午,萧居士方才醒来,摸着自己的额头,知道昨天喝醉了,突然睁眼醒来,额头开始慢慢的疼了起来。他起身穿好衣物,整理好衣冠后下楼,来到柜台前,丢下了一吊钱,径自离去。旁边的大柜看到后忙招呼着“萧先生慢走!” 萧居士来到街上,随意吃了点早餐,回到了院内,那是他和龙象几个人住的地方,也是死去的朱挺住着的地方。 金疮医曹玉裁便是之前为朱挺诊视的良工。此时他也在院内。 龙象见到萧居士回到院内,忙上前打量着他,慌张的询问他去了哪里,闻到了他一身酒味后,便责怪道:“不是让你在院内待得好好的,等我大哥到来吗?昨晚是不是你夜闯秦王府?” 萧居士无精打采,神情黯然道:“胡说什么!我去喝酒了。既然哪也不给去,还不给我喝酒啊?我可离不开美人和酒。” “既然不是你,那会是谁?”龙象嘀咕着自语,然后大声斥责萧居士道:“从现在开始你哪也别去了。我不想再失去你。” “陈龙象,亏你这么大个头,身长九尺,虎背熊腰,怎么跟个女人一样管着我。放心……,我答应你的时间不会改变。但是我也希望你大哥一定会来!”萧居士不快的牢骚着。 “还有,你刚才说什么夜闯秦王府,到底怎么回事?”萧居士立刻有了精神,一甩刚才颓废的神情。 “昨夜有人夜闯秦王府,斩了安静思一条胳膊,可是还是让这贼厮跑了。今早市面上传开了,说是从秦王府传出来的。为此,胡道祖加强防卫,开始调查府内是谁走漏了消息。”陈龙象急速的说着。 萧居士听后先是诧异,继而开始思索起来,他在思索着能有此本领的人员究竟会是谁。 午后,秦州城众人开始传开了安静思的事情,慢慢的秦州诸郡骚动起来,动乱在一个郡接着一个郡蔓延开来。人们相继欢欣雀跃,大喊报应。 陈安国此时却被困在了永登。邓忠收到消息后派人扣押。陈安国没想到消息竟然来的这么快。虽说他没有被捉住,可是身在县城,不得不想办法逃过重重搜索。金城郡都尉赵向柔领着甲士在县城内外设立七道搜索防线,每队带着画像严加盘查。 陈安国料定白天已然出不了城,便躲在民居内,乔装不出,等待时机。待至夜半,金城郡司马公西括在城门处静候,知道陈安国出逃,早已潜伏在那。 公西括仪表儒雅,却也是孔武有力,跟陈安国是故交,跟薛如山也是君子之交。此时他等在这里,就是为了阻止陈安国去涉险,更是为了如果阻止不成,便随他前去。毕竟他出身寒门,至今未婚,了无牵挂。本来浪迹隐匿在江湖,早前与陈安国因为不打不相识,相伴到了凉州,后因为不屑于官场,便留在了金城,后与薛如山诗文相交,引为兄弟,各自换帖,才被征用委任为金城郡司马一职。 陈安国料定城门防守此时夜半松懈,便急急忙忙环顾四周慢慢的靠近城门,待至靠近城墙,黑暗里传来一句话:“此时出城,莫不是急着送死?” 陈安国熟悉声音,但还是半信半疑的问着:“敢问朋友尊讳,今夜可否放了在下一马,他日定当偿还。” “看来陈留王的记性不好啊,难怪不记得前方是死路一条。”黑夜里缓缓现身,公西括露出身来。“陈留王久违了,鄙人这厢有礼。”说罢抱手行礼。 “铁手判官公西括,久违了。”陈安国回礼道。“你不是隐居在此,不入江湖,不进朝堂,不踏游侠,潜心修佛吗?浮屠的经书难道没有用,所以你才会成为了薛如山的爪牙?”陈安国带着戒备同时试探着问道。 “陈留王又何必这般损人呢。鄙人的为人,足下知晓!不必这般激我。此时秦州城已然乱了。你已经错过了时辰。”公西括悠悠的说着,一边将袖口开始扎起来。 陈安国见他胸有成竹淡然自若的扎着袖口,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出城了,于是便道:“看来想出去是没那么容易了。秦州城乱不乱我是不知道真假,不过我必须去。我已经耽搁了两天,再不去,他们会乱来的。尤其是玉笛圣手萧居士,他冲动的很。既然公西兄如此执着,那今天刚好也算是了了当年在学艺的时候藏下的心结。” “正和我意。如果足下赢了,鄙人就伴随护送你到秦州,直至你重回凉州地界。守城的士兵鄙人都打好了招呼。这几年来鄙人潜心研习佛法,自创一手金刚降魔,今日刚好讨教一二。学艺的时候我俩就是不打不相识,一直未分胜负,今夜了了此愿。” 陈安国听说他自创金刚降魔手,再细观他双手结印,指向自己,才知不假。伴随着他指尖传来的压力慢慢震慑着自己。他退后几步后信手拈掌朝公西括袭来,公西括不慌不忙,变幻手印,缓缓的吐着“无畏——降魔——与愿——说法——禅定”,手中手指不断的变化着方式,而且也并不是按照顺序,而是很快的随意切换,口若莲花,掌拳交换,变幻不一,全身恍若金光微绽,头悬佛顶。陈安国小心应付,但还是比不上他突来的拳风掌劲,几次趔趄后退躲闪。待一炷香时间过去,慢慢的熟悉了他的招式路数,于是便开始反击,二人相互往来几百招,招招迅猛,守城的士兵不敢乱动,生怕误伤了自己,各个吃惊于眼前的情景,待着一动不动。 一个时辰后,二人相战甚酣,相较于公西括手上的功夫,陈安国的腿法让公西括有点招架不住,雷厉风行,勾伸触踢,扫摆弹挡,变化无端,二人不分上下。陈安国跃入空中朝公西括踢去,公西括如坐莲花,手结禅定,背后虹光激射,他手上又立刻拈花一笑,突变成无畏掌推来。二人相持在空中,急速坠入地面,陈安国抽腿回身,却不得法。公西括抽身站起,吐出一声“转轮降魔,金刚伏法”,便如一道闪电似的向陈安国袭去。陈安国慌忙圆光护体,抵挡下来,而后瞬间收回金光,呈铁板桥,斜身足尖侧踢正中公西括腹部,公西括不紧不慢,缩腰收腹,运气丹田,硬是将他脚弹了回去,二人依然不分伯仲,平分秋色。又快一个时辰过去后,赵向柔闻听属下汇报城门动静,说是陈安国夜闯城门,正与司马公西括搏杀,于是率众前来支援。公西括听声音嘈杂,人员众多,自然没法安心分个胜负,于是便道:“今日难分胜负,我且随了你去,待回到凉州,你我再分高低。”陈安国听后连忙回应:“深得我意,只是连累兄长,多有愧疚。”二人便寒暄几句,飞身跃上城楼,从城门一跃而下,向城外跑去。陈安国边跑边道:“看来兄长铁手判官的名号可以改成降魔金刚了”,二人有说有笑迅速离开,赵向柔生怕胡人趁乱突袭,也不敢擅开城门,只能愤恨的跺脚叹气。 此时秦州城内依然在等着陈安国是否会到,但是小的骚乱连续不停,其中不乏司州已赶到的同仁。“踏雪无痕”袁义真,来到秦州城便领着结伴的众人与董子昂在秦州布下的爪牙开战,他生性单纯,思想极端,好坏分清,黑白不混。身边领着“逍遥剑客”裴江南,“无一神手”司马崇德,“鬼府刀客”贾怀阳,“铁马流星”杨奉先,“云辉花郎”郑昌,将秦州城东城搅得是天翻地覆。 董子昂手底下“虎豹熊罴”四猛将领着一众徒众爪牙前去平息,秦州城的明天还不知道会如何,且看陈安国的造化。 胡道宗早就料到陈安国会前去秦州,于是命人星夜兼程领着内官携着圣旨前去凉州宣读。而此时薛如山也在凉州,这就省了耽搁的脚程,刚好让他俩来京,此时调离张茂,对于胡道宗来说机不可失。他早就想将陈安国从张茂身边抽开,借此利用陈安国,也好了了自己心愿,他想废帝另立。对于他来说,当今圣上陈怀轩,已经没有了利用的价值,天下间林立的诸王对于他一直不敬,从来不认可,相较于陈安国倒是很多人谋求的人选。如果将陈安国掌握在他的手里,那便可以要挟更多的人。而张茂一直护卫在陈安国身边,对于他来说如芒刺在手,不敢伸触。而此时薛如山贵为驸马,豢养幕僚,想从张茂手上争权,而华阳公主天下敬仰无人不服,对于他来说倒无不是个合适的人选,只不过他手上无兵无权,靠着金城郡的五千士卒,成不了气候,只要了解他的真实意图,和对于自己的忠心与否,是敌是友,便可以稍加利用,以作牵制。 薛如山此时和张茂分别得到了消息,皇宫的内官明天即到,听说星夜兼程,快马加鞭,只是为了让他们在四月十六日到达皇宫复旨。薛如山神情凝重,却又变得放松。相反,张茂倒是在考虑是否前去复旨还是托病不出。考虑再三后连夜召集众人,并有书信,将一切交代后,便等着圣旨到来。 他连夜点卯会议,后决议政务由张骏与皇甫卿共同执掌,索秋水与宋若成协掌,军务由段承慕与宗昶统领,索靖与阴禄协领。同时他命令邓忠点兵三万屯扎榆中,自己则从武威带着两万人马重甲相随,身边跟着张勃,乞伏仁归。张勃虽然痴傻,但是武艺冠绝天下,一身轻便,来去自如。乞伏仁归忠厚聪慧,为人敦实,敏捷讳辩,留在身边一方面可以牵制乞伏鲜卑,一方面留作智囊。如此,凉州便安排妥当。 皇甫卿,三十出头,威明堂族裔,皇甫晖之子,文学博达,通宵古今,却对什么都不甚在意,一副松散的样子似乎整天都睡不够,时常看到他揉着惺忪的双眼,一身道袍鹤氅,粗布麻衣,跟父亲一身华服鲜明对比。但是很多人却怕他,怕他睁开双眼,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凌厉的眼神让很多人胆寒。他一身剑法,悟性奇高,学通西域中原,终自成一派,却不屑于官场和游侠,只愿浪迹江湖,常口头上说着“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却不敢在父亲面前说半字。父亲皇甫晖经常教训他“父母在,不远游。你却一天到晚天南地北都不够你走的。”,他却直接回击扬声道“游必有方!已经告诉你们我要去哪了,也准时回来了。我是个重承诺守约的人。”说罢便慵懒着打着哈欠走了。 如今“凉州三明”的三明堂族长是纪明堂的段延琪,三位家老是张茂,段明德,皇甫晖。三明堂的规矩:族长决定一切,家老出任州郡,一家有难,三家一心,不相倾轧,以作三明。可如今的内斗确是暗地里风起云涌。 薛如山和老长史打点好行装,以待明天的到来。他知道自己等来的是什么,也知道后面需要面临的是什么。这些天在姑臧城,前前后后他已经打听遍了,就差蓄势待发了。 看来秦州已经乱了,不过究竟会是什么程度,还得等陈安国的消息。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血战玄黄》正文 第一次会晤 张茂昨夜连夜召开点卯后,次日清晨却没有多睡,而是一早就醒来。众属下已按吩咐各司其职。 在用早膳前,张茂在堂前走廊望着天空驻足长久,一言不发,心事重重。他见二公子张骏过来请安,忙道:“你去安排人把你姐姐从西海接回来。你姐夫不在,独独留下她,我不放心。” 张骏听后抬头望着父亲,而后应道:“孩儿已经安排人了,只等父亲下令。料想着姐姐一人茕身孑立,姐夫此时又一言不发走了,作为弟弟,实在不放心,故早已安排,并知会西海郡太守安排人护送。居延属国没有招呼,不过姐夫的部曲,安排了人应了声。听说姐夫走的匆忙,不过还是将军务交接安排了妥当,应该不会有什么差池。他手下强将如云,一直在边疆跟胡人厮杀,知道该怎么做。” 张茂怔怔的看着张骏一眼,望着眼前的儿子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担心,见他考虑的周到长远,再反观长子张昭的举止,实在是不放心,如果兄弟相争,到时候违反族规,很容易将河西之地让给另外两堂。他顿了顿声,干咳了一声,后忙摆手道:“既然如此,让路上务必小心。退下吧” 张骏忙躬身退下,并短暂驻足顾首望了望父亲,嘴角略微有了上扬的角度,却并不显露一丝一毫。 张骏见夫人过来招呼用膳,便随她前去,想到还有事,忙呼人唤索秋水和宋若成前来。须臾,宋若成先索秋水而至。张骏让他陪同一起吃饭,宋若成坐下后忙推辞道:“卑职已经用过,谢过明公。明公请用。”张骏一边吃着,一边道:“你和索长史一人主内,一人主外。皇甫晖和骏儿还是少年,懵懂无知,还得你俩多多教导扶持。此次我进京,你俩一定要谨慎再三。……”话说一半,索秋水到了。 张茂见索秋水到了,便唤一同坐下,让人安排碗箸,索秋水推辞后,张茂坚持,索秋水便坐下一起用餐。与二人说了很多,毕竟别驾主外可代理刺史,长史主内依然可以代理刺史,二人权利不小,影响亦不小。说完后,张茂用仆人递过来的湿帕擦过嘴后,忙道:“我用完了,你们继续慢用。”索秋水忙快速吃完,放下碗箸,擦完嘴角。 张茂见索秋水用完,忙道:“你去安排人唤下驸马前来吧。既然圣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让他前来吧。临行前一起碰头,到时候一起赶路吧。” 索秋水听后与宋若成对视了下,然后回道:“那他府上的那些幕僚食客怎么办?” “我把这个问题扔给他,看他怎么回答,再做对策。就看他是否识得时务。”张茂抬手擦了擦唇角的胡须。 宋若成和索秋水一起告退。 张茂来到后堂,穿过偏室,来到里间。里间很黑暗,虽然白天,也不怎么照射到阳光,幽暗的很。张茂进入里间后,转动门两旁的书架,左右依次顺序后,书架向两边各自滑开,露出一扇玄门。张茂轻轻的开启后,缓缓的泄出一地烛光。 进入里间,一人玄衣蒙面,身披披风,全身黑色,只露出双眼,在里面似乎已经静候很久。看到张茂进来,那人立忙跪下请安。张茂一言不发,抬手示意他起来。那人起来后,忙上前凑近回道:“驸马府的确很难进去,有一个人的身影总是挥之不去,那人行踪不定,飘然若风,出剑极快,寒光过处,不留一人。至于别府内,只看到一帮人闲散在里,也没见到多少高手在内,不过外面倒是几人不能确定,本领高强,我等也是只能在外招架,不能进去窥探一二。” 张茂等他回完后,面色铁青坚定,说话声音沉稳,不露出一丝情绪表情。他道:“就这些?” 那人立马哆嗦道:“就这些。属下无能。” “也就是说,别府内那帮食客到底是真有本事还是做做样子也不知道。”张茂说完,抬手摸了摸唇边的胡子后喃喃自语道:“早听说公主身边有一高人,不知姓名,江湖唤作东皇,手执一柄寒铁唤作太一。早年在庄妃未进宫之前便在身边相伴,后被先皇安排护卫庄妃安全,待庄妃薨逝后,华阳公主便一直被其保护所以才免受遭难。” “东皇在二十年前消失在江湖,此人手执一柄太一寒铁,向来是剑不出鞘,出鞘必然死人。听说此人在吴王会挂名,却不受吴王会辖制,吴王会排名第一。一直被江湖上的人视若死敌,想与他一较高下。”那人稍微缓和了哆嗦,缓缓道来。 “吴王会,一群刺客。这个可不得了了。连校事府的人都不敢过问插足。这帮人都是亡命之徒,没有上下统属,谁的本领高强,谁就是上级。连名单都没有,向来不知道会里有哪些人,也都不露出面容。只是以刺青识别。先皇高明之处就在这,所以稳坐江山这么多年,没人敢反抗造反。先皇驾崩后,这帮人从来不露面,也不听当今圣上旨意。如果东皇是吴王会的人,那么此人的本领也许就是统领吴王会的力量,那么别府外的那几人说是吴王会的人也不一定了。薛如山得到了公主也就是得到了东皇,进一步控制了吴王会。也难怪了校事府的人监视了那么久,不敢有所动作。更可以理解了胡道宗居然没有将华阳公主留在身边像其他公主那样婚配给了自己或者属下。”张茂理清了思路后不自觉的又摸起了自己的胡子。 “对于外人,吴王会很多人都没听过。江湖上的人若不是有些资历的人也不会知道。老一辈的人对吴王会都是噤若寒蝉,所以吴王会的存在也一直是很少流传,偶尔流出也是被别人视若传说,不得当真。” “行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张茂并未起身,而是若有所思的随口说了声。他似乎在想些什么,像是解决一道很难解决的难题。 一炷香时间,薛如山被传令到刺史府。此时张茂已经由张府移步到刺史府内。两地方之间不远,都在同一条街上。 薛如山神情轻松的提着鸟笼,端望着里面的矛隼。见张茂前来,慌忙放下,躬身请礼。 张茂抬手轻松的笑着,示意不用多礼,并一个劲的笑着道:“无需多礼,快坐,坐……”待看到鸟笼里那只矛隼,大喜过望,上前捧起鸟笼,喜不自禁道:“真是个好东西,哪来的?” 薛如山先是一愣,连寒暄也没有感觉有些讶异,听到他问到自己,慌忙陪笑道:“这畜生从空中袭击我,被我身边的护卫捉住了。想着茫茫雪原,这东西灵异,凶猛,便权当是上天赐给我带给使君的礼物。” “哦哦,原来是这么回事。这礼物太过贵重,又是上天赐给驸马爷的,本官实在是不敢夺人所爱啊。”张茂对着身旁的索秋水和宋若成微笑道。宋若成和索秋水二人见投来的目光,立马跟后堆笑陪着。 索秋水微笑道:“我们明公大人前几日舟车劳顿,一直挂念驸马爷,回来途中又偶感风寒,调养了几日。怕传染了驸马贵体,于是一直未请驸马一叙。今日艳阳高照,我家明公大人的身体安然无恙,思念驸马亦日渐情深,于是命属下去请驸马过来,还请驸马尊驾海涵。” 薛如山立忙拱手作揖道:“岂敢!岂敢!使君辛劳,还请注意贵体安康。” 张茂抬手轻声道:“我们赘言不叙。此次请驸马来,一是不曾谋面,想一睹尊容,本来应当本官前去请安,可是路途遥远,公职在身,实在抽不开身。二则是有传言,想必驸马也该清楚。您在校事府撤出后就加急豢养幕僚食客多达几百人,且个个身怀绝技,本官实在不愿意流言蜚语中伤驸马名声,于是请驸马移驾到此商谈对策。”索秋水和宋若成看着张茂吐出这些话后,立马将视线转移到了薛如山身上。 薛如山见他们望着自己,怔怔不知所措,微笑着面对。老长史有些慌张的在旁想插嘴,也不知道怎么说,更不敢在此说话,毕竟轮不到自己说话。 薛如山见他们还是望着自己,忽然朗声笑道:“看来使君是当真了。薛某哪敢造次。只不过一帮狐朋狗友在一起饮酒作诗而已。您也知道,我来到金城后,一直跟当地纨绔仕宦子弟们骑马斗狗,饮酒射箭,舞文弄墨,所以交接了一些人。这帮当地的望族子弟都有养幕僚的习惯,所以我也跟后学着,可是没成想,越聚越多,我也是来者不拒。如果这真要是坊间的传闻那样,薛某人岂不是吃了熊心豹胆了。岂敢岂敢!” “难道你不是!?”张茂面无表情的问着,虽然声音轻的很,可是明显可以感觉到语气的加重,有点质问的味道在里面。 “不敢,不敢。使君如果不愿意,本驸马这就回去遣散了他们,以免造成误会。”薛如山仍然轻松的笑着。 “那倒也不用。既然是人才,遣散了可惜。只是不知驸马是否愿意忍痛割爱,交给本官。河西重地,兼领西域,地广人多,胡汉杂居,态势复杂,缺少人才。