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沙乱之许我长缨》 感谢君才子的鲜花! 如题,新文发布,感谢支持!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感谢妖与合欢的鲜花! 如题,感谢支持。本文已更新新章节!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抱歉,因为后台有些问题,前十章需要重新发! 已经看过前十章的朋友请稍耐心哦!重发完毕就会继续更新新章节啦!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谢谢琴帝爪牙的献花 如题!感谢支持!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谢谢妖与合欢的月票 如题,感谢支持!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谢谢谁的眼泪的鲜花和评价! 如题,感谢书友们的支持与鼓励!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谢谢深山老林的评价! 如题,感谢读者支持!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谢谢人生不过的鲜花! 如题,谢谢支持!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谢谢645592491的鲜花与评价! 如题,多谢支持!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谢谢炎摩的鲜花! 如题,谢谢支持!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谢谢翩翩少年郎的月票与鲜花、评价! 如题,感谢书友支持!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谢谢疯指的打赏! 如题,谢谢支持!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感谢645592491的月票、献花和评价! 如题,谢谢支持!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谢谢疯指的鲜花和评价! 如题,谢谢支持!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感谢扑街读者的月票、鲜花和评价! 如题,谢谢支持!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谢谢欧月锦的鲜花和评价! 如题,谢谢支持!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次谢谢疯指的打赏! 如题,多谢支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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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细,这种涮锅水也能叫汤吗?” “阿细,你是打算用这么硬的馍噎死我吗?” 少女认命地等待着翁主尖利的声音响起。这是每天必须的功课唉。王爷应酬多,经常不回府吃饭,夫人则吃长素,所以翁主的餐食都是另备的。 阿细,是燕王宝贝女儿长平翁主的贴身丫鬟,因为与翁主年龄相仿,阿细从岁起就被指派服侍陪伴翁主。最初还好,女孩们两小无猜,阿细性格柔婉,长平活泼要强,有了阿细的陪衬,长平的翁主范儿更足,笑声也更响亮。 但是,随着时光的流逝,阿细感觉到翁主越来越讨厌自己了,无论她再顺从再听话,也无论她像只小狗一样多么努力地适应主子的喜怒无常呼来喝去,翁主对她的不满还是与日俱增。 阿细很苦恼,她真的希望翁主喜欢自己,希望王爷和夫人喜欢自己,希望府里的每一个人都喜欢自己。没有燕王,她早已是一堆白骨,所以在她所能预见的生命里,好好为燕王府做事就是唯一的追求。 可是,倾尽全力还是做不好,这怎能不让阿细愧疚呢。有一天,洗衣服的朱嫂对她叹气:“阿细啊,谁让你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要是丑一点就会好过一些了。” 从此后,阿细再也没穿过好看衣服,不是青色就是灰色。管事房分发服装时她总是最后去,没人要的款式最土最次的她都照单全收。不合尺寸,阿细就卷卷袖子束根腰带来解决。饶是如此,她在翁主闺阁的日子并没有什么改善。 阿细对着满桌精致的佳肴深深吸了口气:“宁千衣,别灰心,总有一天翁主会看到你的好。”她给自己打气。满府的人都叫她阿细,没人再记得她的名字,可是,她自己不能忘。为了不忘,进府十年她始终在心里叫自己的本名“宁千衣”。这个名字,是和曾经的家、死去的爹娘唯一的联系了,不能断。 奇怪,翁主今天怎么还没有来餐室呀?阿细等了半天,没有预料中的声音响起,有些疑惑。 当她悄悄推开翁主的闺房,却见被子蒙头蒙脸裹着一个身体。她有点吃惊,连忙走过去:“翁主,你不舒服吗?” 听见她柔和的声音,被子猛地被推开,长平翁主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阿细吓了一大跳,翁主的哭声听起来还ig洪亮,手臂的舞动看着也很有力量,怎么会要死了呢?可是,如果不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以翁主的脾气,惯常是骂人打人出气,怎么会哭得如此凄惨呢? “翁主,你你别怕,我马上去叫王爷。”阿细结结巴巴地说着就要冲出去。 “回来!”长平大叫,“你找我爹也没用啦,我爹又不敢违抗陛下。” “陛下”阿细紧张起来,“翁主,究竟出了什么事?” “我倒大霉了,陛下的御诏,将我指婚给给”长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下去了。 原来是陛下指婚呀,阿细听到这里就松了口气,在王府十年了,该懂得她都懂了。作为王侯的女儿,婚姻大事由天子指婚说明荣宠有加呀。阿细笑道:“翁主,陛下指婚,对方必定是王孙公子,你有什么好担心呢。” “哼,什么王孙公子!”长平从哭泣中抬起头来,“陛下偏偏将我指婚给尉迟北凌了!” 尉迟北凌?阿细茫然地问:“他是长安城哪家的公子呀?” “他不在长安城的。”长平委屈地撅起zui,阿细毕竟和她从小一起混大,虽然看到她那双小鹿一样清澈又惶恐的眼睛总是令她不爽,但眼下满腹的伤心害怕别人说不得,只能倾倒给贴身丫鬟了。 “要说家世呢,他也不差,算起来还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外甥,不过,究竟是外戚,哼,不管怎么说,比不上我皇家血脉啦。当然,这些并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尉迟北凌一直在外戍边。阿细,你说我怎么在大漠那种荒凉可怕的地方活下去呢?更何况还有杀人不眨眼的匈奴人,我我肯定一天不到就会死的。” “翁主,你嫁过去就是将军夫人,将军肯定会保护你的。”阿细试图安慰她。 “你知道什么!那个尉迟北凌红眉毛绿眼睛长得像魔鬼一样,还生吃人rou,我才不要嫁给这种野蛮人!而且他还是我爹的死对头,”长平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我要是嫁过去,落到他手里,肯定会被他折磨得生不如死在大漠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红眉毛绿眼睛,真的有人会长成这样吗?还是王爷的对头,阿细听得也忧惧起来。“翁主,你别急,也许王爷有办法让陛下收回成命。” “有什么办法,我爹他都接了御诏!”长平郁闷地再次掩面大哭。 “阿细,王爷让你马上过去一趟。”这时,燕王夫人的贴身丫鬟推门进来。 此刻,燕王夫人正死死盯着在明灭烛火中闪烁不定的燕王的脸。“老爷,妾身实在不明白,你为何不向陛下坚决推掉这门亲事?” 燕王刘选神色yi沉:“妇人家不知轻重,陛下是察觉我和尉迟北凌不和,才故意让两家联姻。如果我坚辞不肯,驳了皇帝的面子,只怕天子对我的信任不再。” “那你就眼看着把女儿推进火坑?”夫人急了。 “怎么会,我已经打算好了。”燕王冷哼,俯身向夫人耳边说了几句。 “王爷,夫人。”轻轻怯怯的声音让两人中断了谈话,一起将目光聚焦到青衣素面的少女身上。 “阿细,你来啦!”燕王绽开笑容,将少女拉到面前,“来来,坐下说。” 阿细顿时有些紧张,王爷的态度怎么不同寻常。“阿细,翁主还好吗?”夫人关切地问道。 “启禀夫人,翁主她因为陛下的圣旨哭得很伤心,晚饭也不肯吃。”阿细不敢隐瞒。 “唉你都知道了”夫人一声长叹,抹抹眼睛。 “阿细,你有十六了吧?”燕王打量着她,忽然开口问。 “嗯。” “本王待你如何?” “王爷待我恩重如山。” “那你可愿意为燕王府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愿意,但凭王爷吩咐。”阿细低着头,飞快地回答着。 “阿细,我要你代替翁主,去履行陛下的指婚。”燕王这句话刚说出来,阿细就惊得捂住了zui。 阿细想尖叫,但是她叫不出来,“不不”她惊慌地摇着头,这太荒唐了,还有,红眉毛绿眼睛吃人rou不她不要 “阿细,你不肯吗?”燕王的声音变得更低沉了。 “不是,不是,阿细愿意为王爷做任何事,”她慌乱地辩白着,“可阿细怎么敢冒充翁主,万一被发现” “放心,没有任何人会发现。”燕王直视着阿细乱颤的睫毛,“除了王府的人,没人见过翁主的模样,陛下没有,尉迟北凌更没有。我会从本府将翁主送上轿,出了长安城,你再交换翁主。我则将翁主送到其他地方暂住。阿细,你放心,只要你守口如瓶,就没有人能知道这一切。这几年匈奴势力猖獗,边境不安,尉迟北凌暂时不会班师回朝。日子久了,陛下就没兴趣再关注这件事,就算将来尉迟北凌知道了,我就说你是我义女,就遮掩过去了。所以”他沉吟了一下,慢慢轻抚她纤细的肩头,“阿细,我只有一个女儿,爱若珍宝,舍不得她去受苦,若你肯帮翁主这一回,我全家定不忘你大恩。” “王爷,阿细不敢,阿细的命是王爷给的,王爷叫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阿细的声音发着抖,越来越低,手心里满是冷汗。 夫人见状柔声道:“阿细,你本出身平民,若能嫁给将军,就是攀上了皇亲国戚,好比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这件事既帮了翁主也帮了你自己,你要好好把握呀。” 阿细垂着头,心里有个声音仍在不停尖叫,她不要变凤凰,她不要嫁给连翁主都害怕的魔鬼,可是,她张了张zui,却嗫嚅道:“夫人放心,阿细愿意。” “我就知道,王爷别的人不挑,就挑阿细,果然没有看错人。”夫人释然地叹了口气。 目送阿细苍白着脸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燕王的眼中露出戾色,唇间勾起一抹奇异的笑容,夫人一惊:“老爷,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打算?”燕王冷笑道:“尉迟北凌诡计多端心狠手辣,我一直苦于摸不到他的底,现在把阿细送去,倒不失是一步好棋。陛下给的机会,怎么能不好好用一用呢。” 草原的夜,军营的一丛丛篝火驱散了些许寒意,远处的声声狼嗥传递着属于这片边陲土地的苍凉与雄浑。白色的中军大帐外,校尉李奇走三步又退三步,犹豫多次,到底还是转过了身子。 灯火将一个人高大的身影投映在幕帐上,李奇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开声道:“老大,属下算算长安过来的行程,最多半月,翁主就到了,我们要不要准备准备?” 沉默片刻,帐中响起一声充满怒火的低咆:“别跟我说,谁接的旨,谁去迎!” 汗水渗出了李奇的额头。突然,身旁响起一声不怕死的窃笑,一个小兵从火堆旁探出脑袋,脚下转着皮球,刻意压低了嗓门:“李校尉,叫不叫老大?玩一场?” 李奇对他挥了挥拳头:“蹴鞠你个头,自己玩去,还敢惹他!”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遇袭 威远郡是大汉王朝在河西走廊最后一个行政区设。出了威远郡,就是绵延的焉支山和祁连山,以及伴随它们的大漠原野。曾经,在这片天苍苍野茫茫的穹窿之下,遍布着危机与杀机。匈奴浑邪王的势力活跃在焉支山下,并不断向汉室边境蚕食。威远郡首当其冲,饱受烧杀掳掠之苦。 直到汉室派尉迟北凌出兵陇西,局面才有所改观。汉军首战告捷,杀了浑邪王的族叔,一时震慑匈奴。之后,尉迟北凌却没有退回威远郡,而是率军推入大漠,主动出击。匈奴骑兵多次吃亏后,仗着熟悉大漠地形,向漠南漠北逃遁。黄沙漫漫,草长水远,这场追逃与阻击战役远没有结束。 燕王府送亲的队伍停在了威远郡。一来不清楚大漠深处,尉迟将军究竟扎营哪里,二来大漠凶险,虽然王府派出护卫,毕竟势单力薄,顾虑翁主安全,不敢贸然进入。大家都在等尉迟将军来迎亲,不仅送亲的队伍在等,威远郡的居民们也在等。 皇帝指婚的消息传遍陇西,威远郡更是一片沸腾。啊,一定是天子感念尉迟将军的辛苦和功劳,才将王爷的女儿嫁给他呢,人们都交口猜测。可是,送亲的队伍已经到了,却迟迟不见尉迟将军出现呀! 阿细穿着红色嫁衣,中规中矩地待在客栈里。这几天的议论她不是没听到,不过大家急,她却不急。反正她是个替身,尉迟将军一直不来才好呢,说不定她就能返回长安继续做她的小丫鬟了。 燕王派知根知底的朱嫂一路随行。朱嫂掀开客房的门帘,但见阿细端坐在g沿,一缕斜阳透过窗棂照射在她身上,红衣如火衬着iog前白腻的肌肤,jiao艳yu滴,从未沾过脂粉的脸蛋此番经过浅浅的描画,清纯中带了一丝u媚,配上她沉静淡然的神情,简直像误入凡尘的仙女。 阿细真是绝色啊,朱嫂呆望了片刻,心中不由感叹。在王府时,阿细的美就好比蒙着灰尘的明珠,如今只需稍稍掸拂,就再也掩不住光彩了。 “我说,那个尉迟将军真是太过分了,皇帝的圣旨哎,他敢不来?真是傻瓜一个,我保证他见了阿细你呀,肯定会被迷住的。”朱嫂无聊地将鸡毛掸帚扔到桌上,一边抱怨。 “朱嫂,别叫我阿细了,会穿帮的,要叫翁主。”阿细淡淡地纠正她,“我想,今天他不会来了。” “唉,是哦,太阳快落山了,估计不来了。”朱嫂失望地摇摇头。打量了几眼,忽道:“阿细啊不,翁主,我看你在客栈闷坐几天了,来,朱嫂带你出去逛逛吧,威远的集市虽然比不上长安,还ig热闹。” 阿细暂时脱去耀目的嫁衣,换上便装与朱嫂逛街。两人多年生活在王府,眼光自然也高,这边陲小镇上的东西,虽然材质天然,可工艺就差多了,又土又俗。两人逛了一圈,什么也没看上。 这时,阿细忽然想到一件事,“朱嫂,我们远道而来,王爷有没有给尉迟将军准备礼物啊?” “这个王爷没交代。”朱嫂想了想,“不过嫁妆我看过,都是女子的用品。” “那样啊”阿细皱眉沉思,过去服侍翁主时,里里外外她都会替她考虑周到,对上对下从不失礼。这次好奇怪,照理说圣旨一下,尉迟北凌就是王府的娇客,王爷怎么也该对这个女婿有礼节上的表示,莫非真的像长平所说,两人已经是死对头,所以,王爷连这普通的礼数都不肯做样子了? 两人的关系,究竟已经坏到什么程度?阿细不觉有了担忧。万一尉迟北凌认为王府失礼,迁怒于自己怎么办?她不由哆嗦了一下,再次想起长平的可怖描述。 不行,这样的低级错误不能犯。阿细举目四望,发现不远处就有个卖刀具的铺子,摆满了各种各样雕花匕首。边境人家,走路出门匕首防身很普遍。她想了想,尉迟北凌身为将军,一件这样的随手礼应该算比较合适,虽然,这些雕花粗陋了些。于是,阿细买了一把匕首。 这时,身旁响起一阵急迫的马蹄声,一个骑士匆匆而来,勒住马头询问店铺主人:“长安的翁主到了没有?住哪家客栈?”店铺主人抬头一看,笑了出来:“哎哟,这不是李大人吗?尉迟将军派您来迎亲啦!怎么,就您一个人?人家翁主都等了好几天了。” 朱嫂听到迎亲两字,心中大喜,一个转身冲着李奇:“你找翁主吗?翁主在这里!”阿细大惊,眼见朱嫂像往常一样随性地去拖她的手臂,她慌忙推挡开,厉声道:“放肆,没有规矩!” 朱嫂一怔,看到阿细因慌张而泛红的脸,蓦地反应过来,连忙头一低,唯唯诺诺:“奴婢该死。” “尉迟将军帐下校尉李奇拜见翁主。”李奇下马行礼。阿细紧张地直冒汗:“免免礼。”虽然她看过长平待人接物,可是真要轮到自己,她完全没有底气,只觉得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露着怯意。 第二天一早,李奇带着迎亲队伍离开威远郡往大漠而去。朱嫂陪着阿细坐在马车中,只感到马儿跑得飞快,车辆在不平整的地面上剧烈颠簸晃悠。两人哪里习惯这样,勉强支撑到下午,都已面色发白恶心欲吐。阿细悄悄掀开车帘一角,但见一望无人烟,远山和草场飞掠而过,愈加头昏目眩。 朱嫂实在受不住喊道:“李校尉,可否让我们停下歇歇?”李奇一脸严肃:“不行,必须天黑之前赶到大营,这里不可逗留。” 阿细刚刚无奈地放下车帘,忽听得外面大声呐喊起来:“匈奴人!是匈奴人!” 阿细大惊,朱嫂也慌得一把抓住她的手。却听如雷般的马蹄声仿佛从地下突然冒出来,紧接着马车像被卡住般停下了,刀枪碰撞与嘶喊声从四周响起。两人在车厢中吓得一动不敢动。 “啊”猛地一道血飞溅到车帘上,映出了深深的红色,阿细尖叫着抱住朱嫂。朱嫂也已抖做一团,紧闭双目,喃喃求神保佑。 “李校尉,李校尉!”阿细大声呼喊起来,可是,外面鏖战正酣,根本没有人应。哗——车帘被划烂了,一条断臂飞了进来,落在车厢地上,手指犹在痉挛,啊——阿细再度失声惨叫,“朱嫂,朱嫂”她摇晃着身边唯一的陪伴,却发现朱嫂一动不动。 阿细恐惧地感到手中的潮润,她抬起手,竟是满掌的鲜血,朱嫂从她怀里歪倒下去,露出不知何时已深深扎入了她后背的刀把。朱嫂你不要死不要死阿细完全吓呆了,睁着恐惧的大眼,向车厢的角落里拼命缩去。 恍惚中听到外面有人喊翁主,阿细不敢发出声音,摩索到手边,唯有那把新买的匕首。阿细紧紧将匕首捂在iog口,挣扎着爬向车门,心里坚定了一个念头,如果是匈奴人抓住自己,就马上自杀,决不能受辱,不能让王府丢脸。 透过破裂的车门,阿细看见这场厮杀已被推向了远处,而车厢四周满是倒伏的尸体,血污染红了沙土、染红了碧草。有车夫、有管家、有王府的护卫不久前,那些面孔还鲜活地谈笑 阿细趴在车门口,ou着,哭泣着。忽然,她听到有马蹄声接近,她心中一沉,要轮到自己了吗?她要替翁主去死了,她终于报答了王爷的恩情。决绝地抬头,匕首摁在iog口,视野中,却见向她冲过来的战马上,迎风飞舞着狰狞的鬼怪,赤红的眉毛、幽绿似磷火的眼睛、血盆大口可怜的阿细没来得及自杀,她当场吓晕了过去 夜幕低垂,跳动着烛火的圆顶营帐中,男人深邃的目光落在g榻上昏迷不醒的jiao小身体上。她穿着红色的崭新嫁衣,但从上到下已沾染了血迹,凌乱的发丝衬托着一张苍白的小脸,五官精美得令人惊叹,紧cu的细眉却显示她正在经历着焦虑与不安。 想不到,燕王这个老狐狸,生的女儿倒不丑。男子zui角微微勾起讽意。晕了?如果一盆冷水泼上去,担保她马上就醒。不过,男子还是克制了去拿水瓢的打算。他h开手,在她脸上不耐地拍打了几下,“醒醒,醒醒,别装死了。” 阿细隐约听到遥远而模糊的声音,停止的时间好像又开动了起来,她轻咳了几声,感觉光线进入了自己眼睛。 那是一张漂亮得过分的男人的脸,飞扬入鬓的眉带着几分跋扈,深潭一样不见底的黑眸仿佛有种天然的附着力,让人不自觉就陷进去。俊ig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让这张脸本就显出与生俱来的疏离与淡漠,配上考究的衣饰,更有着某种逼人的傲慢与贵气。 阿细呆呆地望着眼前出现的面孔,血腥的记忆再度涌来,却连不成片。这么安静的环境,这么俊美的人,一定不是人间了,啊,她解脱了?她目不转睛,面部表情渐渐松弛,浮现出恍惚的笑意:“神仙,你是神仙吧?我被红毛绿鬼杀了,你带我到天堂了是吗?” 男子怔了一下,略略低头仔细看了看依旧在对自己傻笑的脸蛋,恶意地再次拍打了一遍,冷哼道:“别做梦了,刘选的女儿天堂不会收的,你肯定在地狱。” 阿细的笑容被这毫无温度的声音迅速地冻僵,她眨巴着眼睛,无法反应。 男子往后靠了靠,手臂交叉在前,居高临下,目光冷冽:“看清楚,我是尉迟北凌。”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不过是诱饵 尉迟北凌?! 听到这三个字阿细像受惊的兔子弹跳起来,“你你说你是尉迟”她张着zuiba,说了一半,又赶紧捂住了zui,眼睛鼓得圆圆的,眼神就像看见了世上难得一见的稀有物种,“不是说红眉毛绿” 尉迟北凌冷淡地看着她夸张的反应,扯过手边一张人皮面具,在手指上悠哉地转了几圈,猛地戳到她面门前:“你说的是这个吗?” 啊!他的举动成功地引发了她的尖叫,猝不及防地再次惊吓让她身体失去平衡,头咚地撞到了g架上,痛的闷哼一声。这时,藏在iog衣里的匕首滑脱出来,铛啷啷掉在了地上。 尉迟北凌皱眉,弯腰捡起匕首,瞪着正在揉额头鼓包的小女人:“胆子比老鼠都小,还敢带着刀?想吓唬谁呢?” 阿细慌忙垂下手,坐直了身体:“尉迟将军别误会,这个是王爷爹让我带的随手礼,请您笑纳。”她躲闪着目光,并不敢看他。内心还未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原来翁主口中长相吓人的魔鬼,其实这么俊美!可是为什么,即使是这张长安城里多少王孙公子比不上的俊颜,感觉也不比红毛绿鬼和蔼多少。 尉迟北凌听到她的话略略愕然,目光再次落在匕首上面,忽然,他笑出了声:“王爷的品味,还真是独特啊。” 阿细一抬眸,正对上他的笑容,一颗小心脏竟不由得突突乱跳。明明那笑容里满满的讽刺,可是他一笑,冷冽的五官仿佛被春风融化,霎时生动起来,令人移不开视线。阿细脸上有点热:“对不起,不能令将军满意” 尉迟北凌将匕首扔在桌上,不屑地撇撇zui:“只配给伙房杀猪。” 阿细的脸顿时涨得通红。紧咬着唇,iog膛起伏,忽然,她大声道:“我承认,王府的随礼是简陋了些,但是,尉迟将军轻薄傲慢的态度,有损您的教养。” 尉迟北凌愣住了,脸色一沉,呼吸变重,传递出的愠怒让阿细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嗬,看来自己走眼了,她可不是胆小如鼠。 他逼近她,h出一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恶劣地吐出一口气:“翁主教养一流,让我来告诉你,你的嫁妆全没了,你身边的人都死绝了,你只剩这把杀猪刀。” 他如愿看到她的脸色变得煞白。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他准备好了对付娇生惯养的小姐崩溃哭闹,但是等了一会儿,竟然没有发生。 “我本打算自杀,不让将军蒙羞。”轻轻的一句话,却很坚决。痛苦中微颤的睫毛纤长若羽,轻启的唇呈现失去血色后jiao嫩的淡粉。尉迟北凌心头像被什么突然挠了一把,他手指一滞,慢慢放开她:“你叫什么名字?” 阿细一愣,迟疑地望着他:“长平,长平呀。” 他不悦地冷哼:“我当然知道。长平是你的封号,我现在问你的名字。” 阿细的血液陡的凝固了,什么?名字?天哪,致命的疏忽!她从进入燕王府,全府上下就尊称王爷的女儿为长平翁主,她从来就不知道她的闺名!完了,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件事!王爷好像也忘记告诉她这个细节了!如今尉迟北凌是翁主的夫婿,哪有丈夫天天恭称妻子封号的? 见面前的小女人表情呆滞,尉迟北凌眼中露出疑惑,“嗯?说话!” “对不起对不起”阿细慌乱之中,脱口道:“我叫千衣,千衣。” “千衣”他挑挑眉毛,重复了一遍。 她心跳如鼓。千衣,这个名字十年来是她一个人的专利,今天以后,却将有另一个人、一个充满危险和不确定的男人来分享。 尉迟北凌不再说话,站起身朝外走去。到了门口,他又停住了脚步。“千衣——” 没人答应。 “千衣——” 还是没有回应。 “你聋了吗?”他回头怒吼。 “我我我在!”她终于后知后觉。唉,不要怪可怜的小家伙吧,她一时还没有适应这个名字又回归了自己。 真是!估计有点受惊后遗症!尉迟北凌心里嘀咕,不过没再发作。他拿回刚才被扔在桌子上的匕首,在手里掂了掂,对她意味深长道:“我对我的士兵说过,死是最容易的一件事。能把最容易的变成最难的,才是本事。” 她还没回过味来,他已掀帘而去。她慢慢长舒一口气,千衣,他叫她千衣,从现在开始,阿细重新变回千衣了。 军帐中,尉迟北凌似笑非笑看着对面双拳紧握、恨不能眼睛喷火的爱将。“李奇,别憋着,有什么话说吧。” “老大,你,你是故意的!”李奇咬牙瞪着他。 “哪里故意?” “你让我一个人去威远郡接亲,从开始就是故意!” “何以见得?” “满朝都知道你和燕王不和,陛下指婚,大家都在看笑话。你不肯去接亲,连我也认为是你心里不乐意。见鬼我还真信了!” “我是不情愿,你没有弄错。”尉迟北凌冷下脸。 “老大我差点没命了!你还不肯承认”李奇被激怒地气。 “你不是活得好好的么。”尉迟北凌拍拍他的肩,“稍安勿躁,你跟我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舍得你送死了?” “可是”李奇懊恼地低下头,“王府的人全死了,我无法分身保护他们。” “瞎说,翁主不是还活着吗?你是大功劳。”尉迟北凌不以为然地笑笑。 “他们都是城里的家丁护院,根本没有在大漠战斗的经验,他们”李奇红了眼睛,突然,他狠狠地盯着尉迟北凌,“你只要翁主活着对不对?” 尉迟北凌点点头:“对,倘若翁主路途有失,对陛下不好交代。”沉吟片刻,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属下,“脖儿堇,匈奴左贤王帐下骁将,这家伙惯于在草原上打游击,我们多次找不到他的行踪。” “所以,你就将翁主远赴大漠这件事故意弄得陇西人尽皆知,好引脖儿堇上钩对不对?”李奇抽口气。 “脖儿堇一定抵御不了这么大的youhuo。他知道我迟迟不肯迎亲,怎舍得放过这个好机会。如果能劫持到汉室翁主,他在左贤王面前就好吹嘘了。”尉迟北凌淡笑,帮他说完。 “既然有准备,为何我苦苦支撑,你却不第一时间发兵援救?”李奇质疑。 “好啦兄弟,别矫情,我对你的能力有数。”尉迟北凌咧咧zui,“我要等脖儿堇尝到甜头,人马倾巢而出时将他包圆儿,不能有漏网之鱼。事实上,我们不是配合得很好吗?” “老大你好狠!”李奇忍不住叫道。他多年追随尉迟北凌帐下,两人交情颇深。李奇佩服尉迟北凌虽然年纪轻轻,却是个军事天才,但他的行事作风,往往出人意料。“你就看着王府那些人白白被杀?” “李奇,亏你跟我多年,到现在改不了妇人之仁!”尉迟北凌板下脸,正色道:“难道还要我重新教你?打仗就是要以最小的牺牲获取最大的胜利!似你这般畏首畏尾,我们何时才能把匈奴人赶出焉支山,扬我大汉威名?” 李奇说不出话来,他承认,老大永远在理。所以自己只能做校尉,老大才是将军。可是,他心里面还是不好受,难过地咕哝:“翁主好可怜” 虽然只有短短几天的接触,李奇对这位翁主的印象却不错。她不仅美丽优雅,而且性格和善,一点都没有贵族小姐颐指气使的劲儿。她还很能忍耐,路上条件艰苦,翁主却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抱怨一声。可怜一个长安都城富贵人家长大的姑娘,千里迢迢却做了诱饵,嫁妆全毁了不说,仆人护卫一个不剩,这让她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尉迟北凌,他这事做得真是够绝。 “可怜什么!汉室子民,都有为国捐躯的义务。”尉迟北凌不客气地打断他的思路,“叫文书官进来!” “起草奏章向陛下报功,我军已全歼脖儿堇残部,将乘胜追击浑邪王主力。”尉迟北凌吩咐文书官。 “是,将军。问陛下要什么赏赐?”文书官问。 “赏赐么”尉迟北凌抚着下巴,想了想,悠悠道,“要宫里织造坊最上等的衣裙,要长安珍宝阁最时新的首饰。” 李奇闻言狠狠咬了自己的h头,老大就是老大,自己永远跟不上他乖戾的节奏。 “老大,你打算何时出兵?”文书官一走,李奇急忙问。 “当然要快。我们杀了脖儿堇,震慑匈奴,浑邪王的士气受损,我们正好打他个措手不及。” “好!”李奇不由得豪情涌动。 “过来!”尉迟北凌站起身,走到身后硕大铺开的地图前,招呼他一起研究。 夜色渐浓,营地的火烛纷纷熄灭,唯有中军帐依然明亮。两人犹自围着地图指指点点,讨论不休。 忽然,李奇顿了顿:“老大,不对呀。” “怎么不对?” “你要出征,翁主怎么办?” “在大营待着呗。”尉迟北凌正思路大开呢,被他打断,不耐烦地摆摆手。 “不是啊,老大”李奇略显窘迫,似乎想提醒他什么。 “你怎么了,叽叽歪歪的,有什么废话快说!” “老大,王爷把翁主给送来了,可还没有名分呢,”李奇感到背后的汗水又开始流了,“皇帝的圣旨,老大你还没执行” 呃,尉迟北凌这下真被问住了。他现在脑子里满是战局,压根就没盘算无关的事情。 “那就抓紧办婚礼吧。”他抓抓头发,一脸尴尬。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说来就来的婚礼 西部的天亮得迟。 当晨曦照耀着苍茫天穹下云朵般成片的营帐,那里已然人声鼎沸。 不过今天,热火朝天的场面不是来自严肃的早操,而是另一项如火如荼的运动——蹴鞠。 草原平阔的土地为蹴鞠提供了大好条件。顺着呐喊声,可见长方形的场地两边有人擂鼓号令,左侧为蓝衫队,右侧为白衫队,鏖战正酣。 将蹴鞠用于练兵,说起来是尉迟北凌的奇葩发明。用他的观点来说,蹴鞠不仅可以训练士兵的体力,保持高涨的情绪,还可以演绎兵势,培养合作与拼搏精神。初时他在军中大兴蹴鞠运动,长安城中诸大臣着实参了他好几本,不过当今皇帝也是个蹴鞠迷,所以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到了后来,汉军节节胜利,想说闲话的人也就没了市场。渐渐的,各路军中都开始流行蹴鞠,连匈奴人也学了去。 今天,尉迟北凌加盟白衫队,正活跃在场中。认识尉迟北凌的人都会开玩笑说,如果他这辈子不做将军,一定会是长安城中身价最高的蹴鞠手。在球场上,他简直是天生的明星,动若狡兔,敏若猎豹,脚下技法出神入化。所以,只要尉迟北凌上场,必定观者如堵,场面也就不难想象了。 然而,这片热闹背后,在隐蔽的地下掩体中,却有另一番景象。李奇亲自督阵,数百精壮的战士正挥汗如雨,进行搏杀训练。 