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闱深深》 正文 1.第一章 京城药家 京城内,皇城外,鳞次栉比的房屋,将偌大的城池分割为九环。如人有三六九等,居所亦然。 上一环,所居之人皆为皇亲贵胄。 上二环,多为朝中重臣,或蒙受圣恩的皇室姻亲c行业领袖所在家族。 上三环,则为皇族远亲c普通朝臣及各行中杰出的家族。 此为上环。而中环c下环,自不必多说,且看这名儿,便能猜测出其中的区别来。 “甘草,亦名蜜甘c蜜草c美草c 草c灵通c国老。味甘c平c无毒。主治” 上三环的一处府邸内,传出阵阵幼童背书的声音,稚嫩中带着一丝丝的委屈。 “噼啪,噼啪五上五c五去五进一” 隔壁院落传来珠算的声音,两相交映,倒也和谐。 “黄芪,亦名戴c戴c戴” 背医书的女童,听着隔壁传来的珠算声,不知不觉地又被带跑了神。小眼神不安分地朝院墙上望去,似要望穿院墙,瞧瞧隔壁院子里的算盘似的。 隔壁小弟弟整日噼里啪啦地算账,听着老有趣的样子。所需记忆的东西应该不多吧?毕竟数也就那么些个,看得懂c算得明白就成。多好呀。哪像自己,从小就要背医书c辨识药草。背完水部背火部,感觉那书永远都背不完,那药草永远都有自己未曾见过的。每当父亲考她,她总有种感觉,这罚与不罚,全在父亲一念之间——反正就算自己再努力c背得再认真,也才不过七岁,世间自己不认得的药草多了去了。 “戴” “啪!”这一声,不再是珠算的声音,而是竹藤抽在身旁石桌上的声音。清脆的声响暴露了持鞭人抽得有多狠。女童似乎还能感觉到那一瞬间,鞭子带起的轻风吹起了耳边那丝碎发,忍不住惊呼一声:“呀!” “父亲,您又吓妹妹了!她还小,您这样会吓坏她的!”身旁,扎着马步的少年将目光从手中的医书上挪开,不满地抱怨道。 闻言,女童扬起一张稚嫩的脸蛋,水灵灵的大眼睛似乎还含着一丝水花,滴溜溜地盯着持鞭的人,附和地点了点头,微微抿了抿唇,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蛋鼓鼓的,让人不忍责备。小小的身子坐在石椅上,够不着地,小双小脚丫一晃一晃地,泄露了女童心底的不安分。 看着眼前的小人儿,安白前持鞭的手微不可察地紧了紧,脱口而出的话却没有一丝放软:“教了三遍,戴糁c戴椹,就是记不住!这些年识的字,背的书,都还给为父了吗?去,把戴糁c戴椹抄写一百遍,再回来继续背书。背不完,你今天就别想上街晃悠了!” 言罢,安白前果断转身离开。 “啊~~~不要嘛~~~爹爹~~~您别罚莲儿抄字呀~~~爹爹,莲儿要上街!今日是书局上新书的日子呢!爹爹~~~爹爹~~~” 身后,安木莲身子一滑,灵活地从石椅上滑下来,小短腿追着父亲离去的步伐,努力地小跑着。一声声惨嚎传出,嗲嗲的童音,叫起“爹爹”简直是余音绕梁,衬得安白前匆忙离开的步伐显出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哈哈哈”安木槿忍不住笑出声来,放下手中的医书,快步追上妹妹,伸手将安木莲抱回石椅上坐好,好笑地戳穿了妹妹的小心思,“你啊,要真的趁机偷跑,回头父亲真该生气了。就算父亲真舍不得打你,但是罚你跪着多背一个时辰的书还是有可能的。” 安木莲见小心思被哥哥拆穿,也不恼,将石桌上的茶杯一推,豪气地说道:“知道了~小槿子,笔墨纸砚伺候!待本小姐背完书,带你出去见见世面!” “是。小姐,请。”安木槿哈着腰,将毛笔润湿,递到女童手上,顺带贴心地将砚台推到女童够得着的地方。 言罢,安木槿拿起自己的医书,于石桌旁立定,扎起马步。 安木莲抬起头来,羡慕地看着哥哥道:“哥,你怎么能边扎马步边背书呢?我光是听着隔壁家的珠算声都要跑神呢。” 安木槿眼神不离医书地说道:“习惯了,便好了。” 安木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哦习惯那哥,你每日背医术就花了不少时辰了,回院子后还要练剑,晨起还要晨跑,你这身子不会吃不消吗?” 安木槿翻书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苦涩。那一闪而过的眼神被医书挡着,安木莲并未瞧见。虽然知道,妹妹还小,不懂这么复杂的事儿,安木槿还是下意识地不想让妹妹发觉自己的小心思,不想让妹妹担心。 装作若无其事地翻了一页书,安木槿佯装不在意地道:“习惯了,便好了。” 安木莲崇拜地看着哥哥,道:“哥,你真厉害!” 安木槿不想妹妹继续在这个问题上追问,笑看着妹妹,挑了挑眉,道:“看来,今天某人是不打算上街了。” “呀~坏了~差点忘了” 安木莲一声轻呼,赶紧埋头抄起字来。 今天可是书局上新书的日子呢。上月买的画册已经在翻第三遍了,瞧不出什么新鲜玩意儿了。今天可得赶紧上书局去瞧瞧,有没有新到的画册。要是去晚了,画册八成又会被其他孩子一抢而空了。 不知这月新上的会是个什么故事?侠客的?富商的?甚至是异域的?日复一日,无休止地背书,安木莲人生的乐趣,可就光指着每月新买的那些画册和茶馆里说书先生讲的故事了。 看到妹妹总算被转移了注意力,安木槿微微松了口气,望向妹妹的神情,复杂而又宠溺。 莲儿,哥哥无意连累你,哥哥想护你一生。可 哥哥一定会尽力的。只是不知,结果会如何?不知你日后,是否会恨哥哥? 隔壁院落珠算的声音依旧在往这边飘。这满园的宠溺,却比枝头结出的新果还要香甜。 京城有药家,名曰安家。要说当朝院使出自何家,那还真不是安家,而是良妃的娘家,江家。相比安家,江家算是新贵。良妃入宫后,凭借其父江御医高超的医术和职位的便利,迅速投靠皇后娘娘的阵营,一路步步高升,连带其父也在数年内从御医晋升到左院判,乃至如今的院使一职。其家族,也蒙受皇恩,从上三环侨居至上二环。 但真要说起药家,莫说京城上下,就是放眼整个轩辕皇朝,理应为安家。 安家世代行医,老祖宗是开朝始皇的家臣,而安家世代皆尽忠于皇家。可惜的是,扬名不过三代。三代后的安家老爷子去得早,家族动荡,人丁稀薄。时值当今安家家主安白前年幼,少了长辈的教导,加之安白前勤奋有余c天赋不足,家族瞬间便失色了不少。待到安白前长成,本应入宫候选,随后跟家族长辈们一样,就职于太医院。怎知他表现平平,被忌讳安家的江院使找到了遣回原府的借口。安家本受皇恩,赐宅邸于上二环,从此之后被降至上三环。 轩辕皇朝每隔三年广开宫门,选百花c择书剑。 选百花,选出的少女,或为秀女,今后蒙受圣宠或婚配给皇室宗亲;或为宫女,今后可晋升为女官。即便选不上秀女,当了宫女后,岁数到了,送出宫去,配个富裕人家,在夫家的地位,也与一般女子不同。毕竟是从皇城出去的,礼仪规矩,夫家轻易不敢挑刺。 择书剑,择出的少男,或从文,于上书房读圣贤书c于太医院识百草;或习武,于外皇城演练c巡逻。男子年满二十,可向各院主事提出申请,出宫与天下学子c武者一起参与朝廷官员的选拔或者军队将领的竞选。莫说一旦被朝廷正式录用,有了宫中的这段经历,日后晋升起来往往比宫外的学子c武者来得快,光是录用的几率,也要高上几分,录用后的也是更高的。 每一届选百花c择书剑时,上c中环家族中,若有年满十三c未满十八的少男c少女,皆可报名参选。一旦落选,便不可重复参选。而下环家族,则需先经一番严格的海选,方可正式参选。京城以外各省,也各有参选的报名限制。 于上c中环家族而言,选百花c择书剑的候选名额,是皇室赐予的殊荣,但也是各家族不可推卸的责任。若族中有适龄少男c少女不愿入宫参选,则需看其同辈中是否有人已在宫中,或曾经入过宫。若有,方可豁免。 回转到安家的境况。安白前落选后,其妹安白薇年满后便按例入宫候选。安白薇天赋出众,生得一颗七窍玲珑心,顺利地留在了太医院。奈何生而为女,再优秀,于这宫闱之内,明地里也只能落个掌管药草的差事。所幸这宫中新选的秀女c下人c侍从们,若是有个小病小痛的,没有主子们的恩典,也只能寻那些新选入宫的学徒们问诊。学徒们的医术,和安白薇相比,那可是天差地别。长年累月下来,安白薇在宫中倒也混出了点儿人脉,得了个大姑姑的头衔,当朝圣上特赐了“司草”二字,并赐婚于太医院的一名御医。如此一来,倒也算是全了些安家的颜面。 十数年过去,安家的下一代也开始成长起来了。人丁虽然依旧稀薄,但好歹有了个盼头。安家是恢复昔日荣光,还是依旧屈居上三环,乃至被逐出上环,且看这一代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第二章 龙凤玉佩 中五环有一书局,名曰“万卷堂”,取自杜甫“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之意。万卷堂经手过的书,何止万卷。上至历朝历代圣贤之书,下至街坊孩童喜欢的画册,只要这天底下有的书,万卷堂就能搜罗到。 “呦,小医仙,您果然来了呀~快进来,快进来。这月新进了三本画册,可都给您各留了一本呢。您要是再不来呀,就快被别家的孩子给抢走了呢。” 万卷堂的公孙掌柜瞧见安木莲一蹦一跳地走来,连忙迎了上去,热情地招呼道。 安木莲自幼学医。安家在中五环设有一家医馆。安父经常带着兄妹俩在医馆里坐诊,故而这京城的老百姓对这对聪慧的兄妹甚是熟悉。安父医者仁心,对就诊的穷人,不光不收取诊费,还代为抓好药,令药童煎好。安木莲年纪尚轻,对于问诊一事,还处在一知半解的水平。闲来无事,安木莲便帮着药童煎药,权当是熟悉药性。故而,这京城里的老百姓,对安家上下敬佩有加。加之安木莲样貌随了母亲,年纪虽小,鹅蛋脸上那柳眉星眼却已出落得招人喜爱,故而城里的百姓见到了安木莲,常会亲切地叫上一声“小医仙”。 安木莲好不容易赶在日落前抄好了字c背好了书,跟着哥哥欢快地上了街。远远地瞧见万卷堂的招牌,安木莲便蹦蹦跳跳地走过去。公孙掌柜的招呼听在安木莲耳中,甚是舒心,不由地有几分沾沾自喜。 “多谢多谢~”安木莲蹦到公孙掌柜面前,双手抱拳,一躬身,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样子,偏生得精巧秀美,让过往的人瞧着,都有些忍俊不禁。 安木槿看着妹妹那副明明窃喜不已,却仍不忘礼数的模样,犹豫了一下,终是不忍多说。也罢,妹妹还小,这些年过得虽然不比同龄的孩子差,但也谈不上有多自由自在,更别说过些年了。就且让她再安闲自然些时日吧。 “小槿子,结账!”安木莲取了书后,美滋滋地抚摸了一下,小手儿一挥,霸气地说道。 安木槿苦笑地摇了摇头,口上却及时地迎合上:“是,小姐。” 这个妹妹啊,自从喜欢上了画册,愣是磨着父亲,把月钱发放的时间往前提了半个月。安家虽然人丁日渐稀薄,但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却一直都在。安父每月都会给家里的人发月钱,发放的时间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这小妮子,拿了月钱后从来都捂不热。某月,眼馋着万卷堂上了新画册,月钱却已花完,安木莲回家愣是磨了安父一整夜,第二天还真给领到了月钱。从那之后,安家的月钱便都改了时间发放。 可这现象没维持多久,安木莲便发现了新乐子:上茶馆听书。这下可好,月钱更是不够花了。打从那以后,安木莲总是换着花样找机会花安木槿的月钱,花得安木槿是心甘情愿地。 买了画册,安木槿将安木莲送到了茶馆——“听风楼”。听风楼里的说书先生故事多,时常换新的,安木莲甚是喜欢。给妹妹点了茶水和点心,陪着听了会儿书,安木槿轻声地对安木莲说道:“莲儿,你乖乖地在茶馆里听书,哥出去走走就回来。” 安木莲一番心思都在说书先生形容的那位“仙上”身上,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随意地挥了挥手,满口糕点,口齿不清地敷衍道:“嗯,知道了。” 安木槿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叫来跑堂的小厮,赏了些碎银子,交代了几句,这才离开。 说书先生眉飞色舞地说着仙上下凡遇上貌美的村姑,两人是如何地相爱,听得安木莲是津津有味的,恨不得自己立马长到十五岁,也到城外的河边洗洗衣裳,看看能不能也遇上一位英俊潇洒的仙上,来一段轰轰烈烈c名垂千古的爱情故事。 嗯,城外,听说是有河的,是吧? 可是安木莲小丫头,比起城外有没有河,你更应该关心的,难道不是这世上是否真的有这样完美无瑕的“仙上”吗? 说书先生将故事停在了仙上被其父强行带回仙界,一句“且听下回分解”,急得安木莲是抓心挠肺地,巴不得冲上去如仙上一般,仙剑一指,命那说书先生将下面的故事接上。 新故事告一段落,说书先生又开始说先前听过的一个故事。安木莲满心都是“仙上”,顿时没了兴致,将桌上的糕点用帕子一包,猛灌了几口茶,起身便要离开。 “哎哎哎~~~小医仙,您别走啊。安少爷吩咐了,让您在这儿等他呢。”小厮见安木莲要走,连忙迎了上来,将其拦下。 安木莲一手叉腰,一手豪迈地挥了挥,道:“没事,你忙你的去,我知道我哥在哪儿。” 瞧着那小人儿一副“别看我人小,我可比你聪明多了”的样子,小厮是哭笑不得:“小医仙啊,您别为难小的了。您要是出去遇上了坏人,让小的怎么跟安大夫c安少爷交代呀。” 安木莲见小厮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小眼睛滴溜溜一转,忽然望向小厮身后,满脸惊讶地说:“呀,刘姥姥,您怎么来了?” 小厮见状,并未往心里去。怎知安木莲接着说道:“腹泻好些了么?可要跟我回去找爹爹再把个脉?” 小厮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母亲昨日腹泻得厉害,安大夫说,是年纪大了,肠胃不好,吃下自己一片孝心攒钱买的那块红烧肉后,消化不了。茶馆歇业得晚,母亲平日里在中环卖货,通常这个点钟便会收拾好货物,挑着担子路过茶馆,顺带进来瞧自己两眼,免得等不及自己回家,她累得睡着了,母子俩一天都见不上一面了。 可是今日不是说好,让母亲在家歇息的吗?怎么又出来了? 眼见着安木莲一脸关心地走向自己,似乎要越过自己去迎自家那老母亲,小厮赶忙回头,嘴上边抱怨着:“娘,不是让你今儿个别出门吗?怎么” 小厮一回头,安木莲脚下步伐一错,便从他另一侧溜走,施施然地朝茶馆外走去,小脸蛋上的神情好不得意。 小厮回头后瞧见的是一桌离席的客人,主客一行六七人,互相招呼着往外走去。他着急地垫着脚尖,想去寻客人身后老母亲的身影,却又不敢上前,生怕冲撞了贵客。 “咦?人呢坏了!”待到这桌子客人走了,小厮四下里张望,未曾发现老母亲的身影,这才惊觉自己竟然被一个七岁的小丫头给骗了,匆忙往茶馆外走去。奈何那桌客人刚走到门边,正互相道别,将茶馆的门给堵了个正着。堵住了小厮,却堵不住那身子小巧的安木莲。 好不容易追出茶馆,小厮却已跟丢了安木莲的身影,心下着急,却也无可奈何。身后陈掌柜在吆喝他回去帮忙,小厮只好悻悻地回了茶馆,心里暗暗祈祷,希望小医仙平安无事。 茶馆二楼一间包间,窗子开着,屋内的人正举着茶杯,放在鼻尖用心品茗。男子刚毅的脸颊上剑眉浓密,一双星眸深邃而锐利,透着一股王者的风范。一身的容貌与气质,正应了那句“双目朗日月,二眉聚风云。”虽少了说书先生故事里“仙上”的温润,但也让人不禁幻想“一日插翅去,凤翱于三清”的场景。男子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玉佩上雕刻着一只活灵活现的龙。玉佩的材质并不昂贵,雕工却可看出雕刻者的用心,一看便是皇朝内最受欢迎的定情信物——爱人亲手雕刻的龙凤玉佩中的龙佩。龙凤玉佩是轩辕皇朝皇室对百姓的恩典。本来,龙凤本专属于帝后,寻常人等不得擅用。但开朝始皇曾经历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为了祝福天下所有有情人,特赦相爱之人可亲手雕刻龙凤玉佩,作为定情信物,亦指这段爱情受皇室的祝福。 男子手中的龙佩表面光滑油亮,一看便是经常被人放在手心里摩挲,备受珍视。 瞧见楼下女童机灵的模样,男子不禁多瞧了两眼。忽然,候在门外的两位小厮忍俊不禁地悄声说道:“小医仙真是鬼灵精怪的,刘小二这回可被戏弄惨了。” “可不是么,这么大个人儿,被个七岁的小丫头戏弄,回头该被笑话惨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事也怨不得他。谁能想到小医仙这么细心,竟能注意到昨日他带着老母亲去医馆里看病呢。” “就是。而且,我敢说,小医仙肯定是注意到刘小二的老母亲每日这个时辰都会来看他。” “是啊,而且刘小二从小便没了父亲,哥哥也早早地去了,跟他这老母亲相依为命,感情深厚着呢。” 小厮们的对话声非常的低,担心打扰了屋内的贵客。奈何屋内坐着的不是一般人,那耳力劲儿非同寻常,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小医仙么?小小年纪,若真有这般心思,也算是世间罕见的妙人儿了。”男子轻轻地自言自语道。回想起小女童刚进茶馆时四下张望的机灵劲儿,男子心下信了几分。就是不知,她往楼上望来的那一眼,可曾看见什么? 边上的老家奴看着自家主子的神情,颇感惊奇。这世间能让自家主子在意的人可不多。想起自家主子在这等候的目的,老家奴忍不住低声提醒道:“主子,那位去了有些时候了,一点音讯都没有,您看” 男子握着玉佩的手瞬间一紧,老家奴瞧见,立马禁了声,不敢多言。 男子从怀中取出一方精致的丝帕,将玉佩小心翼翼地包起来,放入怀中收好。那方丝帕,用的是世间罕见的冰蝉丝织成的,上面的绣花使的是难度极高的双面绣,费时费力不说,能绣出来的也不是一般的绣娘。拿到市面上去,这一方丝帕,怕是比那块玉佩更值钱。当然,这龙凤玉佩只许情人之间互赠,不得用于交易,这自当另说。 将玉佩包起的时候,男子忽然间想起刚刚那位小医仙包糕点的模样,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怕是不比自己现在的模样逊色几分。想着想着,男子不禁笑出了声。 老家奴心下惊讶,没想到这个时候,主子竟然还笑得出声。看来,自己得弄清楚那位小医仙的来龙去脉,免得哪天主子问起,自己答不上来,主子该嫌弃了。 男子收好玉佩,起身离开:“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可”老家奴似乎有些于心不忍,壮着胆子想再多说点什么。 男子打断他,道:“走吧。我们留下,于他,反倒不利。” 言罢,便大步离去。房门打开,男子那龙行虎步的模样,引得周遭所有宾客皆回头看来。男子却视若无睹地离开,徒留一个气宇轩昂的背影给难得忘了词的说书先生。 日后,这茶馆,怕是又该上新的故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第三章 捡到仙上 “灵山卫,灵山卫,几度梦里空相会” 安木莲嘴里哼着曲儿,蹦蹦跳跳地走在大街上。唱到高超时,还忘乎所以地转了个圈儿,引得周围的路人频频回头。于她,只知曲儿,尚未能解其意,仍处于不管是何曲子都能哼得欢快的年纪。 安木莲就这么欢快地往下环方向蹦跶而去,偶尔回应一下路人的招呼声。任谁对着这么个笑眯眯的瓷娃娃都会不忍伤害的吧? 渐渐地,安木莲就快走出中环。中c下环的交界地带,已开始显现出几分龙蛇混杂的景象,路人看向安木莲的眼神,也越来越丰富,眼中的情感越来越鲜明。有感激的c有羡慕的c有木然的,更甚至有不怀好意的。 安木莲虽不知愁滋味,但毕竟是个女孩儿,心思敏感。周遭的气氛,使她的脚步不再那么欢快。 即将走出中环时,安木莲转了最后一个圈儿,正要继续往前走,忽然停了下来。 刚刚转圈儿的时候,眼角似乎看见了什么? 安木莲好奇地望向右后方的巷子,略微忐忑地四下张望了一下,见路人们似乎没太在意她,终是抵不过心底的好奇,向着巷子口走去。 贴着巷子口的墙,安木莲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望向巷子里。 现下日头已渐偏西,这交界地带的巷子,比不得上环巷子的宽敞,内里的光线已是有些昏暗。所幸安木莲年幼,耳清目明,终是将巷子里的景象瞧了个大概。 巷子最里端似乎丢了一大堆的麻袋,鼓鼓囊囊又黑压压的,瞧不清究竟是何物。靠近巷子口的地方,躺着一个人。安木莲虽然看不清男子的样貌和穿着,但隐约能察觉出男子应是健硕的,身上的衣物算是考究的。这样的一个人,安木莲纵使单纯,也知道,不可能是醉晕街头的流浪汉。 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躺着的男子猛地抬起靠在地上的头,如利剑般的眼神射向安木莲,似乎要把来人撕碎。 “啊!”安木莲本能地惊呼出声,但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 男子自己清楚,自己所受的伤有多严重。即便是尚有一分余力,他也会挣扎着离开这里。他明白,这猛地一次抬头,或许是此生最后一次使用这种犀利眼神的机会了。他本以为,来者是身后那些尸体的同党或者眼线,来看自己死了没有。没想到,瞧见的,却是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难道那些人警惕至此,连个成人都不敢派来,而是用糖葫芦骗了个孩子来打探情况? 男子尚未来得及深思,亦或许是已经没有能力调动脑子去思考,便见小女童捂着嘴,慌乱地四下张望着。似乎是没瞧见什么不妥的地方,回头便对着自己,竖起一根食指,在朱唇之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之,耳边便传来一句甜糯糯的话:“小猫咪,你乖乖的,在这里别动。我去找我哥来。我哥就在这附近,他是个小大夫,他会治好你的。你等着哦~” 相比起巷子里的昏暗,女童所站的地方要明亮许多。带着一丝红霞的斜阳照在女童的身上,犹如他梦中的救赎。 男子望着女童离去的背影,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一丝声响。此时,他想说,别走,就在这里陪我一会儿,就这人生的最后一会儿,听听我的忏悔,赐予我最后的一丝救赎。 但他终究只能看着女童离开,无力地垂下脑袋,彻底晕死过去。 安木莲一路小跑,冲进了下七环。虽然平日里安父要求兄妹俩强身健体,但安木莲毕竟是个小女孩,难免偷点小懒。此时,跑得气喘吁吁的安木莲后悔不已:早知道,以前就不偷懒了。 可是,这世间,何来的早知道? 幸好,阮哥哥家在下七环,若是在下九环,跑到地儿都该天黑了。希望那人争气点,坚持住啊。虽然当时光线昏暗,看得不清,但他的情况肯定不好。否则,有那种眼神的人,怎么可能躺在地上,光是抬头瞪着自己,身子却是一动不动的? “哎呦,这不是我们的小医仙吗?怎么,来见你的情哥哥呀?” “哈哈哈,小医仙这么心急啊?看着气喘吁吁的模样,真让哥哥们心疼啊。” “哈哈哈” 一进入下环,流氓地痞就多了起来。路边蹲着一群小地痞,小小年纪不学好,若是看着安木莲自己一个人路过,时常会打趣几句。好在他们虽浑,但也知道安大夫在下环中声望颇高,许是心底里多少念着几分安家的好,从来只是耍几下嘴皮子,再多的念头,从不曾有过。一旦安木槿跟在旁边,他们就更是一句浑话都不敢说。是以,安木莲也从不跟哥哥抱怨,生怕哥哥心疼自己,跑去跟人打架,回去该被父亲责罚了。 好不容易跑到了阮家,安木莲冲进去,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哥阮哥哥不好了不好了” 院子里正在比武的两个少年回过头,看见满头大汗的安木莲,心下一惊,连忙围了过来。两人中,一人是安木槿,而另一人,身材壮硕,比安木槿高大强壮了一整圈,正是这家的孩子,阮易恒。 阮易恒比安木槿大一岁多。自安木莲懂事以来,便知安家的柴火c猎物是由阮家提供的。阮家住在下七环,阮易恒时常跟着父亲出城砍柴c打猎,然后送进安家。一来二去,便跟安木槿熟识了。安木槿这些年来似乎对习武颇有兴趣,加之阮易恒性情豪爽,两人便成了好友。安木槿时常来阮家,找阮易恒切磋。 “莲妹,发生什么事了?是街口那些痞子欺负你了吗?走,阮哥哥替你揍他们。”阮易恒看着靠在安木槿怀里的安木莲,怒气冲冲地说道,全然不顾安木莲努力挥着的双手,就要往外走去。 安木莲猛一停下来,差点岔气儿,一下子只顾着喘气,双手胡乱地挥着,示意阮易恒,事情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不c不是是路上巷子里有人倒在地上” 听到安木莲的解释,安木槿和阮易恒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一丝警惕。倒在地上?事情肯定没有安木莲说的那么简单。 安木槿犹豫地问道:“妹妹,你不是遇上什么坏人了吧?” 坏人?想起男子看向自己的眼神,从最初的犀利变成后来的希冀,有这种眼神的人,不可能是坏人。 “不是他肯定不是坏人快” 安木莲拽着哥哥,急忙要往那巷子跑去。安木槿赶紧抱起妹妹,安慰道:“不急不急,哥跟你去瞧瞧。” 阮易恒大大咧咧地伸出手道:“木槿,我来抱吧。我力气比较大。” 为了快点去救人,安木莲想都没想,直接从哥哥身上伸出手,抱住阮易恒的脖子。 安木槿微微犹豫,心下觉得不妥。但想到这里是下环,所居之人也多是这么相处的。妹妹的性子他清楚,现在正是着急的时候,自己劝说也没用,便也就默许了。 等到三人跑回巷子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边的店铺已经开始点灯笼了。众人小心翼翼地走进巷子,借着最后一点夕阳的余晖以及路边店铺透进来的光线,勉强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况。饶是出城打过猎c见过血的阮易恒,也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安木莲一眼便瞧见倒在地上的人,还不及开口,便被错开一步的哥哥挡住了视线。阮易恒回过神来,也意识到了不妥,连忙伸手捂住安木莲的眼睛。 巷子里,倒着的何止一个人。安木莲以为的那些麻袋,赫然是一具具尸体。光线透进来,投射在地上,反射出了不少水坑。这两日京城晴空万里,哪有什么雨水。地上那些水坑,想来应该是血坑才是吧? “哥?阮哥哥?”安木莲疑惑地轻声呼唤。 安木槿迅速稳下心神,强作镇定地说:“妹妹,乖。哥要救人。巷子里暗,哥不方便分心照顾你。隔壁有你爱吃的豆腐脑,你去吃碗豆腐脑,别饿着。哥一会儿来找你。” 安木槿边说边蹲下来,查看众人的伤势。 “哦。”安木莲难得乖巧地任由阮易恒抱到了隔壁店铺,一个人坐着吃起了豆腐花。平日里香甜可口的豆腐花,这时候吃在嘴里一点味儿都没有。 巷子里,阮易恒一脸凝重地问安木槿:“情况怎么样?” 安木槿正迅速地为男子止血,地上摆着几个瓶子和一副银针,身上的衣裳缺了一角,成为男子身上的一块布条。安木槿头也不回地回答道:“不是很乐观。我查看了一下,那些穿黑衣的都已经断气了。剩下这个,穿着考究,看着是个锦衣玉食的大少爷,也就剩最后一口气了。看来,或许不是什么坏人,但这仇家的身份必然不简单。救了,怕是有大麻烦啊。” 阮易恒一脸不屑地说道:“麻烦?你小子也就嘴上说说。真要怕麻烦,你现在在干嘛?你只要什么事都不管,出去跟莲妹说,我们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啥事儿都没有。我就看不惯你们这些文人啊医者啊的,一天到晚一副以救苦救难普度众生为己任的样子。真不知道你们图个啥。” 安木槿苦笑道:“得了吧,你也就嘴皮子硬。比起我,好不到哪里去。去,把你家的马车赶过来,把明日要送我家的柴火c猎物带上,顺便捎上这个人。” 闻言,阮易恒有些错愕:“现在?” 安木槿起身,用帕子擦干手上的血迹,道:“要不然呢?等到明日,这人真该咽气了。上环不比下环,明面上是太平许多,暗地里的波涛比下环要剧烈得多。这人和他的仇家,肯定都是上环的。这时候我光明正大地将人背回去,你明日见到的恐怕就是深夜不小心走水被全家烧死的安家废宅了。” 阮易恒了然地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我这就去。” 安木槿走到巷口,目送阮易恒离开。随后,他扭头望向隔壁的铺子。安木莲背对着他,正捧着个大碗,仰头对老板娘说着什么。光线下,老板娘看向安木莲的眼神,慈爱而又温柔,那笑得花枝乱颤的样子,不用说,安木槿也知道,妹妹又在讨人欢喜了。 看着妹妹的背影,安木槿心思重重。隐约间,他有种预感,命运的手似乎在偷偷地布着局。安家,怕是太平不了几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第五章 安兄志向 安木莲背完书,如约前往听风楼。路过万卷堂的时候,她脚步一顿,微微犹豫,便转身走向万卷堂。 “呦,小医仙今儿个怎么来了?可是前两日那画册不合您的意?” 一脸福相的公孙掌柜点头哈腰地迎了上来。 安木莲将手背在身后,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问道:“掌柜的,您可知阳明先生?” 公孙掌柜一愣,顺口接道:“自是知道的。” 闻言,安木莲微昂的小脑袋又垂了回来,瞬间没有了丝毫的嘚瑟,说:“那,您这儿可有介绍阳明先生生平与学识观点的书?” 公孙掌柜没想到,这位从来只看画册的小医仙,今日竟然有了新的爱好。闻言,公孙掌柜将身前作揖的手背到了身后,总是哈着的腰似乎直了不少,笑看着安木莲道:“小医仙,这人啊,精力有限。博学固然是好的,但若无法专精,便也就不美了。” “可是掌柜的,您既然知道阳明先生,应该也知道‘阳明五溺’的典故吧?” “这小的自是知道的。但是小医仙,阳明先生乃四圣之一。亦有说,自古以来,如阳明先生一般的完人,当属孔圣人。敢问小医仙,世间孔圣人之辈,亿万人之中,可能出其一?” 看到安木莲听了自己的话,陷入了沉思,公孙掌柜眼底闪过一道精光,接着说道:“当然,若小医仙有朝一日可以做到‘上能坐而论道,下能行游万里’,那也当是一桩佳话了。小医仙,今日不妨先捎一本阳明先生的传记,回去看看。” 安木莲双手抱拳,深深一拜,道:“多谢公孙掌柜指点。” 这一拜,同往日不同,是由衷的一拜,带着恭敬。 公孙掌柜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老头子的话不中听,但自古忠言逆耳利于行。望小医仙莫怪。” 安木莲点了点头,道:“莲儿明白。” 取了公孙掌柜推荐的书,安木莲接着往听风楼去。虽然安木莲经常在听风楼听书,但鲜少能跟陈掌柜搭上话。今日,安木莲在刘小二的引路下,坐在了一张空桌子前,对着刘小二说:“刘小二,帮我请一下陈掌柜,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刘小二心下嘀咕,小医仙,就你这么个小人儿,能有什么要事?可是,小医仙再怎么说都是安大夫的掌上明珠,若连传个话自己都不乐意,传出去,这事儿可就变了味了。旁的不说,光是自家那老母亲,就该戳着自己的脊梁骨骂自己忘恩负义了。 于是,刘小二将话带给了陈掌柜。本以为陈掌柜会让自己回去打发了小医仙,没想到陈掌柜瞧了眼小医仙坐的地方,小医仙冲他甜甜一笑,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竟真的迎了过去。 “小医仙,您找小的有何吩咐?” “掌柜的,台上这说书先生学识如何?” 陈掌柜心下纳闷,就为了这事?难道自己想多了,这小丫头终究不过是个孩子,是那位高看了她? “回小医仙的话,这文老先生年轻时可是考了秀才的,学识自是没得挑剔。只是文老先生对坊间的故事颇感兴趣,不愿被仕途所困,才四处游走,搜集素材,编撰成文,在茶馆里说书。” “既然如此,那今日就请他说说阳明先生的故事吧。” “阳明先生?” “怎么,他不知道?” “文老先生自是知道的。只是小医仙,咱这听风楼虽小,可也不能随意地改了定好的文本。若人人都这样,岂不乱了规矩?” 闻言,安木莲招了招手,示意陈掌柜凑近点,然后在陈掌柜耳边轻声嘀咕了一句。 陈掌柜将话记在心里,心下骇然。安木莲趁机拉远了些距离,恢复正常的音量,问道:“陈掌柜,如何?今日这故事” 陈掌柜会意,连忙点头说道:“换得,自然是换得的。