如果驸马可以让这些人才得其用,或许是个更好的解决办法。”张茂摸着唇边的胡子说着。而且是左边右边交替的摸着。 薛如山先是一愣,而后笑道:“若是如此,也是本驸马的幸事。也算是为他们谋得一个好前程。只是不知使君何时安排?” “越快越好,以免朝廷奸人歹心,捏造奸佞之言诬告驸马,连累了公主。朝中一直有人觊觎公主威望,希望中伤。希望驸马尽快早做决断。”张茂明显焦急的情绪却佯装的不急不缓。 “那是自然,我这就回去安排,是否妥当?”薛如山观察他一二后,趁势答复。 “这个且等等。朝中的校事府的校事来告诉我,说是有圣旨即将到,让我务必在府中静候,说是今天到达。到时候说不定回京复旨,我们刚好顺道一起。”张茂连忙笑道。 “那就全凭使君做主。薛某年轻气盛,莽撞冲动。还请使君多多提携教导。”薛如山作揖躬身道。 “哪有。薛驸马一表人才,风流倜傥,早已拜读过你的丹青妙笔,不光是文采出众,更是书法超群。”张茂笑着道。“不过,从你的书法上看出来,你的字遒劲狂放,有些甚至是乖戾,有点类似于练武之人的潇洒释放。不知驸马师承何人,也有过练武?” 薛如山一改之前的微笑,迟疑了一下后,又接着笑道:“哪有什么练武,只不过是醉酒后胡乱挥毫,有点恣意放肆罢了,上不得堂前,不谈也罢。至于家师,我曾学书于河东名家梅亚子门下。” “哦,原来如此。梅亚子老前辈可谓是关中的书法泰斗,一字千金啊。能拜在他的门下,可是不容易啊,他收徒很挑剔。”张茂赞许的笑着说道。 “使君谬赞,薛某惭愧。”薛如山与张茂开始闲聊起来。 “不知驸马对于天官这个词,作何了解?”张茂用试探的眼光投射到薛如山身上,期许着答复。 薛如山神情随之一变,开始皱了眉头,继而道:“看来使君还是对那些食客不放心啊,也对薛某不放心。刚才说了那么多,莫不是一直在试探着我?” “驸马休得动怒。本官是想,河西重地,山多地广,西域胡人族裔众多,小国如笋密集分布。想要控制好这群小国,还得在羌人和鲜卑人匈奴人等虎视眈眈下求存,确实不易,所以机密尤其重要。谣传驸马手上有这群人,我想让驸马帮助我,不管传言虚实,想让你帮助我筹划机要秘事,本官欲筹建秘事府,想让你主持此事,协助本官治理好这西域和凉州大好河山。” “薛某一介布衣,粗懂文墨,不知这军旅之事,机要秘事更是责任重大,不能胜任。还请使君勿要多言。”薛如山拒绝了他。 张茂知道想把他留在身边很难,于是退让道:“金城防务政务固当重要,还请驸马分出精力筹划此事。因为本官身边文人武夫众多,又各相熟悉,恐存疏漏,驸马刚到凉州,与众人不熟,即使了解信息,也不知道此人是谁,更不会凭借一时意气行事。所以再适合不过了。” “容薛某思量一二。能力粗鄙,不得担当大任。” “驸马可在金城办公,所需一切可直接联系本官。与本官直接对话。培养人才,信息档案,机要请需等则必须呈报给我,不知道这过分否?”张茂摸着下颌的胡子沉思道。 “待允诺答复后,这是自然。容薛某思量下。” “静候佳音。” 说罢张茂携手驸马沿着刺史府内转了下,每个办公场所职能规划,人员安置分布情况一一解说。身后宋若成和索秋水一直相随以便补充。待走到一半,相谈正酣之际,门外守卫进来通传道圣旨到。四人面面相觑后,便一起来到前厅。 只见一内官领着两名内侍在前厅手举圣旨等待,而门外一彪人马约十人身着铠甲手执长戟在候着。 张茂和薛如山并排在前见到内官后,慌忙寒暄请礼。内官见到张茂和薛如山连忙阴柔的喋喋笑着,见他们行礼,忙回礼道:“张使君果然威武不凡,薛驸马真是仪容倜傥。真的是好福相啊。此次我跋山涉水,就是给二位送来喜讯的。幸好驸马在这,奴家就不用多跑一趟了。”说罢各自寒暄谦虚一番,内官忙宣读圣旨。共两道圣旨。 第一道圣旨:“应天顺时,受兹明命。朕即位多年,吏治清明,海内河清,天下太平。民有所安,万邦咸服,君臣善睦。今有凉州刺史西域长史张茂,守卫边疆,安抚西域,辛劳勤勉。将天朝之威望,播施于西域祥和;使凉州之风貌,仁惠于黎庶安康。公忠体国之心,朕深感肺腑。现特赐张茂进爵武威侯,持节,世袭罔替,万望不负朕心,巩戍边疆,替朕分忧。钦此!” 说罢,众人谢恩,张茂低首起身领旨,谢过恩后也谢了内官。内官回谢后便示意宣读第二道圣旨。众人于是跪地不起,张茂回到原地跪下叩首。 第二道圣旨:“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河东名士如薛如山某者,朕喜不自胜,招为驸马,与公主恩爱相敬,可喜可贺。然念驸马才高出众,年轻鼎盛,适才堪当重任,替朕分担解忧。今赐名奉御,进爵金城侯,万望不辜朕心。钦此!” 内官宣读完毕,薛如山与众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一时面无表情,不知所措。内官见他发愣,忙提醒接旨,薛如山于是忙上前道谢接旨。 张茂看看薛如山,见他也封侯,一时面上颇有尴尬,不能自己。 内官见张茂和薛如山认真看着圣旨内容,忙朗声喋喋的笑道:“恭喜二位侯爷了。奴家这可来不及讨杯喜酒。临走时,圣上旨意,让二位尽早回京复旨,另有重任交托。” 薛如山听到自己被赐名薛奉御,有点不相信,不过想知道也只能问当今圣上了。奉御,顾名思义,是希望他秉承圣上旨意,此间含义稍微体会,即明白。 张茂见内官催促着自己,忙道:“内官舟马劳顿,辛苦了。这点心意,不成敬意。”说罢从袖口掏出一个金饼塞给他。内官忙收下后不断的说道:“不敢收,不敢收。劳侯爷费心了。奴家实在是不敢收下重礼。” 薛如山从袖口掏出一块白玉,白玉通体圆润通透,纹样款式像是汉朝时物品,将玉递给了内官。内官忙收下后不断的道谢,并将薛如山拉到一边。 薛奉御被内官拉到一边,觉得惊奇,只见内官一脸严肃的小声悄悄说:“驸马一定要小心。京城此时危机四伏,圣上被禁足在皇宫。现在皇宫皇城内外的南军北军都被楚王替换成自己的军队。不仅各台各省安插人手,连武库也被控制在手。圣上知道驸马是忠义之士,于是临走时悄声吩咐我将这些话带给您。您的圣旨绫锦里暗藏一张丝帕,很薄很轻不易察觉,有圣上手书一封御笔。你回府上务必小心独自察看。张茂此人,圣上不信,加之陈留王在此,又是陈留王妻父。” 薛奉御听说后,立马小心起来,内官见他神色有异,便提醒不要表露。于是薛奉御微笑起来,虽然佯装的有些僵硬。 张茂见他神色有异,忙上前问道,薛奉御只道是进京复旨,将公主留在金城,而公主近日身体抱恙,着实担忧,想问内官是否能一起,可各地皇亲进京面圣必须有旨意,否则不得擅自入京。于是张茂开导他道:“我们刚好经由金城,去跟公主话别,也好临走时一解相思。”薛奉御于是点首同意。 内官催促着二位侯爷,张茂于是立马让身后的宋若成和索秋水下去安排。 薛奉御此时面上显露出焦急担忧,其实内心开始坦然起来。 他借口回到别馆收拾行李,便告辞了。临走时向张茂提起了想带走那两名书僮,而今已经改名为宜禄和辟邪的两位,张茂轻松的答应了,嘴角上扬起了笑容。 薛奉御与老长史行色匆匆地离开,走到门口,守在门外的四人立马跟后相随。宋若成送到门口,望着他身后的四人,神色严肃,若有所思,显得凝重。 四方卫,东南西北,平时只以姓氏相称东郭,西陵,南宫,北唐,没有名字。其中西陵是女人,只是四人平时着装一样,不易分辨,故不容易区分。皆在弱冠之年。每人手执汉剑,汉剑八面,三尺六寸,皆名曰龙玉。各人出身不明,形单影只,从不过问私事。 薛奉御回到别府,轻轻的走过甬道,回到前堂,见到斯羽和红绡在前堂迎接自己,便让他们准备行李,与老长史一道,准备回金城驸马府,并让他们唤辟邪和宜禄一起。斯羽听后兴高采烈,终于可以走出武威这个伤心地了,与红绡欢快起舞,并立马跑去通知那两名书僮。 薛奉御回到书房立马关起房门,东郭和北唐守在门外,西陵和南宫立在桌前。薛奉御用匕首轻轻地滑开圣旨背面,果然一方丝帕轻柔舒坦的躺在里面,让人察觉不出来。薛奉御读过上面的内容后便立马用火销毁,神情紧张,面部的肌肉不停地抽搐着,有愤怒,有无助,也有激动。 他们收拾停当后,将行李放到了马车上,准备出发。张公跟后看着他们,并为他们收拾。 五色使随后紧急赶过来。 五色使,青黄赤白黑,青瑶,黄庄,赤君,白相,黑灵,五人出自益州,不善言语,白相作首。几人与四方卫不同的是,虽然统一制服,但是每人脸上贴着白纱,只露出眼睛和额头。手持双手环首刀,细刃长身,锋利无比。 分两辆马车通行,其中前面一辆马车坐着斯羽,红绡,老长史,后面一辆马车坐着薛奉御,辟邪,宜禄。行李装箱后放在马车的连接处。九人分前后守卫,四方卫在前,五色使在后。他们往刺史府走去,准备会合。 正走时,一只白灰相间色的鹰降落到马车上,白相过去捉住递给了薛奉御。薛奉御接到鹰后,从腿上绑着的信筒内取出纸条。他慢慢的将纸条舒展开,只见纸条上书写着“前人已来,未果,恐有怀疑,望早做决策。”纸条的落款没人,只有一个圆圈内打着叉号。薛奉御瞬间脸色变了,立即写了一张纸条卷起来放进信筒,然后将鹰放了出去,鹰翱翔在天空中便渐渐消失了。 此时陈安国和公西括已经来悄悄来到秦州城内。他火速发出了信号,有人接收到信号后,带着他们乔装悄悄来到了院内,萧居士和陈龙象居住的院内。 不久后萧居士便与他俩一起来到了秦楼。 萧居士带着两人入内,陈龙象和曹玉裁随后,以观察董子昂安排的眼线。 刚到秦楼,门口的小厮便前来阻拦,萧居士上前说明了下,陈安国用手弹出去一个金币,那小厮见到后立马接住并喜笑颜开,知道是西域的金币,尤其值钱,比中原现在的铜钱一天一个价好多了。那小厮在前开道,刚到门内,只见秦楼的主事横在眼前。这位主事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唤作江妃。 江妃,三四十上下年岁,扮装得体,风姿绰约,虽说消遣之地,却并不显得媚俗,反而是一种端庄,雍容,头上的堕髻斜插着金凤步摇,点缀着些许宝石镶成的桂花样式。虽说是女人,确实不怒自威,让人不得不敬畏,加之身后的势力,没人敢对她不敬。陈安国上前行礼,要了一间三楼的房间。萧居士腆愧笑着,忙上前悄声问道:“弄玉这两天还好吧?”江妃不给脸色的斥责道:“先管好你自己吧。别把你的小命丢了。弄玉还指望着你给她赎身。虽说是清倌人,但是女人靠的是姿色混食,哪一天她年老色衰指不定还得靠身体过活。” 萧居士听后立马显露出愤恨,于是跟在了陈安国身后,不发一言的到了房间。 江妃对着小厮道:“你去唤凌波过去侍候他们,有什么吩咐,直接安排。” 于是众人立马到了三楼的房间,房间名唤瑶台。 且不知他们商议何时,肯定是与秦王府有关。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血战玄黄》正文 第二十章 公主府话别 薛奉御与张茂二人打点好行李后。在府门口会合。张勃一副什么都不知的样子出了门跟在了张茂身后,显得有点怯懦。段承慕跟到府门口,一直不停的交代张勃很多事情,不仅是生活上的,还有多加保护张茂安全的。乞伏仁归有点心有不愿的表情跟在张茂身后,他从张茂身后瞥眼看了下薛奉御,脸上不快的表情瞬间消失了。 张茂让身边的副将张云朝,点清人马后,分兵列队,两万人马一样的铠甲,却不一样的兵器。随身在张茂身边的是一千人马手拿利剑身背长弓腿绑匕首,全部虎背熊腰,能开飞箭五石。另有五千重骑兵,手执长枪重器腰携弯刀,另有一万步兵,四千后勤杂物兵。 当内官和薛奉御看到这阵仗,有点惊讶,不是这兵马的人数,而是他们的面貌,全都是斗志昂扬,没有一点一丝的胆怯存在其中,貌似等待他们的不是生死,而是光荣。 张云朝五十左右,自从兵起便跟随张茂,一直是他随身副将,二人生死与共,荣华同享。看上去张云朝身长七尺,貌不其然,可是很多人怕他,尤其是敌人。曾经为了救下被俘的张茂,单人匹马手执残剑硬是冲进胡人十万部落砍下胡人将领头颅别在腰间,单手提起对方马背上的张茂并小心的放在自己身前,一路厮杀,夺人兵器,长枪弓箭夺来便用,且向来百发百中,惹得对方阵中一通骚乱,二人身负重伤好不容易逃了回来。张茂刚回来后不久苏醒,第一眼睁开便急着要见张云朝,看到满身伤痕的他,张茂满目泪水夺眶而出,喟叹曰:“生我者父母,活我者云朝兄!”张茂小心地抚摸张云朝的伤口,满身伤口,金疮遍布,不住地抽噎颔首。张云朝看到主公这般,也是满目泪水布在满脸的血泥上,二人相拥,身旁的众人亦涕泗交流,充满感动。张茂用匕首割下自己一绺头发,张云朝也割下一绺,二人头发编成辫状后两头打结,从中间断开,一人一半,从此贴身相随,誓死与共。 薛奉御与自己的一干人马在后,他们身后是内官和随身的内侍以及那一彪十人马。最前的是张勃骑马,旁边跟着张云朝,薛奉御前面的是张茂单独的马车,在张勃与张茂之间的是乞伏仁归独自的马车。张勃与张云朝前面是一千亲兵,亲兵前是那四千重骑兵,其余人马皆在内官身后相随。刺史府和武威太守府并张府上的相关人马一直护送到城门。遇到城关需要交换通牒的往往会先派人通传并提前办理,由此可以加快行兵速度。 众人昼夜不停,于次日傍晚到达了金城。邓忠早已将三万人马驻扎在榆中,并警惕各州附近随时动向。对于这个行军速度,张茂还是满意的。 四月十五,次日便是秦王府的婚礼。 时间太赶,想在明日傍晚到达长安,此时显得已经不太可能。路途遥远,大军行军较慢,至少还得两日,恐将赶不上复旨期限。圣上定下的复旨期限是四月十七日,换句话说,这是胡道宗定下的日子。他不想在他弟弟婚礼结束后张茂和薛奉御还留在陇右之地,这样想对于他后来的计划实在是太不利了。且一旦在这之前将陈安国捉住,这样岂不是逼着张茂大军压境拿下秦州,这样自己得不偿失,独自留守在京城太危险了。 为此,胡道宗下令沿线补充张茂和薛奉御一切所需,并责令传令兵一队接着一队催促。 张茂将所有人马留在榆中,和内官以及薛奉御等人乘着马车来到金城郡驸马府。 众人来时已经是傍晚,他们一行人来到城关后,与内部人员通关文牒检验后进去,赵向柔火速赶到城门口迎接诸位,并在前开路引导。 赵向柔一边引导,一边相随道:“末将渎职,实该万死。让中郎将和司马公西括二人趁夜翻墙遁去了。还请使相与太守二位大人责罚。”赵向柔说罢便跪下请罚。 张茂看过后,与薛奉御对视了下,怀着歉意笑道:“这是本官的命令,虽说驸马的地界,还是本官来处理吧。”薛奉御用手示意张茂请便。 张茂轻声下令赵向柔起身。并对他说了些宽慰的话,言明正在赶路上京复旨,不宜耽误,让他起身相随。 旁边的内官喋喋笑着说:“如今他二位可是新封的侯爷,以后可得注意着称呼了。” 赵向柔听后拱手作揖向二位道谢道:“还未得知,望请海涵。”张茂与薛奉御抬手示意不必。 张茂与薛如山边走边道:“赵向柔此人忠诚之人,耿直太过,凡事恪守,确实迂腐的很,行事做人有板有眼不知变通,脸上也总是毫无表情,不知喜怒,还望驸马以后多加历练,亦不失为一个将才。” 薛奉御听他叙述后知道他观察细微,确实如他所言,忙道谢。 话不多时,众人已经来到驸马府,赵向柔与众人告辞后便回到郡衙门,他作为郡都尉一直是在衙门内办公,本来金城郡所有的防务应该由司马担任,他作为都尉应该体察下部诸县治安及盗匪和边线防务。此时公西括一走,公主又在这里,他不得不抽出身来重点护卫驸马府与公主的一行人等的安全,所以他一直率人日夜徘徊在衙门和驸马府以及城门之间。 公主闻听外面动静,立忙差人到门口问是何事,门口小厮见到老长史和驸马爷以及一群不认识的人,慌忙踉跄的跑进去一路高兴地呼道:“公主,驸马爷和老长史回来了。” 公主和随身丫鬟一起小跑着从堂前经由甬道往门口迎接,见到前面的是驸马和老长史,忙笑道:“驸马和阿翁回来了,太好了。”喜悦之情溢满于脸上。待见到后面的人时充满疑问,看了看,内官和张茂上前下跪请礼道:“卑职等参见公主,给公主行礼。”薛奉御用手搀着公主的手,向她一一介绍。 公主抬手示意起来并同时道“平身吧,不必拘束。”与薛奉御二人双手紧握在前引导众人进到前堂。 前堂大得很,也很宽阔,没有多余的装点,只是在堂前靠门的中央位置摆了小桌,其他人守在院内,内官和张茂席地跪坐面向东侧,公主和驸马则席地跪坐面向西侧。老长史领着众人将马车上的行礼全部卸下来,并着手为驸马进京做准备。 四人在堂内相谈时,只听见院内一阵嘈杂声和欢笑声。公主不解,忙问何事,只见两个孩子后面跟着两个孩子。前两个一男一女,后面两个则是总角梳扮的书僮。 公主不解,引得众人也看向外面。原来是斯羽和红绡不知道该进来还是不进来时正犹豫踟蹰不前,门口的小厮以为是仆人将他们带到下人住处,斯羽则是呼道:“我要见我义父。”红绡轻轻的拽着斯羽的袖口,示意他不要嚷嚷。老长史看到后也不说话,也不怎么给好脸色,他自始至终弄不怎么待见他俩。 薛奉御告知公主,在姑臧城收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作为义子,想让他们陪同公主解闷逗趣,后面两个书僮则是他向张茂要的书僮陪同自己读书。一男一女中,男的唤作陈斯羽,女的唤作陈红绡。书僮两名分别唤作辟邪和宜禄。 公主显得一脸惊讶,满脸的不解和尴尬,欲怒不怒的表情上还是佯装的笑容显得很僵硬。薛奉御告知她圣旨的事情,并将圣旨交给她,公主才得知他被赐名奉御的事情。公主向张茂和内官说了下,便将驸马拉到自己厢房,轻声交代道:“这次你进京,见到我皇兄,一定要好好的看看他。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胡道宗绝对没有安好心的,让你进京是别有用心。我皇兄现在被困在皇宫,就是圣旨也不由几出。你一定要……救救……我皇兄。”说罢便抽噎哭泣。薛奉御一边安慰她,一边在考虑是否将密旨的事情告诉她,考虑再三后还是决定不告诉她,怕她再添悲伤。 而后两人寒暄一番,薛奉御问了公主身体的病情,公主只道已无大碍,只希望驸马尽快平安归来。