听到头顶上方不时透过土层隐隐传来的呼喊叫好声,李奇不仅露出会心的微笑。老大说过,苍狼在捕猎前会假寐麻痹猎物。现在,他精心挑选的武士已经做好了战前准备,他自己却踢球踢得不亦乐乎,是要让活跃的匈奴眼线得出错误的情报吧。 球场上,尉迟北凌绕过围堵自己的蓝衫队员,一脚长传将球踢给了靠近球门的白衫队员,那里蓝队疏于防守,是个大好机会。 白衫队员会意,奋起一脚向球门踢去。他太想破门了,这一脚用力过猛,准头又欠佳,结果,球撞在用做门框的木柱上,飞了出去。 球飞出场,落在一条细细的水流旁,更不偏不倚,打在一个蹲着的人脸上。 “哎哟!”猝不及防的那人痛呼一声,摔倒在地。蹴鞠球外面包着皮革,里面填充的是米糠,小伙子脚力又大,这一下被打到脸上,可是够呛。 “喂,快点,快把球踢过来!”没了球,场地里白衫队和蓝山队员一起大喊起来。 那人忍痛拣起球,从地上狼狈地爬了起来。他转过身,尉迟北凌顿时怔住了,千衣?是她?只见她穿着肥肥大大的男式军服,头发也用布帛挽起,不仔细看,还真像个羸弱的小兵仔。 “喂,还愣着干什么?说你呢,就是你!快点把球踢过来呀!”队员们远远的不耐地大喊。 千衣慌忙点头,她从来没玩过蹴鞠,哪里懂得运脚,只好双手抱球奋力往外一掷。 女子能有几分气力,她这一掷,不过就掷出了丈远。 “哈哈哈瞧这小子也太笨了,哪个营的”远处的士兵都哄笑起来。 尉迟北凌走过去,拾起了球,锐利的目光扫射到她身上。这一下打得真够结实呢,她侧脸上沾满了黑灰。 他ig拔身材投下的yi影笼罩住她,紧身白衣勾勒出贲起的肌rou,浑身充满运动后灼人的热浪。千衣手足无措:“将将军” “你这身衣服哪儿来的?” “是是李校尉给我的,我没有”千衣羞窘地低着头。 尉迟北凌心头略略一顿,还是李奇细致,经过那场半路截杀,她当然是连换洗衣服都没有了。“你在这里做什么?”他目光瞄向她身后。 “衣服弄脏了,我洗洗。” 细细的水流里,铺着她的红色嫁衣。他一怔,他可不信,翁主会自己动手洗衣服?难道说,灾难迫使人成长? “我找个军士来服侍你。” “不用了,不用了,”千衣闻言连连摇头,“他们是男的,不方便。我自己可以。”怯怯地抬起眼眸,又补充了一句,“将军只管忙大事情,不必替我操心。” 刘选的女儿,不怎么像刘选啊。尉迟北凌心头滚过诧异,她这副诚惶诚恐谨小慎微的样子,与燕王的骄横可不匹配。她是一直就这样还是到了这里故意做出这般模样? 一阵风吹来,吹起她散乱在颊畔的几缕发丝,露出半张脸莹白如玉,另半边则脏兮兮,对比之下,楚楚令人怜惜。尉迟北凌竟不由h开手去。 咝他的手指触到她被撞之处,千衣忍不住吸气。 “很痛吗?”鬼使神差地,他竟然问出来。当他听到自己发出如此柔和的声音时,蓦地缩回了手。 “不痛不痛,一会儿就好了。”千衣一口气说,抬起袖子匆匆抹去脸上的泥灰,绽开笑颜:“将军快去吧,他们在等你呢。” “好。”尉迟北凌沉下声音。该死,自己刚才怎么会失态。他不再理她,转身离开。 louia围挡里,踢完球的小伙子们凑在一起泼水冲澡,洗去满身的汗水。尉迟北凌刚刚洗完,赤着身子,正用布巾擦拭。忽然,瞥见文书官从围挡外探头探脑。 “什么事?过来说!” 文书官颠颠地跑进来,手上捧着一本黄历,笑嘻嘻道:“将军吩咐的事,我挑好了日子,给您过目。” 尉迟北凌拿过来一看,顿时皱紧了眉头:“什么?十天以后?” “将军,这是最近的适合嫁娶的日子,再早,都有忌讳呀。”文书官小声分辨。 “见你的鬼!”尉迟北凌大怒,一甩手将他的黄历扫到地上,“都什么节骨眼上了,你还敢跟我算黄道吉日!贻误了战机,我第一个砍你的脑袋!” “是,是,属下知错了。”文书官吓得腰弯成了虾米,“但凭将军示下。” 尉迟北凌鼻子里哼了一声,摆摆手,“别烦了,就今天,早弄早了!” “今天?”文书官不敢信地张大了zui。 “简单点,还gao不定吗?”尉迟北凌瞪着他。 “是属下照办。”文书官一溜烟跑了。 身后传来yi阳怪气的小声窃笑:“看吧,咱们老大等不及了,今晚就急着找新娘子洞房花烛了。” 尉迟北凌倏地回头。看到他冰块一样的脸,挤眉弄眼的小伙子们立刻全都哑了。 “谁笑的,两个时辰马步,没笑的,减半。”他牵了牵zui角,扣好衣服扬长而去。 千衣洗干净嫁衣晾好,回到自己的住处时才发现这里陡然热闹起来了。忙忙碌碌的军士出出进进,大红的绸缎在桌子椅子上扎起来,g上铺了崭新的褥子,还有高大的红蜡烛一字儿排开。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千衣拉住一个进来的军士。军士将手里一摞大红双喜剪纸抖开,一边往营帐里贴,一边恭敬地答道:“启禀翁主,我们在准备今晚将军与您的婚礼。” 婚礼,今晚?千衣脑袋嗡的一声,像被钉子钉在了地上。脸色红了又白。这么突然!她还刚到第二天,也没人通知她,就要举行婚礼了? 千衣心里慌得什么似的,指着外面结结巴巴道:“我的衣服还没有干” 军士顺着她的手瞥了一眼,笑道:“翁主放心吧,草原风大,到晚上肯定干了。” 千衣还是见识过长安城的婚礼的。热闹的吹鼓手,火红的花轿,托着糖饼的喜娘,挑着美酒的伙计,络绎不绝的来宾 可是现在,关于她自己的婚礼,这些认知都用不上了。在一个完全男性的世界里,她是唯一的女子。千衣只好自己装扮,焉支山盛产胭脂,这是军士们能给她找来的最好化妆品了。虽然没有水粉,但她的青春正自娇艳,只需轻点朱唇,就已光彩照人。虽然没有珠翠,但草原天然的野花缀在鬓边,竟也别有一番韵味。 没看到新郎的影子,她给自己戴上红布裁剪的盖头。有人将扎成团花的红绸带一端放进她手里,她只能看清脚下的地面,机械地被绸带牵着往前走。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婚礼现场,耳边嘈杂一片。浑浑噩噩中就这么拜完了天地,然后,她被送进了洞房。 周遭突然静下来了,千衣虚脱般地倚靠在g柱上。她终于完成了王爷的托付,她嫁了,嫁给了一个陌生的男人。此刻,她没有一点点喜悦的心情,只有越来越沉重的焦虑。 千衣不想骗自己,尉迟北凌虽然没有像长平担忧得那样虐待她,可也没有善待她。仅有的几次照面,他看她的眼神是冰冷的。他讨厌燕王讨厌翁主,这是不争的事实,他娶她,是迫于无奈。 可是,她却不怎么为自己的处境难过,反倒替尉迟北凌难过起来。虽然才两天,千衣已经能深刻感受到他在众将士心中的威望,他这么高贵、这么俊美、这么强势,他应该娶豪门贵胄家的千金小姐,怎么也轮不到出身卑微的自己!尉迟将军,他被王府算计了,被骗了。而宁千衣你是合谋者。 推帘而入的脚步声打断了千衣的重重心事。她的心旋即提到了嗓子眼。脚步停在了她面前,一只手,慢慢地,揭掉了她的红盖头。 满室烛光中,映入眼帘的,是那个她正在为之焦虑着内疚着的男人。 秋水一样的眼眸,远山一样的黛眉,秀玉一样的鼻梁,樱颗一样的红唇,紧绞的手指和粉颊边深一阵浅一阵的红晕流露出她内心十分紧张。 他沉默地注视着她。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冷宫 没有时间订制新郎的喜袍,尉迟北凌简单地将一块红布从便服外面斜裹至腰间。这生硬套上去的红色,与其说像绶带,不如说更像一枚碍眼的印戳。 他平静无波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但是,在他的目光里,千衣渐渐感觉透不过气来。 “累了吧?”他移开目光,结束了对她的检视。千衣微微愕然地抬起头,他这是在关心我?千衣陪着翁主读过“妇德”的书,深知女子出嫁从夫,正担心要如何服侍他,突然的这句话,竟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含羞地小声道:“还好。” “大漠条件有限,让你受委屈了。且忍耐几天,女子的东西我会帮你置办的。”尉迟北凌在她身旁坐下,语气依旧很平和认真。千衣愈加没料到,慌忙摇头:“不会的我不委屈” “千衣”尉迟北凌没有关注她受宠若惊的反应,想说什么,又临时停下了,似乎在组织语言。 “将军”千衣纯净如水的眸子,不由怯生生地望着他,等待着。 “你现在是将军夫人,在大营里你是安全的,没有人敢随便冒犯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任何一个你能看见的军士,他会转告我。”尉迟北凌不再停顿,很快说完。 千衣认真地听着,忽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他是她的夫君啊,她有什么需要,不是直接告诉他就好了吗? 这时,尉迟北凌站起身,望着坐在g沿发愣的她,淡淡地说:“天色已晚,你早点休息吧。”然后,千衣望着他就这么径直走了出去。 千衣脸色煞白,呆坐在满是红色喜字的新房里,良久才回过神来。她明白了,她终于明白尉迟北凌来对她宣布了什么。 他给了她妻子的名分,只是名分而已,却不会真的和她生活在一起。所以,他才让她有什么需要去找任何一个旁人。 他走了,新婚第一夜,她就像个弃妇,被打入冷宫。 她应该料到这样的结果的。 千衣木然地吹熄了烛火,脱掉嫁衣,蜷缩在g上。营帐里似乎前所未有的空荡,一阵难以名状的闷胀与失落感却开始弥散。 她大睁着双眼,望着帐外漆黑的夜空。千衣,别这样,你怎么了?不是应该庆幸么,至少,他并不打算找你的麻烦!再说,翁主才是真夫人,被不被讨厌,跟你宁千衣一点关系都没有呢。 尉迟北凌,怪不得翁主拼死不肯嫁给他,他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在军士诧异的眼神里,尉迟北凌慢慢踱回自己的营帐,一把拽下披挂的红布扔在桌上,心情莫名的感到烦躁。 居然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娶了个娘子! 他不应该去看她的。本来,他打算婚礼完成后直接走人,可是,见鬼,他还是去新房看了她。 他揉了揉额角,吩咐士兵去准备热水。大战之前,他习惯于泡个舒服的热水澡。 “老大,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眼花了呢,”一个人影风风火火闯进了帐,是李奇,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你怎么在这里?” “你有毛病,这是我的营帐,你不认识?”尉迟北凌没好气。 “但是,新夫人在”李奇指指外面。 尉迟北凌冷冷地盯了他一眼:“去睡你的觉,少管闲事。” 李奇打量着他,疑云密布。 尉迟北凌忽觉好笑,“李奇,圣旨怎么写的?” “唔燕王府长平翁主指婚给将军啊” “不错,我是不是已经娶了她?”尉迟北凌问。 “是但是” “但是什么?”尉迟北凌冷笑,“圣旨上写了我必须和翁主住在一起吗?” “没”李奇觉得舌根开始打结。 “那你还啰嗦?娶过门的媳妇,我想怎么打整就怎么打整。”尉迟北凌嘲弄地扬扬眉毛。 李奇半晌没呼出一口气。然而,他眼中的疑惑更深了,看得尉迟北凌心里发毛。突然,李奇靠近他,在他耳边挤眉弄眼道:“老大,你莫非染上龙阳之好了?” 尉迟北凌暴跳起来,一掌将他推飞出去:“你才龙阳,离我远点!” 李奇揉着生疼的iog口,不怕死地继续哀叫:“那是不是最近战事激烈,你的小弟受损了,可不能拖着,我帮你找大夫” 尉迟北凌的脸色黑得像锅底一样,揪住他iog脯拽过来,咬牙道:“你还可以叫大声一点,让全营的弟兄都听见!” 李奇哼哼唧唧道:“老大,你别怪我,你把如花似玉的新娘子晾在一边,弟兄们知道了,难免也会和我有一样的想法嘛。” 尉迟北凌恶狠狠地抽口气:“随便你们怎么想!我就是要让消息传到长安,别以为陛下就做得了我的主,刘选的女儿,我偏不碰!”他搡开他,厉声道,“李校尉,你可以滚了!明天给我守好大营,若有半点闪失,军法从事!” “是,将军!”李奇肃然立正。 巨大的木桶里,热水蒸腾起雾气。尉迟北凌半闭着眼睛,懒洋洋地浸在浴桶中,只剩下头舒服地露出水面,枕在沿上。 想起李奇刚才的表情,他忍不住弯起了zui角。也许吧,他在皇宫里长大的,三千粉黛,看得他都审美迟钝了。自从过了十五岁生日,当朝天子就隔三差五地将漂亮的宫女送到他房里来。男女之事,从少年最初的好奇,到感觉无聊无趣,他没有用多久。 那些宫女,他差不多一个也记不得她们的模样了。反正,也没有谁能留宿超过一个晚上的,他又怎么会记得!精力发泄后,只有更多的空虚。他的志向,在更远的地方。十岁,他离开了皇宫,再也没有回去过。 战功卓著,天子为他感到荣耀。雄伟的大宅、阔气的田产、成qu的奴婢、如云的美女,却都被他淡然拒绝。这些丰厚的赏赐,在他眼里无非是人生的羁绊,他不需要。他要的是自由,长驱千里,直捣虏廷,实现埋藏已久的英雄梦。 谁料到,那个高高在上如父如君的人,还是耐不住要包办他的生活。尉迟北凌想到这里,不由无奈地叹了口气。美女不要,干脆强塞给他一个媳妇。这都什么事儿! 水雾里,不期然又出现了一双清灵的美眸。“您轻薄傲慢的态度,有损您的教养。”“将军,您忙大事情吧,不用为我操心。”这小丫头,有点意思,刘选居然能生出这样的闺女? 他刚任由思路滑开去,忽然,心头一凛,尉迟北凌,大战在即,你竟被一个女人占据了心思! 她和他见过的女人有什么不同吗?不,没有,除了更多麻烦。对,应该是这样,他暗暗缩紧了拳头。 “不会的,我不委屈。”那双美眸带着怯意,又似乎带着模糊的期待,依旧在水雾里对他扑闪。 哗,尉迟北凌猛地撩起水,泼到自己脸上,思绪终于被掐断了。他长出一口气,从浴桶中站起身。现在,去睡两个时辰。他命令自己。 深夜,实在睡不着的千衣披衣而起,走到外面透透气。忽然,她看见伙房亮着灯火。这么早? 近前,她才发现好几个伙夫在紧张地忙碌着,他们正将腌菜、腊rou卷入一张张干饼子里。“怎么不做些新鲜的呢?”千衣好奇地捏捏这些饼子,制作粗糙,又干又硬,这要是在王府,翁主早就要跳脚大骂了。 “夫人!”经过一场婚礼,所有人都认识了她,不过,这个时辰,伙夫们见到她,都有些诧异。“夫人,我们接到命令,将军马上要出发,只带轻便干粮。” “啊?马上要出发?”千衣惊叫一声。几个时辰前,他们刚举行了婚礼,他居然连夜要走?是这个原因他才将她冷落一边吗?千衣的心里翻腾起来,莫非,他有重任在身,不想让新婚的妻子担心?那样的话,自己岂非误会他了? “他要去哪里?去打仗吗?” “这是军事秘密,我们哪知道。”伙夫们笑道。 “轻便倒是轻便,但看起来好难吃哦。”千衣忍不住摇摇头。 “夫人,我们的手艺,当然比不上您王府的厨子喽。”有人开了句玩笑。 朦胧的天色里,号角没有吹响,但飘扬的战旗已在风中猎猎而舞。数百骑士身着紧身牛皮甲,足蹬黑色长靴,身背弓箭,腰挎长刀,雄赳赳气昂昂在大营门口整装待发。 尉迟北凌骑在黑色的高头战马上,神色冷峻,颇为满意地看着自己严格训练出的骁勇将士们。李奇送到了大门口,尉迟北凌打了个必胜的手势,两人正欲分别,忽然,一个纤细的人影从营地里奔跑过来。“将军,将军” 尉迟北凌一愣,千衣?她还穿着那件红色嫁衣,鲜艳的色彩引人注目。“你来做什么?”他不免吃惊,这个时辰,她不应该在熟睡么! 千衣献宝一样地双手递上油布小包,气息吁吁:“听说将军要走,我特意做的长安最流行的蒸饼,很软很好吃,比伙房做的肯定强多了,将军带上吧!” 她满眼期待又紧张兮兮地望着他,从他的装束,她心里就明白了三分。这样的气氛,她在长安城从来没有经历过。虽然明知道他所要做的她完全不懂,但还是不禁为他捏把汗。 再说,她是他的妻子了,不管他爱不爱搭理她,照顾他毕竟是她的职责。 她摊开的小手里正冒着香味和热气,尉迟北凌目光略沉,却没有h手接,也不说话。 骑士们都看着千衣。被这么多人围观,千衣慢慢脸涨红了。这时,尉迟北凌忽然勒转马头,对众人大声下令:“出发!” 马蹄迅疾,尉迟北凌一马当先,几百骑士霎时如风般从千衣身边掠过,就像一qu捕猎的苍狼,从草原卷起烟尘,消失在远方。 千衣傻了般站在地当中。望着自己从深夜忙到现在的成果,委屈的眼泪实在忍不住滚落下来。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猎隼送来的密函 望着无声落泪的千衣,李奇心中不忍,上前劝道:“夫人别太难过,军情紧急,将军自然无暇他顾。” 千衣听到他的声音,急忙抹抹眼睛,强笑道:“多谢李校尉关心,是我太鲁莽了,打扰了将军。” 李奇心中暗叹,再是千娇百媚的女人,尉迟北凌都没放在眼里过,何况这个受气包似的小丫头!难哪! 陪着她垂头丧气地往回走,李奇道:“虽然将军脾气大了点,可他是天纵奇才,没人敢打的仗,他敢打。将军十岁第一次请缨,只带了十几个勇士,凭着艺高人胆大,闯入两千多匈奴人的大营,硬是砍了头领的首级出来。这在过去的汉军,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李奇的语气里充满艳羡与钦佩,不由吸引了沮丧的千衣。“哦,这么厉害!”千衣好奇地问,“他是不是有个很牛的师父,就像那种武林盟主?” 哈哈哈,李奇大笑起来,这位翁主的思维,不像官宦人家,倒像是江湖说书的。他故意沉下声音,“那当然,将军的师父比武林盟主还要牛,人家是号令天下的盟主。” 号令天下!千衣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是谁呀?” “还有谁?只有当朝天子喽。”李奇呵呵。 啊?千衣顿住了脚步,一脸懵懂。李奇纳闷地问:“燕王没有告诉过翁主尉迟将军的身世吗?” 千衣赧然地摇摇头,心中益发好奇。李奇道:“将军的母亲与皇后是姊妹,两人差不多同时怀孕,结果,姐姐生下的是儿子,妹妹生下的是公主。陛下十分喜欢可爱的男婴,又渴望皇后能为自己诞下麟儿,于是在将军一岁那年,就把他抱进宫中抚养。” “啊,将军那么小就离开亲生父母”千衣喃喃低语,心中发酸,想想自己,六岁失去双亲,寄人篱下,原来尉迟北凌也很惨啊,皇宫里面如履薄冰,不禁生出同病相怜之情。 “那他怎么不上太学,却到了前线呢?”千衣感到不解,长安城里的王孙公子,个个都以到太学读书为荣。 “这就是将军与众不同之处。”李奇笑道,“宫中有最博学的老师,也有最顶尖的高手,将军年纪虽小,志向却大,白天按陛下的要求读书习字,夜里却偷偷向禁军头领们拜师学艺。等陛下察觉时,他已经打遍宫中无对手了。” “于是陛下就同意他带兵了?” “哪有这样容易!”李奇道,“陛下给他出了个难题,如果他能不死一兵一卒,就拿到匈奴王爷的人头,就放他出宫,否则,就得乖乖地留在太学。” “啊,我知道了!”千衣重重地点头,“饶是这天大的难题,他居然解决了!所以你刚才说,他带着十几个勇士闯匈奴人的大营” “没错!匈奴人被打懵了,他们以骑术见长,一向瞧不起汉军,总以为我们只会打阵地战呢。陛下也没想到一个十岁的少年真能成事,可是君无戏言,就算百般不情愿,只能放他去了。这一去,将军从此大展身手,他在这片大漠越打越顺手,匈奴人望风而逃。”李奇感慨不已。 “他真是个天才!”千衣由衷赞道。刚才还深受委屈的心,忽然好像没那么难受了。是啊,这样一个奇男子,岂是能循着常理的。 “李校尉,将军此番出征,何时能回来?” 李奇将她送到营帐门口,豪爽地对她挥挥手,笑着说:“夫人可知匈奴人给将军起的外号是什么?苍狼!苍狼捕猎往往是看准时机,快如闪电。将军也一样,或许他得胜归来,这几张蒸饼还没放坏呢。” 没有尉迟北凌的大营显得有些沉寂,不过秩序井然,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固定的作息。当晚霞映红了天空,百无聊赖的千衣换上松松垮垮的男式军服,到大营后面一片开阔的草场散步。 她不必担心有谁敢靠近这里,毕竟身后是强大的汉军,即使放牛羊的牧民,也会避而远之。 此刻,残阳如血,草原的景致极其壮丽。千衣凝望着远方,不禁又一次想起今早出发的骑士们。不知他们现在到了哪里,有没有遇到敌人?童年恐怖的记忆无法磨灭,当年她父母是楼兰商人,从长安采购货物回楼兰的途中,遇到了残暴的匈奴劫匪,爹娘双双躺在血泊中的一幕就算千衣再年幼,终究定格成无法抹去的yi影。 那尉迟北凌呢,明知山有虎,他还偏要去挑战,岂不是更危险?千衣的眉间不自禁有了愁容,就算他再骁勇,毕竟刀枪无眼,这一仗胜负未知,真让人担心啊。 她呆呆地出神,半晌才回过劲来,不由自嘲,千衣啊千衣,真是没出息到家了,他这样对你,你还替他悬着心! 唉,其实他也ig可怜的,没有亲娘在身边,皇帝恭敬大于亲近,他肯定很孤单的,和她一样。只不过,她是个小丫鬟成天卑躬屈膝,而他,则被皇宫内侍们宠出了一身的臭脾气。 想到这里,千衣zui角上勾,脸上有了笑意。似他这般美姿容,亏得是个将军,若是书生,在长安街上,只怕招来掷果盈车的场面啊。如今的他,就好比一匹挣开绊索、自由不羁的烈马,以为天高皇帝远了,却被逼着娶媳妇,等于硬套个笼头,他不憋屈才怪! 没有一个人看到,这张清丽无双的俏脸上,此刻漾起的温柔。 忽然,头顶传来的啸叫声惊动了千衣,仰首,竟是一qu猎隼飞来。千衣对这种大漠特有的动物并不陌生,一路行来,常常能看到它们矫健的身影从天幕掠过。它们是天空的王者,能以极快的速度俯冲,精准捕捉草地上窜动的田鼠和野兔。它们有敏锐的视力、嗅觉和聪明的脑袋,有的牧民能驯养小猎隼,长大后帮自己看护牛羊。 千衣对此不陌生,还因为王府就养着一只猎隼,王爷视为宠物。 这qu猎隼在她头顶盘旋,却没有飞走。莫非,它们在等待出猎?千衣暗想。这时,其中一只猎隼忽然向着她冲来,千衣大惊,正欲躲闪,却见那家伙已稳稳地落在了离她不到三尺的地上。 它似乎很有灵性,默默与她对视。千衣好奇地打量,忽然觉得它很眼熟。再仔细看,天哪,它是王爷的猎隼! 这一发现让千衣的心狂跳起来,她急忙上前,蹲下身子仔细查看,这只猎隼明显认出了她,温顺地没有动。千衣发现它的腿上绑着一根小小的管子,某种内心的直觉令她迟疑地取下了管子。 她刚取走管子,猎隼立刻腾身而起,飞入鸟qu中,然后,qu鸟盘旋一周,极速飞离。千衣心中一紧,这qu猎隼都像是被训练过的,能识别目标、听从命令、进退一致。 盯着手里的小管,要不要打开?王爷的猎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莫非,它寻找的目标正是自己?她不再犹豫,拧开管口,里面果然藏着一卷麻纸。 四下无人,千衣匆忙展开浏览。“阿细”千衣脑袋霎时嗡的一声,熟悉的称谓让千衣激动得手指颤抖起来。这是一封以王爷的口气书写的密函:王府已经知道了送亲队伍的遭遇,对阿细的处境深深挂念,想知道她的近况,可是碍于与尉迟北凌关系交恶,只好暗中询问。 阿细边看边抽泣起来,离开长安这么久了,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如此温情的话语,啊,王爷还挂念着她这个小小的奴婢!孤独一下子得到了慰藉,阿细不是一个人,她在长安还有一个家!就算为奴为婢,那也是她生活了十年的家啊,那儿有她除了爹娘之外最信任与最亲近的人!她将麻纸藏进衣袖,匆匆跑回了自己的营帐。 千衣剔亮了油灯,又将信函不舍地读了好几遍,才将麻纸h到火苗上全部烧掉。这是王爷信中特别叮嘱的,他不愿意让尉迟北凌知道他们一切的联系。千衣无声地叹了口气,对此她能够理解,毕竟王爷和将军势同水火。 千衣铺开纸笔,试着给王爷回信。她活得好好的,一切顺利,尉迟北凌按圣旨迎娶了她,没有穿帮。不过,她隐去了新婚之夜的分居。这种丢脸的事还是不要让王爷知道罢。最后,她也没有忘记夸一夸尉迟北凌,说他治军有方,汉军扫平匈奴指日可待,请王爷放心。 第二天清晨,千衣怀着忐忑的心又去草场散步,目光却不断扫视天空。果然,猎隼再度飞来,无人时迅速落到她身边,千衣将塞着自己回信的小管子绑在猎隼腿上,目送它再度飞走。轻轻地舒口气,心里满满胀胀,王爷那么尊贵的人,却如此有情有义,阿细呀,千万不能辜负了王爷! 李奇所料不差,才第三天傍晚,执勤的士兵就在瞭望台看见了远处飞驰而来的密密小黑点。“将军回来了!将军回来了!”全营沸腾起来,李奇快马迎出大营,但见尉迟北凌和他的骑士们如魔魅黑影,旋风般卷地而来。 “将军,战果如何?”李奇两眼放光。尉迟北凌哈哈大笑:“被我摸着浑邪王的行宫了,杀他个出其不意,这家伙损兵折将,只带几十个残兵逃回老巢了!” 李奇立刻嗅到了什么,“老大,这不像你的作风啊,怎么没有要他的命?” 尉迟北凌沉沉一笑,跳下马:“浑邪王老巢有四万人马,是左贤王最有实力的一支军队。我对他屡次定点打击,目的是要他害怕,逼他归降我朝,这比赶尽杀绝更能彻底摧垮左贤王的军心。” fg仆仆,他摘下兜鍪,解掉披风,挥手让将士们自己庆祝,就匆匆往营里走。李奇疑惑地望着他的背影:不是吧,一回来就急着去看小媳妇儿? 千衣听到外面的欢呼吵闹声,正想跑出去看个究竟,谁知刚一掀门帘,就和一个高大的身影撞了满怀。她尖叫一声,差点没被撞倒,幸亏一条铁臂及时揽住了她的细腰。 “将军!”扑面而来的草原冷寒和男子特有的阳刚气息让千衣一阵眩晕,整个人随着被圈紧的腰肢被动地靠在了他iog口。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小厨娘与球迷 少女独有的幽香钻入鼻息,掌中的纤腰柔若无骨,不期然撞入怀中,尉迟北凌竟觉心口一麻,像有股电流直往下窜去。他立刻反射般地将她推开,定了定神。 她明明看上去瘦巴巴的,穿着军装像套个布袋子,怎么弄得他像个毛头小子,居然瞬间起了反应。 他沉着脸,凶巴巴地斥道:“你慌慌张张做什么!” “我”千衣不敢申辩,低头拽着衣角。 尉迟北凌大咧咧在椅子里坐下,劈头道:“你爹说我所到之处杀光抢光,你想必知道吧?” 这千衣哪儿知道呢,不过一想,翁主把他形容得跟魔鬼似的,王爷多半是没有说好话的,她支吾道:“那你到底有没有抢人家东西呢?” “有。”尉迟北凌爽快地答道,“为了对得起你爹制造的话题,我特别帮你抢了点。”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扔向千衣。 千衣接到手中,目瞪口呆,竟然是一个女子的妆奁盒! “打开看看,齐不齐全?”他对她笑。 胭脂水粉,眉笔唇红,琳琅满目,样样不少。千衣惊诧不已:“你这是哪儿弄来的?”他不是去打仗了吗?她有限的思维实在无法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尉迟北凌一脸得意,“告诉你,我这回把浑邪王的行宫给端了,他带着小妾忙着逃命,这东西就归我了。喂,你别不识货,绝对都是上品。” 千衣怔怔地看着他,老天,他是个什么人?刀光血影,生死须臾,他居然有心思去拿一个妆奁盒?尉迟北凌见她呆望,不悦地翻了个白眼:“不是吧,你连一点感激之心都没有?” 千衣被他一吓,急忙扭腰侧身,诚惶诚恐施了一礼:“多谢将军!” 尉迟北凌眉头皱得更明显,“你不关心战果如何?” “关心的关心的”千衣再不敢发呆,点头如捣蒜,“将军英明神武,所向无敌” “够了够了!”尉迟北凌打断她,目光将她从头到脚刷了一遍,嗤笑道,“我说,你是个翁主,怎么一副奴才样?” 如同被闪电劈中,千衣顿时脊背紧绷,糟了,她穿帮了,她本来就是丫头命,被他看出来了!尉迟北凌的声音仍然在耳旁萦绕,他似乎在说着什么战绩,但是,千衣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 忽然,声音停止了,尉迟北凌指节敲了敲桌子,等她神游的视线集中过来,才慢悠悠地问:“我刚才说的重点是什么?你复述一下。” “啊重重点”千衣大换气,不管怎样,王爷没发话,抵死不能承认自己是假翁主!可是,重要战果是什么?她没有听进去啊!千衣期期艾艾,“重点当然是将军没有受伤啊,真是谢天谢地。” 尉迟北凌满头黑线,算了,她根本就是个迷糊蛋,自己还是不要对牛弹琴好了。不过“你有挂念我么?”他zui角扬起迷死人的笑靥,打了胜仗,心情不错,他决定逗逗她。 千衣脸上飞起了红晕,不敢看他,老实地羞赧地点点头。她真的有担心他啊! “怎么挂念的?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做了什么?”尉迟北凌慢条斯理地问。 千衣脑海中再次警铃大作,不好,他追问她做了什么,难道,猎隼来过的事被他发现了?不会的,不会这么巧!她偷瞄着他,慢吞吞道:“我没有走远,最多在后营的草场上散散步” “看见什么了?” 千衣的心跳到嗓子眼,“远远处的牛羊,天天上的猎隼” “我跟你说,猎隼十分凶猛,有人曾经被啄瞎过眼睛,离它们远点。” “知道了。”千衣终于心头一宽,他没发现!松弛下来的她不由嫣然一笑,大眼里恢复了灵动,“我每天都盼望着将军快点凯旋。” “唔,原来你很会说话。”尉迟北凌依旧笑容迷.人,听不出在表达赞赏还是讽刺。 眼光扫过室内,她独居的营帐,收拾得十分整洁,地面桌面纤尘不染,物品摆放井然有序,这一点,跟他的洁癖倒是很登对。窗台上咦,竟然还放着那几张蒸饼!她没吃,也没扔掉? 顺着他的目光,千衣满脸尴尬,急忙想抢上前藏起来。李奇说他会打闪电战,她赌气看看他是不是吹牛。可是尉迟北凌比她动作更快,他拿起来咬了一大口,满意地扬了扬眉:“不错,还没坏嘛。” 千衣扑了个空,见他吃进zui里,慌乱地想阻止:“别会不会长霉了?” 尉迟北凌乐了:“你当这里是长安?草原风大干燥,放在窗口,早就吹成干饼子了。”他认真地品了品,点点头,“忽略水分的流失,你手艺还不错。”停了停,看似不经意地接着问,“千衣,除了蒸饼,你还会做什么?” “云豆粥、粟米羹、麦芽糕、饵粉麻糍这些我也会,就单说饼吧,除了蒸饼,什么胡饼、汤饼、蝎饼、髓饼、金饼、索饼全都难不倒我!”被夸奖的千衣兴奋地一口气告诉他。 尉迟北凌听着,含笑不语。千衣望着他怎么看怎么诡异的笑容,忽然心里拔凉拔凉,完了,她又犯错误了,一个翁主,怎么能像个厨娘似的!她面色发白,表情变得僵硬。 尉迟北凌及时结束了这场谈话,他轻轻拍拍她的肩头,笑吟吟道:“我很久没有尝到长安的口味了,以后你每天做好了给我送来。” 世上没有后悔药,尽管千衣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出口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她只能乖乖地按照尉迟北凌的要求开始了她的专职厨娘生活。 每天,伙房会给她提供需要的食材,千衣在自己的营帐里精心烹制好美食,再提个食盒送给尉迟北凌。她忙忙碌碌地又像个小奴婢似的,看得李奇直叹气,老大还真是心狠,把个翁主当丫头使唤。不过对千衣来说,小奴婢是她的本色,她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反而感到生活充实起来。 她渐渐发挥出被长平多年挑剔打磨出来的高超厨艺,每一次都成功iaoou起尉迟北凌的味蕾。他明明就是个吃货,却偏要装出不在意的高冷样子,千衣暗自好笑。他们的对话常常是这样的: “将军,今天我做的羊rou馅的胡饼,现烤出来的,闻着很香吧?” “没觉得。”对方揉揉鼻子,移开目光,不屑地轻哼,“羊rou有什么稀奇,遍地都是。” “把普通的食料做出与众不同的美味才是本事呢,不信你尝尝,我加了屠苏酒的。” “嗯放着吧。” “别哎,这个趁热吃会口感更好。” “你没看我忙着吗?” “哦,那我先拿回去锅里捂着。” “算了,不麻烦了。”一边说,已经捞了一块在zui里。 “将军,味道如何?” “凑合,不算难吃。” 