小医仙请稍后。” 一旁候着的刘小二,惊讶地看着二人,又侧头望了一眼跟随安木莲而来的腊雪,用眼神问道:你家小姐这都说了什么,竟然说服了陈掌柜? 腊雪回瞪了刘小二一眼:主子们的事,管那么多做什么。 听完书,安木莲一回到安家,便往客房去。 “仙上,话带到了。” “多谢莲儿姑娘。” “对了,阳明先生是完人,说实话,我哥自是比不得的。不过,我觉得,阳明先生所追求的游侠c骑射c辞章c神仙c佛学,于他日后封圣,自是有所助益的。由此看来,我哥习武,未必是件坏事。好了,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言罢,未等仙上接话,安木莲便转身离开。腊雪一褔身,便也准备跟着小姐回去。 仙上微微一愣,喊住了腊雪:“腊雪姑娘,请稍等。” “先生有何吩咐?” “你手上的,是什么书?” “回先生的话,这是我家小姐刚从万卷堂买回来的书,是阳明先生的传记。” “哦?可她还来不及看吧?她是从何了解到阳明先生的事迹的?” “是的。小姐请听风楼的陈掌柜,将今日说书的故事换了一段,换成阳明先生的生平故事。” 仙上对此有些诧异,一挑眉道:“陈掌柜能应?” “陈掌柜本是不应的。可小姐对着陈掌柜小声地嘀咕了句什么,陈掌柜随后便应了。” 仙上了然,感情自己被扯了一回虎皮。不过,自己请她带的话,也这么不引人注意地带到了,倒是聪慧。 “先生要是没别的事,奴婢就先告退了。小姐说,晚上回来还要看这本传记,奴婢得赶紧给小姐送过去。” “嗯,你去吧。” 待到屋里只剩自己一人,仙上笑着摇了摇头。这般年纪,便如此聪慧,倒是个妙人儿。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仙上早早地便起身,盘坐在床上,闭目疗伤。忽然,屋外传来一阵喧嚣。他本是不在意的。世间能让他在意的事,委实不多。 “爹爹,爹爹,别打了” 忽然,听到安木莲的求饶声,仙上猛地睁开眼,眼底一闪而逝一抹狠厉,起身下了床,走出房间。 出了客院,仙上循着声音,来到一处庭院。院中,有一处祠堂,想来便是这家人的祖祠。他赶到时,正值安白前在院子中,拿鞭子怒抽安木槿。安木莲从旁劝说。祠堂门口站着位中年妇女,风姿绰约,一看便知年轻时必是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妇女一脸焦急地从祠堂门口的台阶上拾级而下,脚步却丝毫不乱,身后跟着的婢女正转身将祠堂的门关上。 “父亲,槿儿不孝。就算您不允,槿儿也不会放弃习武。槿儿可以在习武的同时,学好医术,请父亲成全。” “你还敢说!你以为你是文曲星下凡还是武曲星转世?为父早起晚归,学医问诊,读了多少医书,见过多少病人,还从不敢自夸精通医术。你小小年纪,皮毛还没长齐,没学好走路,便想着要飞了?!” 安父闻言大怒,又狠狠地抽了安木槿一鞭。安木莲心下一急,连忙扑上去抱着哥哥。前后就差一步,这鞭子便要落在安木莲身上了。安木槿一时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焦急地看着安木莲,关切地问道:“莲儿,你没事吧?有没有伤着?” 安木莲摇了摇头:“我没事。” 安父举鞭怒对安木莲:“莲儿,你走开!别以为为父不知道,你总是拖着你哥上街,给他打掩护,让他去找阮家那小子。你真以为为父舍不得打你?” 安家主母安林氏连忙虚拉着安父,柔声劝说道:“老爷,先别急,有话好好说。身子要紧。” 这就是安家主母,一个聪慧而又美丽的女人。明明心下真正心疼的是自己的一对儿女,她劝说的话语中,却字字都为安父着想,未曾为儿女多说一个字。也得亏她言辞拿捏得当,安父虽依旧满脸怒气,但好歹没有继续怒斥。 安木莲依旧跪着,逮着机会劝说道:“爹爹,莲儿昨日听说书先生说了阳明先生的故事。阳明先生历经五溺方得其道,且不细说这其中寻道之难,但观阳明先生所学,于他一生,也是助益颇多。哥习武,虽分了些神,但也是有好处的。爹爹您不是总让我们要强身健体吗?哥只是做得更好一些罢了。爹爹,您也知道,皇城非善地,是非多。日后,哥精通医术,又有一身武艺傍身,入宫后,爹爹您也能放心些不是?咱家人丁稀薄,您也不希望哥日后有个好歹吧?” 安木槿闻言,本想再说些什么,但看到妹妹一脸着急地替自己辩解,心下不忍,便也先搁下。 安白前被安木莲这一大串话给打了个措手不及,看向安木莲的眼神,好似第一次认识这个女儿似的。待到安木莲说完,他才反应过来,呵斥道:“住口!皇城如何,是你可以妄加评论的吗?你是嫌咱家这些年过得太过太平了吗?” 安林氏听到这话,心知安父心里的气消了不少,对女儿的聪慧心底里是自豪的,只是怕女儿少不更事,祸从口出,故而严厉斥责。安林氏便顺着安父的意,打了个圆场:“好了,老爷,莲儿说的有理。槿儿的事,就先由着他吧。日后妾身亲自盯着他学医的进度,一旦有所搁浅,就没收了他的佩剑,不许他出府便是。冬霜,日后,你到大少爷屋里伺候着,大少爷的一举一动,你每日日落后都到我屋里来,一一汇报。” 冬霜与另一丫鬟夏冰,同为安林氏的贴身丫鬟,是安林氏从府外带进来的,进了府后重新赐了名。要说这安林氏,身世也颇有些传奇。她身边的夏冰c冬霜,是这安府里除了主子外,最为聪慧的人,连管家都不能与之相比。 “是,夫人。” “还有,小姐那儿,你也多盯着两眼。小姐少不更事,若有什么不得当的言行,你就代我这当母亲的行职,好好教育。” “是,夫人。” “槿儿,今日你妹妹替你求情,所说之事在理。日后,你切记,莫要懈怠了学医之事,切莫辜负了你妹妹的一番好意。” “是,母亲。” “莲儿,今日念你年幼,便先不责罚你。切记,祸从口出。日后,出口之言,先行三思。明白吗?” “莲儿明白,母亲放心。” 看到夫人三言两语把事情都给定好了,安白前冷哼一声,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前,狠狠地瞪了安木莲一眼,警告道:“别一天到晚到处乱跑,有空多读读书。” 这回,安白前不再强调医书,只是提了“书”,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 “是,爹爹。” 安白前离开时,看到院门口站着的仙上。两人对视一眼,似乎传递了些什么信息。随后,两人互相作揖。安白前先行离开,对于仙上在此一事,不置可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第六章 主母风姿 院子里,下人们将两位小主人扶了起来,兄妹俩互相依靠着,关心着彼此的伤势。 安林氏回身,看见院门口的仙上,落落大方地走了过去,道:“这位,想必就是莲儿口中的‘仙上’吧。” “正是在下。”仙上对着安林氏抱拳作揖,安林氏也一褔身,回了一礼。 “仙上天人之姿,我们这小院落怕是留不住多久。小妇人正要带犬子回去上药,小女定是要跟着。机会难得,不知仙上可愿一同前往,听小妇人说上两句?” 仙上明白,安林氏这是在划清界限。她从头到尾都未曾介绍自己,也未曾打听他的身份。她的自谦,她话里的“仙上”,是在提醒自己,痊愈后出了这宅邸,便当是离了桃花源,该忘的就忘了,切莫因一己之私,毁了这方小天地。 “这是在下的荣幸。” 众人一起前往安林氏的院子。冬霜带安木槿进了里屋,为安木槿上药。余下之人,在夏冰的伺候下,于院子的凉亭里分主宾坐下。 “夫人这院落布置得倒是精巧,小桥流水,亭台水榭,应有尽有。妙,妙。先前在下便暗叹莲儿姑娘聪慧伶俐,天资聪颖。如今想来,定是夫人教导有方。” “仙上说笑了。外子整日研习医术,不是带着一双儿女学医,就是在医馆里坐诊。这府里就小妇人是一介闲人。闲来无事,便也只能折腾些石木花草了。” 危机解除,安木莲在一旁耐不住性子了,插口说道:“可不是。我家就我娘最幸福了。一天到晚不用被人强迫着背书,也不用跟别家主母一样,成天要应付那些小妾们的明争暗斗。仙上,你看,我娘亲是不是显得很年轻?等我长大了,也要像娘亲一样,找一个像我爹一样的良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一番没心没肺的话,使得亭子里的两人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心下各有各的复杂。 仙上被安木莲的话一说,勾起了一段回忆,不禁陷入沉思。 安林氏偷睨了仙上一眼,对着安木莲笑骂道:“你个小丫头片子,这才多大点儿人,一天到晚就想着嫁人,也不知羞。” “娘,人家说的是实话。” “实话?那娘也跟你说实话。咱家不是没有小妾,不但有小妾,还是个比你娘还受宠的小妾。” 安木莲闻言,怒拍石桌,都忘了疼,问道:“谁?!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勾引爹爹!我怎么不知道?!” “咱家这宠妾,可不就是医书么?” 安木莲瞬间蔫了:“娘,您逗莲儿呢?” “娘可没逗你。莲儿,喜新厌旧,是人的本性。你想想,你日日去茶馆,可愿意听说书先生总说同一本书?” “自是不愿。” “所以啊,这人啊,自是喜新厌旧。只是这其中,还有差异。” “什么差异?” “如果,你自己能日日如新,不令夫家厌烦,自然能圣宠不衰。就像那说书先生,若能日日上新故事,你也愿意总听一个人说书不是?” “嗯,当然愿意。” “还有,倘若夫家心思不在这后院,或许会省了不少后院的争斗。比如边疆那些只顾保家卫国的将领,比如你那醉心医书的父亲。” “可这样,后院的女人们岂不是很无聊?” “是啊,这就是人们说的,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不止如此,有些男子,娶妻纳妾,全非本意,而是要听从家族的安排。天大的幸福,也要让步于家族的利益。如此,你又当如何?” 安林氏说到此,笑望了仙上一眼。仙上与其对视,心下涩然。他知道。眼前的妇人,破例邀请自己到此,说了这么多话,最主要的,还是为了这一句。 安木莲全然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交流,而是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如此,自是我不愿见到的。” 仙上心下一痛。虽然从未敢有奢望,也明白两人之间应是陌路,但一下子听到这个回答,心里仍然不舒服。 安木莲接着说道:“不过,如果他爱我,为我做出了些牺牲,我也不介意适当地妥协一些。” 闻言,余下两人皆是一愣。对于这个问题,大多数女子,会作出两个反应:一者,一副大义凛然c为了爱情我什么都可以接受的样子;一者,一副宁为玉碎c不为瓦全的样子。像这样一脸认真地细数着你牺牲c我妥协的女子,倒也算是真性情。 “不过,我相信我一定会找到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那个人!” 安木莲全然不顾两人的反应,自顾自地盘算着自己的未来。 安林氏和仙上互视一眼,默契地觉得,这小妮子完全不跟两人在一条思路上。 这边说着,安木槿上完了药,到了院子里,与众人同坐。安林氏自然地将话头转了个向,对着安木槿道:“槿儿,伤势如何?” “母亲放心,孩儿无事。” “那就好。你也别怪你父亲。你父亲希望你能子承父业,并不为过。更何况,他更多地,其实是为你们兄妹俩谋划。咱家这一代,可就剩你们兄妹俩了。若是你择书剑时落选了,你妹妹年满后可就得去参选了。选百花不像择书剑,有那么高的落选几率。选百花的女子,没什么大过错,一般都是能入选的。即便落了选,那也落不下什么好名声了。这宫闱深深,你父亲,也是不希望你妹妹去的。且让她在宫外寻个寻常人家嫁了,不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至少,能让我们老两口看她穿上一回嫁衣。” 仙上本想着,这位妇人总算是换了个话题。没想到,这一下子把话又给饶了回来,心下苦笑。 安木莲却没那么多心眼。听到母亲这么说,安木莲心下感动,又心疼哥哥,连忙说道:“哥,你别担心,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莲儿相信你,不管学什么,你一定都会学有所成的!就算莲儿最终要进宫,那也不怕。进了宫又不是出不来。莲儿打小就聪明过人,走哪儿都讨人喜欢。进了宫,那些坏女人如果想斗,就尽管放马过来!吃亏的定然不会是莲儿。” 仙上看着鸡血满满的安木莲,明显能感觉到,小妮子已经幻想出了一整套宫斗的情景,并为此而斗志昂扬。真不知道这小妮子到底是太聪明,还是傻得不明显。 亭子里,众人有一茬没一茬地接着话。有三人知道这次对话的主要目的,唯独主角自己,一个不小心,沉浸到了对未来的幻想中,不能自拔。 转眼过了一月多。仙上的身子已经快要大好了。本来,仙上清醒后,稍作恢复便可离去,府中自是有高明的大夫候着。但,许是安家的氛围,于他是鲜少见的,以至于在此流连忘返,迟迟不肯离去。 这日,仙上在院子里,手里拿着本《本草纲目》,跟安木莲兄妹一起,看得是津津有味的。他边看边不时地伸手,插起一块果盘上的水果:小鸟形状的苹果喂给安木莲,兔子形状的枣放到自己嘴里。安木莲头也不抬地吃下水果,继续背书。 第一次见到安家的水果,仙上是诧异的。难不成这家子连水果都成仙了?怎么都是动物的形状?后来,他才知道,这些都是安木莲雕刻的。不光是水果,这一家子要是正儿八经地坐下来聚餐,桌上上的大菜,也定配着安木莲做的雕刻。 听腊雪说,自去年起,老爷便要带着安木莲学习用刀。这柳叶刀之于医者,就如宝剑之于剑客,那是必不可少的,要使到如臂指使的地步才可以。刚开始学习,自然是不能拿人体做实验的。安父本意是带着安木莲用小动物做实验。怎知安木莲心善,第一次看到被开了刀的小白兔,愣是哭了一整天。安父架不住安林氏和安木槿一明一暗的劝说,加之被安木莲哭得心软,终是将此事暂且搁下了。但刀工上的训练,却是不许搁浅的。于是,从那之后,安木莲走上了雕刻瓜果的不归路。 仙上记得,安木莲曾一脸认真地对自己说,我长大了肯定不愁吃穿。就算医术不佳,就凭着这一手雕花的手艺,少说也能入宫在御膳房里某得一席之地。 不多时,便见腊雪领着两个小厮进来,一人手捧一个盘子,盘内放着几把小刀和一块黑布条;一人怀抱一个大箱子,瞧不清里面装的是什么。 “箱子就放这儿吧,盘子给我。好了,你们下去吧。”腊雪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学习。 安木莲回头,瞧见地上的箱子,再望向腊雪手上的盘子,顿时苦了脸:“不是吧~好腊雪~这才刚要入冬啊,怎么就开始送水仙花来了?” “水仙花?”仙上困惑地看了看地上的箱子,又看了看安木莲苦哈哈的脸,委实不明白,一箱子水仙花,怎么能让这天不怕c地不怕的小妮子苦成这样。 腊雪脸上有些于心不忍,说道:“老爷怕小姐懈怠了,让花农早些把水仙花送来。” 于是,在安木槿心疼的目光以及仙上困惑的注视下,腊雪将盘子放在石桌上,拿起黑布条,遮住了安木莲的眼,将盘子里的刀打乱,递了一颗水仙花给安木莲。 随后,安木莲在仙上惊讶的目光下,伸手摸了摸手里的水仙花,随后摸向盘子里的刀。仙上看到她的动作,心下一紧,一声“小心”差点要脱口而出。 安木莲摸索了一下,选了一把合适的刀,便开始动手雕刻水仙花。 仙上惊讶地问安木槿:“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雕刻水仙花?” 安木槿故作轻松地说道:“好看啊。整颗水仙花,任由它长起来,用莲儿的话说,那就是颗会开花的葱。” 这段时日,安木槿时常跟仙上比划两下。仙上虽然受了伤,但武艺高深,切磋两下不在话下。一来二去,安木槿对其心生敬佩。 “别岔开话题,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安木槿叹了口气,道:“还不是为了让莲儿练刀工。” “可是为什么要蒙起眼睛?” “这刀子用在人的身上,你想啊,那血肉模糊的样子,能看得清刀下的情景吗?莲儿不愿意拿真的生灵来练手,父亲便只能用这水仙花暂时替代一下。这水仙花雕刻起来有粘液,再蒙上眼睛,对刀感是一种很好的考验。而且,瓜果雕花,雕得对错,并没有个定论。可这水仙花不一样。这刀子要是轻轻一抖,花苞上立马就有伤口,肉眼都能看得出来。” “可是不会受伤吗?” “受伤?你习武的时候不受伤吗?” 面对安木槿的反问,仙上沉默了。 “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她受伤。可一位药到病除的神医,在成长起来之前,不知要医死多少人。这世间医书上的每一株药草,药性都是用人命去试出来的。更别说医生自己了。与其让她今后因为医术不精,医死人,从此自责一生,不如让她现在就多经历一些。只有痛了,才能深刻地记在心里。” 那一日,仙上看着安木莲刻了一株又一株的水仙花。 他看到安木莲摘下眼罩后,认真地数了数手上的伤口,高兴地对安木槿说:“哥,你记不记得我去年第一次刻的时候,有多少伤口?我怎么觉得,今年少了很多呢。” 他看到安木莲任由腊雪包扎双手,眼睛依旧滴溜溜地打量着雕刻好的水仙花,边瞧边评价着:“嗯,那两株比较好。我这几天再多刻一些,到时候挑一对最好的送给仙上,让你带回你府里去。”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能说出一个“好”字。 多年以后,他才真正明白,安木槿当年说的话,是多么的正确。 只有痛了,才能深刻地记在心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第七章 话别仙上 又过了几日,仙上看着蹲在院子里,细心地给水仙花扎红纸条的安木莲,久久不愿开口。直到安木莲快忙活完了,他才说:“我明日一早便要回府了。” 安木莲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过了会儿,抱起一盆水仙花,走到仙上面前,说:“你猜,这盆水仙花长成后,会是什么样子?” 仙上顺着她的眼光,看向水仙花,犹豫地说道:“鸭子?” 安木莲气恼:“笨!本大小姐像是那么俗气的人吗?是鸳鸯!鸳鸯!你看,我把两株放在一起,这里以后就是嘴,若是打理好了,长成后应是能拱出一个心形的。这可是我这几日雕刻得最好的一盆水仙花了。送你,怎么样?” 仙上笑道:“哪有人送东西,还问别人要不要的?” “那,送你了,不许拒绝。回去一定要好好照顾。” 仙上微微犹豫,终是伸手接过了水仙花。 “嗯~”安木莲伸出小手,在仙上面前摊开,勾了勾。 “什么?”仙上疑惑。 “回礼啊。花你收了,那是不是该有回礼?” 仙上好笑道:“哪有人送礼后,主动开口要回礼的。”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这不是怕你太激动,忘了给回礼,失了礼数嘛。我这可是为你着想。” 看着振振有词的安木莲,仙上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将水仙花放到石桌上,将手伸入了怀中。 忽然,眼光看向平日里安木槿坐的位子,他犹豫了一下。安木槿今天跟着安父去医馆坐诊了,此时并不在院子里。他想起前几日,看着安木莲认真雕刻水仙花的样子,安木槿一脸严肃地对他说:“你知道吗,往常,父亲只要求莲儿每三日雕刻一次水仙花,为的是给她时间养伤。莲儿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愿意雕刻水仙花的。有时候甚至装病想要逃过去。可是,这次她连着雕刻了三天水仙花。” “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那些黑衣人,以及你身上的伤口,都说明你不是一般人。我本可以装作你已经死了,转身离开,但终是不忍。莲儿是我的逆鳞,我只希望她此生可以安安稳稳地生活。你的人生,太复杂,不适合她。所以,希望你能早点离开我们家。离开后,就再也不要回来,不要去打听我们的任何消息。我知道,虽然我们一直都没说自己的姓氏与全名,但以你的能耐,不必费心打听,都能知道。但我希望,你能看在莲儿真心地为你好的份上,放过她。” 言罢,安木槿扭头与他对视,一字一顿地说:“我此生,从未做过一件后悔的事。不要让我后悔救了你。” 背后安木莲的声音,打断了仙上的回忆:“仙上,想好了没?要送我什么回礼?如果你身上的东西都掉了,也没关系,改明儿给我送来就是。” 仙上收起眼底的复杂,伸手在胸口处摸索了一下,取出了一枚玉佩。他有一个习惯,将那枚玉佩藏在胸口,佩在人在。或许正是因此,这一次遭逢截杀,玉佩依然好好的。醒来后,他便要来针线和布块,亲自在安家为其准备的衣物里绣上一个暗兜,将玉佩又放了回去。 转身,仙上若无其事地将玉佩递给安木莲:“除了我受伤时穿的那身衣裳,我一身上下也就剩下这块玉佩了。留个你当个信物吧。” 安木莲接过玉佩,看到上面雕刻的活灵活现的凤凰,神情惊讶而又欣喜。看到安木莲的神情,仙上醒悟过来。为了不让安木莲多想,他继续说道:“日后,这块玉佩要藏好,不要轻易拿出来。倘若哪天你遇上了解决不了的大麻烦,就到听风楼寻陈掌柜。若是他在,便将玉佩交于他,我自会为你解决麻烦。倘若他不在了你就当从未收到过这枚玉佩吧。” 安木莲再年幼c再单纯,也听出了这话里的潜台词,慌乱地看着仙上,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仙上别过头,语气冷淡地说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拿出玉佩。也不要去试图打听什么。如果可以忘了吧” 他没说忘了什么,但安木莲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看着仙上转身离开的背影,安木莲眼眶忽然有些湿润。她不明白,这算不算是说书先生说的爱情?亦或者,这只是孤单的人生中,忽然遇上一个新朋友,遇见一份新的羁绊后,别离时的不舍? 仙上抱着那盆水仙花,回到了屋里,将它放在桌上,就这么看了一宿。 第二日清晨。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端坐了一宿的仙上这才回过神,应道:“请进。” 门“吱呀”一声打开,腊雪端着早膳进了屋,一福身,道:“公子早安。奴婢奉命给您送早膳过来。” 仙上目光看向屋外,那里只有一个小厮的身影。 腊雪将早膳放到桌上,接着说道:“公子,小姐说,今日要随老爷去医馆,就不过来跟您一同用膳了。” 言罢,腊雪瞧了一眼被褥整齐的床,又看了看端坐在桌子前的仙上,低垂下眼,心底复杂。 仙上沉默了片刻,少顷,回了神,拿起筷子,说道:“知道了。” 话落,仙上便用起膳来,仿佛能感觉到安木莲跟往常一样,坐在自己身边,一起用早膳。 腊雪上菜时,她看到喜欢的菜,会下意识地抿一抿唇,用膳时便会把这道菜夹到自己的碗里,催促自己多吃点。 她对青菜很挑剔,但只要自己夹到她碗里,再不喜欢,她也会苦着脸吃下去,然后向自己讨赏,让自己给她说她从来没听过的故事。 自己偶尔有一块吃不完的糕点,她会摇着脑袋,跟个老夫子似的说:“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罪过罪过。”然后毫不挑剔地夹起来,往自己嘴里塞,腊雪拦都拦不住。 腊雪候在一旁,看着仙上吃完了早膳。若是以往,自己一个人进仙上的屋子,很快就会被遣走。这是自己第一次一个人在屋子里逗留那么久。至于原因,腊雪心里明白。 待仙上用完膳,腊雪收拾好餐具,福了身,便退了出去。门边的小厮将门关上,屋里,又只剩下端坐着的仙上。 腊雪将餐具送到厨房,从伙夫那接过一盘雕刻好的水果。水果用盐水稍微浸泡过,颜色保持得依旧很好。再次回到仙上的屋门前,小厮有些诧异:“呦,腊雪姐姐,您怎么又来了?” “小姐吩咐了,餐后给公子送水果过来。” “这怎么不一块儿送呢,还让您跑两趟。” “主子的心思,我们当下人的哪里知道?少在背后议论主子了。别以为小姐年纪小,好说话,就能容你乱嚼嘴根子。好了,敲门吧。” “是是是,腊雪姐姐教育的是。是小的考虑不周。” 嘴上边应和着,小厮侧身敲了敲门,屋里没有半点反应。小厮疑惑地看了看腊雪。腊雪一愣,心下忽然有些恍然。将水果盘放到小厮手里,腊雪亲自敲了敲门,边敲边问:“公子,您在吗?奴婢奉小姐之命,给您送水果过来。公子?公子?公子,您再不答话,奴婢要进来了。” 言罢,等了一会儿,见屋里还是没反应,腊雪径自推开了门。只见屋里空荡荡地,早已没了仙上的身影。一同消失的,还有桌上那盆水仙花。 安氏医馆内。 安白前看了看坐在一旁心不在焉的安木莲,低头写了个方子,递给药童,道:“空青,主母秋燥的症状还没全好,我开个食疗的方子,你把需要用到的药草抓好,送小姐回一趟府里。” “是,老爷。” “莲儿,莲儿?” “啊?爹爹,您叫我啊?” “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 “没什么,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 “为父给你母亲开了个食疗的方子,空青已经去抓药了。一会儿他送你回去,你去给你母亲熬个粥,陪她聊聊天,解解闷。今天就先不用过来了,也不用背书了,就暂且放你一天假吧。” “哦,那我先回去了。” 连放假都没办法让安木莲升起任何兴趣,安白前看在眼里,心下担忧。但有些时候,当父亲的,不便和女儿聊那些小女儿心思。所幸家里有位贤内助,此事,自不必他多操心。 安木莲回到安家,给母亲煎好粥,便到母亲房里和母亲聊天。母亲喝粥的时候,安木莲忍不住还是把那玉佩拿出来,仔细打量。她昨晚赌气,回屋后把玉佩往床上一扔,看都不想看,趴在床上,呕了一宿的气,自个儿也没休息好。早起时,看到床上躺着的玉佩,终是没忍住,拿起来揣回怀里。 安林氏看到女儿手里的玉佩,瞧清楚上面的图案,不动声色地将剩下的粥喝完。放下碗,安林氏说道:“刚刚为娘问过你身边的腊雪,她说,你那位仙上已经离开了。” “哦。” “莲儿可是不舍?” “才没有呢。” “死鸭子嘴硬。莲儿,有时候,想要一样东西,就要说出来。闷在心里,把自己闷坏了,不值当,指不定还白白错失了机遇。” “娘亲~莲儿心里就是不舒服。平日里爹爹经常一大早就去医馆,还总是带走哥。就算哥在家,课业也很重,又要学医又要习武,没什么时间陪我。爹爹又总说您身子不好,让我少来打扰您休息。丫鬟小厮对我再好,都不敢跟我一起坐下来用膳。好不容有个人来陪我,跟我一起用膳,给我讲一些我不懂的大道理,告诉我一些我没接触过的事儿。这才一个多月,就要走了。走就走了,偏偏还要跟我说,让我以后少打听,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好像跟莲儿扯上关系丢了他的人似的。” “傻莲儿,仙上怎么会这么想呢。他也是为你好。我们一家,都不希望今后和他再有什么瓜葛。你可知道,寻到他那日,那巷子里是个什么场景?你哥哥回来后说,巷子里有十余具尸体,遍地是血。他们父子俩怕吓坏你,也怕你还小,不懂事,说漏了嘴,这才没敢告诉你。按当时的情景看,这位仙上的家室不一般,敌人也很强大。我们安家,还没那命参和进去。是以,这一个多月来,我们彼此都不去打听对方的身份。以后啊,再相见,你俩就当是路人,对彼此都好。懂吗?” “娘亲” 安木莲想要争辩什么,被安林氏打断:“莲儿,人生在世,有很多的身不由己。这样吧,你现在还小,你这块玉佩,娘亲替你做主,先收起来,免得磕坏了。等你年满十五,再取出来自个儿保管吧。” 安林氏想收起的,何止是这块见不得人的玉佩。她想收起的,怕是这一个多月的时光吧。 安木莲闻言,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玉佩,有些出神。 瞧见女儿不做表态,安林氏便吩咐道:“夏冰” 一听母亲喊夏冰,安木莲赶紧回过神来,转身把玉佩塞给腊雪,道:“腊雪姐姐,就听娘的,先帮我收一下这玉佩吧。” 腊雪偷偷看了安林氏一眼,见安林氏点了头,这才应下:“是,小姐。” “好了,莲儿。今后要是觉得孤单了,就到娘亲这儿来,陪娘亲说说话。夏冰,前些日子,娘家那边不是来人,说这一辈里,有一对龙凤胎,较槿儿小上几岁,生得挺机灵的吗?明日你就亲自回一趟娘家,把他们兄妹接到府里来,给小姐做个伴吧。” “是,夫人。” 至此,仙上一事,于安家,便如同那枚玉佩一样,暂且收了起来。全家人都默契地不去提及,仿佛从来未曾见过这么一个人似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第八章 安兄候选 三年后。轩辕王朝,万永历二年。 先皇光继帝于去年驾崩,六皇子轩辕陌梵即位,封胞弟七皇子轩辕陌离为荣亲王。 六皇子与七皇子的生母出身平凡,蒙受圣宠后,接连产下两位皇子,先皇册封其为莲妃。可惜莲妃的命格不足以承受这福分,生下七皇子后身子一直不大好,于两位皇子年幼时便香消玉殒。当今皇太后c当年的皇后,怜惜两位皇子年幼丧母,带到身边悉心照料,视如己出。 又有一说,当年的皇后产下长公主后,遭遇了大血崩,自此不能生育。她一手捧起出身平凡的莲妃,就是想借腹生子,以便年老色衰后能依靠儿子过上逍遥的日子。而莲妃,也是她暗中害死的,为的是让两位皇子没有生母照料,可以跟她亲近些。 这番说法,是否确有其事,那是皇室秘辛,寻常百姓连议论都怕被有心人偷听到,更别说有所考证了。但至少,明面上,人们看到的是,新皇与荣亲王对太后敬爱有加,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 至于这母慈子孝是真心实意的,还是演的,那就不是人们能关心的了。 今年,是选百花c择书剑的年份。文武百官齐齐上奏,请新皇下旨选百花c择书剑。 朝堂之上,黄袍加身的青年皇帝看着跪了一大半的老头子们,冷哼出声:“哼!众爱卿还真是体贴朕啊。朕登基才两年,即便将选百花c择书剑的日子推迟到明年,那也是说得过去的。怎么,众爱卿就这么心急,要把自家的儿子c女儿们塞进朕的皇城里?!” “陛下息怒,臣等不敢。”听轩辕陌梵这么一说,连同站着的朝臣们都跪了下来,齐呼不敢。 “不敢?!哼!朕可还未见过,有什么是你们不敢的!” 轩辕陌梵看到这群动不动就蹬鼻子上脸c蹬不动了就不要脸地下跪求饶的老匹夫,气是不打一处来。再一看那荣亲王的模样,更是火大。 荣亲王与皇上的样貌有八分相像,两人相差两岁。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让荣亲王换身黄袍坐上龙椅,不熟的人瞧着,那完全可以以假乱真了。只是两人的气质略有不同。皇上大多时候是一副山河霸主的气质。而荣亲王的气质,则是亦仙亦魔,时而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时而如唯恐天下不乱的魔神。当然,这是否是荣亲王刻意为之,没人知道。毕竟,在场的所有朝臣,都忘不了去年那一幕。 早些年,三皇子仗着自己是在世皇子中年纪最大的皇子,当为众皇子的皇兄,母妃又贵为贵妃,对皇位觊觎许久。去年,先皇驾崩前,也不知是三皇子使的坏,还是命运使然,六皇子被牵制住了。三皇子趁机起乱,意图逼宫。当时,七皇子穿上蟒袍,登上皇城护墙,指挥只听命于先皇和六皇子的亲卫,阻止了三皇子的谋逆。那一日,七皇子脸上微微上了些修饰,一身气质与六皇子简直是一模一样。即便是当时靠得近的朝臣和亲兵,都没察觉出来不妥。 事后,六皇子登基,对于此事非但闭口不谈,还特别恩准七皇子见到圣驾无需跪拜,上朝时赐坐于第七级玉阶上。 且不说赐坐于朝堂是何等的荣耀,况且这玉阶一共也就九级,赐坐于第七级,离那无上至高的皇位,说是一步之遥,也不为过。 见此,朝臣们都聪明地将七皇子代六皇子抵御逆贼一事放在心底。没摸清楚新皇的心思之前,没人敢去上这个眼药。 有时候,朝臣们都有些担心,皇上和荣亲王之间的情谊,是不是好过头了?这位皇上的胞弟会不会争走半个后宫的宠,祸乱朝纲? 现在,坐在朝堂上的,正是魔神版荣亲王:翘着二郎腿,身子斜坐在太师椅里,嘴角带着一丝邪笑,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打量着跪满地的朝臣们。 “离,你说,朕该不该听他们的?” “呦,皇兄,瞧您这话说的,是想坑哪个老头儿,您给我个眼神,我立马给您接上?” “朕跟你说正经事!” “正经事啊”荣亲王放下翘着的二郎腿,端坐在太师椅上,神情一肃,语气淡然地道:“皇兄贵为一国之君,岂有盲从下臣之理?