公主见他担心自己,满脸高兴之余,忽然道:“听说二哥到了秦州,前些日与司马公西括一起出城了。” 薛奉御听后,沉吟半晌道:“放心,他不会有事的。还有公西括在他身边,更不会有事。与其多担心二哥,不如多担心皇兄的安危。如果我猜的没错,皇兄和二哥最终只会留下一个。”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公主不悦的嗔道。 “这不是我说的,是天下现在的掌权人的决定。不然你以为你皇兄为什么至今勤王的没有几人呢。独独勤王的是先帝时期的有名的忠臣上庸内史和武陵内史,两位老臣各率自费招募的一万五千名士兵被胡道宗手底下猛将拒在蓝田关外,后又被迫撤到峣关外,最后两位老臣联络众其他刺史都督藩王,可是驰援者寥寥无几,持观望者反多。荆州牧陶恒锦更是觊觎武陵内史白渊才手底下那一万五千名中的一万蛮兵。这一万蛮兵是白渊才尽心尽力后收编的武陵蛮。你说这样,怎么能够打倒胡道宗呢,即使打倒胡道宗后又如何,还不是又有下一个?!如今上庸内史宋伯玉驻守在青泥隘口,武陵内史白渊才紧守武关。”薛奉御说着说着,开始流泪,越说也越来越激动愤慨。 公主听过后僵凝在那里,许久看到驸马满脸的泪水,便从袖口取出锦帕替他擦拭,驸马抬手将她的手攥在手里,舍不得松,可是眼神却在前方思考着事情。“你一定要保护好我皇兄,因为我别无他人可求。就算你我夫妻只是名分,也算是相识一场。我二哥终究不会是临渊羡鱼的人。他自小就志向不小,如果不是因为父皇,他们也不会从梁王被贬成陈留王。”公主痴痴地望着薛奉御,薛奉御突然感觉到一双炽热的目光投向自己,立忙惊醒一般讲脸转向他,连忙不知所措地连连点头答应着“哦,哦。” 两人从偏房出来后,众人望向他俩,二人不好意思的点头示意赔礼。门口还立着斯羽与红绡,公主慢慢地走过去抚摸着二人的头,问道:“你们都多大了?”两个小孩依次回答。原来斯羽已经五岁,红绡已经七岁了,相较于他俩,后来才得知两名书僮已经六岁,同岁。公主没有去关注那两名书僮,将斯羽和红绡引进门来。看着他俩,并将目光投向薛奉御道:“怎么姓陈,而不是跟你姓薛?”薛奉御傻傻地笑着道:“我都是衣食住行用的你的,你是皇姓,尊贵,跟你姓比跟我姓命好。”公主先是一愣,继而苦笑,再就是痴痴地发愣,薛奉御看着她知道自己话错了,忙道歉道:“我说错了,对不起。若有选择我知道很多人都不会愿意生在帝王家,包括你,更希望的是平淡的生活。我会给你的,这是我仅能保证的。”公主忙应声道没事。众人见时辰不早,急着赶路,便相告准备出发。 此时赵向柔已在门口久候,薛奉御进门时特意唤人将他叫了回来另有要事吩咐。 众人上马在外候着。薛奉御与公主在前堂细细说着,并将斯羽和红绡二人唤道跟前道:“从我收你们作义子义女之时,公主就是你们的娘亲。公主是尊贵之人,能给你们作义母,是你们的荣幸,相对的,你们要用你们的生命来保护她,知道吗?”斯羽和红绡半懂不懂地连连点头。斯羽抱着薛奉御的腿道:“义父也要平安归来。我好不容易有个不嫌弃自己的亲人,我不想失去。我和姐姐,娘亲等你回来。”红绡没有说话,显得木讷,只是跟后点头同意。 薛奉御笑着道“自然,很快就会回来的。放心的在家待着,有时间跟府上的人多学学武艺,将来做个有出息的人。只有自己有了本事,才能保护自己,能够保护自己才能保护别人。”于是与他们几人告辞后来到门口。 赵向柔看到驸马来到近前,慌忙行礼。驸马招手示意他进门,与他一起面面相谈一会,赵向柔不住地点头,说完后,赵向柔作揖告辞退下。 张茂催促了下薛奉御,薛奉御于是整好衣冠,踏步前去。内官从后跟随,见到公主来到门口送行,忙上前轻声地道:“奴家一定保护好驸马,伺候好皇上。如果公主还记得奴家,请相信我。”公主仔细一想,才记起小时候经常给自己化解危难并送给自己吃的那个小内侍,原来已经升到了内官了。公主喜出望外地点头激动着。内官流出眼泪没有多说地跟她告辞。 公主目送他们离开。这次老长史没有再相随。驸马依旧带着他身边的九人护卫。 待众人消失,公主回到府内,让下人散开去忙,也让老长史陪着斯羽和红绡及两名书僮去玩,瞬间觉得孤身一人。 “刚才所有的,你都看见了。”公主悄声地问着。 “看见了。”从梁上传来了声音,男人的声音。 “你觉得他会安全吗?”公主冷冷地问着。 “应该会。” “我皇兄呢?” “还未知。” “他说的陈安国和我皇兄之间只能存一,你认为呢?” “显而易见,又何必问我?” 两人之间对话情绪单一,语调单一,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冷冷地叙说一问一答而已。 “你觉得那几个孩子什么意思?” “没有意思,也许只是爱好,或是弥补自己亏欠,愧疚。” “我会接受吗?” “不会,显然你自己还在矛盾中。” “什么意思?” “你自己心里清楚,又何必明知故问?” “你……”公主有些微微的愤怒急着下意识地吐出。 “把那两个孩子交给我,我来调教。我想他是这个意思。将他们两个调成可用之人,假以时日放在身边才是最信赖的人。别看他们是胡人,可是更懂情感,谁对他们怎么样,心里记得很清楚。尤其是那个男孩,目生双瞳,以后不简单。” “你的话有点开始多了。” “是替你考虑的。” “你已经替我考虑了二十年。” “你不想?” “不是。只是觉得……” “矛盾的话就不用多说。” “吴王会的人现在联络的如何了?” “没有名单,很难联络。目前知道的也只是在身边的几人和在外的十几人,加起来不到二十人。” “怎么会这样?当年你告诉我说吴王会各郡各国加起来共有六百人之多。” “不要急。就算人到齐了,也还不是时候。” “你知道我想作甚?” “想多了,就不要想。乱世之下,很容易更乱。” “先这样吧。” 公主听后没有应声。突然房梁上又传来:“你真的放心他此次进京?” “我……我……有点担心。听说陈安国夜会过他,劝阻他未果。我担心他会因此遭遇不测。”公主说的很低声,生怕别人听到一般,就好像是说给自己听只是为了说服自己而已。 “陈安国现在已经困在了秦州,对于他来说,现在不管怎么做都是肆无忌惮,因为需要他的人最多,他也料定了胡道宗不会对其下手。他俩目前只是相互试探而已。谁说他俩这不是不谋而合呢?” “是的。陈安国现在是一块金字招牌,谁都想得到,换取更多的利益。不过这样的人越多,皇兄的安全反而越是岌岌可危。” “顾好你自己吧。” “我不是还有你吗?” 房梁上沉默一会,公主充满疑问的看着上面。半晌脉脉地传来一声:“你和你母妃真的很像。不光是相貌,就连着这性子也是很像。所以我……” “所以你担心我和她的命运也会相似?” “也许吧,我不清楚。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嗯嗯,你请便吧。” “哦,对了。你觉得明天我乔装进府开始教导那两个孩子武艺,如何” “你看着办。你知道这些不用问我的。” “可是他俩毕竟是薛奉御的义子义女。如果早晚一天……,我说是早晚,他们可是只会认薛奉御的。” “到那一天再说。我也不一定会和崇明走到那一天。” “你还依然叫着他以前的字。” “退下吧。”公主抱着自己,心里有点烦躁的让房梁上的人下去。那人走后,公主才开始有点哆嗦,或许是心里更加哆嗦影响了身体,她自己也开始不清楚了。 薛如山,字崇明。这是之前的事了。突然的被赐名,他还不知道如何取字,以前的名和字都是父亲取得。如今唤作薛奉御,他在回来的路上想好了一个:俊卿。 他知道纸终究包不住火。即使府上的食客和幕僚已经被人知道了。不过如今还是依然得继续瞒下去。毕竟还不知道得等从京城回来后做着什么样的事情。张茂交代他组建的秘事府,还得等回来再说,一切变数未知。首先他得回来,安全的回来,其次就是手中的一直梦寐以求的兵权,不受辖制的兵权。而这兵权就是当时在姑臧城别府中来的那人送的大礼,这份大礼他一直等着。 陈安国此时和众人已经开始反攻秦州城。他手持游侠令号召众人开始反抗,他宣读着游侠令的条令。董子昂开始有点招架不住,如果不依靠军队的力量,他已经败下阵来。 陈安国约着众骨干来到秦楼,依旧是三楼房间,瑶台。司州的几位也跟后参与。陈安国见过袁义真,裴江南,司马崇德,贾怀阳,杨奉先,郑昌等人后激动不已,不住地道谢。各人也是开始自我介绍:“河东郡猗氏人袁义真,河东郡闻喜人裴江南,河内郡温县人司马崇德,河内郡人贾怀阳,弘农郡人杨奉先,荥阳郡人郑昌。” 陈安国让曹玉裁和陈龙象,萧居士联系其他人,准备开始商讨应付秦王府和董子昂,为朱挺报仇。这帮人又联系了隐仙派广信子,正一天师府道徒陶仲景,上清真君魏夫人,净明真人许传阳,灵宝真人葛玄真,另有小道林文卿和王灵素,寇元德,陆辅真,蜀郡氐人李雄等,其中李雄更是身随三十人亲信。 此次道家几位真人真君跟后相随,陈安国是花过心思早就安排好的。几位只要不出手,立在那里,也会让很多人不寒而栗,就冲他们的威望,很多人也不会敢动手。 陈安国将陈龙象叫到跟前,从身后的人手中接过一棍棒交给他,道:“我当年答应过假以时日,给你一件称手兵器。这是我从河西搜到的玄铁,差名匠打造,才完成了这根镔铁盘龙棍。棍身一条龙从棍首盘到棍尾,棍两端刻以祥云,龙跟祥云全部浇上金水,贴上金箔,通体银灰色,长七尺五,重八十八斤。如何,喜欢不?” 陈龙象接过后仔细端详,看了许久后笑的合不拢嘴,原本准备耍下,见地方不够,便掂量了下握在手中,一步不离。不住地道谢“谢谢兄长。” 陈安国十年前见到陈龙象时是在逃难的途中,当时看到他一个人憨厚胖墩,便心生怜悯,没想到他虽然憨厚,却心细如发,力大如牛。自救了他,便与陈安国形影不离,走哪跟哪,陈安国于是收下了他作为义弟,二人感情如同亲生,回来因为去凉州,又接下了凉州的游侠令,便将他留在了秦州,毕竟秦州的天要比凉州尤其是西海那边的天要好得多。 此时,四月十五,秦州的势力错综复杂。陈安国一到,消息随即传开。街上的人各地方都有,都想一睹究竟,其中略阳郡的杜宇自然也不会错过。仇池公杨无敌可不愿意放过这等机会,差杨敢当前来一睹虚实。 众人稍作筹划,约定婚礼之日动手。 龙阳君听说陈安国的到来,暗自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下他,后笑了笑。 陈安国在动手之前,想到了薛奉御的思念之人裴采薇,想一睹究竟,如果能够救下,日后也好权宜作计。于是私底下乔装,来到仙居客栈,此时仙居客栈已经被秦王府派人包下,里外都有人驻守看管,想进去可不容易。他约了公西括,公西括听后自然反对他涉险,可是陈安国坚持再三,于是二人准备夜探客栈。公西括早就听说驸马爷在成婚前曾钟情于一女子,今想若真是能救下她,让她脱离苦海,也不失为薛如山的朋友,君子之交,理当解忧排难。于是便被陈安国说服。且看他二人如何。 秦楼虽说是歌舞之地,此时却也不怎么太平。戏耍玩闹之地也多了些不太平的情景,江妃心里暗暗清楚,于是她开始筹措如何让自己风平浪静,解除秦楼在这个漩涡里的危难。她为了这一方太平,准备连夜召集相关重要人等会议解决。且看她如何安排。 薛奉御与张茂连夜行军,可是进入南安郡,却被太守蒋菩萨传令严拒在外,除非不带兵卒进入,否则不得入内。张茂不愿意,于是两方僵持不下。内官声明事情严重,蒋菩萨视若罔闻,并连夜差人通告秦王胡道祖。且看此事如何。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血战玄黄》正文 第二十一章 婚礼前的一夜 江妃心里着急,虽说是不曾敢有人在秦楼撒野,可如今这现状不由得不担心。所谓战火无情,水火无眼。即使身后的势力再大,也难免会受波及,如果真要是这样,恐自己也难自处。于是,她用着自己在秦州的声望,连夜紧急召集相关人等,准备关门谢客。 江妃见门口金客不断,络绎不绝,于是只得让小厮们在门口清场。原先在鼓台表演或者在露台陪客人聊天的美姬们瞬间开始惜别金主们,各自返回。小厮们在门外张罗,备好马车准备送一些贵客返回府上。从内往外的衣着华丽的人们不住地抱怨,江妃没有出面,而是让另一名衣着更是清冷的女人在门口招呼陪着不是。这名女人表情冷眼,唤作湘妃,身着襦裙外披着一件纱衣,纱衣上绣着竹子,之间竹子长得茂盛,节节攀高,脚底下著了一双凤头履。 待二楼以下的金主们清完后,江妃往楼下看了看,此时她正在三楼,见到湘妃给出手势,确定全部清完后,于是示意她再去门后的院子内,原本前后回廊相同的两个院子,此时后面也开始清人。就这样二人分工,开始一个一个房间的赔礼道歉。湘妃和江妃每敲门,便道歉道:“大人,有事容禀,还请开门冒犯!”说罢,里面的人往往开始开门,很少有人不开门,不过很多人抱怨并不情愿。所有的人正在兴致上,不耐烦的问是怎么了。江妃湘妃只道是楼里出事,需要关门,所有的客金全部奉还并奉上一份大礼,门外马车备好,还请各位海涵,下次来全部奉送免费。于是众官人贵客听说后都开始作揖告辞。待前后两楼中所有金主清场完后。江妃和湘妃召集所有的歌妓和下女,以及小厮们来到前厅。待说明今后几天秦州不太平,这几天关门歇业,众人不得私自外出,恐有性命之忧,底下众人开始纷纷喧哗。江妃一声令下,众人又鸦雀无声,仔细聆听。 江妃留下了几人,并让小厮为几人全部准备一辆马车,其他人散去。于是无关人等散去,其他小厮开始到后院准备油壁车。 留下来的几人分别是:苏绿翘,秦弄玉,寇小小,李姝曼,顾凌波,柳白门,辛如是,卞瑶琴。 湘妃站在江妃后面,静静地听着。江妃唤着几人道:“把你们留下,你们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答应过你们,像这样的事情,遇到三次后你们便会自由。你们中有些是第一次,有些可能这次后随时都可以走,我绝不强留。今后几天恐将不太平,你们首先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刚才有南安郡和陇西郡的小厮收到消息连夜快马来报,凉州刺史张茂和华阳驸马薛奉御已经到达南安郡城外,被南安郡太守挡在门外。张茂连夜行军,身后跟着两万铁骑。我们都知道凉州铁骑纵横天下,平时从你们的恩客那里听过不少。此次他们二人被传召进京复旨,庆贺被封侯的事情。但是前几日陈留王陈安国来过我们这。凌波应该知道,虽然他当时乔装,和萧居士几人前来,而后又来过几次。”说到这里,秦弄玉的表情开始出现了担心,担心萧居士的火爆性子,一旦胡来,恐有性命危险。江妃将她们的表情尽收眼底,对着秦弄玉道:“你也不必太担心了,弄玉。萧居士的本事,我还是知道点的。能伤着他的也不会有几人。放心吧。”秦弄玉听她这么一开导,虽说不免担心,但是不至于那么恐慌。 江妃接着说道:“此次陈安国来到秦州,一者是处理他们游侠令的事情,二者则是为了朱挺报仇。朱挺大家都熟悉。朱大哥此次被暗器暗害致死,确实是让人心情忧郁,我等不免悲伤,平时受他照顾颇多,也是条真真正正的汉子,谦谦的君子。可惜了。我等女人还是不要管男人们的事情,但是我们也不能让这帮男人来破坏我们女人的生活。所以我让小厮们已经准备好了油壁车,待会安排你们去相应的府上,就说我这个老婆子有请他们吃茶。” 江妃说完后,几位小厮并着马夫已经进来开始候着。江妃道:“绿翘,小小,你们二人拿着我的金牌去请秦王过来,你们乘坐最前面那辆油壁车,那辆上悬着珠帘纱幔。请不来不要回来,知道规矩。”苏绿翘和寇小小听后答应了声便欠身敬礼后随着几个小厮一个马夫走了。几名小厮分布在油壁车前后,马夫急忙忙的驾驶着车辆快速离去。 “凌波,你去医馆巷那处院子,把陈留王请来吧。你认识他,他也认识你。拿着我的金牌,他是江湖上人,应该知道金牌的意思。记住,请不来不要回来,这是规矩。坐最后一辆油壁车,那辆里有锦幔蜀绣。”说罢,凌波跟着小厮马车走了。 “瑶琴,你拿着我的金牌去一趟承欢阁,去请龙阳君过来。他此时是安静不了的。都是熟人,谁都知道谁都了解。乘坐第二辆油壁车,那辆是竹帘布幔。”湘妃跟着过去,带着小厮和马夫走了。 江妃目送他们离开后,对着剩下的四人道:“你们去准备下,等下众人过来商谈,还得你们坐镇。箜篌,琵琶,古琴,竹笛,这些你们的看家法宝等下来一定要给我发挥好了。今晚的曲子是《十面埋伏》”。 众女子允诺后便回各自房间梳洗装扮去了。 内官焦急地在陇中城外踱步。张茂则在马上继续观望。薛奉御在马车里不动声色地看着手中的书。身边几人骑马相随。张云朝保持警惕,准备随时攻城。 张勃与乞伏仁归二人跟在张茂后面一句话不说。此时的张勃反倒清净了许多,没有吵闹,没有顽皮,跟平时完全两样,好似是一夜间长大一样。乞伏仁归不断地打量着张茂和张勃,又不断地回头望向马车内。 薛奉御笑着呼喊着车外的张茂:“侯爷,外面冷。你那样直直地望着城头,也是没用的。不如到车里来暖和下。” 张茂生气地回头看了看他,心里的怒气未消,于是带着鄙视的眼神瞥眼瞧了下他,没好气地说:“要是你在我的军中,此刻你已经身在牢中了。要是平时的脾气,本侯早就下令攻城平了这陇中城。还用现在受这个菩萨官的鸟气!” 此时的陇中城外护城河上氤氲的雾气缭绕,所有人的身上开始结了露水。 城内的守将早就通传了蒋菩萨,蒋菩萨听到后立即派人快马通传胡道祖,等着秦王的音信。蒋菩萨此人,骁勇善战,但不滥杀无辜,少了些戾气,多了份儒雅,有智略,懂兵法,人们俗唤为“菩萨官”。蒋菩萨连夜带着司马前去陇中城镇守,留下别驾在赤亭,都尉在平襄。此时南安都尉乔伯约在平襄与略阳都尉沈伯阳对峙中,沈伯阳驻扎在通渭,两方各有三千兵力。 约莫下半夜,蒋菩萨实在是焦急的不行,毕竟圣旨不奉不行,可秦王钧旨不听也不行。正在两难之间,不知所措,在前堂来回踱步。司马卢季真跟后劝慰安抚。 胡道祖听底下人急匆匆跑步来禀报道张茂率大军两万伴随着驸马薛奉御跟着内官前往长安复旨。