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七零之全民师母》 正文 1.第一章 重生&轮回 炎炎夏日,即使天色已近黄昏,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闷热,只有窗户缝隙透过来丝丝微风,让人感觉些微的凉爽。柳梓言深深叹了口气,独自苦笑,或者,该称呼她为,程佑惜。 五天前,她柳梓言还是梁朝的摄政王妃,几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可就是这个几人之下,让她成了皇权颠覆的牺牲品,在疾驰的马车上摔下悬崖,粉身碎骨。 谁能想到,当朝太后竟会是那个幕后黑手,和自己的亲生儿子争夺权柄。明明失败了,还要鱼死网破,绑架她这个局外人,难道就能翻盘不成。 还是觉得不甘啊,明明,那个人答应她,等到尘埃落定,就卸去所有担子,与她四处周游的。从九岁与他相遇,十六岁成亲,等那一天,她等了将近三十年。眼看着一生的祈盼快要实现了,谁知道临了,却是这样一个结局。 她可以想象那个人会有的癫狂的样子,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人为她的死,重新陷入腥风血雨中。可是,她又能如何呢,现在她和那些人,那些事,隔了整整一个千年的时空。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梁朝,也没有三十四岁就成为摄政王的,莫钰清。 现在的她,是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出生于一个北方的县城。现在也不是梁朝的翰贞元年,而是一九七零的华国。 这里早已没有了皇帝,更没有所谓的摄政王。无论在这世间的哪一个角落,都找不到他们曾经刻下的誓言,也找不到任何属于彼此的只言片语。 柳梓言不知道这是不是老人们常说的借尸还魂,如果是,她为什么还拥有属于程佑惜的记忆呢。融合了那些过往,也继承了程佑惜一小部分的情感,属于柳梓言的一切,却好像被蒙上了一层纱,只有她自己能触及了。 其实,她现在还无法完全放下柳梓言这个名字,做不到承认自己就是程佑惜。可她的外表,她的一切身份,在其余任何人眼里,她只能是程佑惜。 扭过头,狭小的六格窗子,一尺见方的玻璃上,模糊的映着女孩的影子。只有额头前还留着些许的碎发,脑袋其他地方全部被白色的纱布缠绕,头发几乎被剃光了。 消瘦的面容上,是大大的眼睛,本来该是水汪汪的,此刻却有些沧桑。这个女孩不能说特别漂亮,只能说是清秀,比起记忆中的那个美丽活泼的姐姐,的确是稍逊一筹。 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她的到的爱,也总是要少姐姐两分。可即便如此,那个被她叫了十二年的姐姐,还是不能接受啊。 属于程佑惜最后的记忆,就是那个被她叫做姐姐的女孩,往常明媚的脸上满是狰狞,恶狠狠的说着,“你为什么要存在,如果没有你,爸妈除了哥哥就只有我,哥哥已经下乡了,我就能留在城里。为什么还要有个你,你什么都要抢我的,我恨死你了,程佑惜,你给我去死吧。” 伴随着这句话的,是凶猛的一推,直接把那个十二岁的女孩,从阳台上重重的推落。记忆的最后,是大脑刺骨的疼痛,仿佛可以把人的灵魂吸入的晕眩感。 而再次清醒,她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程佑惜了,仿佛入了一次轮回。