君不君,臣不臣,成何体统!真要说起来,也只能算是身为臣子,是否明了圣上的心思,又是否能为圣上分忧解难,所献计策是否能入得了圣目。至于那些企图左右陛下之人,居心叵测,当杀!” “臣等不敢,请陛下恕罪!”一番话下来,地下那些喊“不敢”的臣子们,这回可是掏心掏肺地不敢了。 满意地看着众臣又一次被自己吓唬住,荣亲王放缓了语气,道:“不过,皇兄,他们所奏之事,也不无道理。” 低着头的臣子们皆是一愣,荣亲王何时这么好说话了? “皇兄登基一年多来,肃朝纲,斩逆臣,迅速平定了朝中内乱,当为明君。然,这一番动作下来,朝廷内外,不少官位虚位以待。如今,正是皇兄用人之时。这些官位,当从这些年的科考与征兵中选拔新人,或委以重任,或顶替原来低官职的官员c令其可以另担重任。如此一来,可解燃眉之急。但最根本的,还是尽快择出新一届的书剑,加以栽培。放在身边栽培出来的人,无论是能力还是忠诚,都能得到极大的提升。” “那,选百花呢?” “此事自是急不得。先皇驾崩不过一年有余,皇兄若是在此时选百花,岂非不孝?朝廷内外尚未完全安稳下来,去年逆贼作乱时引起的动荡方才有些平息,皇兄便要扩充后宫,岂非不仁?出这馊主意的人,简直是居心叵测,其罪当诛!” “臣等冤枉啊!” “臣等绝无此意啊!” “求陛下明察啊!” 这回的呼声再也统一不起来了,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好了好了,众爱卿的心意朕明了。但,此时选百花却是不合时宜。今年,便先择书剑,选百花的事,就暂且缓缓,三年后再说吧。此事,就这么定了吧。” “皇上英明。” 荣亲王心下冷笑:这时候知道皇上英明了?那岂不是承认,刚刚还在苦口婆心劝说皇上的你们,是一群蠢货? 看到胞弟的神情,皇上挑了挑眉。这朝堂之上,有点意思的,也就他亲弟弟一人。高处不胜寒啊。 下了朝,一道道指令传达下去,整个皇朝都沸腾起来,举国上下都在为择书剑做准备。今年择出来的书剑,看得出来,会受到重点栽培。一时间,家中有适龄少年的家族都兴奋不已。而那些适龄少女们,有的为自己逃出一劫庆幸,有的为自己错失良机扼腕。总之,是各有各的心思。 安家。 冬霜来到安林氏的院子,汇报道:“夫人,消息传来了。今日朝堂之上,皇上下令,今年择书剑照旧。待三年后那届再行选百花。” 安林氏在花圃中,拿着把剪子,修剪枝丫。闻言,回道:“知道了。你回去告知少爷,让他好好准备吧。” “是。” 半月后,消息传来。下环及外省的参选名单已确定,阮易恒自是在列。 接下来的半个月,京城里日渐热闹起来。每家酒馆茶肆都人满为患,有住店的候选少年及其家人,更有上街打探消息的各家探子。 这一日,安木莲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火急火燎地招呼道:“腊雪姐姐,快进来快进来。快来帮我洗漱。” “来了来了。小姐,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呀。”门打开,腊雪进了屋,瞧见屋内女孩,即便是每日相处,仍然不争气地失了神。 女孩相较三年前高挑了不少,虽然还未完全长成,但少了几分婴儿肥。皓齿蛾眉,樱桃小嘴,鼻梁比寻常人高挑几分,眼角自然地带着笑,肌肤晶莹剔透,颇有些倾城之姿。 女孩正已经穿好了一件湖蓝色的裙子,百褶裙底微展,布身轻薄,晕染着些许白点,犹如蓝天白云。腊雪进屋时,女孩正将透明的蓝色薄纱套在裙子外面。听到腊雪进屋的声音,女孩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望向腊雪,长睫毛扑闪扑闪地,令得腊雪都有些慌了神。 安木莲拾起一旁的腰带,催促腊雪道:“快,帮我把腰带扎上,梳头上妆。我要赶紧去送送哥,晚点他就该走了。” 腊雪连忙上前,帮着自家小姐将腰带扎上,安慰道:“小姐莫急。少爷出府的时间是算好的,早不了。” 安木莲洗漱完毕后,腊雪为她梳了个垂鬟分肖髻,上了点淡妆。 随后,腊雪带上安木莲的面纱,跟着她一起去了夫人的厢房。 厢房内,安林氏正拉着安木槿交代着什么,见到安木莲进来,连忙招呼她过去。安木莲抱着哥哥的手臂,靠着他的肩膀,满是不舍地道:“哥,你入宫后要照顾好自己。每年除夕开宫门的时候,再忙也要记得来跟我们见见面。还有,不许在宫里被那些蛇蝎心肠的女人勾了魂。万一娶回来一个表里不一的女人,欺负了莲儿,莲儿都没地方诉苦。” 安木槿怜爱地摸了摸安木莲的脑袋,安慰道:“放心吧,哥都记着。” 三人说着话,安林氏娘家的双胞胎兄妹林依熙c林依依进来了。向众人请过安c打过招呼后,依次坐下,林依依那眼神就黏在安木槿身上不肯挪开,满眼的幽怨,好像看到心上人另娶了她人似的。不多时,安父也到了,一家子便一起用了膳。 席间,安木莲好奇地多看了两眼安父,总感觉安父今日有些憔悴。安木莲心想,应该是父亲也舍不得哥哥所致,加之今日不宜说这扫兴的事情,便也就没有多问。 用完膳,时辰一到,安家众人一起出了门。小厮站在门边,瞧见主子们来了,便点起了鞭炮。出了家门,但凡家中有候选的晚辈,府门前皆是挂起了大串的鞭炮。候选晚辈一出门,便点起鞭炮。好几条街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皇城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安家众人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多的注意。阮易恒见到安家众人,便和父母一起过来见礼。 安父伸手扶起阮易恒,道:“不必多礼。易恒,你也算是老夫看着长大的孩子了。这些年你和安家的孩子们走得近,老夫看在心里,很是欣慰。今后,在这宫中,你和木槿两人,算是兄弟,要相互扶持,相互帮助。宫外的事,你无需担忧,自有老夫照料。” “大人请放心,我和木槿两人感情颇深,一定会互相照料的。” “嗯,那就好,那就好。” 安木莲心下觉得,哥哥和阮哥哥今后一个是太医院的,一个是侍卫队的,要说见面,机会怕是不多。不过,相比较宫外的亲人,同在宫中,彼此多少还是能照应些,倒也说得过去。 安木槿深深地望着父亲,看着父亲似乎一夜间老去的样子,心下愧疚,却也无可奈何。 他想起昨日,按例,父亲带着他进祠堂,拜别先祖,请先祖赐福,助他此行一切顺利。 小厮在他们身后,将祠堂的门关上,隔绝了一切,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敏感的人感觉到,从祠堂出来后,老爷似乎颓废了不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第十章 军人风姿 是夜。 外皇城内,每院的候选处都设有饭堂若干。 侍卫队候选处的一处饭堂中,候选的少年们在执事们的带领下,围着饭桌站好。有了傍晚集合时的一番□□,少年们迅速摆脱了初入皇城的兴奋,规规矩矩地站着。虽比不得正规的侍卫队员,但相较其他几院的少年们,显得整齐划一多了。在其中一名执事开口说“坐下”后,少年们才齐刷刷地坐下。 随后,小公公们鱼贯而入,将饭菜端上桌。瞬间,饭桌上摆满了饭菜,虽说不上精致,但也有鱼有肉,比一般人家的伙食要好得多。 少年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又是一群身材结实的习武之人,消耗自然比一般人大。今日入皇城,大部分少年从上午便开始排队进城,中午只是各自领了一盒便餐。那些学文的少年勉强能吃饱,这群习武的少年却早已饿坏了。 少年们坐下后,执事们再也没有下一条命令。闻着桌上的饭香,起初,少年们都不敢妄动,连声音都不敢发出。 渐渐地,被晾了好一会儿,有位身材强壮的少年最先按捺不住,低声嘀咕着:“好饿啊。” 随后,便有少年接口:“就是啊。” “什么时候开饭啊。” 听到耳边开始嘈杂起来,一向心直口快的阮易恒也快忍不住了,挺直的脊背也有些松动了,身子微微向安木槿挪了挪,轻声说道:“木槿” 刚一开口,安木槿嘴唇微张,却未见过多的波动,几不可闻地制止了阮易恒接下去的话:“闭嘴!” 阮易恒虽比安木槿年长,但心知自己勇猛有余c智谋不足,素来以安木槿为首。闻言,阮易恒连忙坐直身子,一动不动,连眼神都不敢四处张望。 眼见着饭堂内的嘀咕声越来越大,小公公们静候一旁,默不作声。四周的执事们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心下冷笑,也不阻止。 见没人阻止,少年们越来越有恃无恐,议论的声音越来越不受压制,连坐姿也开始走了样。终于,那位强壮的少年,神情凶狠地看了一眼周围的执事们,挽起了衣袖,一边抱怨了一句“饿死老子了”,一边拿起筷子,准备开饭。 就在强壮少年拿起筷子的一瞬间,执事之间让出一条通道,露出一个威严的青年人身影。此人身上挂着“大执事”的腰牌,正是本次选拔中,侍卫队选拔官员中仅次于主c副考官的大执事之一——蓝执事。 蓝执事行如疾风,快步却步伐稳健地走到强壮少年面前,在强壮少年刚夹起一块红烧肉时举起手中的鞭子,狠狠地一抽。 “啪!” 声音未见得有多响亮,但这一鞭下去,本来眼里还带着一丝无所畏惧的强壮少年,忍不住痛呼出声:“啊!” 这强壮少年,皮糙肉厚,挽起的袖子上还有几道刀疤,一看就知道没少受过伤c挨过痛。即便如此,依然忍不住,足可见这一鞭抽得有多痛。 蓝执事下手毫不拘泥带水,接连抽了强壮少年三鞭,令强壮少年连求饶都来不及。就在其他少年噤若寒蝉c暗自庆幸自己没动筷子的时候,蓝执事持着鞭子,逐个抽了过去,将每个少年抽了一鞭。瞬间,惨嚎声此起彼伏。有些少年为了躲避鞭子,连人带椅摔倒在了地上,最终却没有一个能躲过去。 最后,整个饭堂里,就只剩下安木槿和阮易恒两人还未挨过鞭子。 蓝执事在两人身前站定,盯着两人打量。 早在蓝执事开始抽打其他少年的时候,阮易恒的眼光便开始飘忽起来。虽然强忍着不回头,但眼角的余光仍不受控制地向旁边瞄去。唯独安木槿,即便现在蓝执事盯着二人看,他依然目光直视前方,不闪不躲,也不刻意迎视。 强壮少年不甘心地争辩道:“长官,到食堂不就是吃饭来的吗,我们有什么错?为什么打我们?而且,为什么他们都只挨一鞭,我要挨三鞭?” 蓝执事抬起执鞭的手,指向安木槿:“你来说。” 安木槿迅速起身,犹如一柄出鞘的利剑。阮易恒这下有些绷不住了,下意识地回头看来安木槿一眼,微微犹豫了一下,便跟着站起身。期间,虽有些乱了阵脚,但至少反应还算迅速,站立的军姿也算笔挺。 安木槿双眼依然目视前方,铿锵有力地回答道:“回长官:皇城侍卫队,是皇朝军队的预备军。军人,当守军容,军容不整者,有损皇朝天威,此为其一。军人应有军人的风姿,站如松c坐如钟c行如风c卧如弓,不得窃窃私语,此为其二。我轩辕皇朝的百战雄狮,当为节制之师,未得上级命令,不得擅自行动,此为其三。” 蓝执事盯着安木槿,点了点头,指着地下道:“好,很好。本将还以为,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到土匪窝里准备落草为寇的。原来,还是有一个人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都是来干什么的!” 接着,蓝执事走到强壮少年身边,又狠狠地抽了一鞭:“军队中,军令如山,当令行禁止,下士公然顶撞上级,罪加一等!” 就在强壮少年心怀怨气c阮易恒暗自佩服c其他少年心下嫉妒时,蓝执事回到安木槿和阮易恒面前,抬起鞭,狠狠地各抽了安木槿c阮易恒一鞭,抽完问道:“知错吗?” 安木槿和阮易恒不躲不闪地挨了一鞭,回道:“不知,请长官明示。” “只要你们在同一个编制里一天,你们就是一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军规军纪,你倒是知道得不少。”蓝执事用鞭子指着安木槿,怒斥道:“可刚刚,你的队友们犯错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鞭子一转,指向其他少年:“刚刚,若是战时,他们已经死了不下一百遍!” 他环视众少年:“饿!你们以为,灾荒年代依旧要行军打仗时,将士们不饿吗?!你们以为,埋伏在郊外一天一夜不能乱动时,先遣兵们不饿吗?!你们以为,横跨北漠连水都找不到的时候,士兵们不饿吗?!” 接着,他指向强壮少年,道:“而你们这群蠢货,在军队面临艰难险阻的时候,在上级尚未下达命令的时候,居然在这种蠢货的带头下,忘了军纪,乱了军心!你们说,你们该不该死!” 他又一次指向安木槿:“而你,你就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你的队友们去送你!你说,你,该不该死!” 安木槿双手抱拳,垂首道:“属下该死!请长官责罚!” 阮易恒紧随安木槿垂首抱拳说道:“请长官责罚!” 余下少年,被先前的兜头一喝给惊住了,一直愣愣地维持着原状,不敢乱动。听到安木槿和阮易恒的回复,立马回神,皆眼明手快地站好,强忍着痛,道:“请长官责罚!” 蓝执事环视了屋内的少年一圈,点了点头,道:“众执事听令!” 所有执事统一抱拳,齐声应道:“属下听令!” “带头之人,连夜逐出候选处,明日一早遣送出宫!其余人等,罚,今夜不许进食,屋外罚站一个时辰军姿。站不住的,一起逐出候选处!” “遵命!” 听到众执事整齐划一c喊声震天的回答,所有少年,包括那名被宣布逐出候选处的少年,无人敢求饶。 蓝执事指着执事们,对少年们教育道:“看到了没有,这才是皇城侍卫队该有的风姿!你们几十号人合起来的声音,还没有他们区区数人的响亮。说,今日的处罚,你们服不服!” “服!” “本将不需要听到几十个声音!说,服不服!” 这回,众人整齐划一c声音嘹亮地喝道:“服!” 这一声“服”,响彻夜空,在外皇城的宫道上徘徊着,隐隐地传入了内皇城。 蓝执事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执事中立刻走出一人,开始下令:“全体听令” 与此同时,太医院的候选处,一间卧室的窗子敞开着,窗前站着一名妇人,神色凝重。屋门边,一名中年男子目送一名公公离开,随后关上房门,来到窗边,搂着妇人的肩膀,轻声说道:“饭菜都送进来了,快来吃吧,一会儿该凉了。 安白薇望着窗外的上弦月,道:“我不饿。” “可是在担心槿儿?” 安白薇叹了口气,道:“是啊。槿儿自小聪慧,不得不说,这一步棋,兵行险招,但又不失为一步好棋。只是日后这条路,不好走啊。” 公仲俊彦苦涩地说道:“何止是今后,单是这次选拔,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啊。” 安白薇扶着窗沿的手紧了紧,咬了咬唇,眼神微眯,透着一股狠劲,问道:“他又做了什么?” 公仲俊彦摇了摇头:“还不清楚。只知道,他今夜将所有主考官请到他的院子里,说是人老话多,要跟诸位同僚拉拉家常,联络联络感情。” 安白薇冷笑道:“哼!他确实老了,要不这么厚脸皮的话,他也好意思说出口。” 公仲俊彦心下涩然,附和道:“是啊,老了啊。可是这姜啊,越老越辣。他倚老卖老地把所有主考官一个不落地叫了去,主考官们也都不好抚了他的颜面。这其中也有不少暗地里和他不太对付的人。如此一来,即便传了出去,也没人能说什么。” “他到底想做什么”安白薇困惑地思考着,想着想着,忽然想起去年除夕,开宫门时,兄长一家人来外皇城探望夫妻俩的场景,自责有些愧对兄长当时的托付。忽然,她想到当时见到的那对孩子,心念一转,冷笑道:“那老匹夫,想要把手伸到侍卫队去,为难木槿,可没那么容易。更何况” 安白薇顿了顿,不忍接下去。公仲俊彦恍然,接着道:“是啊,他最好祈祷木槿顺利过关。否则,早晚有一天,有他后悔的。可别英明一世,老来却偷鸡不成蚀把米,把一生的谋划都葬进去才好。” 安白薇叹了叹气,道:“若真是那样,安家,也算是输了。我安家,儿女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公仲俊彦闻言,回头看了眼安白薇,眼神变得柔和,搭在安白薇肩上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无声地安慰着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第十一章 选拔突变 话分两头。江院使的院落内,灯火通明。 本届择书剑中,各院的主考官齐聚一堂,推杯换盏,闲话家常。在场的主考官们,基本都是各院的一把手。众人大多数年纪都不算小,其中以江院使最为年长。 “爽快!哎呀,我们这些老家伙们,平日里各忙各的,难得有机会能聚在一起。机会难得,难得啊!” “是啊,这也多亏了江院使,德高望重,这才能将众人聚在一起。” “哈哈哈,哪里的话。老朽年纪大了,这越老是越念旧,一有机会,就想把老熟人们聚在一起,喝两杯小酒。” “江院使,您好歹是位名医,应该明白,这人老了,还是静养为妙。太闹了,怕您老这身子骨受不了啊。” “哎,这算什么话。这诺大的皇城,上至圣上,下至宫人,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指着太医院给问诊。太医院当属我们各院中最忙碌的一院了。江院使一把年纪,还把太医院大小事务掌管得好好的。有这般能耐,和我们喝点小酒,又算得了什么。” 酒席上,派系错综复杂。有与江院使交好的,有与其不对付的,更有中立的,或不愿表态的。对于众人的吹捧也好,明嘲也罢,江院使既不得意,也不气恼,一副笑弥勒的样子,仿佛真的是位老好人。 对于这届择书剑一事,江院使闭口不谈,仿佛今天叫众人来,真的只是为了喝酒。 酒过三巡,御膳房的牛庖长先忍不住了。牛庖长此人,除了一身出神入化的厨艺,别无长处。为人嘛,说得好听,是憨厚;说得难听,是愚蠢。由于长期钻研厨艺,经常试菜,身材一不小心就真吃成一头牛。同职级的人,经常嘲笑他,人人都说庖丁解牛,他偏生是个姓牛的,长得也像牛,早晚要被人解了。每每如此,他总敢举着菜刀满皇城追杀对方。若不是他厨艺精湛,备受宫中主子们的喜爱,就他这动不动把菜刀带出御膳房的性子,九族都不够杀。 这牛庖长心里憋不住话,无需江院使暗中指使,他酒精一上头,第一个先跳起来,说:“哎,听说,这次择书剑,皇上挺上心的啊?” 眼见着这头蠢牛自动上赶着给人当枪使,正直的御林军大将军燕飞简直不忍直视:“这需要听说吗?是不是,你心里真没个数的啊?” 相较之下,江院使倒是倍感满意,阻止燕飞即将说出口的话,抢先道:“可不是。当今圣上,是位明君,素来不喜迂腐之事。所以,这次的择书剑,选拔规则的创新上,太医院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牛庖长瞪着一双牛眼,惊讶地问道:“真的吗?我们御膳房,好像跟往届没什么差别啊。太医院都创新了什么?” 江院使毫不留私地把太医院的创新之处全盘托出,一副大公无私的样子。牛庖长对他的好感度是“蹭蹭蹭”地往上涨。 听完,牛庖长一拍大腿,后悔不已:“哎呀,早知道老牛就早点来找江老哥打听打听了。现在才知道,都来不及改了。” 江院使安慰道:“谁说来不及?荣亲王信任我等,今日并未查看各院的考纲。也就是说,这考纲,还不算最终定稿。为了不辜负圣上的期待,荣亲王的信任,今晚连夜修改一下考纲,使其更合圣上心意,并无不可。” 牛庖长有些不信,环视其他主考官,好奇地问道:“真的吗?” 其余人,有的点头附和,有的沉默不言,但无一人反驳。即便刚正如燕飞,对这话,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牛庖长这下可开心了,一脸的横肉笑得一颤一颤地:“太好了!老牛这就回去改。哎,不对啊。江老哥,你刚刚说的,好像不太适合我们御膳房啊。” 江院使热心地给牛庖长提意见:“牛老弟,太医院这套,御膳房自然是不能照搬的。但你可以这样” 牛庖长听完,深以为然。与江院使交好的主考官虽不明白江院使图的是什么,但还是能明白他想做什么的,于是纷纷附和,请教其对本院考纲的意见。 江院使聊着聊着,便自然而然地把话题转到了侍卫队的选拔上:“燕老弟,老夫本不该插手侍卫队的选拔之事。只是这侍卫队,怕是圣上本次关注的重中之重。燕老弟,你可得多费些心思啊。” 燕飞正要谢绝江院使的“好意”,打断他接下去的话,可惜心直口快的牛庖长立马就接了嘴:“哎,那江老哥你可得给燕老弟好好支个招,不能让他失了色啊。万一惹得圣上不快,那可就惨了。” 江院使呵呵一笑,道:“燕老弟经验丰富,让圣上不快,倒是不至于。只是燕老弟,不是老夫说,这侍卫队的筛选,历来都太过浮于表面了,只知考核候选者面上的能力。可惜,可惜啊” “可惜什么?”这话接得无伤大雅,自然有人愿意卖这个好。 “老夫虽不懂带兵打仗,但是年纪大了,多活了几年,知道的事自然也就多了些。开朝先皇道始皇打江山时,骆将军有勇有谋c武艺高超,可架不住敌军人多势众,围攻之下不幸牺牲。随后的荣初皇,本重用英勇善战的裘将军,可这裘将军,天犯孤煞,身边的谋士c亲信,总能遇到不幸,所用战术经后世推敲,并无不妥,却总违背天时,屡战屡败。足可见,这一军之首,不光要能武艺超群,还要有气运,耐力更得是一等一的好。既要能在战场上排兵布阵,又要能提前观天象c知风雨。这其中需要面临的考验,可不少啊。” 燕飞点头表示认可:“江院使说的对。可正如江院使所言,这是对一军之首的要求。这次择书剑,选的只是侍卫,不是一军之首。” 江院使意味深长地看着燕飞,道:“哦?燕老弟当真如此想?” 燕飞面对江院使的反问,沉默不语。 江院使满意地点了点头,道:“燕老弟,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圣上真正需要的,是能为其保家卫国,甚至是开疆拓土的将领。” 燕飞叹了口气,道:“江院使,您所说的皆在理。可这毕竟只是一次择书剑,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待候选的少年们入了侍卫队,加以训练一段时日,再另行考核便是。毕竟,不是所有少年的都一样。有的少年,可能较晚,或者缺少成长必要的资源。凭着天赋,日后要追赶上来,也不是不可能。没必要在此时便断了他们的前程。” 江院使对此并不认可:“燕老弟此言差矣。即便此次选拔落选了,皇朝上下也有不少武馆c学宫,少年们自可前去学习,年满后参军。若真有天赋,自是不会被埋没的。如今的挫折,功成名就后也算是一段佳话。如今正是圣上用人之际,若非如此,又怎会宁可舍弃选百花的时机,也要在今年继续择书剑?既然圣上急着看到成效,我等身为臣子,自当为圣上分忧不是。” 见燕飞仍旧沉默,江院使接着道:“老朽一身老骨头,也快到了告老还乡的时候了。若是燕老弟不忍做这抉择,为了替圣上分忧,老朽说不得要在明日面呈考纲时,冒死向圣上进言一番了。” 话落,江院使派系之人皆开始打圆场,从中劝说。牛庖长豪迈地一拍大腿,道:“嘿,老牛虽然没全听明白,但怎么觉得这事儿没啥不妥的呀?燕老弟,你是在担心什么,说出来大伙儿一起帮你解决。” 燕飞叹了一口气,妥协道:“江院使所说,确实有其道理。多谢江院使提醒,燕某今晚回去便再斟酌斟酌。” 江院使闻言,关心道:“那就好。燕老弟,老夫也是为圣上分忧,你可莫怪老夫多事啊。啊,对了,这些时日,宫中忽然多出了这么多候选的少年,御林军事务会比往日繁忙,若是选拔一事中,人手不足,尽管开口,我们各院都调上一两个,过去打打下手,还是可以的。” 燕飞回绝到:“江院使的好意,燕某心领了。若我御林军连这点小事都安排不好,岂不是令圣上寒心?燕某自当想办法解决,不劳江院使多费心。” 江院使笑眯眯地点头道:“这自是最好的。来来来,不说这些公事了。喝酒,喝酒。” 众人又坐着聊了一会儿,便相继告辞离开。 燕飞回到御林军的领地,直接进入议事厅,令传令兵将负责侍卫队选拔的副考官c大执事传唤过来。不多时,所有副考官c大执事尽皆到场,行礼后,在燕飞的示意下,整齐划一地分坐两侧。 “这届是不是有表现突出的候选者?把情况都给本将说说。” 燕飞这话,比问“有没有”,多了一丝肯定的语气。众人听令后,便逐一汇报。 “第一候选队有一候选者,乃兵部尚书司马家嫡系后裔。英姿勃勃,严守军纪,已有号令一队之威仪,当加以栽培。” “第二候选队无突出者。” “第三” “第六候选队,有一少年,出自医药世家安家,却有将门世家杰出后裔的风范。不过,尚需打磨。” 燕飞闻言,了然地挑了挑眉:“哦?安家?果然如此。能当你蓝奚初这番评价,看来确实不一般。详细说来听听。” 得令,蓝执事将先前饭堂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末了,想起燕飞刚从江院使那里回来,想起江家和安家的关系,蓝执事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大将军,难道太医院真敢插手我们御林军的事情?” 燕飞冷哼了一声,道:“插手?他人虽老,但还没老糊涂。插手他自是不敢的。但倚老卖老地多为圣上分点忧,还是可以的。” “此话怎讲?” 燕飞将今日席上发生的事情大致一说,众人便炸开了锅。 “这老匹夫居然敢对我们御林军的考纲指手画脚!” “他可没有针对我们御林军,他这是好心地把所有院的考纲都指点了一遍。” “这事即便是传到圣上耳中,圣上也不会处罚他什么。” “哼!但他这是明摆着要搞党派斗争,排除异己!即便圣上现在不说,难保不会心生嫌隙。” “那又如何?他一个就快告老还乡的老头儿出手来做这事,总比给他栽培出来的后人留下这么一个劲敌要好。” “不过,不得不说,他这招指不定还真管用。毕竟安家那少年,要通过战术演练c擂台车轮战,恐怕还差些火候。” “如果江家再找机会从中安排些优等少年对战,估计真会将安木槿耗掉。” 燕飞听着众人的议论,思绪飞快地转动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第十二章 选拔开始 待众将士的讨论告一段落,燕飞问蓝执事:“奚初,你怎么说?” 蓝执事不屑地哼了一声:“他毕竟是老了啊,没有当年的锐气了。不敢面对竞争与挑战,他江家,只能是一代不如一代。而且,他终归是不了解我们兵家之事。这考纲一改下去,这一届的落选率将奇高无比,但真正吃亏的,是那些中不溜秋的家伙。对于这几个拔尖的人,这不失为一次机遇。只要他们表现得好,入选后便可得到重点栽培。即便不幸落选了,放到边疆那些学宫里经受一些磨难,年满之后入伍,有我们这些人引荐,未必就比在侍卫队里待着要差。” 燕飞点了点头,表示认可:“是啊。众人皆以为入选侍卫队,于习武之人c兵家子弟来说,是个最好的选择。殊不知,那是因为拔尖的后辈大多先经历了侍卫队的选拔,所以侍卫队的队员们资质都不错。而那些学宫,生源可就没那么好了。不过,学宫的学子需在外行走磨砺,尤其是临近边疆的那些学宫,学子们所受的磨砺,甚至比一般的军队还要艰难十倍。若是放些资质好的学子过去,数年后,圣上真的能收获几位可堪重用的将领了。” 一位副考官有些不甘心地说道:“可惜了那些中等资质的候选人。不过,让他们一起去经历些磨砺也好。就是被太医院摆了一道,这感觉真t娘的让人不爽。” 对此,燕飞也是无奈:“这就是阳谋。明知有计谋在其中,却不得不从。江院使今日所作所为并未太出格,这结果更是误打误撞地全了圣上的心意,我们也只能顺着这条路去改了。不过,也不能全然合了他的心意。他还想插手后面的选拔,真当本将是吃素的?既然他要来狠的,我们索性就给他狠到底!” 第二日一早。朝堂上。 兵部尚书启奏:“启禀皇上:西域边城守军来报,在边城与邻国交界的高山地带,出现疑似叛军余孽。守军先后三次派兵前往,绞杀叛军。然,所派军队皆全军覆没。守军肩负镇守边城之责,若继续派军平叛,恐致边城守军战力不足,遭邻国突袭。微臣恳请皇上派兵前往西域平叛。” 轩辕陌梵看了一眼轩辕陌离:“能吞下三批兵力,离,看来当年那位军师就藏在这批叛军之中了。” 轩辕陌离点了点头,道:“是。皇兄,此人不失为一名运筹帷幄的将才。西域边军不是他的对手,倒也在情理之中。此人当年辅佐逆臣叛乱,也不过是在其位c谋其事。不如此番便让臣弟领兵前往。若能招降成功,倒也能为皇兄再添一名良臣。即便招降不成,也可以借他的手,练练我们的兵。” “嗯,如此甚好。只是如此一来,此届择书剑一事,贤弟就无法顾及了。今日,请各院主考官将考纲呈上,朕退朝后再与荣亲王详商。离,到时将你的亲卫队队长廖思凡叫上,他是你亲手带出来的亲信,有他接手择书剑一事,朕也就放心了。” “是,皇兄。” “臣等遵旨。” 退朝后,荣亲王带着廖思凡,随同皇上一同前往养心殿。皇上赐坐于二人后,三人便开始翻看主考官递呈的考纲。身材圆润c处事圆滑的余公公在旁服侍,为三人端茶倒水。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三人将各院考纲都看了一遍。 皇上往龙椅上一靠,将手里最后一本考纲扔到桌上,冷笑道:“呵,朕还真不知道,原来朕的这些爱卿个个都是才思敏捷之辈啊。” 荣亲王合上手上的奏折,笑着摇了摇头:“连御膳房的考纲都这么别出心裁。皇兄,我们兄弟俩自幼吃那头牛做的饭菜,没成想,他这花样百出的心思,不光能体现在菜肴上,还能体现在考纲上啊。” 皇上揉了揉眉心,无奈地道:“昨日那老匹夫大张旗鼓地宴请所有主考官,今日众人便一同递上来这么别出心裁的考纲。他这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老夫行得正坐得直,即便是皇上也休想挑刺啊。” “这老匹夫这回使的是阳谋,所做之事也正合了皇兄您的心意。皇兄还真是挑不得刺啊。” “不过,看这御林军所递的考纲,不像是那老匹夫能左右的。这燕飞,果然有些能耐。若非贤弟栽培起来这些御林军将领,朕在这深宫中,怕是连觉都睡不安稳了。” “皇兄多虑了。皇兄登基不久,能将朝堂上下的大局稳住,已是很不容易了。一步一步来吧,早晚会收拾掉那些不长眼的。” “嗯。思凡啊。” 皇上话落,廖思凡迅速起身,双手抱拳道:“臣在。” “荣亲王即日便将启程,前往西域平叛。这择书剑一事,就全权交由你负责。有些人心思不安分,看在他目前没有出格之举的份上,朕可暂且将此事搁下。倘若择书剑的过程中,你被人给钻了空子,让某些手越了界,朕连你一起罚!” “微臣遵旨!” 随后,皇上在所有考纲上亲批一个“准”字,便令余公公派人给各院主考官送去。 演武场,侍卫队的所有候选者都在此进行训练。 燕飞默默地来到演武场,站在边上观察了一会儿。随后,一挥手,身后几名传令兵各自捧着一本册子,小跑到各位副考官c大执事身边。 侍卫队第六候选队。 一名传令兵小跑至蓝奚初身边,垂首,双手恭敬地递上一本册子。蓝奚初打开,匆匆一瞥,与昨夜众将领一起商议的结果相同。看了一眼安木槿,此人虽潜力不凡,但尚缺打磨。如今遇上这样的考纲,若是再抽到位劲敌,怕是凶多吉少。 环视正在进行对战训练的候选者们,蓝奚初心底叹息。不知这一战过后,这批候选者还能剩下多少人。 合上册子,蓝奚初下令:“全体听令!集合!” 蓝奚初一喝,所有候选者们立刻停止演练,迅速地站好队。经过昨夜的训斥与惩罚,饿了一宿的候选者们有了不小的进步,勉强有点令行禁止的模样了。 同样的一幕,出现在其他候选队。很快,各队集合完毕,迅速向演武场的高台靠拢。 待众学子立定,一位副考官面向高台,行了个军礼,声音洪亮地汇报道:“禀主考官,所有候选者均已集合完毕!应到六百零五人,实到六百零五人。请指示!” 话落,演武场正前方,主考官燕飞大步地走上高台:“各位候选者,本将乃御林军大将军燕飞,也是本届择书剑中,侍卫队的主考官。今日,各院考纲呈报圣上,如今圣上御批已示下。接下来,本将要说的,正是本次侍卫队选拔的考纲。本将只说一遍,都给本将听清楚了。听不清楚的,后果自负!” “从今日起,考核便已开始。今日为本届考核第一日。” “第一条:本次选拔,候选者分队长与队员两种身份。所有候选者均可自荐,成为队长。队长若能通过考核,进入侍卫队后,级别比队员高一级。” 正在所有候选者蠢蠢欲动,打定主意要去争队长身份时,燕飞接着说:“第二条:队长报名后,可行走于各候选队,征募队员。征募手段不限。队员需于第三日午时前选择自己的队长,完成报名。队长未能在指定时间内募集到二十名以上队员者,淘汰!” “嘶!”候选者们不敢说话,倒抽气声倒是有些抑制不住。 “第三条:队长率领成员进行演练。