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剑往事》 《奕剑往事》正文 序 唐莎莎在这个名叫鸡鸣驿的小村子已经生活了十七年了,这个地方真是小的可怜,而这里的生活也和环绕鸡鸣驿的小河一样平静,只有村外最远处的高高雪山上还有一座名叫神水宫的地方提醒着人们处处都是江湖。 “小二哥,这是今天的柴。”唐莎莎擦了把头上的汗,指了指客栈后院那一堆小山似的柴垛,有些不解的问,”怎么这几日掌柜的要得柴火那么多?“ 那小二一身褐色短打粗布衣,说话嗡声嗡气,神秘兮兮的道:“咱们在苏州的东家得到消息,不日就会有场大大的盛会在这儿开,到时候必定大批的富商巨贾,江湖俊彦来,所以叫咱们多备些食物柴火,这可是笔大买卖。“话毕他又看着那一堆小山似的柴火,笑道,”也是你了,才能每天送这么多柴火过来,这村子里的汉子都不如你力气大呢。“ 唐莎莎心里默默道,真是个呆子,就算是实话,哪有女孩喜欢听别人说自己力如金刚的。 且说那小二提及的大大的盛会,原是临近新历,又值新帝登基,皇帝大赦天下的同时,竟也有意兴一场江湖盛会。原来新帝即位之前,正是师承武当某位道长,只因身份特殊,而这位道长亦是闲云野鹤最最潇洒自在的高人,因此皇帝师尊的名讳不便为外人道,只言自己也算半个江湖人。无论理由是什么,对于江湖中的各路青年俊彦来说,当然是非常值得参加的事,少不得有各路英杰要在这个江湖展露头角,而对于那些已为人师来说,也是光耀师门的好事。 这场盛会我们且称它为新年盛会吧,整个大明,一共设立了四个分会场,分别是、苏州、洛阳。只不过以燕京为中心的区域,竟选了鸡鸣驿这个小村子作为盛会举办的所在之地,各路江湖人士着实不明,不过也并未深究,那些不解内情的江湖人也欢欢喜喜的上了路,只是到了鸡鸣驿,竟似要哭出来。所谓鸡鸣驿,当真犹如一只小鸡点大的地方,整个村子,就一家客栈,先到的人已经把房间订购一空,连客栈里做活的伙计的房间也被腾了出来。再一打听,竟连许多农户的家里都住了客,这可苦了那些要来看热闹的富商巨贾们,好在这场盛会毕竟是官府出面筹办,只需出一笔赞助费,驿馆倒也准备了供他们住的房间,只不过付了房费之后,这些什么场面没见过的富商们只说了一句,“黑啊,真他娘的黑,简直比华三家养的黑鬼奴隶还黑。” 鸡鸣驿虽然地处北方,但四周环山,并无多大的寒风,加之正午时分,冬日里的阳光也明晃晃的有些耀眼温暖,一名身着红衣的女子略松了松毛领边子的披风束带,她身后的汉子牵着两匹马,黑马红马皆着银扣鎏金的马鞍,若有眼尖的人一定会认出这是苏州最顶级的铁匠铺做的。那汉子着一身白衣,虽然连日奔波,衣角边沾染上了旅途的风尘,但面容却仍旧是精神奕奕。那女子以手做扇扇着风,模样虽似江南女子温婉可人,说话却甚是豪迈,“我去,这一路赶得,累死姐了。诶,老落人呢?我早就跟她说过多少次了,叫她换匹好马,咱们稍稍加快点脚步,就连她人影都看不到了。“ 那汉子嘴角微噙了一抹笑意,“明明是你自己心急,这后日那什么鸟破会才开始,一路上也没休息好。”又伸手替她理了一理有些乱的斗篷领边,“你放心吧,老落有人陪着,不会掉的。” 那红衣女子道,“是了,她那几个人倒是都来了。阿青咱们去找个茶摊歇一会儿吧。“ 半个时辰之后,红衣女子口中所提名为“老落”的人才慢悠悠的来到他们歇脚的茶摊,只见她遥遥招手,“老落啊,我们在这儿,我去,这小鸡村可真小啊,客栈都住满了,今晚咱们可是要露宿街头了。” 那老落翻身下马,身着了一身藏青色的毛边箭袖长袍,面上白色面纱遮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弯出一抹笑意,“你忘了,我从前曾师承神水宫,此番前来,已拜托宫中师姐,借宿几日,你自然不必担心。我来是告诉你们,待会我还要去拜见师尊,你们自便,若要回神水宫休息,去找一个叫小棠的师妹,将这手令给她,她自会安排。“ 听得老落要拜见师尊,那红衣女子嘟囔了一句,“切,水母那老女人。”她本家传君子堂,门派又与华山派颇有渊源,而华山派与神水宫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往事,因而对神水宫掌门甚是不喜。顾及着友人的感受,也并未多说什么,只道自己与阿青先在镇子上逛着,晚点再去找她。 老落点了点头,复又离去。离去之时,红衣女子看着她的那匹老马,不由好笑,“这儿虽是个小村子,但也是南北货物往来的中转站,那北方的骏马良匹有的是,咱们去给她选匹好点的脚力吧,她那马,我真是看着都够了。” 时至盛会之日,整个会场挤满了人,除了些江湖帮派的人,当中犹以锦衣卫和丐帮的弟子较多,不过锦衣卫的弟子如今虽已算江湖门派,但终究保留了些军营中的作风,除了几个似是门中职位高者坐在座上稍微随意些,其余弟子皆手按刀把,站得挺直。而再观丐帮弟子,手执竹棍,衣衫简陋,几个七袋长老虽衣衫整齐却也坐姿散漫,甚至有个长老干脆席地而坐,自言乞丐便要有乞丐的样子,是上不得桌子坐不得椅子的。那几个坐着的长老也不理会他,倒有些嫌隙的样子。那些初次随师傅出门的小姑娘本就被锦衣卫英姿吸引,加之丐帮弟子细问之下甚有一股气味,因而心中更倾慕起锦衣卫的气度来,尤其那几个为首的锦衣卫弟子,身着制服,相貌也甚为出众,引的年轻女子们频频羞笑偷看。 老落与红衣女子等人站在人群中,看着锦衣卫的人,不由想起江湖上流传的那句话来,锦衣卫那群傻子。这话若不解内情的人听只觉得不明就里,她却不由噗嗤一声笑出来,引得红衣女子笑骂,“你特喵的又笑什么。”老落把这句话悄悄说与红衣女子听,俩人不由都笑起来,笑了一阵红衣女子又疑惑道,“这丐帮从前在他们帮主管理之下,已无派别之分,如今我瞧他们倒甚有些嫌隙,是何缘故?“ 老落哂笑了一下,“无派别之分么,不过说说而已,丐帮身为天下第一大帮,门下弟子众多,龙蛇混杂,人心又岂是那么容易齐的。”她又望向人群中几个女子,“你花宫门规森严,门下弟子不也一样春心暗动吗?”她望了一眼那几个正对着锦衣卫犯花痴的女子,那几个女子或粉或白着了百蝶穿花纹样的绸缎长裙,皆戴白色的薄薄面纱,身上亦悠悠传出阵阵若有若无的幽香。 随着主办方的一声开始,一名年轻男子已一个纵身越上高台,一看衣着便知是锦衣卫中新晋的弟子,年纪轻轻,相貌英俊,“在下锦衣卫卫书,愿抛砖引玉,各位前辈高人多指教。” 果然一名丐帮弟子也越上高台,拱手道:“在下丐帮弟子,聂小宝,请卫师兄赐教。”江湖之中以八大门派为尊,虽各门派之间或亲或疏,但场面上同辈弟子也互称句师兄师弟。 “聂师兄,请了。” 于是刀来棍去,好不热闹,阿青行走江湖多年,对各大门派的武学都略有所知,遂给两个女子解说起来,“这两人都使得是各自门派的镇派武学,血杀刀和打狗棍法,两门武学各有所长,不过我看这个卫风,刀法虽精妙,可和这个聂小宝比起来,终究内功火候稍差一些,未必能够取胜。” 果然,那卫风一分神之际,被聂小宝一招“拨狗朝天”,震到空中一脚踢下擂台,幸好他的师兄手疾眼快,接住了他。聂小宝笑道,“承让了。” 老落冷笑道,“这花子功夫不错,就是人品次了一些,一得胜便有些得意忘形了。赶人家下去便罢了,非要让人家摔个狗吃屎。想来是嫉妒那几个移花宫妹子只对锦衣卫的人青眼相加吧。” 这各地分会场乃是海选各路江湖高手,自然不会车轮战,因而这聂小宝便下去了,余下便有各个江湖中人上台比试,胜者锦衣卫和丐帮占多数,十五中只一个移花宫女子名唤姚素素,一个名叫水津炎的江湖人。 这十五名胜者皆收到了主办方发放的红色锦囊,主办方言曰,凭此福袋正月初二之时于金陵城参加第二场比试。 自此盛会也算告一段落,正值众人其乐融融,两派为首的头头们也互相拱手恭喜恭喜同喜同喜之时,一声尖叫尤为刺耳的响起,原来是一名移花宫的弟子,只见她那粉色百蝶穿花裙上沾了好些茶渍,一个穿着青色短衣的女子端着托盘惴惴不安的不住道歉。这次比试借的是镇上一个武馆的场子,想来这端茶的女子是武馆中的丫鬟一流,或是因为从未见过这样大的场面,有些手忙脚乱到也在情理之中。怎知这移花宫弟子不依不饶,定要那女子替她洗将干净。 红衣女子冷哼一声道,“一件衣裳罢了,移花宫的弟子何时也如寻常女子般小家子气,和一个丫鬟斤斤计较起来。倒叫人笑话。“ 那姚素素本要出声教训本门弟子,见红衣女子如此讥诮,倒收了这个意思,转而对红衣女子盈盈施了一礼,“我移花宫行走江湖,门规森严,自然不会同一个丫鬟斤斤计较,倒是叫前任大师姐费心了,已离宫数载还如此费心教诲我门中弟子。”众人皆哗然,移花宫前任大师姐云晴兮也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女中英雌,曾奉师命手刃苏州一薄情寡性的江湖高手而闻名,如今骤然出现在此,倒是令人意外。 那被泼了茶水的女子也反应过来,态度漫不经心,口气甚为不屑,“原来是云师姐,哎呀,是我失言了,已经逐出师门的人么,也算不得什么师姐了。” 一旁的老落冷笑了一声,那女子立即拔高声音,“你笑什么。” 老落却并不理会那女子,只转身对那丫鬟道,“你叫什么,要不要跟我们走?我们帮会人虽然不多,不过个个都很有趣,更不会随意欺辱别人。” “我……我叫唐莎莎……“ “这位姐姐倒是好笑,随意欺辱人这是在说我么?” 老落笑道,“你这个人虽然嚣张跋扈了一点,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据我所知,当年老云乃是自请出宫,你一个入宫不过几个月的小花奴,狗屁不通,如今能跟着你师姐出来历练一番已是造化,不要尚未踏足江湖便恶名招身了。” 老落再不理会那女子,只对那叫唐莎莎的妹子道,“你可愿来么?” 我还记得你说来否,我说来。 ps:书友们,我是凌落红豆,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ahuaiyue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奕剑往事》正文 第一章 苏州捕快 徐桉煋扔下一锭银子在装满首饰和脂粉的梳妆台上,一旁衣衫凌乱的女子脸上还未来得及浮上欣喜的笑容,就听见对方好听又低沉的声音说道,“这几日我都要外出公干,所以不会来。”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女子低头道,略有些失落。 徐桉煋轻嘲,却并非为着女子,“自然,该回来的时候就回了。” 苏州有名的青楼,这样的晨光里,平常人家早就起床。而这里却陷入前夜的纸醉金迷中,尚未苏醒。徐桉煋带上房门,轻车熟路的走下楼,他知道这里哪间房里躺着烂醉如泥的知府大人,也知道苏州首富钱百魁的相好姑娘是谁。“狗官恶商。”他轻啐了一句。 苏州的花街柳巷都临近苏州河,所以晨光里都沾染了雾气,徐桉煋将要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他的工作无非是穿上那身颜色晦气的官服,整顿一下市容市貌,月初的时候收收各家铺子摊位的税,或者替西市口卖菜的王大娘抓一抓那个上了房顶就下不来的蠢猫…… “他娘的,每日点卯的时候就不能手脚利索点。”又是那个李老头,徐桉煋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掏了掏耳朵,“一把年纪了,能不能小声点?” 李老头其实并不老,不过因当了十多年的捕头,资历比众人老罢了,他把刀挂在腰带上,“闻着你那身上的脂粉味,昨晚又去找你那个什么春姑娘了吧?年纪轻轻,不好好保养身子,等老了有你的苦头吃。” 徐桉煋对别人质疑他作为男人的本事向来是十分不服的,“我腰力好着呢,倒是你,什么时候给你家那三个丫头添个弟弟?” 李老头酒糟鼻一哼,率先走出衙门巡街去了,徐桉煋心情大好,哈哈一笑,也紧随其后。 巡街半日,太平无事,略过不提。 “老板,来一碟酱油热螺蛳,卤汁豆腐干,再一瓶烧刀子。”徐桉煋招呼了一声酒保,拉开自己常坐位置的条凳,接过手脚麻利的小二递上的酒壶给李老头满上一杯。 “老李,咱们共事也有两年多了吧?” 李老头一气喝完碗里的酒,啧啧直砸嘴巴,“一般说这种话的人,不是要和你分手,就是要和你借钱。我你是知道的,那点俸禄还不够一家人花销呢。” 徐桉煋白他一眼,“我跟你借钱,你先把上月欠我的十两银子还我吧。” 李老头老脸一红,“上次不是你借钱,二丫的病就……” 徐桉煋摆摆手,“你我兄弟,不说那些。有件事我不瞒你,我等的人就要出现了……” 李老头一激动差点站起来,“就是……”他压低嗓音,“就是你的那个仇人?” 徐桉煋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昨日得到的确切消息,我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总算不负师傅重托。 李老头道,“说吧,有什么老哥哥能帮上忙的?” 徐桉煋笑道,“你有老婆孩子,我会让你跟着我去送死吗?我只是想把一些身后杂事托付给你,也好叫我心无牵挂的去。” 李老头点点头道,“你说罢。” “我那小院虽值不上什么钱,总比你现在的住处像样些,大丫如今十一岁,是个大姑娘了,总一家人挤在一起不像个样子。还有拥翠坊的春惜姑娘,跟我这么些日子,别的我是做不了什么,你去替我把她赎出来,叫她嫁户老实人家过安稳日子去罢。” 交代完自己的事,徐桉煋心情轻松,一口一个螺蛳,倒是李老头的心情莫名的沉重起来。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就在这样一个看似平常的日子,却有几方人渐渐在苏州汇集起来。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苏州河中来往不绝的某只小船传来一阵浅笑低吟,念诗的人放下手中的酒杯,向外间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男子道,“苏兄,今日你再钓上一条肥鱼,便也勉强应得此景了。” 那被唤作苏兄的男子哂笑道,“不过念首前人的酸诗罢了,就想吃顿免费的午餐,你这算盘打得也忒好了。” 船舱中人立即虚眉假眼地咳嗽起来,“如今我可是病人,你还想让我干活,你好狠的心呐。”说罢立即扶胸大咳起来。 “你少来,一路上净拿你那内伤吓唬我,我可不上你的当了。” “是吗?”船中人笑了,语调听不出一点异样,不着痕迹的擦去那抹暗红,“苏兄果然是聪明过人,同样的把戏都骗不了你了。” “就快到了。” 从船舱中走出一位身着天青色袍子,脸色苍白的少年。空气里已弥漫着桃花的气息,混合着渔娘特有的吴侬软语的苏州小调,叫人沉醉。 “苏州果然人杰地灵,但愿我也能沾沾这福地的福气,痊愈有望。” “自然,你能跟着我苏瑾这样一位天下第一绝世美男子,自然是有福气的人。” “苏兄一言不合就自夸,脸皮果然是天下第一。” “……” 东城门口,一辆装饰华丽的青色马车被拦下来,“停下停下,车上坐的什么人?”守城的士兵呼喝着。 那领头的中年人见惯了这种场面,连忙迎上来,手里的钱袋利索的塞到那士兵的手里,“小哥,这是京城来的伶人,素素姑娘,知州大人点名要来给东厂掌班崔大人贺寿献艺的。” 那士兵点点头,又掂了掂钱袋的分量,道,“今日是通知了有个素素姑娘来,但你也知道,正是为着给崔大人贺寿,如今才盘查得这么严格。你且叫那姑娘掀起帘子,咱们兄弟远远看一眼,便算查过了。” 过了城门,那车身微微一震,车内方才屈身藏于车内顶棚的男子翻身下来,“所幸这车乃‘天下第一巧匠’所造,方能隐藏我的身形。” 那素素姑娘拾起一把团扇掩嘴笑道,“如今这第一关过了,第二关公子当如何呢?” 那公子微微一笑,触及身侧由布条包好的武器,“届时自然要委屈素素姑娘千万藏好,不要现身啦。” 素素娇笑,“公子要为民除害,小女子自然不会拖公子后腿,不过……”她坏坏一笑,“我有句话,公子可否听人说过你是……” 那公子回头看着素素,车帘外漏进一丝阳光,他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长长的阴影,明亮的眼睛湿漉漉仿佛深不见底的湖水,素素只觉得呼吸一窒,他郎声笑道,“说我是天下第一美人是么?” 明朝皇帝设立东厂,东厂首领又称东厂掌印太监,是在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个司法机关以外,直接听命于皇帝,执掌“诏狱”的特务机构。东厂掌印太监,仅次于司礼监掌印太监,官衔全称“钦差总督东厂宫校办事太监”。 由于探查情报,捉拿要犯,办事能力十分出众,深受皇帝信赖,东厂首领的下属也成了各地方官员的巴结对象。今日由苏州知州出面主办,数十名地方官员陪同的,正是东厂厂公手下掌班崔德贵的寿宴。崔德贵乃十二颗掌班之首,深的厂公信赖,又是苏州人士,如今到苏州公干,借此机会多来捞些油水原始分所应当。 摘星楼顶,方才于船中下来的面色苍白的少年合拢手中赏玩胜于纳凉的折扇,“如今八方的牛鬼蛇神都来了,咱们倒可以瞧上一出好戏了。” 苏瑾站在他身侧,“你还算漏了一个?” “谁?”少年忽地莞尔一笑,“是了,这位崔大人本身也是位不可小觑的人物呢。” 抬着东厂掌班崔德贵的轿子,由一队人领着,从城门进入了苏州府衙之内。 苏瑾道,“你可看清了,明面上的护卫就有两个小队,那两个戴尖帽,着白皮靴,穿褐色衣服的小队长,都是个中好手,以我一人之力,只怕……” “怕什么呢,苏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今日全苏州最豪华的青楼,拥翠坊,已被人包场了。 苏瑾晃了晃手背上幽幽发亮的标记,“这个可有意思,这是什么?”他的同伴手上也被门口查看名帖的人盖上了同样的标记,“这是西域的萤石所制的萤石粉。” “怀远县县令二公子来贺。”门口的人看了他俩的名帖之后道,“二位里边请。” 苏瑾憋住笑,真正的怀远县二公子被捆在回雁峰的后山上,此时此刻还以为被土匪打劫了,正哭哭啼啼的写信叫他老爹拿肉票钱呢。 走进拥翠坊,室内装潢布置不俗,又有各色鲜花装点,气味也十分清新,“崔大人就快到了,手脚都麻利点。”一个女子站在大堂中央指挥着来往的仆人丫鬟,“这个放那边去……” “安老板。”那女子一早就瞧见了进门的苏瑾二人,听得那少年唤她,才装作刚发现的样子,“哟,您来了,位置早就给您安排好了,随奴家来吧。” 少年笑道,“如此有劳安老板了。” 穿过人潮拥挤的大堂,走上二楼,安泠一边引路,一边笑道,“今日来的都是朝廷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好多当差的,可唬得我大气都不敢出。” 少年自然明白她话中警告的意思,却笑着说道,“安老板说笑了,这些人还入不了安老板的眼吧。” 引得二人进入了一间安静的隔间,安泠的脸上失去了笑容,冷冰冰地说道,“你到底还是来了,你是真想毁了我这拥翠坊?” “安姐姐说的哪里话?我可是真来请你治病的。”少年伸出手腕道。安泠迟疑片刻,手搭上少年的手腕,“你竟伤的如此之重?” 下山近三年,半年时间安身,又等了一年半才得到回山任务,如今这一桩也是最后一个任务,只有完成了这些任务,他才有资格重回锦衣卫。当年那一拨同期,是否都早已返回师门了。 徐桉煋取出封藏许久的刀闸,重新检查了一边刀匣内的机簧弹片是否正常,又细致的为关节齿轮处上了油。抽出腰间的匕首,很锋利。最后他拿上自己的单刀,很重,很趁手,只需稍一用力,即可砍断敌人的骨头。很好,一切都很完美,徐桉煋满意的点点头,将一个黑色的油绸布袋塞到腰带间,融入了墨一般的夜色中。 拥翠坊专门为素素姑娘空出的阁楼里,两个素素姑娘正互相望着对方,“如何?”其中一人问道,连嗓音也一模一样,已有心腹前来传话,“那我就去了。” “各位大人,今天为着给崔大人贺寿,特意请了京城里最出名的伶人素素姑娘。”安泠拍了拍手,一名身材高挑,面遮薄纱的女子从暗处走出来,又有一小厮搬来一架箜篌,她不卑不亢的施了一礼,“小女子素素,见过各位大人。今日小女子奏一首《天保》以贺崔大人大寿。” 那崔德贵听了便道,“此乃贺周王的曲子,你且换一首。” 远坐角落之中的少年心头微微一哂,这姓崔的,肚子里倒还有二两墨水。 一曲毕,众人皆是沉醉其中不可自拔,李贺《李凭箜篌引》中曾曰,“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此女子虽身在风尘,却乐器技艺如此高超,实是让人佩服又可惜。少年看着那素素姑娘忽而笑着低声对苏瑾道,“苏兄,这姑娘可真美呀,你猜,崔大人有没有被她迷住?” “你来给我敬一杯酒吧。”听完一曲久久未曾发言的崔德贵终于对素素道。 “崔大人,今晚就留下素素姑娘?”一旁的知州达人笑道。“素素姑娘还是个清倌呢。” “知我者,吴兄也,哈哈哈哈。”一旁倒酒的素素默默不语,那苍白脸色的少年冷眼旁观,倒觉得崔德贵似乎有点心不在焉,美人在侧,却并没有一味痴迷于对方美色,他转头看了苏瑾一眼,此刻不是最佳时机。 “什么人?!”崔德贵噌的一下站起来,而后一个,不对,应该是两个,不过另一个人已是一具尸体,被当做挡箭牌般举着进来的。 “这位素素姑娘我见犹怜,却要陪你这等糟老头子,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了。”一个手持单刀,一袭夜行衣,背负刀匣人闯了进来,正是苏州捕快徐桉煋了,不过此刻他黑巾覆面,无人认出他来。 有刺客闯入,那些贵宾女眷吓得东跑西窜,那少年也不动声色的拉着苏瑾躲到柱子后面,少年一面低声惋惜,“一刀摸了脖子多好,非得要耍帅。”一面还十分投入的作受惊状。 苏瑾道,“此刻当如何?” 少年道,“英雄嘛,出场自然是要耍耍帅的,他不动声响就解决了外围的守卫,不仅功夫远高出你我二人,且一定不是一个人来的。” 崔德贵道,“安老板,你竟敢勾结刺客,谋害朝廷命官。” 安泠吓得花容失色,紧紧扣住身旁的柱子,“哎呀,大人,奴家可万万不敢呐。”门外已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官靴着地质地的特有响声,似乎和刺客的同伙已交上手。 少年背着众人的视线,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火折子,大叫了一声,“妈呀!着火了!”火势立即冲天而起,堵住了想要逃走的人的路,也阻断了外援的路。 就是这一声大喝,先前已闪电般被挟持的崔德贵,挟持崔德贵的徐桉煋,手持酒壶站于一侧的素素,三人都动作起来,那崔德贵不知使了何种轻功,身法鬼魅的脱离了徐桉煋的控制,“素素”手疾眼快酒壶已砸向崔德贵,在他堪堪躲过袭击时,前者已拔出横梁之上的长枪。 那“素素”竟用一男子的声音郎声道,“这位兄台,不好意思,狗官的命是我的了。” 徐桉煋暗道不好,三人立时缠斗不休,“素素”道,“方才放火的兄弟不也是来取狗官性命的么,再等下去,煮熟的鸭子可要飞了。” 少年摸着下巴肯定的评价,“这位小同志,你很不厚道呀,这么快就把我卖了。”他一脸和气,一副商人嘴脸的抄着手,从暗处走出来,“二位少侠,反正大家都是为民除害对不对,顺手还能赚个江湖暗杀的赏钱,你们干嘛不合作呢?哎呀,这一脚天柱脚耍得好。” 被二人逼入墙角的崔德贵,见自己身边的护卫都已被那个白脸少年的同伴解决,怒极反笑,“好好好,想不到,本官今日倒有幸领教了寒家落帮主的好手段。” 那白脸少年笑道,“你被他二人缠斗多时,怎反说领教了我的手段?” 崔德贵扬天一笑,“安老板方才虽明向我求饶,实则在柱子后面打开了火油硝石的机关,否则你一扔火折子,怎会顷刻大火四起?这萤石标记,虽然我身上没有,但他们其他人都有,这标记的液体之中,也被你下了迷药吧。此刻我功力渐失,也全是拜你所赐。朝廷与你寒家井水不犯河水,你今日为何要来害我?” 少年道,“本来是没仇的,怪只怪你在江湖上的赏金实在太高了。你也知道,这两年生意不好做,我倒不是想做什么为民除害的英雄,但是手下一堆兄弟要吃饭,委屈你了崔大人。” 崔德贵气急,奋起余威,想要击退与他缠斗的徐桉煋和素素,那寒家姓落的帮主,向来在江湖中出了名的功夫低微,全靠些阴谋诡计安身立命,因而他想擒了他做人质。 徐桉煋一拍刀匣,长余七寸闪着毒液光亮的长针急射入崔德贵体内,他单刀刀刃脱手,刀刃竟连着刀柄内的铁链,捆住崔德贵,将他卷走。 徐桉煋夹住崔德贵的尸首,反手一摸,一只拖着钢丝的箭头弹射出去,携带着他向远处飞去,“在下多谢姑娘了。”他特意把姑娘二字咬得很重,片刻间已不见踪影,只余笑声还在回荡。 被大火熏得直咳嗽的安泠对楼上三人道,“还不快走?” 拥翠坊密道内,安泠举着照明物的夜明珠,咬牙切齿地说,“老娘这么多年的心血就被你们几个莫名其妙的毁了,最后就剩颗夜明珠当跑路费。”她忽然回头,“姓落的,你不给老娘赔偿费,老娘也把你的回雁峰烧了。” 那姓落的少年大方的说道,“那你去把回雁峰烧了,反正我们在乞丐窝,啥也没有。” “素素“,苏瑾:“……” 安泠又道,“那你把你这手下抵给我,这次我要去金陵开一家鸭店。” 落姓少年喜道,“好呀,正好这次丢了崔德贵,到手的钱跑了,没钱给他们发工资,我也不敢回去。苏兄你就跟着安老板出卖一下你的色相,养我一些日子吧。我瞧着这位女扮男装的兄台也甚是有一番姿色,不如我们四人合作,共商发财大计呀?哇哈哈哈哈……” 众人:“……” ps:书友们,我是凌落红豆,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ahuaiyue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奕剑往事》正文 第二章 初现端倪 “按你们锦衣卫的规矩,只要割下他的人头就可以了吧?”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徐桉煋迅速抽出背后的刀,抬头一看,果然是那晚假扮清倌素素的人,“你是谁?” 那假扮清倌的男子笑道,“在下姓慕,单名一个雪字。兄弟如何称呼” “在下姓徐,名字不方便告知。”见对方并无意与他动手,徐桉煋便继续手上未完成的工作,人头已经被割下装好,无头尸体被摆在一边,他拍拍自己腰间的口袋,“没有人头你可就拿不了赏金了。” 那慕雪道,“在下不是生意人,若要赏金,那日便不会放你走了。” 徐桉煋见对方如此潇洒,颇有些遗憾的说,“可惜在下还得回去复命,否则定与兄弟痛饮一番。” “好说,下月初八听说朝廷会武的第二轮试就在金陵举行,若徐兄有空来看热闹,届时你我兄弟二人不醉不归。” 徐桉煋道,“如此便说定了。” 徐桉煋赶到与锦衣卫接应之人约定的地点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心里已经隐隐有点不安,从前师兄一向很准时。又喝了一口随身携带的“烧刀子”,他决定不等了。突然,他觉得林子里格外的安静,实在是太过安静了。他谨慎的拔出刀,沉声低喝道,“谁?出来。” “如今黑旗营的人越发不济了,人家可在这里等了好久,现在才发现。”一个人从林中飘飘忽忽的出来,身形诡异,只见他轻飘飘的落在徐桉煋面前,“人头带来了吗?” 徐桉煋见是锦衣卫黄旗营的张显,心里不安更甚,此人在黄旗营中虽职位颇高,但平日行事一向狠辣,且说话做事一直有些,女气。所以自己同他的关系并不友好。“怎么是你?我师兄呢?”他垂下刀尖,但并没有收起。 那张显一直笑着,良久,厉声道,“锦衣卫黑旗营下,段铭,徐桉煋,刺杀东厂掌班崔德贵。给我拿下!”“下”字刚一出口,林中埋伏的人已如箭蹿出。 为什么……师兄只怕凶多吉少……那日接到刺杀朝廷要员的命令已是心中不安……徐桉煋想起下山之前师兄带他看过的锦衣卫的名单……那些下山之后任务失败再也没有回来的名单。他以为这些师兄师姐们都是以身殉职了,原来,也有像他一样成为了一次性的杀手吗? “徐桉煋,我劝你,早点束手就擒,否则,黄泉路上,你就要和段铭作伴了。”张显吹掉指甲上的碎屑,随意的拔出剑,“再说了,你从前就打不过我,我可不想这新衣服上沾了你的血。” “是你杀了我师兄。”徐桉煋咬牙道,手下再不留情,反手一刀,一旁曾经的同僚就成了刀下亡魂。 “有什么吃惊的,这本就是我真正的工作。”张显冷笑了起来。 四月的大晴天,已经散发出一种隐隐要入夏的前兆,春风和煦,阳光正好,这样的天气里,就连皇帝因北边饥荒而紧锁的眉头也松快了些。