便与幕僚商议再三后同意他借道前行,但令蒋菩萨与冯太息沿途所过之地必须兵马跟后相随护送,以防他突袭,并嘱咐切记不许张茂沿途扎营,骚扰民众,结交乡绅。牙将听后带着他手写钧旨十万火急赶往陇中回复蒋太守,另有两名牙将带着钧旨前去陇西郡和天水郡宣旨,并带着令牌传谕沿途各守将也遵从此令。 胡道祖刚把事情安排完,却听见门口通传,说是秦楼派了绿翘和小小两位美人携着江妃的金牌已到门口,油壁车已然停好。胡道祖听说两位美人带了江妃的金牌,先是疑虑不定,来回踟躇之际,不断地负手叹气。原本不想前去,可是江妃已然下了金牌,不去恐抹了她的面子,日后不好交代。都知道她背后有人支持,暗自又结交了各地达官权贵,在京城亦是人脉畅通,且不说她人缘交际,单说她背后那位大人,没人愿意得罪,也没人敢得罪。连连叹气后还是允诺前去,让她们先行进来。 董子昂不懂,霍不识也不是很明白,两人只道是一个青楼婆子,怎么端的这么大势力震慑。卫中林见他们二人不解,有些烦闷,便上前道:“没什么好难懂的,只要你们只道她身后的那位大人,估计就不会这么以为了。”霍不识上前轻摇叠扇道:“卫祭酒此话何解?” “她在京城与朝廷各家大员都有交接,楚王看到后一般也是笑脸相陪。据说她是连山堂的人。”卫中林郑重地介绍道。 “你说的是连山堂伊家?”董子昂连忙惊慌地问道。 “应该是。连山堂,谁都不敢得罪,在他们手下,秦州的秦楼,洛阳的楚馆,分领东西,眼线遍布天下,势力纵横五湖。所以谁敢得罪他们。”卫中林见他们俩惊愕的表情,有点不敢相信的望着他俩慢慢地吐出来。 “那她那张金牌是……?”霍不识忙惊讶地像是猛然间发现一样。 “也许就是连山令。”卫中林也不敢相信地说完后沉默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此时连山堂的人会下金牌有请秦王去一叙。 苏绿翘和寇小小两位小心翼翼的踱着碎步来到前厅,看见里面奢华装饰,即使是久居秦楼也感到惊讶。 胡道祖整好衣冠从偏厅走入,见到二位美人在堂上张望,连忙笑道:“不知道二位美人来此,有失远迎。还未知有何事啊?明天乃是本王大喜之日,今晚可不能陪二位雅趣闲赏。” “大王好兴致。没想到还迎娶了一位美人。早就听说河东的裴家有位美女,唤作采薇,乃是关中第一美女,性子刚烈,却也贤淑的很,知书达理,六艺皆通。”寇小小佯装不高兴的朗声呼道。旁边的苏绿翘则是跟后连连应声,以作配合。 “二位美人何必取笑本王。这个时候按道理正是陪其他公子哥们在兴致上,怎么好好的来我府上呢?本王府上简陋,有些慢待了。”胡道祖有些不高兴,但是没敢表现在脸上,想着他们如果再不说连山令的事情,就堵住他们的嘴,送客。 “闲话不叙了,王爷。我们楼里的姨娘有请。还请过去一叙。这是她让我们给你的金牌。”苏绿翘陪笑着脸恭敬地上前出示从袖中取出的金牌,将它双手奉送给秦王胡道祖。 胡道祖端详半天,看了看金牌,又瞧了瞧苏绿翘,转过脸又看了看她身后的寇小小,满脸委屈地道:“这……这,你说江妃和湘妃有事邀请,也没必要这么正式,还出示这么隆重的金牌。本王知道了。你们先上前,本王这就随后跟上,可否?” 寇小小看到后忍不住没好气地笑了一声,苏绿翘则是战战兢兢,回头望了望她一眼,又胆小害怕地看了看胡道祖一眼,只见胡道祖此时面如重枣,满脸紧绷,腮旁的肌肉明显地绷着紧的很。苏绿翘连忙笑着,将金牌就、递到胡道祖手上,胡道祖不情愿的紧攥在手,而后,头也不回一声不吭地回到偏厅,独独留下她二人。 顾凌波随着小厮的引导,马夫驾驶着油壁车很快便到达了医馆所在的院子。小厮上前轻轻地搀扶着从车里下来的姑娘,顾凌波笑了笑,道声谢。 医馆门口的守卫忙上前问是何人。顾凌波阻拦了小厮上前,自己上前柔声道:“请问曹玉裁曹医工在这吗?” 那守卫仔细端详打量一番后,道:“你等着,许是我家这先生又是胡闹欠了钱,被人要上门来了。你叫什么,我好去通传。” 顾凌波轻声一笑,原来是误会,衣袖掩面笑过后,道:“你只道是秦楼里的凌波姑娘。” 那守卫忙说好的,知道了,在这等着,进去时还不忘嘀咕道“原来是逍遥债。” 不久,曹玉裁便领着陈龙象来到门口,陈龙象手上的铁棍寸步不离身。见是凌波姑娘,曹玉裁感到诧异,陈龙象则是眉开眼笑,不住地道:“是美女姐姐,进来说话吧。”曹玉裁也在一边抬手引路。 顾凌波身后跟着小厮,随着他们一起前行。 陈龙象憨笑着问:“凌波姐姐这么晚过来作甚,我们都已经就寝了呢。” 顾凌波没有接他的话茬,见他手上的兵器,忙高兴道:“哪来的恁地好看的铁棍,上面还有恁地多金闪闪的纹样。” 陈龙象忙准备脱口说是陈安国所赠,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忙道:“我偷曹先生的钱去偷偷找铁匠铺打的。” 顾凌波仔细端详了下那根铁棍,又抬眼看了看陈龙象的那副憨样,迟疑了一会后,见到曹玉裁和陈龙象还看着自己等着自己的答复,便道:“陈留王在哪,我找他的。” 曹玉裁和陈龙象顿时惊讶,忙口吃地道:“不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我兄长还在凉州西海呢。” 顾凌波看了看陈龙象道:“龙象,你还真是让姐姐我大吃一惊啊,没想到现在变得这么城府了。我们一起流落到这秦州的时候,那时你可还不是这幅样子,虽说人小块头大,有点倔脾气,但是没有过心机。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陈龙象有点羞涩,腆笑着。 “陈留王最早可是来到我这的。你以为姐姐我不认识人吗?虽说他是乔装了一番,可是萧居士我是认识的啊,再仔细看了下就认出来了。” 刚说到这时,萧居士从偏房出来,眼还没睁开的问是怎么了,待睁眼看到顾凌波,他忙上前笑着道:“原来是仙子驾临,有失远迎。” “别跟我来这一套,萧居士,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别这样。有这精力,想点怎么讨好弄玉去,她最吃你这一套。” 萧居士立马脸色凝重起来,故作咳嗽,然后道:“这么晚,你来是带着江妃姨娘的命令吧。究竟是怎么了,直说吧,我们来想办法。很多事在她尊驾面前没得说,她说是就是,我们照办便行了。” 顾凌波听说后也是有点惊讶,咳嗽了下,柔声道:“姨娘让陈留王赶紧去秦楼一趟。今晚连发四道金牌。咯……,这就是我的这枚。”说罢将金牌从袖中取出给他们看,几人立忙紧张起来。“姨娘有请陈留王过去一叙,今晚非同小可,我劝你们打好精神,说不定有个什么。另外,萧居士,你最好顾好自己,弄玉可还等你。如果她再有一次这样的机会,你们可就能厮守终生了。秦楼的价码你这样是赎身不了的。” 萧居士听后望了望他,恭敬地道谢了声。可是他还是不愿意秦弄玉有这样的机会,因为这样的机会多是生死存亡之秋,而携着金牌的人此时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秦楼也是默认的。 顾凌波焦急地道:“快把陈留王请出来吧,门外的车还等着载我和他一起回去呢。” 陈龙象和曹玉裁将头埋下去,一脸无奈气馁的样子。萧居士见他俩这样,知道不好,忙道:“他不见了,估计是出去了。和他一起来的铁手判官公西括也不见了。我们也在找。” “那你们赶紧找啊。金牌交不出去,我也没法回去复命啊。”顾凌波急的直跺脚,催促着他们。 陈安国此时和公西括正满身乔装,一身夜行衣装,悄悄来到仙居客栈,几番涉险后来到楼上,避开巡逻的守卫,他们躲在了房梁上。二人分两边来到裴采薇的门外的屋梁上,往里面看的不清楚,便丢了个物件投到门上,发出声响,守卫听到声音后立马跑过来看个究竟,见什么没有,四下又环伺了一番,实在是没什么,便又回到各自固定的岗上。裴采薇听到声响,开了门,往屋外张望了一番,突然被一阵旋风冲了进去,门随后被自动地掩上。 卞瑶琴有点不安地随着车来到承欢阁门口,只见承欢阁门口车水马龙,不少熟眼的人,原是秦楼撵出来的人都到了这边,这帮人还真是醉生梦死,什么都不关心。所谓是山雨欲来,真叫人担心,可这些人从不担心,仿佛了无牵挂,又好似是在乎的太多。 门口的小厮见到油壁车,忙上前,卞瑶琴的贴身小厮忙打起帘子,卞瑶琴探出头来道:“从你们后门进吧,找你们主人有事。” 小厮脸一沉,知道事情不好,忙应声“唉”后,领着他们来到后门。承欢阁的小厮在前引路,卞瑶琴则被贴身的小厮搀扶下来后护送跟后相随。卞瑶琴还是第一次从后门进来,之前虽然从前门有路过,可不曾见识过这里面的风景,没想到从后门进来路经后院,后院的山水花草竟然这么一副光景,随着石灯和灯笼的掩映,如此的别有洞天,让人恍如置身仙境,全没了前面的脂粉俗气,真让人迫切地想了解这位主人是谁,结交一番,以作畅谈。 不久,卞瑶琴便随着小厮的指引,来到龙阳君下榻的院落。这方院落跟承欢阁似连非连,虽然很近,中间却有小溪断开,中间搭了一座拱桥,很是僻静。来到院内,只见东边的厢房灯光还在,一个人影从窗户投影出来,让人看得既模糊又真切。屋内的人端笔沉吟片刻便挥毫如飞。待见到前厅后,小厮让卞瑶琴稍作休息,他去通传。 小厮轻声叩门,里面传来一声俊朗的声音,问是何事,金石之声不足,柔媚之声又欠。小厮忙说秦楼有请。只见里面沉默须臾,开门探出一脸,姿容俊美,这人便是龙阳君。 龙阳君将袖口整理好,边走边弄,道:“这么晚,秦楼何事相请?” 卞瑶琴正痴痴地看着他的脸,龙阳君忙疑问道:“是不是我的脸上有墨汁?刚才在临摹刚得到的名帖。”卞瑶琴仿佛突然惊醒,笑道没事。 龙阳君直接走过去跪坐到东向的蒲团上,卞瑶琴缓缓地弯下身,跪坐在了他的对面,从袖口悄悄地拿出那枚金牌。 龙阳君大惊失色,忙问,“何事如此隆重,竟然出动金牌?” 卞瑶琴依然是痴痴地望向他,柔声媚眼地轻声道:“奴家也不知道,姨娘有令,便赶车前来。她尊驾有差,我等只管听令行事。” “能出动金牌,看来此事非同小可。待我收拾一下行装,便随你前去。”龙阳君暗自惊讶,不知所措,立马让小厮将一封小纸条卷成的细棒带到院内,从院内的一角取出一只信鸽,所有操作完毕后,将信鸽放了。这处角落共有三十个左右的木箱鸟笼,灰鸽子和白鸽子对半分开,从上到下整理有序,非常干净。 薛奉御等待良久,众人身上的湿气和露珠也越来越多,可城门上的守将依然是没有放松。正在张茂准备大发脾气时,守城的将领传令“落浮桥”。顿时城门大开,城头和城内火光冲天,让众人不解。 薛奉御骑马跟在张茂身边,身上披着一件绫锦红色披风。张茂侧脸瞧了瞧他,轻蔑地道:“愿意出来了?外面风大的很哦。” 薛奉御似笑未笑地看了看他,又望向了张勃和乞伏仁归,见他俩正望着自己,勉强微笑了下回应,便道:“今晚他是肯定会让我们过去的。不过他们如此耽搁,到最后胡道祖越害怕的事情反倒是让我们赶得正着,说不定还能跟后喝口喜酒,看个热闹。” “你能喝得下去?”张茂没有转头,依然望向里面道。 “此话何解啊,武威侯?” “你心里清楚啊。那么个美娇娘子居然被胡道祖这样的年老禽兽霸占。所谓夺人妻女,不共戴天。”张茂哼哼地有点愤愤地说着。 “足下对于我的事情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薛奉御有点难受地回应着。 “你的事情,现在谁不知道?金城是闹得满城风雨,你那点陈年旧事早就不值得一提了。不过现在裴家的姑娘马上就要嫁到秦王府了,我说你怎么不当一回事了都”张茂差人往前探了下,只见不多时,蒋菩萨领着司马驱马前来。 薛奉御本来话到嘴边,正欲说时,蒋菩萨驱马前来,迎接他们一众人马。内官忙上前吆喝着唱道:“既然城门已经大开,还请太守赶紧在前开道,护送我们前行吧。皇上还等着二位侯爷回京复旨呢。” 蒋菩萨没有下马,只道:“秦王有令,为了内官和驸马以及张使君的安危,差我等沿途护送,时间紧的很,让诸位不要扎营,所有需要一路伺候,以保证各位尽快到达长安。” 张茂见他如此,知道是为了防范自己,也没有过多追究,示意张云朝通知大军赶路。待见到蒋菩萨身边的司马,看他仪容不凡,张茂先是一愣,薛奉御立马询问道:“敢问蒋太守,这位可是闻名陇中的名士卢季真卢先生?”卢季真立忙抱手作揖行礼道:“马上多有不便,还请二位尊驾海涵。” 薛奉御立忙笑道:“早就闻听‘南安双名士,赤亭伴季真’。未敢请教,赤亭侯姚子仲也在此吗?” 蒋菩萨见他如此,只会越说越久,便催促急忙道:“众位还是由我等护送,尽快赶路吧。赤亭侯正在赤亭驻守。我等往前便可一见。” 张茂让张云朝加紧警卫,多加警惕。于是就这样,大军开始开拔,急速行军中。及至黎明时分,众人马到达武山。在武山稍作停留继续前进。 薛奉御沿路留意观察地形,对待关隘山形更是仔细环伺,众关隘守将,城墙高矮新旧,士兵样貌都有留意。可内心的担忧仍在继续,略微思索,不住地叩问自己“将采薇的命运交给他们,真的可以吗?”他实在是不放心。可是没有可用之人,府上的幕僚那些障眼之法,此时恐早被人识破,只为了唤的一些注意,如今被封侯进京,或许是接下来的交易。但是深夜时,没法排除的内心总是孤单寂寞的牵挂着采薇,可公主的身影在眼前越来越浓重,变得越来越现实,而采薇的样子却越来越模糊,真怕有一天眼前只有公主,连采薇昔日的音容笑貌都会消失,为此,他很苦恼。但凡是采薇真要是获得幸福,嫁给一个能配得上她的人,或许自己内心的愧疚和自责都会变成满心的祝福,希冀她能获得一个好的生活,而不是如今羊入虎口的罹难。 如今,三个人的命运,都就此改变,三个人都痛苦,三个人都不曾拥有,却又希望拥有。也许真实的残酷要比幸福的美梦更让人清醒,至少痛也是让人享受着的。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血战玄黄》正文 第二十二章 秦州城的交错 秦楼里,三楼最右边的第一间房间,唤作昆仑。 房间门口没有任何人把手,反倒是一楼底下各处的守卫亲随聚在一起。萧居士和陈龙象站在一起,死死盯着对面的董子昂和独臂的安静思。门外五百名左右甲士身着重铠手拿长戟围着门口,将一切闲杂人等驱逐。 此时在他们中间有一个人倒是显眼的很,但也很不起眼,一老头手拿青葫芦一直哆嗦着喝酒,蓬头垢面,头上用一根破竹枝将头发绾在一起,脸上的皱纹深如沟壑,让人一脸就能读出岁月的沧桑。老头显得很不在意,悠然自得地喝着自己的酒,没事还嘬出几声,自我陶醉。他斜斜地靠在桌子边。楼底下没有供各位跪坐的地方和蒲团,也就省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原本医馆和秦王府对峙的两方人,被老头怡然自得的声音,撩拨的异常烦躁。董子昂几次看向他,显得很不耐心,满脸凶恶。倒是陈龙象憨憨地看着他发笑,显得很羡慕。安静思此时少了一条胳膊,伤口还在隐隐作疼,不敢轻易发怒出手,变得乖顺了很多。董子昂见他置若罔闻,便怒斥了几句。可是湘妃立马提示他不要说话,保持肃静,不能打扰楼上。 董子昂斜斜的眼神睥睨着老头,心里窝火得很。老头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还是我行我素。董子昂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于是伸腿扫过去,被老头轻易的闪过,立在原地,还是一动不动。安静思见如此睁大眼睛细瞧了下。董子昂手脚并用的向老者攻击,老者总是下盘不松动,只是左躲右闪,晃动着腰肢。萧居士看到后,感叹道:“我们在场所有的人估计都不是这位老者的对手。这身手了得,我还是头一次看到。” “书生说笑了。老头我不过是一个跟班,我这点功夫只能是打杂的活计,算不得什么。只不过堂堂司州游侠令的令使就这点能耐,难怪之前有传言说是你不择手段拿来的,想不到还真是如此。”说罢,一重幻影奔过,董子昂只觉得心口一疼,还没看清楚面前怎么回事,已经踉跄地往安静思身边倒去。安静思立马扶住他。 老者使劲嘬了几口酒后盖好葫芦口,将手上的令牌晃在眼前,笑道:“这枚令牌如今在我手里,老头我先暂时保管了。等到五月初五,你真要是有真本事,再还回给你。” 董子昂没想到一刹那的时间竟然被这老者砸中了胸口一拳同时还被他从胸口偷去了令牌。如今没有令牌,再很难调动这帮游侠人众。本准备上前继续缠斗,把令牌抢回来,可掂量了下自己的能力,还是放弃了。想到刚才萧居士说的那句话,现在内心里翻江倒海,懊悔不已。董子昂有点愤愤地泄气道:“还未敢请教尊驾何人?日后好知是何人取了我的令牌。” “老头我也不怕你来徇私报复。我一直在陇山待着。你随时可以过来找我。云海宫的那几个人估计都知道我。老头我现在没有姓名,身外之物都是累赘。你可以叫我竹林散人。”老头无所谓地说着,显得很不在意。 董子昂听后觉得莫名其妙,但听他说是云海宫的几位都知道,心里开始嘀咕,一向为世人敬仰和害怕的人,在他嘴里说出来却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再细想他刚才进去的主人该是谁呢。 薛奉御等人在武山稍作停留,准备再度出发,此时天已经将要黎明,破晓了。 张茂等人在武山与扬武将军刘天成打过照面后,准备再度出发。薛奉御看到刘天成满脸髭髯,豹头环眼,原先还以为会是个斯文的儒将呢,而原先以为蒋菩萨才是个满脸横肉的莽汉,没想到全弄错了,想到此,不免的笑了。 薛奉御见刘天成眼睛里瞳孔发蓝,便问道:“刘将军不是中原人吧?听你的口音有点草原上人说的。” 张茂听他这么一说也细细嚼味了下,原本想说出口的却犹豫未说。 “末将是匈奴人,汉朝皇亲后裔。原先属于五部匈奴,祖籍在并州。因我家王爷差遣,便来此驻防。各位还请尽快行军,这里山多地少,很多都是山麓绝壁,崖窟星罗棋布,所以行军很困难。你们得尽早出发,不然耽误时日,末将承担不起。