第六日酉时前,队长需决定战队的最终名单。每只战队队员人数不得超过四十名。其余人等,淘汰!” “第四条:队长率领队员,参与沙盘对战演练。沙盘演练中,除队长外,一名队员初始配置一百战力。战力可暗中转移给队长。各战队所得军需物资总量相等。沙盘对战演练分组,由抽签决定,两只战队之间进行对决,一攻一守。攻守双方需在资源耗尽前,攻下城池,或最终防御成功。攻守过程中,全员阵亡者,判负!任何一方物资耗尽,判负!” “第五条:队长录取条件。一c演练中,队长存活;二c率领的战队在演练中获胜。” “第六条:队员录取条件。一c演练中,该名队员存活;二c获胜战队,从存活队员中录取十二人;战败战队,从存活队员中录取三人。人数不满者,无替补。所有战队队员录取名单,均有队长决定。” “现在,队长自荐开始。想要自荐成为队长者,十息内出列!一!” 话落,有三名候选者迅速出列。 一名是兵部尚书家嫡系后裔,司马时年,气宇轩昂。 一名是塞北霸下学宫宫主之子,仓措,威风凛凛。 还有一名,便是安木槿,泰然自若。 随后,陆陆续续地又有十三人出列。 “九!十!时间到。接下来,所有候选者,就地解散。” 话落,燕飞便疾步离去。 阮易恒走到安木槿身边,伸手搂着他的肩,道:“兄弟,没啥可说的,咱哥俩一起,不服的,干t娘的!” 安木槿回头瞪了阮易恒一眼:“你是来参选皇城侍卫队,不是来落草为寇的。” 阮易恒四下望了几眼,压低声音道:“哎,木槿,可是有一位副考官,还真就喜欢挂这类词语在嘴上。我无意中听到的。” 安木槿意味深长地说:“可你也说了,那是副考官。而你,阮易恒,你是候选者。” 言罢,不等阮易恒想明白,转身便要离开。一名贼眉鼠眼的少年冒了出来,拦住了他的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第十三章 战队成员 少年比安木槿矮了一个脑袋,一双眼睛闪烁着不安分的光。这身统一的侍卫队候选队员队服,穿在身材瘦弱的少年身上,感觉整个肩膀处都垮了。他浑身上下都流露着一股与侍卫队格格不入的气质,真不知道他所在候选队的大执事怎么能容忍他到现在。 少年贼兮兮地一笑道:“嘿,安木槿,安少爷是吧?小的缪天星,家住中六环,您也可以叫小的‘天知’。世人常道:天知c地知c你知c我知。这天知啊,区区不才,正是在下。” 阮易恒看了一眼安木槿,又看了一下满口胡言的缪天星,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脸,道:“哎,这位天知大人。这城墙有多厚,在下不才,也知道个大概。可天知大人您这脸皮有多厚,恕在下愚昧,还真看不出来。不知天知大人可否示下?” 缪天星轻轻地拨开阮易恒的手,依旧笑眯眯地说道:“别啊,阮大哥。这可不是您该有的语气啊。” “哦?那你小子说说,我该是什么语气?” 缪天星挺直了身子,甚至有些夸张地略微后仰,双手叉腰,豪气冲天地说:“我阮易恒打人,从来不需要理由!” 阮易恒瞬间瞪大眼睛,右手食指指向缪天星:“你” 察觉到一旁安木槿投来的探究的目光,他悻悻地放下手,却也不再去挑衅缪天星。 安木槿看着缪天星,微微点头,说:“说说看,你能给我多少,又想要什么。” 缪天星瞬间又恢复一副贼兮兮的样子,说道:“嘿,还是安少爷爽快。安少爷放心,这届侍卫队候选的队员,有些名头的,小的都能说得上来一二。您要是心里有什么盘算,也可以跟小的说,小的很快就能找出和您心意的人。对战中,小的也能给您当好斥候。至于小的想要的,自然就是最后的这个入选名额了。您也知道,小的住在中六环,一家子是过得小心翼翼地,就怕行差就错一步,被人赶出中环。所以,小的不得不攀好您这高枝不是,也顺带混进侍卫队里,镀镀金。嘿嘿。” 阮易恒看着缪天星那狗腿的样子,心里不爽,特地给他添了个堵:“既然要攀高枝,司马家和霸下学宫的战队,不是更合适吗?” “嘿,阮大哥,您不也说了嘛,那是司马家和霸下学宫的战队。战队里,八成都是自家派系的人,这名额可不得先渴着自家人?而且,他们有自己的班子,我去了,那也只是锦上添花,少我一个不少。” “那你就详细说说看吧,把你提到的有些名头的,都说来听听。”安木槿默认了缪天星的加入。 缪天星没有表现出任何惊喜的样子,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想之中,掰着手指头数开了:“哎,好嘞。这第一个啊,要说这鬼谷子传人,苏月白” 侍卫队第四候选队的院落里。 大部分人都在演武场,那里正在展开队长与队员之间的互选。一名书生气质的少年坐在院落的石桌前,手里把玩着一枚白子,正在研究一盘残局。 “此人传闻是鬼谷子的弟子苏秦的后代。但也有人说,这是谣言。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其最初出现之地,临近传言中鬼谷子最终归隐之处。苏月白一出世,便带着一盘残局,走访了诸多著名的学宫,与多位宗师级的人物切磋棋艺。宗师级人物为什么肯见他,期间都谈了什么,棋局之上谁胜谁负,无人知晓。只是有一位宗师,曾在其离开后,叹息一声,‘当世,就连鬼谷都要现世了啊。’这声叹息,被其亲传弟子听见。随后,鬼谷子传人的名声便传扬开来。”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苏月白头也不抬地说道:“来了。安兄来瞧瞧这盘棋。” 安木槿来到石桌前坐下,端详着桌上的残局,道:“苏兄好雅兴。” 苏月白将棋局打乱,将黑白棋子分开道:“既然要谈事,自然是要找个清净的地方。这残局,苏某不才,研究了一段时日,终是未能破解。不知安兄可有兴致,与苏某将棋局复盘出来,看看是否有新的启发。” “安某惭愧。对这博弈之道,安某知之甚少,怕是要让苏兄见笑了。” “无妨,苏某可以从旁指点。若安兄样样精通,那还要苏某作甚?” 闻言,安木槿将目光从棋盘上移开,看向苏月白,随后洒然一笑。 他知道,苏月白说的,不是这棋局,而是这次战队的选拔。 为将者,当杀伐果决。战时,士兵们的士气,是需要将领来鼓舞的。在自荐时,犹豫了一秒,慢了一步,便已是输了。倘若是在战场上,保不齐会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而当时,果断站出来的,只有三人。司马时年和仓措,虽然身后有着各自的底蕴,看似风光,但也正中了苏月白那句“还要苏某作甚?” 所以,苏月白等的,正是安木槿。一位有大将潜质,却毫无班底的队长。 “那,军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苏月白打量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缪天星,将其神情看在眼里,心里有了结论:“你的斥候,给了你建议吧。” “若没有呢。” “若没有,下一步,你应该先把他踢出去。” 两人相视一眼,随即哈哈大笑。一旁的缪天星一脸的委屈,却又不敢在此时插话。 安木槿道:“此届有一位塞北剑客,名曰夜寒墨。为人性情孤僻,与司马家常年积累下来的气质及脾性不符。此人与霸下学宫同样来自塞北,与仓措同为塞北年青一代中的翘楚。正所谓王不见王。这两人,或许可以惺惺相惜,但要在同一战队中,处于上下级关系,绝无可能。我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他。” “嗯。有了他的加入后,我们就去赌战吧。” “赌战?” “对,赌战。与小战队赌战。赌战前,让斥候先调查好对方的队员,是不是我们需要的。输的,队长离开,队员留下。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这是最快的招募办法。”苏月白说着,抬起头看向安木槿,“你怕吗?” “怕?我安木槿若是会怕,就不会出现在侍卫队的候选处了。这的确是个好办法,速度快,又有人帮我们进行过一番初选。就这么定了,战!”言罢,安木槿也抬起头,“更何况,不是还有你们吗?” 两人对视数息,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一场别开生面的选拔,就此展开。 安家。 安木莲完成了上午的学业后,望着平日里哥哥坐的石椅,有些走神。 腊雪看到安木莲的神情,有些心疼自家小姐。想起方才去厨房拿水果时看到的情景,腊雪建议道:“小姐,奴婢刚刚路过少爷的院子,看到表小姐在里面忙活。表小姐许是想帮少爷整理一下屋子里的东西。您现在若是有空,不如去帮帮表小姐?” 安木莲闻言,回过神来:“哦?表姐在哥的院子里?走,我们也瞧瞧去。” “是,小姐。”看到安木莲总算回了神,腊雪放心了些。 两人来到安木槿的院子时,林依依正从屋里往外搬东西,院子里已经晒了半院子的被子c冬天的衣袍等物。 安木槿的贴身小厮丹砂正站在屋门边,看着林依依进进出出。见到安木莲进了院子,丹砂连忙迎出来,行礼道:“奴才见过小姐。” 安木槿看着满院的东西,问道:“丹砂,这是怎么回事?” 丹砂立马惶恐地应道:“小姐,不是奴才偷懒,是表姐不让奴才插手,说是要把少爷的东西都搬出来晒晒。冬霜姑姑昨日将少爷的屋子打扫完后,便回了主母身边伺候着了。奴才不敢拦着表小姐,只能在旁瞧着” 正说着,林依依抱了一大叠书,从屋里出来,瞧见安木莲,便跟个主人似的招呼道:“哎,表妹,你来啦。” “表姐,莲儿想我哥了,便过来瞧瞧。你这是在做什么。”安木莲边说着,便去帮林依依分了一半的书。 林依依蹲在地上,将书一本本排开,道:“表妹,咱把书一本本摆开,晒一晒吧。我本想过几天再来的,但是今日一早,看这艳阳高照的,实属难得。天气已经入秋了,有机会晒东西,就抓紧机会晒晒,免得错过了时机。” “那些被褥,我打算晒好后收起来。冬装放了一载,顺便一起晒晒。趁现在日头足,晒好了收起来,除夕开宫门的时候,给表哥送去。” “这院子,我刚刚扫过了,我们直接把书放上去就好,不用怕脏。晒一晒,免得被虫驻了。” 安木莲挥了挥手,阻止想来帮忙的腊雪,跟林依依一起,蹲在地上晒书。 “还是表姐有心,想的比我这个做妹妹的还要多。” 林依依手上顿了一下,回想着皇城下那双修长的手抚摸自己脑袋时的触感,甜蜜地说道:“表妹还小,长大了,自然就懂了。你放心,这些年,表姐陪着你,你想学什么,除了医术,表姐都能教上一些。哎,你想习武吗?表姐可以教你一套防身术。我们漠北的女孩子人人都会。” 安木莲听着林依依的絮叨,心里因哥哥离开而引起的波澜,平息了不少。 “走,里面还有好多书呢,估摸着我们还得再搬两趟。” 晒完一波书,安木莲和林依依一起进了哥哥的屋子。 都说男女有别。八岁过后,娘亲就不让自己随便跑哥哥的屋子里了。每次来看哥哥,都只是在院子里的亭子中待着。 进了屋子,安木莲忽然有些恍然。屋里的摆设,和儿时记忆中的几乎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屋子的主人鲜少能回来了。 不知不觉地,安木莲走到了书桌前。玉手轻轻拂过书桌,最后落在一方砚台上。 她记得,这方砚台,小时候差点被自己给摔了。 当时,她有些咳痰,爹爹禁了她一段时间的甜食。有一天,隔壁胖子弟弟举着个糖葫芦路过她家门口,还特地跑到她面前炫耀了一番。她看着眼馋,便跑到哥哥屋里,缠着哥哥带她出去买。哥哥本是不允的,可她又哭又闹,把哥哥桌上的茶杯都给摔了。眼见着她拿起这方砚台,就要继续摔,哥哥无奈,赶紧拦下,带她偷偷跑出去买糖葫芦。 那天傍晚,兄妹俩一起高高兴兴地回家。回家后,哥哥被父亲狠狠地打了一顿,因为父亲看到两人回家时,她衣襟上挂着一滴糖霜。 那天夜里,冬霜姑姑在娘亲的屋里给哥哥上药,哥哥没吭声,她却哭得哗啦啦地。她记得,当时娘亲抱着她,坐在屋内的椅子上,轻轻拍着她的背,说:“槿儿,日后做事,切记,一要守原则,二要心细。” “莲儿,你要明白,有时候,你犯错,受罚的,未必是你,而是你在乎的人。” “表妹,表妹,你在想什么呢?快过来帮忙呀。”林依依的喊声打断了安木莲的回忆,她回了神,放下手中的砚台,道:“啊,来了。” “来,你搬桌上这些书。”林依依手里捧着一叠书,下巴冲着一旁桌子上的书堆点了点,示意安木莲去取。一旁的书柜空出了一格多,显然书是被林依依搬了下来的。 安木莲走过去,正要搬起那堆书,看到书名,忽然一顿。 纤细的手指拂过书名,随后拿起,翻了两页。连着翻看了几本,皆是兵书,安木莲忽然明白过来,为何前几日父亲和哥哥从祠堂出来后,父亲的神情会那么憔悴。眼眶不知不觉地湿润了。如果可以,她多希望哥哥可以过上安稳的日子。 “表妹,你怎么不出来呀。”林依依见安木莲没跟上,回屋寻她。 安木莲眨了眨眼,背对着林依依,语气平静地说道:“没什么,只是好奇哥都看了些什么书,翻了两下。这就来。” 说着,安木莲将桌上的书重新码好,随林依依一起出了屋,到院子里晒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第十四章 医馆坐诊 第二日清晨。 安木莲起了个大早,换上一身便捷的衣裳,来到前厅,向正在用早膳的父亲问安。 “莲儿,今日怎么起这么早。” 安木莲边夹起一块糕点,边说道:“跟爹爹一起去医馆啊。想当年,哥像我这么大的时候,都开始给患者动刀子了。我到现在还没正儿八经地在医馆里坐过一日诊呢。哥以后可是皇朝上下的大名人,我要是再不好好学习,以后就该给哥丢人了。” 安白前闻言,握着的勺子一顿,抬头看向认真用膳的安木莲,随后低下头,将勺子里的粥吃下去。顿了一下,安白前若无其事地问道:“你昨日帮你哥晒书了?” “不光是书呢,我和表姐把哥屋子里能晒的东西都搬出来晒了。表姐说,昨天估计没晒透,这两日要是有时间,她要再晒一次。爹爹,我怎么觉得,表姐她今后就指着晒那些东西过日子了?哥要是在皇城里多待几年,他屋里的东西会不会被晒得风化了呀?” “贫嘴。食不言,寝不语。认真吃饭。” “切,还不是爹爹先开的口。” 安白前一瞪眼,安木莲赶紧乖乖地闭嘴吃饭。 安家医馆中。 今日,安家医馆由安木莲坐诊。安木莲把完脉,开好药方,安白前会再看上一遍,不当的地方当下就指出来。如此一来,看诊的速度慢了许多。就诊的病人们却都不恼,三三两两地聊着天,或者跟安白前搭上几句话。 “安大夫,小医仙这是也要出师了呀?” “安大夫好福气啊,一双儿女都这么出色,哪像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他要是能有安少爷的一半就好了。” “得了吧,就你家那小子,不闯祸就不错了。我告诉你啊,你家那小子,前几天” “小医仙,你这可是好福气啊。有这么疼你的父亲和哥哥。” “可不是,你父亲对你哥哥可严厉了,我们这些街坊邻居都快看不下去了。” 忙了一上午,安木莲总算可以停下来休息了。医馆后院的饭堂内,她揉了揉酸疼的右肩,活动着筋骨,顺便和边上的空青聊天:“哎,空青,街坊们都说,爹爹对哥很严厉,是不是真的啊?” 空青边帮送餐的腊雪摆好饭菜,边回答道:“可不是。少爷周岁刚过,老爷便带着少爷来医馆,把他往药架前一放,我爹和当时店里的药童便轮流负责给他念《本草纲目》。一本《本草纲目》,就这么放在一个小孩子面前,用手指着,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给他听,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当时是先从店里有的药材念起,还拿着对应的药材在他面前,反复地念:黄连,黄连,黄连我那会儿还小,成日跟着我爹在医馆里,同一个药材名,我一天能听上几十上百遍,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空青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地和安木莲回忆了很多安木槿小时候的故事。不得不说,和哥哥一比,安木莲的生活,真的是轻松了百倍。 临近申时,送走最后一个病患,安白前吩咐提前关上医馆的门。两人一同来到后院,安木莲见到了一只雪白的兔子,一双红彤彤的眼睛无辜地望着她。一瞬间,安木莲感觉到了久违的心慌。上一次,她逃避了。这一逃,就是四年。 安家。安林氏端坐在前厅里的饭桌前。 “夫人,酉时快过了,老爷和小姐还没回来,要不您先用膳?”夏冰劝道。 “不必了,等等他们吧。” “回来了,回来了。老爷和小姐回来了。”站在府门口候着的腊雪,远远看到安白前和安木莲回来了,便赶忙进来通报。 夏冰吩咐边上的小厮:“快去,通知厨子赶紧把饭菜热好,端上来。” “是。” 这边正忙活着,安白前和安木莲一前一后地进来了。安木莲脸色有些苍白,眼神略显空洞。 进了正厅,安木莲便往内堂走去。腊雪连忙劝说道:“小姐,夫人一直在等您回来用膳呢。先用膳,再回屋休息吧。” “不了,我不饿。”安木莲头也不回地回屋里去了。 “这”所有人面面相觑。 夏冰连忙呵斥道:“腊雪,发什么愣,还不去照顾你家小姐!” “啊!是,姑姑!”腊雪回过神,匆匆地向安林氏行了个礼,便小跑着去追安木莲。 安林氏施施然地起身,福了下身子,问安白前:“老爷,您回来了。今日一切可还安好?” “嗯。莲儿这孩子,自小聪慧。这些年来,虽然没有自己问过诊,但我平日里带她识过的脉象,她都没忘。她开的药方,也都还合情合理。虽比不得那些老大夫,但也比一些庸医好得多。” 安白前在饭桌前的主位上坐下,小厮们陆续将热好的饭菜端了上来。 安林氏站在一旁,亲手为安白前盛了一碗汤,边道:“老爷,瞧您说的,哪有拿自家孩子跟庸医比的。来,先喝碗汤。” 将汤碗放到安白前面前,安林氏这才坐下,一起用膳。 安白前喝了口汤,拿着勺子,叹了口气:“哎,可惜这孩子,太过心善。今日,我带她练刀子。这回,她倒是没有逃避,可是那手却抖得厉害,差点把自个儿给划了。这一路回来,都有些恍恍惚惚地。你回头记得去看看她。” 安林氏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便又恢复自然:“老爷放心。且让她一个人静静,妾身一会儿便去瞧瞧她。” 夏冰在旁听着,退到一边,吩咐小厮道:“吩咐厨子,马上煮一碗银耳羹。不要加红枣和莲子,越爽口越好。煮好后,隔井水凉一下,务必在夫人用完膳前,让银耳羹凉下来。” 小厮俯身领命:“是,姑姑。” 饭后,夏冰端着银耳羹,跟安林氏一起去往安木莲的院子。进了院子,便见腊雪坐在房门前的石阶上,撑着个脑袋在那发呆,边上还放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几碟菜肴和一碗白粥。 见到安林氏进来,腊雪赶忙起身,下了台阶,向安林氏禀报:“夫人,小姐回来后便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肯用膳。奴婢劝了许久,小姐只说了一句,‘我不饿,让我静静’,便不再搭理奴婢了。” 安林氏看着满脸焦急的腊雪,叹了口气。这丫头,进府后,学了些礼仪规矩,照顾小姐日常起居所需的本领,便被派到安木莲身边。这些年下来,跟着安木莲,性子养得倒是不错,但终归是少了些见识,遇事便显出不足来。 “把菜端下去吧。接下去,小姐大部分时间都会跟着老爷去医馆,你也不用一天到晚守着她了。小姐不在的时候,你便跟着夏冰学点东西。跑腿送菜这种小事,让其他下人去办就好。” “是,夫人。”腊雪领命,便端着凉了的饭菜退下了。 安林氏上前,亲自敲了敲房门,道:“莲儿,娘给你带了你最爱的银耳羹。夏冰特地吩咐下人,这回没有加莲子和红枣,还用井水凉过了,是你最喜欢的口感。快开开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安木莲开完门,便又回到床边,抱着枕头,趴在床上。 安林氏示意夏冰将银耳羹放到桌上。紧接着,便有位丫鬟奉命送一样东西过来,站在门外复命。夏冰取了过来,递给安林氏。那是一本手抄诗集,娟秀的字迹,却有着一丝傲然的风骨。 “莲儿,娘亲这些年在后院里,闲来无事,便读了些诗书。要说这诗词,流传下来的,数不胜数。光是娘读过的,就不下数千首。不过,若论诗词之美,其中的精粹,娘这些年来,也就记录下这百余首。娘陪你念念。” “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 “镜湖三百里,菡萏发荷花” 随着安林氏柔和的声音想起,安木莲不知不觉地沉入到诗词的意境中,心境渐渐地平复下来。 念了数十首诗,安林氏合上了诗集,放在安木莲的床头。 “好了,莲儿。娘累了。这册子,就放你这儿,闲来无事,你便拿起来读读吧。从欣赏的角度来看,这里记录的,算是些掐尖儿的诗了。” 听出安林氏要离开的意思,安木莲总算动了动身子,微微一蜷,将枕头抱到腹前,说道:“娘,莲儿今日挺难过的。那小兔子,一双眼睛单纯地看着我,什么都不知道,却” 说道一半,声音便有些哽咽。安林氏本已起身,复又坐了回去,摸了摸她的脑袋,开解道:“莲儿,在道始皇开国之前,昏君当道,民不聊生。当时,若遇上灾荒,莫说是一只兔子,就是人,都是可以用来吃的。轩辕皇族,不得不说,这几代当朝者皆可算是明君。百姓方才得以修生养息。但是,今日的太平,是用数不尽的尸山血海换来的。自古以来,世人皆知,‘一将功成万骨枯’。在那‘两岸强兵过未休’的日子里,人命,是最不值钱,也是最值钱的。” “兵者,以杀止杀。当年的牺牲,成全了如今的太平。” “医者,亦是如此。医者手中的柳叶刀,便如兵者手中的强弓利箭。你今日的心慈手软,日后,于你的病患,便是最大的残忍。” “好了,你自己好好休息吧。等你把这本诗集读透了,娘再给你送其他诗集过来。” “若是渴了,就喝点莲子羹。腊雪,走吧,不要打扰小姐休息了。” 言罢,众人离开,留下安木莲一个人。 同一轮明月下,外皇城侍卫队第六候选处的一处屋顶。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在费劲地爬着墙。眼见着就要够到屋顶的瓦片,忽然一脚打滑,情不自禁地轻呼出声。 “谁?!”不远处,一队刚刚巡逻而过的御林军,听到声音折返了回来。 在御林军折回前,另一道身影轻巧地蹬着几处落脚点,攀上屋顶,顺带将先前笨手笨脚的身影一起提溜上去。 此时,屋顶上已有三人,正并排仰躺在屋顶,遥望星空。 巡逻的御林军折回后,四下查探,未发现任何不妥之处,便又离开。待他们走远,屋顶上传出一道无奈的声音:“苏兄,你昨日可是一语成箴啊。我们当时真该把这个笨手笨脚的斥候换了。” “安兄,看来,比起担心刚刚提到的那些队员是否会被收买或者胁迫,我们更该担心的,是这个斥候会不会在对战时笨手笨脚地被人抓了去。” “哎哎哎,我说两位老大,你们别这么挖苦小的啊。小的这回可是有新消息的。” “嘿,那天知大人,您老是又开天眼瞧见了啥?” “就在不久前,吴御医给侍卫队的一名执事送药过来。” “天知大人,您是不是有些草木皆兵了?太医院的人给侍卫队的人送药,这算什么消息?” “吴御医是江院使的学生。若江院使不刁难安家,安兄和安伯父理应是太医院的人。” “军师大人说的极是。小的刚刚把那名执事的身份摸了一下。那名执事姓朱,他的屋里备了抽签用的箱子,当是负责对战抽签的执事。” “哼!江家!真是贼心不死!” 屋顶一阵静默。 忽然,一道身影暴起,越过一人,扑向最边上一直没开口的人。 “砰~”瞬间,那道身影被打飞起来,摔下屋顶。 下方,响起一道微弱的声音:“该死的闷葫芦,老子早晚要揍你一顿。不然老子就不姓阮。” 屋顶上传出三道笑声,两道轻笑,一道幸灾乐祸。 “手下败将。”这道声音,浑厚低沉,言简意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第十五章 天赋初显 第二日清晨。 安木莲起身后,一边更衣,一边抱怨道:“腊雪姐姐,这裙子近来似乎又短了呢。” “是啊。小姐长起个儿来,倒是挺快的。奴婢记得,去年夫人得了这块料子后,给小姐裁了两件款式差不多的裙子,说是这料子小姐定然喜欢,备一件稍长点的,长个儿后还能穿。小姐,要不,您稍等一下,奴婢去帮您找一下新裙子?” 说着,腊雪便打开衣柜,翻找起来。安木莲闲来无事,便到腊雪身后,垫着脚尖瞧着。 “咦?”忽然,安木莲看到衣柜的一脚,塞了一个小布包,便伸手取了出来,道,“这都是什么。” 腊雪瞄了一眼,回道:“那些都是小姐这些年得的珠宝首饰里,较为贵重的。小姐年纪小,夏冰姑姑怕您贪玩,偷跑出去,因那些珠宝首饰被贼人惦记上,便命奴婢替小姐收好。哎,找到了。这裙子压得可真让人好找。” 腊雪找到裙子后,开心地转过身,便愣住了。只见安木莲拿走的小布包已经被打开,正放在桌子上。此刻安木莲正拿着一枚玉佩,端详得仔细。那枚玉佩上雕刻着一只活灵活现的凤凰。当年,安木莲的注意力都被凤凰的样子吸引了。如今,重新端详,却见在凤凰的头顶,还有一朵镂空的莲花,雕工精致。 “哎呀,小姐,这” 腊雪本想将玉佩拿回来收,安木莲眼疾手快地一闪身,躲开腊雪,将玉佩藏进怀里:“腊雪姐姐,莲儿长大了,这玉佩可以自己收藏了。你放心,莲儿会保管好的。呐,剩下这些,就先还你吧。” 腊雪着急道:“不行呀,小姐。夫人说了,要等您及笄后才可以给您的。” 安木莲指着桌上的珠宝首饰,顾左右而言他:“哎,好腊雪,赶紧把东西收好,丢了可怎么办。” 腊雪本能地顺着安木莲的手指看去,侧身要去收拾,立马又回过头,却见安木莲已经往屋外跑去:“哎,小姐,小姐” 腊雪追了两步,终究是不放心那些珠宝首饰,赶忙先又包好,藏起来。待她追到前厅时,安木莲已经和安白前坐在一起用早膳了。 看到腊雪追来,安木莲抬头,略带得意地挑了一下眉。腊雪委屈地看了一眼老爷,生怕小姐挨骂,便不敢开口。 将女儿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安白前总算是放心了。幸好家里有位贤内助,要不女儿昨夜那样子,真让他担心坏了。 用完膳,安白前与安木莲一起前往医馆。 送走了他们,腊雪便到主母房里找夏冰报道。想起那枚玉佩,腊雪心底不安,便向安林氏禀报。安林氏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心下权衡了一二,便道:“随她去吧。” 安氏医馆内。 忙活了一上午,安白前终是心疼女儿,命她用完午膳小憩一会儿,说是免得下午精神不济,把错了脉,把病患都给吓跑了。 安木莲起身后,路过院子,瞧见空青正在煎药,便打了声招呼。到了医室,便见豆腐铺子的老板娘正在和几位街坊聊天,像是在等煎药。 “大娘,您来复诊了呀?看来您的病情快大好了呀。”安木莲素来喜欢她家的豆腐脑,和她颇为熟悉,便打了个招呼。 大娘看到她也欢喜,夸赞道:“是啊。小医仙这望闻问切的功夫看来是青出于蓝啊,这都被你瞧出来。” 安木莲边往父亲那儿走,边说:“没您说的那么厉害。我只是刚刚看到空青在煮安胃汤,想着父亲既然把温胃饮给换了,理应是快大好了。” 安白前顺口接道:“空青看着药材便知道是什么方子了?看来最近有认真在背药方了。” 安木莲不以为然地道:“不是他说的,是我闻出来的。不过他最近确实挺用功的,毕竟我哥比他小,这都出师多少年了。我也快能出师了,他再不争气点,就该被我笑话了。” 安白前闻言,抬头有些诧异地看着安木莲,看得安木莲心下纳闷:“爹爹,有什么不妥吗?” 安白前收回视线,开好手上的方子:“没什么。既然醒了,那换你来坐诊吧。” 医馆关门后,安白前让安木莲在饭堂等他,随手写了一张方子递给空青,道:“按上面写的抓好药,在院子里煎药。” “是,老爷。”空青拿过药方,边看边朝药材架走去。没走两步,空青回头,好奇地道,“老爷,这方子似乎” 安白前掀起医室通往院子的门帘,头也不回地道:“照方子抓就是。” “是,老爷。” 院子中,安白前正在教安木莲使用柳叶刀的技巧,不一会儿,空青便到一旁煎药。大半个时辰后,药香飘散开来,安白前道:“好了,今天就先学到这儿吧。莲儿,告诉为父,空青正在煎的,是什么方子?” 安木莲闻了闻,眉心微皱,鼻尖又使劲地耸动了两下。 看到她的表情,安白前说:“无妨,闻到什么药材便说。” 安木莲一脸困惑地道:“爹爹,这药方好生奇怪,不是莲儿平时学过的方子。方子里有白术,干姜,甘草,半夏” 安木莲报完方子,安白前问:“可能知道其中用量。” 安木莲摇了摇头:“不知。” “嗯。”安白前深深地望着女儿,心底有些感慨,“好了,空青,不用煎了。那药倒了吧。” 空青诧异地抬头:“啊?!倒了?” 看到安木莲疑惑的目光,安白前道:“那确实不是什么治病的方子,只是一堆药材随意搭配起来而已。为父只是想知道,你闻香识药材的能力是怎样的,会不会只是闻出了熟悉的药材,匹配上对应的药方而已。” 安木莲期待地道:“那结果如何?爹爹,莲儿说的可对?比起你和哥,不差多少吧?” 一旁的空青震惊地看着父女俩,听到安木莲的问话,一双眼睛瞪大了一大圈,好奇地打量着自家小姐,仿佛今天才认识她似的。 安白前看着女儿的表情,有些苦笑地道:“起止是不差。你哥如今闻着香气,未必能认出多少方子。就是为父,行医这么多年,也不敢说能认出个大部分。这还是针对特定的药方。若是药方里加入了其他药材,除非是香气比较出挑的,不然,为父是区分不出来的。” 安木莲一听,意识到了不对劲:“那,爹爹,莲儿” 安白前点了点头,肯定道:“莲儿,这是你的天赋。是一般医者不具备的,与生俱来的天赋。” 安白前忍不住微微一叹,伸手摸了摸安木莲的头:“为父资质平平,却不成想,能有你这么个天赋异禀的孩子。可惜,可惜啊。你若是个男儿,何愁我安家不能重返巅峰?身为女儿家,为父还是希望,你能平凡一些。能力越是出众,责任就越是艰巨。你哎今后,多练习练习这方面的才能吧。这能力,关键时候,或许能助你自保。” 感受到父亲内心的复杂,安木莲认真地点头应下:“是,父亲。” 安家家教,是严父慈母最真实的写照。能与父亲如此亲昵地相处,于安木莲而言,也是少有的。故而,安木莲颇为受用,甚是享受。 一晃数日,转眼,便到了侍卫队沙盘对战演练的第一天。 演武场上,众候选队员已到场,并站好了队。 当日,自荐成为队长的,共十六人。其中,有四人组队失败,惨遭淘汰。连带着原本报名他们战队的候选者也一起倒了大霉。一时间,所有候选者唏嘘不已。这次的选拔,所考察的内容,真的是历届以来最全面的,让所有候选者都严阵以待,生怕下一个被淘汰的就是自己。 随后,成型的战队便被编了号,基本是按当日出列顺序以及队长所在候选队先后顺序来编的,故而安木槿所在战队为第二战队。 经过数日的训练,各位队长在衡量军备物资数量c战力大小c候选队员素质等各方面因素后,组建成了自己的战队。每只战队都各有各的特色。有的注重军备物资的消耗,有的注重整体战力;有的战队队员组成均衡,有的战队在组队时侧重强攻能力 现在,剩余的十二名队长,在高台前横向分布开,身后队员站成两排,整体风貌相较刚入宫时,提升了不少。 这几日下来,其他各院已陆陆续续完成了选拔。相较于其他各院的选拔,侍卫队的选拔可谓是旷日持久,令得闲下来的各院都不禁齐齐关注,颇为好奇。 待燕飞一声令下,一名执事端着抽签用的纸箱子上了高台。见到此人,安木槿战队核心人物眼里寒光一闪。此人正是缪天星那晚所说与吴御医见过面的执事。朱执事向燕飞行礼后,正要将手伸进箱子里,被燕飞喊住:“稍慢。各队队长上台抽签吧。” 此言一出,诸位队长迅速向前迈出一步:“是!” 在此过程中,安木槿等人仔细观察朱执事的神情,见他表情没有任何异动,不禁心下有些动摇。难道,这两人之间,真的只是大夫和患者之间的关系? 诸位队长依次上前抽签。安木槿站在朱执事面前时,并未立刻抽签,而是盯着朱执事的眼睛,对视了数息。 朱执事眼神坦然,却微垂下眼,传递出眼中未经修饰的歉意。当下,安木槿心中了然。这签,果然被做了手脚。只是朱执事的神情,坦白而愧疚,让安木槿知道,他也是被逼无奈。 安木槿将手伸进纸箱子里,取出一张纸条,看也不看,便站在一旁候着。待所有队长抽完签,依次报出各自的结果时,众人心底掀起一波狂澜。随后,大多数人心中,充满了期待与庆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第十六章 万众瞩目 太医院,江院使的医室。 吴御医敲门而入,反身关上房门,向江院使行礼后,毕恭毕敬地汇报道:“师傅,侍卫队选拔抽签结果出来了。第一战队,三守;第二战队,三攻。师傅,您当年果然是深谋远虑啊。若非您当年有恩于那朱荀,今日恐难成事。” 江院使对于这结果毫不意外,但心下舒坦,便也就顺口指点道:“小吴啊,你这就眼光短浅了。施恩与人,不一定要图回报。只要不是敌对之人,力所能及之时,伸手拉一把,又有何妨?