“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一座不起眼的小院里,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手里握着一杯酒,反复在地上划着这样一句诗,一旁打理着蔬菜的男子道,“旧伤未愈,你还是少喝点酒吧。”少年笑起来,很是故作风流的样子,“我既与人有约,绝不会这么早死的。” “所以呢?等做完了这一切,你便要安心去死了吗?”男子突然生气的扔掉手里的蔬菜,“今日没得吃了,索性饿死,一了百了!” 少年无奈的看了一眼睡在一旁的大黄狗,“得,今晚上你的骨头分我一半?” 原本安静睡觉的大黄站起来,一丝血腥气息刺激得它忍不住呲起了牙,“苏先生在吗?”两个人站在门口,另一个浑身是血,不知死活。 那苍白少年眼皮都没抬一下,“苏先生,生意来了。” 屋里穿来某人的怒吼,“没空,滚。” 少年端出一惯和事老的笑容,“没事没事,那位生理期到了。咦,素素姑娘?” 慕雪没空去纠正少年的称呼,“他伤的很重,求苏先生救他一命。” 三个时辰过去了屋里依然没有动静,院子里少年逗弄着大黄狗,慕雪紧锁着眉头,两人都很沉默的样子,“不要担心啦,苏瑾的医术,你大可放心……”少年拍拍对方的肩膀。 “放心个……”苏瑾喉咙滚动着没有说出的三字经,白了少年一眼,转头对慕雪说,“你去抓点药回来,别去一家药铺抓,分开抓。”走上大街的慕雪才明白为什么苏瑾要自己分开抓药,各个药铺都有锦衣卫的人,对于购买外伤药品的人更是一个不放,盘问的十分详细。 小院里少年瞧着已经被包扎得如同粽子一般的病人,啧啧称奇,“上次见他的时候,他还生龙活虎的砍了东厂掌班的脑袋,喂,老苏,他还好吧?” “好得很,全身总共二十七处刀伤剑伤,尤其是胸口这处剑伤,更是有趣,太阴……啧啧,好久没见到这种剑法了。”苏瑾收拾完工具,“刚刚接到飞鸽传书,云家的人已经动身来金陵了。” “太阴剑诀啊……公公啊……”少年还沉浸在徐桉煋身上伤口的研究之中,“来就来呗,反正他们家有钱又有人,难道还会被欺负不成。” “第一楼的人也来了,据说楼月白本人也携夫人同行。” 少年一脸震惊,“可怕,金陵城本年度最佳狗血剧,前任现任大集合。” 因为贪嘴吃坏肚子错过进城时辰的云晴兮可以说是十分倒霉的了,还能比这更倒霉的大约也只有在着急忙慌找茅厕的时候遇到前任这种狗血的事吧。就在两人四目交汇的时候,云晴兮的脑海中已电光火石的闪过,还好老娘今天特意用苏州水家的胭脂,嗯,衣服也很好,完美。 交汇,掠过,无视。整个过程于云晴兮来说,不过一瞬。她很满意对方同样的表现。 “哎呀,这位……是苏州云家的,云晴兮么?” 这娇滴滴的声音听得云晴兮心里一烦,再也维持不了表面的端庄,她刚撇过头露出不耐的表情同时啧了一声,心想,这个样子怎么跟老落要开始嘲讽人是一模一样的,“哎呀,这位……您哪位来着?” 那双眼角微微上翘的狐媚,云晴兮至死难忘,“晴晴,对不起……我……我怀了他的孩子……你可不可以……把他让给我?”饮尽曾经的侮辱,云晴兮夸张的拍拍头,“是了,第一楼楼主的夫人嘛,你看我这记性。大姐产后保养的不错啊,孩子都会撒尿和泥了吧。” “产后保养?”方才一脸木然的前任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云晴兮感觉丹田一股气息窜动,嘴角抽了抽,“抱歉内急内急,借过借过。”就准备开走。却感觉胳膊一阵阻力。 那位前任望向她,“三年不见,晴晴你性格变化很大,样子倒还和从前一样。” “嗯嗯嗯,久违久违,好说好说,真的内急,叙旧什么改日吧。” 云晴兮很担心这位前任突然抽风,抓着自己不放来一番往事的回味,此时丹田之处一股气体乱窜,实在憋不住了,索性这位前任放的及时。云晴兮只觉手腕一松,她便马不停蹄的冲向茅房。蹲在茅房里的云晴兮终于有空思考这么多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第一楼楼主,怎么突然有空亲自出马来到金陵城呢?以第一楼的实力,当不至于被新皇帝年初抛出来的会武奖励所吸引吧,其中必有猫腻。这个且暂不提,他娘的这回出来酒楼是谁订的,怎么就跟第一楼的订到一起了,等会拉完了,定要把那厮打得屁股开花。 等云晴兮吭哧吭哧的捧着肚子从茅房出来的时候,正巧看到她云家的人跟第一楼的人剑拔弩张。对方的人很是嚣张,“没听见大爷说话吗?今儿这客栈我们第一楼包了,你们苏州云家是什么东西?”那位前任和他的夫人并没有在大堂,云晴兮心里稍安,对自己的人说,“走吧,天还早,我们换一家客栈。”方才说那个说话的人哈哈大笑,道,“正是,这会儿去别的地方,应该还能找个马棚将就一晚。”这小子话音刚落,只觉脸上生疼,一条白绸子才从他眼前掠过,端端正正落在云晴兮手里。 “不过一间客栈罢了,第一楼终日在栖仙峰那个鬼地方蹲着,难得出趟远门长长见识,不像我这等小帮会,天南地北的跑,什么没见过呢?且走吧,日头还早呢。“ ps:书友们,我是凌落红豆,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ahuaiyue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奕剑往事》正文 第三章 故人旧事 云晴兮依稀记得,很多年以前,在峨眉山山门下初初遇见老落的情景。彼时的老落还不叫老落,乃是个着了一身粉色弟子服,梳着规矩中分头的峨眉小师妹。上蹿下跳,半分峨眉弟子该有的矜持和庄重都没有。 “哎,我叫洛凉初,你叫什么?”云晴兮盯着这个明明年长她几岁,却个头矮小瘦瘦巴巴的女孩子。尤其是扫过她平坦坦的胸口,云晴兮一度怀疑她是个男人来的。想着如今毕竟是跟师傅来峨眉派做客的,因而还是客气又疏离的答道,“我叫云晴兮。” 峨眉山上的弟子年纪大都比洛凉初大上许多,因此她在山上连个同龄的玩伴都没有,是以君子堂的掌门携了弟子前来吃茶做客,洛凉初可算遇到了一个年纪相仿的人。整整三日里,洛凉初领着云晴兮把整个峨眉山弄了个鸡飞狗跳,两个小孩子偷山下温泉洗澡师姐的衣服,偷厨房里的九香糕,最后还捅了后山上那只最大的马蜂窝。 这一日洛凉初与云晴兮躲在大殿顶上吃着九香糕,看着山脚下的云海翻腾,心中只说不出的恣意,洛凉初吞下最后一口九香糕,“明日你就要回君子堂了吧?” 云晴兮垂下眼帘,复又抬起头,笑盈盈的说,“是啊,每日听师太们讲经,可无聊死了。” 洛凉初哼了一声,“这几日你同我也没少在这峨眉山上胡闹,哪有听我师父师叔们讨论佛道……” 云晴兮红着脸道,“你放心,我们君子堂也很好玩的,下次你过来,我们同去放风筝捉蛐蛐,我二师兄抓蛐蛐可厉害了!如果赶上好天气,还可以出海玩……” 洛凉初鼻子又哼了两声,从怀里掏出一样物什道,“我听说江湖上一见如故的知己好友都是要交换信物的,这正是朋友间情谊的体现,倘若将来有个三长两短,也是千里求助的凭证。”只见她摊开手掌,手里躺着一只刻得很是古朴的小木猪。 云晴兮接过这只小木猪,师父对这些艺术品一向很会品鉴,她也搜肠刮肚,觉得应该说一些赞美之词,于是咽了咽口水才说道,“这只小猪雕得很好,我很喜欢。” 洛凉初瞪了云晴兮半天,才道,“我觉得空哥听你说我把它雕得像猪,可能又要跟我打一架。”空哥是峨眉山上的一只小猴子,从小与洛凉初长大,相貌在猴群之中也是一等一的英俊,难为它那天安安静静的坐了一个时辰让洛凉初描样子,这对一只猴子来说是多大的牺牲和奉献啊。只是老落这只“猴子”,若要说有什么地方跟空哥像的,云晴兮惆怅地看了一眼,大约只有尾巴了。她吭哧吭哧的在怀里掏了半天,摸出一块翠玉吊坠出来,“这是我娘……” 洛凉初啧了一声,“你别说这是你娘留给你的遗物,往后要送给心上人的吧?” 云晴兮肥嘟嘟的脸上满是惊讶,“你怎么知道的?我想心上人,应该就是心里最重要的人吧,你当然是除了我爹娘师父亲还有二师兄以外最重要的人啦,但是我回去之后和师父二师兄自然是天天见面的,更不要说爹爹了,所以当然要把它送给你啊。” 洛凉初虽然个头不高,但是好歹大了云晴兮三岁,“你可真笨,心上人说的是要同你白头到老的人,你自己好好收着吧。” 云晴兮更不解了,“白头到老?咱们做朋友自然是天长地久的做下去,等咱们都变成老太婆了,不就是白头到老吗?” 洛凉初“哎呀”一跺脚,扑过来同她咬耳朵,如此这般一说,只见云晴兮脸越来越红,“你可记好了,万万不可随便给人了。”洛凉初细细嘱咐道,云晴兮点点头,复又苦恼起来,“那我要送什么给你才好呢?” 洛凉初抓抓脑袋,“我瞧着你腰间的香袋就很好,我的空哥也是用山上的柏香木做的,以香易香,很合适。” “如此甚好。”云晴兮便同洛凉初交换了礼物,又发誓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便是往后的相公也要互相把关才行。但洛凉初表示,她虽然是俗家弟子,但想来以后也是要出家做尼姑的,因而又承诺日后云晴兮大婚,定要送她一百笼九香糕,方才不显得她吃亏。 在大殿顶上又闹了一阵,两人约好下次再来时,一定要去山下梅村的顾婶家的牛油火锅。 此时的金陵已是灯火万家,那脸色苍白的少年坐苏州云家所包的客栈楼顶上,几不可察的微皱眉头,暗暗吞了一口腥甜,复又笑道,“云大小姐今日可真是威风啊!” 云晴兮趴在窗前,“老落,上次从鸡鸣驿分手都小半年时间了,你的伤还没好么?” 这苍白少年,就是当年的洛凉初了,她笑嘻嘻的说道,“这可就是孩子没娘,说来话长了,还是改日与你详谈吧。今日你提及儿时之事,我却又想起一桩事来。” 云晴兮点头道,“嗯,什么事?” 洛凉初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窗沿旁,“那时初见你八岁,我十二岁,三年后,你代表你师父给我掌门师伯送寿礼,我们便下山去吃了顾婶家的火锅,后来还打了一架,你可还记得?” 云晴兮笑道,“你还好意思说?你可还记得你往我碗里放了多少香菜?” “这可奇了,往日你也不曾同我讲过你吃了香菜便要发疹子,况且你就尝了一口,不过脸上略红了些,你却同我打了半日,害得我的鸭肠毛肚都便宜了顾婶家的二狗蛋。”洛凉初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得厉害,索性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借此掩饰自己的不适,“这样吧,如今这金陵城我也算混得蛮熟了,从这儿到西街,咱俩看谁先到,若你输了,便请我吃这金陵城最大酒楼家的烧鹅如何?” 云晴兮撇了撇嘴,“你只说我输,怎知你一定胜过我了?”她话音未落,一旁的人风也似得飞出去了,远远地还传来对方揶揄的清越声音,“论打架我不如你,论轻功,你可就不如我了。” 楼下的阿青看得真切,对身边的苏瑾道,“我看老落的气息不稳,呼吸也短促许多,她的内伤可是还未痊愈?” 苏瑾冷哼一声,硬邦邦的说,“你说一个人非要寻死,又有谁能救她呢?” 阿青叹了一口气,“那时她还不认识你,凌熙的……凌熙被送回来的时候她几乎都快疯了,身上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如果不是随身之物还在,都已经辨不出他的样子了。” 苏瑾蹙起眉头,“即便随身之物都在,怎知一定是那人呢?” “要不说你能跟老落混在一起那么久呢,你俩想的一模一样,所以啊她一个人就去了我们最开始发现凌熙的地方,失踪了三个多月,回来的时候整个人瘦得脱了相,说一句话就要吐几口血,把大小姐吓得不轻,连夜飞鸽传书托你来苏州了,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 “我早已跟她说过,切不可多思多虑,最好收也别跟别人动,否则就算乖乖吃了我的药,又如何?按你所说,第一楼的高手几乎倾巢而动,她便一刻也不会停止了。”苏瑾气呼呼的拎着一袋子药回去了,嘴里还念叨,“况日里吃点药也是连哄带骗的。” 阿青拧起眉头,心里暗暗盘算,金陵此行还是少与老落说的为是。 ps:书友们,我是凌落红豆,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ahuaiyue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奕剑往事》正文 第一楼主 彼时那厢,第一楼的人大都歇下,虽有值夜的,不过大都神情松散,毕竟第一楼声名在外,其下有数不清的高手,当今江湖还没有人敢随便找他们的麻烦。此刻唯独楼主和楼主夫人的房间还亮着灯。 值夜的喽啰甲偷偷喝了一口酒壶里的梨花白,然后揣回胸前的兜里,“楼主都已成婚三年了,子嗣上还没有什么动静,偏偏夫人又要强得很,不肯给楼主多纳几房小……” 喽啰乙低声喝断他,“不要命了,喝了二两黄汤就敢议论楼主和夫人的事?” 喽啰甲有些讪讪,“嗨,我这不也是为楼主考虑么?” “这些事不是你我能操心的,咱们只管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就行了。”那喽啰乙瞟了对方一眼,“虽然梨花白劲不大,但是身上沾了酒气,明日大总管巡查总是不好,你去转一转发发酒气,找个地方眯一会儿吧。” 那喽啰甲喜上心头,但又不好意思道,“这,每次值夜你都替我,这怎么好呢?” “这有什么值得说的,你我兄弟,况你是知道我的,我本就容易失眠,这不在栖仙峰,我就睡着更不习惯了。你要是真过意不去,等楼主办完事,你请我多喝几回酒就是了。” “好好好,那,我就去了?” “去吧去吧。”那喽啰乙打发走了对方,远远地看着唯一灯明处,目光闪闪,不知在想着什么,脸上微微露出一些坚毅的表情。 房间里,墨南衣已换上了家常的衫子,海棠红的裙脚边绣了几朵鹅黄花草,红玛瑙磨的耳坠子衬得她肤如凝脂,这都是日常保养得当的结果,她捧了个青花小碗过来,对一旁的人道,“夜深了,再喝茶不好,我熬了些银耳莲子汤,尝尝吧。”楼月白手里握着一卷书,就着手边的红烛似乎看得很认真的样子,白日里高束的黑发也放了下来,很有些邻家公子温润如玉的样子,良久他翻了一页才道,“太甜了,不喜欢,你吃吧,女孩子多吃点银耳好。” 墨南衣咬了咬唇,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已经很晚了,早些休息吧,我今晚睡这里。” 楼月白这才终于放下手里的书,认真打量起这位同自己结发三年的妻子来,已经深夜了,她仍描着精致的妆容,脸上抹着的香粉散发着他作为一个男人不太了解的香气,他的妻子墨南衣,不管是作为他的妻子还是作为第一楼的夫人,的确是非常完美合格的,“坐吧,我倒正好有些事情要问你,白日里云晴兮的话是什么意思?” 墨南衣依旧站着,脸上也依旧挂着笑容,只是口气变得冷冷,“并没有什么意思,寻常夫妻到了咱们这个年纪,也该有个一儿半女了。” 楼月白冷笑了一下,“咱们有没有孩子,你心里没数吗?”他低下头又看起书来,“膝下无子,外面的人都嘲笑得我成什么样了,我都不在意,你这么在意做什么?” 墨南衣脸上露出因难堪而气愤的表情,“世人皆道我不能生养,连我母亲也要我给你纳妾,她老人家倒是为我做尽打算,说什么就算小妾生了儿子总要正儿八经唤我母亲,岂知到如今我也不过是你名义上的妻子罢了!” 楼月白不甚在意的笑了,“岳母大人很闲吗?我听说岳父大人又收了几房,仿佛是扬州都转运使黄大人送的几匹瘦马?”他的这位岳母乃是京中世家的大小姐,从小深谙深门宅院中的名争暗斗,后来蒙先帝赐婚,嫁给了镇国大将军,和将军虽谈不上夫妻情深,但管理后宅,约束下人,堪称京城典范,那么,这位典范的手如今要伸到第一楼的家事里来了吗? 墨南衣心中不甘,“我母亲自然是千方百计的为我打算,否则当初也不会依着我的心意同意我嫁给你。不管当初我对云晴兮做过什么,总是你三媒六聘亲自向我爹娘提的亲,我爹爹再三问过你是否真心娶我为妻,你也指天发誓说了今生只我一人,我知道,男人总忘不了曾经的第一个女人。可我不能忍,当日大婚她不顾一切跑来,指望你能回心转意,如今听说你到了金陵,又巴巴的跟到金陵来,从前或许我对不起她,但如今她觊觎他人夫婿,她又算什么好东西?”她坐到床边,“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楼月白放下手里的书,一步步走到床边,看着墨南衣,直看得她头皮发麻,咬牙切齿道,“从前你对她做过什么,我都一清二楚,我也从不掩饰我薄情寡义抛弃她的事实,到今天我仍然认为你比她更适合做这第一楼的夫人。”他靠近她的脸,说出的话像啐了毒的刀,“但是你不能用这种下流的手段指望能刺激她心里的痛苦,这既不符合你镇国将军大小姐的身份,也很丢我们第一楼的脸。楼外的朋友,听够了吗?” 墨南衣大吃一惊,一掌劈开窗户,只见白衣晃动,外面站了一个粗衣长袍,脸色苍白的少年,此人轻功之高,连值夜暗哨都未发现,当她掌风震碎窗户,才惊醒了一院子的人。想他夫妻二人私下密语不知被这小子听了多少,更是恼羞成怒,“你是谁?敢在此处偷听,不要命了!” 那苍白少年便是同云晴兮半夜打赌看谁跑的快的老落了,只见她两手一摊,很是无赖流氓的样子,“未必我说了我是谁,楼主夫人还能放过我这知道夫人为何三年无出的人吗?”说完瞟了瞟远处已经消失不见了的人影,自言自语道,“怂蛋,完全的怂蛋嘛!若是凌熙敢背着我找别人,老子一定打断他的腿,再把奸夫都拖去喂猪。” 楼月白一脸冷漠,“你是三年前跟云晴兮一起来的人。” 老落颇有些意外的拍拍手,表扬道,“不错不错,不愧是楼主大人,记性真好。本来还以为能看一出活春宫,我说楼主您何必如此委屈自己呢,尊夫人虽然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这几年活寡想必理论知识也是信手拈来了,倒是我的不是,如此英俊潇洒,扰了楼主的兴致,还难为您思索半日想想我是谁。”说罢还假模假样的施了一礼,“能得第一楼主记住,真是三生无幸,深以为耻。” 楼月白并不理会对方口中毫无遮拦的辱骂,“离初八还有五天了,若你寒家想夺会武之时的头彩,怕不适合此刻来我第一楼挑衅,当回去好好修炼,免得到时只能在嘴皮子上沾便宜了。” “会武头彩?”老落仿佛听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说起来我也不知道该说武林各派都是傻子呢,还是你同朝廷这出戏演的太好。全国各地初试胜出者都得了一枚绣着自己名字的月华锦锦囊,而参加第二轮试的人必须要有十五枚锦囊才有资格,如今武林各派为争夺这劳什子锦囊都各有损伤,楼主打得一手好算盘,除去敌手不费吹灰之力啊。” 楼月白眯了眯眼,“你既然能想到,其他人又怎么会不懂呢,只可惜头彩实在太过诱惑,世人贪婪,就算知道有陷阱,还是会一头扎进来。” “既如此,我便得好好看看当日的第一楼的风采了。”老落看着周围已经摸上来的人,笑嘻嘻道,“我可不吃你们家的饭,不要留我了。”说罢已飘然而去,眨眼间已寻不到踪迹。 楼月白制止了手下的追击,冷然道,“宵小之徒,不必理会,此处是金陵城下,明日还要去将军府,其他人退下,牵意,你来。”一众手下点头称是,自散了去,他转头对墨南衣道,“你去休息吧。” “我……”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楼月白有些怒道。 第一楼总管沈牵意已经走到门边,恭敬的对墨南衣行了一礼,“夫人。”墨南衣只得甩袖而去。房里只余了主仆二人,楼月白才疲惫的捏了捏鼻梁,“坐吧。” 沈牵意仍旧恭敬的站着,“楼主,属下有句话。” “你说。” “楼主同夫人已成婚三年,外人说些什么原不值一提,但夫人毕竟是将军府上最受宠爱的大小姐,就连当今皇上也是同她一起长大的兄妹情分。”沈牵意顿了顿,见楼月白并没有阻止他,又继续道,“夫人这几年为第一楼也算是尽心尽力,下面的兄弟们没有不服她的,楼主既然当年已下定决心,何不顺了夫人的意,也算成全她一片痴心。” 楼月白道,“好了,你说的我都知道了,我会看着办的。行了,别站着了,难道还要我请你坐下吗?如今显然有比此事更重要的事情。” 沈牵意这才恭敬的答道,“是,请楼主吩咐。” ps:书友们,我是凌落红豆,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ahuaiyue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奕剑往事》正文 第五章 蒙古大夫 苏瑾是个大夫,医术很高的大夫,他也没有传说中那些古怪神医什么奇奇怪怪的要求,他收的诊金也一向合情合理,既不会因为对方是平民百姓优惠打折,也不会因为对方是豪绅劣商敲诈勒索。作风上更是清清白白,没有什么风流韵事。以至于最八卦的江湖百晓生对他的评价都是:作风正派,品德良好。 老落曾经对于他的行为深表不满,当年的杀人名医,是吧,医一人,杀一人。杀一人,医一人。多么变态又特立独行的规矩啊。再说百年前那位海岛高人,是吧,发明了多少疗伤名药,挽救了多少武林人士的性命啊,那人家当年有随随便便出手救人吗?神医就应该高冷,视生死于无物,自由随性。 “我觉得我该自由随性的把你变成个傻子,让你吃药就吃药,免得砸了我的招牌。”苏瑾端来一碗黑漆漆的药,散发着迷之气味,酸酸的馊馊的,像腌三个多月的酱黄瓜。他的病人正一脸抗拒的抱着一条大黄狗,与他展开殊死搏斗,“况且我也并不是什么神医,我看不出你因何受的内伤,如今你身体虽然完整,但全身经脉却在被细细侵蚀,就像被日夜风吹雨打的石头,很快你的内力就会全失,全身经脉俱废,继而这种侵蚀会在你的五脏六腑继续,然后是四肢,最后全身瘫痪,大小便失禁,衰竭而死……” 老落举手投降,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眉眼都快皱到了一起,“谢谢你哦,把我死前的症状描述得如此详尽细致。对了,那个人怎么样啊?” 她说的正是两日前被慕雪背回来的徐桉煋,“他外伤虽重,但内伤不严重,看来也是个常年刀口舔血的家伙,懂得如何更好的保护自己,再过两个月拆了胸口那处的线就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苏兄,真的没有什么绝世神药可以让我生龙活虎个两三年,然后再死的那种药吗?” “我有那种喝下去一点痛苦都没有立时就死的毒药,你要不要?” 老落放下大黄狗,“大黄,咬他。” 大黄,苏瑾:“……” 昏睡了好几日,全靠一口米汤吊命的徐桉煋,今日一早终于睁开了眼睛,一连守了他数日的慕雪,此时正在打瞌睡,听见动静一下醒来,“徐兄弟,你醒了,太好了,我去叫苏先生。” “我……想喝点水。”徐桉煋声音嘶哑的说道。 换了新的药布,又服下今日的药,徐桉煋被慕雪扶着靠坐在床边,“多谢慕兄和苏先生的救命之恩。” 慕雪道,“连日多亏苏先生妙手回春,那日我同你分手之后,发现有大批锦衣卫的人往山上去,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回去果然见你已身受重伤。” “我本是锦衣卫的人,不过现下,已是他们口中的‘叛徒’了。”徐桉煋难掩心中的气愤。 苏瑾道,“我有件事倒十分好奇,这追杀你的人中,还有宫里的太监?你胸口这一剑分明是太阴剑诀的招数。” 徐桉煋摇摇头,“此事我亦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对了慕兄,今日是初几了?” “今日是初五。怎么了?” “初八会武那日,掌门必会亲自前来金陵,届时我一定要亲自向他说明此事。” “我虽不知道你们锦衣卫内部到底有什么秘密,但是我劝你最好别轻举妄动。”苏瑾看着面无血色的徐桉煋,“那个什么张显的人,显然是接到了命令才来杀你的,以他的身份,还有些什么人能使唤动他,你应该好好想一想。” 徐桉煋望着窗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苏先生,请替我拆线吧。” 窗外穿来翅膀震动的声音,老落出门寻云晴兮去了,恐怕又要晚上才会回来,苏瑾在院中站了良久,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他取来药箱,对徐桉煋道,“拆线吧。” 慕雪换了三盆染红的水之后,才听苏瑾道,“可以了。” “徐兄他真的没问题吗?” 苏瑾并没有回答慕雪的疑问,只拿出一个不起眼的小瓷瓶徐桉煋道,“此药是我独门秘制,名为萃仙明心丸,一日一粒,不可多服。”另又拿出一个稍大一点的瓷瓶,“此乃我所制的十香暖药散,一并送你,用之万万慎重。”他意味深长的拍拍对方的肩膀。 徐桉煋拿着这两瓶药,“自我醒来就有十分的疑问,还望先生为我解惑。” 苏瑾不置可否,“请说。” “像苏先生这样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名医,怎会甘心区居于一个江湖小帮派手下?如此尽心尽力的救治于我,又有何原由呢?”徐桉煋望着他立在角落的刀匣有些出神,“我这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望苏先生海涵。” 苏瑾笑了笑,“你说错了两件事,第一,我并不是什么人的手下,她不过是我的一个病人罢了。第二,可能你在锦衣卫那种尔虞我诈的地方待太久了,救死扶伤,医者本分,从来没有什么原由的?如果非要说什么原由的话……”他从袖子摸出一把精致的巴掌大的小算盘,“连药带诊金,啊,还有房租,共计二十七两八钱,谢谢惠顾。” 徐桉煋看着苏瑾,突然笑了出来,掏出一个约有十两重的黄金递给苏瑾,“是在下多疑了,还要多叨扰先生几日,剩下的就算饭钱和房租吧。” 苏瑾一点也不客气的接过来,“有一件事要跟你说一下,崔德贵的人头,这个天气可放不得,我已经去黑市换了赏银了,钱放在你枕头下面的。哦,对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可千万别让我同伴知道这笔钱,她是个土匪,秃子身上都要揪两根汗毛下来的人。” “啊……啊嚏……”遥远的某人打了个喷嚏,一旁的云晴兮道,“怎么了?受了风寒吗?” 老落摆摆手,“无妨无妨,我怀疑,是回雁峰那群崽子……”欠了他们三个月的月钱了,这群家伙该不会在背后诅咒她吧。啊,不管不管,又不是她要当这个帮主的,她可没有那个本事养人,跑路吧,还是跑路要紧。 ps:书友们,我是凌落红豆,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ahuaiyue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奕剑往事》正文 第六章 长烟落日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天边的日头,在眼里像被无限放大,赶路的人早已嘴唇干裂,浑身像浸在开水里一样,意识都已经模糊了,忽听得有人道,“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给我的马,喂点水……”而后便人事不知。 仿佛又到了益州的柳河边,柳色青青,再喝一碗王阿婆的冰粉小汤圆。啊,真不想醒过来,老落睁开眼睛,这是一间样式简陋却十分干净的客房,屋外的风沙敲打着墙壁,提醒她这是塞外,她摸摸身上,衣服都还整齐,百宝囊和遮阳的斗笠都放在一旁的桌上,倒是不曾被翻动过的样子,只旧雨伞不见。 “客官你醒了,可想吃点什么?”下楼即碰见小二哥,“我看客官身体还虚得很,不如吃点牛肉粥,配点咸菜?” 老落点点头,“有酒吗?” “有。” “再打一壶酒。” “客官若是想喝酒,不如尝尝我新酿的果酒吧,学西域那帮子人酿的,客官帮我尝尝味道,算我请客的。”说话的是老板娘,正在柜台后面拨弄着算盘。 老落看了看那老板娘,道,“好。”就近找了个座位坐下,大堂里没几个人,只最大那张大长桌旁做了八、九个行脚的商人正吃饭休息。“这位小哥,你还好吧?”其中似乎是领头的大汉郎声问道,“方才见你晕倒在门外,这个时辰,便是我等长年在这行脚的商人也不敢赶路啊。” “劳这位大哥担心,在下是头一次来这大漠,昨日又与那行脚的商队落了脚程,因而失了方向。” “这位小哥,不介意的话,过来这边坐吧,在下姓薛,单名一个城字。”