你们所需要的草料,我让底下伍长从边处草原准备的有新鲜的,你们可以放心。” 张茂一听,喜笑颜开道:“没想到刘将军思虑如此周全,本侯愧领了。” 薛奉御也是跟后连连称赞。 乞伏仁归一直看在眼里。他一直在观察刘天成,虽然自己是鲜卑人,但是匈奴仇视的鲜卑应该是拓跋人才对。俗语好: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如果他是个可靠的人,又离自己的部落这么近,将来不失为一个助力。于是鼓足了勇气作揖道:“刘将军神勇盖世,早就闻听过你,今闻名不如见面,久仰久仰。” 刘天成怔怔然不知所措,忙问:“这位是……还未敢请教?” “这位是鲜卑世子乞伏仁归,现在我的府里担任治书掾曹,骑都尉。”张茂介绍道。 刘天成听过后观望了下他,心里料想着他的所想,隐隐约约猜到一三,于是连连点头。 众人寒暄一番后,内官催促着各位抓紧行军。于是张茂让张云朝通知诸将准备行军。张勃有点困倦地回身上马,躲在张茂身后。众人大军开拔,继续往前走,前面即是秦州城。 秦州郡治在冀县,天水郡郡治在上邽。此时再往前走,各人的心情是复杂的。 张茂已经收到了公冶长的回信,说是和世子张昭目前住宿下榻在秦州城内的孤山客栈,并道贺明公喜获爵位,加赐持节。同时他在信中将秦州目前的情况作了一一说明,尤其是陈安国,并未遇到,但是已经进城。 薛奉御此时身边九人只剩五人,五色使仍在,但四方卫已然消失。他收到消息,秦州城已经开始闹腾,陈安国到达秦州后纠集部众,准备起事,可目前却被秦楼邀请参会。秦楼连差几位美人携带金牌邀请几位相关之人全部聚集到秦楼里,而金牌可能会是连山堂的连山令。 薛奉御对于这些倒是不怎么在乎,他在意的是裴采薇目前的状况。他让人带去一封书信暗自里放在了她的房间,不知道她看到了没,或许收到了没?她如果看到信封的文字是否会拒绝开启。一切都未知晓。 薛奉御连番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心里有点按捺不住。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陈安国的洒脱,但是陈安国的前面不管是谁得到他都会把他推上皇位,只不过的是他是否愿意安坐傀儡之位了。如果把采薇救出来了,该怎么安置她呢?公主会容得下她吗,或者是她能容得下公主吗?原本与她们二人都忽远忽近的关系,会得到改善吗?不得不说,薛奉御此时考虑的越来越多。儿女情长在所难免,可是圣旨内暗藏的那道密旨,如今读来仍然不免怆然泪下,没想到皇上在宫中却被逼的如此难堪。 天刚破晓,几位从秦楼里陆续离开。 胡道祖悻悻然带着甲士和董子昂以及安静思离开。 龙阳君则是安然若素地缓缓走来,看到萧居士,开心道声早安,便准备离开,没想到身后的卞瑶琴碎步地跑上来送他离开,二人交谈一番后分开,卞瑶琴目送不舍。 陈安国此时没有乔装,带着萧居士和陈龙象离开,脸上很不高兴,但是显得很无奈,公西括在门外见他们出来立马迎上,看到陈安国面相难堪,知道不好,便一声不吭地伴随着。寇小小不注意地在门口看到公西括,见他衣着普通,神清气闲,容止爽朗,几次偷偷地瞅着,不敢搭讪,直到最后看着他渐行渐远,便开始吩咐小厮去打听那人是谁。 这三枚金牌走过后,江妃才开始搀着一位少年出来。少年身后跟着那位老者。少年容貌不过十四五岁,可是言谈举止十分老态,很难想象。那少年停驻脚步,对着江妃和湘妃拱手作揖告辞道:“此番邀我前来,也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只能希望秦州不要闹得太遭。既然二人不肯和谈,我等也已经交代已毕。如果他胡道祖或者陈安国不管动用游侠还是甲兵,闹得过分的话,我就让人轰他们全都滚出秦州这片安宁之地。当年蜀中引起的那场大战,我估计天下间应该还未忘却,不少人应该还是记忆犹新。” 江妃一直躬身低首应声道:“是,是!确实如此。秦州目前有略阳杜宇,仇池杨无敌,秦王胡道祖,原先的陇西郡王陈安邦此时被禁足在府,所有职责由陇西相庞巨源负责。另有五千部秃发鲜卑驻扎在河关。而南安郡北上还有张茂的一万西凉铁骑分守在祖厉河两岸,并筑起城关,扼守渡口。唤作高平渡,与金城渡遥相呼应,而张茂在金城郡留有三万兵马一直伺机而动。此时张茂应该已经在来秦州城的路上了。据京城消息,他刚被封侯,与金城驸马一起到京复旨拜谢。” “原来如此,看来想要维持秦州的安宁,还有些不易,不过真要是胡来的话,还是有办法治他们的。你的消息倒是灵通的很。各地驻守居然信手拈来,你要是丈夫,岂不是让很多男儿无地自容。”那少年轻轻地笑道。 江妃见他这么说忙朗声陪笑道:“岂敢,岂敢!在您尊驾面前班门弄斧而已。献丑罢了,还望海涵。” “哪有。先这么说了。昨夜赶路,已然困了。其他的你也不要多准备了。我知道你们肯定都准备了什么。不需要。我这个人都知道的,恋旧,择地。先走了。以后遇到这些事,知应一声,不用这么大张旗鼓的还带着金牌来邀我。下次见到你们堂主,记得带我问声好,说我久居山林,路有不便,就不去他府上叨扰了。”少年摆摆手示意不用多加安排。说罢他招手示意身后的老者,驾驶着一辆铜厢马车,便准备赶路。老者将葫芦往腰间别好,手拿插在腰间的竹策轻摇一下长呼一声“驾”,那车飞奔而走。 江妃对着辛如是道:“别在门口了,快进去吧。通知众姐妹这几日全部守候在闺房内,不许外出。这几日不得安宁,恐有事变。” 湘妃往前走了几步,迎面上江妃,道:“你说这位尊者既然已经知会了他们,他们还会怎么样?万不敢再放肆了吧?” “哎……别说了。要不是我引荐,几位还不知道他是谁。不过龙阳君似乎认识,一直不说。他俩一见面,便点头带笑,似乎是旧识,可是一直不说。我们一直在查这个龙阳君的底细,可是一直不知道他的身份,所得信息太少。听说安静思的那条胳膊是他去秦王府造成的,都没人看到他出手,就已经晚了。”江妃带着重重疑虑不住地回想着。 “现在不考虑这些。得考虑怎么回礼了。他们三人都是金牌,只有最后这一位用了万不该的铜牌。一旦用了铜牌,连伊家主人都得欠着这份大礼。关键是我们得送什么呢?”湘妃在一旁思忖着。 “陇山孙叔夜,仙凡未可知。算是领教了。这次我差人去请他,居然没人回来。至今还不知道下落。都说他在陇山里修建一处行宫,凡人很难靠近,更别说进去了。行宫终日云雾丛生,让人不识南北。你看他不过十四五岁,能知道他真实年纪的鲜有人。白天山上寂静的很,可是每当夜晚,总是听到山里嬉笑吵闹,饮酒作赋,歌舞不断,灯光更是冲天明亮。他身后的那位老者还是他在半道戏水游玩时看到给捡来的孩童,说是受伤严重,便带回宫里做了贴身小厮。能知道那位小厮名字的估计只有我们上面的人,说是叫王伯伦,现在唤自己叫竹林散人。”江妃边说边露出着难以相信的表情。 “那你是怎么想到要请他的?”湘妃也带着不解地问。 “没办法了。为了不会重蹈之前楚馆的覆辙,只有冒险一试了。没想到的是现在的人真是无知无畏的很。接下来就看他们怎么做了。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关门,守好这些丫头们。”江妃吩咐着。 于是两人离开分前后两处院落一一交代。门口也立起了牌子,上面书写休业。 胡道祖回到府上,看到府上早就准备妥当,只等他一声令下,准备迎客。所有喜庆的东西物什全部摆弄悬挂得当,人员都已经各司其职,尤其是鼓乐手只要一声令下,便可锣鼓喧天。 可是胡道祖让手底下的人通知所有人,婚期延后三天,三天后黄道吉日。上天星象偏移,吉星位转,四月十六不如四月十九。于是通知各位婚礼延后。他亲自带人到仙居客栈通知裴家一众老小。霍不识听说后微笑了下,便不再到秦王身边,反倒是一个人跑去酒馆喝酒。董子昂和卫中林分两边给来往的客人带去赔礼,并声明所有来到秦王府祝贺的客人在秦州的吃喝花销一并由秦王府承担,诸位只管如旧。 裴玄宰听说闹市上早就议论凉州刺史张茂和金城驸马薛奉御已经封侯,并准备进京复旨拜谢,可是张茂随身带着两万西凉铁骑,就怕万一在秦州突袭,没人能阻挡的了,更别说旁边的略阳公杜宇和仇池公杨无敌以作策应了。一时之间,人人内心惶惶不安。裴玄宰听说了薛奉御被赐名封侯的事情,咬牙切齿的痛恨,并回去严告家人不得泄露消息给裴采薇知道,尤其是裴无咎被点名。裴无咎此时当然不会告诉裴采薇,他心里有自己的掂量,而且他此时也是痛恨薛奉御的无情。 陈安国没有料想到会这样,于是通知所有人在四月十九日晚动手,趁所有人喝的酩酊大醉,放松警惕时再说,并让人放出声说是已经回到凉州西海,迫于秦王府的威吓。 龙阳君听说后依然摆弄着自己的字画,好不容易得到的,很是珍惜。 薛奉御与张茂于中午到达秦州城。秦州城瞬间紧张起来。李道子抓紧调集众将领筹措紧盯张茂大军。秉忠将军杜子义听说后和李道子以及胡德昌紧密联系,准备互为犄角,一旦危险,等胡德辉从秦王府发出信号,便可一起夹击。秦州刺史和秦王府都有烽燧,就是为了以防不测,好做照应。 薛奉御不曾见识过这等阵仗。他一直留意这些。于是沿路一直紧盯着山形地图和各位将军士兵。待到达冀县内,一路上便有李道子相迎护送,及至秦州城,胡德昌立马与李道子开始交接,由他大开城门迎接张茂和内官以及薛奉御。众人一起从城门往里走去。薛奉御从陇中城开始一直在马上,而是将贴身行李和书籍放在马车上。他始终还是离不开这匹一直跟随他到了凉州又回来的宝马。他跟着张茂,内官等人,由胡德昌在前开道引领。诸位一直从街上横穿过去。路两旁的百姓观望着,其中也不乏其他地方势力的哨探。公西括和陈安国遥遥相望便看见他们,没有发声。卫中林和胡德辉从秦王府前领着人马前来相迎。胡德辉与胡德昌交接后,胡德昌便回去如旧。 胡德辉道:“家父昨夜熬夜通宵商议大事,而今多有不便,还请各位海涵。”说罢作揖行礼。卫中林跟后行礼。 内官忙笑道:“既然少爷已经说了王爷不便相迎,便不再打扰。我等还得继续回到京城复旨。烦请少爷护送了。” 胡德辉立忙在前开道。并说:“各位,还请用个便饭。及至中午,恐已经车马劳顿。我等已经安排” 张茂听后,立忙道谢,并说:“我等从前方来时已经准备妥当,即刻便继续前行,不在耽搁。恐内官回去不好交代。圣上交代,我等岂敢怠慢。还是不耽误叨扰秦王的好事了。”张茂行军带有十名执驱校尉分看粮草辎重和行军人马一路形状,稍有不妥,即刻上报,以防中毒或者水土不服等症状,及时就医解决。 胡德辉听后便不再强留,继续引路,护送他们离开。 薛奉御看到卫中林本欲打招呼,可是见卫中林一直眼神闪躲,便不再强求,见他已经开始蓄须,嘴上两撇八字胡着实让人想笑。 张茂吩咐身边的人交代下去,约定到略阳郡临渭停顿,准备埋锅造饭,稍作休息。 薛奉御听说后,也很同意,渭水边上,应该是一处好风景。他没想到的是胡道祖居然会将婚期押后三天,不知为何。原先准备大闹秦州城的愿望不知道还会不会落空。再想到卫中林刚才的表现,开始有点失望,没想到才一年多不见,居然会疏远到如此,没有想到他会变成这样,但念及此时的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自己又何尝不是变化的如此惊人呢,还是那个当初意气风发的少年吗? 原本以为举孝廉致仕的宽敞道路居然会变成现在这样的一步登天,原本希冀的一番作为没有想到会变成现在这般的困兽之斗,原本渴望的太平盛世居然会变成现在这般的乱世。有太多的想不到,尤其是没有想到的会和采薇的境遇沦落至此,从此分离。他更不希望的是原本是自己内室的人居然会嫁作他人妇。也许此时作赋一首,未为不可。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血战玄黄》正文 第二十三章 奇袭陈仓关 此时,渭水河畔,众人稍作休息。张茂来到河边,身边跟着张云朝。张云朝一边将锦帕递给刚浣面完结束的张茂,眼睛却紧盯着不远处的薛奉御。 “大哥,你说驸马这样,他是真的……” 张茂擦拭结束后将锦帕复又递还给他,并也望向薛奉御,见他满脸神伤,知道他心事重重。于是开口便道:“他呀,现在还很难懂。不过他有没有这心思,就不清楚了,不要让底下人放松警惕,轮流严查。一个少年,懵懂无知。初生牛犊,不知何畏而已。待此次京城一行,或许他会成长的。呵……!一腔热血,当年我们不也是这样?!不过就是现在弄清他的实力才能摸清他的意图,可惜的是吴王会的实力有点棘手,总是不好窥测的到。”张茂先是带着轻视傲慢的态度,说到后面方才开始沉重。 张云朝沉思下后金石有力地道:“敢对张家无理,妄图颠覆者格杀勿论!” 张茂看了看他,略微笑了下,继而便沉思地看着薛奉御。 薛奉御在江边上,对着浩浩江水,沉思不语。他此时内心波澜起伏,从没有过的压抑自心里涌来。以前不曾接触的人此时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完全打破了自己对这个世间的认知。虽然处在家中,也不是对于家里的动静什么都不知道不觉得。虽说手上好不容易网罗到了一支忠心耿耿的粟特人为自己卖命,奔波于商路来往于西域陇西,没有了金钱之忧;也有四方卫和五色使供自己驱使来回潜伏。多亏仰赖于他们才能一直保护自己性命无忧。 可是当慢慢的调查接触到了陈安国,游侠令,吴王会,甚至是现在秦州出现的陇山孙叔夜,以及炎帝姜姓座下的连山堂伊家,越来越多的传说开始流传在世间得到证实,那么天下间的战争到底又是什么人的争斗。一个连胡道宗胡道祖这些恣意狂悖的枭雄都客气奉承的秦楼楚馆的伊家,那么身后那些流传的传说或许就会是真的。 到最后真的是所有的战争只是他们之间的一盘棋的博弈吗?这如果是现实,那么现实就太过儿戏,也太过残酷。瞬间觉得庄子那句话的道理: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如果跟这些比起来,人们之间的儿女情长是太过微不足道的可笑还是弥足珍贵的拥有呢? 薛奉御越想越远,越想越迷茫,越迷茫就越想弄清楚,可是一旦事实太过接近现实,都是伴随着太多的风险。毕竟知道真相的都太过残酷,下场一定不会太好。 真相永远不会让人满意,让人满意的往往是自我满足。 可惜的是这句话很多人不明白,薛奉御此时也是。 张茂走近薛奉御,朗声道:“金城侯在想什么事情这么入神?心事很多,重重不解地样子?” 薛奉御先是没听到,待张茂走近后,他下意识回过神,刹那间警惕的转过身才知道张茂喊着自己。待张茂已经站在自己面前时,他忽然笑了,一改刚才惆怅,并使劲盯着张茂看了一眼后,踟蹰再三后道:“武威侯,您说我们现在这个天下到底争得是什么?又是谁在争?有正朔不奉,太平不享,皇命不尊,是为何?” 张茂先是迟疑了下,以为他知道些什么。犹豫再三后道:“看来金城侯知道的不少,好奇心很重。不过金城侯到底在想些什么呢?何故突然此问?” “我之前听说了游侠令和山河图的事情,后来也算是了解了下玄黄印。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没有了山河图,朝廷任命的地方郡长就不算是正式,百姓就可以不用拥戴?地方士绅是不是就可以不拥护?那如果是这样,是不是山河图就可以世袭罔替,如此一来,那朝廷还需何任命?直接让山河图拥有者出任地方郡长,如此一来,天下四分五裂,各自执政,还需要朝廷吗?朝廷的虎符印信还有意义吗?”薛奉御略带忧愁的说着,显得不思其解。 “金城侯担忧过多了。这些不是你该考虑的。等你有机会自然会接触到这些,届时自然会懂。你能考虑的自然会有人考虑,天下间的事情自然会有人说了算,甭管再乱。不知道你听说过三神一圣的事情吗?” “我听说过两王一圣的事情,何来三神一圣?”薛奉御一时之间愣住,傻傻地盯着张茂。 张茂倒显得饶有兴趣,笑道:“未请教……” “曲阜孔家:素王,孔子孔宣尼;洛阳白马寺:空王,浮屠佛;谯郡玄道观:玄圣,老子李伯阳。”薛奉御慢慢的一一列举出来 张茂听后笑道:“金城侯果然学识渊博,佩服。其实现在称神称圣的多。民间也许还有五斗米道的正一天师道,原本在青城山传道后又去了庐陵,即如今龙虎山的正一观天师府。当然还有阁皂山葛玄葛天师,句容山上清派三茅祖师,冥帝嵇康等等太多了。可是真正称得上算是神或者圣的还得是他们几人府上,自古以来源远流长,控制着江山迭代,正朔流传,也许乱世横出,蛮夷肆掠,总归还是会天下一统,百姓安康的。” 薛奉御听得有些入神,以前从没有人这么说过。他见张茂停止说了下去,便问道:“那究竟是哪几位府上?” “你刚才说的素王孔子孔宣尼,朝廷册封的褒成侯,族裔子孙袭爵位者称为奉祀君。可能算是其中的那一圣,算是文圣。毕竟文以教化,乃是与蛮夷自相区别,懂礼识数方知为人之本。”张茂轻声咳嗽的说道。 薛奉御继续追问,可刚出口,内官便前来催促,张茂笑道:“以后你再自己慢慢了解,就会知道天下间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真是那么简单就好了。你知道胡道宗为了入籍安定高平胡家宗族,费了多大力气还没有成功吗?高平胡家视胡道宗一族胡姓为冒姓,不予承认,誓死不从,为此承担的代价是灭三族。胡道宗恼羞成怒,斩杀胡家老小,派人夷灭三族,妇人黄口小儿皆不曾放过。本来童稚黄口可以没籍收入掖庭局,交由内侍掖庭令管理。可见胡道宗对此重视程度。” 薛奉御突然感觉脊背发凉,冷汗顺着脊背直流。 一行人用完干粮,备好清水,并让马匹歇息饮水后,开始渡过浮桥。不过照此行军,恐难在今夜抵达长安。原本胡道宗给出的日子就是轻装上阵,只让内官差张茂和薛奉御二人入京,谁知张茂还带着两万铁骑。如此一来行军耽搁,就算是日行百二十里,也得五六日脚程。 不过一路没有耽搁,更不曾扎营停顿,埋锅造饭耽搁。