他日,若能坏事,那损的是对方的福报;若能成事,那自是意外之喜。有时候,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用处。所以,把眼光放长远,才是成大事者该有的气度。” 吴御医再度行礼答谢:“学生多谢师傅指点。” 江院使感慨道:“当年,这小子年轻气盛,仗着自己一手赌术出神入化,便肆无忌惮。那些赌馆的钱哪是那么好赚的。我本是看着他那女儿还小,想起我那小孙女,便顺手救下。当时还真没想到,他那手赌术对我能有什么用。没成想,今日竟真的能用上。天意啊。” 顿了顿,江院使接着说道:“不过,安家那小子,也有点能耐。虽然司马时年天赋超群,司马家这届还送进来不少旁系以及门客的优秀后裔,但以防万一,还是要多做一手准备。” 吴御医赶忙应道:“师傅放心。学生一定尽全力医治那孩子的父亲。” 演武场上。 燕飞下令道:“队长选择两名队员,随本将前往沙盘处,观看地形。” 安木槿带着苏月白和缪天星前往沙盘。在屋外等候守城战队观看时,众人得令可就地活动。 缪天星心情沉重,丝毫不因信息得以验证而感到高兴,忧心忡忡地道:“安老大,我们这次怕是有大麻烦了。司马家是将门世家出身,司马时年其父官拜兵部尚书,族中有叔伯为军中重臣,戍守边疆。司马时年自幼在族中长辈及门客的带领下,复盘古往今来大大小小的各大战役,本身又颇具武学天赋。此番,司马家送进候选队的,可不止他一个人。这些人自幼一起学习c成长,彼此之间的默契,不是我们这些匆忙组建的战队所能匹敌的” 苏月白打断缪天星的话:“如今,我们该担心的,不是对方的能力。论能力,我们未必就没有一战之力。我们该担心的,是军心。连你,对我们几人知根知底,都心下忐忑,更别说其他队员了。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司马家的名头,对于我们的军心,很是不利啊。” 安木槿点头道:“嗯。所以,首战我们必须大胜。否则,势必会军心动荡。” 说着,守城队伍出来了。攻城队伍不待执事下令,便自发地排好队。 司马时年走在前方,下了台阶,便与安木槿相视,两人互相颔首示意。 一名副考官从屋里出来,道:“攻城队伍进来。” 众人进了屋,便看到一个巨大的沙盘占据了大半个屋子。主考官和两名副考官面对着门,站在沙盘边。见到众人进来,三人的目光微不可察地观察了一眼安木槿以及他身后的两人。 待最后一名进屋的候选者关上门后,燕飞亲自为众人讲解:“诸位本次要面临的沙盘,是开朝始皇打天下时,于” 燕飞的讲解非常到位,将一只军队在行军路上及驻扎营地所能见到的明面上的东西讲解得十分仔细,让众人身临其境,仿佛回到了那战火纷飞c男儿热血洒满疆土的年代。 言罢,燕飞问道:“听明白了吗?” “听”正值众人被说得热血沸腾之时,有人本能地便要接口,却被一名候选者打断。 苏月白望向燕飞,道:“大人恕罪。大人所言,是行军之人皆能看到的事实。可是,这行军途中,根据各队的能力,所能发现的其他细节,理应不同。不知属下们可有任何渠道,可以更真实地去验证自身平日所学?” 燕飞赞赏地点了点头,道:“第二战队,奖,战力二百,二百战力正常损耗下半个月物资。” “多谢大人。”安木槿三人抱手答谢。 这次对战中,各队分配到的军需物资,只够维持二十名队员代表的战力半个月的损耗。若有的战队为了追求战力,留下四十名队员,那么,会有二十名队员的战力配备的兵器非常劣质,甚至是没有兵器。而所有队员,除非将战斗时间缩短一半,或者所有战力减少正常损耗,否则,若是物资耗尽,便会被判负。 听到第二战队一下子多了二百战力和相应的物资,其他攻城队伍不禁羡慕地望向他们,心下后悔,自己刚刚怎么就没有马上反应过来。 燕飞接着说道:“你们的问题,众将领们自是考虑进去了。所以,问出问题者,便有奖励。这是本将要教你们的第一课。将士们皆知,令行禁止,是军队的铁律。但,军队不需要蠢货。将领们,也有考虑不周的时候,也有表述不明的时候。该问的时候,在不影响大局的前提下,自然就当问。每一名士兵都想成为将领。本将希望,在你们成为将领前,先让自己具备成为一名将领所应有的素质。不要光有一颗心,却没有那个能力。明白吗?” “明白!” “太阳下山前,是你们筹备的时间。各队可自行排兵布阵,天黑前不得互相攻击c刺探。即刻起,你们可以随时找情报部了解情报c汇报各自的部署。你们战队所在的院落执事,也会向情报部反馈你们的信息。情报部也有可能根据收集到的情报,召集你们问询。” “每个情报部,由一名大执事c两名执事组成。本将和两位副考官会随时抽查各情报部情况。” “在情报部里,你们可以采取如下行动:一c问询自己想要知道的情报。如果这个情报是客观存在的事实,或者是世人皆知的消息,情报部会告诉你们答案。若不是,情报部会拒绝回答,各队需另行想办法,于战场上刺探消息。” “二c告知情报部自己将于何时采取什么行动,越详尽越好。情报部匹配攻守双方汇报的行动后,会通知攻守双方进行战斗。” 说道这,燕飞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打量了所有学子一眼。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你们,将面临本次,不,是历届,择书剑选拔中的最高待遇。若是两军相战,情报部会请本将和两位副考官到场,根据双方军队的情况,平判双方的战力损耗。届时,攻守双方分别在各自独立的院子里。将士可以进行战前的士气鼓舞,可以根据传讯执事反馈的对方判断作出下一步决策,等等。” “若是有将领被对方的战士围攻,比如你们的队员被对方队员带着战力包围起来,那么,恭喜你!被包围的人,将直面人数相等的侍卫队成员的攻击。” “什么?!” 众人诧异。这场对战,这么逼真?! “不光如此,若是你们的状态有影响,比如战队士气低落c在战役中每日消耗的物资偏少等等,会反馈在战力损耗程度以及与你们对战的侍卫实力身上。你们的状态越差,损耗的战力越多,对战的侍卫实力越强。” “你们应该听明白了,为了你们这次的选拔,御林军和侍卫队可是下了大血本了。所以,加油吧,各位。这将是你们扬名我轩辕皇朝的一次机遇!” 众人心情复杂地离开沙盘处。 院子里,守城队伍已从各自的情报处出来,看来是问完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情报。第一战队其余两人已经离去,只留下司马时年一人。 安木槿上前,两人寒暄了几句。 “安兄,对于这次对战,有何看法。” “尽人事,逆天命!” “哈哈哈!好一句‘尽人事,逆天命’。安兄,此次选拔过后,你我当痛饮三杯。” “司马兄抬爱,安某荣幸之至。” 两人虽然站到了对立面,但惺惺相惜。 随后,安木槿三人进了情报处。苏月白上前询问道:“大人,请问城池所在之地,当年气象如何?驻地四周有何野外生物” 缪天星随后也跟着发问:“大人,守城的将领可有家室?城墙修缮情况如何” 有了先前调整考纲时的讨论,在场的大执事对安木槿也有所耳闻,特地问道:“安木槿,你可有问题。” 安木槿回想着那座城池的沙盘,问道:“是的,大人。属下想问,城池的后方” 问完后,安木槿又接着问道:“大人,既然属下出自医药世家,军中所备药材,可否根据属下需要进行调整?” “说来听听。” 安木槿将自己需要的药材一一列出。大执事听后,离开片刻,回来后答复道:“可以按你的要求进行调整,但数量不宜过多。此外,药材总数保持不变。具体如下” 待三人回到战队所在院落,便见所有队员正围着一个小型的沙盘,议论纷纷。 战队初选后,众人便重新安排了住处。每只战队都根据人数进行分配,集中到相近的院落里,方便众人商讨及演练。 见到三人进来,所有人迅速站好,向安木槿行礼。 看着这只初显峥嵘的战队,安木槿心下感慨,道:“诸位,我知道,大家心底都不想遇上司马家。说实话,在这一点上,是我连累了大家。” 闻言,苏月白有些诧异地看向安木槿。 “队长” 不等众人接话,安木槿接着说:“但是,这是大家的不幸,也是大家的幸运。因为,这一战只要我们打得漂亮,无论成败,势必扬名天下!” 看着一脸坚定的安木槿,众人心潮澎湃,对于接下来的对战,也由方才的不安,变成了期待。 随着沙盘演练的展开,各站队都经历了一番震撼。谁都知道,在这样的对战机制下,众人想要展现自己的才华,有的是机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第十七章 幼虎扬威 沙盘演练的第十日,日落前,第二战队所在院落。 传令执事传话道:“你方安排在营地外围埋伏的士兵,搜查到了一名叛徒的迹象。这名叛徒,将信息传递了出去,但是并未离开或者选择沉默,而是请情报处,代为传达他所知的信息。这名叛徒是队员乐枫,手中可用兵力一百一十三。乐枫出营地时,正值他的兵力巡逻之时,他将事发地附近的兵力调离。敌军前来接应的是一名队员,率精锐兵力十余人。你方安排的埋伏士兵不敌对方,消息已被传递出去,敌军知道了你方的战术。故,本次两方交战,你方大败,折损” 闻言,安木槿几人沉默不语,其余队员皆怒视战队中的乐枫,更有甚者差点要冲上去打人,幸而被旁边的队友拉住。乐枫站在人群中,接受众人的愤怒,并未替自己辩解什么。 待执事传完话,安木槿行礼道谢:“多谢大人。”随后,转身看向乐枫。 两人对视,乐枫坦然地承认道:“我对不起大家。但是我父亲的病,需要治疗,更需要名贵的药材。队长,我知道,如果我开口,你一定会想办法帮我。但是,对不起。我不能拿我父亲的安危去赌对方是不是会下黑手。我也不能无功不受禄地让安家替我出那么名贵的药材。而且,我也有私心。队长,在演练的第一日,你便说,这一战,打得漂亮,便能名扬天下。队长,乐枫想知道,你,是否能逆转局势?” 这一刻的乐枫,张扬而霸气。想必吴御医从未见过他这一面,否则,他如何能放心得下? 安木槿凝视着乐枫,道:“如你所愿。但是,乐枫,其他人心中,你是否亏欠他们,我不知道,我说了也不算。于我” 安木槿一顿,似乎是回想到了什么,眼神柔和而又愧疚。从未看过他这一面的队员们都有些错愕。 “乐枫,我希望你从今天起,记住一件事。你乐枫,不亏欠我安木槿。但是,你亏欠了一个女孩,她叫安木莲。如果有朝一日,有机会,我希望你能偿还今日欠下的债。” 也是从这一刻起,在场的幸存队员们知道,他们的队长心中,有一件珍宝,名唤安木莲。 这一日,侍卫队的选拔中,发生了一件出乎众将士意料的事,这件事事后传扬开来,震撼了无数人,被后世史官编入史册,曰:“新皇万永弘贤明,安家幼虎初扬威”。 这一夜,安木莲心神不宁。冥冥之中似乎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想起入宫多日的哥哥,安木莲不由担忧起来。前些日子,随着其他院的选拔结束,陆续有落选的少年出宫,带出来不少消息。据说,此届侍卫队的选拔可谓是别出心裁,是历届以来,各院中费时费力最多的一次选拔。关于选拔的流程,众人也打听了个大概。 然而,沙盘对战演练以来,便没有任何一名少年出宫。按理说,此时应有不少人已经落选。可见,落选的少年也被暂时留在了宫里。 第二日,传言昨夜里京城的城墙上以及城池外传出战斗的声音。京城守军称,这是一场临时演练,让百姓们安心,也不许再散播谣言。至于真相如何,众人也只能在私底下偷偷议论。 又过了十余天,忽然,外皇城宫门大开。威风凛凛的御林军将颁布着本届择书剑中各院录取名单的皇榜张贴在城墙上,以示嘉奖。 安家。 一向淡定的安林氏收到消息不禁一拍桌子,惊怒地站了起来:“怎么可能?查!” 随后,消息便在京城里传扬开来。很快,随着病患的到来,在安家医馆坐诊的安家父女也接到了消息:择书剑名单已公布,安木槿落选。 看着失神的安木莲,安白前心下叹息。街坊也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纷纷出口安慰。有安慰安父,称安木槿才华横溢,医术和武艺双修,假以时日必将大有出息;有在那儿说,自家女儿自从进了宫,都得了哪些好,开宫门时去探望,整个人气质学识都不同往日了 渐渐地,众人意识到了不对劲。因为,有一位下了朝的朝廷官员,竟然穿着朝服就直接来安家医馆,也不求诊,只是采买了些人参之类的药材,与安白前套了几句近乎。 随着上朝的官员回到各自家中,今日朝堂之上的一幕便传了开来。 继西域请求援军平叛后,塞北也传来军报,称随着秋季到来,塞外边境地带的游牧部落开始频繁作乱,许是今年存粮不足,试图通过战争,抢夺过冬的物资,请求朝廷派兵增援。 圣上闻言大怒,将军机处众臣怒斥了一顿,狠狠地批了一圈戍守边疆的多位将领。言辞之间提及:“如今医药世家尚能培养出一头幼虎,你们一个个地拿着朝堂的高官厚禄,占着无数的资源,培养出来的都是些什么废物?!” 自此,安家幼虎的威名便流传开来。 随着消息陆续到来,安木莲心下焦急,对父亲道:“爹爹,哥这一两日想必就会出宫了。莲儿想回去等他。” 安白前叹息道:“去吧。你哥回来前,就到你娘亲那儿去坐坐。” “知道了。爹爹,那莲儿就先回去了。” 安木莲刚到家,便听说今日侍卫队的落选队员已经陆续出宫返家。安木莲到母亲那儿,见打听不到太多消息,便到府门前守着。 守了一会儿,果真见哥哥回来了。安木莲远远地便小跑迎了上去:“哥~” 安木槿看到妹妹跑来,连忙快步走来:“莲儿,慢点跑。” 安木莲到了近头,扶着安木槿的手臂,惊讶地打量着:“哥,你是不是受伤了。” 安木槿笑道:“哥没事。走,先回家。” 安木槿身后跟着几名少年,是与其同路的队友。安木槿为众人介绍了一下安木莲,便与众人告辞,同行的只有一名如冰山一般的少年。 回家带着夜寒墨拜见了母亲后,安木槿二人便回了安木槿的院落。安林氏并未询问选拔之事,安木槿也没说。 见自家少爷盯着书架上的书打量,丹砂连忙禀报:“少爷,您入宫后,表小姐担心您屋里的东西受潮,便搬出去晒了一番。” 丹砂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安木槿,见其神色有些莫测,连忙补充道:“小姐当时也一起帮忙了。两人有个伴儿,奴才想着也是件好事,便也就没有阻拦。” 安木槿闻言,挥了挥手,道:“知道了,你出去吧。” 这一日傍晚,安家众人齐聚一堂,一起用膳。林氏兄妹也到场。比起送行安木槿那日,还多了夜寒墨。众人闲话家常,对于选拔一事,都闭口不谈,反倒是对夜寒墨颇感兴趣。听闻夜寒墨来自塞北,林家两兄妹显得很开心。两人许久未曾回家,忽然有种“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感动。 “我们家在漠北,你呢?漠北还是漠南?” “四处游走。” “那你去过漠北吗?” “去过。” “那你知道我们林家吗?我们家在那儿还是有些名声的。你下回要是去了漠北,就到我们家去坐坐。” “多谢。” “说到漠北,我好久没吃烤全羊了。每次族里烤全羊的时候” 面对热情好客的林家两兄妹,夜寒墨的冰山脸不禁抽了抽。往常,很少有人能这么锲而不舍地靠近这座冰山。可是这种状态,自从夜寒墨加入第二战队后,便频频地被打破。淡定如夜寒墨,也不禁有些措手不及。 这一夜,众人在各自的院子里,各有各的心思。 安白前站在安家祠堂里,面对着祖先们的牌位,心下复杂,久久未能平息。 他不愿违背先祖们的遗愿,但也不想牺牲自己女儿的幸福。本以为,有儿子在,尚能撑过这一代。没成想,如今安家的重担,又一次落到了安家女儿的头上。连续经历了两代类似的经验,安白前的内心颇感挫败。 安林氏的院子里,夏冰恭敬地立于一旁,向安林氏汇报打听到的消息。 安林氏闻言,眼底冒出寒光:“好一个江家。看来,这京城里的世家是太平了太久了,已然不知我塞北儿女成长的艰辛了。” 林氏兄妹的院子里,林依熙安慰妹妹:“依依,别担忧了。京城上下都在传安家幼虎的威名。表哥此次虽然落选,但未来依旧不可限量。你无需替他担忧。” 林依依双手撑着下巴,趴在窗台上,望着窗外的月关,一脸的担忧:“我担心的可不就是这个么。表兄扬名过早,又未能留在宫中,不知安家能否保住他。哥哥,如果表哥去了学宫,不管是哪里,我都想跟过去。你呢?” “哥哥自然是跟着你。” “哥哥,你真好。” 林依依靠着林依熙的肩膀,难得娇憨地道。 安木莲的院子里,安木莲坐在桌旁,任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她把玩着手里的玉佩,让月光透过那朵莲花折射而过,煞是好看。 “小凤凰,哥哥明明受了伤,却闭口不谈。不知他刚受伤的时候,有多严重。我很担心他。你说,哥是真的心下坦然,还是强忍着不想让我们跟着难过?我想,哥那么坚强的人,他对于自己落选的事情,肯定不会太过受挫。可是,哥从小就疼我。他一定会很自责,自责自己落选了,连累我年满后要入宫。可是小凤凰,我真的无所谓的。你说,像我这么聪明伶俐的人,要是都不能在这宫中混出个头,那还有谁能在宫中过得安稳?我也想替哥分忧,想让他能过得轻松点。只是,他恐怕不会让自己有任何的懈怠。他这一生,怕是再难顺风顺水了。” 安木槿的院落里,安木槿和夜寒墨坐在院子中对饮。 “你想好了吗?” 安木槿知道夜寒墨问的是什么,边为其斟酒,边回答道:“仓措所言,正合我的心意。你呢,可还愿意与我同行?” “有何不可?” “好兄弟。来,喝酒!” “你伤势未好,少喝点。” “寒墨,你近来的转变有些大啊。变得更讨人喜欢了。”接收到夜寒墨射过来的眼刀,安木槿浑不在意,接着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能说一个字,绝不说第二个字。我当时倘若重伤,醉死在你面前,你也不会皱一下眉。现在可好” “怎么,不妥?” “妥,当然妥。人在这凡世间,还是有些烟火气的好啊。” 两人小酌着,偶尔闲话两句。眼神迷离之际,安木槿不禁回想起了当日的战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第十八章 安兄手笔 沙盘演练的第十日,第二战队的院落中。 仿佛只是为了留下来说那番话,在那之后,乐枫便选择自尽,离开了院落。这意味着他此次选拔之行就此结束。一同离开的,还有其他几名队员。众人离开后,第二战队仅余安木槿c阮易恒c苏月白c缪天星c夜寒墨以及另一名队员云帆。剩余战力重新整合后,不足八百人。至此,第二战队基本处于不敌的状态。 众人回到沙盘室,一脸凝重地坐下。此时,没人再提及乐枫一事,一切已然于事无补。 安木槿率先打破沉默:“苏兄,今夜风向预计如何?” “东南风,由我方向城池方向刮。” “天星,你说,城墙的一脚,有几个鼠洞?” “不会有错。没想到将领们连城墙的鼠洞都能注意到。我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有。” “诸位,可有通水性之人?翻墙功力如何?” 一番回答后,除了安木槿外,通水性的,竟然是来自塞北的夜寒墨。可见,夜寒墨这些年行走于江湖,去的地方当真不少。论起野外的求生能力,在场之人,无人能与之相匹敌。 而翻墙的能力,剩余几人,除了军师身份的苏月白与三脚猫功夫的斥候缪天星,皆是不在话下。毕竟,能幸存到现在的,都有几分手段。 了解完消息,安木槿开始做筹划:“现在,我们需要两个人。在夜色掩护下,一人从正面进入城墙。另一人,从城池背后,游过城下的急流,翻墙入内。在此之前,我们还要” 听完安木槿的安排,众人心下惊叹。这一招,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若非走投无路,安木槿本不想用。 安木槿下定决心,道:“城池后方,就交给我吧。至于前方” 阮易恒立刻打断安木槿:“木槿,前方可以交给我。但是后方,你不能去。此去两人,无论成败,再也回不来了。我光脚不怕穿鞋的,况且还能一战扬名,去了又何妨。可是你不行。你若落选,莲儿妹妹怎么办?” 安木槿深深地望着阮易恒,道:“我既为队长,就要为大家负责。我也想保护莲儿的幸福。可是,我不能因此牺牲掉我的队员。” 阮易恒还要再争辩,苏月白打断两人,道:“此举确实有反败为胜的可能。若是可以,我也不希望安兄去。不过,城池后方,只派一人,不妥。说不得,安兄和夜兄都要牺牲一下了。你俩这样” 城池后方的事情安排妥当,城池正面,云帆抢先道:“阮兄,这扬名立万的机会还是留给小弟吧。” “你” “阮兄,正如你所说,队长此去,必是要牺牲的。日后,队长妹妹入宫,若论我们当中谁最能尽心尽力帮她,想必非你莫属了。于情,你们兄弟二人,存活下来一个,无可厚非。于理,此行过后,守城一方尚有拼死反击的可能性。队长和夜兄都去了,我方若是没有武艺高强的将领坐镇,剩余这点兵力,怕是会被对方垂死挣扎之下先行攻下。如此一来,队长和夜兄的牺牲就白费了。” 阮易恒心知云帆所言在理,但仍有些过意不去。苏月白便为众人做出决定:“这样的安排,最为妥当。记住,沙盘之中,亦是战时。国家兴亡面前,个人的利益都暂且放在一边吧。” 于是,众人便分头行动开来。 第三情报处。大执事接到苏月白递上来的部署,震惊万分,连忙呈报大将军。燕飞收到消息后,破例使用御林军职权,连夜进入内皇城,上奏皇上。 养心殿中,听到燕飞的禀报,余公公瞪大了一双老眼,兰花手指一指燕飞,有些发抖,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吓的:“燕大人,你放肆!” 轩辕陌梵摆了摆手,打断余公公,道:“有意思。这安家的小子,有意思。朕准了。” 余公公不可置信地看着轩辕陌梵,还想劝阻:“陛下” 轩辕陌梵打断余公公接下来的话,道:“不过,这地点,选在宫中,确实于理不合。既然要做,那就做得更真实一些。从外皇城到城外护城河,此间距离与第二战队绕道城池后方的距离相仿。朕特准开外城墙侧宫门,令第二战队连夜出兵。你亲自带着朕的手谕,一同前往,向京城驻军下令,责令他们配合。朕倒要看看,那小子是异想天开,还是天纵英才。啊,对了,司马家那小子,去试探试探,能不能真的药倒他。看他能否与安家小子决战于城墙之下。朕,期待得很呐。” 在众人未曾注意的时候,外皇城的侧门,破天荒地在深夜里打开。几道身影连夜蹿出外皇城的城门。其中几道身影停下,围着一道身影,任由他用飞勾翻回外皇城,便再度回了外皇城。余下的身影,朝着京城外冲去。临近城墙,一行人中有一人手执一卷轴,进入守城将领之处。随后,城墙侧门连夜打开。两道身影出了城,越过护城桥,一转身,纵身跃入护城河。 秋季夜里的京城,已经渐凉。两道身影一路奔波,猛然扎进护城河,上岸后,浑身忍不住轻颤。两人手下动作却丝毫没有耽误,迅猛地一甩,飞勾勾住城墙,两人迅速攀上城墙,利落地放倒守城的士兵。 司马时年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自从沙盘对战演练开始后,他便时刻保持警惕。即便是夜里休息,一有风吹草动,他也会立刻惊醒。这在常人看来很难做到,但身为将门世家的杰出后裔,他自幼便被如此要求。若哪天夜里自己放松了警惕,保不齐会被族中长辈用鞭子抽醒。 世人只看到了他的杰出,却鲜有人知道,这背后,他付出了多少血与汗。 司马时年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对劲。耳边似乎有喧嚣声,他强迫自己赶紧清醒起来。等他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心下骇然。 “醒得倒是挺快的。”司马时年闻声,回头一望,诧异地看见有一道身影负手背对着自己。这声音,这背影,赫然便是燕飞。 司马时年立马起身下床,脚步不由地有些虚浮,不禁踉跄一步,复又迅速站稳:“属下见过大人。” 燕飞背对着司马时年道:“司马时年,你对今日你方队员收到的敌方情报,如何看?” 司马时年会意,道:“此事,属下事前并不知晓。但既已收到消息,自然要加以利用。虽然此事并非属下本意,但没有能力稳住手下,是敌方将领的失职。行军布阵,本就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燕飞点头,表示认可:“嗯,没错。你做的没错。不过,敌方的反应,也没错。” 司马时年听着耳边的嘈杂声,不禁手心一紧:“敌方?” “司马时年,本将代情报处,正式地通知你。今日夜色落幕后,你方守城士兵精神不济,昏昏欲睡。现经核实,今夜刮东南风,你方士兵受敌方释放的迷药影响,战力下降。迷药成分,目前未知。” 司马时年心底一沉,觉得此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果然,燕飞继续道:“敌方队员云帆,孤身深入敌营,现已阵亡。在其阵亡前,采取了一些举措。你方当前已知信息有:云帆入城后,将随身携带的迷药散播开来,导致你方城内士兵战斗力下降。此子在靠近你的起居室时,被包围,现已伏诛。故而,你虽中迷药,但药效较轻。其是否有其他举措,目前你方尚未知悉。” “与此同时,城内忽然涌进来一群疯狂的野鼠,见人就抓,见马就咬。被咬之人,已有数人出现被咬之处剧烈疼痛,甚至有人呼吸困难。被咬的马匹疯狂躁动,带动马厩中的剩余马匹情绪。如今,已有大半马匹冲出马厩,在城内四处奔跑。在此期间,城内闻声出来查看的百姓,以及试图阻拦马匹的士兵,伤亡惨重。” “野鼠本为城池四周特有的生物。此番从何而来,为何暴动,目前你方并不知晓。” “城内暴动后,敌方有队员趁乱,从城池后方,通过水路,攀上城墙。为了让战斗更真实,你们现在已经被暗中转移到京城外。就在刚刚,对方队员已经完成了从外皇城奔到京城外c游过护城河c登上城墙等一系列举动。” “入城后,敌方队员夜寒墨,于城墙之上独挑你方守城士兵,以及随后赶到的队员。对战人数c战力,根据城内鼠乱c暴动c你方队员及士兵中迷药程度综合决定。在夜寒墨独挑众人时,你方粮仓走水,你方已有一名队员率兵前往救火。但火势已蔓延开,附近士兵居住的帐篷c房屋也已走水。经查,敌方队长安木槿趁夜寒墨分兵之时,潜入你方营地纵火。你方营地布局,敌方斥候已探明。故,你方贮藏的火油被打翻,火势蔓延迅速。” “你方战力损耗,目前尚未统计出来。你,如今被外部的喧嚣和赶来通知的亲卫兵唤醒。现在,你可以采取你的举动了。” “圣上很期待你和安木槿这一战。不过,司马时年,事到如今,无论结局如何,你已经输了啊。” 司马时年心下苦涩。是啊,自己已经输了。凭着意外获取的消息,占据了明显的优势,却被对方临死反击至斯,于司马家子弟而已,已是大败。 当司马时年与安木槿相遇时,两名少年持剑对立。 司马时年感慨道:“安兄这药,下得可真好啊。时年现在,还使不上全力。” “司马兄过誉了。安某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在其位,谋其政。司马兄莫怪。” “安兄多虑了。只是安兄此行,体力消耗不少。你我对战,在下恐胜之不武。” “能和司马兄过招,是安某的荣幸。来吧,司马兄,趁安某还有几分余力,让安某领教一下司马兄的高招。请司马兄赐教!” “安兄小心了!” 此战过后,战况清点。 第二战队队员安木槿c夜寒墨c云帆,殁。 第一战队,队长司马时年与安木槿对战时,被安木槿刺伤。根据事前报备的军情,安木槿剑上涂有毒素,虽不致死,但司马时年战力下降。此外,第一战队队员c兵力折损巨大。战马暴动初步控制下来,但有不少战马被射杀。鼠疫尚未得到有效的控制。粮仓内的存粮被烧毁大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第十九章 易恒霸气 此时,京城外,司马时年坐在地上,有些筋疲力尽。他看向一旁躺着的安木槿,感慨道:“安兄手笔,真是令在下佩服啊。” 安木槿一身带着大汗便下了冷水,出水后更是开始奔走行动。夜风一吹,不算太过健壮的安木槿本就有些不适。与司马时年的一战,更是让他受了不轻的伤。当下的状态,委实不好。他躺在地上,已经没有动弹的力气,语气微弱地道:“我安家,本就以药草立家。木槿此生,怕是与太医院无缘了。若能凭着药草,一战扬名,倒也不堕了先祖的名声。” “那些野鼠,被你动了手脚?” “让动物躁动起来,对于懂药理的人来说,还是能做到的。在地上撒一些让人和动物精神暴躁的药水,让野鼠在其中趟上几趟。药量虽小,但战马本就受了惊,自然容易暴动起来。可惜,军备处允我的药材不够。不然,这剑尖沾的药,直接把你带走,我的兄弟们会赢得更轻松些。” 司马时年苦笑道:“多谢安兄瞧得起在下了。” 第二日,司马时年苦想云帆入城的目的。他总觉得,云帆入城,应该还有其他的任务。正想着,属下来报,城内居民和士兵,都出现了腹泻c呕吐c虚脱无力的症状。 司马时年苦笑,想起城内井眼的分布,总算明白了云帆入城的最后一个目的。 环视着自己的手下,并无军医。优秀的军医,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培养起来的。在成为军医前,大部分新人是被放在太医院c民间医馆中培养的。更何况,即便有了军医,他们的军备物资里十有八九无法凑齐解毒所需的药材。 如今,己方粮草被烧毁了大半,战力损耗严重,唯一的获胜机会,只能是出城与敌方背水一战了。 当日,整顿好兵马,司马时年带兵出城,双方兵力正面交锋。因司马时年昨夜一战消耗了不少心力,再加上当前处于“中毒”的状态,故而不敌阮易恒。 此战,第二战队大胜。 就在执事准备宣布第二战队获胜时,阮易恒阻止道:“且慢。让我数数。一c二c三,九个,很好,活捉了九个敌方队员,外加一个队长。” 早在战斗开始前,攻城方给出的部署中,有一条,就是尽可能生擒对方队员。 在正c副考官以及在场大执事c执事们困惑的目光中,阮易恒将手中重剑插于地上,一手拄着重剑,一手叉腰,霸气地道:“是男人的,就告诉老子,你们的承诺,值几个钱?” 司马时年不知道阮易恒想做什么,只能顺着他的话道:“在场队员皆出自我司马家。我司马家培养的男儿,一诺千金。” “千金?很值钱吗?” 望着阮易恒一脸“老子视金钱如粪土”的神情,司马时年了悟:“在下不能承诺,在重大的利益面前,他们是否还能信守诺言。但我司马家,对于背信弃义之徒,向来严惩不贷。” 阮易恒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很好。” 不止是在场将领以及第一战队不明白阮易恒要做什么,就是苏月白和缪天星,也不明白。在安木槿阵亡后,阮易恒作为他的兄弟c队伍里武力值最高的人,当仁不让地担起了队长的职责。对于他要求生擒对方队员的决定,苏月白虽有些困惑,仍然照办。如今,是解惑的时候了。 阮易恒环视在场所有人,道:“木槿是我阮易恒的兄弟。他在乎的,便是我在乎的。他在乎这场比赛的胜负,所以这一战,我阮易恒要打趴你们第一战队!” 在第一战队队员们悲愤的目光中,阮易恒接着说:“但我知道,那不是为了他个人的名声。他在乎我们这些兄弟们,所以会不择手段为我们谋划来一场胜利,一片前程。我阮易恒,应当为他守住这场他用性命换来的胜利。” 此言,听在在场之人耳中,并无不妥。唯独苏月白听出了一些不同的味道。他深深望着阮易恒。阮易恒侧首与其对视数息。随后,苏月白淡然一笑,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缪天星好奇地看着两人,不知两人是达成了什么共识。 阮易恒回首,接着说道:“有些话,木槿的身份,木槿的家教,木槿的权衡,让他不能说出口。但,我阮易恒,没有什么不敢说的!这场战斗,在最开始之初,便有失公允。如此胜利,我们安木槿战队,不要也罢!” “放肆!” 一名执事闻言,出口呵斥,被燕飞抬手打断。 对此,阮易恒毫不理会,望着司马时年,举起重剑,直指他,道:“司马时年,据我方得到的情报,你有你不得不入选的理由。我们第二战队,只用得上三个入选名额。而你不同。一旦你们战队战败,入选名额变少不说,你这个当队长的,第一个落选。如今,我用这场不值一文的胜利,换你司马家一个重值千金的承诺。我阮易恒,敢顶着天底下的流言蜚语,给你。你,司马时年,你敢要吗?” 司马时年深深地望向阮易恒,问:“我司马时年,先是轩辕皇室的臣民,才是司马家的子弟。你想要的,是什么?” 阮易恒道:“很简单,替木槿守护一个人。” 至此,缪天星恍然,阮易恒如此大费周章,所谓何事。 司马时年闻言,大笑道:“哈哈哈!好!阮易恒,我记住你了!既然你阮易恒敢给,我司马时年,自然敢要!哪怕千夫所指,又如何!” 哪怕流言漫天,哪怕千夫所指,此心不悔! 那霸气的身影,又迷了谁的眼? 燕飞环视着在场之人,道:“今日之事,任何人敢挂在嘴上,就是与我燕飞为敌。”顿了顿,接着道,“任何人敢忘怀于心,更是与我燕飞为敌!” 在场所有将领c战队成员皆行礼领命:“属下遵旨。” 