那薛城说罢,便有一人起身让座,“听小哥口音,像是西南人士,千里迢迢来这大漠,不知是有什么要事,不妨说出来,看我等能否帮上什么忙。” “不瞒薛大哥,在下是来寻人的。”老落有些担忧的蹙起眉头,“我有两个兄弟,年前带着手下几个人来大漠做点买卖,谁知竟音讯全无。” 那行脚商人其中一人冷哼了一声,“年前?八成是遇上黑风,早已尸骨无存了吧。” 那薛城怒道,“姜老二,你怎么说话的?”随即对老落说道,“这位小哥不要见气,我等都是粗人,一向说话随便惯了的。” “薛大哥客气了,叫我洛初就行了。”老落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不知这位姜二哥说的黑风是……” “这大漠年年入夏和岁末便会刮大风,飞沙走石,昏天黑地,咱们就叫它黑风了。”那老板娘亲自端了托盘,奉上果酒,肉粥,并一小碟小菜,放到老落面前,“若你朋友正是你说的时间过来,路遇黑风,只怕凶多吉少,那龙卷风拔地数千丈,被卷入其中,任你什么江湖高手,只怕也身不由己。”这位老板娘前襟半开,露出一片雪白的胸脯,笑容很是意味深长。 老落看着肉粥,沉默的皱起了眉头。 天近黄昏,那歇脚的商队早已继续赶路了,他们是贩卖丝绸瓷器的商队,因此还要先去距此处二十里的官驿换出关手令。老落盯着眼前厚重的桌子,上面留下不少刀砍剑削的痕迹,那桌上筷筒的筷子,也有些黄得发黑了。 “客官在看什么,这么入神。”那老板娘风情万种的走过来,依偎在老落身边,表情有些暧昧,一旁的几个杂役忍不住偷笑,只怕老板娘倒是看上了这个小白脸了。 “我在瞧这桌上的刀痕。” 那老板娘娇声笑道,“我们客栈,是往官驿一路去唯一的客栈,自然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有吵架斗殴,寻仇追杀的,都不足为奇。” 老落又抿了一口酒,“老板娘说的,倒和那孙二娘的人肉包子铺似得。” “呵呵……”老板娘笑的更厉害,“客官只怕是说书人的故事听多了吧?人肉是酸的,做了包子,可不好吃。” “老板娘真会说笑,难不成你还尝过那人肉的滋味。”老落换上一脸风流的笑意,手指勾了勾老板娘的下巴。 那老板娘见此依偎更紧,“这男人的滋味么,我倒是尝过不少,客官这样的倒是头一次遇到。” 老落向后一让,躲过了对方的丰腴的胸脯,“老板娘的酒酿的不错,只怕自己也有些醉了。” “客官说笑了,李二,去烧水给客官洗漱吧,今日应该不会有客人再来了。”那老板娘对于对方的拒绝不以为意,转头吩咐完小二,又回到柜台算起账来。 老落本一颗心着急忙慌的往大漠赶,赶到大漠却又茫然起来,大漠人迹罕至,又上哪儿去寻凌熙等人的踪影呢?她走进马棚,从老马背上取下常年带在身边的破伞,摸了摸更加瘦削的老马,“真对不住你,倒叫你跟我这一趟苦旅。” 翌日清晨,老落吃了点早饭,又喂了老马,望着外面的风沙,“老板娘,这风得刮多久?” “嗨,这可说不知道了,这个天的风沙没个准。”那老板娘人称玉娘,是个寡妇,男人死了之后就独自撑着这家客栈,她头也没抬,忙着手里的针线活,“不知客官到底要找什么人,这方圆二十里,只有我一家客栈,你说的人我兴许见过?” 老落笑了笑不答话,玉娘娇笑,“想不到客官心眼倒是挺多的,不说便不说吧。” “他们乔装出行,想来便是见了,老板娘也未必知道。” 玉娘见他不愿多说,只得道,“年末确实有不少江湖客来到大漠,他们都是冲着黄金来的。” “黄金?”老落有些诧异,“哪来的黄金?” “传说这大漠很多很多年以前有许多古老的王国,其中一个王国因正处于沙漠之中的绿洲上,往来商队都需要在此补充给养,所以这个王国成为了周围几个小国中最富有的国家。只可惜,这样的小国没有强大的武力,却用巨大的财富,当然遭到邻国的觊觎,随着岁月的流逝,这个小国被灭了,可是据说那些联合起来攻打他们邻国也死伤无数,空手而归,最终都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老落的目光落在玉娘身上,“既然这个富有的小国被灭了,其他几国为什么还会空手而归呢?” “呵呵,据说当时城破之时,绝望的国主下令放出了他们饲养在地下的毒蛇,进入城中的敌人,和城里的百姓都无一幸免,只余下了那些没有入城的敌军落荒而逃。” “有趣。想来那国王也知道,不管他是否投降,终究难免灭国。毕竟占领了水源,才是这沙漠中最大的财富啊。” “是啊。”玉娘叹了口气,“光阴似箭,从前的人虽然都死光了,但是他们留下的财富却还依然埋在沙子里,四个月前有人带着罕见的宝石从大漠深处出来,古国宝藏的传说便传了出去,总有野心勃勃的人想去发一笔横财,却不是死了就是失踪了。就跟您那几位朋友一样。” “只是,不知是死在大漠了呢,还是死在玉娘的手里了呢?” 那玉娘慢慢放下手中的针线,客栈里的其他的杂役也不知什么时候都慢慢的出现在大厅里,“客官这话,玉娘可有些听不懂了。” 老落手里不知何时把玩着一个红色宝石,那宝石形状奇特,像是从前镶嵌在剑柄之上的,“这宝石是我朋友小粉红宝剑之上的,他一向十分爱惜他的剑,如今他剑头上的宝石却在这里,你猜猜,我是在什么地方找到的?” “大约,是在我这客栈里吧。”那玉娘不以为意的笑道。 “好巧不巧,恰恰是我那房间的床底下。”老落冷冷一笑,拔出破伞伞柄之中的细剑。 金陵城里,最大的酒楼里,雅间里摆着一桌精致美味菜肴。 “然后呢?”云晴兮问。 “然后什么然后,然后我就从官驿里醒了来,那个客栈早就消失不见了,还害的老子一身莫名其妙的内伤,真是最毒妇人心啊,一开始想勾引我,然后把老子整的这么惨!”老落恶狠狠撕下一块鹅腿肉,“要是再让我碰见她,我一定把她像这蜜汁烧鹅一样炖了。” “我听你这般说来,总觉得这女人同她说的那个王国,有什么关系。”云晴兮若有所思的说道,“她虽说毒蛇放出之后城中百姓无一幸免,但既然这个国家豢养毒蛇,定会有精通御蛇之术的人,说不定,这女人就是王国幸存者的后人,守护着沙漠之中的财宝,等待着有朝一日能复国。” 老落夸张的大叫,“哇,女人!可怕可怕!” ps:书友们,我是凌落红豆,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ahuaiyue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奕剑往事》正文 第七章 会武 四月初八,天晴无风,江湖各派汇聚金陵,会武之时据说皇帝本人也会亲自观礼,铺地的红毯从宣武门一直铺到礼台,扎红巾的长枪依仗三天前就精神抖擞的巡视着整个会场。辰时,礼部尚书携礼部其余二十余人祝告天地,点燃了鞭炮,十九个两名壮汉合抱的大鼓被击打得震人心魄,而后各参赛高手,受邀门派入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帝兵马天下而创太平,今新帝登基,当承先帝遗志,行会武之仪。尔等虽为江湖人士,亦为我朝百姓,当心存侠义,锄强扶弱。会武魁首,特赐黄金百两,《平烟录》一册,受此茂恩,当勤谨慎厥。钦此。”那白脸太监唱喏般念完,便施施然退去,下首一群江湖人,十之五六一脸茫然,“特赐黄金百两,《平烟录》一册……这《平烟录》是什么东西?”“没听说过啊……”“是啊,听着像什么诗词歌赋一类的。” “诸位可曾听过四十多年前那一场武林浩劫,那位自称化地老祖的怪人。”众人向说话之人看去,原来是第一楼总管沈牵意,只见他玄衣烈烈,袍脚无风自动,端得是气宇轩昂,大家听他提及化地老祖,皆时咋舌。 这位化地老祖堪称练武奇才,他常年奔走各大山川湖海,最喜流连于那凶险难觅之处,有传言他曾独自一人远巡海外,于那波涛汹涌的海上游荡数年,在这自然之境中,悟得一身武艺心法。只可惜这化地老祖常常喜怒无常,行事处事全看心情,实为武林正道所不容,终于在四十多年前与武林正道人士的联手厮杀下,消失武林,这《平烟录》正是化地老祖游历山河大川的见闻记录,以及他修炼武功的心得笔记。只是因他声名不佳,岁月更迭,这些往事便不大为常人所知了。 众人听他娓娓道来,纷纷道,不愧是第一楼大总管,博闻强识,真乃青年英杰。 三记礼炮打响,会武正式开始,第一场,苏州云家风邪羽对第一楼印月阁阁主劳裕诗。 此对战名单一出,又是一片哗然,三年前第一楼楼主大婚那场风波,武林人皆有耳闻,云家掌家人云晴兮和第一楼楼主楼月白亲到金陵,众人本就议论纷纷,如今俩人手下第一得力人士对战,更是引人瞩目。这风邪羽乃是云晴兮的父亲还在时收养的孩子,天资聪颖,深的老庄主喜爱,与云晴兮一同长大,更是兄妹情深。 只见那风邪羽,一袭霜色锦缎长袍,反执一把长剑,轻飘飘落到台上,他目若朗星,气度不凡,正是“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端端一翩翩公子。 “不是吧,阿毛以前有这么帅吗?”再次乔装成少年的老落撇嘴道。 “哼,装模作样。”苏瑾不以为意的摇着折扇。 “不是不是,他小时候就这么爱耍帅的,不过他确实比小时候好看多了。”老落很中肯的说道,“不过,长得好看的男人,危险,要远离之。” “哼,夸大其词。”苏瑾的折扇换了一边手。 老落这才反应过来,苏瑾这是在不爽吗?“哈哈哈哈,当然,再好看的男人都没有苏兄好看,苏兄是天下第一大美男,您最危险,您最危险……”她胡乱拍着马屁,苏瑾开始听的还觉得这女人虽然不学无术眼光还不错,后面那话听着就不对了,正要恶狠狠的瞪她,对方却提醒他比试就要开始了,他只好转过头去认真观摩。 众人已屏住呼吸,气氛已剑拔弩张。 “阿毛加油啊!把他给老娘打得落花流水!”这一声,乃是携了丹田之气,脆生生震得全场都能听见。 风邪羽有些尴尬回头看了一眼那观众席中的红衣女子,只见她还在挥着小手绢,“第一楼算什么东西,给老娘把他们打趴下,听到没有啊阿毛!” 这下全场的人都有些尴尬了,那第一楼的夫人墨南衣死盯着云晴兮的脸,只恨不得眼光能化作飞刀利刃,叫那贱人立时闭嘴。楼月白却认认真真的看着台上,依旧是那种似乎云淡风轻的表情。 “风公子,请。”劳裕诗缓缓抽出刀,他少时曾拜师少林,做过七年俗家弟子,而后与沈牵意结识,成为第一楼下属印月阁阁主,主理楼内弟子训练,是楼月白手下得力干将。 风邪羽并不答话,只抽出长剑,那长剑发出微微低吟,真是一把难得一见的好剑,他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方才沉声道,“来。” “蹡蹡”刀剑接触的脆鸣,这只是两大高手互相打了个招呼,那劳裕诗刀法精绝,已舞成连片刀山,顷刻已将风邪羽笼罩其中,但见他剑化电闪,一沉、一振、一拂,人似流光,携带着长剑如电般,从刀山中一锲而入。刀光剑影,犹如金蛇乱舞,除了最初的两声响,再无兵刃接触之声,只听到利器破风的刺鸣。 俄尔,静止。 “好。”风邪羽喝道,剑光再次飞旋,以一种看似缓慢的速度扑向劳裕诗,一瞬之间他已变幻三次方位。 刀山却不动,只坚如磐石,剑光虽强,却也不能更进。“锵锵锵”又是三声。 风邪羽深知对方外家功力深厚,心志奇坚,不是能以鬼魅身法和妙绝剑术所能左右,他沉下心来,只专心将一张剑网舞得滴水不漏,“锵锵锵锵”四声! 风止。 “承让。”风邪羽已收剑入鞘。 劳裕诗缓缓举起刀,那刀已有一个小指宽的缺口,一道细细的裂纹已深入刀脊。在一击,他的刀就彻底废了。“是在下学艺不精。” 或许是方才两大高手的对决太过精彩,以至于裁判都呆了好一会儿才宣布道,“第一场,云家,风邪羽胜。” “哇,阿毛,我就知道你最厉害。”云晴兮眉飞色舞的拍着风邪羽的肩膀,“冰镇的桃花酿,喝。” 风邪羽小幅度的翻了个白眼,“晴晴你可是云家的掌事人,能不能稳重点,还有在外面不要叫我阿毛。” “是是是,不叫你阿毛。毛哥!毛哥!” “……” “第二场,神风帮星悦对十二连环坞王青。” 有风邪羽和劳裕诗珠玉在前,后面的人虽也不乏有精彩表现,但也不过尔尔。 一名青衣大汉穿过人群,来到云家的席位上,恭恭敬敬对云晴兮施了一礼,道,“见过云大小姐,我家楼主,邀大小姐过去一叙。” 有耳朵尖的江湖人发现台下的八卦显然比台上的打斗来得有意思,纷纷侧目。 云晴兮不以为意的磕着瓜子,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漫不经心的说,“既然如此,为何你们楼主不自己过来。” “这……” “云大小姐说的是,是在下失礼了。”那楼月白走过来,依然是一副温文尔雅的表情。 云晴兮终于抬起头,笑了笑,“哟,楼主亲自来了。七棠,还不去给楼主找条凳子过来。” 众人听得直倒吸凉气,果然,女人记起仇来,是不分什么天时地利人和的。 风邪羽手一抬,止住云晴兮道,“晴晴,不要任性。”他转向楼月白道,“小妹年幼,楼主见谅,请坐。”此次会武因皇帝亲自观礼,各席位都严格按人数安排的,所以风邪羽指的是自己的位置。 “那就多谢风公子了。” “喂,有什么事,就快点说,你们家那位隔那么远都是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 楼月白看着台上,却对云晴兮道,“我听说你们云家生意做的不错啊,南北皮货良马,东西绸缎布匹,都有你们一份子。” “再怎么样也比不上你们第一楼,田多地盘大,单苏州一地……咱们好像不太适合互相恭维对方很有钱的样子嘛。” “我就直说吧,看在从前咱们师承一脉的份上,还请你们云家退出此次会武。”楼月白站起来,“否则,你们会像那神风帮的人一样。” 云晴兮和风邪羽转向台上,那神风帮的星悦已浑身是血的飞落下台。 云晴兮冷冷的对走远的楼月白说道,“你不是我的二师兄,我也不是从前的云晴兮了。” ps:书友们,我是凌落红豆,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ahuaiyue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奕剑往事》正文 第八章 魁首 声势浩大的金陵会武,最终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束了。论起此事,江湖人无一不啧啧称奇,究其缘由,武当少林等各大派毕竟是江湖上赫赫威名数百年的门派,无意沽名钓誉。然而,第一楼楼主少年成名,武功修为早已在江湖之中几无敌手,此次会武自他手下印月阁阁主劳裕诗落败后,便再不出席之后的比武,倒是安安心心的携了妻子在岳父家做客,似乎只是来省亲,顺便参加了一下会武。 如此,风头最健的当属云家风邪羽,他的剑法号称魅影,往往只在朝夕之间便决定胜负,当真了得,众人叹他年纪轻轻武学上竟也有如此造诣,假以时日必定成为武学大家。 锦衣卫指挥使看了几回,亦赞道,“此子不凡。” “指挥使大人,有人送来一个这个。”有随从送上一个四四方方的大盒,微微透出一股怪异的香气,另附有一份书信,指挥使看了看那盒子,先拆开了书信,只见字迹飘逸,只是力道不足。 “指挥使大人,初次打交道,奉上贵派秘密追杀崔德贵人头一颗,人头砍下虽已有半月,但处理得当,并无酸腐之气。崔德贵鱼肉百姓,祸患乡里,除之为天下大幸,然贵派实不该为免后患,杀人灭口。” 指挥使道,“送来盒子的人呢?” 那人答道,“是个瘸腿的老头子,只说将此交给大人,说完就走,我还要问他便已不见踪影。大人,可是有什么不妥?” 指挥使却没有回答他,“去把张显给我找来。”脸上已是一片阴霾,瘸腿的人还能瞬间消失不见,已经是很不妥了。然而他并没有责怪下属,毕竟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如果那日张显所报段铭二人叛变之事有误,那么中间可能有他所不知道的别的隐情了。“属下徐桉煋,拜见指挥使大人。”指挥使抬头看向那个并未向他行礼的年轻人。 “……魁首为苏州云家风邪羽……” 放着百两黄金和《平烟录》的托盘已经端到风邪羽的面前,风邪羽看着这东西良久,终于接了过来,道,“多谢大人。”那礼部尚书黄群今年已有七十多岁,着实因圣上看中,迟迟未准他致仕,他颤颤巍巍的走过来,拍了拍风邪羽的肩膀,“不错不错,少年人年纪轻轻功夫如此了得,想必中间也吃了不少苦吧。” 风邪羽盯着这位黄大人淡淡道,“金陵入夏后雨量丰沛,大人腿有风湿,还要多保重身体。” 那黄群讶然抬头,脸上表情变幻,终究叹了口气,“苏州云家老庄主是个好人,云家那位大小姐独自支撑这么大一个家族也不容易,你要善加珍重啊。” 台下人的欢呼和议论将二人的低语掩盖的很好,风邪羽摸了摸《平烟录》,望着台下那人群某些贪婪的眼神,并不是我不想放过他,而是他们一家人都不想放过我。既如此,那便搅个天翻地覆,血流成河吧。 刚下轿的黄群已经听到家中小厮的声音,“孙少爷,您慢点跑,当心摔着。”一个雪团一样可爱的孩子已经扑到他怀里,正是自己的小孙子,欢天喜地的叫道,“爷爷,爷爷,您回来了!” 黄群笑呵呵道,“是啊是啊,爷爷回来了。榕儿今天可乖?” 榕儿一本正经道,“今日学里先生夸奖孙儿了。” “是吗?” “爹爹今日要我写三篇大字,我也有好好写了,爷爷等下就陪我玩好不好?” 黄群捻捻白胡子,道,“好,今天爷爷就陪我的乖孙玩。” 十七年前的风邪羽初入太学,成为太子伴读的时候,也是跟榕儿这般大吧。那时候的风邪羽,也并不叫风邪羽。黄群想,真的是年纪大了,回忆往事,竟会如此伤感。 打出生起,齐家的大少爷就是家中老夫人的心头肉,自小顽劣,把整个京中纨绔子弟的事做了个遍。他家中的老爹虽一直有心管教,奈何每每一动家法,他那八十岁的老娘便哭道,“我好不容易才盼到一个孙儿,你若敢动他一个指头,便是要为娘的去死……” 如此齐国公爷不敢再说什么,好在他这个儿子于诗书上差了些,平时也甚有些公子哥的风流毛病,却断不会做些伤天害理的事,因此国公爷倒自觉比起儿子因吃酒失手打死一个妓院清倌深陷官司的户部尚书好多了。只是国公爷早年也是跟着当今皇上战场杀敌,打下江山的开国功臣,年近五十才得了这么个儿子,想到他日他撒手人寰,也不知这孩子能否担当得起国公府的门楣,时时神伤不已。 这位齐家大少爷却从小没心没肺,从没想过日后承袭爵位,守住父辈为家族挣下的这份荣耀来。所以,宫里那位主子似乎也甚解其意,就在齐家大少爷十六岁那年的春天,齐国公府因“参与”谋反,国公爷问斩,齐家一百三十六口人,男子充军,女眷流放西北为奴,老夫人和夫人不堪受辱,一个上吊一个服毒,先国公爷去了,齐家大少爷也在充军途中病逝。于繁华的金陵来说,这不过是一个豪门昙花一现,又消失了,但是没关系,很快,就会有朝廷新贵取代他们,成为新的豪门世家,爬上金陵权利层的上端。 “你醒了,以后你就叫风邪羽,是我云琛的义子,晴晴的大哥。” 所以,当五年后的风邪羽重新踏入金陵城时,这座城市那样陌生,又是那样熟悉,爹娘,奶奶,我回来了。 “爷爷,爷爷,你怎么了?”榕儿摇摇发呆的爷爷,小小的脸上满是不解,今天的爷爷好像总是走神呢。 黄群回过神来,一脸慈祥的地对榕儿道,“爷爷年纪大了,总想着以前的事。” “爹可是因为连日主持会武,有些劳神了。”他的儿子在一旁道,“不如让玉茹去炖点……” “不必了。”黄群慈爱的摸摸榕儿的脑袋,“为父在想,是时候应该回老家去看看了。所幸你在京中并未担任什么要职,为人处世也心性淡泊,不若也同为父一道回老家吧,榕儿年纪还小,为父并不想让他日后也卷入这权利的争斗之中。” 黄群的儿子不过是翰林院的史官修撰,一个从六品的小官,自小受父亲影响,处世淡泊,不喜钻营。虽有满腹学问,然于仕途上着实没有甚高追求。他虽然不明白父亲今日为何如此伤感,但父亲致仕归乡之心已存许久,如今能辞官返乡也好,自己便在乡里做个先生,守着玉茹和榕儿,赡养老父,过些悠然自在的生活。 ps:书友们,我是凌落红豆,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ahuaiyue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奕剑往事》正文 第九章 突围 “来人哪!抓刺客!” 侍卫的呼叫划破了平静的夜晚。也许这平静本就是假象,一切都只待某一刻的撕破。 小院的门被砰的撞开,徐桉煋有些狼狈的喘了一口气,再次冲进屋内,“苏先生,苏先生!”他撑在木桌旁,急速的奔跑让他有些脱力,“朝廷和第一楼要联手对付此次会武的江湖人,这会武是场阴谋,快去通知云家的人走!” 慕雪连忙扶他坐下,“到底怎么了?你不是找你们指挥使大人去了吗?” “此时来不及多做解释了,我只偷听到调集一半以上神机营的人埋伏于城外各处,另有锦衣卫和三千营的人在各处搜查刺客。”徐桉煋对老落道,“那云家的人是你的朋友吧,此次伏击,云家是重点追杀对象。” “可是为什么?”老落有些不明白,她知道楼月白和朝廷千丝万缕的关系,但不至于…… 砰!冲天的火光已照亮夜空。 “云晴兮。”老落向着火光之处冲去。剩下的三个男人互相看了一眼,也紧随其后的跟上,霎时无人的小院只剩一条大黄狗还在狂吠。 “大小姐,前后已被朝廷的人包围,咱们无路可走了。” “阿青,七棠,你带大小姐从后门走,我来拖住他们。”风邪羽拔剑出鞘。 云晴兮一把抓住风邪羽的衣袖,“要走一起走。” 风邪羽怒喝道,“现在还说什么傻话,听我的话,你先走,我没问题的。” 云晴兮还待说什么,却只觉眼前一黑,顿时身子就软下来,阿青一把抱起她对风邪羽说,“阿毛,小心点。” “嗯。”风邪羽剑光闪闪,脸上杀机毕现。 “云家刺杀当今圣上,大逆不道,就地格杀!” 皇宫内,万华殿内三重外三重的围了一堆禁军,咬牙切齿的瞪着殿内的人,那蒙面人叼了一根牙签翘着二郎腿坐在正殿之中的书案上,手里的匕首在当今皇帝的脸上比来划去。除此之外,万华殿的一众太监宫女并贵妃娘娘都被捆成一团,被三个蒙面男人看守在一旁。 老落用匕首拍了拍皇帝的脸,“喂,我不捆你,是给你这当皇帝的一个面子,你现下中我的毒,什么功夫都使不上来,还不叫他们都退出去?” “都退出去。” “还有屋顶上的兄弟,当老子耳朵不好吗?”老落脾气暴虐的吐出嘴里的牙签,噗一声就穿透了贵妃的肩膀,她立即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所以,屋顶上埋伏的大内高手也只得退下去。 老落匕首点了点屋内正中央的十来个箱子,“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吧,神机营的火器威震天下,我在来的路上顺便借了几箱。赶紧把你派出去的人给老子叫回来,否则大家一起见阎王!” “你是云家的人?倒是很有胆识。”皇帝道,“可惜,你不敢杀朕。” “怎么了?你是我儿子啊?舍不得杀你?”老落一只脚踏在皇帝的椅子扶手上。“老子的耐心有限得很,快点照做!” 皇帝笑道,“好啊。那就请施将军进来吧。” 殿外走进一个满脸胡子的壮汉,远远的行了一个礼,“去叫他们都撤了吧。” 老落见他倾雷霆之势打击江湖豪杰,如今又如此干脆的放过,心中实是疑虑重重,于是道,“反正这传令下去还有一会儿,不如烦请陛下为我等解一下惑吧?” 眼看就要突围到城门了,阿青等人已是精疲力尽,“阿青,你放我下来。”云晴兮已经醒转过来。 七棠和身后十余名云家子弟看着高高的城墙和重重守卫,“阿青哥,怎么办?” “晴晴,你一定要冲出去!”阿青眷恋的摸摸云晴兮的脸,然后义无反顾的抽出刀,“七棠,等会我去大门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立即带着大小姐从一旁的城墙走,你的轻功我相信没问题的。” “我不要!”云晴兮一把掀开拽她的七棠,“毛哥现在生死未明,你不能再跟我们分开。” 残垣断壁的火光映得阿青眸光闪闪,他良久才低声道,“好,我们就在一起。”然后他率先翻转长刀冲了上去,这种肉搏之下,任何华丽的技巧都是没有用的,他的刀本就是刃薄背宽的重铁大刀,最适宜这种简单生猛的挥砍,凡有胆敢近身者,不是丢了性命,就是断了手脚。而云晴兮甩着鞭子,将一两个想要偷袭的人解决,一时之间围攻的士兵还不能奈何他们几人。 “火油!”只听得那敌方将领喝道,几个火油罐子便向着云晴兮等人的方向投掷过去。云晴兮长鞭一震,灵巧巧的卷起空中的火油灌,再借力反掷回去,口中叫道,“还给你们!”七棠手里的火折子也随之而至,顿时火光在队伍里燃起,空中传来士兵的惨叫,还有布料皮肉烧焦的臭味。 “方将军,快停手,皇上有旨,放云家一行人离去。”远远的大道上传来一阵马蹄。 皇宫之中,大殿之上,对峙还在继续,皇帝对一旁挟持他的人道,“这些是收集了多年的关于江湖势力的情报,你看看吧。”老落不以为意的拿起一张锦衣卫的密报,皇帝扫了扫封皮,“你拿的正是苏州云家的资料,从上一任掌事人开始,哦,也就是云晴兮的爹,他们云家的势力就在不断壮大,这个势力是隐形的,南来北往的生意,他们云家垄断了大半。虽然他们确有掩饰,可是我手下锦衣卫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一个江湖世家,竟然坐拥的财富可以和一个国家匹敌,如果你是朕,你会如何?” 深夜卷起的凉风激得皇帝咳嗽起来,他翻了翻纸堆,又扔过一叠黄皮封装的册子,“再看看这个吧,这是第一楼的。楼月白浪子野心,比云家更甚,仅姑苏一地,他已或明或暗圈地大半,朕的天下,竟要与此等小人分享?朕的子民,就因为这些拼命圈地的人,即使是在丰年也无地可种流离失所,这样的实际情况之下,朝廷一些昏庸之辈,竟还向苏州百姓定下全年上缴200余万石的粮米。” 皇帝看了一眼徐桉煋,“你那位朋友也是锦衣卫的吧,朕一看他使刀的样子就知道,你可以问问他,是否如朕所说。只是没想到竟然连锦衣卫里也有叛徒。”老落默默无语,转头看向徐桉煋,他是他们之中最了解朝堂之事的,只见对方几不可察的点了一下头。 徐桉煋单膝跪下,“微臣从小被锦衣卫收养,荣沐皇恩,从未想过要背叛,微臣是被陷害的,锦衣卫黄旗营张显,实乃东厂之人。微臣奉命刺杀东厂十二颗掌班崔德贵,本该由自己人接应,谁知他却带人前来杀我灭口。” 那皇帝本就书生气十足,如今受了老落散功药的影响更是没什么气力,他挥了挥手,“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朕从不后悔今日之决断,反正云家也被抄家了,朕便放过他们的性命,而今你们也去吧。” “你真要放我们走?”老落奇道。 那皇帝虽身形因药有些萎靡,但帝王之气不减,“朕乃太祖之孙,当今圣上,一言九鼎。”他转向徐桉煋,“你叫什么?” “微臣徐桉煋。” “好,你去吧,锦衣卫从此再没有这个人了。” 几个月过去,金陵城的老百姓渐渐忘记了那日城中的纷乱,又过上了平静的生活。回雁峰上,天气阴沉,似乎有一场大雨。 “你真的要走也不急在这一时,要下雨了。”老落跟在云晴兮身后。 云晴兮经此大变,有些沉默了,“下雨好,正好清醒清醒。” 阿青见状拍了拍她的肩膀,“虽然云家被抄,但云家的人大都还在,我们还是要早日回去,毛哥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正好回去主持大局。” 风邪羽看着神情沮丧的众人,沉声道,“都打起精神来。”他又转头对老落道,“老落,那皇帝说的话不可全信,只不过我们只是一群江湖之人,不可能跟朝廷作对,你自己也要告诉手底下的人多加小心。” “我跟你们去。”徐桉煋道。 风邪羽看了他很久,策马道,“走吧。” 这一切不过是前奏吧,老落站在土坡上想,无论是皇帝收回地主手里越圈越多的地,还是云家第一楼这些江湖中的恩怨,这一切都不过是那风起云涌的开端,生命不止,争斗不息。 或许时间辗转,事情的真相已经不再重要,而那些曾经发生的事情却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铭记,这正是“琵琶弦断酒觞倾,白子落尽黑子凝。夜风长袭雨声醉,一梦黄粱忆旧情。” ps:书友们,我是凌落红豆,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ahuaiyue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奕剑往事》正文 第十章 离人归乡 “晨起我四处走一走啊,一走走到地沟头,地沟边有个大姑娘……”二狗睡眼惺忪的边哼着歌边往茅房走去,迎头差点撞上同样来出恭的老落,“我说二狗啊,那地沟沟边上遇到的怕不是大姑娘,是女鬼吧?” “钱老板,往年送货的钱,你一向都是按时送到,也不曾有所短漏,如今……”唐莎莎啪啪啪的打了打算盘,“整整少了三十九两七百钱。打量先前我们帮主事多不在,就敢如此胆大包天吗?” 