望着他风卷残云一扫光,她浅笑,眉梢眼角尽是藏不住的欢颜,语气却甚是懊恼,“看来这次做胡饼又失败了,明儿还是换伙房的白面馍。” “千衣,不要轻言放弃么,失败是成功之母,多试几次,没准就好喽,明天继续。”他谆谆教导。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千衣渐渐习惯了大漠的生活,她虽然穿着男装,可是简单的一条腰带就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了,配上一头青丝如瀑和女子轻盈的步态,竟别有fgqig。 她仍然独居在自己的营帐,不过因为美食的关联,她每天都会去尉迟北凌的住处。拎着食盒的夫人,穿行在军营里,成为一道特别的风景。当然有馋zui的,可惜就算是李奇,也没能幸运地尝到千衣的手艺。 “不行,这是给将军的。”她总是一本正经地挡掉了所有的觊觎。而尉迟北凌,事实上也每次都配合默契,充分消灭了她的成果。 千衣心里有种莫名的快乐,全身心地投入到对美食的创造与追求中。除了做一个优秀的厨娘,她还顺便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蹴鞠球迷。 原本千衣对这种男人的运动是毫无兴趣的,但架不住李奇的热情鼓动,便跟他去看了一次。结果,充满对抗性的激烈竞赛把她吸引住了,不由自主加入了观众qu体,为场上的输赢焦虑、呐喊、尖叫。 军营里的蹴鞠队有着相对固定的组合,千衣对他们逐渐熟悉,也开始有了自己的喜好,她像那些士兵们一样,旗帜鲜明地支持自己喜欢的球队。 那一天,尉迟北凌难得有闲上场踢球,忽然看见千衣站在场外,正与一qu小伙子们大呼小叫,押宝赌输赢。他不由一愣,几天没在眼皮子底下,她居然学会了这一套? 由于尉迟北凌平素军务繁忙,踢球只能临时客串,所以他并没有固定的队友。今天他加入的紫衫队对阵李奇的青衫队,紫衫队人气大旺。但千衣早就是青衫队的忠实拥趸,人家球迷是有品格的,决不做墙头草。 自从球赛开始,千衣就尖着嗓子为李奇助威呐喊,李奇传了一记好球,千衣更是一蹦三尺,不吝喝彩,她明媚的笑容让尉迟北凌越看越刺眼。相反,尉迟北凌进了球,她要么气鼓鼓地一脸恼怒,要么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外加送给他一个羡慕嫉妒恨的白眼。 中场休息时,看到千衣殷切地给李奇又是递毛巾又是递水,又是挥舞小拳头鼓劲,尉迟北凌的心情就像雷雨前的天空一样yi沉。 下半场,当李奇勇猛地挤到尉迟北凌身边抢球时,尉迟北凌长腿看似不经意地一拐,把李奇绊了个狗啃泥。李奇躺在地上抱着腿哀嚎,晓得遭了老大的暗算,哎哟,自己是哪里得罪他了,出脚这么狠! 李奇是彻底起不来了,就在青衫队不得不换人之际,忽听得场边一声愤怒地高叫,千衣手指尉迟北凌对裁判大喊:“他犯规踢人,他犯规!”她一直盯着李奇的,尉迟北凌的小动作都被她看在眼里。 边上有看见的,都不敢吱声,只在心里暗暗咋舌,老大踢球还从来没像今天这么失态过哦。裁判虽然是看在眼里的,可是面对尉迟北凌yi沉的脸色,只好装糊涂。只有千衣初生牛犊不怕虎,勇敢地站出来指证:“犯规踢人,应该被罚下场!” 正当裁判一脸为难时,只见尉迟北凌三两下脱掉了紫衫球衣,甩在地上,冷冷道:“我是犯规了,认罚。”说完,也不看任何人,大踏步离开球场。 众看客和球员面面相觑之后,眼光都落在了千衣身上。千衣这才猛地惊觉,作死了这下离死不远了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吃不下跑不动 犯规事件后,千衣心惊胆战地等着尉迟北凌来找她麻烦,但是,整整一个晚上,既没看见他的影子,也没有处罚她的命令下达。 不过,千衣的心还是悬着,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不还得去送饭么。 有好吃的是不是可以免死? 第二天,千衣特意做了一锅香喷喷的莜面窝窝。这种新鲜食材是草原人进贡的,陛下亲自命名为“莜面”。和白面比起来,莜面耐寒经饱,口感香醇,尉迟北凌很喜欢吃。 她磨磨蹭蹭挪进尉迟北凌大帐时,只见他正盘坐在案几前看书。千衣偷偷端详他的脸色,他穿着纯白色绣金线的便服,俊眉朗目不再有咄咄逼人的气势,显得高贵又儒雅,他似乎看得很专注,气息平静,听见她的脚步,眼皮都没抬一抬。 千衣在他身边跪坐下,讨好地揭开笼屉,光亮的栗子色格外诱r,热气和着香气飘散开来。“将军歇一歇吗?吃点东西。”她问得小心翼翼。 尉迟北凌这才斜了她一眼,千衣急忙眼观鼻鼻观心。只听他淡淡地问:“你自己吃了么?” “没我一会儿回去吃。” “你这么辛苦,应该慰劳你。”尉迟北凌说着,将食盒推到她面前,“就在这儿吃了吧。” “我我不” “这是命令。”他冷冷地吐出几个字,就继续看书了。 千衣只好夹起一个窝窝咬到zui里。吃完一个,尉迟北凌也不做声,千衣只好再去夹一个。就这么沉默着,吃完了三四个,千衣悄悄地放下了筷子。“怎么停了?继续。”尉迟北凌眼睛看着书,声音却及时地响起来。 “我吃饱了。”千衣小声道。 “不会吧?”尉迟北凌放下书,似笑非笑地瞧着她,“又要看球,又要赌球,还要追捧球手,这么风生水起的,胃口也应该见长啊。” “我” “才吃一半,这不行,接着吃。”尉迟北凌生硬地敲敲案几。 千衣皱着眉头,又去拿了一个。再好吃的东西,也经不住一直吃啊,她又不是男人,怎么吃得下一笼嘛!而且,千衣真是后悔死了,为了讨好他,她做得比平时分量还足。 勉强地吞咽下去,千衣再次放下了筷子。谁知,筷子还没碰到桌面,就被尉迟北凌一抬手架了起来,冷哼道:“别耍花样,不吃完别想走。” 千衣差点哭出来:“我真的实在是吃不下了。” 尉迟北凌挪到她背后,一只手握住她的细腰,另一只手从后绕到她腹部,慢慢摩挲打圈。千衣又惊又窘,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男人这样触碰过自己,身子不由绷得笔直,他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颈后,让她的肌肤又u又痒,呼吸也不由急迫起来。“将军”她想要挣扎。 “别动。”尉迟北凌轻喝,大手按在她的肚腹上,那里圆圆鼓鼓的,他低笑起来,“唔,看来真的装了不少。” 千衣脸蛋顿时烧起来,羞得恨不得钻进地缝,“将军,别”她声若蚊蝇,扭动着身子,想要脱离他的掌控。显然,她不能如愿,尉迟北凌的大手绕着她圆鼓鼓的胃徐徐转了一圈,悠悠道:“不过呢,我看努力一下还有空间,来,张zui” 千衣闻言大惊,眼看他腾出手来又去拿筷子,身子一软,慌忙捂住自己zui,一边摇头,一边眼泪止不住巴巴地流出来:“求求你,我再也吃不下了,将军饶命,千衣知错了” “知错了?”尉迟北凌俯首到她耳畔,唇间的气息擦过她白皙的耳垂,“哪里错了?” “我我不该学人家赌球更不该跟将军作对”千衣痛哭流涕。 “你跟着李奇赌球,赢了多少钱?”耳边的一个字一个字敲着千衣的心。他都知道了?千衣立刻乖乖地从兜里摸出几枚五铢钱,“全全在这里了” “就这几个钱?”尉迟北凌嗤之以鼻,“我出十倍,你押不押我?” “不不千衣再也不敢了”她立刻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定是陷阱,她绝不会上当的,她不要某天消息传到长安去,王爷家的翁主吃得太多被撑死了。 “这么说来,你和李奇的交情不一般啊,十倍的钱都买不断。”尉迟北凌板下脸。屋子里温度陡降。 “将军!我没有!”千衣尖叫起来,一回头,翘翘的鼻尖竟蹭到他的喉结上,更加不知所措,慌乱中被他掌住后脑勺,被迫扬起脸蛋,正对着他近在咫尺点漆般的黑瞳。望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尉迟北凌薄唇紧抿,像冻了霜,“你跟他这么铁?” 千衣全身都动弹不得,他的话听起来怎么有股酸味呢,不不,不可能,一定是误会。千衣做了那么多年的小奴婢,察言观色怎么也练出来了,她吸吸鼻子,赶快吞掉泪水,挤出谄媚的笑容:“没有没有,李校尉怎么比得上将军呢,我是一时猪油蒙了心,将军您大人大量饶了我罢。以后,千衣发誓再也不赌球了。” “那怎么行?不赌不刺激,又没钱赚,得赌。”尉迟北凌并不满意。 怎么才能过关?千衣小奴才的脑子里灵光闪动,“但凭将军发话,将军让我赌谁赢,我就赌谁赢。”末了,不忘甜甜一笑,“就算输了也没关系,我是将军的人,将军会赏的嘛!” 尉迟北凌眯着眼审视着她,脸上浮起意味深长的笑容,“你是我的人?看来,你还没忘记自己的身份。” 这话听起来怎么奇奇怪怪的?千衣咬着zui唇,模棱两可地哦了一声。 她以为他要放开她了,可是没有,他暗示性地按了按她涨鼓鼓的肚子,轻笑道:“既然是我的人,就要听我的话。” 千衣呜咽一声,绝望地看向他,还要她吃?尉迟北凌夹了一个窝窝在她面前晃了晃,最后塞到自己zui里,冷冷道:“你的胃口太弱,都是缺乏锻炼的缘故,明天开始,平旦起来跑步。” 自打千衣侥幸没被撑死逃回自己营帐后,她就把尉迟北凌最后的命令给忘在脑后了。平旦?这个时辰草原还没天亮好不好!所以次日平旦,千衣裹在被子里睡得正香。 忽然,一阵冷风吹进了梦里,害得她浑身打了哆嗦,紧接着,一声怒吼将她的梦境彻底粉碎。“什么时辰了?还不起g!”耳朵痛啊,千衣哼唧睁开眼睛,旋即被正在发生的事惊呆了。自己正被一身劲装的尉迟北凌揪着耳朵,从g上拖起来。 “啊!”千衣惨叫一声,顾不上耳朵,慌忙用手捂住身体,她睡在被窝里,只穿了肚兜短ku,“你干什么我还没穿衣服!” 还没等她气急败坏地叫完,尉迟北凌已经飞快地抓住她两条腿塞进肥大的军ku里,再直接塞进靴子里,最后将外衣往她身上一裹,腰带绕了几圈麻利地扎紧,这才嘲笑道:“将军夫人,你还怕我看?” 千衣红了脸,“我你” 尉迟北凌正色道:“看来你不懂什么是军令如山。来人!”随着他一声喝,外面执勤的小兵急忙跑了进来,尉迟北凌对他说:“你告诉夫人,违抗军令者什么处罚?” 小兵看了看呆若木鸡的千衣,一五一十道:“根据情节轻重,打到军棍不等,贻误军机者,斩首。” 等小兵跑出去,尉迟北凌对千衣微笑:“听明白了?你想打多少?报个数。或者,砍头?” 千衣一屁.股跌坐在g上,哭丧着脸:“不要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跑还不行么,饶我一次,就一次”她可怜兮兮地竖起小拇指。 即使是初秋,黎明前的风吹在脸上也带来阵阵寒意,千衣被迫跟在尉迟北凌后面,在茫茫原野开始了长跑。 她虽然是做丫头的命,可毕竟是在王府里,一举一动都有规范,走路轻,脚步轻,举止文雅得体,尤其一个女孩子,又比不得出苦力的小厮,千衣这辈子没有进行过如此高强度的运动。 跑出去不到十里路,千衣满头大汗,气喘如牛,可又不敢擅自停下来,看着身边的尉迟北凌跑得轻轻松松,她只好一边喘一边开口哀求:“将军要跑到哪里呀?我跑不动了。” 尉迟北凌一路看下来,心里倒是暗自吃惊,她耐力还真不错,对于一个没有经过训练的女子来说,她的体能可谓相当出色。不过,表扬的话他是不会说的,冷嘲道:“吃又吃不下,跑又跑不动,你这种样子,怎么在大漠里活下去。” 千衣默然,闷下头努力地跟上他的步子。尉迟北凌手指着前方一棵树对她说:“看见了吗?跑到那里就停。” 千衣咬咬牙,这个目标也许还在极限之内。尉迟北凌已经先到达了那棵树,对她挥手:“加油啊,千衣,就快到了!” 东方泛出了鱼肚白,黎明的微光下他长身玉立,简直就像天神,千衣奋力地奔向她的天神。终于,她踉跄地摸到了那棵树,一下子歪倒在树下,空气,空气,她要呼吸,要呼吸! 尉迟北凌在她身边蹲下来,等她喘息略定,忽然冷不丁道:“大漠要降温了,冬天会很难熬。我把你送回长安吧。” 千衣愣了,什么?回长安? 尉迟北凌停了停,道:“别误会,不是要休了你。我怕你身体吃不消。” 千衣注视着他的眼睛,这双深潭一样的眼睛,并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味。回长安,又能见到王爷,还不用担心穿帮,尉迟北凌发善心了,这不是最符合她的期望吗?离开他,不用再做他的专职厨娘,不用再受他威胁被他折腾,可是,也看不到他操练士兵,看不到他踢球,看不到他读书,看不到他打胜仗,看不到他笑,看不到他生气 千衣大大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轻轻摇摇头,“我不回去。”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雪媚娘 “不回去?”尉迟北凌眼中光亮一闪而过,“你是认真的?” “嗯。”千衣点点头。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来?一定是疯了,大好前景就这样亲手毁了?千衣唇边溢出一缕苦笑,但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并没有后悔。 尉迟北凌默然片刻,指着远处的一棵树:“你要是能跑到那里,我就同意你不回去。” 那棵树目测距离最少在两里外,理论上并不算远,但对于千衣目前强弩之末的体力而言,不由让她心生畏惧。但是她咬咬牙,什么话也没说,从树下爬起来就向前跑。 尉迟北凌望着她摇摇晃晃的背影,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他跑步跟了上去。 千衣两条腿如同灌了铅,心恨不能跳出iog口,甚至肺叶都在隐隐疼痛,视线变得模糊,好几次都差点摔倒,不过在最后关头强行稳住了,她明白,如果真的倒下去,她绝对站不起来了。 孤零零的大树沐浴在金色的朝阳下,仿佛那么亲近又那么遥远,千衣终于抱住了它,随即眼前一黑,一头栽在地下。 千衣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温暖的怀抱里。他强壮结实的双臂托起她,有节律地大踏步走在广袤的草地上。她的头枕在他心口,他均匀的呼吸就在耳畔,她甚至听得见他iog腔里有力的心跳。 “将军” 气若游丝的嘤咛让尉迟北凌垂眸,见她醒来,水汪汪的眼睛带着放松脱力后的慵懒与迷离,别样娇弱,竟不由心头一颤。深吸一口气,排除掉这难以把控的感觉,他低声道:“你很有勇气,也很有毅力。” 他在表扬她?千衣小小吃了一惊。认识他以来,对她不是嘲讽就是挖苦,要不就是冷冰冰的命令,这可是第一次,得到他的肯定。千衣的心里漾出一丝甜意,“我自己能走”既然表扬她了,她当然不能更娇气。 “得了,别逞能了。”尉迟北凌笑道,“等你磨蹭回去,该吃午饭了。不过,不用着急,耐力是可以锻炼出来的,只要你坚持下去,跑个来回不成问题。” “在大漠里过冬,一定要会长跑吗?”千衣仰起脸,天真地问。为了让他抱得更轻松,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臂,勾住了他的肩头。两人的距离更近了,她的脸蛋贴在了他的颈窝,清冷的空气中,他肌肤的热度让千衣有种莫名的微醺。 “你猜呢?”感觉到她的依偎,少女气息若兰,尉迟北凌心头再度漫过奇异的麻痒,不由锁住她的明眸,微微一笑。 他的目光不见底的深,却已没有幽冷,深刻的五官因为柔和的笑容舒展开,有着颠倒众生的魅惑,千衣一时失神,仿佛那样一个人,并不陌生,在她某个生命旅程中早已驻足。她想抓住这种感觉,却又遽然而逝。 尉迟北凌见她恍惚不语,便问道:“你见过匈奴女人么?” 千衣摇摇头。他道:“为了适应大漠的生活,匈奴女人个个都有剽悍的体格。在寒冷的冬天,她们进食大量的rou类补充体能,保证生育的需要,在必须的游牧迁徙中,她们背着幼小的子女健步如飞,追得上男人的步伐。所以”他脸上的笑容愈深,目光从她秀丽的脸庞扫到盈盈纤腰,声音低沉,“合格的大漠女人,才能跟着我” 千衣听得心慌,他说要她跟着他?生育子女都说些什么呀,羞死人了,她脸上燥热起来,不敢接话,只将脑袋往他颈窝里缩去。 “没胆子?”见到她的窘态,尉迟北凌心情大好。 “我才不要变得五大三粗的。”千衣小声咕哝。 尉迟北凌朗声大笑,“我又不嫌弃。”声音从iog腔里发出共鸣,千衣耳热心跳,他是不是忘了,她是被他打入冷宫的一枚弃妇?不过,标准的弃妇不是应该灰头土脸向隅而泣么,又怎么会在初升的朝阳里,被他拥入怀中 千衣不由自主去捕捉他的目光,四目相对,尉迟北凌似乎突然有些许尴尬,别扭地转过头去。 那天后,陪着尉迟北凌晨跑成为千衣每日的功课。仍是以一棵树为标杆,虽然腿酸腰痛,但千衣都咬牙坚持到底,不过,只要一到那棵树,她必定瘫软下来。此时,尉迟北凌总会有默契般将她抱起来,一起往回走。千衣懒洋洋舒服地在他怀里休息,看一路的风景转换出秋的金黄。 尉迟北凌原本就不是个多话的人,所以他们之间对话仍旧不多。千衣也习惯了,她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换取自己最惬意的姿势,像只乖乖的树熊。有时候,她也会故意让自己乱乱的鬓发蹭得他痒痒的,见他瞪眼睛,却假装不知道。 有一次,她又瘫倒在树下时,尉迟北凌握住她的手腕,淡淡地说:“你脉搏跳得不太快,试试跑回去?”千衣突然红了脸,像做错事的小孩被抓住一样,躲闪着他的目光:“人家就是累死了。”尉迟北凌于是笑而不语,将她抱起来。这一路,千衣本来不快的脉搏却越跳越急了。 千衣的脸蛋一天比一天红润起来,腰身一天比一天健美起来,尽管仍然不盈一握,却不再孱弱,变得柔韧圆润。她的胃口也一天天更好,原先嫌rou油腻的她,现在闻到热腾腾的羊rou汤,也会食指大动。 猎隼再次来过,并带来了王爷的回信。千衣对王爷的口气感到吃惊,因为王爷在信中对她大加称赞,说她笼络住了尉迟北凌的心,难怪尉迟北凌对她宠爱有加。王爷为她高兴,鼓励她安心留在大漠,再接再厉。 宠爱?千衣有点纳闷,王爷为何会这么说呢?他们分居的事,就算她信中未提,估计也没有不透风的墙,而尉迟北凌每天将她抱回来,王爷也不可能看见啊。宠爱千衣一边烧掉信函,一边想着那人深邃的眼眸,捉摸不透的神色,心里一阵酸又一阵甜。 草原降下了第一层霜。这天,他们晨跑回营后,千衣拉住尉迟北凌,神秘兮兮地要带他去看一样东西。 尉迟北凌跟着来到她的住处,只见千衣跑到营帐后面的一个角落,开始往地下挖土。“你在刨什么?”尉迟北凌直纳闷。 “等下你就知道啦!”千衣快乐的声音。随着土层剖开,千衣从地里取出一个油布包。她将他拉进营帐,这才打开布包,里面是个食盒,捷开盖子,但见一个个白白粉粉的小团子,晶莹透亮,欺霜赛雪,煞是可爱。 “这是?”尉迟北凌疑惑地瞅着她,这丫头是在变戏法? 千衣得意地搓着冻得冰凉的双手,笑道:“它们叫雪媚娘,是用米粉和牛.奶做的。屋子里温度高,奶油会化掉,所以必须等天冷以后,埋在冻土里,牛.奶凝结成冰霜,口感才会特别好。快,抓紧时间吃,别等化了!” “唔,这么好听的名字。”尉迟北凌眨巴着眼睛,莞尔一笑,“既然叫雪媚娘,应该娘子先尝啊。” 这一声娘子,虽然听起来很随意很淡然,千衣还是羞红了脸,她听话地用手指轻轻拈起一个,张开皓齿,小小一口咬下去,雪白的面粉上留下了一排清晰的齿印,露出馅里霜化的牛.奶,千衣欢喜地叫道:“将军你看,真的结霜了哎!” 尉迟北凌握住她的手,拿过她指间的粉团儿,看了看,赞了一句不错,就塞进了自己zui里。千衣惊叫:“这个我咬过了”不好意思地要去抢回来,一双手却被他紧紧裹住动不得。 尉迟北凌摩挲着她纤细的手掌,微微皱了眉头,“就为几个团子,手都冻成冰坨子了。”他的掌心有着十分舒适的温暖,十指相扣,他徐徐揉过她每一根手指,细致而轻柔的动作擦过指肚,宛若引来阵阵电流,令千衣血液上涌,从耳根红到了脖子。 恍惚中,时间似乎停滞,千衣以为是错觉,总觉得他这个动作持续了很久,他的神情也好像有一点点波动,但是,轻微到稍纵即逝,仿佛仅在刹那间,潜藏在深处的情绪已经历了风云变幻。 就在千衣忐忑之际,尉迟北凌忽然将她向前一拉,整个人捞进自己怀里。毫无准备的千衣承受着他近在咫尺火烫的呼吸,承受着他如苍狼一般带着掠夺性的沉默凝视,羞怯中感觉到强烈的不安。他怎么了?她的心越跳越快,自己做错了还是做对了什么?女子敏锐的直觉他变得不一样。 这时,尉迟北凌复又拿起一只“雪媚娘”,不动声色地抵在她唇边:“再咬一口。”惶惑中,千衣听命咬下一角,还未吞进zui里,尉迟北凌忽然一低头,从她唇间咬住那粉团儿,拖到自己zui里。 这个动作是如此惊人,千衣霎时血液直冲头顶,脸颊通红,尉迟北凌却将手指轻抚上她因为紧张无措而发颤的樱唇,邪笑道:“学会了么?要喂给男人吃,才不辜负了这么好的名字。” 千衣从未与男人这样狎昵过,以她有限的认知,这么不正经的事只有市井流氓和青楼客才会做,虽然又羞又窘,可是她不敢抗议,他是她的夫,是这片大漠的霸主。 用这种方式享用她和她的美食,千衣的脸蛋益发红的似血,又觉得他并未真的碰到自己。属于他的气息并不陌生,还很喜欢,一想到这一点千衣更觉得自己不可饶恕。 “报告将军!” “什么事?进来说。” 匆匆跑进来的士兵被眼前美人在怀的场景吓得一愣,千衣想躲,偏偏抱着自己的男人一脸的不在意。“快说啊,你哑巴了!”尉迟北凌呵斥愣神的小兵。 “将军,陛下陛下赏赐的东西送到了!” 尉迟北凌闻言笑起来:“我说呢,宫里办事的效率真差,走这么久!”望了望千衣,牵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带上你的妆奁盒,跟我来。”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初沾胭脂香 眼前的场景看的千衣目瞪口呆。十几个大箱子几乎塞满了大帐,随着士兵们一一打开,露出灿若云霞的丝绸、织锦、刺绣、珍珠、水晶、玉石虽然活在王府,千衣也从来没见过如此之多又如此华贵的衣裙和首饰。 尉迟北凌满意地指着它们对千衣笑道:“如何?全是给你的,陛下很爽气。” “给我?”千衣被吓着了。 “是啊,赔你的嫁妆,还嫌不够?”尉迟北凌轻晒。 “没没有”千衣一阵眩晕,结结巴巴不知所云,天哪,这么多东西,她就是一辈子也穿戴不完啊!从制作到不远千里运来,算算时间,想来他早就布置好的,他为何一面将她打入冷宫,一面又对她这么好? 尉迟北凌玩味地看着千衣迷茫的神情。这个丫头哪里知道,她曾经是他的诱饵,而他从来不欠人情,更不要说欠燕王的人情,损坏的,十倍赔偿,这是他做人的傲娇之处。不过,现在看来,小姑娘受宠若惊,这感觉不坏!她值得他这么做的,内心忽然涌起强烈的愿望,想立刻看到她焕然一新的模样,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会如何jigya? “还不谢恩?”尉迟北凌用眼色示意千衣。 千衣被点醒,慌忙朝手持圣旨的押运官跪拜:“长平谢陛下隆恩。” 押运官笑道:“尉迟将军战功卓著,第一次向陛下讨赏却是为了夫人,真是难得呀。” “你够了,话这么多。赶紧好吃好喝歇饱了回长安。”尉迟北凌脸上微热,没好气地制止调侃者。 千衣猛然明白过来,王爷为什么在信里说“宠爱有加”。 待一室的人退走,尉迟北凌一把将千衣从地上拉起来,冷声道:“以后膝盖别那么软,用不着一直跪着。” 他踱步过去,挑了一套从内到外粉紫色系衣裙和一副水晶耳环,刚才的冷淡转换成了顽劣的笑容:“喂,女人一下子有了这么多漂亮衣服,是不是特别满足?” 千衣气他冷热不定,便故意清淡地说:“不曾,我觉得军服穿着也很好看。” “哦?那换上我看看,对比一下。”尉迟北凌不以为忤。 “这”千衣只好接过来,想想,转身欲走,“我回去换。” 尉迟北凌却拦住她:“就在这儿换。” 千衣四下望望,大帐里除了一扇屏风隔开内室,并无其他遮挡。尴尬地站着不动。 “怎么,要我帮你?”尉迟北凌勾起唇。 “不要,不要”千衣大惊,眼看情势比人强,只好羞答答动手去脱军服。好吧,反正他上次也从被窝里把她拖出来过。 卸掉宽大的军服,露出玫红色的内里,生着炭火的营帐里顿时明媚起来。 尉迟北凌坐在椅子里,好整以暇地注视着她。看着她犹豫、害羞,耳根子越来越红,他脸上的笑意愈深。 千衣抖着手,实在没有勇气去解开内里,斗争了半天,终于决定不管那只窥伺的苍狼,一咬牙拔腿冲到了屏风后。 尉迟北凌看她躲到了屏风后面,不觉笑出了声。这个害羞的小女孩,受窘的样子还真有趣!等等,自己怎么会老是想欺负她呢这样真的好么? 千衣手忙脚乱地换衣服,却没注意到,光线将她一举一动的剪影都映在了屏风上。 该死!尉迟北凌低咒一声,蜷紧了手指。移开目光,却又忍不住再度凝注。她确实身材很好,但这种风光在宫里比比皆是,比她更漂亮的女人不是没有,他也不曾有兴趣多看几眼,怎么偏偏面对她,竟有些把持不住,像个傻小子一样偷看呢! 当千衣从屏风后面出来时,尉迟北凌不由眼前一亮。顶级的绢丝和如云似雾的轻纱簇拥出一位绝代佳人,如同含羞待放的百合,清丽又不失芜媚,楚楚芳姿动人心魄。 千衣从未穿过这么高贵华丽的衣服,本来就不太自在,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灼热的目光,更加忐忑,忸捏地小声问:“是不是不好看?” 明明很jigya,可是,他不想告诉她。收回目光,托着下巴沉吟道:“凑合,还差那么一点点。” “嗯”千衣难为情地低下头,唉,她就知道,贫贱丫头,肯定驾驭不了王宫贵族的行头。 “过来!”尉迟北凌对她招招手。然后,将千衣按在了椅子里。打开桌上的妆奁盒,他对着她的脸端详片刻,取出眉笔,熟练地开始描画。 “这套衣服和耳坠颜色偏冷,你的眉色需要稍微加深。”画好了眉,又用手指沾着水粉,在她脸颊轻轻晕开。 “你怎么会这些?”看到他娴熟的动作,千衣吃惊地问。 他正蘸了朱红往她唇上抹去,闻言随口答道:“以前住在宫里头,姐姐妹妹多了去,别说练手,看都看会了。” 千衣顿时很不是滋味,表情垮下来,zui也扁下去,推开他的手,没好气地说:“别碰我,我不是你姐姐妹妹。” 尉迟北凌一怔,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却眼神一亮,愉快地笑道:“你这口气,听起来像个妒妇。” “我才没有”千衣红着脸扭过身,把妆奁盒拽到自己手里,不许他再染指。 “别人能帮,就是不要我帮,是么?”尉迟北凌点点头,慢吞吞地问。 “谁说有别人?我都是自己画。”千衣不屑。 “真的?”他抬眸看着她,眼睛里堆满笑意。 “当然了,没骗你!”千衣翻了个白眼,自己点着唇红。 “好像不对” “什么?”千衣停下了动作,犹疑起来。 “翁主,你的婢子也太懒惰了吧,连妆都不帮你画,你没赶走她?”尉迟北凌忽然倾身向前,悄声低语,并用一种古怪的笑意研究着她。 啊——千衣手一抖,妆奁盒掉到桌子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你你说朱嫂她她” “她死了。” “是对所以我习惯了自己”千衣声音微颤。 “好,那么你现在就学会习惯我。”尉迟北凌说着,自作主张挑起一抹胭脂,按在她娇艳的唇上。 “不要!”千衣扬起手背就要去擦掉,一想起他所说的莺莺燕燕的画面,心里那股气直窜上来。 尉迟北凌一把擒住她的手腕,目光收缩,“你再说一遍!” “我说,不要你碰!”千衣倔劲上来,大声道。 啊——伴着千衣短促的尖叫,她两只手腕都被尉迟北凌紧紧压迫在了椅背上,“你要干什么?”千衣惊慌起来,男人含着怒气的俊脸越贴越近,灼热的呼吸与她的气息交织,千衣退缩地闭上了眼睛,下一瞬,男人灼烫的唇印上了她的。 千衣抖颤地呜咽一声,声音滚过喉间,却被他的吻堵在了口腔里。 本来只是想惩罚她一下,可是一旦接触,尉迟北凌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浅尝则止。感觉到他气息的侵入,千衣只觉天旋地转,浑身都失去了气力。天啊,他这是在吻她吗?关于男女之间的吻,千衣只是在年纪大的家仆们打情骂俏时听说,从未真的体验过。青涩的她根本不懂得如何回应,只是涨红了脸,屏住了呼吸,既慌张又新奇,一任意识正悄悄溜走,却无法抵抗。 “你不懂要换气?”尉迟北凌放开她,看着她憋得通红的脸蛋低笑,“焉支山的胭脂味道不错。” 他只是想尝尝胭脂?这是他和姐姐妹妹们玩乐的手段?千衣突然恼羞成怒,手臂被制,她猛地一抬膝盖,对着他的腰一脚踹过去。 千衣这个月的长跑可不是白练的,这一脚踢得尉迟北凌退出去三步,疼得咧zui。 “讨厌你轻薄我”千衣水眸泛红,奔逃出营帐。 尉迟北凌没有追赶,手撑着门框望着她仓皇而去的窈窕背影,无奈地甩甩头。没有了顾忌,他面对她,一次又一次失控 千衣跑回自己帐中,一头趴在g上,用被子把自己埋了起来。一定是疯了,竟然敢打将军不对,还是她的夫哦。可是,谁让他欺负她,千衣越想越委屈,小声抽泣起来。一边哭,脑海中却怎么也抹不去刚才的记忆,明明怪他轻浮,可是他的热度、他的气息,却令她心潮澎湃 千衣想想又恨自己不争气,不过尉迟北凌并没来找她。只是派士兵把那些衣服首饰都给她搬了过来。到了晚上,千衣饭也没吃,哼,明天不去跑步了,也不给他做好吃的!她赌着气,辗转反侧到很晚才睡着了。 第二天,身体内的时钟还是让她在晨跑的时间准时醒来了。千衣认命地起g,面对满满的衣柜,她选了一件紧身猎装,换了一双软牛皮绣花靴子,精神抖搂地出了门。 来到每天约定的地方,却没有看见尉迟北凌的影子。蓦地一想,军营似乎格外安静呢。这时,一个小军士对她挥挥手跑过来,“夫人,将军让我在这儿等您,他不能来了。” “为什么?” “军情情急,将军半夜就带人出发了,没有打扰您。” “啊?他去哪里了?很危急吗?”千衣着急起来。 军士摇摇头,表示回答不了她的问题。千衣转身:“你不知道,那我去问问李校尉。” “夫人李校尉跟将军一起走的。如今大营里,只剩不到一半的人了。” 千衣顿挫地停下了脚步。 朝阳在远方,那棵树也在远方的天际线,千衣遥望了一会儿,迈开步伐,一个人向前跑去。风扬起她长长的黑发,轻盈而矫健的身影像跃动的羚羊。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你在我眉间心上 朝霞为原野涂抹上璀璨的金色,少女嫣红的脸庞就像迎风盛开的花朵。 千衣跑到大树所在的终点时,却没有像以前那样软倒下去。她扶着树干默然地站着,整个人彷徨若失。 就算她倒下去,也不会有一双坚实的臂膀将她抱起,也不会有宠溺而无奈的一句:懒鬼,一步都不肯多跑 iog腔里那颗心正稳健地跳动,千衣转过身,甩开步伐往回跑。 你的脉搏跳得并不快,要不要试着跑回去? 气息沉稳,步履坚定,其实,她早就能做到是不是? 空中仿佛出现了一双含笑的眼睛,将她看穿。 也许,他早就知道罢虽然风很冷,千衣的脸颊却发烫。她并非真的累得动不了,只因为贪恋他的怀抱,舍不得每天这一路的疼爱啊。唯有这相濡以沫的短暂时光,彼此不再有距离,她能大大方方地亲近他,哪怕不着一言,她依然能安心于他的温柔。 千衣,什么时候,你的心被人偷走了 她跑回出发点,穿过冷清的营地,竟下意识地走到尉迟北凌的大帐前。帐门关得严严实实,门前的旗幡哗啦啦在风中作响,廊柱下也没有他的大黑马在刨蹄子,千衣心里莫名地酸楚。呆望一阵,失落地一步步走回自己的住处。 上一次尉迟北凌出征,千衣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她看看操练看看球赛,逛逛后营的草场,很快就消磨了一天。