随后,战况被如实记录在册,登记上报。 第二战队的战绩,流传开来,让外人匪夷所思。一支临时组建的战队,与司马家的精英战队势均力敌地战到了战役的中段。之后,因为一场原因隐晦c叛徒举动令人匪夷所思的泄密,濒临战败的边缘。一夜之间,队长以其掌握的药理医术,以及大胆的战术,逆转局势。最后一役中,第二战队本已获胜,最后竟然选择自动认输。这又是什么路数? 江院使特地将这道消息暗中传递给几个迂腐却正直的谏臣。但这些谏臣的奏折递上去后,圣上竟直白地表示,朕对此界择书剑过程中,侍卫队的选拔颇有些疑惑。爱卿要查,朕准了。但既然要查,那就彻查到底! 随后,不牢圣上费心,江院使便暗中代劳,将他一手安排的这些谏臣给拦了下来。利用这些迂腐正直的谏臣简单,但要打发他们,着实费了江院使不少心思。江院使明白,此举过后,他在这太医院奉职的时间不会太长了。圣上容不下他太久了。 安木槿在那一战过后,便高烧了一场。所幸有姑父及姑姑的照料,伤口的炎症很快就退了,体温也恢复正常。余下的,就要靠他自己慢慢调理了。 沙盘对战的第十三天,正当第二战队核心成员齐聚一堂,商量日后的打算时,司马时年将朝堂上的反应带了过来。 闻言,苏月白闭眼沉默了数息,道:“或许,这位江院使,并不是不够聪明,而是聪明过了头。他插手侍卫队选拔一事,明面上无人可以指责什么。实际上,无论是圣上,还是御林军,都因此事对其心生嫌隙。他此时这么一搅和,揣着明白当糊涂,是在向圣上表示,我江院使只是个护犊心切的老糊涂,而不是人老成精存心僭越。圣上和御林军都乐得看他吃这么一个闷亏,他也乐得把一切都打包埋葬掉。此间若是圣上松了口,他顺手把我们两只战队打下,那便是意外之喜了。” 司马时年担忧地道:“若真是如此,安兄,你我两家,日后少不得会面临一场恶战。” “能与司马兄并肩为战,不失为一大幸事。” “哈哈哈” 众人正说着,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如高山一般健硕的仓措豪爽地坐在安木槿的屋子里,将杯中的茶一饮而下,道:“木槿,我今日来,是来拉拢你的。” “拉拢?” “是,拉拢。你和司马时年的对战我听说了。你的能力和性格,很对我的胃口。你日后出宫,想必会选择一所学宫入学吧?去霸下学宫吧,在那里,你能更快地成长。” “霸下学宫吗?可是因为它所处之地的特殊性?” “正是。” 司马时年点头表示认可,从旁解说道:“霸下学宫,地处塞北,乃塞北第一大学宫。塞北之外,便属塞外。塞外虽有部分疆域归于轩辕皇朝,但那里终究是游牧部落的天下。游牧部落历来以骁勇好战著称。人口虽然不多,但全族皆兵。他们游走在大草原中,若是走土匪的路子,打一仗,换一地,皇朝士兵根本拿他们没辙。故而,塞外归属轩辕皇朝的疆域,明面上,由皇朝统治。实际上,却颇受游牧部落的牵制。” 仓措接着道:“我霸下学宫的学子,历来以游历天下为求学之道。而游历天下的,便是塞外。边界驻军经常会邀请学宫参与他们的战斗,学宫会组织学子一起前往增援,算是皇朝的编外军。平日里,学子也会成群地游走在塞北及塞外。塞北及塞外民风彪悍,再加上往来的游牧部落族人颇多,故而争斗之事时常有之。学子们有的做那‘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客,四处游走。有的索性在一些城池中驻守一段时日,配合城池守军维护城池治安。” “将者,武者,皆需在实战中磨练。霸下学宫,正是最适合安兄成长的地方。” 安木槿闻言,点头认可道:“仓兄所言极是。安某会好好考虑的。” 回忆的画面慢慢消散,安木槿望着手中的酒杯,眼神有些眷恋,嘴里喃喃道:“塞北霸下学宫” 塞北,这一路而去,并不太平,且耗时颇久。这一去,怕是一年到头都未必能再见一回家人了。 天上,圆月已过,归于残月,但尚能复始。 人间,相聚苦短,终将分离,谁敢许来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第二十章 送别家人 安木槿返家的第三日,安家迎来了一个人。 此人身着御林军军装,一身肃杀之气,是血染的风采。 安木槿收到消息,带着夜寒墨来到前厅时,此人正背对着内院,望着前院。安木槿顺着他的方向看去,那里只有一名小厮在扫落叶,并无其他特别之处。 “你来了。” 安木槿闻言,赶忙回神,与夜寒墨一同上前躬身行礼道:“晚辈见过蓝大人。” 蓝奚初依旧背对着二人,望着院子,道:“秋天又到了啊。天下苍生都在为了即将到来的寒冬做准备。林子里的熊,也储备好了粮食,准备过冬了。只要这粮食储备够了,此时即便是熊,也不愿再生事了。可是木槿,如果熊没有储备够粮食,又当如何?” “如此,林中的兔子,便得小心了。” “是啊。谁不希望,自己是一只做好了过冬准备的熊呢。可人生,并不是什么都可以选择。生而为叶,自当绽放一季。能有幸化为春泥,何尝不是一种归宿?” 言罢,蓝奚初回身,望向两人,眼神在两人身上打量了一番,先是望向夜寒墨,问道:“夜寒墨,可有回塞北的打算?” “可回可不回。” 蓝奚初闻言知其意,便问安木槿:“听闻,仓措找过你?” “是。” “他想必是向你推荐了霸下学宫吧?你意下如何?” 安木槿望向蓝奚初,眼神中带着回忆,有眷恋,有不舍,更有期待。他说:“择日启程吧。” 蓝奚初闻言,哈哈大笑:“好!不愧是我御林军将领们赏识的幼虎!择日不如撞日。安木槿,前往塞北的路,本就不太平。于你,这更是一种考验。本将奉皇命随军前往塞北增援。皇城之中,我御林军将领们有太多的迫不得已。但这行军路上,本将倒要看看,谁敢轻易将手插进远征军中!” 安木槿和夜寒墨两人抱拳答谢:“多谢大人关照。” 蓝奚初摆了摆手手,道:“谢就不必了。到了塞北,你二人少不得要协助朝廷军队平乱。这一路上,你们就省下些力气,留待平乱时用吧。” “是,大人。” 当日晚宴上,安木槿细细地品味着每一道菜,这是自己从出生起便开始习惯的味道。看着妹妹和表妹两人故意抢同一块排骨,看着母亲贤惠地给父亲打汤,看着表弟频频与夜寒墨聊起塞北 一切的一切,他都看得那么认真,好似要深深地刻在心底似的。 一场家宴临近尾声,安林氏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眼底有着不舍与欣慰。 安木槿感受到了母亲的眼神,心底一颤。对于自己的母亲,他一直都有一丝好奇。她似乎与其他久居后院的当家主母一样,却又是那么的不同。 安林氏望着安木槿,替他开口道:“槿儿,听下人说,今日有宫中的御林军来寻你,所谓何事?” 此言一出,饭桌上众人便都安静了下来,齐齐看向安木槿。 安木槿正不知该如何开口,感激而又愧疚地看着安林氏,道:“母亲,御林军的一位司阶大人奉皇命,即将启程前往塞北。孩儿想随军一同前往,拜入霸下学宫,在塞北历练。” 瞬间,饭桌上众人一阵沉默。 林依依先是一愣,忽又有些惊喜。表哥随军一同前往塞北,无疑会比自己动身安全得多。只要到了塞北,京城里的文官医者,轻易就伸不进去手了。在塞北,他们的名头或许还不及林家好使。 林依依有些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忍不住要开口打破沉默,幸而哥哥在桌子下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角。林依依会意,看了眼安木莲,复又垂下头,不敢多言。 安木莲望着哥哥,眼眶瞬间有些湿润。安木槿瞧着有些心软:“莲儿” 刚一开口,安木莲赶忙打断道:“哥,去塞北也好。毕竟,有时候,人心比刀剑更可怕。” 安木槿心下一疼:“妹妹” 这是他的妹妹,一个年仅十岁的小女孩啊。能有如此领悟,怎能让人不心疼。 安木莲笑了笑,道:“哥,你放心。你妹妹我天生就是这么聪慧。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被人欺负。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这些年来,安木莲看了不少书,听了不少故事。每一个故事背后,都有各自的悲欢离合。人情冷暖,被描述得惟妙惟肖。安木莲懂,却又不屑懂,依旧护着一颗纯真美好的心。 安林氏深深地看了眼安木莲。她知道,女儿聪慧好学。或许,她懂的真的不少。但有些时候,没有受过伤的心,是不懂何为痛的。 是夜。 安白前来到祠堂,并未入内,而是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院落里,看着那紧闭着的门,久久未曾离去。 身后,脚步声传来。 安木槿看着父亲的背影,秋风中显得有些萧瑟。 “你,下定决心了?” “父亲,孩儿不孝,不能子承父业了。但是父亲,莲儿不需要一个坐诊医馆的哥哥,她需要一个功勋加身的哥哥。只有我幼虎之名扬威塞北,留在宫中的故友才会尽心尽力地帮莲儿。或许,他们中会有一两个,如易恒,顾及旧情。无论我安家如何,都会尽力帮衬。但更多的,怕是难以做到。所以,孩儿必须去博出一番建树。” “人情本就如此。如果有一方一味地付出,这份情感,迟早是要变质的。”一道女声传来,来人正是安林氏。 安林氏对着安白前的背影,微微欠身行礼。安木槿上前,扶着安林氏的手臂,随她一起走到父亲身后,道:“母亲所言,孩儿明白。” 安白前叹了口气,道:“去吧。既然要做,那就做到惊天动地。他日你功勋在身,宫里的人,自然不敢随意伸手。” 安林氏担忧地道:“但,一旦到了他们伸手的程度,怕是要翻天啊。” 安白前背影一僵,沉默数息,无奈叹道:“若真到了那一步权当全了先祖一片忠心吧。” 三人站在月光下的身影,在这夜色中显得那么的渺小。 月光下,似乎有一道几不可查的女声,轻声呢喃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本就是变幻莫测的一代。既然不能独善其身,那便逆流而上吧。” 数日后,安家门前,众人依依惜别。 林家兄妹来京城也有两三年了,此番也与安林氏请辞,打算与安木槿一同回塞北。 随行的,还有夜寒墨,以及闻讯赶来的几名第二战队队员。在此届侍卫队选拔的赛制下,安木槿赢得了不少队员的认同。霸下学宫确实适合习武之人成长,此行又可借安木槿的光,跟着朝廷援军一同出发,一路上安全了不少。故而,第二战队有数名队员决定一同前往,日后相互之间也好有个关照。 林依依拉着安木莲的手,歉疚地道:“表妹,对不起,表姐食言了,不能陪着你了。表姐这段日子里教你的防身术,你平日里多练练,无论是强身健体,还是日后应急,多少都是有帮助的。” “表姐,你放心吧。莲儿在京城好歹有爹娘关照。倒是我哥,此去塞北,怕是要数年才能返家。我们不在身边,你和表哥就是他最亲近的亲人了。他就拜托你和表哥多多照拂了。” “放心吧,咱安家在塞北也是能说得上话的。有我和哥哥在,不会让表哥在塞北吃闷亏的。” 再不舍,话别终有尽时。时辰一到,众人便动身前往城外,与蓝奚初等将士汇合。安林氏止步于安府门前,安白前和安木莲一路送到了城门口。这一路上,安木槿与安木莲并肩而行,交代了一路。 “莲儿,哥跟你说过的那些人名,你都记下了吗?” “记着呢,他们的脾性也都记着呢。” “你入宫前,哥一定尽力赶回来送你。若哥实在走不开,你记得进了宫,有什么难事,就找他们帮忙。不过,宫中人多眼杂,你行事要小心,莫被有心人抓到了什么漏子。还有,对他们,也不可尽信。毕竟,三年后,人心是否有变,谁都说不清楚。” “哥,放心吧,莲儿自己会用心去识别的。” “你平日里得了闲,便去娘亲那儿坐坐。家里一下子少了三个小辈,娘亲那儿也会冷清不少。而且,我们这位娘亲,不简单。你多跟娘亲学学,于你有莫大的好处。” “嗯,莲儿明白。哥,听闻塞北风大干燥。你可得多喝水,多吃些瓜果香梨,别舍不得花银子。” “哥像是那么抠的人吗?没有你帮哥花银子,哥的银子可就花不完了。倒是你,以后银子不够花了可怎么办。” “哥,你放心吧,莲儿现在也能帮爹爹坐诊了。莲儿前几日跟爹爹说好了,日后爹爹会给莲儿分诊金的。” “你这小机灵鬼,跟爹爹也好意思开口要诊金。哥这么忠厚老实,怎么就有了你这么个鬼灵精怪的妹妹。” “嘿嘿,哥,你才不忠厚老实呢。瞒了莲儿那么多年,莲儿到现在才知道” “好了,莲儿,别说了。这是哥选择的路。哥会把它走好,你不用担心。城门到了,回吧。”安木槿停下了脚步,与妹妹面对面,摸了摸妹妹的脑袋,最后一次话别。 看着哥哥的身影渐渐融入到人群中,消失在城门处,安木莲仿佛回想到了那一日,皇城前的话别。 皇城话别,尚知何日可见。今日一别,再见又是何年? 是夜,安木莲的闺房里。 安木莲一个人趴在桌子上,将玉佩对着射进来的月光,把玩着。每当她一个人感到寂寞的时候,她便拿着玉佩,对着月光,让那朵莲花在凤凰的头上绽放,好似凤凰活了过来。 “小凤凰,你的主人走了。表哥表姐来了,又走了。就连哥也走了。小凤凰,你说,人为什么就一定要经历悲欢离合?你说,这世间,到底有没有一个人,可以陪我到最后?小凤凰,即便大家都走了,你也会陪着我的,对不对?” 夜,残月高悬,繁星点点。历经一场分别,安家,从此冷清了不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第二十一章 安兄心意 数月后,除夕临近。一只从塞北远道而来的商队风行仆仆地进了城。安顿下来后,队中便有两人拎着大包小包,寻上了安家。 是夜,安白前父女回到家后,便被下人请到安林氏的院子里。进了屋,便瞧见安林氏的屋里堆满了包裹。安林氏的精神比起前几日,明显好了许多。 瞧见父女俩进来,安林氏满脸的笑容,招呼道:“老爷,您回来了。快来瞧瞧。槿儿寄了些塞北的特产回来,还有书信呢。来,莲儿,这份是给你的。” 听到哥哥寄了特产和书信回来,安木莲欢呼一声,一扫一天的疲惫,连忙上前接过,迫不及待地打开书信。 信里,安木槿向安木莲介绍了塞北的风光以及他新结交的朋友。他说,“莲儿,你钟爱甜食和奶香味的零嘴儿,哥给你寄了些奶片与奶酪,香味醇厚,想来你会喜欢。但是你可不能贪嘴,若吃坏了身子,哥下次就不给你寄了。” 他说:“塞北的人都很豪爽。哥随表弟表妹回了趟林家,外祖父依然健朗,见到我很是高兴,就是颇为挂念我们的娘亲。我同他提起了你,他颇为期待,希望有朝一日能亲眼见见你。他说,你一准儿随了娘亲,聪慧而又美丽。” 他说:“哥认识了不少新朋友。其中有一位,是宫主的女儿,仓措兄的妹妹。她和你颇有几分相似。许是因为你的鼻眼随了娘亲,都是大眼睛,高鼻梁,有塞北女儿的风姿吧。她的性子如你一般娇俏纯真,比你还要大大咧咧上不少。若他日你俩能见上,定能成为好闺蜜。” 他说:“哥此番捎了些东西给宫里的故友。开宫门那日,莲儿你亲自替哥送一趟。” 他说 字里行间,皆是对安木莲的挂念,处处为她着想谋划。 安木莲看着看着,忍不住哭了出来。一旁正开心地陪着丈夫看信的安林氏,瞧见了,望了一眼安白前,便来到安木莲身边,将她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有时候,你我相视的离别,未必能让泪水决堤。天边而来的书信,却能让相思泛滥。 转眼到了除夕,外皇城宫门大开。 内外皇城的宫人,择书剑中录取的少年们,纷纷放下手上的活儿,当完值便轮番出了外皇城,与城外的家人相聚。外皇城城门外,特地清理出了一大片地域,临时摆了不少桌椅,供相聚的人们使用。御膳房更是提前准备了不少糕点和茶水,给大伙儿享用。 这一日,皇城内的东西,片叶都不许带出宫。但宫外能捎来不少家里的东西,让这些少男少女们,来年有个盼头。 安家年年都会来外皇城前,与安白薇夫妇相聚。此次少了安木槿,众人难免一番唏嘘。 侍卫队的一处院落。 阮易恒和苏月白巡逻回来,换了班,回到住所,便瞧见了等候在此的缪天星。 “哎,天知大人,你不是不当值吗,怎么还不出宫见家人去呀。” “嘿,这不是在等你们吗。有你们这些朋友一起出去,有面子多了。”缪天星边说,边打量着两人,道:“我也想早点出去啊,可你们不是还没回来嘛。我只能等着了。毕竟,不是人人都如你们这般有缘分,能跟老友在同一支队里当值,住同一个院子。话说,这真的是巧合吗?” 苏月白高深莫测地笑道:“是不是巧合,你该问负责抽签安排院落的朱司戈,和当初负责分派队伍的蓝司阶。” “切,蓝司阶我还不敢非议,要说那朱司戈,你苏大才子搞不定,我才不信呢。” 苏月白不理他,对着阮易恒道:“易恒,我们去找司马时年和仓措,一起去见亲朋吧。” 对此,阮易恒有些诧异:“为何要叫上司马时年?还有仓措,他在京城应该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吧?” “我不也没有吗。不过,除夕呢,想来就是仓措,也会有孤单的时候。走吧,叫上他一起,去见见你的莲儿妹妹和亲人吧。” “也好。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遇上莲儿妹妹。” “放心吧,一定会遇上的。” 一行人结伴来到外皇城城门处。众人一出现,便在小范围内引起了小小的骚动。侍卫队成员个个精气神十足,本就容易吸引小宫女们的眼光。几人又是今年入选对员中的话题人物,有些消息灵通之辈,认出了他们,不禁议论纷纷。出了城门,靠近城门的人家更是议论开来,有点小道消息的少男少女们都在跟自家亲人诉说着,显得自己对这些宫中杰出人物颇为了解,人脉不同往日似的。说着说着,有些少年竟带了点儿与有荣焉的感觉。 夏冰正留意着城门处的动态,见到人群的反应,仔细一瞧,寻到了阮易恒的身影,便向安木莲禀报:“小姐,阮公子出来了。奴婢陪您把东西送过去吧。” 安木莲闻言,侧头张望,果然瞧见了阮易恒,便向姑父姑母告罪,跟着夏冰朝众人走去。 “阮哥哥。” “莲儿妹妹。”出了城门,阮易恒四下张望。听到安木莲的声音,颇为开心,抬手招呼着,迎了上去。 瞧见向众人走来的安木莲,司马时年有些恍然,斜睨了苏月白一眼。早就知道这只狐狸精无利不起早,破天荒地来邀自己一起出宫,不知图的什么,原来是在这等着。只是不知,他这是为了谁? 安木莲走上前,先是与阮易恒打了声招呼,复又打量了一下他身边的人,一一行礼问候道:“莲儿见过司马哥哥,仓哥哥,苏哥哥,缪哥哥。” 众人回礼,苏月白略带深意地打量着安木莲,赞叹道:“不愧是安兄的妹妹,果然聪明伶俐。” “苏哥哥谬赞了。” 阮易恒见到安木莲,显得很开心,道:“莲儿,我刚刚还在说不知道此次能不能遇见你,月白还在说一定能见到。没想到真被他说中了。” 闻言,司马时年和安木莲皆望向苏月白。苏月白坦然地笑了笑,岔开话题,问道:“莲儿姑娘,你身后的这位婢女,拎着大包小包的,都是些什么?” “这是我哥到了塞北后,寄回来的一些小东西,还有他给各位哥哥写的信。他命莲儿代为转交给几位哥哥。” 说着,安木莲从夏冰手里接过东西,一一转交给相应的人。 苏月白打开安木槿写给自己的信,信中提及了他在塞北的近况。他说:“木槿到了学宫后,有幸见到了仓宫主,并与之手谈了一局。仓宫主对苏兄所留残局颇感兴趣,近来邀了好友前来一同破局。木槿在旁学了不少棋盘上的学问。改日回京,定要与苏兄再来一局,请苏兄验明一番,木槿是否有所长进。” 字里行间中,流露出了一股强大的自信,让苏月白看到了一位少年英豪正在崛起的身影。对于这封信的到来,苏月白并未太过意外。他左右瞄了一眼两旁少年手中的信,内容各不相同。 给阮易恒的信中,安木槿提及:“易恒,我到了塞北后,在学宫中结识了不少新友。许是此地民风使然,宫中少年皆为性情豪爽之辈,想来定能与你投缘。我所住的院子,已有一名学员,名唤完颜彰。刚入住那日,彰与我大战了一场。彰之武艺,恐略高你一筹。我虽不敌,但后与其颇为相惜。得见彰,使我想起昔日安府中,第一次见你的情形。当日你我虽小,但你之武艺,已小有所成。我名为与你过招,实则受你指点。如今想来,颇为感慨,甚是怀念。” 洋洋洒洒的一封信,自然而然地提及两人之间的过往,勾起阮易恒对往日的回忆。 给仓措的信中,安木槿提及:“此番来到塞北,拜入霸下学宫,乃木槿之幸。木槿有幸得见宫主,并与令妹相识。令妹性情与莲儿有几分相似,令木槿不禁想起远在京城的妹妹。令妹提及宫主旧疾。木槿不才,施以银针,虽不能根治,但症状有所缓解。莲儿才华,不在木槿之下,加之父亲多年来行医的经验,相信有朝一日定能找到根治之法。听闻木槿要往京城寄送信件与特产,令妹特地领木槿上街采购,并为你准备了些你昔日喜爱的肉脯,一同寄往京城。随附令妹的信件,请查收。” 苏月白明显感觉到,仓措看完信件后,打量了安木莲好几眼。相较于第一眼相见时的淡漠,此刻仓措的眼神带了些温度,柔和多了。 给司马时年和缪天星的信,苏月白并未瞧见。但看司马时年微挑的眉毛和缪天星抑制不住的笑容,便知信中内容打动了两人。 众人看信的时候,安木莲默默地打量着众人。本以为这次进宫,只能遇到阮易恒,没想到众人竟聚到了一起。听阮易恒所言,当是苏月白所为。这些东西,由自己亲自转交,于自己,于阮易恒,都是好的。不过苏月白的用心,倒是让安木莲有些意外。 感受到安木莲的目光,苏月白抬头望向她。女孩戴着面纱,但站在如此近的地方,苏月白依稀能看到面纱下女孩的样貌。当那双扑扇着长睫毛的大眼睛与自己对视时,苏月白不由感慨,如此样貌,如此性情,如此才华,他日进了宫,也不知是她的不幸,还是这后宫的不幸。 苏月白想着,见众人陆续看完了信,便开口道:“月白收到信件,感受到安兄用心良苦。可惜今日来不及回信给安兄了。” 司马时年道:“若只是信件,在下可代为传出宫。届时,劳烦莲儿姑娘一起寄给安兄。” “如此甚好。有劳司马兄了。易恒晚些时候便把回信送到司马兄院子去。” 安木莲向众人行礼道谢:“多谢几位哥哥的心意。” 与众人话别,安木莲便随同安家众人返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第二十二章 年夜追忆 安木莲觉得,这一年,安家的年夜饭冷清了不少。好在还有父母陪在身边。 团圆饭过后,安家三位主子带着下人们放了会儿烟花。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绽放,丫鬟小厮们欢快地笑着。 感受到身旁女儿的心不在焉,安林氏望着漫天的烟花,道:“莲儿,放烟花的时候,便用心地去感受每一朵烟花的绽放。不要去想下一朵烟花会如何。” 安木莲回神,细细品味母亲的话。她感觉到,母亲说的,是这烟花,却又不是烟花。 安林氏看着沉思的女儿,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随后,安父安母便回了屋。 喧嚣过后,一切归于平静,内心反倒更加地空虚。安木莲走在回屋的路上,听着屋外街坊邻里传出的欢声笑语,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后院。 坐在平日里经常坐的位子上,安木莲望着对面哥哥的位子发呆。 以前,哥哥就坐在那个椅子上。每次自读书顿住了,哥哥便会停下手里的活儿,指着纸上的字,耐心地教自己。 某年冬天,自己开始背书。那时候,哥哥就在一旁刨橘子。背完一个药材,哥哥就往自己嘴里放一瓣橘子。 自己抄完第一页书的时候,得意洋洋地举起来,哥哥毫不犹豫地夸赞了自己。然后,自己把那页纸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说,要让子孙后代知道自己多么天才,第一次抄书,就抄得那么好。后来,自己无意中把那张纸翻出来,上面歪歪扭扭像毛毛虫一样的字,让人看着就觉得脸红。那张纸最终还是被收藏了起来,舍不得弄丢。 回忆太多,思念太沉。 不知哥哥一人远在塞北,是否也在想着自己? “哎呦。”安木莲的脑袋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低头一看,一颗核桃在脚边滚了一下。一抬头,安木莲便看见隔壁家的弟弟正坐在他家的树上,光秃秃的树干紧挨着安家的后院。那是一个八岁左右的小胖孩。 “小胖!你又拿核桃砸我!” “都说了多少遍了,我这是请你吃核桃。好心当成驴肝肺。” “有这么请人吃核桃的吗?算了,大过年的,懒得跟你计较。你怎么一个人坐在树上?你哥呢?” “要你管,你不也一个人?” “我哥去塞北了,短时间可能回不来了。” 听到安木莲低落的语气,小胖孩似乎有些过意不去,别扭地安慰道:“去塞北去塞北,至少逍遥自在啊。比我哥好呀。” “你哥是嫡长子,偌大的家业等着他继承,有什么好忧心的。” “怎么没有。我听你娘教育过你,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都记住了,你没记住吗?” “那你说说,你哥怎么了。” “我哥啊,他喜欢的女孩要许给别人了。” “是那个家住中环的姐姐?” “可不是嘛。娘亲本来松了口,说,敏儿姐姐的出身,配哥哥,倒也还算凑合。结果,前几日听说敏儿姐姐被上一环的一位皇室宗亲讨去当了侍妾。我哥哥这几日正难过着呢,连带着一家子连年都过不好了。” “侍妾放着你家的正房夫人不当,去给人当侍妾?” “嘿,所以说,你们妇人家就不懂了吧。娘亲本来就想给哥哥讨个上环的媳妇儿,有皇室宗亲把敏儿姐姐要走,虽然哥哥会难过,但也合了娘亲和族里的长辈们的意,他们自然不会去阻挠。而敏儿姐姐家,一户中环的人家,皇室宗亲想讨去当侍妾就讨,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他们也不敢拒绝。这事儿可不就这么给黄了吗。” 安木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或许,这一切并非偶然,而是你们族中有人推波助澜呢。” “嘘,你小声点儿。要是我哥路过,听见了,会扒了我的皮的。”小胖孩紧张地往他家院子瞧了瞧,见没人靠近,这才放了心。 开了这话题,安木莲不禁想起一件往事,说:“小胖,你知道吗,小时候我跟我爹大吵过一架。那时候” 安木莲回忆起儿时,爹爹第一次带她练柳叶刀。她当时才六岁,还不懂什么大道理。父亲恼她不好好学医,发了很大的火,她当时嚎啕大哭,边哭边吼父亲:“坏人,你这个坏人!我不要杀小兔兔!我不许你杀小兔兔!你是坏人!” “混账!医者不学柳叶刀,算什么医者!” “那我不要学医!我凭什么要学医!隔壁的弟弟就可以学打算盘,为什么我就一定要学医!我不学!不学!不学!” “我安家的孩子就必须学医!不学,那你就滚出安家!” 当时,哥哥心疼她,从中劝阻无效后,也恼了,难得顶撞了父亲:“爹!妹妹还小,您却老大不小了!您怎么能这么说妹妹!她是您女儿,不是继承安家先祖遗愿的工具!为什么您和祖父都要这么固执?” 安林氏闻讯赶来,正巧听到了这段,连忙呵斥道:“槿儿,休要胡言乱语。” 一向孝顺的哥哥那日却是恼了,连母亲的话都不听,愤怒地道:“我没有胡说!爹叫白前,姑姑叫白薇,说得好听,是因为祖母娘家姓白。但我和妹妹呢?娘亲姓林,不姓木!你们分明就是照着药材在给孩子起名!若娘亲再添个弟弟妹妹,爹打算取个什么名儿?木香?木兰?不会是木贼,木狗吧!” 安白前怒了,喝道:“孽障!看来你白活了这么些年,连我安家的使命与处境都还没看明白!你们两个,给我滚到祠堂去!没想清楚,不许出来!” 安木槿倔强地道:“我不去!” 安白前怒视安木槿:“你!” 安林氏见状,连忙不顾安木槿的反对,道:“由不得你!夏冰,把少爷押过去!冬霜,把小姐抱过去!” “是,夫人。”夏冰上前,轻而易举地制住安木槿,与冬霜一起将两个孩子送去了祠堂。 当天夜里,饿着肚子跪了一个多时辰,哭累的安木莲躺在哥哥怀里睡着了。安木槿依旧笔直地跪着,双手抱着妹妹的身子,手掌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脑袋,背影倔强而固执。 安木莲迷迷糊糊地睡着,听到耳边断断续续地传来声音。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睡眼朦胧时,便听到娘亲的声音:“莲儿,既然醒了,那你来数数,这上面有多少牌位,又有多少皇室的腰牌。” 安木莲揉着朦胧的睡眼,闻言,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指,抬头迷瞪瞪地数着:“一c二c三” 待她认认真真地数清楚后,安林氏接着道:“每一块腰牌,代表着安家一位奉职于太医院的安家先祖。腰牌与牌位放在一起,是一种殊荣。是在供后世瞻仰,在提醒子孙后代,记得安家的一切,是怎么来的。” “安家,曾居上二环,如今仍在上环,受的,便是先祖们的余荫。你们可知,下环的街道,每日有多少口角c多少斗殴发生?上环的生活,不能给你们想要的一切,但却能给你们些许庇护。所以,第一,你们要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许诋毁将这一切留给你们的先祖与长辈。” “世人皆知,安家历代效忠皇室。但世人鲜少提及,安家先祖,曾是个差点饿死街头的流浪儿。若非轩辕家族先祖收容,安家先祖莫说是学医,就是活下去,都是一件难事。所以,第二,你们要记住,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即便你们父亲真的强迫你们继承先祖遗愿,去报恩,你们也不可因此憎恨你们的父亲。” “安家如今的地位,岌岌可危。江家不会希望安家的男儿出现在太医院。但安家若再无人出头,便要搬出上环。届时,槿儿你是男子,尚且可以去博一番前程。而莲儿,别的不说,日后婚配,便有更多的身不由己。上环家族往往不接受中环出身的主母,中环的家族却很难护住莲儿这般品貌俱佳的女子。所以,第三,你们要记住,安家可以给你们的庇护已经有限了。你们父亲能给你们的,就是他一身的医术。所以,他强迫你们学。他怕你们未来没有一技压身,争不过别人。毕竟,你们的未来,要靠你们自己去争取。” “所以,这医,还要不要继续学,用心学,你们自己想清楚。” 第二天,父亲不再逼迫安木莲学柳叶刀,但安木莲的其他功课却加重了不少。安木莲认认真真地完成每日的功课,再也没有说过不学医的话。 也是从那以后,安木莲发现哥哥在强身健体上花费的时间越来越多。他不再坐着看医书,而是边扎马步边看医书。 以前,她懵懵懂懂。如今,她明白了许多。 明白那一晚,母亲话语里的含义。 明白那一日,父亲的无可奈何与良苦用心。 明白那一年,哥哥面临的迷茫,作出的抉择,付出的汗水。 安木莲回忆着,说:“这些年,我渐渐地懂了。懂家族地位能给我带来什么,也懂家族地位需要我如何去维护。小胖,你呢?你懂吗?” 远处依稀传来几声烟花爆竹绽放的声响。两个尚未长大的孩子,在这一方院子里,鼓舞着彼此,去承担成长的代价。 人生在世,无奈时而有之。我们能做的,就是在每一朵烟花绽放的时候,用心地去欣赏它的美好;在每一瓣橘子入口的时候,用心地去品味它的酸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第二十三章 露往霜来 两年半后,万永历五年夏末,轩辕皇朝京城外。 一队少男少女身着统一的战服,骑着骏马,绝尘而过。 一行骏马膘肥体壮,鬃毛浓黑油亮,疾驰之下被风带起,长鬃飞扬,引得路人纷纷投来关注的目光。仓促一瞧,马眼迥然有神,四蹄飞扬之下似不着地,瞬间便绝尘而去,令得路人们心下赞叹。 骑马的少男少女们与路人们保持着一小段距离,扬起的尘土并未给路人们带来太大的困扰。 远处城池的轮廓越来越近,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集中。为首的少年目光火热,带着迫切。环视一眼四周,他一挥手,下令道:“下马,步行!” “是!” 众人下马,牵着马匹,融入路人之中,顺着人流的方向往前走。 路边驾着一辆牛车的老汉,望着众人,对坐在身旁的孙子道:“宝儿,看到了吗,你长大后,也要像这些哥哥姐姐一样。” 小孩一脸崇拜地看着那些少男少女,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道:“嗯,爷爷,宝儿长大了,也会像哥哥姐姐们一样,骑着大马,威风凛凛。” 老汉摸了摸小孩的脑袋,教育道:“不,爷爷是希望你像哥哥姐姐们一样,无论自己有多大的能力,有多优越的条件,都不要为了自身的便利,给别人造成麻烦。记住爷爷的话。” 小孩望着老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应和着:“宝儿记住了。” 往前走了一段路,前方皆是排队入城的行人,众人的速度渐渐地慢了下来,每走一步都要停上数息。 为首少年此时被两名少女夹在中间,一名少女显得娇俏活泼,好奇地垫脚张望着城门处,不停地絮叨着:“木槿哥哥,这就是京城了呀?