那钱老板看已缺了一角的桌子,依稀想起来当年回雁峰寒家的当家本就是土匪头子起家,如今当家的土匪头子虽常年不在,但她手底下这群人,可不是好惹的。于是换了一副笑脸,直道手底下的人没把事办好,让唐姑娘生气了云云。 唐莎莎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钱老板客气了,我等本就是江湖草莽,秦岭一带山路崎岖,给钱老板送货原本是好几年生意往来上的交情了,至于这不中用的下人嘛,打发了就是,犯不着生气。” 老落见几月不见,管理一切已颇有条理的唐莎莎,啧啧称赞,“莎莎,如今我瞧着你看管帮内一应银钱事物,倒是都井井有条,真是厉害啊。” 唐莎莎道,“先前落姐你不在帮会,这起子小人便不如往日那般恭谨,尤其是那钱老板家的皮货生意,本就路途艰辛,回回二狗子押一次货回来,人都要黑瘦上三分,还敢在银钱上克扣,若再有下次,倒要让他知道姑奶奶的厉害。” 晨起梳洗毕,执扫理庭院。唐莎莎指挥着众人轻车熟路的开始每天的日常,然后齐齐打了一套拳,方才吩咐厨房开饭。老落率先落座,众人才纷纷坐下,凌白站起来,“前些日子事务繁杂,今日都是咱们自己人,帮主讲几句话吧。” 老落看着凌白的灼灼目光,一时有点招架不住这种严肃的气氛,于是咳了两嗓子,本想求助苏瑾的,才想起苏瑾说他自己存的草药不多了,昨日就下山进城了,于是她说道,“嗯,这门匾嘛,从前小粉红骂得狠了,你们倒是日日擦洗着不曾怠慢,如今看来,我那百年老榆木的门匾,还有些反光的样子。”她看着桌上摆着的大馒头和两大盆菜,“自从……自从小粉红和凌熙失踪以来,我这个帮主,委实不像个样子,是我对不住大家了。” 二狗立即道,“落姐你不要这样说,如果不是落姐,当年俺跟俺老娘就已经死了。” 早年凌熙凌白两兄弟都是川内的流浪儿,在峨眉山脚下偷一家农户的鸡蛋,认识了还是峨眉弟子的老落,后来老落机缘巧合由掌门推荐拜到神水宫门下,出师之后便建立了现在的帮会。小粉红,二狗这些人都是些苦孩子,也不过就几个半大的孩子互相扶持,结伴支撑到今天。 “落……落姐!”门口站岗的人跌跌撞撞的冲进来,“红,红哥回来了!” “什么?” “红哥回来了!” 果然后面一个黄衫汉子,正是失踪了将近半年多的小粉红,此外还有几个老落不认识的人,两男一女,穿着华贵,身执长剑,不似普通江湖客。二狗扑上去,“红哥,你还活着?” 小粉红笑得很勉强,“废话,我是那么容易死的吗?” 小粉红的回来,除了从没与其见过面的唐莎莎以外,众人都高兴的说不出话来。 老落冷冷的道,“熙哥呢?” 凌白的笑容也渐渐淡了下来,“对啊,红哥,我哥呢,你们不是一起的吗?还有鲁大,于二他们呢?” “凌熙,鲁大他们……都死了……” 死了……死了……都死了……老落只觉得耳朵里像塞了个不停震动的金玲,胸口闷到窒息,“噗”一口鲜红在胸前绽开,“落姐!”唐莎莎立即扶住老落,“你怎样?” “我没事,一时气血不畅,吐出来反而好些。”老落忍住泪意,“你把熙哥的死前前后后都告诉我。” “……事情就是这样,大风暴过后,我在大漠里徒步了三天三夜,是这几位救了我……”小粉红叹了一口气,“这是我在大漠里找了半个多月的,我们的人都被大漠里的野狼啃得面目全非,只剩武器还在……”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把精钢匕首和一把刀柄缠手已经破损不堪的长刀,正是凌熙日常所佩兵刃。 老落抖着手接过兵刃,眼里积蓄的泪水终于一颗颗滴在冰冷的武器上,她越过大哭的凌白,没有理会众人,向门外飞快奔去。小粉红拦住要追出去的唐莎莎,“让老落一个人待会儿吧。” “你说了你去两个月就回来了,你说好的,你说了西北女人的性格你不喜欢,你不会同别的女人多说半句废话,你说好的,你很快就会回来……呜呜,你说好的……”老落哭得撕心裂肺,山顶上风很快就卷走了她的哭声。你知道这半年我撑得有多辛苦吗?二狗的老娘,药断不得。我等了你那么久,我等了你那么久!你是这世间最无情的人,我不要管这些,我只要你回来,你回来啊! “你们都知道她身上有伤,还放任她一个人在外面这么久!”一个焦急的声音在山坡上响起,正是购药回来的苏瑾,他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唐莎莎,“那个,红哥说凌熙大哥死了,落姐比谁都难受,我们现在谁去都没用,不如先让落姐哭一场,我们再去安慰她。怪我,我应该跟着落姐的……” “别说了,还是先找到老落吧。” “那个好像是落姐!” 两人迅速纵身越过去,找到了已经哭晕过去的老落,苏瑾把她扶起来,抹去她嘴角已经干涸沾染了泥土的肮脏血迹,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连忙搭上她的脉搏,脉息微弱,也不管对方身上的泥渍血渍,抱起她就往山下掠去。 醒过来的老落谁都不理,她身上之前的奇异伤势,本来在苏瑾的医术和自身的意志之下,尚控制得还好,小粉红带来凌熙的死讯,就像开闸的阀门,老落的伤势迅速的恶化下去,她的内力已经尽失。 “苏兄,你不是有那种吃了就死,一点痛苦都没有的药吗?我想要。”老落瞧了远处梳妆桌上菱花镜里的自己,脸白得像鬼,眼窝已经凹下去了,“真丑。”她嘲弄的撇了撇嘴。 苏瑾看着已失去生存意志的老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良久他才道,“凌熙他们的丧仪,他们都已经料理妥当了。” “好。”老落摩挲着手里的匕首,嗓子就像一口没有水的枯井。“我想出去走一走。” 苏瑾放下药碗,过来扶住她,“我陪你。” 走至大厅,小粉红正在和众人议事,那日那三人没有离开,也分坐在大厅中左手方的椅子上,见老落在苏瑾的搀扶之下也来了大厅,众人纷纷站了起来。 小粉红道,“老落,你好点了吗?” “还好。” “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事要同你讲。”小粉红指了指桌上两个包铜大箱,“这是我从大漠中带出的黄金,以后兄弟们不用这么受苦了。” 老落看着那金灿灿的黄金,苦笑着暗自抚了抚胸前揣着的薄薄银票,“辛苦你了。” “对了,还没有跟你介绍,这三位是陕西陈家三兄妹,之前救了我的命,关外讨生活着实辛苦,所以我请了他们来我们这边,以后都是一个帮的兄弟了。” 那为首的汉子就是陈家三兄妹中的老大,陈涛,在他旁边的分别是他的二弟陈轩,三妹陈莹。 那陈涛道,“帮中兄弟殒命,实是帮中不幸,但帮主身系帮中之重,千万要保重身体。” “不知陈家大哥原先是做什么买卖的?” “帮主言重,直呼在下名字就行,在下三兄妹在陕西原先做点马匹贩卖的营生,不瞒帮主,生意着实不错,只是边关苦寒,我三兄妹双亲早亡,我和二弟倒没什么,但三妹如今已经长大,我这个做大哥,想着还是要给她找户好人家才是妥当。” 陈莹听得自家大哥说及自己婚事,已面若红霞,羞涩不已。又偷偷向上首的小粉红望去,见对方的目光正看向自己,眸中灼灼情谊,她连忙羞红了脸转开头去。 “陈家大哥说的是。”老落咳了咳,转向小粉红道,“今日趁着大家都在,我也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宣布。”她从怀里拿出一个黝黑令牌,和一把黄铜钥匙。 小粉红皱皱眉头,“这是……” “此乃我寒家帮主印信,这钥匙,是库房钥匙的其中一把,另一把,在凌白那里。” “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从今往后,我不再是这帮会的帮主,以后帮会的事务,都交给你了。” “老落……” “小粉红,你不必说了,寒家本是凌熙和你一手建立起来的,交还给你,熙凌也放心。”老落令牌交到小粉红的手里,“你与凌熙去关外,我本就是暂代帮主,我着实不是做什么帮主的料。如今我只想一个人到处去走走,让我一个人去吧。” “那么至少要等喝了我和莹莹的喜酒……” 还是那个苍白少年的样子,执了破伞,斜跨了百宝囊,戴着斗笠的老落对苏瑾说道,“走吧?” “不喝他们的喜酒了?” “何必做那没有眼色的傻子。”老落冷笑了一声,策马向前奔驰。 花开城南望君归,望君无恙归城南。夏日的荷花都要开败了,我实是等不到了你了。 ps:书友们,我是凌落红豆,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ahuaiyue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奕剑往事》正文 第十一章 谁人识君 太湖往东有个不起眼的小镇,名叫芙蓉镇的小镇,镇子上的老百姓大都以捕鱼为生,镇上柳树青青,又兼有贩卖藤编手工艺品的买卖。 住在村头第一户人家的牛大娘,今天早早的就吃过了午饭,她的两个儿子已经带着收获的鱼蟹去城里贩卖,要天黑了才能回来,她端出来自己精心制作的梅花糕,这糕当然不是给她儿子准备的,而是最近在她这里学习藤编手艺的姑娘。 “大娘!我来了。”来人正是暂居于此的老落。 “是小初啊。”牛大娘笑呵呵,“今天我做的梅花糕,你尝尝,小心烫。” “大娘,这是我大哥让我带给牛大哥的药酒,对风湿骨痛最是有效。” 牛大娘谢道,“苏大夫真是个好人,之前送的药酒,牛大牛二吃了都说再下水打鱼,腿脚也没有那么痛了。” “都是乡里乡亲的说什么感谢呢?我兄妹二人也得了您不少照顾。” 老落化名为苏小初与苏瑾在芙蓉镇暂居下来,糟糕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她长途跋涉是原因之一,芙蓉镇距离苏州城不远,购药方便,最重要的是,这里是离开苏州城的必经之路。虽然官府已经对云家宽赦,甚至有限度的进行了一小部分生意上的合作,但原本指望借官府之手铲除异己的第一楼来说同样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楼月白当然不敢同朝廷翻脸,甚至因为墨南衣的缘故,还要“归还”很大一部分来路不当的土地。因此,第一楼很大一部分仇恨都转移到了云家的身上,毕竟,除了一开始就置身事外的各大门派,云家算是这次会武事件中受损最轻的江湖势力了。 老落从一开始认识楼月白时,就不喜欢云晴兮这个口中的二师兄,这个看起来云淡风轻的男子,虽然他对云晴兮从来就没有不耐烦,不会冲动也不会生气,一个没有情绪波动的人,并不能称得上是一个完整的人。 所以当他利用完了云晴兮之后,也可以毫无保留的抛弃曾经的爱人。 人,是最可怕的动物。 自来苏州听闻云晴兮一蹶不振,老落就有些担心,所以她隐居于此,也可在事态有所变化之时,及时作出反应,能应援一二。 天近黄昏的时候老落告别了牛大娘,这个时辰差不多苏瑾也要回来了,他在城里一个药铺寻了个坐堂大夫的活计,一来糊口,二来探听消息也比较方便。 “你今日感觉如何?”苏瑾习惯性的为老落切起脉,“又咳血了?” “就咳了一次。好了,你别总做出一副伤春悲秋的样子。” “算了,一切,尽人事,听天命吧。” “云家如何?” “东西两线的生意已经彻底断了,好在胭脂绸缎这些女人生意倒是还保留了一些。”苏瑾叹了口气,“如今一切事务都是由风邪羽主理。” “毛哥还是靠得住的。” “我师弟冷眸你知道吧?”苏瑾另起话题。 “冷眸?就是号称南蛊第一人的冷眸?” 苏瑾点点头,“我师弟虽医药方面略逊于我,但在当年师父门下,他的制蛊解蛊甚至在师父之上,我这段时间观你病势,心中疑点甚多,于是去信同他联络,以他推断,或许不是单纯的内伤,倒更像是中了蛊。” “中蛊?” “正是。我已计划好了,现下是七月份,天气还很炎热,不适宜赶路。等到八月份,我们可以一路坐船到荆州,然后转陆路入川,即便不是中蛊,西南天气湿热,奇花异草繁多,说不定能找到为你诊治的良药……” “苏兄。”老落打断他的兴致勃勃,“我实实在在感谢你这番为我的打算,只是我并不打算入川。”苏瑾忽然想起年幼时候师父曾经教过他的一首诗,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夜风吹进屋,吹拂着老落没有扎到几缕碎发,老落的声音像幽深的古井,“苏兄,呐,你早就知道的吧?” 明明还是一张年轻的脸,但是已经丧失了生的希望。 “凌熙的离去让你很痛苦吧。”苏瑾已经站了起来,“其实,我长得很好看的,也许你可以试一试喜欢我。而且,我一定不会比你先死掉。” “咳咳……嗯,我先去睡了。”老落有些同情的拍拍苏瑾的肩膀,明明长得那么好看的人,这么多年还是单身,看来真的不是没有原因的。“等你休息的时候,我带你去好好见识见识怎么追女孩子吧。唉,可怜,好好的一个孩子,居然是个傻子。” 不知过了多久,坐着发呆的苏瑾站了起来。 “苏先生在吗?在下是第一楼的人,请苏先生出来说话。” 门外已经站了一行人,三男两女。 “第一楼的人来找我这个乡野大夫做什么?” “苏先生杏林圣手,声名在外,我等是来请苏先生出诊的。” “是谁要我出诊。” 为首的汉子道,“我们大总管有请苏先生前往栖仙峰一趟,马车已经备好。”果然一旁的村道上有一辆轻便舒适的马车,“这是诊金。”两名女子奉上银钱。 “哦,第一楼果然大手笔,看来这位病人的病情很棘手啊。” “那么就请苏先生上车吧。” “在下说了要走么?” “这……” “天已经很晚了,在下要睡觉了,有事明天再说。”说罢不再理会那几人,苏瑾径自去了里屋睡觉。 众人大怒,其中一个大汉道,“这人太放肆了,按我说,不如直接绑了他去,他老兄只听说过医术超群,或许拳脚上的功夫未见能敌得过我等。” “不可。”那为首的汉子道,“大总管交待了,必须好好礼待,既如此就等一晚又何妨?” “耽误了楼主大事……” “耽误了楼主大事,我自会负责。” 失去了内力的老落,就是个普通人,所以昨晚一入睡,她就不知道有人来访的事情了。当她打着呵欠打开自家大门的时候,就被院子中停留的几个人吓了一跳。那三名男子尚好,就地眯了一会,那两名女子不愿在院中席地而坐,因此在院中站了一宿,脸上尽是疲惫不耐之色。 “你们是谁啊?” “你又是谁?苏先生呢?”答话的女子有些不耐烦。 一向能言善辩的老落被这一问有些气结,“大姐!你好像现在是站在我家地头上吧?!” 昨日那为首的大汉阻止了同伴的发言,拱一拱手道,“这位姑娘莫生气,我等是第一楼的人,特来请苏先生问诊的,不知苏先生……” “苏兄,你要给第一楼的人看病?”转身低声问苏瑾。 “我打算去一趟,你也跟我一起去,说不定就可以确定很多事情了。你现在没有武功,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 “怎么他们第一楼的人好像不认识我了?” “你没戴面具啊!” “啊……我特么……” “那么走吧。” ps:书友们,我是凌落红豆,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ahuaiyue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奕剑往事》正文 第十二章 栖仙峰 栖仙峰实际是由十二座山势险峻的群峰组成的,这里除了第一楼的人,很少有外人踏足,因此植被保持良好,参天大树和青藤巨蔓几乎让人无处下脚。 行至主峰山脚下的一个茶摊,苏瑾已听得马车外的人说道,“苏先生见谅,接下来就要走上去了。”说话的正是先前为首的大汉,此人名叫沈云枫,是此行人中的实际领导人。 一行人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方才穿过丛丛森林,原先压抑的植被忽然疏朗起来,然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大片由人工开辟的花圃,山崖下是一片霞光云海,当真是世外桃源的景象。 再往前,便是巨石修建的山门,原来这第一楼正是建于栖仙峰的主峰上,主厅不大,约有三丈见方,却十分的精巧别致,比起苏州城内有名的严府花园亦不遑多让,亭台楼阁,相映成趣。沈云枫引苏瑾二人在旁边的花厅坐下,立即有婢女奉上香茗,老落微微一扫,皆是精巧的薄胎缠枝莲叶青花茶碗,轻启茶盖,细,圆,光,直,上等的“信阳毛尖”在茶碗中上下沉浮。 沈云枫微微欠身,“二位稍坐片刻,在下这就去请夫人过来。” “原来是墨南衣要看大夫。”老落见沈云枫的身影消失方才开口,她看了一眼苏瑾,“妇科你也擅长?” 苏瑾白了一眼对方,“你怎么知道就是妇科病了?” 喝了一会儿茶,又闲话了一阵,终于花厅外响起了脚步声,接着便是环佩叮当的声音,一名身着茜红芙蓉缎长裙的女子,在一众婢女的簇拥下走进来。此人正是楼月白的夫人墨南衣了,她对二人矜持的微微颔首,“劳苏先生跑一趟。”又看了看一旁的老落,“这位想必就是令妹了。” 老落于外示人,一向女扮男装,又有一副十分精巧的人皮面具,所以江湖上对她的真容一向知之甚少,此番以本尊的样子出现在墨南衣面前还是头一次,因此她还是有些担心的摸摸脸颊。 苏瑾看到老落有些不适应的样子,开口道,“不知夫人此次邀请,所为何事?” 墨南衣挥挥手,一众婢女便退至花厅外,只余一名心腹婢女在侧,“早听闻苏先生妙手回春,又不似那些江湖神医怪癖良多,如今确有一事相求,还请苏先生施以援手。” “夫人应该知道在下与云家的交情吧。” “大概知道。” “那么夫人就如此放心苏某?” 墨南衣笑吟吟地端起茶碗,“我所求之事原也不是很难,更何况事成之后,我还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令妹,想来苏先生是不会拒绝的。” “送给我?这可有意思。”老落笑道。 墨南衣翻看着手腕上的镯子,“是啊,想来‘噬心消骨’这蛊的滋味也很难熬吧?苏小姐,或者该叫你洛凉初?” “是你?”老落惊讶的问道。 “不是我。”墨南衣懒懒的否认,“你是不是以为你在大漠遇到的是我?玉娘不过是我手底下的一个下属而已,就跟芙蓉镇的牛大牛二一家一样,都不过是我第一楼的人而已。” “原来如此。” “三年前你与你的好朋友大闹我的婚宴,让我在天下丢尽颜面,我有仇必报,有何不可。”墨南衣淡淡的说道,“不过如今既然我有求于苏先生,再替你解了蛊,咱俩就算两清了。” “你既然求的是苏兄,如何跟我两清,我和苏兄只是病人和大夫的关系。” 苏瑾对墨南衣道,“成交。” “苏兄?” “老落,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但是你我是朋友,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你死掉呢?”苏瑾道,“何况,你真的相信凌熙已经死了吗?” “我……” “楼夫人,所求之事是何,请讲吧。” 墨南衣一伸皓腕,“苏先生一诊便知。” 栖仙峰的一处阁楼里,楼月白依旧云淡风轻的握着一卷书,大总管沈牵意和下山去接苏瑾的沈云枫都在,他头也不抬,只专心看着书里的内容,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怎样?” 沈云枫答道,“已经将人请到花厅了,此刻夫人也在。” 沈牵意微微蹙眉,“苏瑾的医术天下闻名,若亮出招牌,只怕求诊之人络绎不绝,却甘心化名在苏州的一家小药房当个坐堂大夫。” 楼月白淡淡的笑了,“苏瑾师承圣手判官,其师本就是个淡泊名利的人,他深的其师真传,确然是个清风霁月的君子。” 沈牵意不以为然,“若淡泊名利,却又为何年纪轻轻便名满江湖呢?当年圣手判官的诊金高得吓人。可见世人迂腐,总爱给自己披上一层伪装的外衣。” 楼月白抬手止住沈牵意的话头,对沈云枫道,“不说这个。云枫,你去看看吧,等苏先生诊治完,大概还需要开方子,到时候你带苏先生去药房吧。” 沈云枫低头道是,然后退了出去。 “云枫这次事情办得不错,可见你平时对他栽培不少,你这个弟弟,很好。” 沈牵意谦虚的答道,“楼主谬赞了。能为楼主分点忧是他的福气。但是最重要的还是楼主愿意放下心结,属下在这里就只盼楼主能心愿达成,与夫人早生贵子了。” 花厅里,苏瑾已诊完脉,“夫人应该常常觉得腰膝酸软,每月月信时,也腹痛难忍。” 墨南衣点点头,“不错。” “若苏某没猜错,夫人的冰心诀已有小成了吧。” 墨南衣顿了顿,“苏先生好脉息。” 苏瑾不置可否,“以女性的体质,其实修炼这类阴柔内功原本是很好的。只可惜夫人少年时随父习武,练的是外家功夫,如今修炼内家气门心法,大概不时会有真气凝滞,难以为继的现象。” 墨南衣点点头,“确实如此。” “如今夫人的冰心诀已有小成,但却因内劲相冲,导致足少阴肾经中的中注,四满,气穴等穴位真气凝滞不发……”苏瑾看着墨南衣和老落都陷入了一片茫然,不由失笑,“我还是换一种说法吧,冰心本就阴寒,加之夫人的经脉受阻,每次练功都会导致寒气在腹部凝聚,长此以往,会影响了夫人生育。相信夫人之前也吃过不少调理的药物,只是世间大夫大多都不会武功,所以只能治症,却不能根除。” “那么可有医治之法?” “很简单,这冰心诀是不能再练了。”苏瑾食指轻叩了一下桌缘,“我会配些疏通经脉的温补药,另外还需要其他人为夫人助力疏导凝滞的真气,这个当然就需要楼月白本人来了,我会在一旁指导。最后配合我的施针,夫人的难题便会迎刃而解。” “不能再练?” “是。想来夫人也知道孩子和武功于你,哪一个更重要吧?” 墨南衣沉默良久道,“你说的不错,我确实应该想想什么对我来说更重要了。” “那么,夫人的难题已算解决,我们的难题呢?” “这是‘噬心消骨’的一半的解药,待苏先生为我治完,我会着人为她引出蛊毒。”墨南衣拿出一个小药品交到苏瑾的手上。 栖仙峰主峰,风景秀丽,老落和苏瑾站在名为观云台的阁楼上。 “真想不到,我还有能继续活下去的一天。” “老落,我行医问药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病人都见过,每个人活着都有他的价值,不应该轻言放弃。”苏瑾拍拍她的肩膀,“或许你也应该想一想你活下去的意义,一味逃避,甚至想以死解脱,都是懦夫的行为。” 老落有些茫然的看向远处,“活下去的意义啊。” ps:书友们,我是凌落红豆,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ahuaiyue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奕剑往事》正文 第十三章 风中之羽 七月的天,阳光明艳动人,树上的蝉儿鸣叫着,持续不断,这样炎热的天气里,堂下跪着的人却只觉得身处冰窖一般。堂中的安静的出奇,上座之人优雅的端着茶碗,用茶盖拨弄着碗里的茶,“钱三,今年的茶叶倒比往年的更好了。” 那被唤作钱三的人轻轻颤了颤,“不敢期满风爷,除官家的,这批茶是最好的了。” “是吗?”风邪羽放下茶碗,微微挑了挑眉,“那可倒是浪费了,这一盏茶下去,多少银子就没了。” 钱三讨好一笑,“风爷说笑了,这茶虽好,但也得遇着懂它的人,若是寻常百姓,便是日日喝到此茶,却也只会牛饮,哪里能品得出它的滋味呢?” 风邪羽似笑非笑,“如今你这嘴,倒是越发乖觉了。” 钱三一滴冷汗流下,不知这在云家也素有“玉面修罗”之称的风爷是怎么个意思,因此更加恭敬的跪着,不敢再多言半句。直到一双云缎靴子站到他的面前,头顶一个声音轻轻炸开,“本来我已嘱咐老四,若你今日过来,也不必说什么了,一刀劈死在门外,免得脏了我云家的地界。老四,你今儿这事可办得不好。” 一旁一个刀疤脸汉子欠身道,不是很认真的答道,“这事儿怨我,要不给他拖出去?” 那钱三听得此言,虽不解其由,但也知风邪羽动了真怒,连忙扑到靴子上,“风爷息怒,小的愚钝,不知哪件事没给风爷办好,还请风爷明示。” “我且问你,上月按例送往京中的那批蜀锦,可是晚了半日?” 钱三不敢隐瞒,道,“是,上月初三我亲自领人走的水路,本可按时出发,哪知漕运临时检查所有过往船只,因此迟了半日。”他战战兢兢道,“那日虽是临时检查,但从前也有过先例,小的一直小心跟随查看,未曾发现有人动过什么手脚……” “可见你素日行事糊涂成什么样!”风邪羽气极,向外间道,“把东西抬进来!”两名汉子即刻抬着一口大箱子进来,“你好好看看这口箱子!” “这……”这箱子虽与云家常年装丝绸布匹的箱子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一摸所用木料就不是常用的蜀中柏香木,竟是伪造之物了。 “送往京中的一百七十六箱蜀锦,只一箱被掉包了。”风邪羽叹口气,“对方的道行可远在你之上啊钱三!” “是,都是小的监察不力,请风爷责罚。”钱三惭愧低头道。 风邪羽冷笑一声,“这箱货物并没有什么跟咱们的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有人在向咱们示威罢了。”他挥挥手对钱三道,“你下去好好查一下你手底下的人,别有人反水了,都不知道为什么,等到自己兄弟背后送刀子了,才反应过来。” 钱三擦了擦汗,点头道,“是,风爷放心。” 那钱三已出得云家大门,风邪羽身旁那被称作老四的刀疤汉子道,“毛哥,这些货物怎么处理?” “你着人替我给第一楼的带个口信,就说他们的东西,不小心落在我们云家的船上了。” “如今是多事之秋,和朝廷的默契刚刚达成,第一楼却还是贼心不死。” “咱们云家经此一事,元气大伤,南北生意十停折了八停,不宜与第一楼的人起正面冲突。” 老四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第一楼的人着实可恨。” 风邪羽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老四,我总有一种感觉,我的真实身份可能已为朝廷所知。也许,我应该离开云家。” 老四皱眉道,“你不是在开玩笑?” “老四,自我来云家之后,义父换掉了大部分的内仆婢女,目下云家上下只有你和晴晴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只怕所行之事会给云家带来无妄之灾。” “毛哥,多思无益。”老四拍拍风邪羽,“其实过了这么多年,很多人都不在了,有些事,可以放下的。” “万事皆可放下,唯独我齐家一百三十六口人的性命和清白,我放不下。” “那个叫什么徐桉煋的,以前是锦衣卫的人,如今他在云家,信得过吗?” “没事,除我之外,即便有什么,他们也没什么可伤害云家的了。”风邪羽道。 “最近我于剑法之上又有一些心得,你要不要跟我过两招?” “好啊。” 风邪羽抽出长剑,于庭院中立下门户,微微笑道,“我来试一试你的新剑法。” 老四亦笑道,“来。”老四的手里的兵刃是一把百胜刀,世人常把它和倭国的武士刀中的太刀混淆,其实这是不准确的,太刀刀刃略弯,如同细长的柳叶,护手部分是圆形的,这样的长刀单手执握十分费劲,使用时必须用双手。 老四的这把刀名叫“重泉”,取自白居易《寒食野望吟》中的“冥冥重泉哭不闻,萧萧暮雨人归去”,刀身长度与长剑同等,比寻常的百胜刀要短,刀身如剑,单面开锋,刀尖是锐利的直角,这样的刀,规避了寻常大刀的沉重,最适合身法轻盈的刀法。现在,他要用这把刀使他的新剑法。 只见老四抬手将刀横于脸侧,笑得没心没肺,“三姐,小心咯!”接着刀光耀目有如天雷下击,携带着无穷声威,气势磅礴,无与伦比,一息间变幻三次方位,不真切之下仿佛同时出现了三个他。 风邪羽一声沉叱,剑出绝招如星如虹,剑气激发犹如排山倒海,迎着电闪而至的霍霍刀光,迅疾地连攻十二剑之多,以攻还攻全力相搏。 剑来刀往,二人已切磋了百余回合。两人同时停下来,不知是谁赢谁输,只是两人都恣意的笑出来。江湖中的人,本就该如此自由恣意,方不失英雄本色,只是不知何时被阴谋算计迷失了心境。老四收刀入鞘,“毛哥,其实我吧,一直有个心愿,我想开个酒馆。” 风邪羽失笑,“开酒馆算个什么心愿,即便是现在的云家,你开个十间八间酒馆也没有问题。” “不是,我跟你讲,我要开的酒馆,不光是喝酒的地方。”老四嘿嘿笑道,“酒就不必说了,富水春,若下春,还有绍兴的蓬莱春酒,蜀中的绵竹大曲,对了,上次去蜀中在一个叫江阳的地方喝过一种酒,那滋味,啧啧,可惜那日喝得太高兴了,忘记问老板那酒的名字。店里的装潢也不能同一般的酒馆一样……” “总之。”老四总结道,“等将来我开了个酒馆,名字一定要叫‘五斗解酲’。” “五斗解酲……哈哈哈哈,可以,酒碗一律用粗瓷平口的大碗,再弄个台子,请几个歌喉出众的姑娘在上面唱曲。”风邪羽难得显露出逗趣的一面。 “嗯,那还得请几个牛高马大的保镖,免得有人喝醉对咱们的姑娘动手动脚。” “风哥,你在这里。好像是官府里有人来了,云晴兮说我不方便出现,叫我过来让你们过去。”徐桉煋大跨步走过来,对院中的人说道。 “官府里的人?” “对,有些眼生,不知道是哪位大人,穿的便装。”徐桉煋点头道,“三十岁左右,看起来很精明的样子。” “好,我们这就去。”风邪羽答道。 远处的天边有些异常的发亮,似乎有一场大雨要来了。 ps:书友们,我是凌落红豆,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ahuaiyue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奕剑往事》正文 第十四章 谈判 “云小姐家的茶着实不错。”一个穿着青色儒衫的男子放下手中的茶杯,真心的夸道。 云晴兮淡淡的笑了笑,“林大人夸奖了,稍后我大哥就会到。”云晴兮着了一身天水碧丝绣莲心的纱裙,举手投足只见宛若一池荡漾的春水,只是这样明艳清新的青色里,掩盖不住她眉梢眼角的落寞。 “我来了,这位想必就是林大人了。” 云晴兮介绍道,“毛哥,这位是朝廷户部的林梁林大人。” 林大人微微颔首,“风公子在金陵城中的风采,我曾有幸一观。” 风邪羽听他提及金陵一事,顿了下,“不知林大人此次专程来访,有何赐教?” “风公子,此次到访,我并不是以官府的身份过来的。”林大人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便装,“而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来给予云家一个忠告的。” “旁观者?” “忠告?” 风邪羽和云晴兮同时开口。 林大人笑了笑,“虽然是旁观者,但是并不是局外人。至于忠告嘛……金陵一事之后,虽然皇上‘赦免’云家,不过终究给你们留下了伤痛,这些不是‘赦免’和有限的官府生意所能弥补的。” 风邪羽道,“林大人,如果是来安慰的,不必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我们是江湖中人,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也见惯了人心算计,场面话就不必多说了。” “好,我就有话直说了。”林大人道,“这回看起来是云家比较倒霉,但是私以为,云家并没有资格怪罪朝廷。” 云晴兮霍的站起来,“林大人,您此话何意?” “我想说的是,尽管诸位没有高居庙堂,但论及见识眼光自当高于常人,岂不知树大招风的道理呢?集天下三中其一的财富于手,云家又到底为天下带来什么益处呢?”林大人拨了拨手里的茶盖,“难道仅仅是为了让几个人享用这连当今圣上都不敢随便享用的顶级君山银针么?” “林大人不愧是先帝门生中的佼佼者,很会讲大道理。”云晴兮冷笑道,“就算我云家富甲天下又如何?我云家三代屹立于江湖,行事处世,自问无愧天地。朝廷所谓的‘赦免’,不过是掩盖对云家的冤枉罢了。我知道,身为皇帝的人,有什么错呢?自然,‘错’的都是我们罢了。” “是的,没有权势的云家却掌握这么多财富,本身就是个错。我希望云家能就这样保持原样,或许才能在即将风云变幻的将来,全身而退。” 风邪羽的目光有些迟疑,“林大人,你……” “云小姐,风公子,本官言尽于此。多说无益,亦不利于彼此。只盼两位对本官的话能够三思。”林梁放下茶碗往外面走去,又似是想起什么,转头道,“对了,这次的蜀锦御用监的掌印许公公说,皇上很满意,只是我恰巧发现多送了一箱,未免圣上怪罪,我已吩咐人私下送回云家,不知可有收到?” 风邪羽恍然大悟,“原来是林大人,多谢林大人周全,货已收到。” “那么,我就先回去了,日后再来正式拜访。” 云晴兮讶异,“这位林大人说话暗藏玄机,却又与咱们示好,不知是什么目的。” “我也不明白,只怕将来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云晴兮忽地想起一事,“毛哥,今天已经是七月十六了。” “我记得的,三日后是义父的忌日,我已经吩咐人打点好了。” 云晴兮点点头,复又黯然道,“云家能拥有今天的实力,实乃爷爷和爹爹一生心血,却败于我手中,我着实无颜面对云家祖先。” “百岁如流,富贵冷灰。当初云家先祖下海经商,无非体恤门下弟子大都出身困苦,想为大家赚点安身立命的钱罢了。朝廷虽是假公济私抄家充盈国库,只不过动不得朝廷里那些更大的官,只有拿我们开刀,现如今与咱们也算有点共同利益,暂时蛰伏也未必不可行。千金散尽还复来,以你云大小姐赚钱的脑子,还怕没有东山再起的日子?” 从云家出来的林梁登上了一辆青色帷幔的轻便马车,随行的小厮道,“大人这就出来了?” “嗯。”林梁不置可否。 “那么大人是直接回驿馆还是?” “还有别的事么?”林梁微微蹙起眉。 随行的小厮躬身道,轻声提醒道,“苏州新上任的知府王大人递了请帖,说请大人稍后过府赴宴,还特意跟小的说只是家宴,并无外人在场,要大人务必赏光。” 林梁叹了一口气,“虽然是官场恶习,但咱们还需在这苏州耗上一阵,也不必过于不近人情,以免将来行事这些人出来束手束脚。” “大人的意思……” “你亲自去回王大人,我一定准时赴宴。只是家宴。” 小厮道,“是。” 青色马车摇摇晃晃的行驶起来,林梁的思绪也渐渐化开,还记得临行之前圣上曾亲自对他说道,“远之,如今我初登大宝,朝中那些老臣仗着是先帝功臣的身份,其实并不服我,我必须建立起自己的力量。” “微臣必定尽心竭力为皇上分忧。” “说实话,为神机营筹措研究经费抄了云家实是下策,但朕已经没有时间了。”年轻的皇帝真心的称赞道,“云家的确是把做生意的好手,不过,不如此,也难以让他们为我所用。” “那么微臣……” “你本是天子门生,如今却只能屈居如此位置。武官之中以墨家为首……就先拿他女儿开刀吧。” 林梁收回思绪,稍后还要去应付那群苏州的官员们,还得振作精神。 就在林梁走后不久,又一群不速之客来到了云家。 为首的男子着了件暗红色万字细纹长衫,他身后的华丽马车里似乎坐着身份更加贵重的人。 “你们是谁?”云家的守卫问道。 “第一楼,沈牵意。” ps:书友们,我是凌落红豆,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ahuaiyue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奕剑往事》正文 第十五章 决裂 “大小姐,又有人来了。” 云晴兮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这一天天的,又是谁啊?” 那小厮踌躇道,“是第一楼的沈牵意,而且瞧样子,楼月白应该也来了。” “臭男人,老娘宰了他!” 风邪羽一把没拦住,云晴兮已经一阵风的跃了出去,他转头对小厮道,“去叫阿青老四来。” 庭院中花草无风自摇,“事到如今,楼月白,贵脚踏贱地,做什么?”云晴兮抬起下巴,冷冷的说。自上此金陵一别,云晴兮再见到楼月白便总会想起往事,此刻更是心绪难平。 “《平烟录》你们揣了这么久,该交出来了吧。”沈牵意答道。 “我在跟楼月白说话,你是个什么东西?” 沈牵意强忍住抽搐的嘴角,“我是谁你心里不应该很清楚吗?毕竟我这个位置,曾经也是属于你的呢!” “是啊,我这不是,拱手让江山了吗?”云晴兮冷笑了两下,“会武输了的东西,现下又腆着脸来要,怎么我走了之后,第一楼就没有点有骨气的人了吗?” 楼月白摇摇扇子,制止了沈牵意,“师妹,现如今打嘴皮子仗有什么意思,你还是把《平烟录》交出来吧,那书只是一本游记,你们拿着也没有用,你们应该都看过了吧。” “所以,你们拿这书又有什么用呢?”风邪羽的声音响起,身后还跟着阿青老四等人。 阿青走到云晴兮身边安抚的拍拍她的肩,“晴晴,冷静一点。”他望向楼月白,难掩酸涩的情绪,这个男人,是晴晴曾经深爱多年的男人。 楼月白哂笑了一下,“好吧,我承认,《平烟录》的确记载着一个重要的宝藏,而且《平烟录》实际上分为上下两册,上册指出了这个秘密,下册就是宝藏所在地点。”他翻转了一下纸扇,“不过,以云家现今的实力,还想染指这宝藏吗?” 楼月白此话并不是虚张声势,他手下的人已严严实实的包围了云家,众精英弟子皆是以一敌十的好手。江湖上的人都称楼月白自出师承继父辈的第一楼,一扫第一楼原先低迷的氛围,短短数年一跃成为江湖第一大帮派。 老四听着几人的对话有些云里雾里,“沈牵意那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他的位置曾经也属于云晴兮?” 风邪羽淡淡开口道,“老四,你来云家来得迟。三年之前,不,应该是更早之前,那个时候楼月白刚从他那去世的老爹手里继承了第一楼,在云晴兮的协助下,第一楼在江湖上的声望日渐兴盛起来。如果三年前,楼月白没有突然提出要娶镇国大将军的女儿,云家和第一楼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吧?” 楼月白并不理会风邪羽,只悠悠对云晴兮道,“师妹,旁人或许不知,难道你还不知道我平生所愿吗?” 云晴兮呵呵一笑,心中苦涩恼恨齐齐涌上心头,纵有千言万语,此时已难以开口。 楼月白继续道,“云家是你父辈心血,第一楼难道就不是我楼家的心血吗?想当年,第一楼独步江湖,号令群雄,何等风光?却不曾想毁于一旦,我若要重振昔日光辉,焉能不作出牺牲。我原以为,你是理解我的。” 云晴兮深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我确然十分理解你,所以咱们之间,早就在三年前你的婚宴上斩断了。既然如此,今日若要叙旧,着实有些多余了。那么,我只答你一句,要我交出《平烟录》,绝无可能。” 沈牵意邪邪冷笑,“看来大小姐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风邪羽缓缓抽出长剑,指向楼月白,“既然要从云家拿东西,没有道理白拿,先过了我这关。” 沈牵意上前一步,讥笑道,“大言不惭,就让我先来会会你。” 江湖人打拼,一对一,决不允许旁人插手,双方的人已经各自退开让出了方圆三丈的场地。 沈牵意手执一根短棍,三尺余长,也不多言,大跨步上前,短棍如毒蛇吐信,点,戳,挑,拨,向着风邪羽周身各大要穴招呼。 风邪羽剑眉一挑,沉身挥剑,一一化开对方凌厉攻势,剑尖反势一挑,堪堪从对方前胸划过。 沈牵意已向后两个纵越,他摸了摸几乎被剑气划裂的衣襟,微微有些变色。 “你,不过如此。”风邪羽傲然长立。 沈牵意短棍横立,郑重的重立门户,这表示他不再轻视对手,这一是一场生死决斗。 云家里面是一场生死之争,外面的情形也不容乐观。人数多过己方数倍的第一楼已把云家外围围了个水泄不通,双方剑拔弩张,只是没有命令谁也没有先出手。 远远的斜坡外站着一个粉衫少女,明眸皓齿,如一朵粉莲初出水,她手搭凉棚,阻挡了刺目的逆光,对身旁的人道,“七棠,怎么那么多人在我们家外面?好像,不是我们家的人?” 她身旁正是云家的七棠,“三小姐,好像不太妙。”他口中的三小姐,正是一直远游在外的云家三小姐,云晴兮的义妹,风澜。上月风澜来信说要回来,云晴兮已派他提前进城等候好几天了。谁知,刚到家门口就遇到这样的情形。 风澜蹙眉道,“看样子对方也不会如此轻易的放咱们进去。”她拔出长剑,长裙猎猎,向云家大门走去,七棠愣了一下,也拔出武器跟上风澜的脚步。 “来者何人?”第一楼的人问道,“我们第一楼跟云家有些私人恩怨要解决,闲杂人赶紧离开。” “我乃云家三小姐,风澜。你说,我是不是闲杂人等。”话音未落,剑已砍向对方。 然而对方也不是吃素的,灵巧巧避过剑势,手中的武器已招呼上来,风澜暗呼糟糕,“小心!”一把刀替她招架下攻击,随后一个深色衣衫的汉子赶到她身边,“是三小姐?” “你是谁?” “在下徐桉煋。” “听大哥提起过,现下是什么情况?”风澜长剑在握,警惕的打量着敌人。 “第一楼的人,为了抢那本《平烟录》。你快进去吧,这里有我。”徐桉煋抬手将刀斜插入土,对那群人道,“不怕死的都上来。” 此时,风邪羽和沈牵意打得难分难解,棍影连番,将风邪羽逼得险象环生,剑气如芒,他已使出绝学,长剑龙吟,肉眼可见的青色光芒附着于长剑之上,风邪羽身形如魅,仿佛人剑合一。 “铮”,地上多出一节黑色铁棍,再看沈牵意手中的短棍,已只剩半截。 “大哥好棒!”风澜一声娇喝。 “澜澜回来了。”云晴兮道。 突变就在此刻,楼月白电芒一般掠向她,手势如爪,直击风澜咽喉,同时一直在旁缄默不言的劳裕诗亦甩出一把暗器。 “小澜!”风邪羽知觉自己呼吸一窒,心中大痛,不顾自己的拼命向楼月白扑过去。 ps:书友们,我是凌落红豆,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ahuaiyue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奕剑往事》正文 第十六章 至暗 那时风澜倒下去的时候,风邪羽拼力一击之下竟一招斩断了劳裕诗的一只手。云晴兮只觉得四肢百骸一凉,然后一瞬间热血涌起,“我杀了你们!”她距离楼月白尚远,长鞭一甩震向沈牵意,其实她的实力跟沈牵意相去甚远,但人在激愤之下,却能激发潜能,因而一时之下,沈牵意竟不能奈何她。 阿青恐云晴兮吃亏,亦提剑相帮,他转头对老四道,“去帮毛哥!” “好!”老四抽出百胜刀,与风邪羽形成两两对峙,刀势剑光,一时间迷乱眼,难以分辨。 楼月白不愧是楼月白,如此两大高手联手之下,也能轻而易举化解攻势。他折扇左右格挡之下,老四与风邪羽竟不能更近一步。 既然双方的大佬们已经开打了,做小弟的当然不能落后,里里外外已经乱成了一团。徐桉煋当然已经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可是外围敌我的悬殊让他也不敢离开。 他的衣襟上沾满了不知道是敌人还是自己的血,看着又涌上来的敌人,“还真是像蟑螂一样啊!” 攻击暂停的间隙,阿青对云晴兮耳语道,“留的青山在,不如将《平烟录》给他们。” 云晴兮扭头以一种难以置信的气愤口吻道,“你在开玩笑吗?就算给了他们,他们就会放过我们吗?那外面预先埋好的炸药……”已不由她多说,沈牵意捡了一把刀攻了过来了。 夕阳的余晖已经将近,云晴兮瞥了一眼毛哥老四,心中一片绝望。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气味。 她只觉得举不起手中的鞭子。 她终于倒了下去。 然而沈牵意也倒了下去。 老四,阿青也一样。 只有楼月白和风邪羽在勉力支撑。 “化功散……”云晴兮喃喃道。 “嘿嘿,云晴兮,老子就说你这个女人很聪明吧。”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那不能站人的女儿墙上正立着两个人,正是之前留在第一楼,为墨南衣诊治的苏瑾二人。 楼月白艰难的嘲笑道,“事到如今,戴着这个面具还有意思吗?”他开始暗暗凝聚真气。 老落下意识的摸摸脸颊,很是自得的说道,“其实我这个面具是很好的,轻薄又透气,只是脸上戴了副面具而已。不好意思啊云晴兮,老子没武功了,只好出此下策来帮忙了。”她搔了搔头,“唉,但是我就是有武功也打不过他。” 一旁的苏瑾已下去逐一为云家的人喂下解药。 “你不是在为南衣诊治吗?”楼月白冷冷道,“你是如何下得山来的?山上我的人……” “是你的人?还是墨南衣的人?只有这里的人才是你的人,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老落蹲在女儿墙上,胳膊架在膝盖,“冰心诀是你给墨南衣的,你竟也敢请苏瑾为她诊脉,真不知道该说你是自负,还是愚蠢。”她冷冷笑道,“负心鬼,到哪里都是负心鬼。你这个到死都只能靠女人的垃圾。” 老落独门的“化功散”,尽管服下了解药,也只能勉强行动,云晴兮举不动手中的刀,心里不甘至极。 “一群不知上进的东西,你们懂什么?”楼月白艰难的捂住胸口,他在努力。 “云晴兮,我知道你很想宰了他,但是还是别这么做了。”老落对苏瑾招招手,“苏兄,你就不能先把我带下去吗?” 苏瑾撇了撇嘴,“我以为你觉得那个位置风水不错的。” “唔,苦主到了。”老落转头看向外面,众人亦齐齐望向外面。 天已经完全黑了,一连串的火把在大门外亮起,花木疏影将这光亮摇得细碎,新月不知何时已经升上天空,孤零零的挂在天空,衬得周遭愈发清冷。 一双茜红色缎绣锦鞋跨进来,一袭桃红色暗花银丝绣文心兰广陵大袖衫的长裙遥遥坠地,来人正是墨南衣。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目光之中却透露出一丝坚毅。 “楼月白……”墨南衣只叫了这三个字便说不出话来。 她身边一个侍卫模样的人道,“小姐,此事还是交给在下处置吧。” 墨南衣微微颔首,她身边的人即刻行动起来,“把他们都抓起来。” 楼月白勉力撑地坐起,苦笑了一下,“你已经知道了。” 墨南衣亦苦笑,“你看,其实我并不是很聪明的,可是,对,我还是知道了。” “若我说我真不知道冰心诀会与你的真气冲突,你信么?” “沈云枫,并不是什么硬骨头,他确然已经什么都跟我说了。”墨南衣轻轻吸了口气,“第一楼里,已经没有你的人了。” 楼月白突然暴起,闪电般劫持了失去意识的风澜,“谁都不许动!否则我就杀了她!” “你挟持她于我有何意义?你要杀便杀。”墨南衣想上前一步,但喉间却一丝冰凉。 “诶,我们说好的啊,你可不要让我难做啊。”老落的匕首就在墨南衣的喉间,“我内力尽失,万一手一抖,大家面子就过不去了。” 楼月白疯狂大笑,“我不过要的是你镇国大将军家大小姐的身份,孩子?若是有了孩子,你那奸诈的老爹也就根本不会在乎第一楼的死活了。说到底,还是得感谢你对我如此死心塌地呢。” “你当真是无耻之尤。” “我楼月白是不会输的!”楼月白说完这句话,蓦地掌风催动,一掌将尚在暗自调息的风邪羽击飞。 “毛哥!”云晴兮凄厉厉的叫了一声,扑到了口吐鲜血的风邪羽身边。 而这电光火石之间,楼月白已经挟持着风澜,几个纵越,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 老落放下匕首,有一丝丝骇然,“这个楼月白的功力,只怕在场之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她转头对墨南衣道,“即使我刚才不拦你,你也留不下他,只会死在他手里。” 墨南衣没有理会老落,径自走到云晴兮的身边,“如今是这番光景,我与你之间再无恩怨了。” 云晴兮艰难扶住风邪羽,对墨南衣道,“叫你的人,收拾好了就赶快走!那个姓劳的,给我留下。” “可以,就当是卖苏先生一个面子。” 及至三更,墨南衣带来的人已纷纷撤离,纷乱的院子里只剩下断了一只手的劳裕诗。他身中“化功散”却未服解药,此刻全身瘫软,只剩眼睛能动了,而此时,他的眼里充满了惊恐。 “这回的药,分量是十成十的,你没有楼月白那样的内力,也就别枉费心机了。”苏瑾冷冷道。 “他,是我的!”风邪羽捡起老四掉落在一旁的百胜刀,在云晴兮的扶持下一步步向劳裕诗走进,“我本不杀手无寸铁的人,今天,你是个例外!” 劳裕诗眼里的恐惧放大,有一阵风吹过脖子,然后周遭的声音就静止了,风邪羽的身影渐渐模糊,模糊,新月银白的清辉,是他眼里最后的颜色。 夜枭鸣啼,半个时辰之后,楼月白已经远远离开了苏州城的地界,他将累赘的风澜扔到地上,风澜气息微弱,他现在已经不需要这个快变成一具尸体的人了。 新月的光辉,在他看来仿佛凌冽的刀锋,他望向苏州城的方向,语气里透露出最深刻的寒意,“我是不会输的。” 过了很久很久,在楼月白扔下风澜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浑身长毛的怪人,他站在风澜身边良久。 ps:书友们,我是凌落红豆,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ahuaiyue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奕剑往事》正文 第十七章 澜澜 战斗总是伴随着火光,而火焰中会弥漫着硫磺硝石的味道。 总是我死了,尽管眼前是一片黑暗,但我总会时不时嗅到,青草的味道,溪水的味道,有时甚至是小兰花和月季,但更多的时候,是毛绒绒的触感和野兽的气息。 这感觉那样迟钝,以至于我又有些惶恐,我竟要做这天地间的一抹幽魂而不能去投生吗? 所以当我真正清醒的时候,天是黑的,只三两颗星挂在天上,裹挟着寒意,我才明白,我并没有死去,那日偷袭的暗器,我忽然想起,于是我又感到背上的伤口发疼。我各部分躯体的知觉终于完全恢复,正躺在一头狼的怀里,它是打算把我捂热了再吃吗?动物不是应该不大嫌弃食物究竟是冷是热么?大约这只狼是很讲究的,我一动不动的悲凉的想着。 狼是很警觉的,虽然我并没有挪动一分,但总还是眨了眨眼睛,因此它醒了。一想到我会在某个清晨或者傍晚变成一堆排泄物,我就觉得很是绝望。 然而预想中的撕咬并没有到来,反而被抱得更紧一些,尤其是某个部位,虽然我在人类中算不得什么闭月羞花,但总归还是个女的,这只狼该不会把我认作一头女狼了吧,可能是要死了,我竟然还能胡思乱想这么多,那只“狼”竟然叹了口气,“难道竟是个傻子?” “你才是傻子呢。”我努力睁大眼睛,才看清他是个人了,只是披着一件动物皮制的大衣,我竟误以为他是狼。洞里的光线实在是暗得可怜,所以他的模样也是一片模糊。 “原来不仅傻,还凶得很。睡吧,不要说话了。”那人说话间带着睡意的鼻音,说完这番话,他竟真的睡了过去。 我终于完全醒过来时,又不知是几日后的清晨了,那个毛绒绒的触感和野兽气息的味道已经很淡了。 我的鼻子太灵了,所以就连后背上的草药味道也那么浓。我尝试想要挪动一下,然而都是徒劳,那日击中我的暗器已经被取出来了。但它携带的毒素却麻痹了我的脊椎,草药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我盯着远处洞口石头上覆满的深色苔藓,我不知道我将要这样躺多久,或许十天,半年,又或者是一辈子。 大哥,二姐他们怎么样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终于,洞口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是那位狼先生,他披着毛皮衣服,手里还提着一只剥洗干净的兔子。他见我醒了,似乎十分雀跃,“你醒了?吃兔子吗?”他阳光明媚的笑容就好像一只讨好主人的大狗狗,“你看,我还找到了这个。”他摊开的手掌里躺着几枚野果,很是诱人好吃的样子。这一瞬,我才注意到,他的手腕上似乎有个奇怪的烙印。 “你叫什么名字?”我的喉咙就像生锈的钟,充满了颓唐的气息。 “狼先生”架的柴火已经尽力远离了我休息的地方,“我的名字?”“狼先生”熟练的翻动着兔子,另一只手将碾得细碎的香料细细撒到兔子肉上,于是香香的味道便传了出来,他有些难为情的搔了搔头,“我不知道我的名字诶,我一个人在这里生活很久了,从前的事也记不起来了。” 我见他也说的不清不楚,又思及人生在世,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江湖儿女,本当恣意潇洒,他若有心加害于我,也不必费心救我了。“那我叫你阿郎如何?你可以叫我澜澜。” 阿郎拿着烤好的兔子肉,扶我坐起来,笑的十分温暖,“阿郎?这个名字不错,这是我的谢礼。”他撕下一条兔子腿递给我。 我闻着兔子,食指大动,“多谢!不过……”我斟酌了一下,“虽说你做的东西十分出众,可是这个草药就不怎么行了,这山谷植物丰富,我想应该有我适用的疗伤之药,明天麻烦你带我去找吧。” “好。” 日子过得很快,在阿郎的精心照料下,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今日已是第二十一日了。阿郎亲眼见我用他那生锈的匕首割断了一只成年大野猪的喉咙,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但从他略带忧郁的眼神里我明白是该离开的时候了。所幸我将他的毛皮大衣改了改,总算是件像样的衣服了,投桃报李,我也走得心安了。 吃饱喝足,日落西山。我望着天空的晚霞出神,那日第一楼来袭,引爆了暗中藏下的炸药,不知道大哥,二姐他们还好吗?二十余天,也不曾见云家的人来寻我,只怕…… “可别,可别弃了阿夜去啊……”夜已深沉,阿郎又做噩梦了,口中不停的说着胡话,我总疑心他是犯了癔症,十日之前他也如此这般,我只好安抚的拍拍他,“别怕别怕,我总在这里呢。”他捉住我的手像是迷航的水手又找到了归宿,终于安静的睡去了。 望着他熟睡的脸庞,我的思维又开始游离起来,“我可真羡慕你啊。隐居在这青山绿水间,不必理会世事纷争,只做自己喜欢事,过自己喜欢的生活,真是自由自在呢。” 洞外星光灿烂,夏日将尽,这无名小溪间的山谷却还充斥着夏天里那种生机勃勃的气息。我深深的吸一口气,鼻腔里充满夜间盛放的盈心草花香味,那鲜亮的鹅黄色在渐渐熄灭的火光里变得有些朦胧起来,我打了个呵欠,也渐渐闭上了眼睛,不再去想他究竟是阿郎,还是阿夜。 “澜澜?醒醒。澜澜……”我被有些粗暴的摇醒,阿郎已不见踪影,所处之地也不是那无名溪谷,大哥的脸看起来那么失真,我们寻了你二十多天,找到你的时候,就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昏睡,周遭根本就没有发现第二个人。他们都是这么说的。 “你怕是发烧,生出了幻觉吧。”大哥怜悯的看着我。 我叫风澜,是云家收养的最小的孩子。我大哥叫风邪羽,在我眼里他是最好的大哥,在云家,有许多兄弟,他们都叫他“三姐”。我还有个姐姐,她叫云晴兮,是云家的主事人,她对其他人都凶巴巴的,但对我总是那么温柔。我虽然是云家收养的孩子,但因为哥哥姐姐,一辈子顺风顺水不曾受过什么苦难委屈。唯独在这无名溪谷间,我失了一个人,丢了一颗心。 ps:书友们,我是凌落红豆,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ahuaiyue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奕剑往事》正文 第十八章 澜澜 2 “三小姐,你的房间五叔我已经着人安排好了。”今日还没到落脚的客栈,我已在城里逛了一圈。 在云家,有人会叫我大哥“三姐”,有人会叫他毛哥,可唯独叫我时,却规规矩矩的唤一声“三小姐”,倒不是我在云家有多高的地位声望,着实是因为我二姐,嗯,在他们面前并不是个温柔的女人。 “且不必他们准备我的饭食了,我一会儿还出去呢。”云家除了我大哥二姐谁都不敢管我,到了这金陵城,便是领头的五叔也愈发由着我了,自上次的事情之后已是三个多月,大哥和二姐以为我依旧精神不振,便以让我跟随五叔去金陵送货,实则是让我出来散散心。所幸,我还端着一个姑娘家的矜持,不曾闯过什么祸来。 人们常说秦淮风月令人流连忘返,秦淮河上花船的歌姬舞娘亦是风姿卓然,各有情趣。我今日正要出门见识见识,看这秦淮河的姑娘跟我们苏州的姑娘比起来又有怎样的不同。可惜我这秦淮河还没逛一半,就已经被那花花绿绿的花船迷晕了眼。 “三小姐怎的不走了,可是累了。”问我的正是二姐派给我的随身护卫七棠。 正巧一辆花船靠了岸,船上清倌的琴听着顺耳,我道,“就去这船上看看。” 在金陵城,大姑娘去花船点个茶,听个曲,并不是什么有损闺誉的事,管家女眷们也常请一些清倌去家中宴客时跳舞献曲。所以我大咧咧的踏上船去,未曾注意,却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哟,这是哪家的姑娘,这么着急。”一股醉人的香气扑面而来,听到这声音,那扶了我一下的男子立即向后撤去,恭敬地站到一个女子身后,垂下头去唤了一声,“主子!” 我还不知道,不穿皮草的阿郎是这么玉树临风。只是那朱茜红的衣服一点也不好看,红烛红衣,映不出一点当日无名溪谷中的阳光明朗。我只觉得气息翻腾,耳中有如钟鸣,“那日溪谷一别,不过数月,想不到公子已得佳人在怀,当真可喜可贺。” 