可是现在,一天的光yi似乎走得极慢。 她想做点吃食,可是刚揉了几团面,就没精打采地搁下了。最后她把面团扔给了伙房,自己随便从伙夫那里要了几个馍馍饱腹。 唉,怎么会这样,他不在,她连做美食的兴趣都没有了。 千衣托着腮想,一定是自己想看到对方吃得很香的样子,才会有动力吧。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人的模样,唇边不由自主泛起微笑。他吃东西就像他看地图一样一丝不苟,连品尝的姿势都那么优雅动人,而且他有个绝对健康的胃,热情承载她一次次的实践与创新。 百无聊赖到傍晚,千衣又一次跑到前营去窥探。 暮云合璧,守营的士兵按部就班地巡查各处。空旷的天际,除了偶尔看到牧人赶着羊qu经过,并没有她期待中战马卷起的烟尘。 夜里,千衣在烛火下发呆。她如今有穿不完的衣服戴不完的首饰,在以前做婢女的时候简直想都不敢想,倘若长平知道了,不知该怎样嫉妒呢!说不定,后悔让她代嫁了。 代嫁一想到这里,她烦躁地站起身。她顶着翁主的名头而已,将军是翁主的夫婿,跟她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不是么?难道她真的奢望永不穿帮,还是,即使被发现,他依然会要她? 这太荒谬了,如果说答应王爷时千衣感到是对前途的恐惧,那现在,她第一次感到了痛苦。 他讨厌燕王,讨厌皇帝包办的婚姻,不惜将翁主打入冷宫,如此看来,就算她是真翁主,他们之间也将隔着藩篱,傲娇如他,不可能将真心交给翁主。 那么,一旦发现她不是真的翁主,他会另眼相待吗?更不可能!千衣苦笑着摇摇头,他是皇宫长大的贵族,而她是平民是婢女,他们之间天壤之别,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若他知道了真相,只会平添羞辱。 千衣,无论是真翁主还是假翁主,那个男人永远不可能属于你。如果动心了,快把心收回来吧!别再痴心妄想了! 新的一天来临,千衣继续独自完成了晨跑。远去的人依然没有回来的信号。 “将军总是打闪电战的对不对?”千衣开始逢人就问。每个人都点头称是。 “那你们说将军什么时候回来?”每个人都说,嗯,也许,快了吧。 千衣记得上一次她的蒸饼只放了两天而已,但两天过去了,尽管她昼夜竖起耳朵,却没有任何动静传来。 “可不可以告诉我,将军到底去哪里了?”千衣实在忍不住,拉住负责留守的副将刨根问底。 夫人每天坐卧不安的样子副将看在眼里,叹了口气:“将军定是怕夫人着急,所以才不让我们告诉你。其实将军去了漠南。” “漠南?”千衣吓了一跳,“那不是匈奴人的大本营?” “是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副将笑道。 千衣却笑不出来,并且心更揪紧了。好好的,说都不说一声,就去了漠南! 她坐在生着火炉的营帐里,离开威远郡被袭击的惨烈一幕却不停地再现,让她心惊rou跳。他深入漠南,会不会经历更可怕更血腥的战事?老天,千万不要受伤,更不能有三长两短明明屋里温暖如斯,她却焦虑得手足冰凉。 时间一点点变成了对她的煎熬,哦不,必须找一件事来做!千衣强迫自己整理那十几个大箱子。 一块顶级软牛皮吸引了她的视线,这么好的牛皮用作衣服的点缀实在太可惜了!她忽然想起自己在威远郡买的匕首,虽然被尉迟北凌嘲笑丑到只能用来杀猪,不过据她出入他大帐的观察,匕首一直放在他书案上,并没有真的赏给伙房。 那把匕首材质优良,只是刀鞘的雕花俗气粗陋罢了,千衣忽然有了主意,她何如用这张顶级牛皮重做刀套!说干就干!缝制牛皮并在其上刺绣是很费时费力的活,千衣忐忑不安的心也算有了暂时的寄托。 日子一天天过去,千衣感觉到大营里的气氛也在悄然变化。士兵们都不敢议论将军什么时候回来,或者还能不能回来。在尉迟北凌之前,不是没有发生过,有汉军深入草原而彻底失踪,连尸体都没有找回来一具。 一天,千衣无意中听到有人悄悄劝副将回师威远郡,被副将严厉拒绝:如果尉迟将军真的遭遇不测,我们一定要战斗到最后一滴血为他复仇,岂可逃走! 千衣的眼泪哗就下来了。 是夜,千衣完工了最后一针。质感绝佳的牛皮上,被她用金线绣上连绵的祁连山和茂盛的草场,还有那栩栩如生的风吹草低见牛羊。这是他挚爱的土地,甘洒热血浇灌的大汉版图。 夜已深,油灯燃尽。千衣坐在黑暗里,全无睡意。帐外一片静谧,唯有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高高悬挂在天上。 “月亮月亮,你若有灵,请保佑他安好!我发誓,只要他平安归来,无论他怎样对我,我都愿意!月亮,你听见我的愿望吗?我不想收回我的心了,哪怕最悲惨的结果,我也愿意承受。”千衣望着明月,喃喃祈祷。 月亮的清辉今夜格外得柔和,依稀可见桂树的影子。月亮会把她的挂念捎给他吗?无论他走得多远,都与她共一轮明月。千衣的思绪被牵引着,竟不觉夜的流逝。 忽然,有一个声音意外地闯入了她神游的梦。“黑灯瞎火的不睡觉,傻坐呢?” 千衣一愣,这个声音好熟悉呀,她真的被月亮带去梦游了?为什么会突然听见他的声音!她没敢动,竖起耳朵想要谛听更多。 “喂,还在生气?不想理我?”那声音离得更近了。 千衣倏然转身,天啊,她没有做梦!借着月色,她清清楚楚地看见自己日夜担心着的那个人,一身戎装,就站在她面前! 意外的惊喜就这样突然间淹没了她,千衣来不及掩饰任何的情绪,锐叫一声,忘情地扑了过去。 像小太阳一样弹射过来的身体撞上了他,尉迟北凌一怔,随即如俘获珍宝般紧紧搂住了她。温暖、棉软、芳香,她的一切甜美至极,抱在怀中仿佛愈紧才愈是安心,天知道,这些日子他多么想念她! 她率真而坦诚的表现激起他浑身的热浪,他紧窒的拥抱让她透不过气来,不过却好开心好满足!两人在黑夜里沉默相拥,半晌,尉迟北凌轻抚她的秀发,在她耳畔哑着嗓子低声呢哝:“想我了?” “嗯。”没有思考,脱口的声音却已哽咽。 她像一只受伤呜咽的小兽,再也关不住泪水的阀门,在他怀里放声抽泣。他知不知道,失去爹娘时她以为天塌了,而这一次,那种似曾相似的灭顶感觉再次袭来,她是如何在恐惧中一天天熬煎千衣一边哭一边发泄似的捶打他的肩头:“都怪你,都怪你” “对不起”她咸涩的泪水令他的心软成了一片,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调哄着她,“以后不会了,再也不瞒着你离开,不哭了好不好?” 情绪宣泄出来后,千衣有些羞赧,想到了什么,奇怪地问:“你回来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因为骑士们衔枚夜行,马蹄也裹上木棉。” 千衣狠狠捶了他一记:“讨厌,就会gao怪” “这可不是gao怪,夜色里藏着鬼魅,我的士兵们打完硬仗很辛苦,不能成为他们的猎物。”尉迟北凌笑道。 听到硬仗两个字,千衣抬起头来仔细打量着他:“那你没事吧?” “有事。” “啊?怎么了?”千衣大惊。 他往前一步,千衣的背抵在了桌沿上,退无可退。尉迟北凌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掌住她的后脑,贴近她zui角:“太想你,你要抚慰我”下一瞬,他就吻住了她的唇。 这是一个热烈、迫切又霸道的吻,全不给她任何逃离的余地。千衣却不再惊慌,仿佛期待已久,接纳他给予的一切 他虽然见过很多女人,她却是唯一一个想让他一吻再吻的女人。这样的滋味令他心悸,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男女之间还有更神秘的领域。 被他吻的感觉是如此美好,千衣觉得从内到外被无名的火焰烧灼着。仿佛自己是一只飞蛾,必须扑入那烈焰中才得酣畅。 久久,尉迟北凌才放开她,深深注视着她的眼睛,“千千,不是轻薄,懂了吗?” “嗯。”千衣含羞点点头。他忍不住再一次吻住了她。一遍又一遍,他们在子夜透过营帐的清浅月光里拥吻,抚慰被时间被距离折磨的相思。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骑马意外 “将军长途跋涉,早些回营休息吧。”尽管舍不得两人的亲昵,心疼的千衣还是劝他。 “我是很累”尉迟北凌懒洋洋地说,却一把将她抱起来扔向她的g,高大的身躯也随之压下来。“你”千衣慌了神,他笑嘻嘻道:“这么晚了,不去惊动执勤的,我就睡你这里。” “我的g太窄”千衣双颊似火。“没关系,挤挤才暖和。”没管她的反应,尉迟北凌脱掉外衣,拉开被子,将她一起裹了进去。 千衣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叫嚣着:明天将军从她的营帐出去,大家会怎么想?她的名节彻底完了 等等,她都嫁给他了,还要守什么名节?是噢!将军留宿在此,谁又能说什么呢。 就在千衣还在纠结时,耳畔已响起均匀沉重的呼吸。他是真累了,一挨枕头就睡着了! 千衣叹口气,摸到紧搂着自己腰肢的大手,默默与他相扣,或许,寻常的夫妻都是这样睡觉吧?夫妻一想到这个词千衣再次心律失常。生平第一次与男子同g而眠,她在羞怯与惶然中难以安睡。 第二天,当尉迟北凌睡饱醒来时,臂弯里是空的,昨夜柔若无骨的依偎不在,但食物的浓香已经飘满营帐。 欠身瞧去,朝露一样清新的美人儿正忙碌着,宫里的衣裳就是漂亮,简洁的月白绸裙活脱脱将小主妇美好的曲线勾勒得格外动人。 “将军醒啦,你饿了吧?”千衣见他睁眼,脸上掠过一丝羞涩的红晕。 尉迟北凌坐起身,一脸不悦。千衣扫了一眼丰盛的早餐,忐忑地问:“怎么了,不合口味?” 见她走过来,尉迟北凌将她往怀中一拉,就势按倒在g上,气呼呼地:“谁允许你起g的?” “我”大白天的,他俊美的五官在她眼前放大,结实的iog肌压上她鼓鼓的心口,千衣不由慌张,“我先醒了么,你快放开” “不放!”他低首,吻住她的唇,宣誓对她的主权,“你应该在g上等我,嗯?” 千衣脸红得像虾子,怎么这人说的每句话都能让人羞死!“我怕你饿了”她嗫嚅。 “我的确饿了,”尉迟北凌邪恶地挑挑眉,眼光瞄向她洁白的耳廓,又瞄她她纤长的脖颈,搏跳的动脉 千衣慌不择路一手捂脸,一手护住衣领,“早饭早饭凉了” 尉迟北凌停下动作,愉悦地低笑出声:“对哦,我差点忘了,我又给你带回一件好礼!” 哎,不是每次打仗都去抢人家妆奁盒吧? 一匹浑身火红毫无杂色的小母马正在草地上不安地溜达,美丽光艳的毛色十分显眼,在qu马之中,简直就像傲骄的公主。 尉迟北凌得意地指着它问千衣:“怎么样,这可是匈奴的汗血宝马,你喜欢吗?” 他送她一匹马!汗血宝马!是要怎样! 千衣警觉而狐疑地望向他:“你从匈奴人那里抢来的?” “抢?”尉迟北凌耸耸肩,不屑地一笑,“我为什么要抢,是浑邪王心甘情愿送给我新婚的夫人。” 新婚的夫人,那不是自己吗?千衣不好意思地咬唇,“骗人两军交战,敌人会这么好心?” “把敌人逼上绝路,他就会成为朋友,不对,应该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尉迟北凌豪爽地说,一边牵着她的手进入马qu,“我相信浑邪王很快就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来,摸摸它。”尉迟北凌轻抚红马长长的鬃毛,对千衣示意。 “我”千衣下意识后退一步,干笑道,“我又不会骑。” 千衣对马这种动物有点叶公好昽之意,喜欢它们奔腾的威武,却从来只敢远观,不敢过于靠近,生怕挨上狠狠一蹄子。 “我知道你不会,不会可以学嘛。”尉迟北凌将她强行拽过来,“摸一下,先和它建立感情。” “不不,还是不要了!”千衣尖叫着往后缩,“它会踢人!” “别怕,马是很通人性的,只要认定了主人,它不仅不会踢你,还会保护你。”尉迟北凌耐心地劝说。 “你喜欢,让它跟着你吧,我我不要”红马一声长嘶,吓得千衣奋力挣脱他的手逃出去。 “站住!”尉迟北凌沉下脸,目光严厉地呵斥她,“如果我的士兵像你这样,早就军法从事了。” “我又不是你的士兵,我就不学骑马。”千衣见他凶自己,委屈地红了眼睛。 “你敢不学!”尉迟北凌握住她的肩头,语气变得冷酷无情,“小姐,你最好gao清楚,这片大漠里,没有轿子会来抬你!” “我还有事,会派人来教你。勇敢一点,你足以驾驭它。”他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走了。 整整一天,千衣都对着教官耷拉着一张苦瓜脸。 gao什么嘛,人家女子都以莲步轻移、柳腰款款为淑女之美,怎么轮到她,就要顶着暴晒的日头,像男人一样岔开腿去骑马! 教官忌惮她是将军夫人,哪敢强制她,只是一遍遍苦口婆心地讲解。从理论到理论,千衣脑子不笨,一条条都记得滚瓜烂熟,就是不肯实战。 那红马见她退缩,更是欺生,只要她试图靠近,就四蹄乱蹬。千衣折腾得一头大汗,教官急的也是一身大汗。 等尉迟北凌处理完公务,来检查娘子的成果,差点没把他气晕,“什么?她到现在没学会?”他脸色铁青地对教官怒吼。 汉军的高级将领中,大家公认卫将军儒雅、李将军和善,而尉迟北凌则是最特殊的一个。天子荣宠,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在诸大将中,他战功彪炳独占鳌头,却同时以严苛治军闻名。 被编入尉迟北凌麾下的将士,有着截然不同的两种反应,有人欢欣鼓舞,因为跟着尉迟将军能打胜仗,建功立业出人头地晋升快,也有人愁眉苦脸,因为跟着尉迟将军要吃尽苦中苦还别指望他会体恤。 然而无论哪种人,想在尉迟北凌帐下长久地待下去,都不容易。能力够不上的,哪怕满腔事业心他也给你开除了,吃不得苦的,他偏偏让你丢掉半条命。比如说吧,他的治下,竟然传出过rou吃不完变质扔掉而有人却饿昏过去的奇葩事。 尉迟北凌就这副霸王脾气,连皇帝也只能摸摸鼻子不做声。因为,他的麾下集聚的都是真正的精英,所以才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在非汉族传统优势的骑兵战场上也能与匈奴人一决高下。 据此,面临尉迟北凌大不满的语气,教官的战栗可想而知。 千衣不忍心,跳出来辩解:“将军不要怪他,是我学不会。” “只有不会教的,没有学不会的!”尉迟北凌冷冷道。 话音刚落,他抓过千衣,以一条抛物线形状扔了出去,直接让她落在了红马背上。 千衣猝不及防惊恐大叫,愤怒的红马又蹦又跳,恨不能立刻将讨厌的骑手甩下去,而此时,尉迟北凌跃上马背,一手稳住摇摇欲坠的女人,一手拉紧了红马的缰绳,两腿猛地一夹,被激惹的红马长嘶一声,狂奔出去。 他唇间吹出嘹亮的口哨,他的大黑马立刻斜刺里穿来,超越红马,领头在前。红马齿口尚小,不由被雄壮的大黑马吸引,沿着它的轨迹紧紧跟随。 强烈的颠簸中千衣尖叫连连,尉迟北凌根本不睬她,两匹马一路奔出大营,疾驰向广阔的草原。 耳畔风声呼呼,也不清楚跑出了多远,千衣终于认命地停止了无用的尖叫。 尉迟北凌稍稍放松了她的腰肢,把缰绳递到她手里,厉声道:“自己练!” 要不要这么凶啊,与昨夜的温柔简直判若两人! 千衣虽然腹诽,却也不敢再唧唧歪歪讲条件。只好沉下心来,老老实实将背诵的理论一一实践。 不过尉迟北凌虽然态度凶狠,却一直坐在她后面,并且总能在她把握不住时随手带一下缰绳挽救危局。这让她很安心,逐渐放开了手脚。 千衣的身体协调性很好,缺的只是胆识,这是尉迟北凌敢于强迫她上马的底气。看到这个娇俏的女子在马背上渐入佳境,他不由露出赞许的微笑。 千衣正骑得开心呢,忽听见他又吹响了口哨,大黑马停下步子,待到红马追上,她忽觉腰间一紧,脸颊上落了一个热热的吻,“千千,你可以单飞了。”说完,他纵身一跃,跃上了旁边的黑马。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千衣第一次体会到驰骋与驾驭的乐趣,视野变得宽广,心iog变得辽阔,这是王府高墙内永远无法企及的体验!而且,还有心爱的男人在身边纵马陪伴!她不禁热烈注视着他,他骑马的样子太帅了,英姿勃发,简直让女人倾倒 且慢,俗话乐极生悲说的就是千衣这号人。 就在她迷恋美男走神的时候,马蹄一个趔趄,作为新手的她到底经验不足,竟硬生生被甩下马来! 千衣惊叫一声,眼看自己就要后脑着地非死即残,千钧一发之时,跃下马的尉迟北凌铁臂捞起了她,为将撞击减到最轻,他抱着她顺势在草地上翻滚 眼看化险为夷了吧?不!尉迟北凌忽感身下一空,暗道不好! 轰的一声,承载两人的那方土地已瞬间塌陷下去,他们掉进一个硕大的空洞,直线坠落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陷阱里的一夜 这一切,来得那么突然。当坠落停止,尽管有内力护体,尉迟北凌仍然感觉自己的后背重重撞在了土层上。 他迅速判断了一下,周围的光线已然暗淡,头顶亮着光的圆圆洞口目测有几丈高。这可能是个被牧民废弃的陷阱。 千衣呛了一脸灰尘,痛倒是不痛,这是哪里哎?咳嗽了一阵才嘀咕着睁开眼睛。 “将军,将军”黑暗的光线让她一时无法适应。 “快点起来啦,把我骨头都压断了。”声音从身下传来。啊——千衣定神一瞧,自己像个皮球结结实实地扎在某人怀里。慌忙翻下身,脚下似乎蹭到铁器,发出金属的响声。 “别碰!那可能是捕猎的铁夹。”尉迟北凌警告。 “你要不要紧?都怪我。”千衣抬头望望高高在上的洞口,心里发虚,他当她的rou垫,不会摔坏了吧? “当然要紧,流血了,你怎么赔?”他气呼呼地瞪她。 千衣信以为真,急忙去摸他:“哪里流血呀?我看看。” 一双小小柔胰对他上下其手,感觉不错嘛,也算补偿他摔一跤。尉迟北凌舒服地眯起眼睛。 昏暗中,千衣乱摸一阵,也没见他喊疼,也没察觉哪里有出血,手移到他小腹往下时,忽地触到什么,吓得她惊呼道:“你这里好像肿了!” “该死别乱动!”尉迟北凌按住她的手,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女人是白痴吗?冷静冷静,不然血脉贲张,更麻烦了。 小心地移开她的手,尉迟北凌尴尬地坐起身子,“好了好了,看看能不能出去。” 这个陷阱底部比洞口要大几倍,因此洞壁完全成了一个倒锥型斜面,这样的设计就是为了防止野兽爬出去。 见尉迟北凌不做声,千衣急着问:“要不我站在你肩膀上往外爬?” 他看了她一眼,笑了,“好啊,你试试。” 尉迟北凌站直身体,将千衣托上肩膀,两人的身高填补了到洞口不少的距离。千衣信心大增,踩着洞壁天然不平的褶皱处,向上攀爬。 倒锥形的斜面越往上倾斜越厉害,随着不断加大的下坠角度,她的几根手指哪能承担全部身体的重量,手一滑,整个人摔了下来。 尉迟北凌将她接个正著,含笑看着怀里气喘吁吁的佳人:“再来?” 千衣不服气,再次尝试,再次失败。屡败屡试,屡试屡败,倒是尉迟北凌次次讨了软玉温香的便宜。 最后,千衣终于想明白了,懊恼地捶墙:“这个斜度,根本就不可能爬出去!” 尉迟北凌呵呵一笑,千衣顿时气得睁大了眼睛:“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故意不告诉我!” “我的士兵还要专门进行攀岩训练呢,多么难得的机会!”他搂过她,对着她喘气的zui儿狠狠亲一口。刚才她手脚并用,圆u在眼前扭来扭去,很悦目啊。 “你这个坏人,骗子!”千衣简直气坏了,愤愤然将他推开,自己累得坐在地下。 尉迟北凌也在她身边坐下,两人望着几丈外的洞口,互不说话。 天色渐渐暗下来,千衣心里开始发毛。“将军,会不会有人发现我们呢?”她小声问。 “这种可能性忽略不计。”尉迟北凌道,“不要说茫茫草原没有人家,就算正巧有牧人经过,这么小的洞口也发现不了。” “那我们会困在这里多久啊?”千衣害怕了,不自觉地往他身边靠靠。 “不知道。”尉迟北凌摇摇头。 他说不知道?千衣哀怨地望了望他,“然而你是大将军哎,行军打仗,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吗?” “没有。在遇到你之前,我没有这种霉运。”他抱着手臂,拖长了声音。 千衣缩了脖子。是哦,如果她不是贪图他的mis摔下马,如果他不是为了救她 “我们会不会饿死?” “会。” “会不会冻死?” “会。” 千衣差点要哭出来了。 看她的样子,尉迟北凌勾唇:“国之栋梁,令匈奴闻风丧胆的尉迟将军,就要因为你,饥寒交迫死在这个不知名的陷阱里。他会变成可怜的一堆白骨,永远没有人知道。更重要的,我大汉几十年来平定匈奴的希望就此破灭。你感觉如何?” “哇”千衣终于伏在膝盖上哭了出来。他说的一点不错,她真的是罪该万死呀!她一个小奴婢死了不要紧,可他还有远大理想没有实现呢!千衣难受极了,她对不起国家对不起大汉人民 哭了一会儿,她忽然抬起脸来,严肃地看着尉迟北凌,仿佛做出了某种艰难而坚定的抉择,“将军放心,你不会死的。” “哦?”看着她一脸的决绝,他感到好奇。 “你可以吃我。”千衣深吸口气,勇敢地说出来。 “你说什么?”尉迟北凌被她zui里吐出的话惊呆了。 千衣的声音微微抖颤:“我听说宋国被楚国围困时,粮食断绝,人们不得不靠易子而食度过危机。所以你可以吃我。李校尉发现将军失踪,一定会派人搜索,草原太大,所花的时间可能有点久,但是我想将军一定可以等到的。” 模糊的光线里,她的神色悲壮。老天,这丫头是认真的?尉迟北凌惊诧到哭笑不得。揽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拉进了自己怀里,她浅浅的呼吸,忽然让他有着奇异的直抵内心深处的颤栗。 他沉默的举动让她有些羞赧,“将军是国之重臣,不可有失,千衣情愿”她低低絮语。 “嘘”尉迟北凌手指封住她的唇,俯首到她颈侧,竟在她滑滑的肌肤上轻轻一口咬下去,低笑道:“好不好吃,我得先尝尝味道。” 轻微的刺痛和狎昵的触感让沉浸在高尚奉献精神里的千衣顿时恼羞成怒:“人家都准备舍命了,你还拿我开心!” 尉迟北凌握住她发火要挠人的小手,连忙告饶:“别生气别生气,你刚才讲了宋国的故事,我给你讲个齐国的故事好不好?” “齐桓公帮助燕国攻打入侵的山戎,管仲和大夫隰朋随行。齐军是春天出征的,到凯旋而归时已是冬天,最后迷了路。齐桓公急得不得了,这时,管仲说:‘老马的智慧是可以利用的。’于是他们放出老马,大军跟随着它们,终于找到了回去的路。”他娓娓道来。 “管仲真是聪明。”千衣听得入神,不由脱口称赞。忽然,她惊喜地睁大眼睛叫起来:“啊,将军!你的大黑马在外面呀!我们有救了!”激动的千衣双手情不自禁搂上了他的脖子,笑声清脆如银铃。 “你还怕不怕马儿?要不要和它做朋友?”尉迟北凌怜爱地揉揉她的脑袋,把她吓够了,得宠一宠。 “讨厌,你早点不说,害得我”千衣撅着zui。 “不过,也还没有万事大吉。”尉迟北凌望望完全黑下来的洞口,转了语气,“即使大黑马回营,黑夜中它也找不到这里的,必须等到天亮。” “不就一晚上嘛,睡一觉天就亮了。”千衣不以为然。 “不能睡觉!”尉迟北凌肃然道,“草原昼夜温差极大,到深夜会极其寒冷,没有御寒的物资,一旦睡着了非常危险,体温会快速失去,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千衣吐了吐舌,这么吓人啊! 事实证明尉迟北凌没有说错,随着时间的流逝,千衣感到越来越冷。虽然她站起来搓手跺脚,不时走动,但是寒意仍然直灌进体内。她哆嗦得缩着肩膀,牙齿都开始打颤。 尉迟北凌见状叹了口气:“千千,你过来。”起初他希望她通过这些轻微运动抵抗睡意,现在看来,她身上没几两rou,确实不耐冻。 他将她拥进怀里,解开外袍裹住她,“抱紧我,这样暖和。”他低声命令。 他温暖四溢的体温诱或着她,千衣不由自主将身躯紧紧贴上男子强壮宽阔的iog怀。这个姿势并不陌生,她练习晨跑时他总是这样抱她回来,但从未有今天这么紧密。 彻骨的冷寒被缓解,但随温暖而来的是浓浓的睡意。时间已到了后半夜,千衣在他的iog口像鸡啄米一样频频点头。 “坚持一下,不可以睡!”尉迟北凌发觉,急忙拍打她的脸蛋。 被打醒的千衣没一回儿又眼皮沉沉。尉迟北凌火大地在她腿上猛掐了一把:“听见没有,不许睡!” 吃痛的千衣茫然地睁开大眼,“我好困就睡一会儿我保证” “一会儿也不行!”尉迟北凌又去掐她的脸蛋,“早知道你这么没毅力,就该把你送回长安!” “我唔”长睫毛扑闪闪地只管阖上。 “你敢睡着,我就吃掉你。”他恶狠狠地威胁。 “嗯”她现在已经刀枪不入了,只剩下黑暗的召唤。 不管她她又冷,抱着她她又要睡,让他怎么办好?尉迟北凌低咒一声,好吧,那就别怪我了!他突然拉开她的腰带,大手从她衣摆下缘探入。 男子粗粝的手掌和冰凉的温度触到肌肤,从未经历过的刺激让千衣惊叫一声,陡然瞪大双眼,睡意被吓跑了一大半。 “你干什么?”她震颤般扭动着身子。 “感觉我!”他黑眸里的光焰仿佛穿透暗夜,用一只手箍住她的纤腰,俯首吻上她的唇。 千衣的呼声被他的吻堵在唇间,从未被如此对待,每个毛孔似乎都涨满了奇怪的忽冷忽热,她浑身的神经都清醒过来。 “千千,现在还想睡吗?”他努力让声音平静,忽略自己血液正在被烧开的煎熬。 黎明快要来临时,火把照亮了洞口。 “千千,我们回家了。”他抱起怀里乖顺如小猫的她,忽觉光亮中她的粉腮红得过分,轻轻贴了贴,竟有点烫。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病中的温情 炉火将阔绰的大帐映得温暖如春,精美的提花羊毛地毯之上,放着一张足有六尺宽的雕刻大g,半透明的纱帐垂挂下来,隐隐看到里面横卧的女子身影,一只白玉般的皓腕h到帐外。 军医轻轻将女子的手腕放入帐子,恭敬地回禀守在一旁的尉迟北凌。“将军,夫人风寒入体,导致高烧不退,除了按时服药,更需调养休息。若迁延不愈,恐怕伤及肺经,落下病根。” “我知道了。”尉迟北凌点点头,随即吩咐侍从,“去把夫人的东西都搬过来吧。” 昏沉沉的千衣感到头重得像铅块,迷迷糊糊中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俊颜,恍惚中尚不知身在何处,本能地惊了惊:“糟了我睡着了不能睡” 尉迟北凌安抚地拍了拍她,柔声道:“我们已经回营,尽管睡,不过你病了,醒了要先吃药。” 回营了?千衣这才转了转眼珠,果然,周遭不再是黑乎乎的土墙,而是华丽的陈设、舒适的g褥,“这是哪里”千衣满眼困惑。她虽然多次出入尉迟北凌住处,但最多只到前厅和书房,从未进到最里面。 “我的卧室。”尉迟北凌端过在火上温着的药碗,将她稍稍扶起,“喝了它才会退烧。” 苦涩的味道直冲鼻息,千衣别过头去,“我以前也发过烧,盖上被子睡一觉就好了,不用吃药。” “听话,草原上的寒邪不同于长安,小病不治,拖成大病就不好了。”尉迟北凌一反常态没有凶她,语声柔和,像在哄小孩子,“从内地到大漠的人,都要过这一关。乖,喝完奖励你糖水。” 这么温柔的他,千衣一时都不适应,胆怯地瞄了他一眼,快别不知好歹了,赶紧低头咕嘟嘟喝光了。 “很好。”尉迟北凌满意地夸奖她,一边用帕子帮她擦干净zui角的药液,扶她躺回被子里,“好好睡觉,你需要静养。” 他的g他的被子,到处弥散着他的气息他的味道,千衣难为情地挣扎起身:“将军,我还是回自己的营帐吧。” 他微笑地揉揉她的额头,“你没有自己的营帐了,以后,你就住这里。” 千衣怀疑自己是否病得太虚弱才会听到这种幻音,她住这里,和他一起住?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不是表示他要和她像真正的夫妻一样生活? 也不知是病来如山倒还是他的话信息量太大,千衣再次觉得天旋地转,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药物的退热排汗作用让千衣在大汗淋漓中醒来,天色已暗,内室里没有点灯,当是为了不影响她的睡眠吧。 外间亮着灯,她可以看见几个人的影子映在屏风上,其中她能认出是尉迟北凌坐在正中,旁边应该都是他的部下,正低声讨论什么。 忽然,尉迟北凌举手示意谈话暂停。他站起身,转过屏风,朝内室走来。千衣急忙闭上眼睛装作睡着。 他的脚步轻而又轻,及至g边,千衣感觉到他俯下身靠近自己,接着,他的手轻触她的额头、腮边,自语了一句:“还没醒,烧倒是退下去些了。”然后,他站起身,蹑手蹑脚离开内室回到前厅。 一会儿,屏风后面的讨论再度热烈。千衣睁开眼,鼻子直发酸。他是叱咤风云的大将军,商议着军国大事,心里还挂念着她!她是个为奴为婢的丫头,习惯了生病咬咬牙撑过去,谁曾如此关心体贴她? 对比之下,热乎乎的泪水止不住流出了眼眶。将军的恩情,她一定要好好报答!千衣凝望着屏风后他的身影,渐渐痴了。 当前厅的灯火熄灭,尉迟北凌进入内室,千衣没有再装睡。“你醒了?感觉好点没?”他剔亮了小油灯。“嗯。” 昏黄的灯光下,他摸了摸她的衣服,不禁皱紧眉头:“你出了好多汗,捂在里面会加重病情。” 他走出去,一会儿端着一盆热水进来,就h手去解她的衣服。千衣抓住他的手,死活不让,涨红了脸:“不不可以”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尉迟北凌见状好笑地松了手,“我帮你擦洗一下而已!大营里没有别的女人,你是我的娘子,这事儿我不做谁来做啊?” “我自己来。”千衣强撑着想坐起身,谁知她高烧刚过身体极虚,手上一软又歪倒下去。 尉迟北凌按住她,不许她再乱动,黑眸中闪过戏谑之色:“千衣,想想喽,你嫁给我了,迟早是我的人,有什么好害羞呢!再说了”他凑近她耳边,低低道:“摸都摸过了,还怕我看?” 一想起那个黑暗地洞里他打消她睡意的“方法”,千衣简直想马上钻到g底下去,身子骨发软,手上更没推挡的力气。 炉火烧得很暖,他去除她全身的衣物,用热水中绞过的帕子一点点帮她擦洗。 少女白皙的身体如同上好的美玉,玲珑的曲线仿佛上天的杰作。一灯如豆,半透明的纱帐愈显得s动人。 然而,她身旁的男人似乎未被s所动,手帕滑过时,每一寸肌肤他都擦洗到了,却不曾有半点着意的滞留和一丝狎戏的轻浮。 千衣第一次在男人面前坦露自己,紧闭双目不敢睁开。可渐渐的,察觉他的细致与尊重,竟觉得心越来越安定。此刻,她恍惚自己已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妪,接受相濡以沫的伴侣再平常再自然不过的体贴。以至于后来,他分开她的腿,帮她把细微处一并清洗干净时,她居然未有紧张不安。 尉迟北凌替她换上干净的睡袍,收拾完毕,才吹灭灯,自己上了g。 第一次同眠,他们在她狭窄的单人g上挤了一夜,而现在,这张g十分宽大。他帮她盖好被子,并没有搂抱她,只是在被子里握了握她的手,低声道:“千千,如果晚上有不舒服就叫我。” 千衣翻过身面朝着他,“将军”她欲言又止,纠结了一阵,才道:“将军千金之体,屈尊照顾我” “啧,又烧糊了?”尉迟北凌闻言笑出声,“你怎么改不掉奴才口气!翁主小姐就不尊贵了?公主之下,就是翁主。” “因为我是翁主,所以你才这样对我?”黑暗中,千衣脸色变了变。 他默然片刻,将她搂进了怀里,斟酌一会儿,轻轻吻了吻她的鬓角,“因为你是翁主,所以我让你独守空房,因为你是千衣,所以你现在在我g上。” 她未能消化他话里的全部含义以及一如既往的狂妄语气,但听到“因为你是千衣”,心里涌起了甜意。 “将军!”她情不自禁抱住他。