经历了灵魂被撕裂又重组的痛楚,好似那些情感都太过沉重,柳梓言此刻看着眼前的景色,都有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直到一阵脚步声传来,才打断了柳梓言的思绪,一个清亮的女声音响起。“小惜,你醒了,饿了吧,一会儿吃饭啊。” 来人叫李园园,是程佑惜的四婶,当然,现在也是她的了。柳梓言轻轻点了下头,看到李园园给她倒了碗水,又匆匆的出去了。 柳梓言看着自己躺着的地方,是北方农村才会有的盘炕,她前世生活在南方,从未见过这个。用砖垒砌一米多高,中间空置,用来通风和吸取温度。两边靠着墙,另外两边,一面用来上下人,一面是火炉,冬天可以直接在屋中生火做饭,顺便保暖。 她现在头朝南睡,正靠着窗户,比较凉快,也能看一下院中的情景,不至于太无聊。这样说起来,在农村,其实居住环境上,是要比县城里好一些的。 是不是正是这样,她这具身体的母亲,才能心安理得,把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女儿,送到了一个他完全陌生的地方。 不错,这的确是程佑惜的祖父家,是她正儿八经的亲人。但事实呢,十二岁的程佑惜,根本没有和祖父祖母相处的经历。八岁之前,程佑惜是跟着外公外婆和舅舅舅妈一起生活的。 八岁之后,被父母接到县城,小姑娘花了多少的时间,才适应了陌生的环境。在这中间,她和祖父祖母相处的时间,也只有每年过年,全家人一起回老家的两三天。 揉了揉眉,柳梓言整理程佑惜的记忆,父亲程路,来自永清县下辖的北营村,现在叫做北营生产大队。家中兄弟四人,无姐妹,他排行老三。 因为祖母是外省逃荒而来,一路上可能听见乡亲不停感叹从此家乡山高路远的话。所以,程路四兄弟的名字,合起来就是,山c高c路c远。 除了父亲之外的三位叔伯,都在家乡生产队务农,用父亲的话说,他三生有幸,遇到了贵人。而那个贵人,正是程佑惜的外公,程路的老师罗振华。 因为罗振华的资助,程路成为了三里八村唯一的一个高中毕业生,而且还成为了一个机械工程师,留在县城吃上了公粮。 而母亲罗静,兄妹两个,哥哥罗建之前是市里的干部,住在市政府大院里。记忆里,程佑惜八岁之前就是生活在那里的,舅舅舅母都很疼爱她,还有表哥也特别好。 但是她印象最深刻的,还是自己的外公外婆,外婆会做很漂亮的衣服,外公教她读书写字,那是程佑惜最幸福的时光。 而一切变故,就发生在四年前,一场突如其来,并且莫名其妙的运动开始。外公学校停课,后来还受了伤,只得先把程佑惜送了回来。原本外婆说外公伤好了就接她回去的,可后来舅舅也出了事,被下放到了离家很远的农场,舅妈也跟着一起去了。 在程佑惜的记忆里,有一个场景让她特别恐惧和痛苦,就是母亲罗静叫着要和舅舅断绝关系,还让外公外婆在舅舅和她之间做选择。当时外公外婆都很生气,外婆哭的很伤心,外公更是让母亲滚,就当没她这个女儿。 小小的程佑惜不懂,什么叫做黑五类份子,舅舅明明是很好的人,为什么那些人要伤害舅舅。但柳梓言作为旁观者,却明白这场自上而下的政治运动,牵扯了太多无辜的人,任何人也不能绝对的说自己能独善其身。 柳梓言作为梁朝的摄政王妃,见识了皇朝更替,几国混战,万民之乱。她相信,再大的混乱,也会有平静下来的一天。虽然这其中很多无辜之人正在承受伤痛甚至是死亡,但历史是向前发展的,这一切终会过去。 如果是他在,是不是会有办法呢,她目前只是县城的一个小女孩,在历史洪流中就是一粒微尘,根本改变不了任何现状。柳梓言苦笑,嘴角尝试到苦涩的味道,原来思绪如何转,终究会转回到你身上啊。 莫钰清,如果世界里没有你,我竟然连挣扎求生的本能都想放弃。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你之于我,竟然已经如此重要。