阿郎只作充耳不闻状,对身边女子低声软语,“这里的茶,粗劣不堪,入不得主子的口,且请主子稍等片刻,阿夜为主子取点能入口的茶来。”他望着女的的眼神仿佛对方是这世界独一无二的存在,而花船上的茶“粗劣不堪”,为对方取一杯顺口的茶乃是头等大事。 那女子娇滴滴一笑,“今日有要事要办,这等小事不必在意。”她走起路来摇风摆柳,身子骨十分柔软,打量了我一眼,方才又道,“你可别岔开话题啊,这姑娘,怕是来寻你的吧。” 看这女子言谈举止,我依稀想起大哥曾说过的“念萝女子妩媚无常,一入帷帐此生难忘”这样狗屁不通的酸文来。 阿郎却看也不看我一眼,端端正正的答道,“阿夜并不认识这位姑娘,也从未见过。”一副打定主意“你认错人了”的样子来。 “想来确实是本姑娘认错人了,重回念萝,想来你的旧疾也不会时时发作了。”他既然自称阿夜,自然不再是溪谷那个我认识的阿郎了,我难得认真地点了一下头,说完头也没回的准备下船,那胸中强烈的恶心却忍不住,竟哇的一口吐出鲜血,眼前阵阵发黑。我有些讶异,难道我竟不济至此,不过一个暗自喜欢的人而已,居然还为他要吐一口血吗? “三小姐?”七棠扶住我焦急的询问道。 阿夜“扑通”一声跪下来,“主子息怒,阿夜的确不认识这位姑娘,想来是同这位姑娘的朋友有三分相似,叫这位姑娘误会了。” 七棠扶住我,若有所思的沉默着,那女子依旧笑的想朵娇艳的月季,“阿夜,自你回来,我就觉得你心不在焉,你心里的人,可是这个女人了?” 阿夜道,“主子心里不痛快,只管打骂,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他们这般看似“真吵”,却叫我看的难受,早听闻念萝女子甚懂“御夫之术”,更有甚者喜欢豢养面首,有容貌出众者进入后宫或嫁入官家,恩宠也是寻常女子望尘莫及的。我只觉身体不适,强忍住对七棠道,“咱们回去吧。” 七棠点点头,只对那女子道,“走是要走的,只不过还请姑娘赐药,解了我家小姐的情花之毒。” 那女子有些意外,“你见识倒是挺多,竟识得是情花之毒,难怪无事,我看你样貌不错,不如来给我做面首,强过当别人的下人。” 七棠不卑不亢的说道,“姑娘抬举了,在下在云家待着已经习惯了,看在我们大小姐同念萝的巩冰姑娘还有两份交情的情分上,请姑娘赐药。” 那女子娇滴滴的笑道,“原来是苏州云家的,不巧得很,解药不在我手上。”她拨弄着耳垂上的碧玉耳坠子,“明儿我差人送过来便是了,不知三小姐住哪儿?” 七棠咬咬牙,道,“那么明日烦请姑娘把解药送到云记胭脂铺来。” 余下我已听不清他二人说了些什么,我只觉得浑身像火红的炭,心脏如同千万只蚂蚁在咬。我堂堂云家三小姐,岂能被这种小人暗算,我手一挥,已把七棠腰间的短剑抽了出来,强打精神道,“不劳姑娘费心。”言罢,超胳膊狠狠划了一剑。 好痛,疼痛刺激了我,“七棠,我们走。” “云家的姑娘果然烈性,那么,情花之毒发作时,可不要后悔呀。” 那情花之毒果然厉害,回到客栈,我忽冷忽热的发作了好几回。七棠束手无策,只得遣了胭脂铺老板的媳妇来照顾我,又急急着人向苏州报信。我只来得及跟他交待一句绝不受那女子解药,便陷入了时醒时晕的情况。 最令人难以启齿的是,下腹时时传来一阵莫名难耐的热意,直逼得我恨不能自尽已解其耻。 但即使昏迷之际,我也不曾放松枕下的匕首,若我真坚持不住,便立刻了断以保全清白。 “澜澜,起来,把药喝了。” 二姐?我迷迷糊糊竟听得大姐的声音,接着一股苦涩的液体灌入口中,激得我神明也逐渐清醒。 “澜澜,你可好些?”果然是二姐云晴兮,她仍是意气风发,雷厉风行的样子,左右吩咐道,“小春,再去拿两个枕头过来,小冬,去请苏先生过来。” 我捂住胸口,又给自己切了一回脉,只觉得身体中那难以平复的火焰终于压下去了,脉象平和许多,“二姐,我好多了。” 二姐心疼的拢了拢我耳边的头发,道,“别怕,毒已经解了,是苏先生救的你。” “对不起,二姐,总是给你添麻烦。” “知道错了就好了,往后就忘了他吧,你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我点点头,可是那要是什么时候呢? ps:书友们,我是凌落红豆,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ahuaiyue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奕剑往事》正文 第十九章 风起 秋风一晃,树上的叶子便落了满地,已是桂花开到荼蘼时了。 老落这段时间都待在云家,却终日活的像个米虫,心宽体胖,原本瘦巴巴的体型到有点横向发展的意思。今年才过了三分之二,云家已接连受两番打击,各处院落亦有不少损毁,因此已经敲敲打打两个多月了。 当初老落哆哆嗦嗦的拿出了自己的“养老钱”要给云晴兮意思意思,赞助她修修墙角,补补花园什么的。云晴兮看着那薄薄的一点银票,嘴角有些抽搐,一边指着老落屁股底下的凳子,一边道,“你那点钱,大概够我买个这个凳子吧。” 因此老落大骂,真是无良奸商,从此在云家再不客气扭捏,美酒美食,来者不拒。 那日苏瑾终究有些看不下去了,斟酌了一番,劝道,虽然前段时间受了些伤,吃点东西补一下是很好的,但是还是应当注重养生之道。另外你年纪也不小了,将来终究还是要嫁人的,这般吃下去,哪还有人家敢要你呢。 老落放下手中筷子,抹了抹油光光的嘴认认真真道,“一则我饭量其实不算大,终究比起男人来还是要差一点;二则,其实我今年才十九,比起苏兄你二十好几,连个看上你的姑娘都没有,好歹我还有点恋爱经验。” 苏瑾却不放弃,“你看看云晴兮,比你小两岁,人家前有楼月白,现有阿青,虽然流年不利,今年倒霉了点,但好歹身家在那儿,终究依后是很好的。再看看她妹风澜,才十五岁的小姑娘,就已经尝遍了情爱之痛,将来择夫选婿,也不会再头脑发热。再看看你,一无钱财,二无相貌,这再要吃下去……” 后面的话苏瑾已经说不下去了,因为老落正要提着屁股底下的水曲柳镂刻葡萄藤凳子要砸他的脑袋。 遥遥的看着老落与苏瑾,云晴兮叹了口气,“有时候真羡慕老落,该怎么说?傻人有傻福?” 徐桉煋却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于是另起话头,“那日你叫我查的事,现下已经有点眉目了。” 云晴兮转头挑眉看着他,眼波流转,“是吗?” 余下之话已语不传六耳。 晚饭仍是又婢女送到屋里的,胭脂鸭脯,金边白菜,还有精酿的江州大曲,看得老落食指大动,“不错不错,你们的厨子真是手艺出众。” 那婢女亦垂头道,“就请公子享用。” 老落大咧咧的拱拱手,“多谢这位姐姐了。” 那婢女亲自为老落斟上一杯酒,“公子身体还未大安,不如就安心用完晚膳睡一觉,或许明天一切就大不一样了。” 老落微微一笑,“是,姐姐此言有理。” 已是三更天,正厅的灯火通明,除了在云家客居的老落与苏瑾,云家的各大头头都在座,气氛有些微妙,因而显得各自有些心事重重。云晴兮喝了一口浓茶,索性今晚是睡不成,不如清醒些,她放下茶杯率先开了口,“我听说第一楼的人都归顺了墨南衣?” 她的话没头没脑,也不知是在问谁,众人皆静默了下来,良久,终究阿青说道,“是,墨南衣如今住在母家金陵镇国将军府中,第一楼业已交由她手下的人约束。” “旁的人就算了,楼月白下落不明,沈牵意却是在她手上的,此二人乃妄图灭我云家的敌首,决计不能放过。”云晴兮淡淡道。 “晴晴,我有句话,一直考虑了很久。”阿青道。“既然第一楼势力实已瓦解,于我们并无威胁,楼月白如丧家之犬,不足为虑,我们实不必再为追击此人多费人手,只需加强防范,以防有变就好了。” “说起来,我有一事甚为疑惑,那日第一楼来袭,为何周围会突然爆炸,那炸药数量不少,事前也没有发现,以咱们云家在周围的布防,不至于会有人来埋了这么多炸药还不会被发现吧。” 风邪羽缓缓道,“意思就是有内奸。是谁?” 坐于最边缘的徐桉煋突然开口道,“想来大家应该知道,如此数量的火药,民间是很是很少能找到的。除了朝廷,就只有当时还是身为镇国公女婿的楼月白了。”他自怀里摸出一个纸包,里面放着少量的火药,“这是我从各位的住处搜索后,找出来的,难道大家不想知道是从谁的房间找出来的吗?” 风邪羽眯起眼,“是谁?” “正是阿青的房间。” “什么?” “什么?”阿青的反应更为激烈。“我房间怎么可能会有这些东西?” 云晴兮以手支额,神情黯然,“我也不愿相信这些事,是你做的。” 徐桉煋道,“以青公子和大小姐的关系,在下实不敢冤枉了青公子,因此只找到这点子东西,还不敢证明就是青公子所做的。但是这些东西,青公子能解释一下吗?” 他又掏出一叠信件,封封信件上皆手书“阿青亲启”,众人细读,都是楼月白与阿青往来的内容,包括金陵会武,由云家夺魁,而后第一楼假扮刺客,刺杀皇帝再栽赃云家等等一系列事宜。 阿青气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既口口声声说是冤枉,不如好好讲讲,如有误会,立时解了也好啊!”老四焦急道。 阿青却不理,只看向云晴兮,“晴晴,我只问你一句话,你信我还是不信?” 云晴兮霍地抬头,眼中已蓄满清光,“阿青,这么多年,我着实很想相信你。可你……” 阿青怒急反笑,他只觉胸中如遭重锤,“我守在你身边多年,从前你有楼月白,看你们似乎一对璧人,后来,我以为我总是有机会了……我现在才明白,你从未把我放在心上。” 云晴兮气道,“我何曾不把你放在心上?我早已跟你说过,如今云家百废待兴,儿女情长的事情,咱们还年轻,有的是将来。” “未来之事何其虚无,应与不应不过一句话,你推诿了多少次?” 云晴兮默然。 “如此,你是没有旁的话说了吗?”徐桉煋道。 阿青道,“既然做足了功夫要栽赃我,我还有何可辩?” 风邪羽道,“你既无可辩驳,便束手就擒吧。”言罢已伸手擒来,阿青却似乎早有所防,劈手一挡一划,化解了风邪羽的攻势。 夜本已深,风邪羽本就没携带随身长剑过来,拳脚上的功夫,阿青似乎更胜他一筹。 徐桉煋道,“我来助你。” 主厅并不宽大又兼之三人缠斗,眼见三人已要斗出院外。 “不好,他想跑!”老四挥刀也要上前。 阿青一人难敌三人合击,他拼力叫道,“晴晴,我只问你一句,你叫我这么多年阿青,可还知我原本叫什么吗?!” “阿青,你!” “你连我原本叫什么都不知道,枉我对你多年情谊!” 一个蒙面黑衣人忽然加入战局,他左右一劈,立时缓解阿青危局,他沉声对阿青喝道,“少主还不快走。” 那蒙面黑衣人功夫了得,三人竟无法留下他们,只眼睁睁看二人逃走。 风邪羽喝道,“来人,给我追!” “慢着!不必追了。”云晴兮垂头道。 “大小姐!” “晴晴!” 云晴兮看着阿青与那蒙面黑衣人消失的地方,“好歹这么多年情分,即便真追上,你们就能忍下心杀了他吗?究竟咱们云家如今没有怎样,此事就此作罢吧。” 月光已不知何时隐匿了辉光,云晴兮疲惫的喃喃道,“池青尘。” 徐桉煋一时没听清楚,“什么?” “阿青,他叫池青尘!” ps:书友们,我是凌落红豆,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ahuaiyue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奕剑往事》正文 第二十章 夕晖 一路行至一无名山处,那蒙面黑衣人勒马歇住,他摘下遮口布,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他已有花白胡须,望之五十有余,眼睛里透出一股鹰一般的锐利。 “二叔,你怎的会来苏州?”池青尘道。 “你心里倒还有我这个二叔,你有多少年没回家了?”二叔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你那日负气离家,气得你娘卧病了半年,你爹还宽慰你娘,说孩子大了,总要出去闯一闯,可你倒好,连封信都没有,真是不孝至极!” 池青尘愧疚的低下头:“是侄儿不孝。” 二叔叹了口气:“我本是专门过来叫你回去的,谁料刚云家就发现你被围斗,既然这云家你待不下去了,就跟二叔回去吧,你爹娘一年一年的年纪大了,你也该学着担起家业了。” 池青尘黯然,语气低沉:“好。” 二叔拍拍他的肩膀:“路上你正好慢慢跟我讲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一直以为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却不知,既错之情,皆是笑谈。”他长衣烈马,昔日离家之时,也曾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只是多年江湖历练,心境已是大为不同。 秋日转暮,已渐渐进入寒意森森的初冬。 这几日已淅淅沥沥连下几场小雨,夜来寒意更重,晨起梳洗,老落只觉得鼻息堵塞,已有风寒之症。推开窗户,院外积了一层薄薄白雪,天地静谧,难得的安静啊。 “老落,你起了吗?”云晴兮踏入院门,难得她这日早起,鹅黄色缠枝莲地广玉兰花缎裙,配了双鹅黄广玉兰木底缎面鞋,披了件妃色狐狸毛的披风,虽是初冬,倒也有几分暖意融融。自阿青出走,她已难得有几分愉快,今日过来寻老落,似是心境已开阔不少。 “起了。”老落打开门,见云晴兮正折一支早发的腊梅,那碎雪簌簌下落,落了些许在她头上。 云晴兮闻得老落浓重的鼻音,蹙眉道,“是得了风寒吗?” “不妨事。”老落摇摇头。“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还是十月,就已经下雪了。” “这雪积不住,不到晌午就会化的。”云晴兮擎了一支腊梅,“难得今日得闲,咱们出去逛逛吧。” 老落笑了笑,“好。”她取了件碧玉石的棉袄套在外面。 “天气阴沉沉的,你还穿得这么单薄。你既住在我家,难道我还会短了你的衣食不曾?”云晴兮已生薄责之意。 “无妨。”老落扣紧盘扣,“我惯不喜欢那些繁琐的衣饰,这样就很好。” “好罢。”云晴兮无奈。 行至院外,天空阴霾,远山之处却有明亮之色,眼见得细碎的雪又簌簌的落下。 “阿青的事,你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的不要紧,要紧的是,其他人怎么想。” 老落沉声道,“我实话说,我不信这事是阿青做的。” “老落,你我性情虽不同,但却是多年好友,我不瞒你,阿青这一走,我反倒放心,他着实不适合待在这日渐阴谋算计的云家。”云晴兮揉揉眉心,“其实我也快坚持不住了,不过一想到要放弃的时候,便想起爹爹临终前说的话。” “既你也不信是阿青做的,那你心里可有怀疑的对象了?” “老落,你的武功尽失,丢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也不放心,不如随我北上吧,我还有很多重要的事需要亲自去办。”云晴兮的答非所问,让老落不忍再问,或许正是因为相处多年,对这位隐匿在某处的人终究有舍不下的情谊吧。 “我是个孤儿,比起你,我有的是照顾好自己的经验,北边太干了,我不习惯。你要带些什么人去,云家又安排谁来主事呢?” “我一个人去,云家,就交给毛哥了。” 老落默然。 “未若柳絮因风起。”云晴兮伸出手去,那雪还没落及手心,便已被热气化开变成了细碎的小水滴。 “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老落搓了搓通红的手,“今年如此早寒,北边只怕更冷。你要去北边,现下只怕赶路不易啊。” “苏州于我来说,已是个伤心地了。” 老落哂笑了一下,“你倒是舍得。” 云晴兮亦哂笑,“我云晴兮虽身在江湖,但什么富贵没见识过,不过烟云而已,有什么舍不下的?况且,谁说我离了云家就要过苦日子了?” 两人已不再交谈,仿佛专心欣赏初冬的雪景。云晴兮的思绪却神游物外,若说阿青与墨南衣私下往来,理由朦胧,疑点颇多,但她却不敢多做猜测。那信……除非阿青是傻子,否则干嘛要藏在自己房间里。毛哥,一向不是冲动之人…… “落姑娘,大小姐?你俩在这儿?”徐桉煋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他的头发已有些湿润,看样子是寻了二人许久,“你们早膳也没吃,苏先生让我来寻你们。” “苏兄不是说我最近有点发福么,我正节食呢。”老落笑嘻嘻的踢了踢地上的积雪,那雪已残,融化了的雪水混合了泥土,变得肮脏而粘稠,泥水溅在鞋上,老落皱了皱眉头,突然开口对徐桉煋道:“我记得,我俩初初认识的时候,你还是苏州城里的一个小捕快吧?” “那时我不过是奉了上命潜伏在苏州府衙,伺机暗杀朝廷败类的细作罢了。” “我这人藏不住话,那些信,那些火药……该不会是你干的吧?” 徐桉煋面无表情的抽出随身所带之刀,刀柄向老落递去,“反正,我在锦衣卫待不下去,这云家亦从未信任过我,不如你来结果我,这条命本来也算你救的,由你来了结也好。” “算了算了,真是费脑子。”老落搔搔头,看了看云晴兮,“这是你的难题,你自己解决吧。” 云晴兮看着小捕快,“果然是我的难题,年后我要去北边,徐桉煋,你与我同去吧。”她紧了紧披风,心中微有一窒,那个在她身边照顾她,关心她的人,再不有了。她重新抬头,已有坚毅之色。前路艰险,但她终究是云晴兮,只要她用心要做的事,便没有办不成。 “你怎么打算呢?老落?” “想家了。”老落呼了口气,“回家乡去看看。” (第一卷苏州云家完) ps:书友们,我是凌落红豆,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ahuaiyue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奕剑往事》正文 第二十一章 渝州 一提及巴蜀,人们常常会想起“天府之国”这类的美誉来。但对于广袤的川蜀地区,大部分更多的,应该是“巴山楚水凄凉地”了。 自荆州下船,沿江岸一路上行,老落与苏瑾已步行了十几日。她与苏瑾一人背了一个背篓,里面除了他们随身携带的武器和百宝囊,便是一些进山采药的山民会带的东西,攀山索,油绸布等。衣裳都换成了当地山民常穿的粗制麻衣,既耐磨,又透气。 原本年后老落送走北上的云晴兮便打算一路游山玩水的回家乡去,谁知苏瑾却收乃师要他返回师门的书信,因此,二人焦不离孟,又携手入川了。 越靠近蜀地,山中植被愈加茂密,高大者有红豆杉、雪松、香樟……低矮者有铁线蕨、鹅掌楸等。进入雨季后,山路湿滑,赶路的时间并不多,如有遇上突降暴雨,必须立即停止前行,寻找避雨之处,否则会有遇上山洪暴发的危险,说不定山上还有泥石滚落。 所幸这连日来天气算不得坏,况老落二人不甚在意路程,天晴出发,天黑或下雨即停,吃食亦不必担忧,山林间走兽不少,许多葛、薇皆可食用,若遇山涧溪水,里头的鱼虾也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此时老落正翻动着火边的烤鱼,鲜鱼肥美,在火焰的舔舐之下发出悦耳的滋滋声,苏瑾道:“我看你越往西走,越是高兴嘛。” “这是当然,谁返乡会不高兴呢?” “赶了十来天的路,我觉得自己都快变成树丫子了。”苏瑾打量着周围森森,月光透过层层树林,已变得朦胧不清,“说起来,你官话说的挺溜,从来没听你说过家乡话诶,你说两句来听听呗?” 于是老落便笑咪咪的对苏瑾说道,“你个瓜娃子。” 苏瑾:“啥意思啊?” “意思你是个傻子。” “……” 吃了东西,老落小心的将火堆归拢,以防火星蔓延,如今正是天干物燥的时节,稍不注意就有可能引起山林大火,山林之中若发生大火,就只有砍树隔离,除非天降大雨,否则只有燃尽可燃之物才会熄灭。 老落将干净松软的落叶先铺到地上,又垫上了油绸布,既隔绝湿气,也防虫蚁。 苏瑾和衣而卧,以手作枕,“师父隐居多年,早已厌倦了江湖之斗,此番传信于我,却不知有何要事。” “我倒是很好奇,怎么从前你师父并不是在蜀地收你为徒的吗?” 苏瑾摇摇头,“师父早年云游在外,晚年才入川归隐,我以前从来没来过四川。倒是我师弟冷眸,自师父归隐,他亦与师父入川了。” “算算脚程,还有三四天的日子就能到渝州城了。”老落砸了砸嘴巴,“我睡了。” 斗转星移,这日方过午时,二人已临至渝州城外。那城门处,正有十余名等待查验的百姓,他们背了要进城贩卖的货物,大都是山中野味,农家地产。 老落与苏瑾正在城外的茶摊稍事休息,那茶摊的茶水淡的很,不过止渴而已。老落喝了两口,放下茶碗,很是世故的与那茶摊老板攀谈起来,“老板,这渝州城什么时候对出入城查得这么严了?”自入了渝州地界,他二人已换回日常装束,只携了随身武器和百宝囊。 “二位客官是外乡来的吧?”那老板抓了一把茶叶沫子扔进茶壶,“你看那放行的都是些平日里进城做小买卖的老百姓,像你们二位这样的江湖客只怕不容易进去。” “这是怎么说?可是城里有什么大事发生?”苏瑾道。 “没什么大事。”那老板摆摆手道,“这还是前年的时候吧,咱们渝州城新上任的叶寒星叶大人下的命令了。这叶大人不甚喜欢江湖人,这渝州城对江湖客的盘查十分详细,所以很多过路的江湖客情愿绕道而行,也不进这渝州城。” “这位叶大人倒是有趣,他是这渝州城的新任知府吗?”老落有些好奇。 “哪能啊,渝州城的知府姓赵,叶大人是新任的指挥同知,好像原来是什么锦衣卫里的大官,嗨,具体是个什么官,我也不知道。”那老板一手按在毛巾上,说起这位叶大人他的话倒是多了起来,“这个叶大人对咱们老百姓可是没得说,以前叶大人没来的时候,长江水匪猖獗,还是叶大人亲自领着大兵去剿了匪,咱们老板姓才过上了太平日子。” 老落微微一笑,“那这位叶大人倒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呢。”她摸出几枚铜板放在桌上,“钱放这儿了。苏兄,日头也不早了,咱们进城吧。” 行至城门处,其余百姓都放行了,轮到他们俩的时候,果然被拦了下来。 “你俩是什么人?到渝州城来做什么?”那士兵说话倒是客气。 “差大哥,我兄弟二人是路过渝州城,前往益州的。”老落笑呵呵的塞了一锭银子在对方手里。 那士兵也很有眼力,“看二位像是行走江湖的人,既如此,先跟二位提个醒,这渝州城比不得别处,玩玩耍耍是没什么的,但是若是闹事什么的,可不是小事。” 老落点点头,“多谢差大哥提点。” 折腾一番,二人终于入城。放眼一看,渝州城内一片繁华,屋宇错落,街柳参差,街边的茶肆酒楼,鳞次栉比。穿过街市,朝天门码头映入眼帘,江面樯帆林立,舟楫穿梭,云南的茶叶,广西的海鲜干货,皆由此转运,或就地销售,或再装船下宜昌、江南。 “这渝州一派繁华,果然是物宝天华,比苏州也不遑多让啊。”苏瑾赞道。 “那怎么说,要即刻赶路?” 苏瑾思索了一下,“师父说让我们现在渝州待着,自会有人来接我们。” “饿了,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那就去这家?”苏瑾指着一旁的茶楼。 老落抬头,顺着苏瑾所指方向过去,茶楼上方门匾上写着“米记茶楼”,店内客人来往穿梭,看起来生意不错的样子,那大堂中间有一个大圆台,正有个年轻的姑娘弹着琵琶,仔细一听,“小尼姑年方二八……”正是有名的川剧选段《思凡》。那小姑娘唱罢,一个褐衣短打的跑堂上去作了个揖,“各位客官久等了,有请陈先生。” “这陈先生不知道是要唱什么,看起来人气还挺高的。”老落替苏瑾倒了一杯茶。 那小二正给两人上着茶点,听他们的言语,道:“两位客官是才来咱们这里的吧,陈先生是咱们老板请的说书先生,那书说的可是一绝,最近正讲到三国的故事呢。您尝尝我们这儿的点心,别的地方,是没有的。” 果不其然,那说书先生刚坐下,那台下便一片叫好声。老落冷眼一看,那姓陈的说书先生,不惑之年,青袍飘飘,花白胡须,看起来倒别有一番气度。 ps:书友们,我是凌落红豆,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ahuaiyue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奕剑往事》正文 第二十二章 米记茶楼 那说书先生隔两天讲一回书,说的内容都是三国的野史,今天正讲到曹植曹丕甄宓三角恋的故事,口条不错,剧情也引人入胜,倒是有许多忠实听众。这茶楼的点心也格外出众,听着书,喝着茶,几碟点心下肚,老落微微打了个嗝,苏瑾低声提醒道:“再好吃也不是你这个吃法。” 两人正闲扯间,只听那说书先生一敲醒木:“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原来今儿的书已经讲完了,大家都还有些意犹未尽,但都知道陈先生的规矩,也没有多说什么,三天后请早就是了。然而这也是合该要出事,那角落边方才一直坐着四个不言不语的汉子突然拍了下桌子骂起来:“老子给了茶钱,还没有听够,你就想走?” 那说书的陈先生慢条斯理的收拾着他的醒木,小折扇,嘴里客客气气道:“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我只能讲到这儿,几位小哥喜欢的话,三天后请早吧。” 方才那上台的跑堂眼见得不好,连忙出来打圆场:“几位大哥莫生气,陈先生一向都是这样的规矩,等一哈(等一下)春兰就上来给几位大哥唱一段,大哥些莫生气,这回喝茶算小的请几位的……” 那几个汉子不依不饶,揪住那跑堂的衣领:“老子是莫得你那几个茶钱的人吗?老子今天偏要让这个死老头子给我讲!” 那跑堂的的有些无奈,望向陈先生,“先生,你看,这啷个办?” 陈先生也很是无可奈何,“我讲的故事,都是用前两天休息时间才编好写好的,今天的已经讲完了,你硬要让我讲,我也没有底稿,怎么给你们讲呢?” 那陈先生就住在东角巷口,一向人缘不错,如今见他被欺负成这样,已经有许多人看不下去了,有眼尖的认出来:“这不是成顺路富贵茶楼的贾三吗?只怕今天是来找米记的麻烦哦。” 有些茶客一听说富贵茶楼,就悄悄放下钱溜了出去。开玩笑,成顺路富贵茶楼的老板,人称“阎八爷”的阎铁牛,那可是知府大人的小舅子,原先在长沙一带是“水匪头子”,发了迹跑到渝州来做买卖,后来自家妹子嫁给了如今渝州知府做了六姨太,自然在这个渝州城是个吃八方的主了,那可不是一般人惹得起的。 这米记茶楼的点心一向有口皆碑,现如今又有个活招牌的陈先生,那生意自然一日好过一日了,这一来二去,富贵茶楼的生意自然就比不过,难怪阎八爷要叫手底下的人来闹事了。 有几个年轻不怕事的道:“贾三,你们富贵茶楼,茶又贵又难喝,现在还要做这种事来抢别个的生意,简直臊皮(丢脸)。” 那贾三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有些恼羞成怒,一把拔出匕首往桌子上一插:“哪个敢在老子面前绷劲仗(冒充好汉),扯地皮风(散布流言),就不要怪我贾三划了他的盘子(毁人容貌),让他洗白(丢了命)!” 此言一出,那些仗义执言的人也被同伴拉走了。老落低声对苏瑾笑言:“这些都是川内黑道上的切口(黑话)。”这不一会儿一个茶楼的客人都跑光了,先前给老落他二人上点心的小二猫着腰走过来,好心提醒道:“两位客官,等下只怕要扯皮(吵架),实在对不住,今天就当小店请两位吃茶了,请两位先走吧。” 老落抬手止道:“麻烦小二哥给我们添点开水,我们还要再坐一下。” 那陈先生收拾完东西到未见惧色,仍旧坐回台上的竹椅上喝着茶,机灵的跑堂已经去后院叫人了。贾三转头一看,还有两个不怕死的坐在一边,于是没好气的挥挥手,“快点滚,没有看到三爷我在办正事吗?” 茶楼里是没什么人了,可是茶楼外面还围了不少人,都替这两个不怕死的愣头青捏了一把汗。 “你办你的事,我吃我的茶,两不相干。”老落操着一口地道的四川话回答,转头又对苏瑾笑道:“好久没说家乡话,差点转不过舌头来。” 那贾三正想拿人开刀,刚好就有这么倒霉鬼伸出头来,他一把抽出桌上的匕首:“你个崽儿不落教,爷爷就来教训下你。” 这贾三原先就是码头上的一个地痞流氓,一向是横行霸道惯了的,自投了阎八爷的名下,更是无法无天,他自小个高体壮,野架打到大,如今看这小子,脸有病容,营养不良的样子,哪会把对方放在眼里。 所以他这一出手,便吃了暗亏。 那说话的少年动也没动,倒是他旁边的男子,也不知道什么手法,只是手腕一翻一转,贾三就觉得手臂一沉,虎口一麻,匕首已落入了对方的手中,他也不是傻子,暗道今天碰上了高手。 