他将她推开,用被子在两人之间筑了一道墙,顺便把她裹成了粽子,笑道:“别youhuo我,乖乖睡觉,我就不欺负你。” 她听话睡了,睡得格外踏实,睡到天光大亮。醒来时他已不在身边,不过,好像掐准了她的时钟般,没一会儿,活力四射的男人就满血出现了。 洗漱、净面、梳头,并没有因为她是个卧g的病人而省略什么环节,他手脚麻利又很精细,千衣暗暗咂舌,都说带兵打仗的人很粗鲁,他为什么不一样?转念她又想,对哦,古话说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不精细怎么能打胜仗? “如果你不排斥,建议你吃点东西,有助恢复。”尉迟北凌将干干净净的她扶起来坐好。 千衣蹙起了细眉,想起食物她觉得反胃,摇摇头,“吃不下。” 尉迟北凌捏住她下巴,“那不行,必须选一样。”说毕,他拍拍手,突然,几十个军士涌了进来。 千衣吓了一跳,这几十个人手里分别托着碗盘,尉迟北凌笑道:“凡大夫说能吃的,我都让伙房做了一份。我就不信这么多你还选不中?” 千衣目瞪口呆,这这不是书上诟病的达官贵人骄奢淫逸的生活吗?太太过分了吧!就算是长平翁主,生了病也没有这样子啊! 见她不张zui,尉迟北凌哼了一声,“夫人不满意,都下去,重做!” “啊,不要不要!”千衣急叫,赶忙随便指了一碗粥,“就它了。” 人哗啦退走,尉迟北凌亲自端了粥,舀了送到她zui边来,“自己选的,不准再任性不吃。” 千衣叹口气,“我知道将军是关心我,但是这样子太奢侈了” “这有什么!”尉迟北凌不以为然,“女娃儿生病了都挑zui,又不是你一个。” “嗯?比如”听话听音,千衣寻思地看他。 “比如公主啊,小时候,我表妹卫如公主病了,没百来样花色请不动她的zui。”尉迟北凌笑嘻嘻道。 “卫如公主”千衣怔了怔,脱口道,“长安第一美人呀!”这位公主是皇帝长女,名头大大的,无人不知。 “的确,当之无愧,我从未见过比她更漂亮的女子。”尉迟北凌点点头,莞尔一笑。 千衣听着有点沮丧,闷闷地咬唇,“我不是公主,不用这样的排场。” 尉迟北凌把勺子h入她唇间,哄她道,“我知道啦,我家娘子知贫识苦很贤惠,只是想逗你开心嘛!以前你天天给我做好吃的,给个机会服侍你一回罢了。来,张zui!” 他这般柔情款款,千衣心中暖意盛开,想想又忍不住追问,“你敢不敢交代,喂过公主吗?” “当然了,卫如不肯吃东西,最怕我出场。”尉迟北凌挑挑眉,对她的问题很不屑。 啊?千衣再受打击,原来公主不仅比自己漂亮,还跟他青梅竹马尉迟北凌把她的心思看在眼里,也不做声,直到她老老实实把粥喝完,他用手帕替她擦擦zui角,俯首过去悄悄说:“笨蛋,别的女人再漂亮,媳妇儿是自家的好。” 千衣心头一震,他起身而去,她冲动地抓住他的衣袖,他停下来看着她,她红了脸鼓足勇气,“只要将军不嫌弃,千衣愿意跟着你,万死不辞。” 他含笑望着她的眼睛,“我可以把这一句当做海誓山盟吗?” 千衣窘得低下头去,声如蚊蝇,“我不知怎样报答将军。” 他向她唇间浅浅一吻,嗳昧地笑道:“等你病好了报答我。”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浑邪王的请柬 千衣原本身体素质就很好,又正当青春,加上尉迟北凌无微不至到近乎苛刻的强制调养,她不仅没有再发烧,各方面都迅速活泼泼地好起来。 军医复诊的结果也认为她已经无碍,不过尉迟北凌并没有就此解放她。直到半个月后,看到她如笼子里的困兽在卧室里不停走来走去,他才对她下达赦免令:“出去撒个欢吧,小马驹。” 久违的辽阔大草原让千衣心旷神怡,健康真好!她大口呼吸着深秋寒冷却甘冽带着牧草清香的空气,骑着她的小红马,自由自在地在后营外溜达。 忽然,猎隼的叫声从长空传来,千衣抬头望见一qu猎隼飞过,不由心中一动,自从尉迟北凌上次出征令她担惊受怕,直到现在,她都没有跟王爷联系过。 仿佛配合她的心念,一只猎隼离qu向她落下来。千衣一瞧,果然是王爷的猎隼!她跳下马,向它脚上的管子摸去,里面有一封信! 她匆匆,信的落款时间已经是十天前了。信中,王爷说尉迟将军大破浑邪王精锐,陛下龙颜大悦,长安一片欢腾,但是,王爷又遗憾地表示,这样的好消息,阿细却没有第一时间分享给他,是不是把王府忘了? 千衣捏着信发了会呆,她今天是无意中到草场的,但猎隼很快就来了,是不是说明这些日子,猎隼一直在找她?她没有来,所以这封信被耽误了很久。王爷收不到她的回复,会不会更生气了? 的确,她最近的心思,完完全全都放在了另一个人身上她怠慢了王爷,太不应该了。 千衣把信撕碎扔在了风里,她现在和尉迟北凌同住一个营帐,她只能等他不在的机会再写回信了。 “将军,我回来啦!”撒够欢的“小马驹”刚蹦跶到家门口,却被侍卫硬生生拦住:“将军有要事,任何人不得进去。” 千衣愣了愣,却听里面传来尉迟北凌的声音:“是夫人吗?让她进来!” 尉迟北凌和李奇正坐在桌前商议什么,千衣见状急忙想往内室溜去,一边赔笑:“你们忙” “等等,你来看看这个,”尉迟北凌拎起桌上一样东西递给她,微笑,“有你的份儿。” 这是一封给尉迟将军夫妇的请柬,来自浑邪王的请柬。 原来,屯居漠南的浑邪王终于承受不住尉迟北凌一次次的军事高压,为了保护族qu保存实力,秘派使者求和,只要汉天子肯封官,他愿意率部投降汉室,接受汉朝管辖。 因此,浑邪王漠南设宴,如果汉室愿意接纳他,就请尉迟将军携旨赴宴,当众宣读汉朝皇帝圣旨,四万部众即刻换旗帜。 “算他聪明,被我逼到绝境,舍不得再白白伤亡了。”尉迟北凌对李奇道,“不过,浑邪王对我们的态度还是不放心,所以他现在脚踩两只船,一边瞒着匈奴王庭一边试探我。” “老大,这是鸿门宴,我看去不得,风险太大。”李奇摇头,“一来,到长安请旨再回,路程要很多天,浑邪王可能会变卦;二来,一旦上朝面议,必然惊动满朝官员,人多zui杂,消息若泄露出去,匈奴王庭会先下手;三来,即便你拿到圣旨前往,也不能保证这一切不是浑邪王设下的诱杀你的圈套。” “第一第二都已经不是问题。”尉迟北凌笑道,“浑邪王这个人,性格畏首畏尾,利益至上。如今漠南成为匈奴对抗我朝的前沿,他是不情愿的,并没有很大的决心死战。所以,我早就向陛下禀告过招降浑邪王的打算,漠南一旦倒戈,就等于砍掉了匈奴的一条臂膀,对我们意义重大。陛下接受了我的建议,圣旨早就在我处,就等着他撑不住请降的这一天呢。等浑邪王接受了分封,我陪同他一起回长安面圣。” “原来你早就准备好”李奇不由咋舌,看不出啊,老大连陛下都买通了,“但是这第三条,仍然不可排除啊!” 尉迟北凌沉默片刻,点点头,“是的,不能排除这是个圈套。可是,凭我跟浑邪王多年打交道的经验,我认为他想归降汉室有极大的可能不是作假。” “他只请你夫妇赴宴,分明是故意让你身处险境!他有四万之众,就算你是铜头铁臂,你带着女人如何逃得出!我就觉得这是个套!”李奇深感不安,“我看,就算要去,必须全部人马开过去,两军阵前宣旨好了!” “李奇,你是不是昏头了?”尉迟北凌敲敲桌子,“两军阵前,他四万人怎么敢解甲投降?别忘了,秦国大将白起曾经杀了赵国四十万降卒!” 李奇一时语塞,尉迟北凌看了一眼千衣,沉吟道:“我倒觉得,浑邪王上次献出宝马,此番又特意请夫人同去,多半是看中了她翁主的身份,提前为自己官场铺路。” 千衣听着他们的对话,似懂非懂,这时,尉迟北凌对她微笑着问:“夫人敢不敢去赴宴?” 她未加思索:“将军去哪里,千衣就去哪里。” 呵呵,尉迟北凌对李奇做出得意的手势,“听见没有,我又多了赞成票。” 李奇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瞧着将军身边低眉顺目的女人,尉迟北凌这家伙确实有办法啊,把女人收拾得服服帖帖!转头哼道:“老大,说千道万,我就问你一句,浑邪王起了杀心怎么办?” 尉迟北凌目光冷峻,态度坚决,“浑邪王一直被我压着打,对我惧意很深,料他不敢轻易动杀机。我不会坐失收漠南入版图的大好机会。” “将军和李校尉慢慢商议,我去给你们拿点好吃的来。”千衣乖巧地站起身。 知道所有人都被挡在帐外,千衣便亲自到伙房做了几样点心送进来,他们吃完继续谈话,她再默默收拾了碗筷出来。 “老大,我对燕王的印象都有点改观了哎,他怎么能教养出如此低调贤惠的女儿,简直无法想象是个翁主”李奇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由感叹。 尉迟北凌淡淡地说:“未必是燕王的功劳。” 李奇诧异地瞥了他一眼,随即捅了捅他的胳膊,yi阳怪气地笑道:“嗨,我记得当初是谁说的,刘选的女儿他不碰。” 尉迟北凌不温不火徐徐道:“我并没有收回这句话。” 李奇疑惑地打量他几眼,就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老大,你zui硬不认账就算了,住在一起这么久,非说没吃到肚子里谁信呢!” 尉迟北凌只是笑而不语。 千衣从伙房出来,寻思将军商议大事,自己还是等等再回去,便四处溜达一番。走到曾经自己的住处,见几个士兵正在往里放东西,显然准备将此处改作他用了。“夫人,您的衣物用品按将军的吩咐全部替您搬过去了。” “等等!”千衣忽然想起一事,急急忙忙跑进了营帐。 她睡的那张小g还没有拆,她h手到g褥下摸出一样东西来,轻轻自语:我就知道这样没拿。原来,正是为他精心缝制的刀套。 等到千衣回到尉迟北凌军帐,警戒的侍卫已经撤除,前厅亮着灯火,却空无一人。 “将军”她叫了声,也没人应。看来将军和李校尉出去了。 千衣犹豫了一会儿,向里侧的书房走去。趁他不在,正好给王爷写封回函罢。 她拉开书房的移门,正对着她是一排高大的书架,如同影壁,把里面的陈设遮挡。她必须绕过书架,到后面的书桌去取纸笔。 然而,她刚从书架旁边冒头,眼前的一幕就将她窘得呆住了:地当中放着一个硕大的木桶,周围以热炭保温,丝丝缕缕的水蒸气从木桶中升腾,尉迟北凌正以慵懒的姿态浸在热水里闭目养神。 平时绾起的头发此刻全部披散下来,一半在水上,一半在水下,衬着他棱角分明的五官、小麦原色的皮肤和紧绷结实的肌rou,整个人散发出全然不同于往日的野性又妖孽的气息。 “你进来做什么,还是想找什么?”他睁开眼睛,目光犀利。 千衣进退不得,干笑道:“你怎么在这里泡澡啊?” 他略略欠身,趴在桶沿打量她:“因为你把卧室占了么。” 千衣进来的初衷不可告人,但是,在他目光的压迫下,她知道没有理由肯定是过不了关的。摸到衣兜里的刀套,她松了口气,“我是进来找一样东西。” “找什么?” “我送给你的那把小刀,就是很丑的那个,我之前见过你放在书案上。” “你想要回去?” “不是,我帮你做了个刀套。” “拿来我看看。” 千衣挪步到浴桶前面,见尉迟北凌没有起身的意思,她只好蹲下身子,将绣好的刀套递过去。 他仔仔细细反复观赏摩挲着上面的刺绣,眉间展露出笑意,然后,他h手轻抚半蹲在浴桶边女人微红的脸蛋:“千千,你不仅手巧,还深知我心。” “你喜欢的?”千衣眼中露出欣喜。 “嗯,谢谢,我收下了。”探出身子,向她腮边轻轻一吻。 “那我先回房间去了。”眼下的情景说不出的嗳昧,千衣觉得心跳得急起来,慌忙想抽身离去。 可是,她一动,却被他按住了肩头。“千千别急着走。”他沉吟地端详着她,“我问你一句话。” 她抬起眼眸。他微微勾起漂亮的菱唇:“自你嫁过来,会下厨、会缝纫、会收拾屋子、会识文断字、会照顾起居,每一样都无可挑剔。” “将军满意就好。”被夸奖,千衣顿感jiao羞。 “然而”他话锋一转,忽然低声问到她耳畔来,“作为一个合格的妻子,你是不是少做一件事?”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 “我少做了什么?”千衣一怔,本能地追问。尉迟北凌不语,只是沉默地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千衣的心扑通通乱跳,下意识地有些明白他的所指,脸迅速地泛红,睫毛慌乱地垂下去,不敢与他对视,更打死不敢开口。 他的手指抚上她变得灼热的唇,来回游移描绘着美丽的嫣红,“千千,我要你亲口回答我。燕王与我势同水火,你清楚吗?” “嗯。”从唇齿间擦出轻声的回应。 “既如此,你是否心甘情愿做我的妻子?”他手指下移,稳稳地抬起她的下巴。 千衣掀起眼睫,立刻对上他专注的目光。那双眼睛,深沉如海,有着坚定的、不容抗拒的温柔,令她无法逃避。 “我愿意。”她的眼睛里,闪耀着火花,不仅仅是羞涩。 “浑邪王此番请的是我们夫妇。我也可以找个借口留下你,不过我觉得那样会让他加重怀疑。敌我之间,没有什么万全之事,其中的危险你可清楚?” “我清楚。”千衣没有拖泥带水。 “你是否心甘情愿与我同行?即使有性命之忧,也无所畏惧?”他平静地问。 千衣再一次与他对视。 他的眸光热烈坚毅,他从容的气质中有着天生的王者风范,他周身所散发出的活力充满理想主义精神,像火焰般能燃烧点亮身旁的一切。 千衣的眼中渐渐笼上痴迷的氤氲,闪动着仿佛信徒般虔诚的水光:“我有畏惧,可是,我愿意。” 尉迟北凌对她注目良久,才慢慢松开她的下巴。黑眸中冷峭的棱角悉数磨去,只剩下水一般的温存完完全全包裹住她,千衣沉溺其中,竟浑然忘我。 “那么现在,到我身边来。”沙哑的声音,仿佛某种充满诱导的暗示。手指轻拂过她雪白的脖颈,解开她的衣扣 温暖的水让千衣情不自禁舒服地叹口气,浴桶中不大的空间里,她被他轻轻搂在了怀中。 第一次毫无罅隙地接触彼此,就算他并没有任何的动作,千衣浑身的肌肤都泛起了红,不由自主地将火烫的脸蛋仰起,他微凉的面颊贴上她的,两人脸贴着脸,一室的静谧中,只有彼此交缠的吐息。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受,尉迟北凌内心涌起从未有过的满足感。仿佛千山万水远航,终于找到一处宁静的港湾,那么安定,那么放松,那么心无挂碍。女人于他,从未有如此i吮依偎的向往。千衣,她是不一样的。 他本以为,女人如衣,在他为理想而前行的人生里早已被排除在外,但她却有本事撬开他密闭的私域,在他不知不觉中,从浅浅的一条罅隙不断潜入、不断扩充,直到如今,密密地占据他的心房。 他从未像此刻这样渴望着一个女人,不仅仅是渴望与她身体的结合,更渴望与她天长地久,渴望与她厮守终生。 “千千”他叹息般地低唤,撩起水花,淋hi她纯洁如美玉的身体。他近乎膜拜地望着珍珠般的水滴沿着她的雪颈、她的发梢滚落 “你可真美。”他由衷地赞美她,将她圈在自己与木桶壁之间,细细地欣赏她。 被男子热烈的目光一览无余地凝视,千衣害羞极了。感觉到她的羞,他温柔地吻上了她的唇。轻柔的吻,细腻如情人间的絮语,随着水波揉过每一寸。 “千千,感觉我。”他握住她的手,拉向自己。 仿佛催眠般,千衣的羞怯逐渐变成了求索的渴望,她忽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她爱的男人,正以最信任的姿态把自己交给她。 心上的热流窜向四肢百骸,木桶中余地本来不大,他很顺利地将她固定在桶壁,认真地捧起她的脸,对着她的唇一字一字宣告,“千千,现在,做我的女人。” 千衣在那一刻忽然惊惶起来,“指配燕王之女长平翁主”圣旨里触目的一行行字不可控制地跳跃在眼前,这个男人是长平的、是长平的夫君,不是她的,自己只是个奴婢,欺骗了他的奴婢。她那么爱他,怎么可以玷污他。“不,将军”她挣扎起来。 尉迟北凌微微一怔,看着她慌乱的水眸,沉声道:“千千别怕,把自己交给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不也许,你有一天会讨厌我” 他顿了顿,“千衣,我向你宣誓我的忠诚,有了你,就只有你,永不背叛。你愿意相信我吗?” 千衣呆住了,男子三妻四妾自古皆然,身份地位高贵如他,怎么会作出这样的承诺?见她不应,他似乎有些赧然,“哦,千千,我要怎样才足够诚意?” “将军不会后悔吗?”千衣忍不住哽咽,“如果,千千并不如你想的那样” 原来她在担心这个?尉迟北凌忽然有些明白了。他摇摇头,坚决地向她唇间吻下去,“我要的是眼前的你,原本的你,不那么好的你。” 无声的泪水滑下,令他的唇品尝到一缕咸涩。 “别哭。”他轻声哄着她,怜爱地吻去她脸上的hi润。 “将军!”她低泣一声,抱住他的脖子,樱唇抵在他的喉结,她再也不想纠结了,哪怕一生只有眼前这一天也值得! “不要再叫将军,叫我的名字!千千!”他揉着她hi漉漉的长发。 “北凌,我是你的!”她含着泪水嫣然而笑。像攀援的藤,与他紧紧rao。 他发誓,这是他见过的世间最美丽的笑容。 冰肌如玉百媚生,清冽的水中留下浅浅殷红。他抱起她去卧室,她像乖顺的小猫趴在他肩头。 “千千,我们补上新婚之夜。” “嗯,等等”她撅着zui撒娇。 “好吧,还要等多久?”他低头蹭蹭她的尖下巴,明知她故意,可就是喜欢她的娇态。 “除非,你念情诗给我听”她笑,刁难他。 情诗?还真把尉迟北凌难住了。他一个大男人读过兵法读过政论读过史册,就是没有看过情诗! 可是,不想让他的小妻子失望,他绞尽脑汁地回想。 宫里那么多女人,无聊时喜欢抚琴唱曲,有一个场景忽然跳出来:年少的卫如抱着琴,神秘而羞怯地找到他:“表哥,我学会了一首宫外的曲子,我唱给你听好不好?千万别告诉父皇母后。”卫如唱完了以后,他还记得他把她训了一顿:“你是皇家的公主,这种艳词俚语,以后不许学!”当时,卫如哭着跑了。 “那我念一首,你可不许笑。”两军阵前他没紧张过,可是现在他两颊只管发烧。咦?他真的会?千衣好奇的不行。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 江水为竭” 一字一字,虽然念得很不好意思,落入千衣耳中,却如天籁。泪光盈盈,她轻声唱出来,接续道: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千千,你也会?”尉迟北凌不啻吃惊。 “傻子,这首歌在长安街巷很流行呀,唱的是女子对心上人的表白。”千衣甜甜地吻着他的zui角。 她的主动令他欢喜无限,激动地回吻她,“千千,我们互相表白过了,今夜,让我取悦你。” 很快,千衣就明白了“取悦你”的含义。这辈子,尉迟北凌第一次认认真真想取悦一个女人。而他乐意做的事,总是有本事做到极致。 长夜漫漫,颠覆了他曾经的认知。原来只有和深爱的人在一起,才会感觉真正的幸福与满足。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此生不渝,这才是夫妻情义。 旭日东升,他望了望身边睡得正香的小妻子,没有忍心吵醒她。轻手轻脚出了军帐,作为全军统帅,他还有许多事要部署。 此去漠南虽然是孤身犯险,但千千在,他就不能输。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被出卖的消息 千衣醒来时,看到案头他亲笔留的字条:穿上漂亮衣服,准备出发。 他的字就像他的人,张扬而霸道。想起昨夜种种,如今只看着他的笔迹,就算内室无人她也红了脸。 从柜子里找出高贵的礼服,千衣站在镜前更衣。看着雪白睡袍下深深浅浅的痕迹,她竟出了神。仿佛他灼热的气息依旧透过每一处红痕暖着她的肌肤、沸腾着她的血液。 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呢?千衣摸着镜中的自己,不觉低低叹了口气。 那是一声忐忑又满足的喟叹。就算李代桃僵并不光彩,但她宁千衣,真真正正做了他的妻。她不想再掩藏对他的迷恋,哪怕是偷来的幸福,一天没被揭穿,她就有资格倾尽全力去爱吧? 既然决定去爱,那么他和王爷之间千衣的心沉了沉,尉迟北凌已经说得那么明白,她再瞒着他偷偷跟王爷联系是否不妥?再说,她即将离开驻地了。千衣决定最后给王爷写一次回函。 后营的草场上,千衣看着远去的猎隼,好似斩断了黑暗中缠裹的藤索。 对不起王爷,阿细爱上了夫君,不想让他不开心。王爷公务繁忙,少了阿细的消息,对王爷也没有什么损失吧!她感觉一下子轻松了。 前营,尉迟北凌看到梳着高髻,皎如明月,仪态万方的妻子骑着红马冉冉而来,微笑着向她h开手。 她放心地将自己的小手放进他有力的大掌中,他紧紧一握,朗声笑道:“千千,和你一起,我觉得寒冬都变成四月天了。” 千衣深情地迎着他的目光:“千山万水,我愿追随将军。” 他从马上附身过来,低低道:“你又忘了,别叫我将军” 她咯咯一笑,亦与他低语:“那我重说,千千赖定你了,尉迟北凌!” 这亲昵的一幕,看得李奇在远处直摇头,对弟兄们道:“看见没,以后一个个别吹牛,英雄难过美人关,像老大都有被女人收服的一天!” 寒风吹着粗粝的沙石,初冬的漠北,已经草木凋零,一片肃杀。 一座正方形的城堡依地势而建,西北高东南低,大漠中罕见的清冽小河围绕着城堡。虽然整座建筑均为土墙,可并非取材于普通的土,而是用粘土、白沙子、石灰和糯米汁混合夯筑而成,比石头都硬。 这座城堡是左贤王的王宫。今天,河边站着一个披着连帽狐裘的女子,她穿着长至腿部的厚皮靴,配着利索的紧身皮衣和短短的皮裙,腰间悬挂的弯刀透出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 她正仰头望着天空,仿佛在等待或寻找什么。 她有着胡人特有的白皙肤色、高高的鼻梁和深陷的大眼,虽是女子,五官却不媚,和她这身中性的打扮搭配,愈显得英气勃勃,尤其那犀利的眼神,被它扫视,连男人都得打个哆嗦。 就在这时,天空飞来一qu猎隼。女子微微颔首,随即吹出一声口哨。 猎隼qu像听到了命令,欢叫着俯冲而下。转眼间,女子的身边围满了一只只强壮的猛禽,有的用尖利的喙刮着她的皮靴,有的蹦跳着翅磅扑打到她的狐裘,有的甚至将jiayig的爪子搭上她的肩头 女子不仅全无惧色,眼眸中更收拢了刚才的锐利,尽显宠溺与温柔,唇角翘起:“我的勇士们,让主人看看今天是谁得了头功?” 猎隼们像听懂人言,纷纷啸叫起来,似乎真的在各自表功。女子目光扫过qu鸟,落在其中一只身上。 这只猎隼被同伴挤到了身后,一瘸一拐的,显然经过长途飞行筋疲力竭又受了伤,可它仍在竭力想靠近她。 女子走过去弯腰抱起它,看到它颈下的擦伤,心痛得皱起了秀眉:“宝贝儿,你从长安飞来的呀,什么事这么急这么不要命!”猎隼呜呜地蹭着她的手,女子熟练地摸到它腿上的管子。 展开麻纸,女子飞快浏览。蓦地,脸色大变。 炉火正旺,铺着皮褥子的软榻上,匈奴左贤王正舒服地打着盹,一本竹简因此从手中垂落。侍女们安静地忙碌着,有的添炭,有的捶腿,有的捏肩 “大王,胭脂居次有要事求见。”侍卫走进来,小声通报。不过,闭目的左贤王似乎没有听见。 侍卫犹豫了一下,刚想提高声音。忽然,咣当一声,火盆被不耐烦匆匆闯进来的人踢翻了,传来披着狐裘的女子高声的呼喊:“父王,国将不国,你还睡得着?” 左贤王被惊醒了,看到风风火火脚步匆匆狐裘上结着霜的女子,一边挥手屏退侍儿,一边嗔道:“胭脂我儿,慌里慌张的做什么,我还以为汉军打过来了呢。” “哼,父王若是再睡,只怕这一天也不远了!”胭脂近乎气急败坏。 “到底出了什么事?”左贤王见她神情不对,收敛了慵懒之色,一双虎目泛出精光。 “燕王传来的消息,您自己看吧!”胭脂将手中密函交给父王。 左贤王读着,双手不禁抖颤:“浑邪王,他他竟敢偷偷向尉迟北凌倒戈!” “可怜父王您还蒙在鼓里,指望这个自私自利的族弟帮您挡住汉军呢!”胭脂讥讽道。 “但是此等绝密的消息,燕王怎么会知道?”左贤王从震惊中收敛心神,疑惑地摸摸下巴。 “哼,他如今有内线呢。”胭脂撇撇zui,“父王您就不用多心了,我的情报,绝对可靠。” 左贤王眉头紧皱,“浑邪王毕竟是我的族弟,而燕王是汉人,万一这是离间计” “父王,刘选虽然是汉人,可眼下他的利益和我们一致。您还看不出来,只有汉军打败仗,他才有机会向皇帝发难。何况,尉迟北凌兵权在手,又是天子臂膀,除掉他就扫除了最大的障碍。燕王的心,可比我们急多了。所以他不惜将这绝密的消息出卖给我们。” “胭脂,你说的有道理。此事太过重大,漠南是王庭半壁江山,决不能丢。可是,现在毕竟没有证据,如果急招浑邪王回来,恐怕打草惊蛇,反倒逼反了他”左贤王急得来回踱步,“这可如何是好!” 心腹属下们被十万火急地叫到了城堡。面对突发的局面,大家都面面相觑。有人建议左贤王:“莫如大王调动大军亲征漠南吧。” “不可。”左贤王摇头,“漠北的军队要卫护王庭,不能冒进。浑邪王与汉军在漠南厮缠多年,我们对漠南不如他们熟悉。如果他真的倒戈尉迟北凌,我们轻易出兵的话,难保不腹背受敌!” “大王,可我们总不能眼看着丢掉漠南!” 左贤王背着手团团转,不由得心乱如麻。 这时,胭脂进言道:“父王,如今前也是虎,后也是狼,正是考验我们智慧和勇气的时候。父王所虑极是,我们不能出兵漠南。尉迟北凌久经沙场,绝不会真的孤身前往漠南,他的大军一定会有埋伏,我们漠北的军队长途奔袭,怎敌他粮草充足,以逸待劳?” 左贤王点头,“那依你之见?”胭脂虽为女儿,但从小习武,杀伐果决更甚男子,加上她心思慎密,精通胡汉双语,经营多年,织就匈奴国情报网,深得王庭器重。 胭脂眉梢一挑:“他尉迟北凌敢火中取栗,我们也敢!浑邪王摆的是寿宴,父王不妨派特使前去祝寿,一路上扮成牧民,不会引起汉军的注意。这就好看了,尉迟北凌代表汉室去,您的特使代表我国王庭也去,浑邪王他会怎么选择?” 左贤王微微色变,“胭脂,这太冒险了,万一浑邪王铁了心投降汉室,我们派去的人,岂非羊入虎口?” “父王,如今我们的形势与尉迟北凌一样,谁也没有绝对的把握。浑邪王请尉迟北凌赴宴,说明他内心尚在摇摆,我们要抓住时机让他放弃投降的念头。我相信,只要父王的特使一到,浑邪王必定心中有数。” “倘若他愿意回归王庭,那么尉迟北凌的人头就是最好的献礼,倘若他依旧被尉迟北凌蛊惑,那我们就将他猎杀。浑邪王一死,qu龙无首,他的部众都是胡人,谁会向着汉人呢?到时候,尉迟北凌同样cha翅难飞。父王您看,无论杀一人还是杀二人,对我们都有利,不值得一搏吗?” 左贤王眼前一亮,双拳握紧,似在做最后的抉择。胭脂上前一步,“父王,儿臣还有一样法宝,担保捏着浑邪王死穴,逼他杀了尉迟北凌。” “哦?” 胭脂附耳低语。左贤王听罢眉头松开,面露喜色,击掌道:“好!本王决心已下!” “铁木听令!派你为王庭特使,带高手十人去赴宴。所有行事,听从胭脂居次调遣!” “胭脂,”左贤王拍拍女儿的肩膀,“王庭失不失漠南,在此一举。浑邪王的人头还是尉迟北凌的人头,至少给我带回一个来!” “请父王放心,胭脂一定完成任务!” 看着满腹豪情的女儿,左贤王沉吟片刻,肃然道:“胭脂,不可轻敌。尉迟北凌苍狼之名不是虚得,匈奴国多少骁将死在他手上。” 胭脂神色淡然,咬牙冷笑道:“父王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们怕他,我可不怕。过去尉迟北凌声名在外,无非仗着千军万马罢了,此番却不同,我倒想看看,这匹独狼掉进猎人的陷阱,会怎样有趣?”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夜半私语时 月色笼罩苍茫的原野,起伏的qu山在天际勾勒中浓重的黑色线条。经过几日的行军,部队停在了这片山谷。训练有素的士兵熟练地安营扎寨。 千衣抱着一领雪白的狐狸毛披风,沿着蜿蜒的小路走上山坡。 很快,她看见了想要寻找的身影。他一身戎装,背对她而立,劲拔的身形像月下的寒松,只是,他并非一人,正和李奇等几个将领在商议着什么。 她识趣地停住脚步。这几天,白天与他并辔而行,夜里与他同睡一个帐篷,她都快忘了自己是要去凶险的漠南,只觉得与他朝夕相处充满蜜月新婚般的幸福。 虽然,这蜜月相比婚礼有点迟,虽然荒野露营帐篷不隔音,为避免她难堪他并未再像第一夜那样过于激烈和放肆地“取悦”她。可是,只要能看着他,无论他做什么,骑马、说话、看书、吃饭还是给她一个温情的吻,她就满心满意的欢喜。 他是个魔鬼,所以才会一天比一天更吸引她,千衣暗暗自嘲。今晚,她在搭好的帐篷里望眼欲穿都没见他回来,按捺不住想要找他。或许,给他送件御寒的衣服是个不错的借口哟。 此刻,虽然她很想亲手为他披上寒衣,可是,不想让弟兄们笑话,于是,她抱着披风躲在了树后。 直到他们结束了谈话下山,尉迟北凌示意属下先走,这才慢慢踱到她附近,轻笑道:“千千,你可以出来了。”他刚才一转身就看见了树后毛茸茸的一角。 千衣不好意思地走出来,脸藏在白白的长毛背后,“我怕你冷嘛。” 尉迟北凌抖开她怀里的披风,“还是把你自己裹上吧。”转眼间,把她包成了胖胖的一团,“瞧,我的蚕宝宝!”他眉梢眼角尽显宠溺,奖励她一个吻。 “千千,这里地形隐蔽,大军会留驻于此。离浑邪王王宫大约还有百里,明天的路程,我们要两个人走了。” “唔。”千衣的心收紧了,终于还是走到这个时刻了么!她倒不是替自己害怕,“北凌,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匈奴人恨你,他们会不会报复?”她忐忑地揪住他的衣襟。 他搂住她,“千千,别太紧张。你可以在行动上重视你的对手,但是这里”他指指她的心口,笑道,“藐视他们好了。” “你就会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千衣恼了,“你别哄我,万一浑邪王起了歹意,大军离这么远,怎么来得及救你?” “汉军在这里,是威慑。”尉迟北凌想了想,含糊地解释。他不能说透,怕吓着她。如果他在寿宴结束还没回来,李奇会立刻出兵给予浑邪王报复性打击,这既是事前的威慑,也是基于最坏结果的打算。 漠南,即使他本人葬身于此,汉军也志在必得。至于千千,哪怕最糟糕的情况,他也有信心能保全她。可是,怎么忍心告诉她呢? “千千不用担心,你会没事的。”他吻吻她的额。 “我担心的是你,你到底有没有万全之策?”千衣并不买账。 望着她忧虑重重的样子,他狠狠心道:“世上从来没有万全之策,都是走一步看一步。” 千衣怔了怔,猛地扑进他怀里,哽咽不能语。他轻抚她的背,柔声道:“千千,我需要你更勇敢一点” 她埋在他iog口鸡啄米似地点头,手臂却将他抱得愈紧。 是夜,他将这领雪白的长毛披风铺在了地上,把散发着玉一般光泽的她放在了上面,看着她如娇花为他徐徐盛开。她的唇间含着士兵夜行噤声的衔枚,淋漓的汗水交织在一起,怀里的女人像融化的奶油,仿佛已被他揉进了骨血。 当他最终拿走她的衔枚换上自己炽热的吻,烈焰顶端的千衣哭得像个泪人,“北凌,我是爱你的”她再也无法克制内心喷薄的情感。 “千千,我会爱你更多!”完美的占you和热情的表白,他都毫不吝啬地给了她。 夜深了,被宠坏的小女人应该乖乖睡了,她却还睁着大眼睛。“北凌,我特别想问你一个问题。”她枕在他结实的臂弯,手指赞叹地抚过他雕塑一样充满阳刚气息的身体。 “有多特别?问吧。”他慵懒地笑笑。 “长安子弟通常的追求是入太学然后入仕,你在皇宫长大,如此特天独厚的条件,你为什么放弃了,偏偏要走这样一条艰苦又凶险的路?” 没想到小女人抛出这么个严肃的话题。尉迟北凌想了想:“你说的对,从仕途而言,跑到边疆来,确实不是一条捷径。” “岂止不是捷径,你就不怕家里人担心”千衣欲言又止,她虽出嫁的日子不长,担惊受怕的感觉已经深有体会,那么他的父母家人呢?从未听他提过。 “我是个私生子,母亲怀着我的时候,就和我父亲分开了。自从我进宫,母亲由陛下指婚嫁给了长安陈姓贵族,有了新的家庭和儿女。我父亲也在平原郡另娶,给我添了弟妹。他们都过得很好,很安定。”这是他第一次坦言自己的家庭关系。 千衣倏地握紧了手,“北凌,对不起”她不该,不该这么唐突地问的,她不知道会是这样!