我哥就在京城里,是吗?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 另一侧的少女听到仓岚叫“木槿哥哥”,便冷哼一声,道:“你哥是在皇城里,你就算进了京城,也见不到你哥。” 仓岚闻言,显得有些失落。 类似的一幕,这一路上不知发生了多少回。安木槿再次打圆场道:“依依,岚儿三年多没见到她哥哥了,你就多体谅她一些。岚儿,过段时日莲儿入宫,你可以让她帮你捎个口信。若有机会,莲儿会帮你转达给你哥哥的。待莲儿入宫的事情忙完了,我们就到附近城池走走,待除夕临近再回京城。到时候,你就能见到你哥哥了。” “嗯!”仓岚闻言,打起精神,又开始四下张望。 “咈咈~嗒嗒~” 忽然,仓岚手里牵着的马加重了鼻息声,马蹄向后踏了两步。 “牛牛,别!” 仓岚回神,见排在他们前面的小孩好奇地转过身子,伸出小手便要去摸竹风。竹风往后退去,马眼警惕地瞪着小孩。小孩的母亲发现了,慌忙将孩子拉回身边,一手拉着孩子的手臂,一手环抱着孩子的肩膀,惶恐地看着这群少男少女。 仓岚连忙安抚道:“竹风,乖,让这孩子摸摸你。”言罢,对着小孩笑着道,“牛牛吗?没事的,你摸吧,竹风很乖的。” 看到少女亲和的笑容,小孩的母亲松了口气,连忙道谢:“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小孩子不懂事,惊了您的马匹” 牛牛得到许可,开心地踮起脚,摸着竹风脖颈下的毛,全然不知方才母亲心中的惊恐。少年不识愁滋味。他眼中看到的,是一位和善的大姐姐和一匹俊朗的马儿。而母亲看到的,却是权势c地位c实力上的落差。 仓岚笑了笑,浑不在意地道:“没事的,大娘。您不必在意。” 仓岚和母子俩搭着话,队伍中的少男少女们也三三两两地聊着天。终于,一行人来到了城门前。 母子俩上前,牛牛仰着小脑袋,看着母亲恭敬地俯身行礼,边回答守城卫兵的问题,边悄悄递上些铜板。他觉得,同样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眼前这些卫兵,和身后的哥哥姐姐们完全不一样。 过了卫兵的盘问,牛牛回过脑袋,边走边跟众人挥手告别。安木槿领着众人来到卫兵面前,左手取下腰间的一个腰牌,举到为首卫兵面前,目光却看向小男孩,对他点头示意。仓岚在一旁笑眯眯地向着小男孩挥手。 安木槿手中的腰牌,一面雕刻着一头生物,仔细端详,与书上描述的霸下十分相似。再一细看,这头生物的左下角可不就刻着两个小小的字——“霸下”。腰牌的背面,正中间刻着“学宫”二字,左下角有两个小小的字——“亲传”。这样的腰牌,在霸下学宫中为数不多,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 卫兵瞧见安木槿手中的腰牌,不苟言笑的脸瞬间堆起了笑容。一双精明的眼睛扫过安木槿身后的少男少女们,瞧见他们的穿着c手里牵着的骏马以及腰间佩带的佩剑,原本略微后仰的身子几不可见地向前俯了俯,恭敬地道:“呦,几位大人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快请进城,请。” 林依依挑了挑眉,道:“这就可以了?不用再盘查盘查?” 卫兵笑呵呵地道:“嘿,哪能啊。霸下学宫为皇朝北域的稳定立下了汗马功劳,小的还能信不过几位大人不成?哎呀,古人都说,君子必配剑。可这同样配着剑,几位大人的风姿真的是让小的望尘莫及,羡慕都来不及啊。” 安木槿不愿听卫兵再吹捧,收起腰牌,一拱手道:“有劳。”随后,右手一挥,中气十足地喝道:“进城!” “是!” 一行少男少女意气风发地进了城,身影挺拔,让城门口的卫兵和路人暗叹不已。 安木槿走在最前方,离城门更近一步,心里的急切便多一分。 “爹,娘,孩儿回来了。莲儿,哥回来了。” 安家医馆。 如今,安家医馆开着两间医室:一间,是安白前的医室;一间,是安木莲的医室。按理说,安白前是京城有名的老大夫,经验丰富,医室内外理当人满为患。谁曾想,自从安木莲出了师,这些年来,她的医室,倒是一日比一日热闹。尤其是近一年来,街坊四邻那些强壮的少年,往日里就是生了大病都不乐意就医,如今闲来无事,感觉口干舌苦地,便要来安家医馆瞧瞧。每次放着安白前这位老大夫不用,就爱排安木莲的号。 “啧啧啧,这小医仙,虽带着面纱,看不清容貌,但那眉眼,那语气,真真是应了那句‘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啊。” “去去去,会不会说话。晦气,晦气!我们小医仙,那是‘洛浦疑回雪,巫山似旦云’。哪能跟个林妹妹似的,一天到晚病恹恹的。” 几名少年站在安木莲的医室门口小声赞叹着,眼神一直朝医室里头张望,巴不得下一个就轮到自己就诊。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空青跑了过来,到安木莲的医室门口,语速飞快地说:“小姐,城门处有消息传来,少爷回京了!” “真的吗?”安木莲闻言,惊喜地站起身,手中写到一半的药方猛地被滴了一滴豆大的墨汁。 “是真的。小的刚刚禀报过老爷,老爷让小的先来通知您。” “太好了!我”安木莲正想说现在就回家,忽又顿住,环视了一圈医室内外正在排队的病患,秋波微转,欲语还休。 众人瞧见,连忙主动开口:“小医仙,要不您今儿个就先回吧。” “是啊,安少爷离京快三年了,你们兄妹俩难得能团聚,赶紧回吧。” “我这病不急,过两日再来。” “对对对,先回吧,先回。” 一旁的空青有些无语地望着这些带头开口的少年们,很想说,几位爷,下回等取药的时候,可否劳烦各位有现在这一半的耐心?哦,不,一成就好,一成! 安木莲踌躇了一下,终是按奈不住心急,便道:“那,莲儿开好这张方子,便先回了。多谢各位体谅。” “应该的,应该的。” 安木莲开好手上的方子,一路小跑着赶回安家。 安木槿等人牵着马匹,在繁忙的京城街道上走着,行走的速度自然慢了下来。一行人刚到安家,便见安林氏早已闻讯守在门边。 安木槿看到母亲,松开手中的缰绳,只身一人快步上前。 这手一松,仓岚本能地伸手要去牵缰绳,林依依却眼明手快地一把将缰绳捞进手里,挑衅地看了仓岚一眼。 安木槿来到母亲近前,深深地拜了下去:“孩儿拜见母亲大人。” 安林氏连忙走下台阶,扶住要拜下去的安木槿,激动地说道:“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安木槿扶着母亲,瞧见母亲眼角新添的细纹,不禁心下感慨。 “娘亲,孩儿不孝。这么些年,都不能回来探望您和父亲,还让二老操心。” “娘没事。晚些时候,咱娘儿俩再好好聊聊。来,别在路边站着。先进屋,然后给娘介绍一下你这些朋友。” 闻言,林依依连忙将手中牵着的两匹马交给一旁的小厮,快步上前,扶着安林氏另一侧手臂,娇憨地道:“姑母,依依这些年可想您了。依依这次从塞北给您捎了不少好东西,祖父说,都是您小时候喜欢的呢。” “好,好。依依费心了。回头好好跟姑母说说你祖父的近况。” “哎。姑母,这些都是表哥的朋友,依依给您介绍” 进了府,安林氏瞧见林依依一副主人的模样,再打量了几眼方才跟在安木槿身后的陌生女孩,笑了笑,也不拆穿,由着她去。 众人正说着,安木莲便赶到了。满院子的少男少女中,安木莲一眼便瞧见了哥哥,欢呼道:“哥!” 这一声,打断了众人的谈话,所有人齐齐望向府门口。便见一名豆蔻年华的少女,如蹁跹的蝴蝶般扑向安木槿。安木槿情不自禁地迈出一大步,抱起安木莲,原地转了个大大的圈子:“莲儿!” “咯咯~哥,你总算回来了。莲儿好想你呀~” 安木槿将安木莲放下,安木莲依旧舍不得放开他。 “咴儿~咴儿~” 兄妹俩正“你侬我侬”地望着彼此,气氛瞬间被打破。 “呀~”安木莲本能地一侧身,回头便见一双如碧蓝珠宝的马眼,正好奇地打量着她,马鼻子喷出的气息吹动着她耳边的发丝。 “竹风,别闹。”仓岚正羡慕地看着这兄妹重聚的温馨一幕,不料竹风又调皮了。她赶忙拉紧缰绳,将竹风往后拖。 安木莲打量了一下仓岚,复又看了看竹风,轻笑着伸出手,摸了摸竹风的鬓毛,道:“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好一匹良驹。你怕是比那大宛来的马儿还要神骏得多。得此宝马,岚姐姐好福气。” 仓岚闻言,惊喜地道:“咦?你知道我呀?” “当然知道。”安木莲眼波流转,望向安木槿,又瞧了瞧一旁的林依依,岔开话题道,“表姐,好久不见。” 林依依正因两个女孩之间的对话吃味,小情绪刚一起来,便被安木莲安抚了回去,欢喜地拉着安木莲叙旧。一时间,冷清了近三年的安家,又热闹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第二十四章 爱别离苦 安木槿的返家,给安木莲带来了不少新伙伴,随之而来的是有关塞北风土人情的故事。安木莲的生活一下子变得多姿多彩。安白前特地让安木莲不用到医馆坐诊,入宫前余下的时间,留给她自己安排。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转眼便到了安木莲入宫候选的日子。 按例,安白前在入宫前一夜,带着安木莲来到祠堂,祭拜先祖,祈求先祖赐福。望着前方将每一次跪拜都做到尽善尽美的父亲,安木莲心中有些酸涩。 时运不济。父亲这一生,虽受人尊敬,但心中抱负,终是无法得以实现。他少不得将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但为了子女的幸福,他默默地认同了儿子的选择。他倾尽所有,扮演着严父的角色,只为了让少不更事的孩子们可以不虚度年华,日后能有一技之长。 他有满腔的希冀,满腹的担忧,但最终,他只对女儿说:“入宫后,要照顾好自己。” 那是安木莲第一次听到父亲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第二日清晨,腊雪眼中含着一丝泪花,不舍地为小姐上妆。 每年选百花,都是从上一环的女子开始选。往往轮到上三环的时候,皇上便已离席。留下来主事的妃子,若是大度,会在上三环中挑一两个拔尖儿的收为秀女。但更多的时候,往往是草草地扫视一圈,敷衍了事。所以,小姐此次进宫,很可能是随安白薇去太医院。如此一来,便没有接她进宫伺候的可能。日后,她便无法再长伴小姐身侧了。 感受到腊雪的不舍,安木莲道:“腊雪姐姐,这些年,你多到娘亲那儿去,跟夏冰姑姑c冬霜姑姑学着点儿。日后,莲儿出了宫,嫁作他人妇,少不得要你跟着去作伴呢。别到时候到了夫家,被人欺负了去。” 腊雪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道:“小姐放心,腊雪一定会好好跟两位姑姑学习的。” 上好妆,安木莲依旧戴上面纱。出了房门,只见母亲和哥哥守在门外,却不见父亲的身影。 安林氏上前,一手握着安木莲的手,一手将安木莲耳边垂下的发丝顺到耳后,道:“莲儿,人生在世,难免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尤其是这宫中,上至天子,下至宫人,言行举止,皆需三思,多番权衡。所以,日后万不可因为他人的身不由己而生了憎恨心,也不要因为自己的身不由己而心结难平。明白吗?” “莲儿明白。” 安林氏上上下下打量了安木莲一会儿,眼底闪过一道精光,道:“莲儿,你那枚凤配呢?拿出来戴上吧。” “戴上?”安木莲有些困惑,但还是把玉佩拿了出来。 安林氏接过玉佩,将它佩戴在安木莲腰间,满意地瞧了瞧,道:“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好了,这样刚好。走吧,一起用早膳去。” 这是安木莲入宫前,和家人一起用的最后一餐。菜已上齐,安白前却依旧没有出现。 “娘,我爹呢?” “你父亲,昨日进了祠堂后,就一直没有出来。先用膳吧,用完膳,再到祠堂拜别你父亲吧。” 用完膳,众人陪着安木莲来到祠堂。安木莲独子走进院子,望着紧闭着的祠堂大门,安木莲跪下,拜别父亲:“爹爹,莲儿来向您拜别。您,珍重。” 祠堂内一片寂静,安木莲默默地跪着。 良久,祠堂内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走吧,别误了时辰。” “是。” 安木莲再度一拜,起身离开。走到院门口,安木莲回头,再次望向祠堂的门。那扇门,依旧关着。 直到府门口响起鞭炮声,祠堂的门才打开。一夜未眠的安白前一脸的憔悴,步伐沉重地走到祠堂的院门前,望向府门的方向。 不舍的极致,不是看着你离开,久久不愿离去,而是连看着你离开的勇气都没有。 在祠堂院落的侧前方,一株大树后面,安木莲望着父亲的侧脸,泪水忍不住流下。身后,安木槿无声地叹息,拍了拍安木莲的肩膀,搂着妹妹,守着一步三回首的她,默默地离开。 一回首,望见的是一双焦急的眼,那是儿时生病时,朦朦胧胧间看见的父亲的眼。 二回首,望见的是一双心疼的眼,那是被罚跪祠堂时,趴在哥哥肩膀上看到的父亲的眼。 三回首,望见的是一双自责的眼,那是哥哥入宫候选前一夜,父亲从祠堂里出来时,望向自己的眼。 父爱如山,身在其中,难识其心。一朝得见,歌之泣之。 安府门前,看着一起走出来的兄妹,安林氏眼中有着不舍与欣慰。虽不舍女儿即将离开自己,但一想到即便是那厚重的重重宫门,都拦不住这对兄妹之间的情谊,她满心的欣慰。 送走安木莲,腊雪犹豫了一下,终是悄悄地问夏冰:“姑姑,主母为什么为小姐戴上那枚玉佩呀?” 夏冰看了眼前方安林氏的背影,低声回复道:“那枚玉佩,是给小姐引路的。它也许可以引着小姐见到故人,也许可以护着小姐顺利出宫。无论是哪一条,终是好的。虽然不是十成的把握,但终归有可能帮得上。” 腊雪一脸的茫然,道:“腊雪好像没明白” 夏冰看着满脸困惑的腊雪,叹了口气。这孩子,眼界终究还是不够啊。 今日的皇城外,比起三年前,抽泣声是更多了。没人敢在皇城外哭出声来,但水做的女孩儿们个个都忍不住泪水,抽泣起来。这一届,早已班师回朝的荣亲王是说什么都不肯插手选百花c择书剑的事情了,两手一推,把事情交给了廖思凡。 “哎,月白,你不是说,帮我们争取到城外站岗的机会,就能看到木槿他们吗。可是我们现在不能随意走动,连话都不敢大声说,怎么见他们啊。” 没有安木槿的约束,即便在宫里受了三年的□□,阮易恒依旧是明里规矩c暗里张扬。于他,能做到明里规矩,已经是一大进步了。 苏月白一动不动地站着,脸上表情毫无变化,嘴里小声安抚道:“放心吧,安兄会找到我们的。” 仓措也忍不住开口:“我脑袋快被这些抽泣声给弄炸了。希望他能在我脑袋炸开之前找到我们。” 正说着,众人瞧见一队醒目的少男少女结伴而来。为首的一对少男少女,有着龙凤之姿,举动亲昵,看着应该是一对亲兄妹。身后随行的少男少女个个都是一表人才c钟灵毓秀之辈。被这样一群少男少女拱卫着,为首之人的身份令人好奇。 周围有些世家之人,认出了这对兄妹,不由感慨,这些年,安家幼虎在塞北崭露峥嵘,日后定当不凡。 安家兄妹到了宫门外,四下打量,瞧见了并列在一起的几名故友。安木槿侧身,对仓岚道:“岚儿,你哥哥在前方值守。走,我们上去跟他见个面。不过,你可得控制一下情绪,他在值守,是不能随意行动的。今日人多嘈杂,悄悄说两句,倒是没人会说什么。” “我哥?太好了。安大哥你放心,我会注意的。” 安木槿领着众人向侍卫队队员走去,一路上遇到的各家族之人,有些脸带阿谀地行礼,有些面带善意地问好,有些微微点头示意,有些毫不在意。对此,安木槿皆应对自如,礼数周到。 “有傲骨却无傲气,好一个安家幼虎。此届安家候选的,应是他的妹妹,人称‘小医仙’的安木莲吧。日后,你若进了宫,即便不能与之为伍,也尽量不要与之为敌。” 一名睿智的老者教导着身旁的少年,少年躬身领命:“祖父放心,孙儿记下了。” 望着意气风发地向自己走来的少年,苏月白心底喟叹。今日,安木槿摆足了姿态,正是要让这些故友们看看他安家幼虎如今的风姿,坚定他们暗中照拂安木莲的决心。毕竟,这几年众人对他的了解与情谊,仅靠一纸书信及偶尔的风传在维系,可说是相当薄弱。 安木槿到了近前,与众人相视一笑,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轻声地叹了一句:“好久不见。” “木槿,你可算回京了。今年除夕你会在京城吗?” “当然。到时候,我们兄弟俩好好叙叙旧。” “嗯!一定!莲儿妹妹入宫后,我会尽力照拂,你放心吧。” “多谢了,兄弟。” 仓岚也凑上去,低声跟仓措聊着:“哥哥,岚儿想你。你什么时候回学宫呀。” “岚儿乖,哥哥要在京城多待几年。你在宫中的时候,大家都护着你。如今出来行走天下,要多留个心眼,保护好自己。” “哥哥,你放心吧,安哥哥会照顾好我的。” 仓措看着妹妹一脸的理所当然,忽然有些语塞,心下无奈。 众人随意地站在一起,低声与侍卫队里的故人叙旧。不多时,仍担任执事一职的朱荀出宫巡视,路过众人,略一停顿,低声道:“差不多就好了,别太引人注目。” 说罢,便继续往前巡视。 看着时辰也差不多了,安木莲便准备入外皇城。司马时年低声对安木莲说:“莲儿妹妹,记得我除夕跟你说过的话吗?” “记得。多谢司马哥哥。” 与众人道别,安木莲独自一人向宫门走去,背影瘦弱而又坚强。 “如今朝堂初稳,后宫空虚,各大氏族都想往后宫塞人。这种时候,选入宫中的,多是带着小心思的家族利益牺牲品。故而,当今圣上对于选百花一事,并不上心,甚至可以说有些抵触。按惯例看,此番圣上是否能奈着性子看完上二环的女子都难说。此届主事的妃子,八成是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正值大好年华,还没到要扶持新人的时候。所以,莲儿妹妹,此番进宫,你一定要低调。否则,以你的样貌和才情,若是碍了谁的眼,一不小心就会被扼杀在太医院中。” 司马时年的交代,安木莲铭记于心。如今这每一步踏出,都慎之又慎。 三年一轮回,此番轮到安木槿送别安木莲。与三年前不同,此次安木莲候选,入宫容易,出宫可就难了。 高大的城门,犹如一张猛兽的巨口,又一次吞下了一批正值好年华的少男少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第二十五章 小虎乖乖 入了外皇城,少年们止步于外皇城,少女们则由一处侧门进入内皇城。进了内皇城,自然有执事的姑姑们候着。少女们按照姑姑们的吩咐,按出身排好队。 安木莲排在一群同样来自上三环的少女中间,每满十人,便会有一位姑姑领着众人前往一处院落。院落里,有很多个房间。安木莲和其他九个女孩被带到一个房间里,领队的姑姑检查了一下众人的守宫砂,随后大致验了一下众人的五官样貌,看看是否有残缺。这一步,虽是例行公事,但也是必不可少的。验完后,姑姑便会将人名登记在册。 验到安木莲的时候,见安木莲取下面纱,姑姑不禁多瞧了两眼,神色依旧严肃。验明无误后,姑姑瞧了眼安木莲取出的身份腰牌,复又打量了安木莲一眼:“安木莲?” “是,姑姑。” 得到肯定后,不苟言笑的姑姑难得地对安木莲和善地笑了笑,道:“选百花期间,你就归我柳姑姑管了。若遇上了什么事,可到你们所住院子最靠里的那屋子寻我。” “多谢姑姑。”安木莲行礼道谢。 两旁的少女闻言,不禁有些好奇而又羡慕地望向安木莲。但碍于姑姑在,众人只敢偷偷侧脸瞄一眼,不敢有过大的动作。 随后,柳姑姑便招了个宫女,领众人回屋休息。一路上,少女们倒也规矩,但毕竟是第一次入宫,身边又没有管事姑姑约束,有不少少女好奇地四下张望。尤其是路过一处花园时,少女们不由地被吸引了目光,甚至低声赞叹着:“哎,这里好美呀。都这个时节了,还有那么多花开着。” “就是啊,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花园呢。” “这里不会就是御花园吧?” “不是吧?难道我们还能遇到皇上?” “嗷嗷嗷!” “呀!狗!” 少女们正悄悄地议论着,不料走在安木莲前面的少女光顾着打量花园,没注意脚下路过一只雪白的小狗,一脚便踢了上去。 安木莲微垂着脑袋,正认真走着,目不斜视。乍一看见这一幕,心道要坏事了。 果然,这只小狗在这宫中,许是一直过得很舒坦,从来没想过居然有人敢踢她似的,大咧咧地走过,猛地被踹了一脚,虽然很轻,但也立刻恼了,转身冲着踹她的少女就是一顿嚎。 软萌的少女被这一叫,失声惊叫,本能地将手里拿着的包裹朝着小狗砸去,闪身便躲到安木莲身后。其余少女皆尖叫着远离两人。带头的宫女瞧见这只小狗,躲闪得最快。 小狗敏捷地一闪,见有人竟然敢拿东西砸她,顿时怒了,向着安木莲跑来。 安木莲虽恼被人当成挡箭牌,但现在也不是计较的时候,低喝一声:“别乱动!” 软萌的少女被这声饱含威严的低喝镇住,本能地不敢乱动。 小狗跑到安木莲跟前,身子做出攻击的姿态,冲着她狂吼。 “众所周知,当今后宫中,位份最大的是端木家的女儿,晴贵妃。宫中众人皆道,晴贵妃温婉大方,贤良淑德。倒是与其走得颇近的良妃,平日里刁蛮任性。江院使和如今的良太妃一直在指点良妃,这两年来也让她收敛了许多,但仍显张扬。不过,即便她偶尔惹了其他妃嫔,也有晴贵妃从旁周旋,这些年来倒也相安无事。” “司马哥哥,这良妃,暂且不提。晴贵妃此人,可真就这么贤良淑德,表里如一?” 司马时年对安木莲的问话,微微一笑,并未正面回答,而是道:“莲儿妹妹,晴贵妃有一只爱犬,是一只狮子犬,叫小虎。这小虎,平日里在几位主子面前,是各种讨巧。莫说晴贵妃,就是皇上和太后,也颇为喜爱。可这后宫之中,已有不少宫人c不得宠的妃嫔被这小虎给吓着了。要知道,当今圣上尚未选过百花,如今后宫中的妃嫔,再不得宠,也是从皇子府里跟过来的,是当年太后亲自为仍是皇子的圣上选的。这小虎,如今依旧在宫中混得风生水起,动不动就发点小脾气,性子可是有点暴躁呢。莲儿妹妹,你进宫后,可得躲着点小虎。冲撞了她,就是把你咬下来一块肉,那也白咬了。” “如此,木莲明白了。” 安木莲脑中回忆起除夕时司马时年跟她说过的话。当时,司马时年将宫中的主要人物都为她分析了一遍。与外界流传的人云亦云的消息不同,司马时年的消息,着实给了安木莲不少帮助。 看着眼前的狮子犬,安木莲猜测出她的身份,右手微不可察地在腰间的香囊上蹭了蹭。 平日里脾气暴躁的小虎,冲到安木莲面前,怒吼了几声,却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对于狗狗而言,这样的举动,许是因为安木莲并未乱动,也不算太出格的事儿。可是,敏感的人便能感觉到,小虎靠近安木莲时,情绪明显稳定了不少。 见小虎情绪稳定了些,安木莲慢慢地蹲下身子,微微伸出右手,嘴里轻轻地道:“乖,小狮子,乖,不生气哦。” 小虎警惕地盯着安木莲看了数息,踌躇着向她迈进了两步。眼见小虎动了,安木莲身后的少女本能地想要躲闪,安木莲左手伸向身后,迅速地抓住少女的小腿,阻止了她。 本来已经放松了警惕的小虎,敏感地察觉到少女的动作,瞬间身子微微后坐,前爪做出攻击的姿态,重新龇开牙,从嗓子底发出一声低低的威胁:“呜呜” 安木莲收回左手,自然地拂过腰间的香囊,缓缓地将左手也伸向小虎,继续安抚道:“好宝贝,你真乖。不生气,不生气哦。” 小虎盯着安木莲的眼神,渐渐地柔和了些,直起身子,向着安木莲迈了两步,鼻尖耸动,闻了闻安木莲身上的味道,似乎想记住这个人似的。接着,便在安木莲脚边坐了下来。 安木莲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小虎的脑袋,嘴里继续轻声安抚着,低垂着脑袋看着小虎,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还有这事。那莲儿妹妹,明日大年初一,你一早便提一壶中四环聚云阁的女儿红,到下七环寻一位‘犬爷’。你每次去你阮哥哥家的路上,遇到的那群小痞子,为首的少年就是犬爷的儿子。他们大年初一早上会在老地方聚会。你跟他说,你阮哥哥有事请教犬爷,还特地交代你带了聚云阁的女儿红。他不敢不领你去的。犬爷是京城里有名的训犬高手,京城里达官贵族养的狗,大多都经过他的□□,要说怎么对付狗,他最有经验。” 安木莲当日出宫后,立刻去聚云阁将女儿红给备上。第二天一早,便按缪天星所说的方法,寻到了犬爷。犬爷好酒,最喜欢的就是聚云阁的女儿红。可这中四环最有名的聚云阁,女儿红售价极高不说,还限量。犬爷一年到头也难得能喝上几回。接过酒,犬爷迫不及待地打开来,就着酒壶便灌了两口,道:“小丫头,想问什么,问吧。” “犬爷,莲儿有个朋友,养了只狗。这狗,平日里性子有些暴躁,下人们一有什么小动静,就会惊扰了它,少不得会被挠了咬了。我朋友为此很是烦恼,莲儿去见她时也总得分神留意。犬爷,您说,这事儿,可有解?” 犬爷闻言,眼里精光一闪,望着安木莲,嘿嘿笑道:“安家的小医仙是吧?若说药草,你安家如数家珍。但要说这京城各家里的狗都是些什么脾性,我犬爷心里有数,否则也不敢自称爷。京城里的狗,有这脾性,还能活得好好的,又有可能被你安家小医仙经常遇上,也就只有那一只了。这狗啊,轻易是不会去冒犯人的。可惜,畜生就是畜生。本性是好的,但是若是被旁的东西影响了脾性或者情绪,自然是容易暴躁,而且还不懂克制。那只狗,不是你能□□回来的。不过,你可以随身备一个洋甘菊的香囊,把身上的衣服也都用洋甘菊浸泡。洋甘菊的气味,可以安抚狗的情绪,多少会有些帮助。还有,切记,它情绪暴躁时,你千万不可乱动,尽量保持静止,不要再去惊动它。” 随后,元宵那日,安木莲又拎着一壶女儿红找到犬爷家。犬爷开心之下,教了安木莲几招训狗的常识:狗在什么姿态下发出什么声音,代表的是什么情绪,人该如何应对等等。末了,还安慰安木莲:“放心吧,那只狗小的时候是我带的,我管它叫小狮子。这名儿,别人不知道。它一出生就一副大小姐脾气,本是已经被我□□得温顺了,谁知它小的时候,每次狂吠,我都会用洋甘菊的香味安抚它,它想必多少还能记得些吧。待它安静下来,我会奖励它一些用猪油炒过的鸡肝,又香又嫩,它很是喜欢。不过这狗的吃食啊,不能加调料,你可得记得。哎呀,就是不知它如今地位不同了,还会不会记得小时候喜欢的那些吃食。那些东西,于现在的它而言,太过粗俗了。不过,老头子当时可是省下了下酒料给它们几个小家伙当奖励呢。” 安木莲也没有想到,当日的准备,竟然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想到犬爷当日的感慨,安木莲低声对小虎道:“乖,改明儿我给你炒鸡肝。” 不知是不是因为听到“鸡肝”两个字,小虎耳朵抖动了一下,猛地回头望着安木莲,眼神里有些困惑,再次耸了耸鼻子。随后,小虎的眼中便带着一丝亲昵,小脑袋在安木莲的手掌心里拱了拱。 看到小虎的神态,安木莲心下感慨。这深宫之中,狗怕是比人还有情。不知犬爷知道她的反应后,会不会感到欣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第二十六章 端木晴儿 说来话长,其实一切发生得很快。就在小虎平静下来后,草木掩盖下的一处凉亭里,走下来两位妃子,娉娉袅袅,身姿婀娜。见两人从花丛后露出身影,领头的宫女连忙带头跪拜下去:“奴婢参见贵妃娘娘c良妃娘娘。” 随行的少女们见状,本能地抬头望去,随后便立刻按捺住好奇,垂下头,跟着领头的宫女跪拜:“奴婢参见贵妃娘娘c良妃娘娘。” 进了宫,在出宫前,除非被选拔为妃嫔,否则,就是个女官c宫女的身份。往日身份地位再高,如今左右是给人为奴。 端木晴儿走在前方,温柔的眼神望向众人,扫过安木莲的时候,微微一顿,略带深意。若是她没记错,方才就是这名少女,行走间不像其他少女,四下张望。随后,她遇事处变不惊,见到自己下来,也没有一丝好奇,迅速起身跪拜而下,从头到尾都没有抬过头,和那些刚进宫,对什么都好奇的少女们不一样。 端木晴儿正要开口,站在她侧后方的江书瑶抢先开了口:“你们能不能在这遇见陛下,本宫不知。但既然你们遇见了贵妃娘娘和本宫,那本宫就提醒你们一句,做人,要脚踏实地。别还没找到台阶,就先飘起来,小心摔死。” 此言一出,方才提及“偶遇”一事的少女感觉被一道刀子眼割了一刀,浑身寒毛立起,忐忑不已,却又不敢轻易出声。 端木晴儿温柔一笑,劝说道:“好了,良妃妹妹,谁家少女不怀春呢。小姑娘们刚入宫,有些憧憬,终是好的。至少说明小姑娘们心里有陛下不是?只要她们日后,不管在哪个位子上,都能如今日这般,时时刻刻都想着陛下,一切为了陛下好,那便是件好事儿了。你们都起来吧。” “谢贵妃娘娘。” 江书瑶微抿了一下唇,轻哼一声,有些阴阳怪气地道:“贵妃姐姐真是大方。不过也是,贵妃姐姐有倾国之姿,气质出众,深受陛下宠爱,自是不怕这些黄毛丫头分了陛下对您的宠爱。不过,贵妃姐姐,如今连个刚入宫的丫头都敢随意打砸小虎了。贵妃姐姐,您这是不是好脾气过了头了?” 软萌少女闻言,一脸的惊恐,连忙跪下,猛地狂磕头,哽咽地道:“请贵妃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有意的。娘娘恕罪啊。” 端木晴儿任由软萌少女磕了十来个头,将整句求饶的话说完,这才右手虚抬,施施然地道:“傻丫头,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本宫不怪你。” 软萌少女瞬间如获大赦,连忙又磕了三个头,道:“奴婢多谢贵妃娘娘宽恕。” 看着软萌少女顶着个血包站起来,江书瑶嘴角扯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嘴里却道:“贵妃姐姐,您如今执掌后宫,代表的是皇室的尊严。您总这么好说话,这让皇室的脸面往哪儿搁呀。” 软萌少女惊恐地抬起头,眼神不安地在两位娘娘之间徘徊了一下,复又赶紧低下头,犹豫地开口:“娘娘” 端木晴儿径自打断,道:“良妃妹妹,小虎脾气是暴躁了些,这是宫里人尽皆知的事儿。这事便是说了出去,碍于皇家颜面,没人会说什么。可这背地里,难免会有两三句流言蜚语。这些小丫头们,可都是进宫候选的。喏,妹妹,你看她们的腰牌。这些是要上御前接受陛下选拔的。若被有心之人非议,说你我二人善妒,容不得新人,那才是折了皇室的脸面。” 江书瑶眼珠子一转,伸手挽着端木晴儿的手臂,一副亲昵的姿态,娇笑道:“贵妃姐姐所言极是。妹妹考虑不周,还是姐姐想的周到。” 端木晴儿拿着绣帕的手轻轻拍了拍江书瑶的手背,道:“妹妹还是这么率真。” 言罢,自然而然地将手臂抽了出来,莲步轻移,来到安木莲跟前,打量着安木莲道:“刚刚就是你这个小丫头安抚住了小虎吧?” “回娘娘的话,是奴婢。” “哦?看来,你懂得一些驯犬之道?” “不怕娘娘笑话,奴婢出身卑微,生性顽劣,成日在京城里瞎晃,偶然之下认识了一位驯犬的老爷爷。他喝了几口小酒,兴致一上来,便跟奴婢说起他驯犬时的一些趣事儿。奴婢觉得有意思,便记下了。” 江书瑶不屑地笑道:“如今这上环真是什么人家都有。好好的一个女儿家,不在府中学学琴棋书画,倒是跑酒馆里去结识起养狗的老头儿了。真是有趣。” 端木晴儿侧脸对着江书瑶轻笑地宽解道:“良妃妹妹,这后宫之人,若是个个都一个性子,陛下相处多了,难免会觉得乏味。偶尔有一两个性子不同的,倒是新鲜。”言罢,复又回首问安木莲,“既已入了宫,为何还一直戴着面纱?” 安木莲心下早已有了准备,便道:“娘娘,奴婢这几日犯了敏症,皮肤发红,怕吓着宫中的主子们,所以戴上了面纱。” 端木晴儿眼底精光一闪,语气惋惜地道:“哦?怎么如此不小心?这两日可能大好?明日你们修整一番,学学规矩,后日便要面见圣上了。要不,本宫宣御医给你瞧瞧?这么个机灵的小丫头,若是因为这敏症,耽误了参选的大事儿,那可就可惜了。” “多谢娘娘抬爱。奴婢这症状,已经有一段时日了,时好时坏的。许是还没找到源头。退敏容易,但若寻不到源头,奴婢断然不敢到圣上和各宫主子们面前晃悠的。万一哪天突然又犯了敏症,坏了圣上和主子们的兴致,奴婢可就罪该万死了。” 端木晴儿点了点头,道:“说的也是。既然如此,后日选拔的时候,你便往后站站。届时,本宫为你圆一下场子,切莫让陛下记住你犯敏症时的样子,于你日后不利。” 安木莲行礼道谢:“奴婢多谢娘娘恩典。” 端木晴儿从宫女手中抱过小虎,道:“本宫也只是看小虎跟你投缘,实属难得,顺手照应一二罢了。你不必往心里去。” “娘娘恩德,奴婢感铭于心。” 端木晴儿又细细地打量了低眉顺眼的安木莲一眼,眼神瞥了眼她腰间的腰牌,微微挑眉,笑而不语,转身道:“本宫乏了,回宫吧。” “是,娘娘。” “妾身恭送贵妃娘娘。” “奴婢/奴才恭送贵妃娘娘。” 周围的人吩咐应和,开路的开路,恭送的恭送。