一旁的手下见他要吃亏,正要上前相帮,一个其貌不扬的汉子从后院走出来,他拱了拱手,一口纯正的北地口音:“哟,这不是贾三爷吗?这是怎么说的,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他抬头对老落身后的小二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给贾三爷沏壶茶来?”他嘴里的话倒是说的客气,脸上却无半分谄媚之色,那小二听完,忙不迭的去了。 老落这才仔细打量起那汉子来,只见他身高七尺,体格强壮,系了条半旧的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看这样子,不像个老板,倒像个做点心的厨子。 那老板对老落道:“在下是这里的老板,米笠,今日搅了二位的雅兴,实在对不住。” “姓米的,上月八爷就发话了,让你滚出渝州城的地界,你胆子不小,还敢在这儿开店。” 米笠似笑非笑:“贾三你这话我可有点听不懂了,阎八爷不让我在这儿做生意。敢问他阎铁牛是什么人,渝州城的知府,还是指挥同知?要关门也轮不到他来管吧。” 那贾三还想动粗,手上的伤却提醒他旁边还有一尊瘟神,于是硬着头皮道:“你别以为你今天请了两个帮手,我们就怕了你了,我告诉你,在这渝州城,惹了阎八爷,就是猫儿抓糍粑,脱不了爪爪。我们走!”他手一挥,招呼人要走。 “慢着!”只听话音刚落,一道凌厉的凉风擦脸而过,贾三定睛一看,他的匕首被先前夺取的男子掷到墙上,再一摸耳朵,手上一片湿润,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向外跑去。 米笠这才着人收拾起打翻的桌椅板凳,又对老落道:“看二位不像一般客人,请两位楼上雅间相谈。” 老落与苏瑾交换了眼神,方道:“那小可就不客气了。” 米笠点点头,复又对那一直好暇以整端坐的陈先生道:“今日这事儿,先生您看?” 那陈先生背上自己的青色小布包,对米笠道:“米老板,你放心吧,三日后老夫照旧过来说书。” “那就劳烦先生了,到时候我会让他们去东角巷口接您过来。” 陈先生不再多言,意味深长的看了苏瑾一眼,朝门口走去。 米笠引着老落两人向楼上走去,道:“二位看样子不像是本地人。” “在下苏瑾,这位是在下的朋友,洛凉初。”苏瑾指了指老落。 “方才二位仗义相助,在下务必要一尽地主之谊。” 老落拱拱手道:“好说,不过,米老板一口北方口音,我却是四川人士,你说尽地主之谊,当真是怪异。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啊。” 米笠哈哈大笑:“小哥看起不及弱冠之年,何以如此伤怀。来来来,我们痛饮几杯。” ps:书友们,我是凌落红豆,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ahuaiyue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奕剑往事》正文 第二十三章 书剑 雅间坐定,小二已手脚麻利的端上了四色干果,四色蜜饯,又并四样精致的点心,那干果是西域的金丝枣,福建的桂圆干,云南的红皮花生,还有去了莲心的莲子。蜜饯是冬瓜条,甘草榄,姜糖片,山楂糕。指着那点心,米笠脸上颇有得色:“这蜜饯干果的就不必说了,二位尝尝我这小店招牌的点心。” 老落拈起一块粉红色的酥皮点心,形状似樱花,红豆沙的馅,清甜又不会腻口,实在美味,她赞不绝口:“米老板果然好手艺,尊夫人实在好福气啊。” 老落的话音刚落,米笠的脸色微微一变:“拙荆已经故去多年了。” 老落一愣,着实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是小可唐突了。”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都是命。”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苏瑾连忙道:“方才那群闹事的,听说是什么阎八爷的人,不知这个阎八爷是什么来头,在这渝州竟如此厉害吗?” 米笠叹了口气:“二位是初来乍到,不知道这中间的关系。这阎八爷原先是长沙的一个水匪,不知怎么突然发了迹,听说在长沙惹上了人命官司,跑到这渝州城做买卖来了,本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去年把自家妹子嫁到知府赵大人家做了六姨太,这渝州城里都得给他几分面子,如今是越发嚣张了。” “简直就是个土皇帝嘛。”老落评价道。 “可不是呢么?他原先想收购我这茶楼,又想买下我这做点心的秘方。我不肯,他这就三天两头的找我麻烦。”米笠指着桌上的小点心,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我夫人是个心灵手巧的人,从前她在世的时候,常做这些东西,我现在只有做这些东西怀念她了,所以这店,我是不会卖的。” “这阎八爷如此行事,他那知府妹夫竟不知道加以约束么?”苏瑾疑道。 “公子这就不知道了,那阎八爷在外面横行霸道,时常送他妹夫些古玩字画,金银珍宝,他妹夫一则见他如此孝敬,二则也无人敢去他妹夫面前告状,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没看到了。”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老落感慨道。 “老板,老板,不好了!”小二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那米笠皱眉道:“慌什么?有什么事,慢慢说。” “那贾三去而复返,连同阎八爷也来了,今天只怕事情莫法善了了。” 米笠气急,将那围裙一摘,用力掷在桌上:“看来今天不是鱼死就是网破了。”他对小二说道:“你去通知陈先生,叫他最好回乡下躲躲,只怕阎八爷的人还要去找他的麻烦。” 那小二点头去了。 老落道:“米老板不必着急,今日既然让我们碰上了这事儿,也不能袖手旁观,我们随你一道下去。” 下得楼来,果然是贾三那群人,另外还有十来个面生的帮手,那贾三身旁还坐着一个面容不善的汉子,皮肤黝黑,粗手大脚,一看就是早年在船上讨生活的,只是后来大概生活滋润了,身材有些走样发福,他手里盘着两个核桃,大刀阔马的坐着,很是张狂。 看样子,此人应该就是人称阎八爷的阎铁牛了。 米笠一脸凝重,对那阎八爷一抱拳道:“八爷,请问有何贵干?” 阎八爷道:“米老板,好大的架子啊,我兄弟来你这儿吃个茶,听个书,你居然叫人把他伤成这个样子。”那贾三吊着手,耳朵也包上了。 老落一抬手:“哎,人是我们打的,跟老板可没关系。” 苏瑾低声揶揄道:“你现在连武功都没有,等会儿打起来,这不都是我的事吗?你倒是不客气。” 那阎八爷一挑眉:“哦?还有出头的?”他手里的核桃滴溜溜的转着,眼睛也在老落的身上转来转去,“这样吧?米老板,我这人是在你这地方受的伤,你给咱们赔点医药费,咱们就是算两清了。” 米笠道:“八爷,咱们开门做生意,以和为贵,但也不是软柿子,谁想上来捏一下就捏一下的,今天的事是贾三捣乱在先,赔你们医药费?”他拿过柜台上的算盘,噼里啪啦这么一拨弄,“成,您先把我这店里桌椅板凳的钱给赔了吧。” 老落笑道:“要看大夫啊?那正好,这儿就有现成的大夫。”她指了指一旁的苏瑾,“这位就是大夫,有什么毛病都能给您治好了。” “我不看,刚才就是这小子伤了我,你让他给我看病?!”那贾三一听苏瑾给他看病,连忙往阎八爷身后躲去。 “既然不肯看病,那就是无理取闹了?”米笠冷笑道。 阎八爷一双鹰眼露出一丝凶狠的颜色,“米老板,今天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今天你若是肯将这店卖给我,这店嘛,我还交给你打理,若是不肯嘛……” “我还是那句话,开这店是为了完成亡妻心愿,这店,不卖!” 阎八爷一拍桌子,“好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来呀,给我砸,我看谁还敢上这儿喝茶来!”老大一下令,手下的人自然要尽力办事,一伙人抄起桌椅板凳就准备开砸。 “住手!”一声断喝在阎八爷等人身后响起,众人向声源处看去,一个人正站在门口,背对着门外的烈日,几乎成了黑影,众人向他看去,一时之间倒被那烈日晃得眯起了眼睛。 阎八爷眯眼细看,那黑影是个中年文士,青袍飘飘,佩剑的位置与江湖人不同,长剑斜系于后背,剑柄高出左剑,这是读书人的传统佩剑方式。读书人讲究斯文有礼,这样的佩剑方式不容易拔出,得慢条斯理有规有矩,不像江湖人动不动就拔剑相斗,手一动,剑就要出鞘。 阎八爷大笑:“这是哪家的教书先生,走错路了吧?” 贾三低声对阎八爷说道:“八爷,这就是那个在这儿说书的陈长书。” 米笠一看陈长书去而复返,唬了一跳,这陈先生在茶楼说了好几个月的书了,没听说过他会功夫啊,“陈先生,您怎么过来了?不是叫伙计让你先去乡下避避风头吗?” “老夫一生读书,无儿无女,唯有这说书赚点小钱糊口,今天这茶楼关了,老夫岂不是要露宿街头?谁要想砸,先过了老夫这关。”那陈长书冷哼一声,一撩衣袍下摆,坐到长凳上。 老落心里暗忖:这老头行事做派风雅不足,迂腐有余,难不成还是个高手?看他走路脚步虚浮,也不像是个世外高人的样子。苏瑾暗自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静观其变。 “这么说,你是要做这个出头鸟了?”阎八爷手一挥,示意贾三等人,“来呀,给我砸!谁敢阻拦,给我连人一块儿砸!” “谁敢!”陈长书怒吼一声,摘下长剑,那贾三看了阎八爷一眼,咽了一口唾沫,硬着头皮冲上来,老落一看不好,忙推苏瑾,“快去,别让那老头吃亏了。”米笠是有些拳脚在身上的,也上前相帮,一时间茶楼里打的是乌烟瘴气,鸡飞狗跳。 老落躲得远远的,冷眼看着那陈长书使的剑招不由啧啧称奇。 陈长书长剑在手,一连串点戳扫,那剑势一剑强似一剑,一剑快似一剑,舞到最后只见人不见剑,隐隐似有龙吟虎啸之声七八个壮汉就被他击倒在地,幸亏他使的是剑鞘,否则,这几个人管叫身上都是一堆血窟窿。他剑法急逾闪电,比起风邪羽以身法见长的魅影剑法,更多了些许刚硬。 “这是,风行剑诀!” ps:书友们,我是凌落红豆,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ahuaiyue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奕剑往事》正文 第二十四章 指挥同知 听得老落点破他的武功路数,陈长书呵呵一笑,“小辈好眼力。” 阎八爷凝眸试探道:“不知前辈高姓大名,竟会使得这风行剑诀。” 陈长书冷然道:“老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陈长书是也。” 那阎八爷道:“这风行剑诀已经失传近百余载,乃是百年前一位高人隐居多年参悟所得,我不信你这是真正的风行剑诀,贾三,取我的武器来,我要亲自会会先生的剑诀真招。” 这档口,乱架已经终止,苏瑾慢慢退回老落身边,低声问道:“你怎么看出这人的武功路数的。” 风行剑诀是百年前一位高人,隐居于无名山间数十年而创出此套剑法,整套剑诀共有一百零八式。此剑诀气势凌厉,剑势中隐含凌厉风声,有如狂风巨浪一般,剑锋上所发出的劲气极其寒凛。 “说来也是巧,小时候有次君子堂掌门萧别情前辈来为掌门师祖贺寿,那萧前辈同掌门师祖切磋了一番。”老落拧起眉头,“那时掌门师祖曾赞那萧前辈剑法出众,武林中已无人出其右,言罢说起有一门剑法,其剑势过于凌厉,并不适合我派女子修习,若萧前辈能学会,恰如宝剑配英雄,亦能将此绝世剑法流传后世。” “那你那掌门师祖使的就是这剑法么?” “是的。”老落点头,“那时我虽然年幼,却清清楚楚的记得当时掌门师祖使得这套剑法。” 好一场恶斗,桌椅板凳已经没几个是全尸了,那陈长书始终用的都是剑鞘,但那剑气却并不为剑鞘的阻隔而有所消减,可见他的内功已臻化境。 “这老人家竟如此厉害的内力,老落,我想到一事……”苏瑾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干什么?都干什么?!造反了?”一群人冲进来,将众人统统围了起来,这群人都是锦衣卫的人,皆身着飞鱼服,腰配绣春刀。一名男子随后悠悠的走进来,他的皮肤格外白皙,眉梢带风情,眼角堆情思,竟比女子还要好看,一袭银白披风翻飞,衣袂翩翩,一派出尘之姿。来人正是指挥同知叶寒星了,他身边的副将道:“都瞎胡闹什么?这渝州城,是你们胡闹的地方吗?” 米笠理了理衣裳,行了一礼:“草民见过叶大人。”众人皆行了一礼。 “免礼了。”叶寒星挥挥手,四处打量了一番,淡淡叹道,语气和缓,却又透露着习惯性的冷冽:“可惜了,这茶楼原本挺雅致的,给砸成这样。” 阎八爷一瞧,低声问贾三道:“怎么请他来,不是让请我妹夫过来吗?” 贾三擦擦汗腹诽道:您那妹夫,怕是您自己认的妹夫,别人当你是不是大舅子,还是两说呢!他心里这般想,嘴里却不敢乱说,“八爷,知府大人公务繁忙,可不是那么容易请的呢!” 八爷冷哼一声,复又一脸笑意的迎向叶寒星道:“叶大人来了。” 那叶寒星不着痕迹的向后一避,那副将立即一挡阎八爷:“止步。” 叶寒星微微一笑,拍了拍副将的肩膀:“别这么跟八爷说话,八爷是不懂规矩的人吗?”他弹了弹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立即就有下属搬来椅子,擦干净,就在叶寒星一走一坐之间,一气呵成,动作之迅捷,堪为各家家仆学习的楷模。 老落碰了碰苏瑾的胳膊,又开始跟他咬起耳朵来:“这官排场不小呢!” 苏瑾却皱眉:“民不与官斗,等会儿咱们见机就撤吧。” 老落还待说什么,却听那叶寒星开口道:“米老板,今天是您的茶楼出了乱子,您先说说吧,怎么回事?” 阎八爷端起一脸笑:“叶大人……” “大人没问你话,一边待着。”副将道。 阎八爷脸色一变,强压下怒火不再说话。 米笠拱拱手道:“回叶大人的话,事情是这样的。”他言简意赅的说完事情经过,倒没有夸大。 叶寒星点点头,转头对阎八爷道:“八爷,事情是米老板说的这样吗?” 那阎八爷很是没有面子,冷哼一声,准备离开。叶寒星冷声道:“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阎八爷回转身来,一字一顿的说道:“叶大人,你还有什么事吗?” “一个茶楼,就值得阎八爷兴师动众,这也就罢了,手段到底敞亮一些,别给你‘妹夫’脸上抹黑。”叶寒星不耐烦的弹弹指甲,“一个赈灾粮款,就够你家‘妹夫’赵大人喝一壶的了,我劝八爷你呢,就消停点吧,别再给赵大人添乱了。” 阎八爷盯了叶寒星良久,终于转头对贾三等人道:“咱们走。” 见阎八爷走了,叶寒星抬了抬下巴,对站在楼梯上的老落和苏瑾道:“楼上那两位朋友,今天刚进的城吧?麻烦跟我走一趟吧?” 米笠见此不由急道:“叶大人,这两位是都是看不过去才出手帮我们的,实在与他二人无干啊!” “米老板,你要明白,我既定下了规矩,自然是要遵守,若谁都可以恣意而为,这渝州城还要我叶寒星有何用?” 老落一步步走下来,阻止了米老板为他们的辩解,“叶大人?在下洛凉初,是和家兄回乡探亲的,虽是早已耳闻这城中的规矩,到底,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总不能,让无辜的人受害吧?” 叶寒星上下打量了老落一下,忽地一笑,“姑娘果然侠义心肠。”他语气很怪,“姑娘”二字咬得十分重。米笠等人皆投来奇怪的目光,然后又是一阵了然的表情。 老落亦扯出一抹笑意,“大人谬赞了,方才大人出言斥责了那姓阎的,应该明白其中的是非曲直,想来,是不会跟我等草民一般见识的吧?” 叶寒星挑挑眉,“既如此,我倒有个提议,如果姑娘能胜了我这手下,我就对今日之事不再追究。”他对副将示意了一下。 苏瑾低声道:“老落……” “好啊。”老落一挡苏瑾,“那么就请这位兄台赐教吧。” 那副将大踏步走出来,拱手道:“请。” 老落笑得很怪:“兄台可要小心了,别接不下我这一拳哦。” 苏瑾在一旁暗暗着急,自老落内力尽失,她一身功夫也就废了,如今也就比寻常人好点,怎么可能是这武官的对手呢?然而他却料错了。那副将被老落一拳击退数步,不仅是苏瑾,就连一旁的叶寒星也奇怪的咦了一声,那副将似是恼羞成怒,复又挥拳上来,老落这次竟只拧住他的手腕,反手一绞,对方已身不由己的跟随她的步伐扭转起来。副将再反应过来之时,他已被推出十余步外了。 “承让了。” 叶寒星对还要上前的手下摇摇头,“来日方才,将来说不定还有机会见面呢。姑娘说是吧?咱们走吧。” “自然,有缘的话。” 目送闹事者和官府的人先后离去,苏瑾方才扶住老落的手臂道:“如何?你刚才?” 老落对他摇摇头,转头对米笠道:“米老板多谢你的款待,给你带来一些麻烦,这个请你收下吧,就当是一些赔偿吧。”她塞给米笠一锭银子,然后对苏瑾道:“苏兄,咱们走吧。” ps:书友们,我是凌落红豆,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ahuaiyue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奕剑往事》正文 第二十五章 所等之人 “这会子不知附近的客栈是否还有空房。”苏瑾惆怅的看了看天色,今日刚进城就引起这许多事端,只怕师父知晓后会不高兴。 那米笠正指挥着手下收拾,听得此话便道:“我有一位朋友正是开客栈的,不如我让他们去帮你们问问?” “如此更好,多谢了。” 米笠又对陈长书深深一揖:“从前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陈先生竟如此深藏不漏,多有怠慢,还请前辈恕罪。” 陈长书摆摆手:“说书本就是我赚钱的营生。”他打量了苏瑾几眼,“你便是苏瑾?” “在下正是。”苏瑾道:“不知前辈有何指教。” “今日看你这几首功夫倒是不错,看来你师父的确把你调教得很厉害。”陈长书意味深长地摸了摸胡子。 苏瑾疑惑道:“您是?” “所等之人。” “原来师父来信里提到的人便是前辈。”苏瑾恭敬道,同时又有些不好意思,“师父一向闲云野鹤,不喜我与师弟在外惹事。今日之事,还望前辈掩饰一二。” 陈长书笑道:“原来你还有怕的时候。” 返回府衙的叶寒星招来随行的副将,“我看此二人不简单,你派人暗中盯着,留意动向,要可靠的人,别暴露身份,影响了咱们的计划。” 那副将领命去了,叶寒星又问左右道:“今日值守城门的是哪些人,茶楼那两个人是从哪个城门进来的,查清楚了来回我。” 又有一人领命去了。已有丫鬟奉上茶来,他执起茶盏,浅浅的抿了一口。无论是什么人,都不能影响他的计划。 夜风习习,一扫白日里的炎热,苏瑾一向讲究修身养性,每天按时起床按时休息,这会儿已经去会周公了,老落斜依在窗前,她的窗前正对着客栈内的院子,院子中种了几丛细竹,月光下朦朦胧胧,疏影斜横,倒映得有几分闲逸的气氛来。 夜风习习,一扫白日里的炎热,苏瑾一向讲究修身养性,每天按时起床按时休息,这会儿已经去会周公了,老落斜依在窗前,她的窗前正对着客栈内的院子,院子中种了几丛细竹,月光下朦朦胧胧,疏影斜横,倒映得有几分闲逸的气氛来。那稀疏的树影,影影约约晃动,显现出别样的风情。 老落微微眯起眼来,又沉默了一会儿,她转身离开房间。 “不知道前辈煞费苦心将我引出来是何目的?”老落已有些脱力,自失去内力,她已形同常人,当然无法凝聚真气御风而行,所以当快要失去对方的踪迹时,她不得不提高声音招呼对方。 一个身影悠悠从一棵树后度出,他花白胡须,目光如炬,正是说书先生陈长书:“今天白天我见你脚步虚浮,却一眼识破老夫的武功路数,又随手击败叶寒星手下副将。老夫只当你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他叹口气,语气间满是失落,“原来的确是个不懂武艺的小子。” 老落不置可否:“早先还以为前辈是位普通的说书先生,原来是小可有眼不识泰山了。” “什么前辈不前辈的,酸掉大牙。”那陈长书冷哼一声,“我只问你,你既无半点功夫,那又如何一击制敌,教那副将不能动弹?难不成是老夫都未曾识破的什么伎俩?” 老落不卑不亢的道:“不过是些简单的制敌之技,不需内劲,雕虫小技,让前辈见笑了。” 陈长书傲然道:“你小子倒有些刁滑。老夫便来试你几招,你可小心了。” 他长袖一拂,只用了半分气劲,老落却几已受不住,连退三步,那陈长书已向她的肩膀抓来,老落侧身一避,已抓住他的袖袍,向他的手腕擒去。 陈长书颇感意外,咦了一声,长袖一震已脱离了老落的控制,赞道:“你这几手贴身搏斗的招式倒是精彩,想来那副将也是猝不及防之下被你制住,后来力竭,应该是中了迷药之故吧?” 老落脸上一热:“前辈猜得不错。” “可惜,你这一手徒手搏击之术着实精妙,可惜你一点内力也无,却连其一成的威力也发挥不出来。”陈长书有些好奇,“你这功夫叫什么?” “不瞒前辈,这套功夫名叫是逝水诀,小可早前因身中奇蛊,虽然后来有幸苟活,却也失去了一身功力。”老落有些怅然,“如今已与常人无异了。” “内力尽失,于习武之人来说无疑于去了半条命,可我冷眼看你,你性情洒脱,又不失习武之人的侠义之心,的确胜过江湖不少鼠辈。” 老落活了十九载,虽是女儿身,但除却一个凌熙把她当做女孩子以外,旁的人一向都视她如糙汉,又兼之人穷志短,一向未曾得什么人正眼相加,如今这老爷子诚恳的赞了她一番,她倒不似往常一般脸不红心不跳的笑纳了,只觉得脸上又一红,“前辈过誉了。” 陈长书盯着她半晌,“你既识得我的风行剑诀,自然是见识不凡,那你师承何派?” “小可不想欺瞒前辈,但自出师之日起,家师已告诫小可,从此行走江湖不可仰仗师门之名。” 那陈长书不耐的挥挥手,“你不愿说也罢,你方才说既已出师,自然现在再拜师也无不妥,老夫原本就不在乎那些繁文缛节,你就跪下给我磕几个头,我便收你做徒弟了。” 老落听完如遭焦雷,这老头行事做事当真不按常理出牌,先是引她出门,现在又要自作主张收她为徒,这是个什么道理? 见她不说话,陈长书不悦道:“怎么,你嫌老夫的功夫不好?” 老落忙道:“不,前辈误会了,小可因奇蛊之故,已伤及筋脉,只怕再难修习内功,若拜前辈为师,只怕有伤前辈美意,损害前辈英名。” 陈长书却怒道:“胡说八道,苏瑾那三脚猫的医术能治什么病,什么经脉已损,不可修习内功,老夫说收你为徒就收你为徒。你年纪轻轻,难道就甘心一辈子碌碌无为,永远让别人来保护你吗?” 老落心中一动,不由想起自金陵起就总是给苏瑾添麻烦,不过,苏瑾的医术在他眼里竟然是三脚猫的医术?老落此时已对陈长书有几分佩服,听得他问,便答道:“徒弟拜见师父。” 陈长书砸砸嘴:“你那功夫叫什么来着?逝水诀,名儿听着倒是不错,只是柔美了些,不是老夫喜欢的路数。”他捻了捻胡须,“老夫一生漂泊,唯有两件事是拿得出手,一件是诗书。另一件便是这一身武艺了,老夫有一套拳脚功夫,名叫惊云八式。此功夫,招式简单,并不以花里胡哨的动作见长,目下即便你无内力也可以修习。” “是。” “今日已经太晚了,明日就立即起身,回益州之后再说吧。” “能得前辈青眼,是小可的荣幸。” “哼。”陈长书转身往客栈走去,“还前辈前辈的。” “是是,师父,师父。”老落一脸狗腿的跟在后面,“哎哟,师父你等等我啊。听说这里附近有狼啊……师父,我有夜盲症,等等我……” 陈长书回头看了一眼黑暗之中走的顺风顺水的老落,摇了摇头,已经对自己收徒的眼光产生了怀疑。 ps:书友们,我是凌落红豆,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ahuaiyue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奕剑往事》正文 第二十六章 出行 次日一早,老落三人来到米记茶楼,陈长书本就是受老友之托,为接应苏瑾才在渝州乔作说书先生,如今要启程回去,终究会给米老板生意上带来一些影响,所以他打算留下自己说书的一部分手稿,又米老板另请人来说,也算是对他的书迷做个交代吧。 此时时辰尚早,茶楼并没有客人,又兼之昨日之事,打坏了不少桌椅板凳,还没来得及去订新的,因此大堂显得有些萧条,米老板干脆就叫人挂出了歇业一天的牌子,二见有人进来,本打算说今天不营业的,一看陈长书等人,忙笑脸相迎,“陈先生,两位公子,这么早?” “今天歇业么?二哥。” “是啊,早上去订了新的桌椅,要明天下午才能送过来呢,另外其他的东西乱七八糟,也还要收拾。” “米老板呢?”陈长书问道。 “老板前几天思索了一个新点心,这会儿正跟人在后厨试做,三位不如先喝点茶?”二建议道,虽然今日不营业,没有准备客人的点心,但是茶叶开水倒是现成的。 “也好,那就来一壶普洱,点心你看着弄点吧。” “今天歇业,没弄点心,不过昨天的玫瑰酥饼,倒还有些,三位不嫌弃的话就来点?老板已经忙了一早,怕是等会儿也该得空了。” 陈长书点点头,二自去安排,不再详表。 彼时那厢,后厨一片雾气腾腾,米笠看了一眼计时的漏壶,对帮厨的人道:“差不多了,把蒸笼拿下来吧。” 那帮厨应了一声,把那蒸笼抱下蒸锅,揭开蒸笼,水雾散去,不由一阵心疼,对米笠道:“老板,不行,这蛋塌了。” 笼屉里放着十来个精致蒸碗,大约是灶火太旺了,蒸的鸡蛋糕都出现了大大的蜂窝,中间也塌了下去一块,先不说味道,光是这卖相,估计就不会有客人买了。 米笠皱皱眉,取了一碗尝了一下,“味道还行,只是卖相不好,算了,先歇一下,我再想想是哪儿还没弄好。” 正说话间,二一掀门帘进来,“老板,陈先生来了。” 米笠道:“是吗?我这就去。”他胡乱擦擦手,摘下了围裙。 昨日打斗虽打坏了不少的东西,但雅间倒是损失不大,老落三人就在雅间坐定。不一会儿二便端上了点心,茶水。米笠进的门来,先向陈长书行了一个大礼,“昨日店内混乱,还未及向三位道谢,今日在此谢过了。” 苏瑾连忙道:“米老板何必如此客气,路见不平,这本是我辈应行之事。” 老落笑道:“算起来苏兄比米老板还年轻些,若说谢师傅他老人家到还说的过去,谢我俩就折煞了。” 米笠亦坐下道:“如今人心不古,江湖中空有一些华而不实之徒,仗义出手之人实是太少了。”他看了一眼桌上的点心,有些歉然,“今日歇业原是没有准备点心的,这玫瑰酥饼是昨日的了,只怕不新鲜了。” 他正准备叫二撤下点心,老落摆手道:“米老板醉心制做点心,于此自然精益求精,我等江湖浪客,平日里粗茶淡饭却是吃惯了,这已经很好,不必再麻烦了。” “先前听闻二哥说米老板正研制新口味的点心,只怕打扰到米老板了。”苏瑾道。 “嗨,不过一时之间的想法,方才实验一番果然是不行。”米笠叹了口气,“我的手艺原本就是我夫人教的,她蕙质兰心,一向很有想法,做出来的东西总是别出心裁,可惜我是个大老粗,真是不行。近日也不知是否是烦心事太多了,总无法安心做事。” 陈长书久未说话,如今方才道:“常言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米老板在渝州整日料理生意,手艺上无法再为精进亦是常理,闭门造不出车,天下之大,风景如此秀丽,米老板不妨暂时放下手上的一些事,各处走走看看,也许会有新的灵感。” 米笠点点头,郑重道:“陈先生此话有理。” 陈长书继续道:“那阎八爷来闹事无非嫉妒米记生意大过了他的富贵茶楼,其实疏阔男儿,何必拘泥于眼前,凭米老板经营茶楼的手段,渝州城又算什么。眼下米老板暂不出面亲自经营这茶楼,生意上看起来或许会不同于往常,但这既是暂避人锋芒,亦是为将来筹谋打算。” 那米笠能在渝州城将一座茶楼经营得风生水起,自然不是个愚笨之人,细听陈长书弦外之音,原是鼓励他不必着眼于一座茶楼,或许可以尝试开开分店,毕竟有独家的点心,这是走到哪里都倒不了的招牌,“听先生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南北点心已自有体系,花样上原是出不了太多的样子,倒是西南地区的家常米粑,倒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滋味。” 陈长书道:“如此倒是顺路了。” 米笠道:“哦,先生是要……” “实不相瞒,今日老夫就是来辞行的,我本受老友所托,来接她的徒弟去南疆。”