心隐隐泛起了疼痛,自己虽然父母早逝,可有限的记忆里,始终是爹娘唯一的掌上明珠,他虽父母双全,却如同孤儿。 “没关系千千,你是我的妻,我应该告诉你的。”他温柔地抚抚她的芙颊,语气淡然,并无波澜。 “所以你在皇宫过得不开心?”千衣下意识地猜想。 “没有,你误会了。”他这回倒是被她逗笑了,“陛下对我很好,他给了我最好的生活和教育,这是宫外不可想象的,对此我唯有感恩。陛下在我心里,就像养父和导师。” “那除了陛下,其他人呢?”千衣眼中闪着狡黠的光,上次他说给谁喂饭来着? “相比于我同父异母和同母异父的弟妹,卫如虽然是表妹,却和我更熟悉亲近。我的生日只比她早几个时辰,而我一岁就入宫,所以我和卫如几乎是一块儿长大的,她就像我亲妹妹。不过”他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千衣追问。 他显得有些不确定和略略的苦恼,“在宫里卫如和我关系很好,但是自从我离开长安,她可能不赞成吧,这几年,无论我打了多少胜仗,我从未收到过她片言只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北凌,我不明白,既然陛下煞费苦心如此待你,你为何一定要离开?” “也许,男孩长大了都逆反吧。”他一带而过。 千衣白白的小银牙往他iog口咬下去,“骗人,我才不信这么重要的决定,是一时逆反的结果。” “属狗的,你咬人”尉迟北凌揪住她脸蛋,翻身压住她,往她身上报复回去。千衣喘着气娇笑着乱躲,一边不依不饶,“那你说嘛,究竟为什么到这鬼地方玩命?” 尉迟北凌沉默了,良久未语。千衣见他神色黯然,怕勾起了他不愉快的回忆,连忙温存地主动依偎过去,轻声道:“我不问了” “没事,千千是我最亲的人,有什么不能跟你说呢?”他喃喃自语。这件事一直藏在他心里,从未对人言: “我曾经也和所有长安子弟一样,理想是念书上太学,将来做官有块自己的封地。直到十六岁那一年,我无意中看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 那天我去找卫如一起背书,可是走到门口却听到了她的哭声。我从窗户里偷偷看,发现陛下和皇后也在。皇后流着泪恳求陛下:‘卫如是您的长女,我最钟爱的女儿,她还那么小,我舍不得把她送去和亲。”卫如也哭:‘父皇,我不要嫁给匈奴人,我不要!’陛下却只是叹气,‘前朝公主一直都有和番的传统,唯如此,才能保持两国的安宁。’ 卫如含泪抱着陛下的腿:‘父皇,难道我们的大军不能打败他们吗?如果他们不敢来犯,是不是女儿就不用去了?’ 隔着窗户,我看见陛下的手抖着,那么一个朝堂上气势威严的男人,此刻却显得那样无助和痛苦,他抚着卫如的头,‘我儿,匈奴有最快的马,最强壮的骑手’ ‘那我大汉就没有吗?’卫如天真地反问。 ‘陛下贵为天子,到头来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皇后痛哭失声,‘匈奴狼子野心,前朝多少公主嫁过去了,结果又如何!’ “不要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陛下狠狠一拳捶向自己心窝,我第一次看见他哭了,他颓然地挥挥广袖,“皇后放心,不到最后一刻,我不会让卫如去的,我只是让你们有个心理准备。”语声低得不能再低。 我躲在廊下,看着他踉跄而去的背影,听着屋里皇后抱着卫如压抑的低泣,内心充满了i吮。我不能为抚养我的人分忧,我不能救我的妹妹,我读书习武又有何用?我还算是男人吗? 从那天起,我发誓,我要打败匈奴!只要我活着,绝不会再让我的国家、包括我的亲人用屈辱去乞讨和平!” 他的iog膛不规律地起伏,显示出情绪的奔涌,轻舒了一口气,手指卷绕着她的发梢,“至少现在,我做到了。” 千衣情不自禁地紧紧抱住他,尉迟北凌,都以为他铁腕治军杀人不眨眼,是冷情冷性的一个人,若非靠得最近,怎知他内心用情至深! “北凌,让千千做你刀上的长缨,陪你一起创造我们想要的和平。”她轻吻他,献上自己的誓言。 “唔,我的千千,不仅要创造和平,还要创造我们的宝宝。”他深深地回吻她,带着茧的温暖大掌抚过她。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流浪的医者 辽阔的漠南草原,在浑邪王的军事羽翼覆盖范围内,散落着多个大大小小的匈奴部落。他们逐草而居,放牧牛羊,隐藏在绵延焉支山的深处,除了每年上缴王庭税款钱粮,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比如眼前这个小部落,只有十几顶陈旧的帐篷。太阳高照,男人女人们大都跟着牛羊出去了,留下紧闭的帐帘和一片寂静。 一小队牧人牵着马从远处走来,悄悄靠近了这里。 “胭脂居次,就是这儿么?想不到浑邪王的儿子,居然住在这种地方!”走在前面的男子停下了脚步,疑惑地打量着周遭。寒冷的空气将他说出的每个字都呵成了白汽。 “铁木,你们原地等待,不要惊动他人。”胭脂推开帽沿,露出冷俏的大眼,zui角有一抹略带得意的笑。 一顶白色的帐篷内,陈设是如此特别。 既没有牧民家常见的供奉神仙的香案,也没有挂满腌制的rou类,更没有女人孩子杂乱又温馨的痕迹。 偌大的空间,堆满了木制的柜子,密密麻麻的木格子里,又充斥着各种瓶瓶罐罐,连睡觉的g都似乎为了腾出空间而缩在了里面的小角落。 一个男子正埋首在瓶瓶罐罐里,手里握着一把小小的木勺,一会儿从这个罐子里舀一点,一会儿又从那个瓶子里舀一点,口中念念有词。他穿着宽松肥大的长袍,头发扎成一根马尾垂在背上,显得极其慵懒随意。 忽然,门帘被猛地掀开,强烈的阳光透入,刺激的男子眯起眼睛不得不停下手头的工作,恼怒地回过头,“哪家的皮羔子,毛手毛脚,信不信我打你屁.股” 这是一张令人jigya的脸,与他生气的嗓门完全不搭的脸。 漂亮!没错,看到他,才觉得这个词真的可以形容男人。一双桃花眼,一对纤长的眉,秀气而高拔的鼻梁,玲珑有致的唇线,他的五官简直比女人还要美丽,加上胡人固有的白皙肤色,啊,如果不是那身邋遢的衣服,多少女人得自惭形秽! 他以为是哪家顽皮的孩子破门而入,视线所及,却因为惊喜而怔住,“胭脂!是你!” “怎么了乌维?看你那表情像见了鬼似的。”胭脂自顾自走进屋,鼻子里发出冷淡的哼声。 叫乌维的男子慌张地站起身,白皙的脸上出现了红晕,手足无措地整整袍子,然后到处寻找,想找到一把椅子,然而杂乱的房间让他越急越未能如愿,“胭脂,没想到你会来,这山洼里,你竟能来”他激动不已。 “好啦好啦,真受不了你,比女人还要婆婆妈妈的!”胭脂翻了个白眼,大喇喇地在他g沿坐下。 因为她的话,乌维脸更红了。从小到大,胭脂只要见到他,必然嘲笑他,想不到隔了几年,一见面还是笑话他不像男人。他只是长得秀气了点而已。 “胭脂,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乌维嗫嚅着开口。 “哟,没事不能来吗?”胭脂挑高了眉。 “当然不是,我就是确定一下,”乌维搓着手,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真不敢相信胭脂你想着我。” “哼,算你说对了,我没事想你干嘛?”胭脂打开随身带着的蒙着布的笼子,一只萎靡的猎隼趴在里面,“看见了吗?无事不登三宝殿。万能的医者,快救救它吧,我本来以为养几天就好呢,谁知它的伤越来越严重了。” 乌维失望地皱了皱眉,小声咕哝,“我是人医,不是兽医。” “切,躲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你医个鬼啊?”胭脂嗤之以鼻,“我可是看得起你才来找你哦。” 乌维捏了鼻子作声不得。他躲在这里,是见不得父王的唉声叹气。 虽然贵为王子,他却天生对政治没有兴趣,反而对医学有狂热的爱好,本来嘛,治病救人难道不比杀人更有意义吗? 可是父王不这么想,所有人不这么想,他在人们眼里,就是个不求上进的纨绔子弟,那就索性逃走吧。真想不到,胭脂那么厉害,他躲在这里也能被她发现!唉,他无论如何赶不上她的能耐,只有被她嘲笑的份儿了。 他默默地蹲下身检查猎隼,看来是伤口感染了。凝神思索了一会儿,就开始翻检他的瓶瓶罐罐。 “它能好吗?”胭脂关切地问。 “应该没问题,感染还不算太严重。不过得每天换药,暂时不能飞了。”乌维一边说,一边利索地配药。 胭脂注视着他,嗯,似乎这时候他还有点吸引力。“乌维,你不想家,不想父王吗?”她忽然问。 “我父王?”乌维的手顿了顿,茫然地摇摇头,“我想他并不想见到我。” “你呀,就是没出息。”胭脂斜睨着他,“叔叔只有你一个儿子,他不指望你指望谁?你怎么就不能理解他的苦心?” “胭脂从小我就没有你聪明,可我也有擅长的呀,王爷那么多,也不缺我一个,我就想做个治病的大夫,父王他同样不理解我。”乌维温柔地给猎隼上药,凶猛的鸟儿也能感知善意,竟乖乖地随他动作。 胭脂噗嗤一声笑出来:“我看咱俩投胎投反了,我该是个男人,你该是个女娃娃。” “胭脂,你不能以貌取人,我哪里不像男人了?男人有的部件,我一样也不缺。”乌维鼓起勇气抗议。 “哈哈哈”胭脂捂着肚子大笑,一边摇着手,“好好笑,公羊有部件,可以当男人不?” “你!”乌维屈辱地涨红了脸,强忍下去,“那你心里男人的标准是什么?” 胭脂敛了笑,托着腮帮子,算是认真回答提问,“男人嘛,要有担当,有胆识,为了国家可以赴汤蹈火。” “我也有担当,有胆识啊,”乌维不服气地叫道,“我可以为你赴汤蹈火,这算不算?” “你干嘛为我赴汤蹈火?”胭脂奇怪地脱口问。 乌维垂下漂亮的睫毛,忸捏挣扎了一会儿,“胭脂你真的没感觉吗?我心里一直喜欢你啊。” “唉哟,rou麻死了!”胭脂像挨了一棒,立刻嫌恶地挪了挪屁.股,离他远一点,“我又不喜欢你。” 乌维受打击地缩了肩膀,黯然无语。静默中,乌维帮猎隼换好了药。 这时,胭脂突然缓和了语气:“哎,乌维,你真的喜欢我?” “嗯。” “那我给你一个机会,表现你的男子气概,怎么样?也许我会改变看法哦。”胭脂起身走到他身边,手臂搭在他肩膀上。 “胭脂,你你快说”乌维眼神闪亮,重又燃起了希望。其实他也知道胭脂看不起自己,可是她刁蛮的身影从小就刻在了他心里,妄想也好,痴心也好,反正不看见她就罢了,见了她,心头就免不了蠢蠢欲动。 “你去见一个人,如何?”胭脂悠悠道。 “谁呀?” “尉迟北凌!” 什么?乌维一个箭步跳出去,脸色陡变,“胭脂,你不是开玩笑吧,那那个红眉毛绿眼睛的杀人魔王?” “我就知道你是个胆小鬼!”胭脂嘲弄地对他钩钩手指,“过来,我告诉你真相。” 乌维困难地挪动脚步往她身边蹭,“胭脂,你到底打什么主意?” 胭脂亲热地搂过他的肩膀,h开纤指到他脸上画着圈,嘻嘻笑道:“你也信这些唬人的?人家尉迟将军长得也不输给你,可是不像你这么娘娘腔,明白不?” “你见过他?”乌维将信将疑。 “还没有,不过快了。就算没亲眼所见,世上哪有我胭脂想知道而不知道的事。”她在他鼻尖拧了一把,“怎么样,去不去?” “我为什么要去见他?”乌维懵懂地问。 “你不是想知道什么样才是男人吗?我让你去见一见啊!”胭脂笑容明媚,晃得乌维心乱跳,“你有本事杀掉他,你就从此扬名天下,谁还敢笑话你这张脸?” “胭脂”乌维愣了愣,“还是算了”他苦笑了一下,摇摇头,“你看不上我,也别拿我开心,让我白白送死嘛。” “刚才谁说要为我赴汤蹈火?”胭脂脸色一变。 “胭脂别生气!”乌维抓住她的胳膊,满脸哀求之色,“你留着我的性命,才好为你效劳!我又不会武功” 见他发急,胭脂忽而又展颜一笑,“我逗你呢,既然你那么怕,咱们说正经的吧。如果我没记错,叔叔的生日要到了,我打算去给叔叔祝寿,一起走吧。” “你给我父王祝寿?为什么?”乌维神色有异,狐疑地看着胭脂。左贤王和浑邪王虽然是同族兄弟,可是左贤王位高,他从小到大,没见过左贤王给父亲送寿礼。 “瞧你那样儿!”胭脂讪笑,“你说你喜欢我,难道不希望两家关系更近?我去讨好叔叔,你该高兴才是。” 有种不安的感觉滚过心间,乌维戒备地推开胭脂的手,“我不想让父王见到我扫兴,我们还是不要去吧。” 啊!一声惨叫传出帐篷,乌维的手臂被反拧到身后一阵剧痛,胭脂冷冷地看着被自己钳制下龇牙咧zui的他,“臭小子,你跟谁讨价还价呢?今儿个,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刚才亲切的、调皮的抑或讽刺的笑颜统统已不见,唯有如寒冰般凝结的眸光,不带一丝情感。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赴宴 美酒琼浆,是为了迎接远方的朋友? 筵开百席,是为了哪位尊贵的客人? 宠妾塔娜亲自为浑邪王换上簇新的礼服,又陪着他一丝不苟地查看庆典的每个细节,心里有一百个疑问又不敢问。 年年庆生,也没见他如此隆重,不仅隆重,还戒备森严,气氛透着紧张、兴奋还有莫名的诡异。他的男人,不时望向笼罩着雾霭的远方,眉头紧锁,仿佛在期待着什么,又仿佛在经受着煎熬。 塔娜的谜底终于揭晓。当传报尉迟北凌夫妇出现在漠南草原,数万人的驻地霎时像被扔进了沸腾的油锅。 长长鸣响的牛角号是对贵宾才有的礼仪,雄赳赳的军士夹道而立,把无数热烈的、好奇的、震惊的、疑惑的视线都挡在了外面。 几乎没有哪个匈奴人见过尉迟北凌的真容,苍狼的传说飘荡在草原,早已成为恐怖与嗜血的象征。 包括浑邪王本人,除了熟悉那张恶鬼般的面具,他也只是在王庭见过画师描摹的所有汉室重臣的qu像,但是,平铺的影像仅能识别浅显的轮廓,如何能表述真人之万一。 当骑着高头大马,有血有rou、风姿俊朗如天人的尉迟北凌真的走到他面前,饶是阅历匪浅的浑邪王也不禁被深深震撼。 他既没有穿冰冷的重铠,也没有穿广袖的官服。精美的贴身银甲护体,白色的软羊皮翻毛锦袍系着火焰云纹刺绣的腰带,褐色的牛皮护腕搭同色牛皮长靴,分别镶嵌着铜质铆钉扣,这一身装束,穿在他不输于胡人的高挑身材上,优雅如士子,华贵如王孙,偏又别样fgliu。 血腥战争与眼前的翩翩佳公子怎么能划上关系?他的眼睛像山泉般深邃而澄澈,不只是俊美无俦,就算沉默,他的身上也似乎散发出光芒,好比原野上醉人的朝霞,能吸引哪怕最黑暗角落里彷徨的蝼蚁。 塔娜因为看得太过专注差点在门槛上绊一跤,幸亏反射似地抓住身边男人的手,却感觉男人的手心里满是汗。伴随着浑邪王略微僵硬的迎客脚步,塔娜在目光移到尉迟北凌身边时,呼吸才渐渐平稳下来。 厉夫人,不仅不令人意外,还十分符合她的想象。塔娜从一众竞争对手中冲杀出来,专宠多年,对女人自有非常敏锐的嗅觉。只一眼,她就判断这个年轻的小女人是水做的尤物,而且,被男人滋养的很好,眉间都透着餍足。 她有着与生俱来的美貌,清淡却不冷淡,婉媚又不妖娆,在他身边,既不突兀,也不寥落,像岩石边生长的娇花,乖巧的依偎下是渗入罅隙的绞缠与共生。这样的女人,足以挑起男人征服的欲念。 踏上为庆典铺设的地毯,塔娜注意到尉迟将军先下马,然后搀扶厉夫人下马,十分体贴温柔,这在匈奴国是不可想象的。此刻,塔娜忍不住游离地想,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向厉夫人请教御夫术,连苍狼都能驾驭的女人,想必有什么妙招。 “昨夜梦见格桑花盛开,今天将军与翁主光临,真是吉祥的预兆。”浑邪王大步迎上去。 “明春的风景定然比梦里更美。”尉迟北凌微笑还礼。 将军的话,似是递给他一颗定心丸。浑邪王暗喜,看来汉室定有优厚的封赏条件。心头一宽,朗笑道:“漠南的美酒与肥羊,早已为尊贵的客人备好,请一同入席吧。” 塔娜亲昵地挽住千衣:“为了大王的寿宴,奴家从夏天就开始酿马奶酒,足足藏到现在,但愿夫人也喜欢。” “王妃亲自酿酒,你家大王真有福气。”千衣赞道。塔娜听来很受用,本以为汉朝的翁主倨傲难以接近,想不到她开口倒很实在。 礼乐奏响,宣告了欢庆的气氛。然而,就在此时,一个匈奴将官冲开侍卫,不切时宜的喊叫完全破坏了音乐的和谐。“大王,禀报大王” 浑邪王不由大怒:“本王今日有贵客,不许任何人打扰,难道说得不够清楚吗?还不快滚!” 将官跪倒在地,颤声道:“是是左贤王特使到了,属下不敢怠慢,不得不冒死禀报,请大王赎罪。” 什么?这短短几句话宛如晴空炸雷,炸裂了浑邪王的耳朵。 脸色忽地惊骇大变,左贤王怎么早不派特使晚不派特使,偏偏今天派人来,莫非自己联络汉军的事情败露?不,不,怎么可能,信是他亲笔写亲笔封,没有第二个人看过,不可能被密报王庭。 尉迟北凌也不由心头一震,没有所谓巧合,必定来者不善。消息是怎么传到了匈奴王庭?莫非浑邪王投降汉室是幌子,实际上与左贤王另有yi谋? “大王的寿宴宾客盈门,可喜可贺。不过,好像椅子少了。”他淡淡地开口,不经意地瞄了一眼筵席主人位上首的贵宾位。 果然,心急口快的塔娜抱怨起来:“大王,您一直告诉我只有两位客人,位置摆好了也请您视察过,这是怎么回事嘛?” 随着塔娜的指责,浑邪王未能掩饰的惊慌和尴尬一掠而过,尉迟北凌看在眼里,心里有了大致的判断。 “请特使进来!”浑邪王下令,同时对塔娜使了眼色,悄声道:“快,重新布置。” “叔叔,您没想到是我吧?”清脆的笑声中,皮衣皮裙的女子带着铁木和几个手下目中无人般进入宴会厅,他们中,只有一个人显得有些特别,蒙着黑色面纱,穿着黑色长袍,只露出两只眼睛。 “胭脂?!”浑邪王震惊非常。 “叔叔与我生疏,我却没有忘记叔叔呀!铁木,快把我的贺礼给大王呈上。”胭脂抬抬下巴。 精美的礼盒里是一支上好的人参。胭脂笑道:“人参寓意富贵长久,祝叔叔与我父王同心同德,辅佐王庭,成就大业。” 塔娜收了礼盒,赔笑道:“胭脂居次,来便来了,带什么礼呀。” 胭脂瞟了一眼尉迟北凌夫妻,对塔娜微笑:“王妃说哪里话,我们自家人,送来送去也还在自家,不要倒贴给外人就好了。” “哟,叔叔,我来的不巧么,还有汉人贵客呢?”胭脂丢下没听懂的塔娜,一边问,一边大大方方地走向对面。 “胭脂,这两位是”浑邪王咬咬牙,一横心道,“是尉迟北凌将军和夫人。”又忐忑地看了看尉迟北凌,“尉迟将军,这位是我族兄左贤王的千金胭脂居次。” “左贤王,漠北之虎,久闻大名。”尉迟北凌冲着胭脂点点头。 啊!胭脂顿时发出夸张的一声怪叫,目不转睛地盯着尉迟北凌,“叔叔,我简直不敢相信” 尉迟北凌没理她,转向浑邪王,“大王,你的酒要冷了。” “额,对对,漠南的规矩,一边吃一边聊。”浑邪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如梦方醒。 浑邪王夫妇居中,尉迟北凌夫妇在右侧,左侧新增的两张椅子,浑邪王正要请胭脂和铁木入座,忽听胭脂道:“铁木不是王族,怎么有资格入席?去旁边候着。”铁木低首而去。 这时,胭脂自己在千衣对面的位置坐下,对那一直蒙着黑纱的人招招手轻笑:“来呀,我身边这个座位,只有你可以坐。” “胭脂,这人是谁?”浑邪王狐疑地问。 “叔叔真的想知道?”胭脂嫣然一笑。 “什么意思?”浑邪王一愣。 “那叔叔可得保证不生气哦。”胭脂对身边的黑衣人撇撇zui,“你,把面纱摘了。” 那人乖乖地取下了面纱,脱去长长的黑袍,露出纤瘦的身材和一张绝美的略带苍白的脸。 “乌维!”浑邪王猝不及防,惊跳起来。塔娜也发出了尖叫。 “父父王”乌维低着头,躲躲闪闪又唯唯诺诺。 尉迟北凌听到父王二字心头一沉,糟糕,胭脂绑架了浑邪王的儿子!看来,局面比预想中更加复杂。 “叔叔,乌维不好意思回来,是我硬把他请来的。”胭脂悠哉地为乌维倒满了酒,“我劝他呀,血浓于水,叔叔是刀子zui豆腐心,哪有不挂念宝贝儿子呢。叔叔,胭脂说的对不对?” “对”浑邪王冷汗满背,木然地坐下,心沉到了谷底。听话听音,左贤王肯定听到了风声,乌维落在了胭脂手里。他该怎么办? “大王,乌维虽然不是我生的,可是视同己出啊,他能回来我真是太高兴了!”塔娜不明就里,热心地捧场。 “恭喜大王父子团圆。”尉迟北凌向浑邪王举杯。 “啊是犬子不争气,让将军见笑。”浑邪王勉强碰杯。 “大王过谦了,王子归来,与大王心意相通,必定锦上添花。”尉迟北凌饮尽杯中酒。浑邪王心头一动,他在暗示什么吗? “来,我再敬乌维王子一杯。”尉迟北凌再度举杯。 乌维吓了一跳,抓着酒杯的手抖个不停。 一路上,胭脂告诉他父王与尉迟北凌密谋叛国,他以为是胭脂故意吓唬他,可是现在现在父王真的与尉迟北凌坐在一起喝酒他不是红眉毛绿眼睛,他很英俊,语气也很平和,可是为什么,他还是觉得他充满杀气 “尉迟将军,乌维哥哥酒量不好,我代他喝了吧。”胭脂拿过乌维抖个不停的酒杯,一饮而尽。 “公主爽快。”尉迟北凌微笑。他必须要重新审视这个女人,以前不了解,但是现在,直觉告诉他她也是来玩命的。 “将军占了主动,我也不能被动呀。”胭脂嘻嘻笑着看向千衣,“夫人是高贵的翁主,我敬翁主的酒。”她看似无意却特别强调了翁主一词。 千衣今天穿着宝石蓝手绣银色织锦的礼服长裙,淡扫蛾眉,轻点朱唇,烘托出她精致无暇的美貌,华丽又明艳。这一声嘲讽般的翁主她听着并不是滋味,但她还是落落大方地含笑举杯:“多谢公主。” 胭脂深深地打量着她,这么说,她就是阿细?燕王若见到他府上的丫头如今出落成这副样子,不知是否会后悔呢?看来,她是块璞玉,被有眼光的尉迟北凌发掘打磨出来了。 尉迟她的目光又不由转向他,为什么他会留下燕王的女儿?女人的美貌真的是男人致命的毒药?原本以她对他的判断,新鲜感一过,阿细肯定会被送回长安,然而她竟然错了。 尉迟北凌,你再英雄一世,终究失策一时,恐怕到死都不会知道zhbia人的出卖胭脂晃动着酒杯,竟觉得有些愤懑。还好她胭脂,从不为儿女情长所累。 桌子下乌维的腿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胭脂毫不客气地一脚踹了过去。乌维吃痛,却不敢出一声。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生吞羊眼 虽然酒宴上的人各怀心思,可丝毫不影响佳肴飘香,丰盛至极。草原人能歌善舞,生性豪放,大王的生日宴,自然也少不了一番热闹。 欢快的琴声中,十几个打扮火辣的匈奴姑娘穿席而来。 谁不知道大王的爱好?大王一向喜欢一边喝酒一边享受姑娘们的近身服侍。塔娜不仅不会嫉妒,还会亲自铺排。 今天的姑娘个个是塔娜精心挑选出的部落美女,她们跳完热情的舞蹈,就熟稔地来到席间围拢在大王身边。顿时,酒席上rou色生香,温度灼人。 浑邪王一左一右抱了两个姑娘在腿上,形势未明,乌维被制,许多话无法公开说,他必须找机会和双方私下谈判再做决定。那么,此刻的宴会能平稳地敷衍过去最好。主意已定,浑邪王对姑娘们使了个眼色。 姑娘们会意,立刻娇笑着分别扑向席间另外两个男人。“将军,奴奴给您揉揉肩、捶捶腿”“王子殿下,奴奴给您暖暖身子” 水一样媚的声音蛇一样滑的身子腻上来,乌维僵硬地接纳着。虽然胭脂就在身旁让他很为难,但这种事在王宫里每个男人都会应酬,他是王子怎么好免俗。 胭脂心里火大得要死,恨不能立刻赏乌维两耳光,却忍住没有发作。 却见对面的尉迟北凌利索地h臂挡住了姑娘,冷淡地说:“多谢大王美意,不过我没有兴趣。” 浑邪王略略吃惊:“尉迟将军,是因为我的姑娘不够漂亮吗?”塔娜也睁圆了眼睛,不解地看着他,莫非胡人姑娘不对汉人的胃口? 胭脂莞尔一笑:“我看尉迟将军是怕翁主善妒吧。” 千衣脸上一红,她其实准备好向塔娜学习,入乡随俗,决不把生气表现在脸上,可是尉迟北凌没给她这个“大度”的机会。 听到胭脂的话,尉迟北凌不以为然地笑笑,将千衣最喜欢吃的烤鱼夹了一块到她碗里,“胭脂居次有没有看过西域的佛经?里面有句话,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我既已娶妻,妻子就是我唯一有兴趣陪伴的女人。”说毕,他转向浑邪王举杯道,“厉某不解fgqig,拂了主人面子,自罚一杯。” 浑邪王笑容尴尬:“将军伉俪情深,是本王不够周到。”挥挥手,把一众女子都赶了下去。 尽管只是个小cha曲,但浑邪王的心中暗暗沉重。看来尉迟北凌此人的性格,绝不像外表那么平和,他是有底线的,底线不可逾越也绝不退让。 那么,广袤的漠南草原上,他是否已布好落网?若自己临时改变主意,围猎的苍狼是不是会xuxi他的部族? 被解放的乌维长出一口气,偷偷瞄了瞄胭脂,她冷若冰霜,乌维赶紧表态:“尉迟将军真是有情有义的男儿,其实我和将军想得一样。” 胭脂将餐刀cha.进烤牛腿里,割了一块递给乌维,“王子殿下,我们漠北也有句话,第一个赞美姑娘像花儿的是天才,后面跟腔的都是蠢货。” 乌维满脸通红。浑邪王看不下去,斥道:“胭脂居次,小儿愚鲁,自有我做父亲的教训。” 胭脂含笑不语,以目视乌维,乌维慌忙大声道:“父王,胭脂妹妹教训我是一样的。” 浑邪王脸色难看,在桌下握紧了拳。如果尉迟北凌递给了他底线的暗示,那么胭脂,无疑再度警告他儿子被牢牢捏在她手里。 酒宴进行到酣处,一只毛已刮掉的大公羊四蹄绑在架子上被推了出来。原来,这只羊将被制作成草原最昂贵的重头菜烤全羊。 公羊似乎得知自己的命运,大睁着眼睛,四肢仿佛还在努力奔跑状,不停地挣扎哀叫,模样十分狰狞。 千衣不由得露出惊骇。她从未见识过这种吃法,浑身窜起鸡皮疙瘩。 侍者给每位客人发了一把铮亮的小刀。浑邪王站起身,率先往羊的脊背上划了一刀,表示主人已验货满意。然后他示意宾客们,等此羊大火烤制成金黄透亮、外焦里嫩的美味,大家以刀为箸,享用大餐。 活生生的羊被宰杀火烤,让千衣不忍心看。偏偏这时,胭脂站起来走到羊架前,审视一番,用刀子刮着羊脸,“叔叔,草原吃烤全羊的最高礼数,羊眼睛一定要留给最尊贵的女宾,我就不客气了哦。” 她突然挥刀剜下一只羊眼,公羊尚未死去,凄厉惨叫,筋血滴答!然而,胭脂面不改色将犹自抖动的羊眼吞进了zui里,接着,对千衣闪闪眼睛笑道:“味道不错。翁主,右眼睛留给你。” 塔娜骇得缩在了浑邪王身后,千衣强忍住才没有被胭脂野蛮的举动惊得叫出来,她不算胆小,但是看着被剜去一只眼睛后剩下黑洞痛得抽搐的羊,她恶心得直想吐。 尉迟北凌看在眼里,刚想揽过话头:“夫人恐怕不习惯”千衣忽然站起身握住刀:“不妨,夫君让我试试吧,既是草原的待客之道,妾身怎能失礼呢。” 千衣的手心里冷汗直冒,仅剩的一只羊眼乌黑滚圆地与她对视,她抖颤地举起刀,一横心闭着眼睛猛地扎下去再抽出来,羊血喷溅到手上,她拿起帕子慢慢地擦拭掉。 刀尖挂着血rou,她做了一次深呼吸,把那团淋漓的东西塞进了zui里。 胃抽搐地痉挛着,千衣zui角却微笑着,端起酒杯,灌了一大口马奶酒:“多谢公主指点,味道果然不赖。” 尉迟北凌替她的小女人捏了一把汗,他清楚她有多难受,但是,她的确令他意外。她身上居然潜藏着非凡的勇气和镇定,这是他一向要求他的敢战士们必须具备的,没想到一个看似娇柔的女子也能。 浑邪王不由脱口叹道:“夫人好胆量!”他心里明镜似的,胭脂所谓的礼数是远古时期的传说罢了,恶魔般的生吞羊眼早就没有人再这么做,胭脂明显是故意刁难她。 说实在的,这种惊悚的事就是匈奴女人也没几个有胆子尝试,更别说一个长安城里娇生惯养的贵族女子。翁主给足了他面子,说明汉室很有诚意。 胭脂不免有些讪讪的,她原本打算吓唬一下这个叫阿细的奴婢,最好能看到她躲闪与惊吓,要是能狼狈呕吐就更好。尉迟北凌拒绝了美女,夫人再拒绝风土人情,浑邪王zui上不说,心里肯定失望,她就可以借题发挥,汉匈根本不是一路。 只有乌维最是诧异,他本以为,胭脂已是全天下最凶最蛮最胆大的女人,可是对面那个,外表看起来明明比胭脂要柔弱温顺得多,做起事来却一样彪悍!看来,女人个个都不好懂、更不好惹! 浑邪王的生日,按照习俗,漠南各部落纷纷在这一天派人献礼。王宫驻地热闹得像过节一般,浑邪王也有意让军士们观看,夸耀自己在漠南的地位权威。 今天,丰盛的午宴后,浑邪王在户外搭起的彩旗飘扬的高台上,陪着贵宾们一起检阅贡品。红地毯四周水泄不通,围满h长了脖子的牧人与士兵。 部落的使者轮流走上红毯,亮出自己的宝物,并高声地通报。这也是各部落讨好大王、互相比拼实力的时刻,所以无不竭力描绘自家的好。围观人qu也用他们喝彩声的大小间接评判者贡品的优劣。 一时喧闹非常。尉迟北凌揽着千衣的纤腰,一面将新鲜的水果喂到她zui里,一面与她耳语:“你要是男人,我就把你编入敢战士队伍。”千衣悄笑着咬了咬他的手指。 两人的亲昵一瞬被乌维看在眼中,忍不住对胭脂道:“果然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都说尉迟将军和燕王有过节,可你看将军夫妇好生恩爱。” 胭脂也在心里盘算,尉迟北凌的深情不像伪装出来的,看来这阿细不简单,不仅魅惑了将军,还能在他和王爷之间游刃自如。 多年的情报经验让她犯了疑惑,这阿细究竟是刘选的人还是尉迟北凌的人? “乌维,”胭脂捅了捅他,讥讽道,“你贼溜溜盯着人家看,是不是被那小妖女勾了魂?” “你别乱说,什么妖女,人家和你一样,也是王爷的千金嘛。” “她和我一样?”胭脂闻言不悦地翻了白眼,“你再看看,她有我气质高贵?” 乌维又认真地打量了一番,然后,老老实实地回答:“你是英气逼人,她是温婉可人,虽然不太一样,但都很高贵,只有王府的女儿才能如此高贵。” “你个笨猪!瞎子!”胭脂气得差点没有一口血呕出来,扭过头去再也不想搭理他了。男人一个德行,眼光不好使! 这时,有个部落献上了一串光泽柔美的珍珠项链。 珍珠乃水中之物,长安城里并不少见,但大漠不出产,在这里倒成了稀罕物。浑邪王随口笑道:“项链本是女子饰物,又是内地的东西,就送给将军夫人吧。” 千衣欠身致谢,使者正欲将珍珠捧给千衣,忽听胭脂冷冷道:“叔叔好偏心,汉人能戴,我胡人就戴不得么?” 浑邪王一愣,有点奇怪:“胭脂,你想要?”说胭脂喜欢宝刀名剑他信,喜欢首饰,不是她的一贯做派啊。 “对,叔叔赏给胭脂吧。” “这”浑邪王为难地沉吟了,他刚刚说出口要送给厉夫人,这么多族人都听见了,怎能马上反悔。 使者不知所措,停下脚步,等待大王的进一步指示。 “胭脂,要不然你在其他礼品里另外挑选一件吧?”浑邪王摆出商量的语气。 “叔叔的心究竟向着谁呢?”胭脂并不让步,大声道,“汉人与我们连年交战,你却胳膊肘往外拐讨好他们,是何道理?胡人的血性和骨气呢?” 忽见气氛不对,围观人qu都噤了声。 见浑邪王面有窘色,千衣主动息事宁人:“既然公主喜欢,那就送给她好了。” “我认为我的夫人比胭脂居次更适合这串美丽的珍珠。”令千衣想不到的是,尉迟北凌忽然开口。 “这么说,将军不同意给我喽?”胭脂勾起zui角。 “没错。”尉迟北凌亦报以微笑。 尉迟北凌的态度简直让千衣大吃一惊,他怎么了?一串首饰而已,需要这样顶真吗? “珍珠只有一串,都不让步的话,将军的意思,是要我和夫人抢夺吗?”胭脂冷笑。 “那怎么行,抢夺是男人的事,女人只需要优雅地等待。”尉迟北凌呵呵笑道。 “看来你很愿意抢夺”胭脂咬牙。 “为心爱的女人战斗,是男人的天职。漠北的男人不以此为荣吗?”尉迟北凌不怀好意地看了看她身后,“还是说胭脂居次身边,缺少有血性的男儿?”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夺命珍珠 胭脂身后站着的是铁木和四个漠北顶尖的武士,他们没有与汉军正面交锋过,所以并不像浑邪王心存畏惧。听到尉迟北凌出言讥讽,不禁大怒:“姓厉的,你敢羞辱我们漠北无人?” 尉迟北凌忽地拍案跃起,所有人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宛如一道疾风刮过,他已站在红毯上,而使者盒里的珍珠则抄在他手上。 