原本是如此,可后来张茂让行军之人每人带够干粮,准备充足水袋,一路行军虽然做短暂停息,可不曾耽搁时久,按照目前行军速度,夜晚一更天会到达陈仓,在陈仓稍作休息,五更天到达武功,稍作停顿歇脚,明天午时左右可以到达长安城。 虽说计划不错,可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谁又会知道,越临近长安,又会发生什么呢? 众人沿着渭水,一直前行。张茂让大军加紧脚程,赶在天黑到达陈仓。在此之前,一路无地理优势,万一被人攻击,恐前后腹背受敌,虽有骑兵优势,也恐有损伤。于是众人抓紧行程。 内官跟在后面,显得很吃力,几次从马上跌落,幸好旁边人跟后搀扶。于是让内官坐在马车内。可是行军疾速,马车也显得颠簸的厉害,让内官吃了不少苦,跟后叫声连连。 原本张茂想着自己先带着五千骑兵并一千亲兵先往前赶去,恐步兵跟后到时不给进去,有自己在身边,他们不得不放行,可一旦自己不在,则没人理会身后的甲兵。 薛奉御着急赶路,身后五人一直环伺四周,尽心保护。这让张茂一直心存戒心,他没想到薛奉御身边五人一直保持警惕,见他们守卫,似乎是江湖游历日久,能力非凡。能网罗到他们,也是相当本事。 薛奉御走到一半,突然有信鸽降落,白相脚踢马背,纵身一跃,捉在手中递给薛奉御,薛奉御取出纸条,边疾驰边看,仔细思索半天后,放过鸽子,将纸条捏在手上用力一捻,纸条便成为粉末如灰尘扬去。张茂在身边看的真切。薛如山突然感觉身边有人看着自己,眼光火热,下意识清醒过来,才知道刚才的动作全都是本能,没想到不注意被张茂看到。于是没有回头,而是使劲夹着马肚飞奔前去。 张茂跟在身后,没有说话。他冲张云朝使了眼神后,自己带着一千亲兵跟着薛奉御一起驰骋而去,而张云朝带着身后其他兵力飞速跟后赶着。虽说没有言语,还是能从眼神的交流中得知他们约定在陈仓关前会合。内官跟着张云朝。如此也可前去一探究竟。 薛奉御看着张茂只带亲兵跟着自己,而此时已经黄昏时分,火红的云彩从空中折射到渭河水中,就像是整条河都在燃烧,好不壮烈!马匹看见后犹如见到火焰,异常兴奋,如飞般往前驰去,恰似翱翔天际。 几人飞奔前行,约莫天刚见黑,众人已经来到陈仓关前。张茂先是环视关前四周。 没想到陈仓关城楼上的箭楼守兵疑是盗匪,连忙射箭,张茂等人与薛奉御急忙躲闪。陈仓关上守城将领见是一彪人马,不敢怠慢。虽说散关和郿坞都有重兵把手,可是陈仓的兵力也没敢怠慢。 张茂见楼上不问人性命,直接放箭乱射一通,于是心里窝火,不过还在想着是否要攻下城来。此时陈仓关上守卫三千,散关守卫三千,郿坞地处高陵守卫五千以防斜谷中有人袭击。胡道宗不傻,在五丈原还有一千守卫,与各处互为照应,以防故道中有蜀人偷袭。 秦岭虽险,故道丛生。很多小道和故道依山傍水,易守难攻,不易发现,且一旦突袭,措手不及。任此时不管何人都不敢掉以轻心。 张茂看着薛奉御着急,忙问何事。 薛奉御连叹几声,焦急道:“家父,哎……不知为何,触怒胡道宗,被廷尉收押,现在不知如何,生死不明。” 张茂观他几眼,见他焦急掉泪,一边安慰,一边道:“如今,足下意欲何为?” 薛奉御正不知如何,故而连连叹气。 张茂忙问:“如何得知消息?” 薛奉御听后下意识陡然抬头,看他几眼,迟疑后方道:“自幼手足刚来报信,信鸽到后,才知已经发生三天,却全然不知。说胡道宗先是声称召集,而后相谈,欲让家父出任河东太守并谘议参军。家父当着使者面前撕毁信件,破口大骂,被使者视为无礼,强行羁押,如今已然被扣押廷尉大牢。在廷尉手中,岂能安好?” 张茂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原本就想着是否攻城,如此一来,更是犹豫急迫。心里正不知何为时,忙问:“金城侯此时即使赶过去,也到不了长安。天子脚下,层层设卡,重兵防守,又岂是你能自由出入得了?再说皇城里更是城高数丈,一旦擅闯,视为造反。还得三思。” “张使君言之有理。尊侯思考前后缜密周到,让足下担忧了。可早到一步,也可早做权谋,总比坐以待毙的好。就是没有内官进行通传守城将领,或许不得进入。”薛奉御一时之间来回踱步,慌张的很。 “金城侯此次回去,秘事府一事,还望考虑再三。即使他日真是你我,也不妨为自己打算。如何?”张茂勒紧缰绳,座下的马长嘶一声,后背仰起,长啸一声,两只前蹄在空中不住地乱踢,不停的从鼻孔往外喷气。张茂开始下定了主意,不再犹豫。 薛奉御本想着他这是乘人之危趁势要挟,正想着如何回绝,却看他马突然跳起嘶吼一声,不知为何,以为惊了马匹。可是见张茂不发一言,身后的亲兵开始动手了,相互之间开始配合起来。 这些亲兵,手执长弓,箭搭入弦,“嗖嗖嗖”几声,瞬间箭飞如蝗,齐齐向城楼射去,城楼上立刻有人应声跌落城墙。城楼上立刻骚动起来,众火把来回移动。 张茂的亲兵刚把第一拨箭射出去后,约莫一半在身后掩护,前面一半手执绳钩,一起行动。众人纷纷下马,不点火把,行动快速却脚步轻盈地闪躲来到城墙下。只眨眼的瞬间,远远望见有一些人如星星点点已经到了城墙的一半了。整个过程,没听到任何声响。城楼上的人只顾着望着眼前的隐约看到的马匹,黑黑的一片,以为人都还在。谁成想突然十人开始窜入高台,手从腿上在跃起的瞬间抄走匕首向前刺去。第一拨上去的人开始往整个过道笔直清理过去,后面上来的人陆续上来后则是直接往楼道下走去。此时陈仓关前喊叫声四起,尖叫惨叫声不绝。张茂得意的说着:“走,准备进城。” 薛奉御确实感到惊讶,不曾想他的亲兵竟然如此神速,难怪之前有人说过西凉铁骑可以横行天下,而张茂的亲兵更是神魔共惧。 几人纷纷入内,刚来到城门下,只听里面轰然巨响,城门大开,沿着城门两边整齐划一的排列着两列队伍,待一部分人前去驱马上前后,守卫在张茂身边,另一部分人也继续去驱马跟来。半个时辰不到的光景,陈仓关就这样被攻下。 薛奉御望着眼前,再想着万一自己跟他对敌,是否能够抵抗的住。由此,他的心里开始想着秘事府或许能够解决一切答案,对于他来说,或许还是个不错的选择。 薛奉御跟着张茂进入城内,城门随后关闭。张茂并没有安排人值守,而是径直朝府衙走去。陈仓关守将史伯道听说城门被破,问来兵多少,听说一千左右后大惊。他心想城外设有沟壕,城内另有内城,怎么会如此就被人攻了下来,断送了这容身之地呢? 正待他疑虑之时,内城已破,他急急忙忙收拾细软让人安排家小准备从地道逃出去。此时城内大乱,原先守城的将领,见到城门已破,全都放下兵械,齐齐地站立在街道或者城墙边上。他们听说是西凉铁骑攻来,早就没了斗志。 史伯道还没进入地道,被自己的妻舅拦住,严厉呵斥道:“姐夫,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何至于如此狼狈。即使偷生他地,又复何面目苟存?”他妻舅唤作曹公刘,一生只读圣贤书,虽说年纪不大,却胆气豪天,让人敬佩。张茂等人快速赶来,撞上了这一情景。 张茂用脚猛踹,破门而入,身后的人立马冲进去,张茂在门外遥遥听到里面对话,待听到曹公刘豪气壮语掷地有声,进门同时大呼一声“好……”。薛奉御跟在身后,仔细观看,不发一言。 曹公刘看到张茂破门闯入,身边的亲兵执剑护卫,个个虎背熊腰,一看就是久经沙场,虽然内心胆怯,但还是故作镇定,看了看准备从地道逃走的姐夫颤颤发抖,便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袖不放。 张茂见后高兴地道:“我此次前来不为攻城,只为进城。守门的小将不让本侯进来,居然一声不问就放箭袭击。本侯实在气不过,于是便破城进来。敢问足下如何称呼?刚才一番豪言壮语着实让本侯佩服,而且观足下不过手无缚鸡之力一书生,却能如此气冲牛斗。佩服!着实让人感佩!” “没想到侯爷如此大费周章,让城中百姓魂飞魄散,只是为了一时之气,破城而入。在下实在不敢苟同。如今成者为王败者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曹公刘看到张茂说的,让人更是怒气冲天。 史伯道听说张茂不是为了攻城,说明城内还可以守护的住,于是连忙从地道内钻出来,下跪捣蒜般磕头道:“求侯爷放了末将。小将只是守城,职责所在。却不知侯爷尊驾来临,不曾出去迎接,还请恕罪。既然侯爷已然进来,还请高抬贵手,不要毁坏乱杀。有什么需求只管提出来。还请看在楚王的面子上,饶了小人的不敬。” 张茂听他说到楚王时,右脚立刻抬起,本来准备一脚踹去,后来想了下又收回来,忙道:“无妨,你去把你的人马安抚下吧。还是守城要紧。既然本侯已经进来,其他的就不再追究了。你且退下吧” 史伯道听说后连忙又捣蒜般磕头谢过,然后颤巍巍的下去,吩咐众将佐下去严守城门,各司其职。 曹公刘站在张茂面前,不发一言,桃眼环瞪,薛奉御上前道:“足下身居何职?” 曹公刘见薛奉御,看他一身打扮,知道他跟张茂不同,连忙欠身作揖道:“在下现任陈仓县主簿。”曹公刘一收刚才的怒气,身体开始不自觉的发抖,慢慢的戾气开始消失了,继而带来的是害怕。 薛奉御忙道:“既然我们已经进城,余下只为出城。还请曹主簿等我们身后的大军以及皇宫钦奉内官到来时,开门放行。我等此次也是为了赶紧回京复旨,圣上所命,旨意达听。我等也是无奈之举。张侯爷和本驸马也是为了尽快复命,还请曹主簿原谅我等后,给与后面方便。” 曹公刘听说薛奉御自称驸马,知道他是金城驸马,于是连忙再拜道:“早就闻听金城驸马薛俊卿雅貌舒然,仪表清秀。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方才听到驸马自称,才得相识。早就拜读过您的文章,哀怨多情,豪言快语,加之您的字潇洒飘逸,龙神游蛇,神韵超逸。今生有幸,得以相见。” 薛奉御连忙自谦,谢过后,与他托手相交,引为知己。薛奉御将父亲身陷囹圄之事相告,曹公刘立忙带人在前引路,将他们送出关去。临走前,薛奉御和他作揖相拜,依依不舍,相见恨晚。 张茂见已然出关,忙笑道:“没想到破了一城,却为驸马带来一个知己。” 薛奉御一改之前忧愁阴暗的脸,笑道:“感谢侯爷帮助。之前在河东就听说过虢地有个曹涣曹公刘,如今得以相识,却是缘分。他的《论语解注》一书,闻名遐迩,早有拜读,见解独到,让人幡然一醒。” 张茂听说后,略微思索后,引着众人马继续前行。 此时薛奉御内心盘算。真的是为了搭救父亲还是另有目的,不得所知。他这一路少言寡语,暗自观察,开始了以后慢慢该如何打算的漫漫长路。他知道以后任重而道远,于是,对于如何安排着手处理,有了一点点的思路。这与该怎么做,他需要哪些人,如何造就这些人,或许还未厘清,不过路总得走下去,走下去才会知道。四方卫的消息不断地一点点的传来。他用极隐秘的手法瞒过张茂。就这样一路前行,天亮或许就会到达盩厔和槐里一带。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血战玄黄》正文 第二十四章 行至长安 未及天亮,一队人马总算踏马来到槐里一带,准备开始陆续进入皇城。 “为何要躲避开始平侯而曲折入城?使相?”薛奉御满脸不解,带着狐疑问着。 “始平侯姚景芳,羌人,家族世代羌酋。为人多智善谋,但喜怒无常,从无一主。身高六尺,擅使长矛,满脸虬髯,常不拘小节,与人多交不问出身。其祖居陇西,后来迁居咸阳,徙封始平。”张茂慢慢数落着。 “也就是说此人可以一交,无非利益驱使,不得深交。”薛奉御跟后补充道。 “确实。不过能避免尽量避免吧,省的纠缠。而且我与此人还有着杀兄之仇。此人兄长姚景昌,曾父死子替袭任羌酋。历来犯我边境,劫掠凉州边民,为凉州边患。我命邓忠带三千兵马彻底围剿,将他们赶出凉州边境,杀了他兄长,并沿途奔袭至贼巢,姚景芳仅带几百名亲卫提前出逃,后投靠朝廷,朝廷赐封中亭侯,安西将军,安置在中亭一带。及胡道宗得势入关,掌控京畿,总领百官之时,他便立刻投靠,贴心办事,被提升为平西将军,进封始平侯,手下人马步骑兵七千。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省的见面多有不快为好。”张茂面露愠色。 薛奉御见他这样,也没有多做提问,便道:“我着急入城,想先去大理寺一趟,至少先见上家父一面。” “也好,廷尉府一般只负责审验定案,但是关押保全却是在大理寺。大理寺卿乔自白为人明镜,向来公断,武艺超群,曾在云海宫修行,想必无人敢动令尊分毫。不过本侯不能陪同了,我得在这等云朝和内官等人才行。毕竟入皇城还得内官引领通告方行。你可以使用皇亲身份直接入城。待本侯入城后,去跟你会合。”张茂抬手示意告辞。 薛奉御踌躇一阵后,缓缓抬手跟他离别。驱马引着众随从飞奔皇城。不久,便来到城门前。 城门前驻足停看,前面整齐列着一彪人马,一人虬髯持矛,守在前面,不让前行。 薛奉御只道是刚才所说的羌酋姚景芳,于是上前行礼,姚景芳站立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并未还礼,不屑地说:“一个过气的驸马,来此作甚?!”语言中充满着轻蔑。 “本侯正要进城内,还请姚将军行个方便,让路通行。” 姚景芳依然语言轻蔑,行为怠慢。 薛奉御见他出言不逊,甚至扯及父亲,一时愤怒,一个瞬间,便已经来到姚景芳面前,右手紧紧掐着他的脖子,让姚景芳措手不及,背后的人马瞬间慌乱起来。 姚景芳呼吸瞬间急促,没想到刹那的功夫,自己的脖子依然被人捏在手中,还是眼前这个不起眼的懦弱驸马,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传言此人要在凉州立足,甚至动了张茂的心思。于是便连忙摆手求饶,姚景芳陪脸迎笑,乱了心神。 “驸马爷当真好身手。既然驸马爷急着进城,看来是真着急了。但凡皇亲国戚,虽然进城不需要通传,但是还是得倒换文牒,登记后方才能入城。还请驸马爷这边请。”姚景芳心里忖度着,既然此人日后是张茂的心腹大患,倒不妨先结交个朋友,日后好一起图谋张茂,若是能顺便取下凉州作为立身之地,将是更梦寐以求。 薛奉御抬手作揖赔礼,道歉后连忙办完手续,快速入城。一行人匆匆忙忙。 姚景芳见他已然入城,却不见张茂,知道张茂另有心思,于是迅速飞鸽传书通知城内以及宫内。 薛奉御领着身后的九人,径直赶往大理寺。未及几步,便被城中巡城御史拦下。城中不许人骑马前行。于是一众人拉着马匹快速赶路。薛奉御亮出玉牌,禀明身份后,巡城的人立刻在前开道,这让他们省了不少事情。 未几,众人来到大理寺,门口守卫不让进去。薛奉御让门口小吏进去通传后,不久出来一人。 那人腰悬宝刀,身披官服,头戴高帽。见到薛奉御,他立马行礼道:“卑职大理寺卿乔自白。给侯爷行礼。”说罢深躬作揖。 薛奉御上前搀扶,还礼回禀:“能否请大人行个方便,本侯想探监家父,望全了本侯的一丝拳拳孝心。”说罢挥袖拭泪。 “好汉不轻易流泪。侯爷可以进去,不过最多半个时辰。卑职也是奉命行事,这是仅能通融的时间了,而且你不能带随从和利器进去,所以你腰身的紫电青霜是要由卑职代为保管了。” “乔大人好眼力,知道本侯的贴身防物。”薛奉御高兴之余,略带惊讶。 “紫电青霜,当年白帝城的镇守至宝。名垂天下,岂能不知。虽都说侯爷不曾习武,但是能得此双剑,岂不是谣言自破?”乔自白躬身朝上,双眼盯着他。 “乔大人果真行家,内藏乾坤。却没想到大隐隐于朝。”薛奉御略微轻笑,注视着他。 “闲话不说,还请侯爷尽快。你可以将你的佩剑交给你的随从,让他们在外面等,卑职可以在此陪同。”说罢往左边退开,让出前路。 薛奉御立刻匆匆往前赶去,前面小吏在前引路。 乔自白挺直身体端正身姿,而后侧身斜视着青瑶手上的紫电青霜,紫青剑气萦绕不觉,让人眼睛迷惑不清。他喃喃感叹道:“当年白帝城的王玄之王将军,居然会将这世代传家至宝交给他,而不是流传自己子侄继承,真的是让人费解。江湖为此费解至今。” 薛奉御在乔自白思索之时,已经快速来到最里面的一个牢房。此间牢房,单独偏于一隅,跟其他罪犯全部隔离,条件稍好。可到里面一看才知道,薛家宗主显然是被人动过大刑,满身是血,头发蓬松。他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似乎是跏趺打坐,调养气息。 小吏将薛奉御引到门口后悄声道:“小的就在那边路的尽头,如果有什么使唤,但请侯爷吩咐。”说罢便行礼后退。 薛奉御一直紧盯父亲,听小吏离开,只是瞧了一眼后将眼光又继续落在了父亲身上。 薛家宗主,薛武昭。 薛奉御迟缓半晌,犹豫再三还是轻声喊了声:“爹……” “原来是驸马爷金城侯来了。老朽这就给您下跪请安。还请恕草民大不敬之罪。”说罢准备起身穿鞋。 “您至于这样吗?为何如此折煞孩儿?”薛奉御瞬间泪目。 “既然你还认我这个父亲,就应该记得我说过的话。不许你叫我爹。没人在的时候喊父亲,像现在这样出门在外,你只能喊宗主!”薛武昭背对着他,露出一身的血伤。 “为什么!”薛奉御有点轻声怒吼。 “没有为什么。作为父亲,说的你就要遵从。如果你现在是以驸马爷和金城侯的身份跟我说话,那老朽给你请礼道安。长幼有序,你是自小学习,不用我多说。”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们为什么要抓你。”薛奉御有点死心,眼神中慢慢透着坚毅,甚至有点仇恨,任眼中的泪水滴落,也不擦,直到眼中泪水流光。慢慢地从跪在身上开始直起身子。一改刚才瘫在地上的状态,浑身开始变得力量起来。 “这个与你无关。你记住一句话,薛家的事与你无关,你的事也跟薛家无关。如果老朽最终死在这里,只能说明天命如此,老朽命中注定。不劳您尊驾费心。”薛武昭字字果断,斩钉截铁。 薛奉御冷笑了声,这笑声让薛武昭突然感觉有点寒冷,他带着惊疑转头回顾了下,一股杀气冲向周遭一切,在墙上以及牢房的铁笼上形成一道道划痕,犹如万把利刃挥来挥去。