我不担心我们的两个儿子和女儿,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人生,身边有了陪伴他们走过人生旅程的伴侣。但你没有我,会不会很孤独,就像我现在这样,觉得整个世界都寂静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第二章 一场闹剧 天色渐暗,去生产队上工的人也陆续回来,今天家里是四婶李园园负责做饭。她是个利落的人,大家回来之前,晚饭和洗涮的水,都已经准备好了。 大家都洗好手,冲了冲脚上沾染的泥土,动作一致的上桌吃饭,李园园才把给柳梓言特意做的病号饭端进了房间。说是病号饭,其实也不过是多了一盘炒鸡蛋,看上去也就一个。其他就是和大家一样的,一个杂面馒头,还有一碗青菜和玉米面煮成的菜糊糊。 柳梓言微微皱眉,她来到这里已经两天,却还是无法习惯,这杂面馒头的味道。里面掺了玉米面和高粱面,只有少量的白面,吃起来味道不好不说,还拉嗓子。 李园园看她的表情,也知道给病人吃这个是太过简陋,可现在虽然是夏收,新粮却还没分到大家手里。而且,夏收劳动力度大,不管男人女人都要顶壮劳力,大家也得吃好点。所以,能提供给柳梓言这个伤员的,也只有这个了。 “小惜,过几天队里就分新粮了,到时候四婶给你拌疙瘩汤喝啊。”李园园轻声,她没有女儿,儿子从小也体弱多病。所以,她对哄病人还是有一套章法的。而且,程佑惜只比她儿子程佑安大一岁,她的话里,更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而这话听到进来缸里舀水喝的高大春耳里,却又不是那个意思了,“我说三弟妹啊,你这讨好人,也别拿粮食说事儿啊。咱们每天起早贪黑的,一年到头就分那点细粮,这一大家子还不够吃两顿的。你这一张口,好家伙,疙瘩汤都许出去了。人家缺你这份疙瘩汤啊,人家从小在市委大院长大的,就现在,人家也有供应粮,只比你的多,可不会比你的少。” 高大春是程高的妻子,程佑惜的二伯母,之前柳梓言一直昏昏沉沉,没怎么和这些人说话交流。这人连着几个人家一通下来,听得柳梓言好一会儿发愣,前世活了那么些年,她从未见过女子这样子说话的,简直把人噎的说不出话来。 李园园面色发青,自然是不高兴自己一句话招来这么一顿数落,摇了摇冷笑道:“二嫂,你至于这么跟个孩子攀高低吗?小惜能吃得好,你还下不去啊,你可别忘了,咱几家现在住的房子,我三哥可是给拿了不少钱,你这样” “行了,行了,懒得听你说,我就说你别拿着公中的东西去做好人,你给我扯那些二五八六的,我吃饭去了。”高大春嘴快的抢过话茬,转身就出去了,把李园园气得不轻,嘟囔了一句,“谁稀得给你说”。 说完,看着柳梓言在发愣,李园园把筷子递给了她,“小惜啊,你二大娘那人,就是个嘴欠,最是不饶人,咱不跟她一般见识,啊。” 然后,也不等柳梓言回答,就快步走出去吃饭去了,再晚一点,连口粥都剩不下。总归得罪人的不是她,也不看看,这家里沾了人家爹多大的光,这孩子大了,可是会学嘴的。高大春那人,光是嘴上咋呼,可实际,还不是没脑子。 柳梓言摇头失笑,她好像进了一个和前世完全不同的世界,无论是外部环境,还是她自己本身。除开那些摆脱不去的情思,这里的确有让人觉得新鲜的地方。 刚要开始吃饭,又听见一个年轻的女子在院子中说,“四婶啊,咱能不能每次做饭就是菜糊糊啊,我这都吃的想吐了。你这就给佑惜弄炒鸡蛋,我们就只配喝菜糊糊啊。” 说话的人,她现在好像该叫大堂嫂,去年冬天刚结婚,现在怀了身孕,大概五六个月了。她这话可没给李园园一点面子,丝毫没有对长辈的尊重,现在的人,好像都不怎么讲究礼仪,连尊重长辈都不懂吗? 李园园还没开口,高大春就嗤笑了一声,“你是谁啊,就跟人家小惜比,人家父母都是工人,人家舅舅那以前还是干部呢。