他晃了晃手里的珠串,含笑道:“胭脂居次想要,得看是否有男人愿意为你效劳。” “尉迟北凌,你”胭脂白了脸,刷地抽出佩剑。 “公主不要激动,女人优雅一些才好。”尉迟北凌一脸平静,忽然扬声对四周:“我尉迟北凌说到做到,如果没有男人愿意为公主战斗,我即刻将珍珠让给公主。大王觉得公平否?诸位觉得公平否?” “姓厉的,你休要欺人太甚!”铁木再也受不了,草原武士视名誉比生命还重要,顾不得等胭脂示意,他脸红筋涨地跃出大吼,“要抢就抢,我铁木第一个愿意为胭脂居次流干身上的血!” 浑邪王不由发怔,他可没想到突然演变成了这种局面,尉迟北凌不会真的舍不得一串珍珠吧?他是要当众挑起事端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估计胭脂下不来台。他现在怎么表态都不合适,莫如暂看他们两虎相争 千衣张了张zui,却没有发出声音,北凌一定有所打算,她还是不要干扰他。围观的漠南士兵看到大王不语,也都默然。 胭脂见所有人都不做声,不由恶向胆边生。好,尉迟北凌,既然你主动挑衅,就别怪我提前下手!她咬牙站起,手一挥,四位武士奋然跃上红毯。 胭脂冷冷道:“尉迟将军,话是你自己说出来的,就别反悔!不仅铁木愿意为我战斗,我忠诚的武士们都愿意为我战斗,你敢应战吗?”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尉迟北凌将珠串绕在手腕上,扬了扬手,“忠诚的武士们抢了去,它就归公主。” 噫人qu发出小声的议论,不得了,漠北要五个打一个啊,都怪这个尉迟将军说话太瞧不起人了。 “好,既然要抢,就难免有伤亡。”胭脂悠悠道,竟转向浑邪王,“叔叔,要是我的武士不小心杀了尉迟将军可怎么办?” 啊?浑邪王大惊,如果尉迟北凌不明不白死在这里,不仅他之前计划好的一切富贵安稳泡汤,还可能遭到汉军的报复,他岂不是把功劳送给了漠北、灾难留给了自己?反过来,如果胭脂不明不白死在这里,左贤王则会发难。 尉迟北凌可以死,胭脂也可以死,就是不能把包袱撂给漠南。 想到这里,他黑着脸道:“胭脂,这是你和尉迟将军的私事,与本王无关。你们若执意动武,最好立下生死文书,两不相欠。” 生死文书?众人皆被浑邪王的提议吓了一哆嗦。千衣脸色更是变了,漠北以多打少已经占优了,怎么还能立生死契? 胭脂笑微微地斜睨着尉迟北凌,“我觉得叔叔的提议很好,这样就不用连累其他人了。将军意下如何?” 尉迟北凌摊摊手,状似无奈地笑道:“公主都同意了,我总不能比女人胆小吧。” 巨大的整张羊皮上,腥红的手印要落下时,千衣惨白着脸冲到他身边,“北凌,你三思” 他抱了抱她,腕上的珍珠划过她i的脖颈,低沉的语声在她耳畔如同魔咒,“千千,珍珠染了血会更美的。” 千衣抖了抖,此刻的尉迟北凌,是她认知以外的。 那里,胭脂对武士们悄然下达了猎杀令:“这是浑邪王给的机会,你们不要辜负了。” 胭脂非常有信心,她的情报库里,尉迟北凌入伍以来从未有过单打独斗的记录,包括他十岁成名那一战,胭脂也分析过,无非靠的是勇敢和快速反应。 现在,他面对的是漠北顶尖的五个高手,习惯了指挥作战的将军,不可能在孤身搏击中有胜算。 不过,谁知道呢? 事实往往比想象更精彩,更能熔断人的理智。 脱掉了华美的外衣,珍珠在腕上闪烁、弯刀在手中飞旋的尉迟北凌已经不再是众星捧月的统帅,而是变身为黑暗世界的杀手。 又有几个人了解,世上最血腥残酷的shalu不在疆场,而在权力最高处的玉宇琼楼。 十岁以前,他在皇宫不仅读书,还学习各种暗杀与反暗杀的技能。他被各路高手训练,也与他们周旋,实践过数不胜数的必杀行动。只是,当他拥有自己的军队后,这些黑暗世界的技艺不再有用武之地。 当pxu的头颅从弯刀上飞出,武士的尸体直igig倒在红毯上,众人的惊叫声里,胭脂终于领悟到她的情报库必须修正。 这个领悟有点迟。不留余地的冷血杀手,从未见过的绝杀技巧,已变身恶魔的他令胭脂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不仅胭脂,还震撼了观战的所有人 一颗、再一颗、又一颗人头滚落阶前,而他只是用衣袖淡然地拭去珍珠上敌人的血迹,连一丝情绪的波澜都没有。浑邪王瞪着眼前的一幕,抖颤的手死死抓住椅子的扶手,苍狼,他果真是一只嗜血的苍狼。 千衣梦游似的望着场中央的男人,怎么也无法将他和那个温柔地说着情话、活泼地玩着蹴鞠、稳重地运筹帷幄的尉迟北凌联系在一起。只是有一点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他是故意的,他在借机砍掉胭脂的臂膀并震慑浑邪王。 当场中只剩下铁木,索命的弯刀再度锁定目标,胭脂突然拔剑跃起,死命封住了铁木头顶的攻势,尖叫道:“不要杀他!我不要珍珠了!” 尉迟北凌收住手,女人低着头,面色发白,一双眼睛却倔强地抬起与他对视。 “放弃了?”他摘下腕上的珍珠,珠串在她头顶轻轻晃动,因反射阳光而熠熠生辉,如同钻石。 “不要!”铁木大吼,泪流满面,挣扎着抱住胭脂的腿,“属下还没死,让属下为您战斗到最后!” “技不如人,我宁愿放弃。”胭脂推开铁木,目光始终冷淡而平静地直视尉迟北凌,“将军满意了吗?” 尉迟北凌缓缓移开弯刀,便在此刻,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将军不问问我的意见吗?”随着这声,秀丽清瘦的乌维竟离开坐席,走到胭脂身后。 “乌维,你要做什么!”浑邪王大惊。这小子手无缚鸡之力,跳出来要送死吗? 乌维微笑道:“尉迟将军,我愿意为胭脂居次而战,他们服输,我可没有。” 他虽然努力在微笑,但是极其苍白的脸色和僵硬发颤的手指暴露了内心的紧张,尉迟北凌看了他一会儿,收刀笑道:“王子想怎么战?” 乌维道:“我是个文人,没有挥刀弄剑的本事,和我打斗,将军也会觉得无趣吧?” “那倒是。”尉迟北凌笑意更深,“王子有更有趣的办法吗?” “离此不远有‘鹰zui岩’瀑布,下面是积水潭,把珍珠扔进水潭,我们同时从瀑布顶端往下爬,谁先找到水潭里的珍珠,它就属于谁。这样很公平吧,将军敢比试吗?” 瀑布底?尉迟北凌微一沉吟,乌维想脱离胭脂的拘禁?还是另有想法? “好,愿意奉陪。”单独接近乌维值得一试,他决定先顺水推舟。 “不行!”胭脂脸色一沉,猛地扣住乌维手腕,低喝道,“你不能离开我。” 乌维轻声叹息,与她耳语:“胭脂,你信不过我的爱吗?若他不杀我,我定会回到你身边。若他杀我,父王定会为我报仇。” 胭脂一怔,一时心里拿不定主意,乌维说的是真话吗?如果是真的,这当然是一次值得尝试的机会,但他如果说的假话呢?如果他是为了回到父王身边故意骗她呢?她失去人质,岂非全盘皆输? 爱是什么,胭脂从来不懂,武士们为荣誉死战她能理解,但乌维会为了爱宁愿冒生命危险? 也许,尉迟北凌并不敢杀他,他应该明白,他杀了王子,就断了自己的生路。而乌维,到底值得信任么? 胭脂内心斗争着,眼见周围看热闹的呼声越来越高,她纠结地看了看铁木,而此时,铁木竟然给了她一个肯定的意味深长的眼色。于是,她终于松开了乌维。 浑邪王心中乱纷纷,像猫抓一样。尉迟北凌图漠南归降,没理由杀乌维,只要乌维稍微聪明点,被尉迟北凌弄回来,一切就好办了。 众人爬上了鹰zui岩,但见飞流直下,水声湍急,瀑布中下段横生出盘根错节的松枝,令底部的积水潭只闻水声难见其形。士兵们绕到岩底将珍珠扔进水潭即离开。 乌维生长在漠南,小时每到夏天必来这里玩耍,因此从瀑布顶端顺着岩石往下爬可谓熟门熟路。 千衣并不担心夫君的攀岩技巧,只是心里总有点不踏实,悄悄看去,只见胭脂和铁木站在另一侧,被围观的人挡了大半个身子。 “铁木,你为何暗示我同意乌维?”见两人开始往下爬,胭脂问出疑惑。 “胭脂居次,这是除掉尉迟北凌的天赐良机。” “你想暗算他?”胭脂摇摇头,“这是不可能的,你刚才见过他的身手。” “当然不是暗算他,而是杀掉另一个。”铁木狠狠道。 “杀掉另一个?乌维?”胭脂一激灵,瞪大了眼睛望向铁木。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失算铁蒺藜 “胭脂居次不明白吗?只要神不知鬼不觉杀死乌维,这笔账就算到了尉迟北凌身上。” “怎么个神不知鬼不觉?”胭脂颤声问。 铁木粗大的指节缝里露出了一样东西,冷笑道:“打中乌维,他会脱手掉下去摔死,即使一时不死,这个特制的铁蒺藜会钻进血管逆血而行,要了他的命。” “不!不能杀乌维”胭脂反射般地按住铁木的手,“乌维不会背叛我。” “我们已经死了四个弟兄,您不能再优柔寡断了!”铁木目光冷凝,“您赌乌维不背叛,只有一半的机会,而杀死乌维,是全部的胜算。” 杀死乌维杀死乌维胭脂的呼吸急迫起来,她必须承认,铁木的分析判断是正确的,可是那句温柔的低语尚在耳畔:胭脂,你信不过我的爱吗? “胭脂居次,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我们经不起背叛。”铁木的骨节咯咯作响。 “我知道”胭脂用力闭了闭眼睛,狠下心肠。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不是她能消受的。赢与输之间,为了王庭,她输不起。 乌维正专心地往瀑底爬,行至树杈摇曳间,离他丈远的尉迟北凌忽然腾挪跃起,一只手攀住凸起的岩石,另一只手臂竟将他攫住,猛地往旁边一带,低喝道:“小心!” 乌维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吓得大叫一声,落空的双手死死抱住了尉迟北凌的腰,全身的重量顿时都挂在了对方身上。 尉迟北凌察觉异样的疾风袭向乌维时,他来不及更多的反应,此刻突感到腿部一阵剧痛。被水冲刷的岩石十分光滑,此刻两人的体重都悬在他一只手臂上,根本无法支撑多久。 他回身望了望下面,积水潭应该较深,便咬牙对乌维道:“抱住我别松手,随我往下跳。” 乌维惊恐中脑子一片空白,抱住他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轰得落水时,他才本能地屏住呼吸。 不知道水下是什么,他双手乱抓一气,忽觉身体被人提起,压力顿减,他意识到出了水面,才敢睁开眼睛。 他看见自己浑身hi透被拖到岸边,手却依旧死死拽着身边的男人,已经看不见山顶的情况了,飞珠溅玉的水流和密密的树杈遮挡了大部分视线。 “尉迟”他羞惭地立刻松开手,却瞥见尉迟北凌右腿上有一个鲜红的血印。 “别动,千万别动!”乌维脸色陡变,扑过去按住他的腿。 “这是什么?你认识?”尉迟北凌问。应该是枚暗器,他有数,但是刚才他不去挡,这东西就在乌维的心脏里。 乌维撕开他的ku腿,唇色愈发死灰,他二话不说,迅速撕扯了自己的一道衣摆,在血印上方将尉迟北凌腿部扎紧。 “我是个医者,我认识这是漠北的铁蒺藜。”他颤声道,“千万不能动,一动,这东西走得越快,一旦没入血管会要人命。” “你是大夫?”尉迟北凌望望他,略略思索,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递给他,“把它取出来!” 乌维神色紧张:“可是这里没有麻药。” “要麻药做什么?”尉迟北凌不由苦笑,抬头望望崖顶,对乌维示意,“不能让上面的人发现。” 医者的本能让乌维意识到在铁蒺藜从肌rou进入血管前越快取出越好,可是,他要到肌rou层里将它剥离出来,这种剧痛非人所能忍受,所以这样的手术必须配合麻药。看到尉迟北凌鼓励的目光,他抽了口气。 匕首顺着那圆圆的血印扎进去,钻心的痛楚令尉迟北凌冷汗涔涔,却咬牙不出一声。 “你受的住吗?”乌维担心极了。“没事,放手做吧。”尉迟北凌努力对他笑笑。 眼前血rou模糊,乌维眼眶一热,“你救了我的命。” “不用谢我,你死了我有什么好处。”尉迟北凌不以为然地撇撇zui。 乌维不再作声,专心手术。尉迟北凌不得不佩服他的技术,修长而灵巧的手划开肌理,却谨慎地避开所有大血管。乌维也佩服他的病人,真够能忍痛的! 终于,一枚小小圆圆又生着触角的铁蒺藜被取了出来。乌维松了口气,手里瞪着这东西,眼睛越来越红,情绪越来越激动,“胭脂她竟对我下手”他哽咽着,肩膀一抖一抖地抽搐。 “乌维,漠南的未来在你手里。”尉迟北凌轻声道。 乌维半晌不语,慢慢止住抽泣,“我去找那串珍珠,你的伤口必须缝合。” 他下到潭水中,o索到珠串,猛地将它扯断了。他将散落的珍珠包在手帕中,只余那条细细的串珠索。 尉迟北凌这才明白了他的用意。乌维拔下头发上小巧的骨簪,用这条细索将伤口缝好。 “你的医术相当好!多谢你救命。”尉迟北凌赞道。 乌维抬起双眸,认真地看着尉迟北凌:“我虽不懂政治,恩怨还是明白的。尉迟将军,我引你到此,本是为了问你几句话。” “你问。” “我父王是否打算背叛王庭,献出漠南?” “乌维,以你医者的眼光,你认为漠南最需要什么?”尉迟北凌反问。 “漠南最需要太平日子。”乌维叹了口气。 “这就是了,你父王所为,正是为漠南长远着想。且不说良辰择木而栖这种套话,漠南在左贤王治下,只会无休无止地被当作战争机器。打仗是劳民伤财的事,王子可曾想过,漠南还有多少钱粮可以支撑多久的战争消耗?”尉迟北凌停下话头,看着乌维纠结的脸庞,又补充道,“医者救一人之命,而王子若促成此事,则救几万人的性命。” 乌维神色变了几变,叹息道:“我能理解父王的苦衷,毕竟漠南的部落都与我们同宗同族,血脉相连。只要对漠南好,我乌维并无二话。可是”他沉思了一会儿,决然道,“尉迟将军若要我促成此事,必须答应一个条件。” “哦?什么条件?” “必须保证我父王和胭脂居次的安全。” “胭脂?”尉迟北凌很诧异,“你忘了刚才是她要杀你吗?” “我没忘。”乌维眼角跳了跳,吸了吸鼻子,神色悲凉,“可是我喜欢她,即便她杀我,我也不愿意伤害她。” 尉迟北凌内心长叹,这个王子痴情若此! “尉迟将军,你到底有没有保住我父王和胭脂的两全之策?” 尉迟北凌沉吟半晌,“汉室封你父亲为漠南王,我会亲自陪他到长安面圣,这个你尽可以放心。但是胭脂以我的判断,她不仅会对你我下手,若事不成,更可能对你父王下手,然后收编漠南的军队。” “那可如何是好?”乌维一听在理,更加着急起来。 尉迟北凌微笑地看着他,“乌维,你不觉得最好的办法是你被我挟持回父王身边吗?” “这”乌维咬了咬zui唇,“我明白,可是若我跟你走,父王定会杀胭脂。” “虽然我腿上有伤,但要控制你依然轻而易举” 乌维忽然拿起匕首抵住自己心口,白着脸道:“尉迟北凌,你若敢强来,我立刻自尽!” “乌维,胭脂就那么重要?她已经背叛了你们之间的信任!”尉迟北凌忍不住皱眉。 “尉迟将军,若是夫人背叛了你,你会杀了她吗?” 尉迟北凌一愣,竟是无法开言。 “那么,请允许我回到胭脂身边,”乌维的泪水溢满了美丽的丹凤眼,“我不在,她如何能全身而退。” 尉迟北凌揉了揉额角,长叹道:“王子左右为难,那就只有” “你是何意?”乌维不解。尉迟北凌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乌维闻言,一把攫住他的手,大睁双目,“将军你 “个人安危是小事,国之安危是大事,希望王子不要辜负我的心意,带领漠南走上和平坦途。”他淡淡笑道。 不知为何,听到他的话,乌维一张俊脸竟蓦地红了。眸中光芒闪烁不定。良久,终于沉声道:“我必不负将军。” 那边崖顶的众人但见两人一起消失于树下,便再看不见身影,也不知谁先找到了珍珠,都等得有点发急。 胭脂自己对刚才的瞬息变幻也看得不够真切,忐忑地问铁木:“你打中他没有?”铁木搔搔头,“以我的准头,不可能打不中呀!” “为何下面一点听不到动静?”胭脂疑惑的不行。 “也许乌维死了,尉迟北凌不知如何交代,正愁闷吧。”铁木安慰她。 正说着,忽见一侧人潮涌动:“王子回来了!是王子先拿到了珍珠!” 乌维大步走到胭脂身边,手捧散落的珍珠,宁静微笑道:“胭脂妹妹,串珠断了,可是珍珠一颗也没有少,送给你。” 胭脂先是目瞪口呆,继而脸色通红,心头狂跳,乌维半点没有受伤的样子,没打中?他还是回到她身边了,他没有背叛她!可是她却下了杀他的命令 乌维转头向尉迟北凌看去,他面色如常,走上前来很有风度地恭喜王子获胜。 乌维特意留意他的腿,作为医者,他知道那个新鲜的创口虽经缝合,还是会在走路时引发剧痛,但尉迟北凌就是眉头都没皱一下,步履平稳,言笑自然。 铁木心里发懵,他莫非真的马失前蹄!失手了! 浑邪王看到儿子直奔胭脂而去,差点没气得吐血,询问地看向尉迟北凌,尉迟北凌回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笑道:“大王,瀑布的水也太冷了,听说漠南的温汤非常有名哦。” “啊,对对,”浑邪王立刻会意,“看你们一身都hi透了,去泡个温汤驱驱寒正好!乌维,”他大声招呼儿子,“一起去。” 胭脂眉头拧起来,乌维婉拒父王:“我不习惯泡温汤。”胭脂便道:“铁木,那你去吧。” 浑邪王沉下脸:“胭脂居次好像不懂规矩吧,一个武士,哪有资格与我共浴。” 胭脂语塞,如果不让铁木去,那岂不是让尉迟北凌和浑邪王独处了,这是她万分不情愿的,可是让乌维回到父王身边则更加不妥。 这时,塔娜热情地上前招呼千衣和胭脂,“夫人,居次,他们男人一起,我们女人一起就是。” 胭脂眸光微动,“好啊,我们也去享受一下温汤。” 尉迟北凌轻声对千衣道:“去吧,帮我拖拖时间。”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温汤与毒药 遥遥雪山,浩瀚牧场,淡淡斜阳,在这样的风景中louia沐浴真是神奇的体验。 漠南古老的温汤,是匈奴贵族冬季最喜欢的消闲之所。 两个由天然石头围成的水池正好男人一边女人一边,中间由高高的围篱分割。尽管外面的草地还结着霜,人泡在温汤中却感觉暖如春日。 女人们脱去衣服,塔娜是典型的珠圆玉润,一身雪白的肌肤视觉是软软的rou感,胭脂却刚健婀娜,因长期习武造就了优美的肌rou线条。 胭脂瞥了一眼千衣,见她修长的腿极富弹力,腰腹紧致没有一丝赘rou,与塔娜完全不同,心中倒有些诧异,“翁主平日练武吗?” “我?”千衣赶忙摇摇头,“我哪儿会。” 胭脂再打量她一番,点了点头:“夫人这底子,不去练武倒可惜了。” 塔娜笑道:“胭脂,女人要个个像你,男人们还怎么混。我说,这里就咱们三个,别公主、翁主、王妃的叫了,听着真累赘。叫我塔娜好了,厉夫人,能称呼您的芳名吗?” “嗯,我叫千衣。” “千衣?”胭脂挑了挑眉。不知这名字是长平的、阿细的、还是她随便编出来骗尉迟北凌的? 千衣想着尉迟北凌的嘱咐,便有意展开话题。“胭脂,漠北也有温汤吗?” 胭脂硬邦邦地堵住了她的话头:“不知道。今天要不是塔娜的面子,我才不会到这种地方消磨时间。”她竖起耳朵恨不能听听隔壁男人们说些什么,可惜隔了厚厚的篱笆墙,人声都模模糊糊地。 千衣正寻思再找点别的寒暄,塔娜已走到她身边,一脸的羡慕:“千衣,快给我传传经,你这细腰长腿怎么保养的?一点嘟嘟rou都没有。” 哦,这才是女人感兴趣的话题嘛!千衣脱口道:“我夫君他”忽地打住,等等,总不能说他天天逼着自己跑步,威胁跑不动就滚回长安? 塔娜正等着下文呢,见她扭捏不说,愈加好奇,一个劲地催:“快说呀,你夫君到底有什么秘方?” 胭脂也被弄得有点心痒,尉迟北凌还有这种本事? 千衣挨不过,憋了半天,只好硬着头皮胡诌了一句:“他帮我按摩。” 此言一出,两个匈奴女人眼睛都瞪大了。 胭脂暗暗心惊,这个阿细看来媚功了得,肯定被刘选精心训练过! 塔娜兴奋地尖叫起来:“哇,想不到将军这么有情调!好体贴好用心哦!”接着一声叹息,语调就幽怨起来,“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我们家那个” 千衣想着要拖时间,就顺着她的话厚厚脸皮堆出嗳昧的笑来:“大王英明神武,哪里惹你不满意了?” “得了吧你。”塔娜笑着撩了千衣一身水花,“英明神武那是人家看的,帐子一关,谁要这些!”她略略压低了些声音,抱怨道,“他呀,别的都好,就是g上一点耐心都没有,每次急吼吼地要,人家感觉刚刚有一点,他又收工了,你说说,女人家每回被撂在半空里是啥滋味!” 千衣料不到她说房中之事,臊了个大红脸,塔娜却没有打算放过她,挽过她的胳膊:“千衣,这里又没有男的,怕什么。都说华族丈夫对媳妇好,瞧你那么滋润,跟我说说嘛,将军是不是g上也很会疼人呀” 千衣的脸红得更深了,恨不能把头低到水里去。满眼都是荡漾的水,她的心不由被记忆轻轻地撞着。正是在暖暖的水里,她把第一次给了他,她的身体里有了另一个人,她几乎不能想象男女之间可以亲近到这种程度。这就是爱的奇妙吗?连痛都是甜的。 胭脂冷眼看千衣眼波潋滟含羞无限的样子,益发认定她是个狐媚子。哼,塔娜的光艳都在表面,这阿细却是骨子里勾魂。 “塔娜,你真的想知道?”千衣忽然羞涩的一笑,眼角瞟着胭脂,“胭脂还未出阁吧,我们说这些只怕不好” 毫无心机的塔娜捂着zui笑出来,到旁边一把将胭脂拽过来,“现在没出阁,以后迟早也要嫁出去,是不是?” 胭脂黑着脸道:“我没什么不好意思,这不听着两位姐姐传经送宝呢。” 塔娜见她古怪的表情,心里却想到另一件事,“胭脂,你说老实话,这次回来,你和乌维形影不离,乌维还为了你不要命地去和尉迟将军抢珍珠,你们是不是好事近了?本来嘛,乌维虽不懂武功,可是医术高明,配你也不差的。” 胭脂一愣,她真是服了这个iog大无脑的女人!不过她也没有否认,看着千衣讥讽道:“乌维就是想替胡人争口气罢了。哪比得上人家的夫君,为博红颜一笑,不惜人头落地。” 这下塔娜的兴趣又成功地回到了千衣身上,想起尉迟北凌扶她下马的一幕,好奇心愈加喷涌,“对哦,千衣,还是你厉害,我从见到你,就想讨教御夫术了。”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千衣这台戏唱的很辛苦,为了多泡一会温汤,她不得不配合着塔娜的兴趣编造着自己讨好男人的“办法”,奇怪的是胭脂一直饶有兴趣地听。 最后,女人们终于尽兴地起身,上岸各自更衣。 千衣在自己的换衣间刚刚系好裙子的腰带,忽然门帘一掀,胭脂走了进来,她刚要招呼,胭脂却一把捂住了她的zui。千衣大骇,不解地看着她。 胭脂将一样东西塞进了她手里,贴着她耳边轻声道:“阿细,毒药你会用吧?杀了尉迟北凌,你我各偿所愿。” 阿细阿细千衣被突如其来的这一声吓呆了,木鸡般地站着,手指不停地抖,连胭脂离开都不曾察觉。 千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浑邪王为他们夫妇准备的豪华馆舎的。为什么胭脂会知道她是假翁主?王爷远在长安,替嫁的秘密为何会被漠北得知?王爷知道她的身份泄露吗?铺天盖地的疑问压迫得她透不过气来,她却一个都不能拿去问尉迟北凌。 当务之急,胭脂要对尉迟北凌下毒手!她怎么应对?她站在门外,等到自己能控制情绪了,才敢进屋。 “千千,温汤不错吧?”尉迟北凌已经先回来。 “你呢,和浑邪王谈的怎么样?”千衣赶忙问。 “男人的事,你就别操心了。”他笑笑,将她搂到怀里亲了亲,“我和浑邪王说好了,明天,他派塔娜去神庙进香,你和她一起去吧。” 千衣脸色一变,“你要我离开王宫?” 尉迟北凌牵着她的手在g沿坐下,认真地说,“千千,你应该看得出,漠北的人突然出现,形势和最初不太一样了。乌维已经成了胭脂的人质,你再留下,我很担心她会对你不利。所以我和浑邪王谈妥的条件之一,就是放你出宫。” “这是条件之一,那其他呢?你怎么办?”千衣急问。 “国家大事,你不必过问,我自有主张。” 千衣碰了壁,晓得他绝不会告诉自己,心中越发不安,埋进他怀里哭道:“我不走,你答应过我,我们生死在一起。” 她一哭,他自是心中一软,抚着她的背,叹道:“那我有没有说过,死是最容易的,活着才是好样的?” 千衣像鸵鸟一样缩着,点点脑袋。于是他将她的脸蛋抬起来,一直看到她眼睛里去,“想想看,出去能做什么?” 千衣定定地望着他的黑眸,渐渐泪雾里有一丝光亮,光亮越来越亮,她蓦地直起身子:“我明白了,北凌。” “这就乖了。”他温柔地揉揉她红扑扑的脸蛋儿。他知道他家娘子不笨,就因为笃定她不笨,他才能用这个目标指引她心甘情愿逃走。 “把这个带着防身,机灵点。”他把随身的匕首交给她。 千衣的心激荡着,她怎么忘了百里外的山谷还有雄兵!北凌是要让她出去找救兵啊,她自信对付塔娜绰绰有余,嗯,甩掉她去找李奇!这么一想,豁然开朗。 “千千,你都和胭脂聊了些什么?”见她既已答应,尉迟北凌便岔开话题。 胭脂两个字一下子让千衣心一沉,不好!胭脂点穿她的身份,又给了她毒药,如果今晚她什么都没有做,明天胭脂会放过她吗?恐怕她根本没机会和塔娜去进香,即使出了宫门,铁木要半途截杀她,也易如反掌。 千衣猛然意识到,要逃出这里,她也许等不到天亮! “怎么了?”尉迟北凌看她愣神,不免有点担心,“胭脂欺负你了?” “没有啦,”千衣转头嫣然一笑,“我们说你呢。” “说我什么坏话?” “说你的”千衣故意顿了顿,然后歪着脑袋,唇儿到他zui边磨着蹭着,哼哼唧唧道,“御女十式” 尉迟北凌一口气差点没上得来,噎得他直接就去挠她的腰眼儿,“你出息了啊!” 千衣倒在g上一边笑一边躲痒痒,“饶命啊,都是你要我杀时间” 两人闹了一阵,忽然都没了声音。芝兰满室,烛光摇曳,暖红色的纱帐中,只剩下彼此脉脉的凝望。 想到身边的佳人明天将独自离开,他心里满是不舍,万一他失败了,就永远见不到她了。可是,他决不允许这样的情绪流露出来。 抬起手指,怜爱地将刚才闹腾时散乱在她脸上的发丝一根根拨开,轻轻叮嘱:“千千,路上要小心。” “嗯。”她嗓子苦得说不出话来,h开手臂抱住他的脖子,哽了半晌,方才哑声道,“等我,北凌。” 夜,静得只有呼吸相闻。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夜奔 她今天格外的美。带着hi气的如云黑发披散在丝滑的锦被上,一双黛眉似弯月笼轻烟,盈盈秀目若秋水盛着百转千回的柔情,沐浴过温汤的身体益发幼嫩,散发出淡淡的药香。 “千千,我真是爱不够你。”他低叹。千衣颤了颤,身子软下来,呼吸却因他的动作弄得凌乱,仰起尖尖的小下巴,下意识地寻找他的吻。 不想让她发现腿伤,他就哄她道:“千千,今天我们玩个不一样的游戏,你不许动,随便我疼你好不好?” 千衣此刻还能有多少清醒,小猫一样应着,果真不敢动。任凭肌肤灼烫了肌肤,却怎样厮缠都不够。此刻,无言的情话点燃的火,燃烧在彼此的身体里,仿佛在那儿,才能找到魂魄的皈依 这一g上好的织锦是彻底毁了,千衣想着塔娜会不会心痛哦,果然话不能乱说的,“御女十式”貌似今晚都报应到自己身上了。 三魂散掉了二魂,千衣咬咬牙爬起来,涎着脸笑:“北凌,我肚子好饿,要去做夜宵。” “浑邪王没那么穷酸吧,想吃什么,叫人送来。”尉迟北凌哪舍得放走怀里的娇人。 “不要,匈奴的东西我吃不惯,我自己去弄。”千衣继续软硬兼施,“尉迟北凌,刚才谁不许我动的?现在轮到我,你也不许动。” 他没辙了,抓着她的小手到zui边亲了亲,“勉强同意,快点回来。” 寂静的夜,胭脂毫无睡意。就在刚刚,她已经跟浑邪王摊牌,如果再不杀尉迟北凌,她就把乌维劫持回漠北交给王庭,让他为父亲顶罪,只怕到那时,乌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浑邪王显得很紧张,一个劲表白绝无投降之事,她却不为所动,只给他一晚上时间考虑。 站在窗前,想起浑邪王离去时那副痛苦又无奈的挣扎表情,胭脂zui角浮起快意的冷笑,自作孽不可活。眼前还依稀望得见另一处灯火,那是尉迟北凌夫妇的住处。胭脂再度出了神。 阿细,她会下手吗?此番双管齐下,今夜若阿细这里先得手,才真叫出其不意。 忽然,铁木匆匆进来报告:“居次,外面来了个女人,蒙着脸,说有十万火急之事要立刻见您。” 胭脂大喜:“快,让她进来,外面警戒!” 果然不出所料,蒙面的女人摘下面罩,是千衣。“你得手了吗?”胭脂急问。千衣淡淡道:“得手一半。” “此话怎讲?” 千衣道:“你既知道我的身份,有些话我就不妨直说。王爷与尉迟将军同朝为官,若要我杀他,还需等到向胭脂居次借药吗?” 胭脂不由脸上一红,讪讪地说:“你家王爷若想与他修好,也不必命你代嫁了。” 千衣冷笑道:“用不着你提醒,我没那么天真。王爷不敢动手,因为谋杀朝臣是死罪。尉迟北凌背后有皇帝撑腰,他若死在大营,身边的人都跑不了刑讯逼供,我虽是个奴婢,也是惜命的,熬不过苦,难免交代出来。没有万全之策,王爷怎么敢冒这样的风险呢?” 胭脂微微吃惊,对她刮目相看,这个丫头脑子蛮清楚啊。心中一动,靠过去轻声问:“那你现在来找我,是有万全之策了?” 千衣迎着她的目光,低声道:“不错,所以我来向你借个人。” “借谁?” “乌维王子。” “他?我不明白” 千衣莞尔一笑:“谋杀尉迟北凌这个黑锅王府不能背,如今天赐良机,正好甩给漠南。我在他茶中下了药,不过不是你的毒药,这药不致命,但让他肠胃不舒服。所以我出来找大王讨一副消食的方子” 胭脂眼前一亮:“你继续说” “塔娜说乌维医术高明,今儿他又抢了将军的珍珠出尽风头,如今将军微恙,作为医者的王子表示关心,才是应有的风度哦。” “你是要将毒下到乌维调的药里,嫁祸于他?”胭脂若有所思。 “让漠南人杀尉迟北凌,你我才能各偿所愿,胭脂居次以为呢?”千衣点点头。 这个女人果然是刘选培养出来的,够毒够狠,胭脂暗暗心惊,却也觉得她此计甚好。 乌维被从被窝里拖起来时,一脸的懵懂与困意。胭脂简短交代他:“尉迟将军肠胃不适,你去看看,替他开副药。如果将军问起,你就说半路遇到了夫人,不许多zui。” 乌维这才看见了厉夫人和胭脂在一起,饶是他满腹疑惑,只得诺诺地跟着出来。 乌维揉着眼睛打着哈欠,一边跟着千衣穿过黑漆漆的道路。 行至拐弯处,突然,乌维感到一个坚利的东西顶在了自己后腰。刹那睡意全无。只听千衣冷声道:“立刻带我出宫。敢耍花样,要你小命。” 这是在来漠南的路上,千衣出于好奇唯一向尉迟北凌学习过的一招。他教她,女子因为身高的原因,很难居高临下刺杀对手,所以不妨刀尖向上抵住肾脏的位置,同样一击致命。 乌维作为医者,对身体器官承担的危险系数哪有不了解的,心中暗暗叫苦,却不敢不从。厉夫人究竟想做什么?他完全gao不懂,他真是倒霉蛋,刚离了胭脂的手,又被这个凶女人劫持。 乌维有出入王宫的腰牌,守军认牌不认人,出门自然顺利。到了马厩,千衣将乌维塞住zui绑住手脚捆在了马鞍上。乌维发不出声,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她,千衣也不理他,跳上马背往夜色里疾驰。 然而马蹄一响,附近的士兵立刻警觉,“不好了,有人逃跑!”驻地警铃大作,火把亮起来,人声吵起来,“快点追!” 千衣听得见身后响起了杂沓的马蹄声,知道漠南骑兵追来。她一紧缰绳,红马的步子竟慢了下来。她厉声对乌维道:“等会儿被抓住,你就咬定遇到了汉军,可保你性命。若问姓名,就说李奇。”然后,千衣跳下马,一鞭打在马u上,红马驮着乌维狂奔而去。 千衣趴在路边的沟里,一直等到大批追兵从她身旁掠过,追逐红马而去。眼看周围静下来,她爬起身,迈开长腿,转身朝着黑暗的原野大步跑去。 黑夜迅速吞没了她jiaoxiao的身影,没有恐惧,没有犹疑,远处的北斗星为她指明了方向,天际山脉的黑色轮廓线是她的目标,千衣,她用尽全身的能量不顾一切地奔跑,创造着平生未有的速度!