薛武昭立即担惊害怕起来,他往后退了退,跌坐在床上,大声斥道:“难不成你还想弑父不成?” “你想多了。这次我把你救出去,你我就恩断义绝,也算是还了父精母血的再造之恩和您的养育之恩。从此你我陌路人,你回你的河东,我回我的金城。”薛奉御满脸寒光,杀气凝重四溢,充斥着他身边四周。 “我不要你救。你我早就恩断义绝了。还有什么恩情。快滚!”薛武昭摆手示意他离开。 “从小你就不让我显露出这一切,你害怕。你害怕我闯祸!但是从今天起,这一身邪气,我不再隐藏。神挡杀神,魔挡杀魔。”说罢右手使劲一甩,身后的墙壁瞬间断开,隔壁牢房的犯人全都蜷缩在墙角,躲过一劫。 众人听到墙壁倒塌的声音,全都开始惊奇起来,衙役们都跑过来,只见薛奉御满脸怒不可遏的离开,气势惊人,于是自动的退避在一旁。 从大理寺门口一出来,薛奉御右手一招,紫青双剑便箭射般落在薛奉御的掌中,迅速悬于腰边,气势冲冲的离开。众人跟后赶上一起离开。 乔自白正惊讶着刚才的一切时,听到部下过来回禀情况,忙惊愕一阵,望向薛奉御离开的方向,便飞速冲进牢里。只见到墙壁断了一般,整齐的如削断的一般,而周边墙边和牢笼上都留有着断断续续的划痕,锋利无比,气势狂戾。他望了望这一切后又看了看铁笼内的薛武昭,有点明白了为什么紫青双剑会在他的手上了。果然是不可以貌取人。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血战玄黄》正文 第一夜 薛奉御离开时,怒气未消,却并未借酒浇愁,而是径直到了丞相府。 四方卫提前得知,胡道宗白天留在丞相府掌管百官,傍晚才会回楚王府下榻。一直自律,身边总是卫队保护,约莫两百人左右。且,每次出门,銮驾不止一辆,分前后门同时出行好几乘,以此迷惑众人,谨慎如此。 薛奉御不曾得知,胡道宗已然敢明目张胆,僭越身份,妄乘銮驾。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这已经是早就发生的事情,可还不知道沉沦至此。 薛奉御一想到此,刚才的怒气未消,现在的新火又至,于是身上萦绕的杀气更甚,身边护卫的几人自觉的避开。先前还曾刻意隐藏不显露的邪气,如今正肆无忌惮的迸发。薛奉御这些年为了压制这身邪气,一直忍得很苦,所以给人的感觉总是弱不禁风,病恹恹的样子。 他们几人的行踪,随后被城内的眼线及时的报给了楚王胡道宗。 胡道宗听说后,微微一笑,抚髯道:“此竖子总算来了。” 身边的人不解,问道:“明公此言作何解?” “不作何解。随意而为。” 底下众幕僚不知其意,也不敢深究,于是问道:“如今,该如何做?是否延请到府上款待,稍加约束,还是……” “不用管他,将这个消息告诉我们的圣上,让他也跟后高兴,今晚让御厨给他多加两道御膳,不是说他最近寝食难安吗?让他多吃点,省的外面谣传我等悖逆,虐待当今圣上。”胡道宗居于上席,面对着左右两边跪坐的武将谋士,他看了看后,从身边的内侍手中接过一支绣箭投到了面前正中的壶里,刚好投中,不偏不倚。 底下众人齐声叫“好”,拍掌称赞。 胡道宗高兴之余,轻声问了声:“张茂如今已经到了何界了?” “禀大王,张云朝已经领兵带着内官刚到武功,张茂带着众亲卫在兴国等候,应该是准备一起入城。而今,入城处,始平侯姚景芳在驻守,与张茂有杀兄之仇,所以张茂不敢带着千余人来闯。” “姚景芳身边的副将是谁?姚景芳虽然归顺,但是毕竟不能忠心仕主,此人趋炎附势,摇摆不定,习惯钻营。人马可以给,但是必须得有自己人盯好。对于这种人,要提防。”胡道宗跟后慢慢说道。 底下坐左边首席的武将道:“姚景芳身边安排了夏侯畅将军。夏侯将军谨慎细微,擅于观察,事事上报,且对治军为人之道很有一套,一直跟随大王到如今,绝对的可信之人。” “夏侯畅?原来如此,寡人可放心了。如果能将张茂的两万铁骑压制住,必须先得把张茂和张云朝二人拿下。张茂我倒是不用担心,毕竟他不能带着两万人马同时进入皇城,这是谋逆大不敬,他做不出来。所以如此一来,就只剩张云朝了。底下众谋士商议下,可否先在凉州散播谣言,说是张云朝图谋张茂造反,然后寻机和张云朝见上一面,威逼利诱,看他是否识得时务。如若不然,不能为我所用,就……”胡道宗说罢,用手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众人立刻跟后附议,而后陆续有序离开。 此时胡道宗身边还有一人并未离去,而是在他耳边悄悄说道:“秦楼那边的事情该当如何?万不曾想到秦楼的人会请出孙叔夜。” 胡道宗早已听底下人传来消息,可不曾真假,让人再三复核后,如今得到的却是真实的消息。身上的汗水不住地涔涔下流,身旁的人看着大惊失色,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半晌,胡道宗长叹一声,:“看来楚馆的事情给秦楼那边留下了教训,于是这次他们是有备而来。上次拂了他们的面子,这次便回敬给我。寡人得好好忖度一番。连山堂伊家既然如此想插手如今局势,有必要得拜见一下这位邻家烈山堂羊家。羊家不是就在长安吗?安排一下,今晚寡人带着亲信二人,其他全部不带,隐秘出发。我倒要看看连山堂这样有悖上古盟约,插手天下政事,该如何处置!还请了陇山的孙叔夜,这个神鬼出没的散仙!”说罢,右手使劲往地上一拍,地上碎裂声不断,地板不知道碎了多少,多深。 薛奉御听说胡道宗在丞相府,带着身边人径直往丞相府硬闯,还未到丞相府门前,只见丞相府周围甲士林立,守备森严。他抬手运气,准备杀入,却不曾想身边突然有一人按下他的手,居然接触到邪气未伤及分毫。 那人二十左右,玉面倜傥,一身白衣,头上一根白绦绾住头发,身形轻盈,来去如风。 他硬生生地避开薛奉御身边几人将薛奉御拉着离开丞相府。 薛奉御身边的九人意识到后也跟后立刻跟了上去,其中青瑶步伐最快,跟的最紧。 约莫一口酒的功夫,那白衣少年将薛奉御放手,知道薛奉御会对自己出手,并未意外,只是小心招架。 薛奉御出手迅速,招招犀利,但并未拔剑,徒手相搏,并问他是何人,意欲何为。 白衣少年见如此相持下去,恐越斗越勇,无法脱身,于是道:“韩君平即是在下。” 薛奉御听过后立刻停手,不解地问:“江左三杰的韩君平?” 韩君平略带惊奇地“哦”一声,微笑道:“想不到侯爷还能知道在下的薄名?” 九人赶到后,薛奉御让他们停手,呆在一边。他本人倒是仔细地审视了一下韩君平,毫无头绪。 韩君平见他充满不解,忙笑着解释道:“丞相府守卫森严,侯爷如今是为了当今圣上和令尊之事才来到这皇城贵地。此时若是贸贸然出手,且不说是否得手。就是得手又当如何?胡道宗身边高手如云,侯爷确定自己毫发无伤?令尊与圣上就可不管?” 薛奉御慢慢放下防御,仔细听他说着。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万不可冲动行事。武威侯张相公想必也快要入城了。你们二人既然同行,而他也是个忠义之人,绝不会弃你于不顾,坐视不管。为了当今圣上,令尊的安危,你也得好好思虑后方才行动,且忍辱偷生,方是如今良策。”韩君平仔细分析,诚意满满。 “为何要帮我?你我素不相识。”薛奉御依然充满怀疑。 “五月五,重五节,江湖盛事,我希望你能参加,跟我一起上云海宫。”韩君平笑道。 “云海宫?那个传说中的武林圣地?”薛奉御一时充满不解,但是身后的几人倒是高兴的紧。 “倒也不是空穴来风。严格来说,是我想搭你的方便。据我得到的消息,云海宫已经开始在物色此次的人选。时隔五年,每年只有二十人左右才有机会到达云海宫,且能留下的更是屈指可数。你身边有两人曾经是云海宫的学徒,陈留王陈安国,铁手判官公西括。”韩君平如数家珍般的介绍道。 “你是从何得知,消息真假几分?”薛奉御依然不信。 “信不信随你。不过此次重五节肯定会有变故。游侠盟和朝廷的关系总是剪不断理还乱,如果此次的游侠令重新来过安排令使,将会是个大的消息,恐引发江湖变动。消息不知真假,但是江湖已然震动。你身边的消息按道理早就该知道的事,或许你是想等消息落实后等着结果,要么就是你选择了不关心。”韩君平说完,身影一闪,便不见了,步伐轻盈,人去影走。 薛奉御正想问他受何人之托到此时,却不见了踪影,此事暂时存放于心,日后必然还会遇到,再问不迟。薛奉御使了个手势给青瑶,青瑶立刻明白意思,前去探听他的底细和交往人员以及落脚之地。 当今圣上陈忠卿屈居建章宫,楚王胡道宗先前经常夜不回府,栖息于未央宫,而作为太子如今已经五岁左右的陈思贤则禁足在桂宫,并交由胡道宗手下心腹谋士代管保护,圣上也难得一见。 本来陈忠卿被流放在上林苑,终日打猎,不许插手政务,后胡道宗在谋士提醒下,将圣上才禁锢在建章宫,唯有上朝之时,由胡道宗安排的内侍和禁军保护行至未央宫。 未央宫,一众妃嫔全部在此,而太后居于长信宫,皇后居于长乐宫。众女官内侍宫女等全部在长乐宫里各处落脚下榻。也因此,未央宫就成了胡道宗祸乱宫闱的地方,在这里处理政务,在这里污辱妃嫔,很多不堪受辱,又无法向皇帝求援,便自杀求保,不至于名声受损。 长信宫,因为在西市,独独地分开。未央宫和桂宫,明光宫,长乐宫四者之间有阁道相连,来去自如。每个转角道口,重兵把手,严防有人攀上来图谋行刺。 胡道宗每天能早晚都会在明光宫进行祈祷,祈祷上天能够福佑他安康,甚至其子孙。 陈忠卿愁眉不展之际,听底下一个贴身小内官,风尘仆仆跑过来大声高兴朗诵:“恭喜圣上,金城侯华阳驸马薛奉御已然到了京城,丞相府刚命人过来通传。武威侯张茂也到了皇城城外,相信会尽快入城的,张茂还带了两万西凉铁骑”当今圣上听后龙颜大悦,甚为激动。可还没高兴一刻,就有了担惊受怕的事情发生。 陈忠卿旁边的禁军首领,小内官话刚落音,虎贲中郎将赵太虚拔剑刺之,小内官应声倒地。赵太虚收回宝剑,并斥道:“让你一个阉人多嘴!楚王只要你说金城驸马到了城内,何时让你通传张茂的事情。”说完,门口立刻跑进来两名禁军将尸体拖了出去。 陈忠卿吓得不敢出声,瑟瑟发抖。 赵太虚复站在圣上左边侍立,不动分毫。 张茂在兴平等待张云朝携大军会合,身后的亲兵排列整齐,严整有律。 日昳三刻左右,这帮人总算陆续到达。走在最前面的是内官的马车和张勃,张云朝,乞伏仁归几人。 张勃小心守候在内官身旁,一直贴心保护。一直流传着一个说法,说的是张勃并未痴傻,只是迫于两位兄长的阴狠,不得不装疯卖傻,痴心武学。是否真假,不得而知。张茂也一直让自己的天狼社暗中观察,却一直未发觉显著的情况。 张云朝遥遥望见前面张茂等人,连忙驱马上前奔驰,来到张茂面前,勒住缰绳,回禀道:“探子来报,说是前面有人把守,还是以前那个羌酋,姚景芳。末将还在担心大哥安危,便马不停蹄地携着众人赶路,总算是到了。幸得一切无恙。” “云朝辛苦,待内官等休息妥当后,你就带人在此扎营。我携着世子和勃儿一起进城。你我还是以之前的约定为号。这边贴近上林苑,一旦稍有不测,即刻从此处攻城。剩下的人全部交由你来统领,除了你的命令,谁也不能调动一兵一卒。上林苑里,有约莫三万羽林军,霸上有中军三万人左右,这些人一直忠于皇上,胡道宗一直不敢动分毫,且他的并州兵不一定是皇上身边这些人的对手,只是因为皇帝在胡道宗手上,迫于无奈才会暂时妥协。也因为此,胡道宗也不敢对皇上动手。如今只要能得到这南军二枚和北军一枚共三枚虎符,便可清剿胡道宗及其一切叛逆。” “北军这一枚掌控校事府和期门军以及八大校尉,在皇城内和虎贲军互为犄角,相互制约。北军中候和虎贲军首领虎贲中郎将也是一直视为水火。为了将圣上控制在手中,他们几番角逐,北军都是居于下风。为此虎贲军这边已经被迫暂时行动。想要弄到这几枚虎符,谈何容易。肯定都是在胡道宗手上,不然他们早就会伺机而动救出圣上了。”张云朝语重心长地分析着。 张茂听到他说后,也是心知肚明,看了看他后,又继续望向了皇城,右手搭在张云朝的左肩,心事重重地道:“我此去必然凶多吉少,还是得仰仗兄弟了。记得留意姚景芳,千万不要让他掣肘,更要注意他身边的夏侯畅。底下人探得此人深谋远虑,素有心机,为胡道宗心腹之人。”说罢,看了看众人,尤其是众将士,便招手,示意内官在前引路,张勃和乞伏仁归一起协同,他带着一千人马继续前行。众人决定即刻入城。 姚景芳此时知道张茂带着大军前行,自己兵马不够,且张茂是奉旨进宫,要想动手也只能在他出城后归途动手,否则这七千兵马还不一定都听自己的。毕竟有四千兵马是胡道宗拨付给自己,但是实际上却是由夏侯畅统属,名义上他是副职,实际却是监督自己并控制他自己人马的主帅。想到此,姚景芳只能先忍了这口气,同时暗中联系北地,上郡,西河附近的羌胡准备南下,夺了长安。 张茂等人进入皇城,没有受到一点阻碍,虽然进城时,与姚景芳会面多有不悦,但是闲话不多,互相请礼后告别。 张茂进城后,第一时间就是探听薛奉御的下落。听说薛奉御被长信宫召见,始才放心。 薛奉御本在街上,突然有缇骑前来,前面有大内官领着。待大内官宣明一切后,方得知是太后召见。于是跟着后面进入宫中。 来到宫门口,城门校尉不让进门,扬言没有楚王手谕,不许进入。薛奉御使了个眼色,身后的东郭往前飘过,一道寒光落下后,城门校尉已经人头滚落。 大内官见到后慌忙大叫,惊吓的不知所措。城门其他士兵见此情况,立马往这边赶来,手拿长戟齐齐对准薛奉御一干人等。中领军将军黄无极迅速奔来。 中领军将军黄无极,身手超凡,忠肝义胆,奈何感念胡道宗知遇之恩,但又念及君臣之道,他一直在妥善处理着陈忠卿和胡道宗之间的关系,眼见着胡道宗的胡作非为,屡屡相劝却不得结果,只能亲自请缨守卫皇宫率领禁军,以防胡道宗动了杀心,以下乱上。他本是流浪在燕幽之地的侠客,曾经加入过令人谈之色变的队伍——燕国十将。 燕国十将,行伍盗匪,江湖游侠,从不提及,谈之色变。为前燕国燕王身边守卫,前燕王被废进京被杀后,这十人便各自成了游侠,开始浪迹江湖,从不栖身于人。燕国十将彼此间只知道自己的代号,从不知道姓名,黑衣大氅,黑罩遮面,身背长弓,腰悬短剑,手中各自一柄长枪。每人出行前,只带一天口粮。曾经日行千里突袭,十人将宇文鲜卑两万余人杀得无一人幸存,自此宇文鲜卑便不敢再袭扰南下,段氏鲜卑闻听则一直避而不见。此十人原与燕王居于蓟州燕王宫。十人代号分别是:长乡,安次,静海,雍奴,狐奴,安乐,军都,武清,顺义,昌平。黄无极位居第六,代号安乐。十人中以第七军都为首,第三静海为次。十人本领师从何人,无人得知,所过之处,寸草不生。黄无极之前一直萌生退出,可一旦加入,又岂能安然脱身,实在是身不由己。 此时听说宫门口有人敢下杀手,草菅人命,立忙提枪飞奔而来,见到城门校尉已然身首异处,于是便问怎么回事。先前士兵据实以报,他便厉声责问薛奉御,为何敢在皇宫动手杀人,且入宫身携兵器,后随亲兵,难道不知此是大逆不道之罪吗。 薛奉御听后冷冷看着他,仔细端详后,方问道:“汝是何人,妄居皇宫,禁锢圣上,岂不是更大逆不道?” 黄无极一时语塞,突然失声。 大内官见状后,忙上前赔笑招呼道:“太后想见见华阳驸马,了解下公主近况。所以吩咐奴婢等人唤驸马进宫,此事应该是已经上禀过的。还请将军妥善处理此事,不要为难了驸马和太后。太后还在长信宫等着呢。” 黄无极见状,又看了看驸马,半晌后才吩咐下去,让人把尸体拖走。待驸马进去后,黄无极本想阻止他带亲随和兵刃进入,细想后,放弃了念头,便跟后护送到长信宫外,在宫外宫尉处暂且驻守,并时时盯着长信宫的一举一动,以防突然不测。 长信宫内,小内官各处侍立在周边,宫女依次分散在各处。虽说宫内殿宇繁多,可却显得冷清得很,甚至有点萧瑟。各处殿宇内基本上听不到任何声音,仿佛一切都静止不动。 长信宫内一眼望去,便是正殿长秋殿。长秋殿铺设豪华,雍庄大气。可是此时却没有增添任何的色彩,反而徒增不少伤感。宫内各处尤其是长秋殿内,灯火通明,香炉上燃烧的香烟袅袅升起,犹如腾起的虬龙。殿门口一个老妇依靠在门旁,并紧抓着门边,身后跟着几个搀扶的宫女,几个宫女没有任何慌张的表情,或者说他们基本上没有任何表情,垂着头。 大内官领着薛奉御出现的时候,老妇立马动了起来,连忙向前走来迎接,薛奉御见状,立刻跪下请安。 老妇充满欢喜地说:“快起来,孩子。”说罢跟后躬身搀扶。 薛奉御听后应了声喏,便立忙直起身来反扶起老妇。太后毕竟年岁大了。 太后紧紧抓住薛奉御的右手,往里面走去,大内官使了个眼色,除留下三两个宫女在后紧跟着,几个宫女和小内官并并其他太监便全部走出来急匆匆忙去了。 薛奉御见到满殿内灯火通明,带了点疑问。太后在前自顾自的唠叨,宫女在后看见后解释道:“太后凤眼抱恙,殿内如果没有掌灯,显得太阴暗了些。”太后听到后回头顿了下,忙随和的说:“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了,没什么要紧的,也就看什么都看不清。今天你来了,我很高兴。刚特意吩咐内官通知皇厨多备几个菜,今天你跟我算是自家人,就在这用膳吧。待夜明十分,宫内掌禁,你再出宫。” 薛奉御听到后立忙恭敬允诺。这一刻他突然感受到了来自母亲的关怀,这是很久都不曾有的感觉,瞬间眼眶中噙满泪水。 太后走到殿中顺着边上的台阶走到了正中坐榻上,顺着榻边坐下,抬头望了望在旁侍立的薛奉御,拍了拍自己边上,示意他坐下。薛奉御连忙推辞说不行,不能罔顾尊卑。太后有点着急道:“今天都是家人,家人在一起,有什么要紧的。”又拍了拍命令他坐下。 薛奉御听罢知得坐下,但是不敢坐实,稍微挨着而已。 “我就是想好好看看你,毕竟你我还都没有见过。华阳还好吗?”太后语重心长的缓缓说着,满含慈悲。 薛奉御听说后,忙回应道:“儿臣不敬。婚后一直没有回宫中请安。还望太后恕罪莫怪。华阳她一切都好,只是身体比较脆弱,需要静养,所以此次路途遥远,没有带上她一起过来。” “算了,没事的。