陈长书指了指苏瑾,“若米老板有此意,我们便可结伴而行。” 从茶楼出来,三人默默无语向客栈走去,陈长书见二人不说话,问道:“你们两人这是怎么了?” 苏瑾这才回过神来,“啊,没什么,不过,前辈之前不是说回益州吗?” 陈长书却诧异道:“益州?谁说我们要去益州了?我们要去南疆的。” 苏瑾道:“难道师父也在南疆?” “你师父当然在南疆了,你师父现在正忙着给你准备……”陈长书突然闭口不言,“总之,你师父信里怎么说的?让你到渝州之后一切听老夫安排,你就不要啰嗦了。” “是,晚辈遵命。”苏瑾虽心有猜测,却也不好多问。 老落却有些疑惑的自言自语,“昨晚明明说是要回益州去的啊,难道是我听错了吗?” 陈长书原本打算乘船离开,奈何长途的船家前天已经出发了一波,剩下的不肯走,说是前几日暴雨,上游的汛流马上就要过境了,现在下水不安全,他们这两天也正要收拾上岸回家休航几日。 “师父,既如此,咱们只好买几匹马了。” “也好。” 指挥同知府内,一名青衣大汉奉上一个竹简,里面放着一卷纸条,叶寒星伸手接过来,凝目看了几眼,然后翻折起来,那青衣大汉立即递上一个笔洗和火折子,叶寒星亲自烧了。 “吩咐下去,立即调拨人手,明天就前往南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奕剑往事》正文 第二十七章 南疆 已踏入南疆的地界,陈长书有些焦急的心情才稍微放下来,他这一番骑马、乘船连番倒换最快的出行方式,如今收到消息,他们是第一波赶到的人,他才终于确定,渝州锦衣卫那帮人,确实是被他们甩在后面的了。那个叶寒星,名义上虽是渝州指挥同知,其实是锦衣卫黄旗营总旗,如今代天子巡视西南三省,手里的权利大得很。 此次出行,还没有出渝州城,陈长书已收到渝州锦衣卫精英出动大半的消息,一路行至,他发现对方的目的地和他是一个方向,如何不叫他讶异,到底是混迹江湖多年的老油条,这样的情况之下,怎会嗅不出一点奇怪的味道,无论对方是冲着什么来的,先发制人总不会错,提前到达南疆做好准备,方是万全之策。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采茶的姑娘早已在茶垅里的忙着采茶,云南的普洱茶天下闻名,且产量出众,每年春天的二月下旬直至十一月都是采摘的时间。早在唐朝樊绰就曾经在《蛮书》中提到普洱茶,“茶出银生城界诸山,散收,无采造法,蒙舍蛮以椒、姜、桂和烹而饮之。”不过本朝之前,茶的饮用一向都要加些调料烹煮,滋味如何今人虽很难苟同,但普洱茶的历史确然是很悠久了。 “如何,这南国的风光?”陈长书颇有些自得的对三人道,“翻过前面这座山,就快到咱们住的寨子了。”他说话的对象,自然是老落,苏瑾,以及仿佛是被忽悠过来的米记茶楼老板米笠了。 果然翻过这山坳,一座巨大的寨子就出现在眼前,整座寨子依山势而建,西面是层层堆叠的梯田,田里的水稻正是茁壮的油绿色,委实壮观,东面和南面都是人们居住的房子,建房的材料都是就地取材的毛竹,结实耐用,除却少数民族常见的竹楼,混合着竹制的中式建筑也不少,风格虽不统一,却又有着说不出来的和谐,倒是有一番别样的韵致。 “寨子里有汉人也有其他族的人,风俗上要注意的东西倒不是很多,只是有一点记好了,这寨子最上面的议事厅,是苗人议事的地方,严禁外人踏入。还有后山的山洞,供奉着五族的神明,除了他们的圣女和长老,也是严禁外人进出的。”陈长书交待道。 “听起来好像规矩还挺多的样子。”老落缩缩脑袋,她一向是自由散漫惯了的,听闻少数民族民风剽悍,有很多规矩都与汉人迥异。 “你也不必过于担心,这寨子不同于其他寨子,都是各族混居,互相都还比较开明,只要不是过于严重的事,大家的包容心还是很强的。”陈长书淡淡道。 刚走到寨子门口,一个穿了苗人服饰,头上着了漂亮银饰的少女跑了过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拖着鼻涕的男孩,两人眉眼间格外相似,一看就知道是亲姐弟,“陈先生回来了,我听阿尼说了,还不敢相信呢。” 陈长书笑道,“是银铃儿啊,怎么,你今天没跟她们去茶山吗?” “没有啊,寨子里一个月之前就已经通知没有成亲的姑娘在家斋戒了,我也只好领着金豆儿在寨子里玩了。”被唤作银铃儿的少女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您看,我来接您,却也是不敢出这寨门呢。”她指了指距离她不足一丈的寨门,笑的有些狡猾。 陈长书有些慈爱的摸了摸金豆儿的头,也不拆穿少女的心思,往寨子里走去,随口说道:“是了,过几日就是五族的祭祀大典,依例未婚的适龄女子都要参加,自然是要在家斋戒,不能再出寨子去了,只怕你这一个月也憋坏了吧。” “是啊。”银铃儿抱怨道,“如果您在,听您讲讲故事还好,可是您也不在,真是无聊死了。”银铃儿转头打量了一下跟在陈长书身后的老落等人,“对了,这几位哥哥,就是您要去接的人吗?” 陈长书看了一眼道:“是啊,正好,你既然没什么事,不如帮我把这子带去你青姑姑那里。”他指了指身后的苏瑾。 银铃儿歪头打量了苏瑾一番,直让对方的脸红的像煮熟的河虾,她方才点点头道:“行啊,反正青姑姑平日里都待在花田那边。”她又对自家弟弟说到,“不如你跟陈先生一起回去吧,我等会就过来找你们。” 于是领着苏瑾先行离去不提,陈长书带着老落和米笠自顾自的往住处走去,路上不时有村民同他打招呼,这里虽是各族混居,不过老落还是从他们有所区别的服饰上判断出不同,当中还是以苗人为居住大户。 自出渝州地界,虽是赶在陈长书预计时间前到达南疆,但着实有违米老板本人想要游山玩水,品评美食的初衷,因此一进入陈长书的院子,放下行囊,便向其询问起本地风土来。 陈长书自诩风流雅士,自然于天文地理、风土人情、南腔北调都是很有心得的,至于说珍馐美馔的研究,更是文人骚客的娱乐项目,岂不闻苏东坡还有东坡肉,陶渊明还有菊花宴呢?只是他虽有心与米笠交流一番,奈何心中还有放不下的大事,于是招来方才一直跟着他们的金豆儿道:“金豆儿,你可知甜婆的住处?” 金豆儿点点头,“知道的。” “那你帮伯伯把这个叔叔带到甜婆那里去,好吗?” “没问题,包我身上了。”金豆儿吸了吸鼻涕,拍拍胸脯道。 陈长书才对米笠道,“甜婆在村寨里煮甜汤的手艺可是一绝,我想,去她那儿看看,一定对你有帮助。” 米笠闻此十分雀跃,便道:“多谢先生指点。” 如此便由金豆儿领着,亦自去了,倒剩下个老落无事可做,百无聊赖,不由嬉笑道:“师父,你简直是老不知羞诶,那个金豆儿才几岁啊,你倒好意思自称伯伯,我看你给人家当爷爷都可以了。” “咳咳,有你这么跟为师说话的吗?”陈长书老脸一红,还想说什么,院门外却响了一阵郎朗的笑声。 “长书大哥,你好福气啊,收了个这么伶俐的徒弟。”一个老者踏进门来,“你一向自诩嘴皮子功夫出众,我看,你这徒弟将来必定是青出于蓝啊。” 老落瞩目过去,只见那老者白发白须,看上去竟比陈长书还年长,却嘴里称其大哥,他一袭苗人打扮,斜挂了一面玄色披风,可见此人在苗人中地位不一般,果然听陈长书介绍到此人原来是苗人中的长老,名叫鄂珈。 “你过来了,我正要过去找你。” “哦,出什么事了。” 老落见状便道,“我去为师父和长老准备茶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奕剑往事》正文 第二十八章 蛇吻 寨子的名字叫做五色寨,大约是取自五族之中常用的色彩为名,南疆地域广袤,各族人民杂居于此,又各地划地分割,像五色寨这样和睦相处的是相当难得的了。 到五色寨不过住了一晚,寨子中的人差不多都知道陈先生带了三位客人回来。早上天刚亮,老落的呵欠还没打完,隔壁的阿妈就送来了一个食篮,一边笑呵呵一边说:“我估摸着陈先生很久没回来了,吃食上什么的没有准备,我就给送了点过来。” 等苏瑾米笠他们起床,老落已经把饭菜摆上了桌,米笠一听是当地阿妈送的早饭,脸都绿了,连连摆手说自己出去散散步,早饭就不吃了云云。 “米笠这是怎么了?”老落一边摆筷子,一边招呼陈长书和苏瑾过来吃饭,“这么丰盛的又有鸭子又有鱼的。” 昨天拜见完师父之后苏瑾跟米笠是一起回来的,所以听得老落问他便答道:“昨天米大哥说是品尝本地特色的东西,回来的路上才告诉我吃了一肚子的虫子,关键还很好吃,他吐都吐不出来……” “啥玩意儿?” “你们两个子懂什么?本地的虫宴可是很高档的待客之宴了。”陈长书嗤之以鼻。 苏瑾和老落对望了一眼,决定埋头吃饭,不再讨论这个问题。 直到黄昏,月上松梢,苏瑾都呆在他师父那里,陈长书也一大早就去找长老鄂珈,众人皆有事可忙,因此略过不提。 翌日将近晌午,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苏瑾进得门来,只见桌上摆满了各色颜料,地上放了一桶刺鼻的桐油,不由好奇道:“这是做什么?” “补伞啊。”老落头也没抬,桌上铺着新纸,显然是要准备画伞面的了,“画个什么花样子好呢?” 苏瑾转头一看她的伞,伞架子倒还好,只是这个伞面,已经完全不具备遮阳避雨的功能了。苏瑾不以为然道:“都破成这个样子了,还补什么?改天买把新的呗。” 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别致的花样子,老落暂时放下了毛笔,转头摆弄起她的伞来,对于苏瑾的画好像没有听到似的,苏瑾见对方不理会他,只好也蹲过去,这才注意到老落手里的伞来,乍一看好像只是一把寻常的油纸伞,但伞骨却比寻常纸伞粗大一些,伞柄好像是金属的。 老落握住伞柄,一扭一转,一声清脆悦耳的“叮”,一把细身剑就从伞柄处拔了出来,苏瑾不禁呀了一声,“这可真是奇了,我以为你一向只使分水刺的。” 这把细身剑比寻常长剑略短,比起短剑又长很多,显然是为使用者量身定制的,老落食指微微划过剑脊,复又扣指一弹,便回响起清冽的声音,“苏兄,如何?这可是我最值钱的宝贝了。” 苏瑾接过细身剑仔细端详了一下,剑身与剑柄相接处刻着一个的“墨”字,“不错不错,若论及铸造兵刃,确系d的无墨,和洛阳的许家最为出众了,更何况还是量身定做的,价格应该是不菲了。” “所以啊,我这种穷鬼能做得起一把剑已经不错了,这个剑鞘嘛,还是我自己做吧。”她丢开伞架和细身剑,又扑到了桌边冥思苦想起来。 “盛夏将至,不如就作一副荷花图,鸭卵青作底色,荷叶就选葱绿和草绿两种,荷花不必多,一两朵足矣,这个海棠红配点粉色就不错,虽然是名义上是红配绿,但是都降了色调,却也不冲突。你觉得呢?”苏瑾一边建议,一边把说到的几种颜料碟子都挪了过来作了个对比。 老落一见,果然十分满意,“这样的确很不错。”说罢便描起样子来。只见她挥挥洒洒,一朵无色荷花已跃然纸上,在旁边又添了一支将放未放的花苞。 苏瑾点点头:“手艺不错啊,行,你先画着,我去找点吃的,忙了一上午,什么东西都没吃呢。” “厨房好像还有几个饼。” “唔,找到了。”苏瑾端着装饼的盘子走进来,“你别说,米大哥的手艺真是不错。说起米大哥,这两天天天跟着寨子里那些人研究虫子,他不会以后真拿这些玩意儿去研究什么新点心吧?” “那可说不好。” “不好了不好了,那个胖子被蛇咬了。”金豆儿呼哧带喘的跑进屋子。 “怎么不好了?哪个胖子?”苏瑾放下手中的盘子。 “就是跟你们一起来的那个胖子,他跟我们一起去后山山脚找野菜,却被山洞的蛇咬了,陈先生叫我来让你们过去。”难为金豆儿跑了这么远的路,又一气说了这么长的一串话。 老落放下毛笔,抓起破伞:“是米大哥吧,走,我们先去看看。” 苏瑾也着急地跟上去:“怎么偏偏是后山的蛇。” 原来这后山的蛇不同于别处,都是精心培育饲养出来的守护山洞神灵的,毒性比寻常毒蛇强多了,一般只在洞口附近活动,寨子里的人也只在山脚下采点野菜,谁知今天一味野果吸引了米笠,而山洞一条贪玩的毒蛇下了山,一人一蛇在山腰相遇,那自然是不可能要坐下来喝茶聊天的了。 等金豆儿这群孩子发现不对的时候,米笠趴在草丛里已经是个半死人了。其实米笠已是幸运之极,那条毒蛇还没成年,毒牙还未长全,加上还隔了两层衣料,真正进入体内的毒素其实已经很少。 到了金豆儿的家,果然已经围了不少人,就连长老鄂珈也在,老落注意到有七、八个腰配苗刀的壮汉在人群里,他们并不像其他围观的人那样交头接耳,而是抿着嘴角时刻注意着长老和屋里的动静。看来米笠中毒之事,在他们眼里并不简单,只怕那些多疑的苗人已经开始怀疑他是别有用心,故意踏入禁地的了。 陈长书看到老落和苏瑾过来,并没有招呼二人,仍是不停的用苗语与那位长老说着什么,鄂珈看起来对陈长书还是十分礼貌的,显然对于米笠擅越禁区的说法不能接受。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儿,陈长书拍拍鄂珈的肩膀,然后朝老落他们走来。 “前辈,米大哥怎样了?”苏瑾率先问道。 “你师父正在全力救治他。”陈长书皱着眉头,“苗人坚决不承认是毒蛇下了山,认定了是米老板想擅闯山洞,触犯了神灵才被咬伤的,等会儿苏瑾他师父一出来,恐怕米老板就会被带走。” “金豆儿他们几个孩子当时不是也在……”老落沉吟了一下,“稚子之言,果然不足为信吗?”这种事,一群孩子的话当然不足为凭了。何况当时金豆儿说了,是听到动静才跑过去的,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是很难说的,不怪苗人们如此态度了。 “身上的毒素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我回去配两副药过来。”一个少女模样的青衣女子从房里走出来,说她是少女模样只是因为远远看去身条样貌都很年轻,可是那一头醒目的白发却清楚的提醒着她并不是什么年轻的女子了。想来她应该就是苏瑾的师父,银铃儿口中的青姑姑了。 陈长书点点头,苗人要带走米笠已是不能阻止,他必须跟随前往,先前老落注意到的那七八个佩刀苗人已经去了两个把米笠扛上了,鄂珈他们走得很急,陈长书也来不及跟两个年轻人交待什么,便也跟着走了。 老落正想追上去,那青衣女子却叫住她,“拿破伞那子,你跟我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奕剑往事》正文 第二十九章 诸事难了 虽说同这五色寨的关系已经相当好了,但是五族议事厅陈长书却是头一次来,鄂珈只同他讲了一句好自为之,便坐到了一旁他的专属位置上去了。米笠依旧昏迷不醒,所幸那群苗人还不至于直接将他扔在地上,至少还给他准备了一把椅子。 陈长书忧心忡忡,这种情况下,米笠还是晕着吧,他叹了口气迎接着四位长老吃人的目光,说来米笠也是倒霉,原本打算游山玩水,体察民情,这才离家不到半个月,几乎没把命搭上,真是可怜,回去是不是扶乩算卦一回,今年是否流年不利。 “圣女到。”随着随侍的一声吆喝,众长老纷纷起身,只见一名女子走到议事厅正中,她身着一件风格典型的蓝色苗族长裙,全身上下装点着银制的饰品,其做工之精致,花样之繁复,远非中原匠人所能制作,如花的红唇,娇媚的眼角,却叫人不敢生出丝毫僭越冒犯之心。 圣女白夙钰除了祭祀和祝告天地,平时很少露面,今日也亲自出面了。 “陈先生一路赶回来辛苦了,前日你带回来的消息非常及时,我们已经做好了安排。”白夙钰提及的消息,自然是指叶寒星等人的尾随,由于陈长书的提前赶回和及时告警,叶寒星的手下还在十里大山中四处转悠,找不到出路呢。 “那么想来祭祀大典当可顺利进行了。” “是,这自然是陈先生的功劳。”白夙钰点点头道。 陈长书道了一声不敢,他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米笠,对白夙钰道,“这位米老板,只是渝州城里我认识的一位普通商人,开了一间茶楼,并不是什么江湖中人,今日之事应是无心之失,可否看在我的薄面上……” 一旁一位黎族长老打断了他的话:“陈长书,虽然你帮了我们不少,可是你别忘了,后山乃是禁地,闲杂人等严禁进入,若轻易就放了这个人,我们岂不是也太好欺负了。” 陈长书淡淡道:“现在还未有人证明亲眼看见米老板进过山洞,吴长老这断言下得过早了吧?” 这位吴姓的黎族长老道,“虽未有人亲自见他进入山洞,但他被护神毒蛇咬到是事实,百姓们会怎么想?若引的神灵发怒,后果谁来承受。” “后山虽是禁地,却也是供奉神灵的地方,我与青丝在五色寨这么久,所看到的都是各族人们和睦相处,相信咱们要供奉的这位大神,也不至于与凡人在这一点无心之失上计较吧?” “你口口声声说他是无心之失,可是我却听说自你们回来之后这两日里,他便上蹿下跳,到处打探奇花异草,还假意说什么研制点心,我看是居心叵测,想要盗取各族秘药。”白族的长老也开口道。 陈长书不以为意,“他本就是渝州城的茶楼老板,采摘野果野草,研制新口味的点心有什么好稀罕的,说什么上蹿下跳,居心叵测。到今天为止,他不过就去了甜婆家,和这后山的山脚而已。白长老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吧?” “哼,陈先生博览群书,口吐莲花的本事真是让人敬佩。”先前那位黎族的吴长老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等今日就听凭圣女裁决。” 那白夙钰也着实有些为难,众怒难平,只怕今日此事难以善了。 “众位长老稍安勿躁,此事我自有决断。”白夙钰摆摆手,“虽说是此人触犯规矩,但毕竟是陈先生的客人,众位只想一想陈先生与青丝前辈帮助过我们多少。白长老,你家孙子的腿伤是谁治好的?吴长老,三年前与尼常寨的那场冲突,又是谁千钧一发救了你?这些年陈先生与青丝前辈在寨中,替人治病,教大家识字,咱们五色寨的人不该做忘恩负义的人。”她每说一句,就看向一人,被她点到名的两位长老都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一直未曾说话的鄂珈长老道:“那么免去他的死刑,改为囚禁如何?囚禁在疾风岭十年,诸位长老当无异议了吧?” “各位长老又怎么看呢?”白夙钰道。 “就依鄂长老所言。” “不错,这已经是我们的最大让步。” “即使圣女心怀仁厚,也需知众怒难犯。”诸人七嘴八舌,白夙钰不得不考虑长老们的意见,最终决定囚禁米笠在疾风岭十年。 陈长书心下了然,圣女虽是寨中最高领导人,但毕竟主要还是被各族推举出来侍奉神明的,真正拥有实际权力的是各族的长老,这样被动的情况下,就算鄂珈与白夙钰有心相护,于众人也不好交代,他只好点点,“暂时就这样吧。” “暂时?陈先生难道认为此事还有什么转机吗?”白长老冷冰冰的看着陈长书。 “白长老,多说无益。”陈长书说罢便不再理会他,那白长老气的拂袖而去,吴长老连同其他长老也纷纷跟随离去,“圣女,虽是囚禁,但他余毒未清,还请圣女允许青丝为他做之后的治疗。” “这个没有问题。” “多谢。” 辞别圣女白夙钰和鄂珈,陈长书向青丝家走去,此时天已阴沉,即将有大雨倾盆,他渐渐加快了脚步。 而彼厢青丝家里。 算起来到今日,老落才是第一次见到苏瑾的师父,银铃儿口中的青姑姑,传说中医圣青丝,她一袭青衫,一头银丝只用一只白玉簪子绾住,容貌年轻极了,皮肤比剥了壳的鸡蛋还要娇嫩,委实不像苏瑾常常提起的“她老人家”。 这位老人家正手法娴熟的捏住了一条毒蛇的七寸,取了一只瓷杯,正收集着毒蛇的毒液,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的说道:“你就是苏子都治不好的那人?” “在下洛凉初,其实苏兄已经尽力,只是在下实在没有医缘。” 青丝怒道:“老身问你名字了么?医术不精就是医术不精,哪里来的这许多废话?还不把手伸过来!”只见她将毒蛇扔进竹笼,左手执起一根青竹枝一挑,架子上的手枕就落到了她面前的案几上。 苏瑾被自己的师父骂医术不精,大气也不敢出一个,老落看了他一眼,还是把手放到了手枕上,青丝搭上了她的手腕,抬头扫了她一眼,“原来是个丫头。” 老落敢发誓,方才她这一眼,可能更多的是探查某个部位的虚实,顿时有些羞恼,“我啥时候说我不是女的了?” “哼,你哪里像个女的了?”青丝冷哼一声继续把脉,“内劲全无,气息散乱,经脉不是堵塞就是断裂,这样都没死,说明你的医术比那些庸医是要好上那么一星半点。”最后一句显然是对苏瑾说的了。 苏瑾恭敬答道:“多谢师父夸奖。” 青丝松开老落的手腕,白了苏瑾一眼,“我是在夸你吗?”她手一扬,手枕又回到了架子上,“既你已诊出她因蛊毒内劲全失,为何不先行拔毒再行用药,你先行用药,却又担心虎狼之药她受不住,所以只能用这些温补之药,你可知大凡蛊虫,皆是药毒同养,这些温补之药只会补了这些蛊毒,所幸她解药吃的还不算晚……瑾,学艺不精啊你。” 听至此时,苏瑾才恍然大悟,心中羞愧不已。 “行了,你赶紧去帮我准备药材,还有,叫人把陈长书给我叫回来,自己收的徒弟,功夫也不传。跑去管那些闲事,真是年纪越大办事越啰嗦。”青丝打发了苏瑾,又对老落说,“自己去外面井里打水烧上啊,一会儿要准备药浴,难道还要老身亲自给你烧水吗?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眼力都没有。” 两个“没眼力”的年轻人一脑勺汗的干活去了,可怜的陈长书在回来的路上连打了几个喷嚏,“莫非染了风寒?”话音刚落,天上就响了几个旱天雷,这样炎热的天气还敢说染风寒,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奕剑往事》正文 第三十章 杀星 “转了这么多天,到底找到出去的路没有?”叶寒星强忍住心里的怒火,肮脏的山林,简陋的食物,这些他都可以忍受,可手下的无能实在是他不能忍受的。 “大人息怒,属下无能。” 之前先是丢失了陈长书那几个人的踪迹,好不容易发现了接应了他的苗族人,却被引入了这片雾林,这雾林奇大,遍地毒虫,不过三日,随行的人已经有一半的人都中了山林瘴气,又拉又吐。 看着部下生病的生病,士气全无,叶寒星又气又无奈的锤了一下树干,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来人,叫所有人把外衣脱下来,裁成布条你,快。” 过了几乎大半天的光景,长年被浓雾笼罩的森林外缘开始有模糊的人影晃动,“出……出来了,叶大人,出来了,咱们走出来了。” 叶寒星心有余悸的回望了一下那被迷雾笼罩的森林,“传我的命令,即刻前往本地县衙。” “可是大人,咱们要不要先找几户人家吃点东西,有好几个兄弟已经饿得……” “糊涂!你忘了咱们是怎么误入森林的?”叶寒星斥道,“这里的人敌我难分,去县衙,以本座的官职,尚可力压一二,去吧。” “那几个蛮子,我下次一定不会让他们好过。” “好了,不要啰嗦。”叶寒星挥了挥手,“此刻任何人都不可信,不能让其他人再有落入危险的可能,让兄弟们坚持一下,到县衙就安全了。” 县衙府内,一群艳丽的舞娘正跳着勾人的舞蹈,她们都来自昆明城内最奢华的伎馆风音阁,十余年来盛名在外,在本地上百家春楼伎馆里都称得上是翘楚,往来的商贾富豪都以一亲风音阁里的花魁芳泽为荣。 昆明城内向来多富豪,在这些勾栏青楼里,任何一个节日都是挥霍奢靡的好由头,本县的知府一向耽于美色,那些有求于他的富商们自然懂得投其所好。正中的男人肥头大耳,色眯眯的眼光像一双无形的肥腻的手,在舞娘的身上滑来滑去,下首几名陪坐的富商,一脸谄媚。 “大人,您瞧,这几个丫头如何?都是我亲自从牙婆手里挑的,姿色自不必说,从就请人精心调教,虽然是养在青楼里,却是从没有接待过客人的水嫩货色。” 那肥胖男人颇为满意的点点头,“你这老子,于风月之事果然十分厉害。” 中年商人笑道:“知道大人喜好,怎么能不用心呢。”他见那胖子十分满意,便乘机又道,“大人满意就好,只是……” “你放心,你们几个想办的事,本官是放在心上的,今日春光无限,怎可辜负?” 正是纸醉金迷,歌舞升平的时候,县官大人只觉得身心都无比畅快,只怕是金銮殿那位,也未必有他那么快活呢。一个厮矮身进来,附在县官大人的耳边说了句什么,他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到底是真是假确认了没有?” “的们眼拙……实在是……” “没用的东西。”县官大人不耐烦的哼了一声,“既无手令金印,又无圣上谕旨,他说是钦差就是了?哪里来的骗子,还不派人将他们抓起来。”哪里来的狂妄之徒,敢冒充钦差,若有钦差来,上面怎么会不知会自己一声,真是荒谬。“去吧,别打搅本官的兴致。” “一群狗东西。”一个极其轻蔑的声音响起,屋内寻欢作乐的人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房间的门已经洞开,一个男人站在门口,他面上虽有风尘之态,但眼神却极其冷冽。死在他手上的一定非常多,众人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 “噗呲。”那原本站在县官大人身侧的中年富商,只听见一个轻轻的声音,然后就感觉脸上沾了几滴水。 县官大人那肥胖的脑袋已经噗通一声滚落在地,鲜血在头颅落地后才喷涌出来,那具尸体甚至还保持着端酒杯的姿势,直到吓呆了的舞娘们率先尖叫出来,酒杯才颓然落地,掉在地上发清脆的碎裂声音。 “你你……”中年富商觉得身体已经僵硬到完全不能动弹。 那杀了县官大人的男人漫不经心的接过手下递过来的手巾,擦了擦手上被溅到的两滴鲜血,地上还弃了一把沾满县官大人鲜血的长剑。 “白日宣淫,咱们这位县官大人,当真把自己当做土皇帝了呢。”叶寒星冷冷的说完,嫌弃的把擦手的帕子扔到地上。 叶寒星的副将问道:“你们都是什么人?” “我等……我等……”中年富商觉得舌头都已经不受控制了。 叶寒星冷声道,“问什么,多半都是些欲行贿赂之事的奸商,统统杀了。” “大人……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满屋哀求之声。 副将犹豫道:“大人,这县官着实可恶,不过若把这群人都杀人,咱们也未免麻烦。不如交给属下来处理,还请大人先去歇息。” 叶寒星冷冷道,“好,就交给你。”他对那个已经尿了裤子的厮道,“知县死了,县丞、典史和主簿还在吧,把他们都给我叫过来,记住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若你敢偷偷跑掉,心!”那厮胆战心惊的应声去了。 说罢向外面走去,而下属的声音已经有些模糊了。“……今日之事胆敢出去胡诌半个字,这个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那三位被“知县大人”急急招来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毕竟他们都知道,今天风音阁的老板,给知县大人献了十余名新鲜少女,此时只怕正在…… “钦差大人到。” “钦……钦差大人?”被唤来的三人面面相觑,但那御赐的金牌做不得假。 “这位是天子钦点钦差大人叶寒星,叶大人,代天子出巡西南三省,见金牌如见圣上,还不跪下!”被副将中气十足一喝,三人立即跪下。 “拜见钦差大人。” “知府刘义至贪赃枉法,本官已经将他处置了。这些都是从他的住所搜出来的赃银,这一笔笔的贪墨,你们不会也有一份吧?”叶寒星冷笑了一下,扔出几叠账本。 那三人连连叩头,“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很好,本官相信你们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叶寒星冷冷扫过匍匐在地的三人,“知县已伏法,县丞就暂代知府一职,本官累了,你们退下吧。” 副将目送那三人离去,方才忧心忡忡道,“大人,处置知县之事是否太过仓促,属下是怕……” 叶寒星方才疲惫捏了捏鼻梁,“这等只知享乐,尸位素餐的无良狗官,留之何用?况且我虽有圣上御赐金牌,代为巡视三省,有便宜行事之权,但实际上只有渝州指挥同知一实职,我是从六品,他是正七品,方才我不以雷霆之势处置,只怕日后麻烦甚多。” 副将叹了口气,“圣上虽委以重任,却无法赋予同样的权利,大人也着实为难。” “不必多说,让兄弟们下去休息吧,咱们必须抓紧时间前往南疆。”。 “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