就你,你们家祖孙三辈,恨不得三辈都去要饭。要不是他三叔,你们家能收那么多彩礼钱,还给你弟娶媳妇。真是,现在倒想跟我们小惜攀扯了,攀扯的上嘛你。” 得,高大春是把刚才李园园说她的话,拐了个弯又还到这里来了。奇怪的是,她说话这么不客气,却没听到李桃有什么反应。 柳梓言透过窗子看出去,大家都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吃饭,男人一桌,女人一桌。男人这边只有一个年轻男子,就是大堂哥,看到这样的场面,也就开口说了一句,“好了,桃子,快吃你的吧。” 其他就什么也没说了,桃子原名叫李桃,听了丈夫的话,本来都偃旗息鼓了,这会儿反而把筷子摔到了桌子上。“什么我就快吃吧,我吃这个有一点用吗,半夜不还得饿醒。我饿着没关系,你儿子饿着你不心疼啊,到时候也生个病秧子,那倒不用吃饭了,每顿吃药就够了。” 她这话一说,无异于往李园园夫妻俩心口捅刀子,他们的儿子生在三年灾荒时期,那时候饿死的人,能有小半个村子。孩子能活下来,就已经够不容易了,但身子却比不上正常孩子,经常的生病。 而且,李园园那时候坏了身子,这么些年都没再开怀。两口子守着这么一个独苗苗,那就是他们的眼珠子。听到李桃这么说,李园园气的眼睛都红了,却说不出话来,只是恶狠狠的看着李桃。 看的李桃一个瑟缩,再想说什么,却听到啪的一声,却是程远摔了筷子,“程家全,你会不会教媳妇儿,这是什么家教,会说话就说,不会就给我闭嘴。再让我听见一句,我不打女人,但我好好收拾你,信不信。” 程家全急忙咽下嘴里的饭,连忙点头,“我知道了,四叔,您别生气,我回头就收拾她。”说着,程家全起身,拉着一旁桌子上的李桃就往屋里走。 李桃在后面不停地喊,“程家全,你个窝囊废,帮着别人欺负自己媳妇。哎呦,你轻点,我手疼,哎呦,我的肚子,我肚子疼。” 这一场闹剧暂时结束了,大家恢复了沉默,柳梓言注意到,李桃的婆婆,也就是大伯母吴秀芬,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准确的来说,她连头都没抬,一直在埋头苦吃,迅速的吃着那些菜叶子,菜帮子一点没动。 老爷子和老太太都在主桌上吃饭,也都没说一句话,好似已经习以为常。柳梓言看着李园园重新低下头吃饭,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想来不会太好。 就在这时,有大门被推开的声音,那是木头的大门,有些年头了,推得时候,会叽纽响一下。然后就听见一个温和的男子开口,“爷爷,奶,我回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柳梓言的心里忽然升起一种亲近的感觉,这也让她确认了来人的身份,程佑惜的哥哥,程佑泽。 会对这个声音有印象,是因为两天前,就是程佑泽赶着驴车,把她从县城接过来的。一路上,对她也算呵护备至,是她来到这世间,感受到的,第一份温暖。 “哎呀,佑泽来了,快快,园园去拿双碗筷。”这是老太太开口了,她的声音有些尖锐,听得柳梓言一阵不舒服。她知道,就像她对程佑泽感到亲切一样,对这个老太太的不喜,都是属于原主程佑惜的情感。 在程佑惜的记忆里,这个老太太很不喜欢她的母亲罗静,曾有几次,直接对着孩子,就让程路跟罗静离婚。在她看来,罗静有那样一个哥哥,随时会拖累自己的儿子。而罗静父亲对她儿子的资助,她却好似当做不存在似的抛在了脑后。 回过神来,柳梓言发现,原来程佑泽竟然是推着个自行车进来的。这个东西她觉得很神奇,只有两个轮子,竟然可以跑得那么快,还可以带人,带东西。 