华阳从小时候起就比较沉闷,向来是寡言少语,也从不与人争执斗胜。如果不是先帝和如今圣上宠溺,也不会有人当她的存在了。而她也一直怨恨着我,虽说我曾多次想把她留在身边,可是她对我有怨恨,有心结,最后只能作罢。幸好,她当时不在我身边,不然就……哎……!!!她一直以为是我害死她母妃,是我争宠。可是身居这皇宫内,只求平平安安,少生事故,一切平平淡淡就好,我又人老珠黄,何曾还有那份闲心。但求子女平安就好。”太后说罢从袖中掏出锦帕,拭去眼角的泪水。 薛奉御在一旁连忙劝慰。 太后忙招手道无妨,破涕为笑。 薛奉御也跟后含泪带笑。俨然一对母子。 太后使了使眼神,旁边的人立忙出去了,守在门口要紧处。太后环顾四周良久,仿佛疑神疑鬼般。 薛奉御正惊奇不解时,太后忙小声悄悄道:“你要小心陈留王。他野心不小。一直觊觎九五之位。胡道宗和他也颇有勾结。我在校事府中安插有绣衣使者。所以你现在也在凉州,华阳又和他颇为亲密。你一定要小心为上,不仅要保护自己,更要保护华阳,他可是先帝的心头肉啊!”说罢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太后领着薛奉御起来,又向外张望了下,然后掀起榻上的锦褥,用手沿着坐榻的边使劲的摸索着。须臾,在坐榻的中间缓缓升起一个小几,在小几的下方有个漆盒。薛奉御此时已经来不及惊讶,因为接下来才是更惊讶的。太后抖动着双手,取出漆盒,打开后,只见里面一个锦袋子内似乎装着一方印玺,旁边一个卷册。太后递个眼神示意薛奉御打开看看。 薛奉御充满不解地打开卷册,慢慢展开,书册上封面赫然写着“吴王名录”,书册里还露出一截书签,待抽出来定睛细瞧,方辨得是令箭。薛奉御端详许久,继而打开锦袋,双手取出印玺,印玺较为普通,通体虽说温润如玉,可黑黄无泽,接着细看印玺底部文字,却一字也看不懂。他充满着不解。 太后忙给他解惑道:“你赶紧收好。你认不出来印玺底部的文字,这不怪你,毕竟现在认识那些文字的人,少之又少。除了几个当家宗主,基本没人认识。所以争执了几百年,人们都以为自己争得是和氏璧制作的传国玉玺,其实没有这块普通的印玺,和氏璧反而才是一块仅仅好看把玩的石头而已。这一点,就比不上先秦的人们。不过也是因为先秦,人们才会产生这一错觉。这都怪那位雄心霸业的始皇吧。” 薛奉御听得云里雾里,但依然赶紧收拾好放入贴身左侧位置,显得不那么明显。加之之前一直生病,身体虚弱,时常有着佝偻身躯的习惯,所以后面人看见时,也见怪不怪了。但是他对这本吴王会的名册还是颇感惊讶。 太后见他收拾妥当后,将刚才的坐榻恢复如初,然后坐在上面,看了看不解地薛奉御,忙道:“胡道宗不知哪里得来的消息,一直觊觎这两样东西。所以你一定要收好。本来这些你都是无缘得见的。可是,现如今,朝局如此,我与圣上被禁锢不得自由。所以能够改变这一切的仅仅只有你。虽说我不曾见过你,但是通过之前校事府内的绣衣使者探听知道,你也是河东名门,出了名的士子,才气和名望都比较高,人品各方面都有嘉评。所以我特意冒险将这本来在我百年之后传给现当今圣上的东西给了你。你能不辜负我这一个老妇的重托吗?” 薛奉御听她诉说完这一切后,沉思良久后,道:“在儿臣活着时候,竭尽全力。”薛奉御缓缓吐出,犹如发誓。 “那你就好好活着,一定要活着,不管今后受多大的苦,多大的委屈。你一定要以这个江山为重。记住,你不光是为了自己活着,看看这皇宫,看看这天下,再好好想想华阳。为了华阳,忘了你那个裴家姑娘吧。当是我这个老妇的一点私心吧。”太后满含期待的等着答案。 薛奉御一时不能决绝,但是太后盯着自己,期待自己的答案,他最后只能不愿地点点头。 太后高兴之余道:“你能一开始就受得了这份委屈,割舍这份重情,我没有看错你。也没有辜负我这么多天的期盼。你回去见到张茂时候,告诉他,想在凉州继续立足,三明堂如今可不能只是明哲保身了。” 薛奉御颔首应诺。 俄顷,殿内的小案桌上已经分别呈上了满桌的酒馔,尤其是羊肉的香味早就飘了过来。 太后拉着薛奉御的手,高兴地拾阶而下,来到了自己居中的案桌旁跪坐下,薛奉御则被延请到左边的案桌旁,一桌子的肉脯,羊腿,肉羹等馔食。 太后举起酒盏笑道:“来,今日同贤婿畅饮一番。我这是果酒,你不要管我,只管畅饮,随意些,不用拘礼。” 薛奉御举起酒盏跟后陪同,一饮而尽。看着满桌的食材,跪跽用了起来。 很快殿内越发的通明,那是因为殿外的天黑了下来。缓缓徐风吹了进来,侍女连忙关起来,太后身体受不得风寒。 大约一个时辰后,薛奉御开始请礼退出宴席。太后忙笑着道:“今天你来了,我才有了食欲,多吃了些。平时基本上比较素雅,见不得这些荤腥,更别说用酒了。此次别后,我们不说下次何时相见。但求你们能平平安安。” 薛奉御伏拜在地,太后看着他起身准备离去,忙慌张道:“孩子,让我再看看你吧。看看你的脸,或许我还能记起华阳,待你回去时,让她不要再怨恨我了,我很想她。”说罢两手托着跪在地上的薛奉御的面庞。薛奉御释放了压抑至久的情绪,痛声呼道“母后”。太后扑簌簌地掉下泪来。她本以为自己足够坚强,会控制自己的很好,可是没想到,还是一介女流,依然那么脆弱。 薛奉御替她拭泪后,接受了这一许久不曾有过的温暖,依依不舍的走出长秋殿。可是他没有想到长秋殿一别,让他永远铭记了长安城的这个夜晚。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龙血战玄黄》正文 第二十六章 金城华阳 光禄卿崔长胜听说金城侯薛奉御胆敢在皇宫剑杀城门校尉,一时惊诧,夜晚易容换装来到了太尉韩元嗣府。 太尉韩元嗣,三朝元老,德高望重。可如今赋闲在家,闭门谢客。 门口小僮听见有人敲门,开了个门缝往外瞧了一眼,看到门口一人背着手背朝着自己,台阶前道路上停着辆朴素的马车,便往外稍微提高了声音道:“阁下请回吧,我家太尉闭门谢客了,不见人。” 那人听到声音,慌张跑到门口,对着门缝道:“你就说光浩拜见。” 小僮无奈,只是哦了声,便将门继续关上,朝里面缓缓走去。这种闭门不见的次数,估计是多了,他也跑多了,所以已经没有开始的那种慌忙奔跑禀告的激情了。 韩元嗣听说后,立忙让小僮延请到内堂别室。小僮听后惊讶的应了声后急忙跑出去开门,见一个老者装扮的人,连忙往里招呼,在前引路。 韩元嗣早在里面蒲团上跪坐静等,见到来人,立忙招手示意坐在对面,并让小僮出去把门紧闭。 “你怎么这副装扮?光浩!”韩太尉带着惊讶的目光望向崔长胜。 “还不是为了见你,又怕被人监视起疑吗?”崔长胜苦笑了声摘下易容的假发和假胡子。 “这么晚找老夫,什么事情?”韩太尉跟后也笑了声。 “刚才宫里传来,金城侯华阳驸马在宫里,被太后召见,入宫时被拦着,结果他直接就砍杀了那个城门校尉。着实大胆。我作为光禄卿,虽说目前没有实权,但是南军中还是有很多的眼线,可以得到消息。北军守宫殿,南军守皇城和宫门,这是一直以来的传统。虽说目前我这个光禄卿被中领军将军代替了,可之前的一些旧部眼线还是在的。”崔长胜一边说着,一边面露难色。 “你这么一说,想来北军中候那边也不好受。他现在被中护军将军代替,也是一直赋闲在家,手上的八大校尉和期门营也不得掌控。”韩太尉抚须长叹。 “您说,我们能把这一切压在这位驸马身上吗?”崔长胜突然露出一种惊疑的表情,来试探着韩太尉。 韩太尉先是看了看他,见他满脸兴奋,同时又在拿话试探自己,疑虑再三,不时地看着崔长胜,笑道:“老夫赋闲在家已久,早就不理朝政。目前朝政被胡丞相总理,我们三公也可稍微歇歇了。莫不如你去司徒和司空那里去看看?” 光禄卿听后,一点也不惊讶,也没有多说,只是笑了笑后,淡然道:“放心,绝不会有人知道卑职今天来过这里,更不会有人去胡道宗那里暗通消息。太尉可以高枕无忧了。卑职这就告辞。”说罢,崔长胜立即退出离去。 韩太尉望着他离去的身影,面露笑容。须臾,对着墙边说了声,“你们可以出来了,都听到了吧。” 说罢,两位老者推墙而出,原来墙上有个暗门,里面有间密室。 “陈司徒,杨司空,如何?是否需要开始部署下去了?” “本王先说吧。本王作为清河王,又贵为三公司徒,皇亲国戚,理应这种事应该我来打头,我来跟后承担。二位都是朝中老臣,勋贵望族,忠心耿耿这么多年。”清河王陈叔同坐下道。 “老王爷,此言诧异。现在皇族都是危在旦夕,朝不保夕。正应该战战兢兢才对。我们这帮老骨头,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才是更应该出头露脸才是。”说话的是杨司空,杨兴义。 韩太尉看着二人,忙调解着说,“二位就不必如此了,都是自家人。如今朝廷还得靠我们三公跟后扶趁,不然皇上可就危在旦夕了。大家可别忘了,虽然南军北军还有人马,可是胡道宗以圣上性命做要挟,让他们交出了虎符,也就是说南军北军如今还都是在胡道宗的手里啊!咳咳咳……!胡道宗只要立了皇室子孙,名正言顺,大家都还是承认的。只要胡道宗不造反不僭越九五,南军北军是不会贸然动的。如今太子年幼,各地藩王众多,听说陈留王正在暗地联络驻地勤王之师,可如今这些人都还是在观望状态,没有一个进驻京城。当今圣上的性命对于胡道宗来说并不要紧。大家可别忘了汉室后期那几个年幼的少主的经历啊。”韩太尉说罢,连续咳嗽了好几声。 “韩太尉说的是,看你这样,务必要保重身体。”清河王关切的说着。 “依你们之见,刚才光禄卿所说,我们是否要考虑一下。清河王作为天下士子之首,跟鲁地孔府素来联系密切。孔家历来被称为素王府,无论是朝廷还是天下士子之间,威望甚高。素王府常年跟上面有联系,是否能请的他们出面。如果他们能出面,天下人莫敢不从。这也就是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原因。由他们出面主持,才会出现天下一统的太平。”杨司空在一旁望着他俩说道。 韩太尉听后连忙闭眼摆手,仿佛心中一口气上不来,眼睛闭着半晌才打开,头不住地摇着。“他们是不会出面的。上古盟约规定,他们不会答应的。别说见面了,我们这些人连到门口的机会都没。九重天,即使素王府也不过才能到三重天。当今圣上每年朝见,也不过才是一重天。各地诸侯,如果被召见,还是在一重天外的前宫见面,离着一重天不知道相隔多远。” “确实啊……。太尉说的是。当年蜀中大乱,程俊忠,程玄通在蜀郡cd造反称帝,时值蜀郡巫术横行,朝廷军队无法进驻,蜀中军队又被策反。闹得是天府之内瘴气弥漫,瘟疫横行,无人敢进。周边诸郡关闭城门,不许蜀地流民来去。程二人利用巫术蛊惑人心,大肆杀戮,利用信徒无知,维稳当地治安。后来有一人突然出没,以一人之力在蜀地大肆杀戮三天,只三天,蜀地凡染病膏肓者皆死,而无病者困于新都,染病较轻者全部收押在青城山。只是这三天,凭一人之力,蜀中尸体成山,二程及其党羽全部被诛杀殆尽,人头齐齐挂在宫殿门口。整个天府内血染成河,所有的人在此人面前犹如草芥,毫无还手之力。那件事情过后,蜀中便开始肃清,再无人敢造次。传言此人是孙叔夜,隐居在陇山宫殿中,神出鬼没,无人得见。民间有句话叫做‘陇山孙叔夜,仙凡未可知’此人也只不过是顺手之力,从不管天下之事。九重天曾到过五重天。如果我们能把一切寄托在这个新驸马上,不知道他能不能达到他们这些人的能力。属下来报,只说过此人以前常年病恹恹的样子,腰身有点佝偻,在河东诸郡稍有点名气,文章写得不错,字师从于梅亚子这个怪老头。当年这位后生行走山川之时,虽然不曾涉入江湖,可却闻听他到过白帝城,从此身边总是佩戴着白帝城的紫青双剑。众所周知,紫电青霜,王将军王玄之的传家至宝。所以还是得好好思量一下。”杨司空描绘的栩栩如生,如同亲临现场经历了一般。说罢三人又陷入了沉思与讨论中。 金城,华阳公主府上。 华阳公主陈怀音,正在前堂看着外面的天空。此时一阵清风掠过,突然屋梁上传出来一阵声音。 “下面的人从京城来报,想不想听听,是关于他的消息。” “哦……?他能有什么消息。莫非是闯了什么祸事?”陈怀音不以为然的说着。 “他总算是暴露出了真面目。这下你算是输了。紫青双剑的那件事也开始有了答案了。”说话的人貌似是个中年男子,声音清朗。 “看来我还是涉世未深。没想到他居然还真的是有这本事。当初提议选择他作为驸马的人选,看来还是选对的了,虽然我一直不认同这个结果。可如今总算是明白了,也相信了。”陈怀音仍然不以为意。 “他的那身邪气,不是一般人能控制了的。如果我跟他对战,我想不用半天,就会出现结果的。再加之紫青双剑的剑气,跟他那身邪气是相辅相成。只不过……”此人说道最后反而迟疑不说了。 “你跟他对战,居然撑不住半天?你确定?”陈怀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开始认真起来。她仔细凝视着梁上。 “没错。所以你后面最好还是不要多加试探的好。免得伤了自己。他的那身邪气与身俱来,不易控制。看他那样子,想必是常年忍受着,故意不使出来,才会常年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梁上的特意提高了音量提醒着。 “你觉得如果是我,能与他交手到何种地步?” “如果是你,你舍得出手吗?难道你没有发觉,你开始对他……” “不要胡说!我跟他之间没有可能。我的目标不是这个,你是知道的。儿女情长,对于我来说,只不过是奢侈。我的心中只有恨,我恨这个世道,我要让所有的当权祸乱者,所有的为富不仁者,所有的皇室冷血者,全部都消失。这恨,让我还来不及去想过这些事情。这份相思,这份爱意,在我母妃死的那一刻,我就没了。”陈怀音越说越激动,激动到最后满脸面无表情,怔怔的在那。 “如果说……我是说如果,吴王会的名册在他手里,你会怎么做?会杀了他吗?”梁上的人语气明显细弱了很多,带着点试探的语气问着。 “看来传言是真的。父皇临死前果然还是将吴王会交给了那个女人。” “我只是说如果。还不确定。而且我说的是在薛奉御的手上,跟太后无关。” “你每次说的如果,基本都是真实的结果。因为你从不会撒谎。吴王会的名册能够出现在他的手里,说明那个女人还是相信了他。” “难道你不奇怪,为什么这么多年,先帝龙御归天后,她也没有动用过吴王会的一个人,更别说是恨你而对你痛下杀手了?” “你是在替那个女人说好话吗?”陈怀音反诘道,语气中明显流露出咄咄逼人的恨意。 “没有,但是我希望你理智。在京的诸王,外戚,那么多人,她之前都没有交给别人。而是此时薛奉御奉旨进京,她就独独地传给了他。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理智的很。还不需要你来提醒。那个女人可能只是不知道一本书册的价值,先帝让她保管,她便以为是什么奇珍异宝,所以珍惜藏了起来,没什么要紧。事实结果也是如此,证明她不过是个蠢女人。” “你再好好想想吧。我去了。”声音中透露出很无奈的语气。 “慢着!你刚才似乎还有什么在隐瞒着我。什么事情……!” “没什么了。剩下的你可以等他回来问他,我想他是不会隐瞒你的。而且你的答案就在他身上。因为他向太后发了一个誓言。” “什么誓言?”陈怀音显露出好奇的语气。 “忘了裴采薇,好好对待你!” “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她居然会这么假惺惺的做人,以前就是这样。她还想过收留我,让我喊她母后呢!” “这么多年,听说她与世无争,一直在长信宫内的一个庵堂内抄写经书,每天祈祷你和诸皇子能平安。所以胡道宗对于她还是比较宽松的,不怎么派人严防。你要知道,一个人身怀利器,杀心很容易自起。” “行了,下去吧!别再说了。”陈怀音听到后面时,越来越显得无力。虽说是怒吼出来一样,可是语调明显小了很多,甚至有点声嘶力竭后才会出现的沙哑。 一阵清风过去,梁上还是恢复如初,那么安静。 陈斯羽和陈红绡被安置在金城侯的幕府中。虽说薛奉御住在公主府上,但是平时与一般人结交游玩,甚至谈事议事,却基本在侯爷府上,那里有他开的幕府。陈斯羽与陈红绡本来也住在公主府上,可陈怀音从一开始就不怎么喜欢这对姐弟,于是让老长史派人安顿在了侯爷府上。陈斯羽慢慢跟着府中的人学问习武,而陈红绡则一直沉默寡言,唯唯诺诺,不敢以小姐自居。 陈怀音不喜欢这对姐弟的原因可能有很多,但是有几点还是明眼人能看的出来的,一是陈斯羽太过活泼,一对双瞳天生帝王之相,二是陈红绡跟自己很像,可是她却终日唯唯诺诺,又不像自己,有点恨铁不成的意味,加之她是胡人相貌,虽说有点美艳动人,但终究是红颜祸水。 陈怀音本来还希望着自己的恨能支持自己走的更远,可谁知道,东皇的一番话,让自己有点开始怀疑怯懦,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些年的隐忍又有何意义呢?她不知道。于是,她只能恨下去,好让自己的内心能够填平,才会有自己活下去的意义。 一个人一旦内心出现空缺,便开始迷茫,迷茫到自己开始不知所措,于是乎,便恐慌,恐慌到活下去都存在的勇气。所以他们才会用酒或者工作来麻痹着自己,让自己不多想,以免多想一分,都会让自己感到害怕恐惧。于是乎,他们开始往自己的内心填补些什么,比如一瞬间抓到的亲情,友情,相思,或者是书本经书,甚至是幻想,即使这一瞬间立马消失,也总比一瞬间都不存在的好,大不了继续重复就是了。 陈怀音是这样吗?她有过动摇吗?她努力地搜索着自己的内心和头脑,想从中找到答案,或许她主要是想搜索与薛奉御相关的一切,以证明刚才东皇所说的真假,哪怕是自欺欺人的答案也好。她哭了,面带微笑着哭了。流下的泪水顺着脸颊流到了地上,发出了轻微的“滴答”声。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