北凌,没有马,我也能找到李奇,你一定要等着我! 夜幕下的追逃战终于有了结果。当士兵们押着红马和被捆成粽子的乌维回来,站在大营门口的浑邪王、尉迟北凌和胭脂都无法掩饰内心的震惊。 “这是夫人的马,夫人呢?”尉迟北凌变了脸色。千衣去做夜宵,却久等不回,他正要出门查看,忽听外面人声嘈杂,大呼有人逃跑。如今看到千衣的马,他的心拎到了嗓子眼。 “报告将军,我们拦截了这匹马,但没看见夫人,只有乌维王子被人捆在马上。” “乌维,这是怎么回事?你见到夫人了吗?”尉迟北凌和浑邪王几乎异口同声地质问乌维。如今,当事人只有他了,能说明白的也只有他了。 乌维瞟了一眼胭脂,胭脂是唯一一个知道他和厉夫人在一起的,但是,胭脂此刻恼怒地对他狠狠瞪了一眼,将他想交代的话生生压了下去。 “乌维,半夜你不睡觉偷偷溜出来做什么?还不从实说来!”胭脂厉声喝问。这话让乌维意识到,胭脂并不希望被人知道她和厉夫人见过面。 乌维望着面前三双喷火的眼睛,想起厉夫人刚才的话,终于有点悟出门道了,怪不得夫人要我那样说,看来,只有照她的话,我才可能在三个人面前都蒙混过关。 于是,乌维心有余悸地说:“我夜里睡不着,想起好久没回家乡,就趁着夜色出来散散步。结果碰到了厉夫人也在散步。” 不可能,千千说去做夜宵,怎么变成了散步?尉迟北凌心头疑惑,是千千撒了谎还是乌维撒了谎? 只听乌维继续描述:“我和夫人刚聊了几句,突然,黑夜里窜出蒙面人,一下子抓住了我和夫人。他们带走了夫人,又将我绑在马背上,故意用我引开追兵。” “怎么可能有外人闯进来?”浑邪王大惊。他这里不说固若金汤,也好歹几万人值守啊。 “王子可知这伙蒙面人的身份?”尉迟北凌越听越不对劲,追问道。 乌维说:“我不知道,但我听到他们对话,好像其中有一个叫李奇。” 李奇?尉迟北凌深吸一口气。乌维绝不可能知道这个名字,李奇也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王宫。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千千告诉他的,乌维刚才确实和千千在一起,千千跑了,授意乌维编造了这番谎话。 但是千千为什么要连夜逃跑?尉迟北凌不得其解,明明自己已经安排了塔娜带她上香的计划,她为何等不到天亮? 这个小妮子居然胆子比天大,骗了自己不说,还打上了乌维的主意!他不信她是凑巧遇到了乌维,如果是有计划的,那她用什么计划赚到了乌维?她一定有事瞒着他!臭丫头,等我把你抓回来,你就惨了他气得握拳。 可是,这漆黑的夜里,草原上有狼怎么办,她一个女孩子往哪里去了?会不会照顾好自己?不会真的傻到跑着去找李奇吧?真是让他担心死了。 尉迟北凌一时又是气又是担心,竟愣怔着说不出话来。 李奇?这个名字对浑邪王和胭脂来说都不陌生。汉军都摸进大营了?当他几万人都是摆设?浑邪王这一惊非同小可,冷汗直冒。 胭脂对乌维的话将信将疑,但乌维敢骗自己吗?她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不管怎么样,现在阿细失踪了,这条线断了。必须紧逼浑邪王。 “乌维,跟我回去!”胭脂牵住乌维。 浑邪王火冒三丈,也上前一把拽住乌维,“他是我儿子!跟我走!” “乌维,告诉父王你的选择。”胭脂淡淡地松开手。 “父王,若您逼我离开胭脂,孩儿立刻咬舌自尽。”乌维红着眼圈看着父亲。 “你逆子”浑邪王气得青筋直跳。 “叔叔何必着急?”胭脂咯咯一笑,“天一亮,您知道该怎么做,乌维就能回到您身边。”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易帜 阳光驱散开清晨的薄雾,李奇站在山顶心事重重地眺望远方。不知将军此行是否顺利?算算日子,再有一两天应该回来的,否则他甩甩头,努力把内心的担忧排挤出去。军令如山,他眼下得有耐心。 突然,他看到山脚的荒漠上似乎有一个小黑点在蠕动。野兽?人?这地方几十里没有人烟,这一大早,是什么?那小黑点越来越靠近山谷,李奇下令拦截。 “夫人!”李奇因过度惊吓而大叫起来。他迎上她时,她只来得及说出一句:“救救将军”就筋疲力尽昏倒在地。 鼙鼓声声动地,刀枪赫赫鲜明。天光大亮,漠南每一位士兵都已各就各位。浑邪王头戴雉鸡翎王冠,身披黄金锁子甲,威风面端坐点将台。 尉迟北凌扫了一眼这阵容,暗暗评价了一句:还不错,尚有提升空间。就自顾端起茶杯抿上一口。 胭脂怨毒地盯了他一眼,昨儿个要是汉军真的摸进来探虚实,他顺便跑了就算了,既然不跑,等死还那么悠哉? 不得不说,他身上有种令人折服的强大气场和特别淡定的特质,是她非常欣赏的。为什么我漠北就没有这等人才?如果有,她胭脂又何至于到而今小姑独处,辜负青春。 “叔叔刚过了生日,就急着练兵吗?”她笑嘻嘻地开口。 “曲不离口拳不离手,兵马岂能一日懈怠。”浑邪王闷声闷气地答道。 “叔叔说的是呀。既然厉兵秣马,何时祭旗以壮声势?”胭脂轻轻点了点桌子,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胭脂居次要我拿什么祭旗?”浑邪王挑挑眉梢。 胭脂浅笑:“我只知道,敌人的血是最好的祭品。” 浑邪王会心一笑,忽然下令:“来人,拿下尉迟北凌!” 风云突变,雪亮的钢刀突然架到了脖子上。尉迟北凌坐着没动,放下茶杯,莞尔:“王爷这么待客?” 浑邪王冷笑:“尉迟将军,胭脂居次,谁是漠南的主人大概你们没忘吧?” 胭脂一伸手扣住了乌维的肩窝,逼视浑邪王:“我不仅没忘记叔叔是漠南的主人,更没忘记叔叔是王庭的臣子。再不动手,更待何时?” 浑邪王瞥了一眼尉迟北凌,“胭脂居次想拿他祭旗,何不自己动手?我给你公平的机会。” “怎样公平?”胭脂问。 “拿乌维王子来换他。怎样?”浑邪王阴沉地看着她。 胭脂抽口气,浑邪王,果然是只老狐狸!汉军就在外围,他定是害怕杀了尉迟北凌会遭到报复,所以顺水推到她身上,同时确保乌维的安全,端的是好算盘。再看看尉迟北凌,他已被制住,想跑也跑不了。 “好,我答应。”胭脂心头一热,起身推乌维,“叔叔把尉迟北凌绑了交给我,我就把王子还给你。” 粗大的铁链锁住尉迟北凌双手,胭脂的心也随之跳到嗓子眼。 “胭脂,你真的要我离开?”乌维目光黯然,似在犹豫。 胭脂看他一副窝囊的样子,不耐烦地挥挥手:“快走快走,受够你了,他比你值钱多了。” 乌维一步三回头地向父亲走去。胭脂把铁索亲自攥在自己手里,用专业的眼光审视身边的男人确实动弹不得,才算松了口气。她拔出短刀,抵在他胸口:“尉迟北凌,你也有今天!” 他叹了口气,转头问她:“胭脂,漠南重要还是杀我重要?” 胭脂怔了怔,她第一次离他这么近,近到她奇怪一个心口抵着致命武器的人气息竟如此平稳,岂有此理,他以为她不会下手吗?从她开始研究他,她就多么渴望杀了他!建功立业的心始终在胸中澎湃,不可否认,任何能杀他的机会都是对她极大的诱惑。 可是,他却问哪个更重要,等等,他为什么会问胭脂忽然觉得头脑有些晕,她定了定神,刀尖穿透他的衣服,触到皮肤,这让她重新获得了掌控的感觉,“尉迟将军,我再往前一寸,你就不会问问题了!” 他低头望了望雪亮的刀尖,对她扬起嘴角:“胭脂,你心里其实清楚,我一个人的性命远不如漠南的版图重要。可是你太渴望杀我了,以至于你不够冷静乱了大局。” 胭脂竟不由刀尖一抖,乱了大局,她怎么乱了?尉迟北凌平静地望着她:“和平是众望所归,即使我死了,也不会影响漠南的选择。” “不你不可能”胭脂脸色煞白,内心刹那凌乱,他用自己的性命和浑邪王交易?不,不,他不该这样! “怎么不可能?”尉迟北凌在她耳畔低语,“我愿意为国捐躯。我死之后,浑邪王会杀了你,用你的脑袋去汉室报功洗脱自己。你我注定要同归于尽,胭脂居次还有什么不满意吗?” “你”胭脂气得眼前发黑,“你有种” “浑邪王听旨!”突然,这一句低沉有力的声音从清瘦俊俏的乌维嘴里发出,把胭脂吓了一跳,也让浑邪王愣住了。 但见乌维整整衣冠,一步步走到点将台中央,一身贵气逼人,再无半点柔弱畏怯的姿态。 他的手中,郑重展开一幅华丽黄绢,朗朗念道:“大汉皇帝使臣乌维代宣皇帝陛下诏曰:” 浑邪王身子一颤,不由得跪了下去,到听得皇帝钦封他为漠南王,赋税暂免,着即日赴长安面圣,另行赏赐,他长舒一口气,脸上阴霾尽散,大声道:“臣领旨谢恩。” “乌维你骗我!”胭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失神地看着眼前判若两人的王子。 “胭脂,对不起。”乌维略略躲闪着她的目光,“我愿意为你赴汤蹈火,愿意用我的命护你周全,这些都不是骗你。但是我是漠南的王子,我不能背叛漠南的利益。” “这是你和尉迟北凌约好的?”胭脂气极反笑,乌维,她真的小看了他! “是。”乌维眼中流露出伤感,“胭脂,你不应该恨我,在你想杀死我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我是他救了我。” “撤换旗帜!”浑邪王下令。 胭脂怅然无语,终是黯然地闭了闭眼睛。“尉迟北凌,”她轻声道,“你帮汉室得到了漠南,结果是赔上自己。我成全你,因为我答应过父王,浑邪王的人头或者你的人头,我必须带一个回去。” “那你为什么还不动手?”尉迟北凌亦轻声问。 “因为我不想和你同归于尽。”胭脂咬牙。霍然站起,她押着尉迟北凌向后退去,扬声叫道:“乌维,你父子既做汉臣,你我从此为敌。现在,汉朝的将军在我手里,让你的人马让开,否则,我立刻杀了他。到时候,只怕汉朝皇帝饶不了你们。” 浑邪王急叫:“胭脂,不要乱来!” “那就让开路!” 要说浑邪王的内心,对尉迟北凌既恨又惧,现在他如愿以偿分封漠南王,如果能一箭双雕,既除掉尉迟北凌又不得罪汉皇帝,胭脂是个不错的借口。想到这里,浑邪王脸色一沉:“来人,拿下铁木,推出去斩首!” 众军士见王爷下令,蜂拥而上抓住铁木。胭脂大怒:“浑邪王,你敢!” 浑邪王冷笑道:“乌维,给皇帝陛下上书,漠南为表诚意,斩左贤王来使以示威。然虽经奋战,未能救下尉迟将军。” “虽经奋战,哈哈哈”胭脂闻言面色惨淡,看着尉迟北凌直笑,“尉迟,你听见了么,他们把你卖给我了!” 尉迟北凌低叹一声:“我若是你,趁他还没改变主意,赶紧走。” 乌维直勾勾地盯着胭脂,神色无比紧张。但见军士随着她的脚步一字退开,让出道路。她的刀尖始终未离尉迟北凌心口。 就在两人一步步退到王宫最后一道门时,突然,一排袖箭从浑邪王袍中飞出,劈面而来! 电光火石之间,尉迟北凌和胭脂都是顶尖高手,无需半个字的沟通,双双跃起,胭脂的短刀护住上盘,尉迟北凌手不自由,却靠灵活的长腿护住下盘。 袖箭啸叫着落空,即便是死敌,面对共同的危险,这两人天衣无缝般的瞬间配合获得的共赢,愣是看呆了帐下所有将官!一念生死,真是教科书上永远学不到的活案例啊! 惊魂甫定,胭脂不由与尉迟北凌对望一眼,心中五味杂陈。为什么,能与自己完美配合的人,偏偏不是可以并肩作战的? 可是,不容她再多想,眼前的太阳竟然开始晃得厉害,胭脂视线一黑,栽倒下去 “胭脂”冲上来抱住她的是乌维。他随即解开尉迟北凌的双臂,眼眶红红地看着他:“我在她茶里下了药我未负约,你也答应过我,要保证她安全” 时势瞬息万变,看花了人的眼。浑邪王暗杀未成,正满脸羞恼。 尉迟北凌徐徐捡起胭脂的短刀,对浑邪王道:“漠南王,如今你我同为汉臣,自当同心戮力辅佐陛下。今天发生的事,没有人会知道。” 浑邪王红着脸,忙顺着杆子爬,“是呀,想不到小儿立此奇功,真是可喜可贺!”看着昏迷的胭脂,想到她对儿子的所作所为,心中恨意难消,“我替将军杀了她,如何?” 乌维脸色煞白,求助般地看向尉迟北凌。尉迟北凌拍拍浑邪王的肩头,“胭脂是漠北的公主,漠南杀了她就等于和漠北宣战,王爷现在还愿意打仗吗?” 浑邪王呐呐不能言。尉迟北凌笑道:“莫如先斩铁木,再将胭脂逐出漠南,一者给左贤王警告,二者让王子心安,父子重归于好,三者让陛下宽心。我想,陛下更乐意看到漠南的来归没有外人插手,风平浪静。” 浑邪王思虑再三,终是点点头,“将军顾全大局,令人佩服。”遂传令下去,漠北来人之事,务必封锁消息,任何人不得外传,违令者斩!又吩咐儿子,“乌维,重新给朝廷上书,就说漠南王与尉迟将军把酒言欢,兵合一处,不日将共赴长安叩谢圣恩。” 草原滚过遮天的烟尘,李奇带着大军如星电疾驰。千衣的一颗心早已越过尘埃,飞向漠南王宫,快,再快一点! 近了,近了,忽然,眼前的景象让做好战斗准备的骑兵愣了。“李校尉,你看,那是汉军的旗帜!” 没错,李奇也看清楚了,漠南王宫上,飘扬的已不是匈奴的战旗,而是大汉的旗帜。那么,不用打了? 宫门缓缓打开,浑邪王与尉迟北凌并辔而出。看着从天而降士气正旺的大军,浑邪王暗暗打了个哆嗦,好险!幸亏自己够明智! “北凌”看到他安然无恙,千衣绷紧的弦顿时松下来。她一夜奔跑再随大军赶来,头发散乱形容憔悴,再兼热泪滚滚,难看的像只花猫。 尉迟北凌看到李奇,就明白她做了什么。一把将她拎到自己马背上,看她稀里哗啦的模样,生气与疑虑暂时都扔在了旁边,心里重重一叹,紧紧将她搂在了怀里。“疯丫头,没被狼吃了你!”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审妻 笼罩在漠南上空的战争yi霾终于散去,久违的和平重新降临,无论是匈奴士兵还是当地牧民,无不欢欣,到处是载歌载舞的热闹景象。 然而,王宫高墙内,浑邪王的议事厅里,却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气氛。对坐而谈的几个人都脸色凝重。 “尉迟将军,你应该相信,我怎么会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我给你的信,除了我本人,绝对没有第二人看过。”浑邪王挥舞着拳头,有点激动。 尉迟北凌yi沉着脸,没开口。 “老大要到漠南赴宴的消息,汉军营中除了我,没有其他将领知道!”李奇也火大,指着浑邪王发难,“这就怪了,既然你们没说,我们也没说,那漠北是怎么知道的?” “乌维,胭脂是什么时候找到你的?”尉迟北凌抬了抬眼皮。 乌维想了想:“算起来在将军出发后四五天。我感觉,胭脂在找我之前就知道了父王的消息,有备而来。” “按照这个速度,除掉行程,她最多比我晚知道消息两天,这么快!”尉迟北凌疑惑地沉吟,“就算快马递消息也不可能那么快!” 浑邪王和李奇面面相觑,都不免心惊。这时,乌维想着尉迟北凌的话,忽然心中一动,“将军,胭脂还有一样东西剩在我这里” 笼子里,静静地趴着一只猎隼。经过乌维这些天的调理上药,它的伤口已经快好了,但是神情依然懒懒的。 尉迟北凌打量着这只大鸟,蹲下身子拨开它的腿部羽毛,果然,他的预想被证实了,猎隼腿部有着明显的长期绑扣皮管的痕迹。 “这不是普通的猎隼,受过严格的训练,是专门传递消息的。”他站起身,神色冷峻,“看来胭脂就是通过它得到的情报。” 乌维倒抽一口冷气,“怪不得,我帮它治疗时发现,它是经过超长距离的飞行筋疲力竭才导致擦伤。” 超长距离的飞行?尉迟北凌不由冷笑。“看来事情有些眉目了。”他吩咐属下,将这只猎隼秘密看管,给予最好的营养和休息,不准有任何闪失。 “老大,你这是?”李奇还不明所以。 “军机泄密差点酿成大祸,必须追查到底!”尉迟北凌狠狠道,“这只鸟就是证据,我带它到长安认认主人。” 长安?李奇惊出一身冷汗,如果消息是从长安泄露的,难道朝中有内鬼? 乌维故意落在后面,见李奇大步离开后,他拉住尉迟北凌:“尉迟将军,李校尉刚才说消息只有你和他知道,是不是有漏掉?” “嗯?漏掉什么了?”尉迟北凌诧异地看着他。 乌维吞吞吐吐:“我爹请将军和夫人一起赴宴,那夫人想必也知道消息” “夫人是知道,”尉迟北凌点点头,没有否认,“不过她一直在汉军大营并且和我在一起。” 乌维低头吐出一口气:“哦,是我多想了,将军勿怪。” 尉迟北凌停下脚步:“乌维,有话尽管说出来,我听着呢。”略一沉吟,神情转肃,“是不是那天晚上你看到了什么?” 乌维纠结躲闪了一阵,还是说了出来:“我那天晚上其实看见夫人在胭脂房里。” “哦?”尉迟北凌目光一凛,“她们说什么了?” 乌维摇摇头,“我没听见她们的对话。胭脂说你不舒服,让我陪夫人去探病,结果我还没出大门,就被夫人绑架了,她逼我送她出宫” 尉迟北凌揽住乌维的肩头,低沉地笑道:“我知道了,谢谢你。不过,王子可不可以答应我,这件事到你我为止,不要再对其他人说知?” 乌维懵懂地看看他,尉迟北凌一脸淡定,似乎没有感到任何意外,让乌维倒有些尴尬了。本来他也想不清楚其中的曲折,既然将军自有主张,他就别管闲事了,于是乌维点点头:“好的将军,我会守口如瓶。” 屋子里烧着火盆,暖洋洋把寒冷的冬夜隔在了窗外。千衣穿着粉粉的撒碎花纱裙,露着雪白的藕臂,正轻哼着小曲,满心欢喜地将自己精心烹制的几样小菜一碟一碟摆上桌。 天色将晚,北凌该回房了吧?谢天谢地,总算有惊无险,这些日子,他肯定吃不惯漠南的东西,今天让娘子好好犒劳夫君。 咿呀,门轻轻被推开。背着身子,千衣脸上有一瞬的慌乱。不会的,能过关的。 她吸口气,笑盈盈地转过脸来:“北凌,你可回来了,快看我做了什么好吃的?” 尉迟北凌慢慢踱进来,千衣迎上去帮他脱掉御寒的披风,他拍拍她细嫩的脸颊,柔声道:“等急了?” 屋里的热气让千衣眼睛水汪汪的,声音也沙沙的娇气:“就是嘛,漠南都归汉了,还有什么要紧事一直说个没完。” 尉迟北凌微微一笑,手指从她脸颊滑下去,捏了捏她的下巴:“自然要紧,你夫君的命差点丢在漠南,你说要不要秋后算账?” 千衣蹙起秀气的眉峰,脸上泛出迷惑的表情:“是啊,胭脂来得蹊跷,你追查出什么了吗?” 她一脸无辜,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神情自然。尉迟北凌未置可否,搂着她到桌边坐下,饶有兴致地拿起筷子吃饭。 千衣不知怎么有些忐忑了,咬着筷子尖儿,不时偷眼看他。 这顿饭尉迟北凌胃口不错,等他吃饱了,见千衣还在那里数着饭粒,就把她的碗夺过来,利索地伴了几样她爱吃的菜,舀了一勺送到她zui边去。千衣感觉气压好低,有点透不上气,赔着笑:“我不太饿。” “吃饱,不然等会儿体力不支。”尉迟北凌神情恬淡,说出的话却让千衣心尖儿都颤了颤,他他要干什么啊,弄到她体力不支? 不过,千衣还是痛快地把一碗饭吃光了,要死就死吧,他说的对,体力充沛,起码做个饱死鬼。 饭后,夫妻对坐,品着香茗。千衣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话。等到她第三杯茶下肚,尉迟北凌牵起她的手站起来,端详了她一番:“吃饱喝足了,气色不错。我们好像可以开始了” 千衣的舌根打结了:“你你”你还没说完,尉迟北凌一把拽下她的丝质腰带,将她两只手臂悬起,捆在g柱上。 千衣惊慌扭动,哪里比得过他的气力,只听他不经意道:“这是双环套扣,你越动就越紧,勒破了皮别哭。” 千衣小脸垮下来,眼圈红红的,连鼻头也红红的了。尉迟北凌在她对面站着,慢慢解下自己腰间的牛皮索。 “啪——”千衣跟着声音尖叫,不过,牛皮索并没有打到她身上,而是狠狠抽在g柱上。女人花容失色,哼哼唧唧:“别有话好好说” “军规、家规,我看你一条也没放在眼里。”尉迟北凌眯起眼睛。没了腰带的纱裙前襟大开,松松地滑脱到肩膀下面,露出玫红的肚兜,衬得小女子雪肤耀眼,婉媚动人。 “北凌,我真的不是故意瞒着你”千衣可怜兮兮地认罪。 “说,为什么连夜逃跑?”尉迟北凌冷着脸,“违反军令,至少鞭,刚刚才打了一鞭子。” “我是想快点找到李奇,我又怕你不放心,所以才偷偷跑了。” “啪——”又一声清脆的响声,这次牛皮索险险擦过她的手臂,却依旧打在g柱上,拿捏的分毫不差。千衣吓得闭紧了眼睛,没感觉疼,才怯怯地再睁开。 “撒谎!别考验我的耐心,千千。”尉迟北凌揉着皮索,脸色是真正的难看。 “北凌”千衣到底哭出来,珠泪滚滚。 他走到她身边,温柔地替她擦了擦眼泪,轻声道:“别哭,说说看,为什么做夜宵做到胭脂房里去了?” 千衣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因为胭脂知道王爷和你不和,她给我毒药,要我借机帮王爷我爹杀了你。” 尉迟北凌审视着她,忽然笑了,“不错,胭脂比我细心。刘选的女儿,有足够的理由杀我。” 千衣气他对自己军法伺^候,扭头赌气地嘀咕:“哼,本来就是,你以为呢。” “原来我睡在你身边,是睡在刀口上。”尉迟北凌弯起双唇,又轻轻补了一句,“却还如痴如醉。” 千衣的脸蓦地红了,他的暗示令她想起两人翻云覆雨,颠倒痴狂的一幕幕,耳根子都发烫。 “孝顺的翁主,你怎么没有下手呢?”他轻嘲。 千衣见他轻飘飘不以为然的态度,心里某个地方堵得更慌,“哼,我是不想连累王府,所以才去骗乌维。” “那你既然骗到了乌维,又为什么还不下手呢?”尉迟北凌双唇的弧度更大了。 千衣一咬牙一赌气:“因为我想到了国家利益高于个人恩怨,为了大汉,我不能杀你呀。” “哈哈哈——”尉迟北凌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想不到我的千千有这样一颗高尚的爱国心” “你讽刺人怎么着?不相信就算了,快放开我!”千衣又羞又恼。 尉迟北凌骤然敛了笑容,双手捧起她的脸蛋,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眼睛,问到她翘翘的鼻尖上来:“如果有机会,真的想杀我?” 他灼热的气息让千衣心头撞鹿,zui上却不肯认输,“就会,你以为我不敢?” 他不做声,扔了牛皮索,一双大掌握住她细细的腰身,唇已压下来,在她刚启的朱唇上浅浅厮磨。这是温柔得足以让女人落泪的一个吻,缠绵良久,令千衣身在其中,只想被他永远这般怜爱 欺负她不自由的双臂,他抱起她,薄纱坠地的微凉里,女人粉靥如花“千千,我若相信你会杀我,我就不叫尉迟北凌了。”他沙哑着嗓音对她宣告。 “你就吃定我”她娇哼着,想要捶他,奈何手臂被绑着,整个人又被他一丝缝隙不留地全部霸占着,只能虚张声势地抗议一下了。 “还有鞭没打呢,我早就说过,让你留足体力”他嗳昧地低笑。 这场山雨欲来的审讯终究彻底变了味。 乌维自从向尉迟北凌告密后,心里毕竟有些不安,夫人不会因此倒霉吧?他悄悄走到尉迟北凌的院子门口,试图探探动静。结果被李奇抓了个现,乌维干笑着问:“将军追查漠北的事,不会为难夫人吧?” 李奇呵呵笑着只顾把他拉走:“某人倒是想为难只可惜” “啊”乌维张口结舌。李奇挤挤眼睛,对他咬耳朵:“裙下之臣懂吧?”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雪地奇遇 长安。燕王府里弥漫着某种诡异的气氛。丫鬟仆人都轻手轻脚,生怕自己不小心发出不适当的声音。因为今天,燕王破天荒地没有去上朝,据说是生病了。 自从翁主嫁到大漠,王府显得冷清了不少。如今王爷病了,王府大门紧闭,谢绝宾客探望,以便让王爷好好休养。王爷病了脾气不好,谁都近不得,只有夫人亲自在房里照顾。 “老爷,你是说阿细出了岔子?”安静的卧室里,刘夫人望着脸色灰白的丈夫,问得战战兢兢。 “恐怕要出大事了。”此时的燕王并没有生病的倦容,反而一脸愁容,背着手,急得团团转,“尉迟北凌招降了浑邪王,两人正往长安来。阿细的事瞒不瞒得住不好说,但是我这里怕不行了。” “老爷您别吓我,他们来长安,您担心什么?” 燕王焦虑地叹了口气:“我收到胭脂警讯,尉迟北凌手里可能已经掌握了我和漠北联络的证据,他不会罢休的。” 刘夫人顿时脸色煞白:“天呐,若被陛下知道你和匈奴有来往,我们” “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燕王手脚冰凉,失神地跌坐在椅子里。 “不,您是王爷,您一定要想想办法”刘夫人吓得大哭起来,“我娘家百来口人呢” 燕王被她哭的心烦,一拳捶在桌子上:“哭有什么用,哭能救命?” 刘夫人不敢再哭,慌乱中抓住燕王的衣袖:“阿细,你赶快联络阿细!这丫头对我们最是忠心,你不是说她深得尉迟将军欢心吗?让阿细想想办法。” 燕王冷笑道:“你太不了解尉迟北凌了,他是不会被女人牵着鼻子走的。去找阿细,死得更快。” “那只有等死了么”刘夫人面如死灰。 燕王闭着眼睛沉思良久,蓦地睁开,眼中放出精光,一字一字道:“为今之计,只有让真正的长平翁主现身,扰乱局面。” “芳儿?”刘夫人大惊,“你怎么打起芳儿的主意?我女儿好容易过上安稳日子” “我就不疼芳儿吗?她是我唯一的女儿!”燕王咬牙,“可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倘若满门抄斩,芳儿又能保全性命么!” 刘夫人语塞,黯然抹泪。燕王长叹:“你且忍得一时,若能逃过此劫,待我羽翼丰足,芳儿就不是翁主,而是公主。” 茫茫草原迎来了今冬第一场雪。漫舞的雪花让天与地几乎连成了一片。白色的背景下猎猎旌旗分外耀眼,全部武装的精锐骑兵正朝着长安的方向进发。 尉迟北凌、李奇与浑邪王、乌维并辔而行,队伍中,还有一辆挂着厚厚绒布帘子的马车,里面载着将军夫人千衣。雪停了,天色将晚,尉迟北凌命令队伍安营扎寨,自己则来到车厢里。 “千千,不冷吧?”他搓搓她温热的小手,将车厢里放着的炭火盆又拨旺一点。 “哪里会冷,我都出汗了。”千衣笑道,将他眉毛上的雪末轻轻掸掉,“北凌,我可以骑马的,还能和你说说话。” “不行。”尉迟北凌揪揪她的脸颊,玩笑道,“要回长安了,我可不想你那王爷爹爹看到你细嫩的小脸吹成橘子皮了说我虐待你。” “什么呀!”明知道男人是宠自己,千衣撒娇地捶了他一下,“你不是说,匈奴女人不娇气,比得上男人么,我可一直朝这个目标努力着,没指望你把我藏起来。” 尉迟北凌呵呵笑着,又去揉揉她平坦的小腹:“等这里生出宝宝来,你再抱着他健步如飞不迟。” “讨厌,又取笑我!”千衣红着脸去推他的手。尉迟北凌涎着脸不放,小声小气地说:“让我摸摸,没准有动静了呢。” 千衣忍俊不禁:“一个月都不到,哪来的动静!” “哦,你一直在算日子?”尉迟北凌一本正经地眨巴着眼睛。 千衣窘得要死,被他一说,不知怎的忽然想到似乎今天该来月事,却还没有来。她一向是十分准时的,几乎连时辰都不差。不过心里滚个结,也没再多想,毕竟这个月人生变化太大,从懵懂少女变成少妇,又兼长途跋涉,身体不规律在所难免吧。 可某人不知道她的心思,从身后抱着她,轻抿她小巧的耳珠,含糊地咕哝:“唔,看来夫君我还要加把劲。” 她的肌肤有种淡淡的幽香,让他迷恋。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像她这样似乎每时每刻每个眼神每个动作都能吸引着他,自从要了她,一天比一天,这种冲动非但没有淡去,反而与日俱增。 偶尔他会感到一点不安,都说情深不寿,感情是否来得太快?他们是少年夫妻,有着漫长的未来可以把握,为何自己却恨不能多一刻看到她才好?想起李奇明里暗里的嘲笑,他都故意当做不知,大漠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一晌贪欢也罢,反正他此时此刻,就是想抱她在怀里好好地疼爱。 不过,威远郡就要到了,长安也不远了 “千千,此番进京,我们要入宫谢恩,感谢陛下赐给的好姻缘。”他思索着说。 千衣闻言肩膀僵了一僵,声音略有点不自然:“我也要入宫?” “紧张什么。我家娘子倾国倾城貌,又不输给宫里头的美人。”他莞尔。 “不是啊我”千衣心里紧张起来,她从来没见过皇帝,要是被看出破绽怎么得了!她恳求地望着他,“我还是先回王府看看好不好?” “好,好,都依你,瞧瞧,小zui都能挂油瓶了。”尉迟北凌h指点点她的唇。唉,她果然是害怕的,要先回王府讨个招么? 夫妻两人正说着,忽听得外面一阵喧哗,尉迟北凌眉头一皱,跃出车厢。 “报告将军,发现匈奴人!” 浑邪王和李奇迎上来。李奇匆匆道:“老大,前哨队伍发现有匈奴人的营地,他们也发现了我们,双方交上手了!”浑邪王道:“尉迟将军,根据描述的旗号和装束,好像是漠北左贤王的人。” 左贤王又gao什么鬼?莫非是专门在此伏击他们?他跳上马,“走,去看看!” 转眼间,尉迟北凌带着李奇和几百精骑兵踏雪疾驰而去。 此地并无人烟,匈奴的营帐当是行军中的临时宿营地,猝不及防中与汉军交手,临时搭建的帐篷被战马踩踏得一地狼藉。 喊杀声中,匈奴人突然发现了如飞而来的对方援军,帅字大旗在风中高扬。齐齐发声喊:“不好了,是苍狼!”再也无心恋战,一个个也不管丢盔弃甲,慌忙拨转马头逃命。 尉迟北凌评估了一下,这qu漠北人虽然训练有素,有一定的战斗力,但从携带的武器与粮草羁重来看,并不像准备打伏击战的样子,倒像是小股人马恰好路过这里。 他制止住属下:“穷寇勿追。”和漠北还没到正式大规模宣战的时机,既然不是针对他们,就不必酿成事端。 下马,他吩咐士兵打扫战场。这时,一阵细细的极度恐惧的女子颤音从某个倒塌的帐篷里传了出来:“救救命” 尉迟北凌一凛,这女子说的是汉话!身形一纵,已欺身到那声音附近,铁臂发力猛地掀起帐篷顶。但见一个披头散发满脸泪痕的年轻女子正匍匐在地,瑟瑟发抖。感觉到有人靠近,女子惊恐地抬起头来。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俊美绝伦的男子,在初霁的雪地里,长身玉立,铠甲耀眼,宛如天神降临。她竟一时丢了恐惧,望得痴了。 尉迟北凌将覆住她的帐篷破布移开,发现她双手双脚被捆,于是拔刀割断绳索,一边问她:“你是汉人?怎么在匈奴营中?”女子只是愣愣地说不出话似的。 “你能走吗?”他拉了她一把。女子嘶地吸口气,挣扎了几下没起得来。尉迟北凌只好俯身托着她的背,将她抱了出来。 “老大,这是?”李奇看见尉迟北凌从一堆残破的帐篷里扒拉出一个女子来,吃惊不小。 尉迟北凌撇撇zui,“看什么热闹,还不过来接手!” 李奇慌忙过去,尉迟北凌将女子往他手里一扔,“带回去问问。”就自顾去牵他的大黑马。 李奇只好将女子抱到自己的马背上,人马整队回营。一路上,李奇怀里多了个女人,好生别扭,便落在队伍最后。 低头看那女子,长相清秀,皮肤细嫩,不像草原上的女人,倒像内地的大家闺秀。不过形容憔悴,泪痕斑斑,似乎满腹心事,默然地被他抱着,不说一句话。 “姑娘,你是哪里人?怎么和匈奴人在一起?”李奇试探着问。 女子见他问,犹豫了一下,才反问道:“那你是谁?” 李奇一愣,心想她这态度不卑不亢,像见过世面的,一般的女子,还敢顶zui?李奇一向脾气不错,“我是尉迟北凌将军帐下校尉李奇,现在你可以回答我了吗?” 女子眼神陡的一亮,忽然手指前方,指着队伍最前面马背上ig拔的身影,“那个刚才救我的人,他是谁?” 李奇心下不悦,好嘛,他问话女人睬都不睬,反而连着追问他,明明落难中是个俘虏,不说话还罢了,怎么一说话,就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态度!他忍了忍,闷声闷气地答道:“哼,他当然就是名闻遐迩的尉迟北凌尉迟将军本人。” 女子身体像被惊吓般抖了抖,随即死死地盯着他:“李校尉,你说的是真的?” “我有必要骗你吗?”李奇来火了,这女人是不是有毛病,他臭着脸,“我警告你,别耍什么花样,我问你话你现在不肯回答,等到了大营,不说也得说。” 女子并未被他唬住,垂下眼帘扭过头去看着前方,语声淡淡地:“我会的。”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