咦,好像程佑泽就带着什么东西,这说话间,高大春已经第一个跑了过去,帮忙往下解绳子了。边解还边感叹,“呀,这是面粉吧,这得有三十斤啊,阿泽,你真行,这从哪儿弄得?” “这啊,是惜惜的供应粮,她的二十四斤,我妈又给凑了个整,凑了三十斤。医生说,惜惜这个是严重脑震荡,得全靠养。有这三十斤细粮,怎么也够吃半个多月了,到时候不够,我再想办法。” 程佑泽说着话,手上的动作同样没停,手脚麻利的把袋子拎起来,然后跟老爷子老太太打招呼。“爷奶,你们先吃着,我先去看看惜惜。” 没听到老爷子老太太回答,就听见高大春的大嗓门,“哎呀,你说,咱们辛辛苦苦,没日没夜的上工劳动,这一年到头,也就八十斤小麦。人家呢,一个小孩子,每个月就有快三十斤面粉,真是同人不同命啊。这可是同一个爹娘,正儿八经的亲兄弟,这日子就差这么多,真是让人没法说啊。” 没法说,你不还说这么多,柳梓言就发现了,这高大春真的是嘴欠,什么不讨喜,她就说什么。几句话的功夫,能把一众妯娌和小叔子c侄子侄女外加侄媳妇,得罪个干净。 这样的人物,还能在这个家里,活的这么自在,真是奇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第三章 回忆&呼唤 程佑泽走进屋里,就看到自己妹妹,正往院子里看,那表情,竟是有些津津有味。他心里一动,到底是小孩子,虽然平时很内向,甚至有些孤僻,但也还是会有好奇心,会喜欢看热闹的。 “惜惜,哥哥回来了,你今天怎么样?”程佑泽把面粉袋子放在地上,过来上到炕上。 看到柳梓言未动的晚饭,他微微皱眉,妹妹受伤这么严重,流了那么多血,怎么就吃这个,这什么时候能养回来。 柳梓言当然不会说,自己今天又昏睡了一天,也就傍晚这会儿刚醒过来。哦,好像中午的时候,四婶有喂她一碗糖水鸡蛋,这个四婶还真是个大方的。 “我还行,你今天是回县城了吗?就为了我供应粮的事儿?”她好像记得,这里距离县城不算很近,赶着驴车差不多得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 程佑泽笑笑,摸摸她的头,面上满是怜惜,“嗯,没事儿,这大队长和咱爸是发小,平时就挺照顾我的。我跟他说了一下你的情况,他很利索的酒批假了,我们知情的劳动量,本来就没有村里人多。” “哦,是这样吗?你要回县城,还得找人请假?那平时不农忙的时候,也不能回去吗?”这个时代的户籍制度,好像比她前世还要严厉很多。她前世,很多流民四处流窜,官府为了不引起动乱,也限制了入城必须要携带户籍证明。 可带着证明,在一定范围内行动,还是不受影响的。这里却好像出个村,都需要大队长同意,不明白意义何在。 程佑泽对妹妹的问题却很有耐心,解释道:“这一年四季,除了冬天下雪那会儿,几乎是没有不农忙的时候。地里总是有活计的,不然大家怎么挣工分呢,不能都闲在家里。” “咱们现在不都喊口号吗,要为建设社会主义事业而奋斗,既然要奋斗了,那肯定要积极的,不能随便偷懒的。”这话是哄小孩子的吧,柳梓言在内心吐槽,她前世的年纪,都可以当这个孩子的母亲了。 她心里这么想着,眼神中自然就带了出来,看的程佑泽一阵别扭,却又说不上来。起身把面粉放在炕柜里,看到里面的东西,又摸出两个递给了柳梓言,是两块大口酥。 这应该是老太太藏着的了,她现在就在老太太的房间,而且,是她一个人。说起来,这里的人,真的是有意思,晚上竟然是睡在房顶上的。 房子是平房,大家夏天都休息的稍晚一些,等到凉快些,就直接带着被子和褥子上房。用四婶的话说,房顶上不仅凉爽,蚊子也少一些。用盆子熏一些艾草,就能安心的睡一个晚上。 想到这,柳梓言有个疑问,“哥,咱祖母家没有分家吗?四叔都结婚那么久了,大堂哥都要当父亲了,还不分家?” 