待端木晴儿离开,江书瑶斜睨了众人一眼,也领着人走了。 待得众人都离开了,余下的领头宫女和候选少女们才舒了一口气。领头的宫女转身对着众人,道:“本来,珠儿看在几位是候选百花的份上,不愿多说。既然发生了这事儿,少不得得多说两句。珠儿虽出身下环,比不得诸位金贵,但好歹比诸位先入宫几年。这宫中,每日都有人因为行差就错一步而受罚,从此命丧黄泉的更是不少。所以,日后诸位无论是成了主子还是宫女,一言一行,还是多上个心眼儿为好。” 当下,便有自命清高的少女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倒是那软萌的妹子,不知是因为刚刚犯了事,还是性格使然,小鸡啄米似地点头道:“多谢珠儿姐姐提醒,小檀记住了。”说着,霜小檀对着众人行礼道,“小檀从小怕狗。方才因为小檀的过失,险些连累了几位姐姐们,小檀在此向姐姐们请罪。” “哼,知道就好。” 有少女毫不领情,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转身重新排好队。也有少女对着小檀笑了笑,回了个礼,方才站回队列里。 “走路认真点,看好脚下的每一步。” 安木莲路过小檀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刚在她身后站好,便听见小檀轻声回道:“多谢安姐姐出手相助。” 闻言,安木莲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看向霜小檀的身影略带沉思。 果然,上环培养出来的女子,性子上有些缺陷是常有的,但鲜少是真的傻的。 次日,北宫主宫,夏琴宫中。 端木晴儿从娘家大学士府带进皇子府的陪嫁丫鬟风儿,如今是她身边得力的亲信。风儿屏退众人,一边伺候端木晴儿喝茶,一边汇报道:“娘娘,奴婢打听清楚了。那位安木莲,是安家的小女儿,民间人称‘小医仙’。安木莲的哥哥安木槿在上一届择书剑中,参与了侍卫队的选拔。有传言,那次选拔,江院使暗地里做了些手脚。” “是他?此人本宫略有耳闻。传言,当年陛下在朝堂上斥责一些当朝将领时,还提及了这‘安家幼虎’之名。这些年,他在塞北,随霸下学宫众学子一起,参与了几场与塞外游牧部落的战斗。自从三年前那场战斗过后,这安家幼虎的名声便传扬开来,连塞外游牧部落的首领都有所耳闻了。每年开战,他都有所斩获。对于一名尚未正式入朝为官的少年来说,如此表现,已属难得了。” “是的。据说,霸下学宫的宫主对他颇为赏识,收为亲传弟子。宫外有人亲眼看见,他腰间佩戴着霸下学宫宫主亲传弟子的腰牌。此番他回京,还便带了不少霸下学宫的学子和塞北的游侠。” 端木晴儿思索道:“霸下学宫宫主的儿子,三年前入宫当了侍卫,怕是不久就能晋升到御林军中了。看上去他是来谋取功名利禄的,实际上也算是霸下学宫对皇室的投诚。霸下学宫宫主此举,未必出于本心。如今他为皇家培养出这么位未来的大将,怕是想有朝一日用他把自己儿子换回去吧?不过,这倒是随了安木槿的意了。看来,他这次是回来给他妹妹撑腰来了。” “娘娘说的是。安家这些年有些衰败。若是他这个当哥哥的不强势崛起,安木莲进了宫,少不得会被当成上环中的软柿子,先给捏了。” “宫外的人,对这安木莲评价如何?” “据闻,安木莲随了他父亲,是个老好人,性子温婉,安家医馆的病患们都很喜欢她。至于她的容貌,听说小时候长得很水灵,年纪稍大些便开始戴着面纱,从未在人前揭开过。安家自己是开医馆的,她自然没有上别人家问诊取药的事儿。所以,这安木莲到底是不是真的常年患敏症,还真不好说。” “安府里的下人呢?就没打听到什么?” “说来奇怪,这安白前,按理说是个直性子的人,没什么心眼。就心机手段而言,当属平庸。可这安家,却是打理得井井有条,下人们也个个训练有素。不过,真要打听,也是能打听到的。只是奴婢怕打草惊蛇,便命外头的人先不要轻举妄动。娘娘,您看” “嗯,你做得对。这安木莲无论长相如何,至少,她一个上三环的女子,只要她有意收敛,自然不会在此次选拔中出头。她是个聪明人,有了昨日的表态,自然不会有意去翻出什么浪来。日后身为宫女,想要探听到她的虚实,有的是机会。” “娘娘所言极是。更何况,即便她真的犯了妖,第一个该头疼,也不该是娘娘您。” 端木晴儿放下手中的茶杯,侧头看着风儿脸上的笑容,道:“风儿,本宫跟你说过,要与人为善,你又忘了?” 风儿一惊,道:“娘娘恕罪。奴婢心眼小,只想着为娘娘好。” “罢了,真要为本宫好,日后就多注意着点。” “是,娘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第二十七章 花开满园 与此同时,安家,安林氏的院子里。 冬霜从院外进来,向正和腊雪并肩练字的安林氏行礼汇报道:“夫人,方才有下人来报,今日有人在打听小姐的事。问的多是些关于小姐的性子与样貌的问题。” 腊雪听到跟自家小姐有关,便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冬霜,眼里有些焦急,却又不敢开口说话。 安林氏边练字,边道:“腊雪,这世间有两种行事作风,均受人赞赏。一种,是一心多用,世人皆道是智多聪慧的表现。另一种,是一心一意专注于一件事,秉持□□,深入感受当下所做的事情。腊雪,莫让墨汁滴到纸上,毁了一天的成果。” 腊雪闻言,连忙回神,低头一看,果然,刚刚愣神的时候,举着的毛笔尖已滴下来一滴墨水,在宣纸上晕染开来,将写了大半页的纸毁了。 腊雪连忙放下毛笔,向着安林氏微微行礼,却不敢打断两人的对话。 安林氏接着问:“端木家?还是江院使?” “是端木家。” “嗯。江院使说来也可怜,为江家辛辛苦苦谋划了一辈子,这都一把年纪了,还无法消停。若江书瑶在才智c心机上能有端木晴儿的一半,他也不需要一大把年纪还在操心我们安家的兴衰。江家,可惜了啊。夏冰,那桩亲事,谈得如何?” “主子放心,当年那位夫人就对这桩婚事很是满意。若不是当年两个孩子都还没到年纪,上回表少爷他们离京时,那位夫人怕是早让那丫头跟着她哥一起,随表少爷一同出发了。如今,孩子们年岁已足,表少爷又难得回一趟京,奴婢这两日过去,那位夫人可是心急得很,巴不得直接把女儿送进安家来。” “不急,熙儿终归是林家的人,这人啊,还是直接送林家去吧。别送到安家来,让人盯着又该起疑心。回头让人家操心得睡不好觉,就是咱的罪过了。哎,这给小辈们讨个偏房都这么废心,果然精力不如当年了啊。” “夫人,有老爷的悉心调理,再加上您平日里修身养性,您这精力,可是比外头的一些年轻人好多了呢。” 安林氏放下手中的笔,笑嗔道:“嘴贫。” 满室的轻声笑语中,腊雪在懵懵懂懂地逐渐成长着。 两日时间匆匆而过。少女们入宫的第二日,一起学习了宫中的规矩。第三日,有资格接受皇上亲选的少女便被集中在一起,按家室地位,逐级排好,一同前往此届选百花的地点——御花园。 此时的御花园已在端木晴儿的安排下,被装饰了一番。候选的秀女们站定后,江书瑶和端木晴儿便先后到来。众人一一见礼后,便规规矩矩地站着,听两位娘娘唠嗑儿。 是的,这一幕,在安木莲眼中,就是各自心怀鬼胎的唠嗑儿。 “姐姐,今日若非您相邀,妹妹还没资格来这儿旁观选秀的过程呢。” “妹妹,本宫今日请你来,可不光光是旁观。太后娘娘这些年来吃斋念佛,并不过问后宫之事。自从中宫主位空虚后,按位份,本宫便代持这后宫之事。可毕竟本宫位份低,操持这些事儿,若有个处理不当,容易招人非议。这不,想来想去,这后宫中,咱姐妹俩最能说上话,加之妹妹聪慧过人,便寻思着请妹妹来一起拿个主意。” 听到端木晴儿这番听起来推心置腹的话,江书瑶很是受用,有些自得地道:“姐姐过奖了。瑶儿娘家长辈总让瑶儿要多向姐姐学习呢。” “那是江家的族老们看得起端木家。” “皇上驾到~” 两人正说着,一道中性偏尖细的声音传来,众人闻声立即下拜:“臣妾恭迎皇上~” “奴才/奴婢参见皇上。” 一道高大的身影身着明黄色的绣龙长袍,龙行虎步而至。一顶镶嵌着珠宝的紫金发冠将头发一丝不苟地束着。轩辕陌梵眼神深邃地在端木晴儿和江书瑶身上扫过,锋利的剑眉带着一丝冷酷与傲气,右手抬起一挥,道:“都起吧。” “谢皇上。” 众人得令起身,便有少女抬眼偷偷瞧了一眼上方。只见来人五官刚毅,眼神深邃,双手撩动衣摆,坐下时的动作果断而霸气,一颗少女心不由得有些怦动。 轩辕陌梵的眼神在下方少女们的身上扫过。他的眼神匆匆一扫而过时,所有少女均如受惊的小鹿一般低下头。在一群如出一辙的反应中,倒是有那么三两个身影,或微昂着头颅自信望来,或低垂着脑袋镇定自若,显得多少有些与众不同,倒是令他心下有了些数。 “皇上,臣妾寻思着,这秋季一到,御花园里虽仍有时令的花儿绽放,但与夏季相比,终归是失色了不少。毕竟,秋季自古是五谷丰登的季节,与百花齐放的夏季还是有些差别的。恰逢此界选百花一事的筹备落在了臣妾头上,臣妾便擅自做主,将这选百花的地点放在了这御花园中,也好令这满园的花色多姿一些。” 端木晴儿的一席话,莫说是轩辕陌梵,就是下方的安木莲听在耳中,也颇有深意。 先皇在世时,轩辕皇朝可谓是后宫百花齐放c朝堂百舸争流,举国上下一派欣欣向荣的气象。但这繁荣昌盛之下,也给诸皇子夺嫡创造了不少的挑战。 如今,表面上,轩辕陌梵虽已将政务梳理得妥当;实际上,暗地里,默默关注着c忧虑着皇朝未来的老臣还是有不少的。这一切,不光光是因为过往的三任轩辕皇上兢兢业业地将皇朝推向了一个盛世,还因为一个广为流传的说法。有说这开朝始皇称道始皇,应了“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之意。如今,轩辕陌梵为第四任皇帝,举国上下都在注视着,他带领下的轩辕皇朝,生出的万物,是会令皇朝得遇新机遇c新高潮,还是生出个群魔乱舞的混乱时代。 这番言论,不知从何而起,也没人敢在明面上说,但暗地里,都在默默观望着。 加之此届是轩辕陌梵登基后第一次选百花,与历代先祖相比,当前后宫可谓是空虚的,不少阶位都虚位以待。是以,端木晴儿这番话,指的是这御花园,还是这后宫,抑或是这皇朝盛世,就令人深思了。 但不管她本意如何,这话终究是好听的,也算称了轩辕陌梵的意。 “嗯,爱妃有心了。开始吧。”轩辕陌梵表现得淡淡的,令人看不出喜怒。 “是。章公公,开始吧。”端木晴儿领命,便命一旁的宦官开始传人。 “嗻。宣:和亲王府嫡三小姐” 在宦官的传召下,从上一环开始,被传唤到的少女一个个上前行礼。少女们个个体态端庄,环肥燕瘦应有尽有。端木晴儿总会评论上一两句,偶尔也将话头递给皇上,言语之间,多是夸赞之意。相比较之下,轩辕陌梵可就没显出什么太高的兴致了,偶尔接了话,言词之间也是淡淡的。 安木莲站在位子上,低垂着头,眼观鼻c鼻观心。听着上方的品评,对于接下来的选拔进程多少有了个数。 果不其然,上二环的选拔过大半时,轩辕陌梵便起身道:“朕政务繁忙,要先回去批阅奏折。后面的选拔,就交给爱妃了。” “是,臣妾恭送皇上。” “奴才/奴婢恭送皇上。” 在一堆恭送声背后,是端木晴儿的智珠在握,是江书瑶的不甘嫉妒,是一些少女的庆幸与另一些少女的失望。 在选拔过的少女中,轩辕陌梵象征性地留下了几个上二环肱股之臣的后裔,对于上一环那些隔代的宗亲家送上来的女孩是一个未留,倒是留下了一名少女,来自上一环一户外姓王爷府上,祖上是随开朝始皇打天下的功臣。 送走皇上后,端木晴儿转身对江书瑶道:“妹妹,既然陛下先行离开,咱俩也就不必在这儿居高临下地瞧着这些丫头们了。不如,咱俩下去走上一圈儿?” 江书瑶上前扶着端木晴儿,道:“姐姐这主意不错,走近点咱也好看得清楚些。可别一时晃了眼,选的新人不入皇上的眼,咱俩的罪过可就大了。” 说着,两人便一起走到少女们面前。主事的章公公拿着本册子,跟在两人身后一一介绍:“这位是上二环刑部侍郎家的” 端木晴儿和江书瑶一个个听过去,行进的速度不快不慢,对每位少女似乎都一视同仁。这一番下来,又留了几名少女。 眼见着两人就快到安木莲身前,安木莲心下盘点了一番。此次选拔,司马家派系的家族,只留下一名少女。皇上似乎有意无意地等到了那名少女选拔过后才离开。随后,端木晴儿选的多是些中立大臣的后裔,而江书瑶显然一个新人都不想放进来,但架不住端木晴儿不断丢话头给她,便不情不愿地选了两名与江家交好的少女。 一路过来,言谈举止之间,两人高下立判,令安木莲对端木晴儿的警惕更高了一分。 “这位是上三环安家嫡小姐安木莲,祖上为开朝始皇钦点太医院院使,并亲赐‘医药世家’牌匾。” 安木莲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奴婢参见贵妃娘娘c良妃娘娘。” “是你!”宦官一说,江书瑶这才恍然,前日在御花园遇上的少女,竟是安家的后人。宦官口中所说“医药世家”四个字,听在江书瑶耳里,分外刺耳。 江书瑶的贝齿明显咬了一下内唇,下巴微抬,有些蔑视地看着安木莲,冷笑道:“哼!不过也是,你安家也没剩什么人了。听说你那哥哥三年前择书剑的时候落选了?这可不得轮到你进宫来候选吗。来,抬起头,让本宫瞧瞧,你打算仗着何等样貌来和我江家斗?” “娘娘说笑了。且不说奴婢不敢以下犯上,即便是真有人要来犯我安家,我安家历代以医药立家,自当以医术迎战。与皮囊好坏,有何干?” “你!”江书瑶听出安木莲话中对江家医术的讽刺与不屑,怒气上涌。 端木晴儿轻拍了拍江书瑶搀扶着自己的手背,面上笑容不变,一言未发,却让江书瑶冷静了些。 江书瑶眼珠子一转,嗤笑道:“也是。只不过,不知道连自家人的敏症都治不好,安家的医馆可还有人敢去?” 端木晴儿接话道:“说到这敏症,安姑娘可好些了?抬起头让本宫瞧瞧。若是大好了,不妨收到储秀宫中。就你这聪慧的性子,陛下必然会喜欢的。” 江书瑶有些始料不及地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端木晴儿,一时间不知端木晴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竟当着自己的面这么说。 安木莲依言抬起头,端木晴儿和江书瑶的脸色瞬间精彩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第二十八章 为何而活 瞧见安木莲那红彤彤甚至有些微肿的脸,江书瑶有些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端木晴儿瞧见安木莲像是真的犯了敏症,微微一愣,眼睛微眯,心道或许自己真的是想多了。 “呵呵~呦,瞧这一点一点的小红点,你是怎么忍住不去挠它的?不过也是,以你安家的医术,敏症治不好,止痒应该还是有些法子的。” 江书瑶的嘲讽并未让安木莲有一丝一毫的自卑感,未曾搭理江书瑶的挑衅,径自向端木晴儿行礼道谢:“多谢娘娘惦记。奴婢这敏症,一时半会儿恐怕好不了了。奴婢福薄,无缘承受娘娘的好意了。” 端木晴儿一脸惋惜地道:“罢了。我瞧你如此聪慧,又难得和小虎投缘,还想着日后能多个说得上话的妹妹呢。哎,上一环和上二环的女子,未能选上妃嫔或者指婚给宗亲的,只要家里肯开口,上奏皇上,还是能放回家的。可这上三环,就没有这等特赦了。你日后在宫中听差,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可到夏琴宫来,本宫为你做主。” 端木晴儿的一席话,令安木莲藏在袖中的手掌握了握。家世,地位。每一环,有每一环应有的待遇,若想逾越,只有靠下一辈去越过那环与环之间的差距。 安木莲面色不变,行礼道谢:“奴婢多谢娘娘。” 对于端木晴儿的话,江书瑶暂且归为客套话,但暗自却留了个心眼。转念一想,这安木莲多半是会分到太医院去的。祖父既然压制住了她姑姑,想必她也翻不出天,便也没太上心。 端木晴儿转身朝着下一名少女走去。转身的刹那,端木晴儿眼中流露出一股精光。方才,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江书瑶的嘲讽提醒了她。止痒一事,虽有法子,但大多不能完全压住。这安木莲能够如此的镇定自若,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她的敏症果然有假;而另一个,就是此人有常人不及的忍耐力。 这一刻,端木晴儿甚至希望安木莲的敏症是假的。 一番选拔下来,端木晴儿与江书瑶回到前方台上,道:“今日选拔到此结束。选上的女子,一会儿自有姑姑领你们移居储秀宫。日后是侍奉皇上,还是择吉日指婚给皇室宗亲,就看你们各自的福分了。未选上的女子,上一环和上二环的可以传信给各自家族,三日内若族里上奏皇上,你们自可返家。若没有,三日后,余下之人,皆需一同参加各院的选拔,分派到各院听差。章公公,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了。” 章公公手捧那本花名册,行礼领命道:“嗻。娘娘放心,奴才会处理好的。” 送走两位娘娘后,章公公向着众人交代了几句后续事宜,便吩咐几位掌事姑姑各自带队下去。 北宫主宫,夏琴宫。 端木晴儿吩咐风儿道:“风儿,这几日你留意一下安家那安木莲的病情。有任何细节,都来向本宫汇报。” “是,主子。” 北宫凌心宫。 端木晴儿在皇子府的时候便与江书瑶为善。入了宫,江书瑶的位份不足以入主一方主宫,索性住到北宫来,与端木晴儿相近,也免得他日凭空来个与自己不对付的妃子爬上自己所属的主宫位子上,给自己难受。 此时,凌心宫中,江书瑶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瓷壶瓷杯发出一阵清脆的碰撞声。江书瑶咬牙切齿地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入了宫,性子还这么冲,本宫倒要看看,她这性子在宫中听差,能活过几日!” 一旁,江书瑶的心腹大宫女红玫道:“娘娘,方才奴婢听紫鸢说,前日娘娘在御花园里遇上过那丫头?” 江书瑶一听这事就来气,道:“可不是。红玫,你给本宫好好教育教育紫鸢。那么扎眼的一个人站在那儿,明晃晃的腰牌就挂在腰间,紫鸢居然没向本宫汇报那是安家的丫头。真是个废物!” 红玫不敢反驳,顺着江书瑶的话,道:“是,奴婢一定好好教育教育紫鸢。娘娘,先前老家主有命人传来那安木莲的消息,要不奴婢给您念念?” 江书瑶一挥手,一脸的不耐烦道:“不必了。你帮本宫好好盯着,盯着她进太医院,后面就没我们什么事了。别让她在太医院以外的地方瞎晃悠。” “是,娘娘。”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入宫的少女们再一次被集中到一起。和上一次想比,此番少了移居储秀宫和选择返家的少女,多了些没有资格参加御前选拔的少女。 在一位管事的大姑姑吩咐下,少女们根据各自的一技之长选择各自心仪的去处,等候选拔。各院的主事来到现场,将少女们领走。太医院来的,正是安白薇。 安白薇一到,在场有不少姑姑都客气地打招呼。这几日负责管教安木莲的柳姑姑更是上前搭话。毕竟,在这深宫中,这些没有资格自己去请御医的女官c宫女们,若能与安白薇交好,他日患了病,也能少受点折磨。 安白薇和善地应对众人的问候,随后,便领着安木莲等人前往太医院。 进了太医院,安白薇领着少女们到了专司药草的院落。此时,院落里已经摆好了数排桌子,桌子上整齐地摆放着文房四宝,一群宫女太监守在一旁候命。院落的最里头,太医院的左右原判均已到场。 安白薇身旁跟着的姑姑指引少女们就位,安白薇则独自上前,毫不避讳地对着站在公仲俊彦身侧的一名老者行礼道:“俞御医,选百花一事,按规制,本应由晚辈主事。但此界选百花中,我安家的后辈也参选了。为了避嫌,特请俞御医拔冗前来,以免他日落人口舌。” 老者一身的正气,虽不苟言笑,但对着安白薇,态度也算温和,道:“白薇啊,你这孩子,入宫以来处事一向妥当,老夫都看在眼里。你放心,这次老夫给你们夫妻两作证,老夫倒要看看谁敢落这个口舌!” 俞御医此人,虽然未曾位列院使c院判的高位,但在太医院中资历颇深,为人颇为正直,备受先皇及当今圣上信任。如今的左院判是江院使提拔上来的,故而此次公仲俊彦不仅将左院判请到,还将俞御医也请来。左院判见安白薇晾着自己,向俞御医说了这么一番话,心下不喜,却也不愿无故生事。只是这脸色,可就不怎么好看了。 太医院选拔宫女的条件很简单,只要认得基本的药草,知道其药性即可。随后,俞御医亲自选择药草对少女们进行考核。少女们需判断俞御医取出的药草是什么药草,将名字与药性写在纸上即可。 这番考核,对安木莲来说非常简单。俞御医看到安木莲的卷子时,难得地露出了笑容,赞不绝口:“好,好,好!不愧是安家的孩子,这基础就是扎实。不仅把名字和药性写了下来,还注上了不少心得体会。不同年份的药效会有什么差别,跟什么药材相冲,容易跟什么药材混淆,通常会伴生什么药草哎呀,真是个好苗子啊。可惜了啊,又是个女子,哎” 安白薇欣慰地看着安木莲,道:“俞御医,晚辈倒是庆幸,她是个女子。” 俞御医一愣,先是看向安白薇夫妇,而后眼神有些嫌恶地看了一眼左院判,道:“说的也是。” 左院判见三人都不待见他,答卷也都收了上来,安家那边没什么刺好挑,便冷哼一声,一甩衣袖,道:“既然没什么事,老夫就先走了。以后别什么小事都来寻老夫,老夫可不像有些人那么闲。” 言罢,不待三人反应,便先行离开。 通过选拔,安木莲搬到了太医院。太医院有专门为宫女们安排的卧室,所有宫女都归安白薇管教。安白薇通常将管教宫女的事情交给底下的姑姑们去做,自己只隔三差五地指点宫女们一些医药上的知识。 是夜,太医院安白薇的院落中,公仲俊彦c安白薇和安木莲坐在院子里秉烛夜谈。 安白薇握着安木莲的手,颇为感慨地道:“这些年,除了偶尔得主子恩典,得以出宫与家人相聚,也就除夕可以见到你们了。难得你进了宫,可得跟姑姑好好聊聊家里的事儿。” 安木莲看了眼公仲俊彦,轻笑道:“姑姑,太医院不比其他后宫各院,乃归属于外皇城。姑父在外皇城有府邸,平日里也有进出外皇城的令牌。只是我们女子,只有在内皇城的内院中才有用处。若非姑姑您好强,只消向皇上请辞,搬到外皇城姑父的府邸去,我们可不就能经常见面了吗。” 公仲俊彦笑着道:“傻孩子,你说的,你姑姑都明白。只是,并非是你姑姑好强,而是,这才是真实的她。只有和药草相伴,她才是完整的安白薇。为人把脉c整理药草时的她,是最动人的。姑父爱的,就是她的那一面。所以,姑父不会要求你姑姑像其他女子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只顾在家相夫教子。更何况,人只有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活,并为之坚持下去,才能在这个世间生存。你姑姑,这一生就是为医术而活,为安家的荣耀而活。所以,她愿意为此去付出。姑父虽然不舍,但也会支持她的。” 安木莲若有所思地重复着:“为什么而活?” 她回想着自己过去的这段人生,陷入了思索中。公仲俊彦夫妇微笑地看着她,也不出声打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第二十九章 各有千秋 夏琴宫中。 风儿边为端木晴儿卸掉妆容,边道:“娘娘,刚刚养心殿传来消息,皇上今儿个在养心殿批阅奏折,稍后便在那儿歇下了。奴婢帮您卸好妆,您早点儿休息吧。” 端木晴儿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层层装饰卸下,徒留一张最本真的容颜,依旧是俏丽若三春之桃。只是不知,这般容颜,还能留得住多久?自己又是否能在最美的年华里,留住那颗高傲的心? “安木莲那儿,如何了?” “安木莲那日回了屋后,便急急忙忙地去上药了。据说,自从她入宫以来,一天到晚就光顾着拿根羽毛挠痒痒。她还请上回那个惹了祸的霜小檀帮她在身上上过药,有不少候选少女对此是幸灾乐祸地,一直等着看她笑话呢。” “哦?本宫以为,她入宫后每日都镇定异常,能耐得住痒呢。” “娘娘,您也太高看她了。那日,或许她只是仗着安家的止痒药,硬撑着而已。如今,她已搬到了太医院。往后的事,就不该咱去惦记了。” “本宫关心的事,从不劳烦他人挂劳,免得损了本宫的福报。你亲自安排,给本宫把人盯紧了。” “是,娘娘。” 凌心宫中。 红玫将皇上夜宿养心殿的消息带到,令得江书瑶颇为不快:“哼!养心殿!又是养心殿!养心殿里难不成养了只狐狸精?皇上一天到晚就知道歇在养心殿。从皇子府开始,太后一天到晚地叮咛,到如今,这才出了几个皇子c皇女?再这么下去,本宫岂不是要无后了?!” 红玫着急地看了看四周,低声安慰道:“娘娘,您少说两句吧。隔墙有耳。这话要是被传到皇上耳朵里,可是大不敬。” “本宫怎么就大不敬了?本宫说的不是事实吗?” “娘娘,您怎么就犯糊涂了呢。这后宫之中,皇上的后人,便是娘娘的后人。对每位皇子c皇女,当妃嫔的都要视如己出,加倍疼爱。您这话要是传出去,被人添油加醋,那还了得?再说了,皇上夜宿养心殿,那是勤政爱民的体现,当妃子的自然该体谅。” 江书瑶心不甘情不愿地收起自己的抱怨,轻声嘀咕道:“本宫也就背地里跟你说说而已。”转念问道,“哎,安家那丫头呢?算着日子,也该进太医院了吧?” “进了。今日考核结束后,便搬到太医院去了。” “那就好,总算少了个碍眼的了。行了,你退下吧。本宫要歇下了。” “娘娘,那日后可要” “让你退下没听见吗?太医院有祖父在,你瞎操什么心?” “是,奴婢告退。” 同样的话传到南宫主宫落依宫,红纱帷帐之后,托着香腮斜倚着高枕的贤妃朱唇轻启,一道如百灵鸟般动听的声音传出:“梦樱,你亲自将本宫炖好的汤送到养心殿去,注意汤的温度,送到后要不烫不凉c刚刚好能入口。哦,对了,将前些日子爹爹送进宫的香薰也一并给皇上送去,就说这香薰皇上若是乏了,点上些许,有助入眠。” “是,娘娘。” “哎,对了,香薰送一半儿就好。” 梦樱犹豫道:“娘娘,给皇上送东西,只送一半” 贤妃不以为意地道:“另一半,可是给姐姐留的。没事儿,一人一半,感情不散嘛。送去吧。” 梦樱无奈地领命:“是,娘娘。” 不久之后,养心殿中,余公公将一盅汤放在皇上的手边,正从托盘中取勺时,便听轩辕陌梵头也不抬地问:“梦櫻送来的?” “是。皇上,这汤的温度正好,您趁热喝了吧。” 轩辕陌梵取过汤,边看奏折,边喝了下去。将汤碗放回原处,眼角瞥见余公公还杵在一旁,不由侧头,瞧见托盘上还有个精致的陶瓷罐子,便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余公公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向皇上,见他表情有些不耐,连忙把话说完,“这是香薰。” “香薰?” 见皇上挑了挑眉,余公公把即将憋回去的那个词又吐了出来:“半罐。” “半——罐——?” “是。另外半罐是留给歆音斋那位的,说是” “吞吞吐吐的干什么,说!” “是。说是‘一人一半,感情不散’。” 轩辕陌梵盯着那半罐香薰,沉默数息。余公公在旁大气都不敢出。 “哼,好一个姐妹情深。就她有这胆子。收起来吧。” “嗻。” 安白薇的院子里,安白薇容安木莲沉思了一会儿,开口打断她的思绪,道:“莲儿,你这次故意染这敏症,可是吃了不少苦头了吧。” 安木莲回神,道:“这也是无奈之举。莲儿如今年岁还小,尚未及笄。若非出此下策,今日莲儿怕是已经进了储秀宫。届时,有些人有的是法子对付莲儿。” 安白薇叹息道:“可是,你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安木莲轻笑道:“若真能当长久之计,莲儿倒是欣喜呢。这芒果呀,还真是香甜,莲儿可是恋恋不忘呢。小时候吃过一回,起了敏症后,爹娘就不许莲儿吃了。这次能再吃上一回,莲儿也知足了。” “傻孩子,还有心思想芒果,瞧把你给折腾的。” “姑姑,其实这最折腾人的,不是痒,而是明知不能去挠,却要故意去挠。为了让那些人安心,莲儿还真是吃了不少苦头。” “知道苦就好。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莲儿思来想去,如今只有一个地方最适合莲儿。” 翌日,内皇城的太医院中,安白薇正在指导新进的宫女晾晒药草,一位俏丽的宫女进来,站在远处,微笑着看向安白薇。 一旁的一位姑姑瞧见了,低声向安白薇耳语一句。安白薇闻言抬头,便瞧见来人向她行了个礼。安白薇微微点头示意,接着对宫女们说道:“记得,日头西斜后要及时收起来。奚姑姑,你瞧着点儿她们。” “是。” 言罢,安白薇看了一眼安木莲。 安木莲听到安白薇的吩咐,便抬头匆匆扫了来人一眼。清秀的五官,机灵的眼神,一身宫女服比一般的姑姑都要精致几分,对于来人的身份,心下有了判断,迅速与姑姑对视一眼,便又低头干活,心底想起司马时年说过的话:“至于我司马家,在这后宫中,曾显赫一时。我的双胞胎姐姐曾同为当年六皇子府的正妃c平妃。皇上登基时,册封大姐时音为皇后,册封二姐时乐为皇贵妃,也算一段佳话。皇上对我司马家,算是倚重的。但这些年,皇上平定朝堂内乱时,难免会有些牺牲。而我司马家,在这其中,虽立了功,但也备受攻击。后宫之争,向来是朝堂争斗的一个侧面。大姐心善,在争斗之中遭人陷害。皇上被迫将大姐贬为音妃,连带着二姐也被贬为贤妃。如今,大姐被软禁在了歆音斋中,那里算是这宫中当前的冷宫了。” 依司马时年所述,司马家姐妹如今算是失势了。不过在安木莲看来,她们依然有着最大的依仗,那就是皇上对司马家的信任与倚重,以及对这对姐妹的感情。至于这感情,是念旧,还是愧疚,或者真的是帝王之爱,安木莲未曾亲眼见证,也不敢妄下定论。但至少,如今司马时乐即便被贬,但仍居四妃之首,仅次于贵妃,硬生生地压了良妃一头。而司马时音,虽被贬,但也只是贬为妃,而且这冷宫所选并不荒凉,且其上的主宫正是落依宫,受贤妃庇护。可见,皇上是替两姐妹筹谋了的。 安白薇上前,与来人一同离开。 走在笔直的宫道上,两旁红墙高耸,隔出了一座座或华丽c或冷清的鸟笼。 安白薇背着个药箱,与梦樱并肩而行。 按位份,司马时乐宣院判c御医都不为过。但司马时乐时常借着自己的由头,顺带领着人去为司马时音把脉。虽然此事发生在落依宫中,宫内的人依然有所耳闻。若总是宣院判c御医为冷宫中人看病,难免引人非议。而这后宫之中,地位不高c为人正直c医术又过硬的,便是身为女子的安白薇了。是以,安白薇隔三差五便会被宣到落依宫中。 进了落依宫的正殿,便见一位美人儿依靠在贵妃椅上,身上搭着一条薄纱巾,正闭目养神。美人儿的右眼角有颗美人痣,将那张娇艳的脸庞衬托得更加地妖娆。 “奴婢参见娘娘。” “安姑姑,您来了。”司马时乐虽未睁眼,但对安白薇的语气与用词却是颇为尊敬。 “是,奴婢来给娘娘请平安脉。”安白薇上前,边为司马时乐请平安脉,边道,“娘娘,入秋了,天气渐寒。您若是在美人椅上睡着了,可得多添条毯子,切莫受凉了。” “嗯,本宫心里有数。安姑姑,听时年传来消息,木莲小丫头进宫了?” 司马时乐从未见过安木莲,但这话语间却是少有的亲昵。 “可不是。转眼这丫头也已入宫了。想当年,奴婢入宫时,也就比她如今虚长两岁。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听闻安姑姑当年在这后宫之中,成长颇快,就连先皇都赞赏有加。在前任司药大姑姑尚未退位时,便特赐了‘司草’二字于安姑姑,可见皇恩浩荡。如今,木莲进了宫,青出于蓝,怕是日后会比安姑姑更为了得呢。” “娘娘谬赞了。那孩子今年才十三岁,还有些小孩子心性,尚且需要打磨几年,才知能否成器。” “安姑姑不必自谦。年初的时候,时年晋升到了御林军中,便得以值守内皇城。本宫在御花园里遇上过他几回。他对木莲可是赞赏有加。他说,若想让姐姐的病大好,少不得要委屈木莲,在歆音斋里待上一段时日了。” “承蒙娘娘不弃,是莲儿的福分。莲儿昨日也同我夫妻俩提起,说是对音妃娘娘敬仰有加,想要相伴娘娘左右呢。” 司马时乐轻声笑道:“木莲这丫头,果然聪慧,知道该往哪儿躲。正好,姐姐那儿也需要个知根知底又懂医术的人看着。这事,就交给本宫去办吧。” “多谢娘娘。” “谢什么。日后,姐姐那儿可得辛苦木莲丫头多多照应了。本宫倒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一直拖着姐姐的病,总是好不了。” 说着,一脸娇媚的司马时乐笑容越加的深,眼底带着一丝寒光。 当日,皇上夜宿落依宫。消息一传出,北宫的主位对着梳妆镜凝思了大半个时辰,而凌心宫里直接砸了个珐琅彩花开富贵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