她这祖母c父亲的,说话的语气还是自己前世的习惯,程佑泽却没说什么,只回答她,“说起来,其实早就分家了,咱四叔结婚时候就分了。不过,后来不是赶上三年灾荒吗,粮食都不够吃,一家人一起,多加些水,还能勉强混个水饱,就有一起吃了。” “一会儿你看,咱二大爷一家和四叔一家,吃完饭就会走了,他们都有自己的房子,但是粮食没有分开。大队上,一年每人就分二斤菜籽油,百八十斤粮食,还是大家一起吃比较便宜。咱奶管着粮食,她比较节俭,青黄不接的时候,大家也不至于挨饿。” 所以说,永远不要小看普通老百姓的智慧,他们是最会妥协的。因为懂得向现实妥协,所以无论什么样的境遇,他们总能让自己生存下去。 院子里的人吃完饭,程高和程远夫妻果然起身走人,程佑泽说他们的房子离这边不算远,都是一条巷子里的。 这里的房子,格局都差不多,都是东西屋,东屋两间,西屋三间,或者反过来。她奶奶跟着大伯父程山一起住,老人住的是挨近大门的西屋,三间堂屋,卧室就是在堂屋里的。 程山夫妻本来住的是东屋两间,可去年大堂哥结婚,东屋给小两口当新房了。他们俩搬到了东边的东厢房,这里的人叫配房。 程佑惜还有个大堂姐,叫程丽丽,今年十九岁,已经订婚了。因为跟父母住不方便,一直是在自己外祖母家住着的,好像就在隔壁村,不算远。 记忆里,二伯家也是一双儿女,大儿子和她哥程佑泽同岁,都是十八岁,比程佑泽大几个月。女儿和程佑珍一样,十六岁,小一点,是程佑惜的三堂姐。 四叔家的独子叫程佑安,保佑孩子平安的意思,是随着他们三兄妹的名字的。听李园园的意思,孩子也上小学了,现在暑假,就一个人在家里,有时别的孩子会和他一起玩儿。 想到这里,柳梓言深切的认识到,自己的人生真的和以前不同了。她不知道该感恩上苍给她一次新生的机会,还是该悲痛,前生的种种,她是不是永久的远离了。 她无所谓丢弃那高高在上的身份和锦衣玉食的生活,她可以试着接受这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世界。她甚至愿意放下自己的骄傲,用另一个人的名字,尝试融入周边的人群。 可她,如何能忘却前世的亲人,她的孩子,她的夫君。那是刻进她骨血中,比她的生命还要重要的存在。 夜色渐重,周围的人都进入了睡眠,连枝头的蝉都开始安静。柳梓言感觉无比的疲惫,却无法进入睡眠,眼泪已经打湿了枕巾。 她想起前世,要求了好久,莫钰清才陪着她去乡下,找了个有青山绿水的地方,在当地生活了一段时间。 那时候,生活也很清苦,每天去山上设陷阱,却不一定有收获。下水捕鱼,有成果就跟当地人换一些新鲜蔬菜,每天也是粗茶淡饭。但是,结束时,她却满满的都是不舍,差点都想耍赖晚点走。 原来,并不是所有新鲜的事情就能够吸引她,吸引她的是有那个人在身边,一起去尝试。她享受的并不是新的环境和朋友,她真正想要的,是他们两个人相依偎的时光。 前世,已经成婚跟着女婿四处周游的女儿曾说,她喜欢热闹,喜欢去陌生地方的性子,都是遗传自自己这个做母亲的。柳梓言想起自己当时,还觉得挺骄傲,也有些羡慕,觉得女儿活的很精彩。 现在,命运竟然将历经死亡的她,带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时空。还有比这更新奇,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吗? 可是,为何,她却只觉得满心凄凉,觉得内心时刻都是窒息般的痛苦。即使有新鲜的人和事吸引着目光,可嘴角的笑还未扬起,眼里的泪都要落下来了。 想想,自己也真是矫情,前世她的年纪比程佑惜的母亲还要大,也是做了婆婆的人。可现在却像个小孩子一样,在没人的地方偷偷的哭,怪不得前世两个媳妇暗地里说她,是被莫钰清给惯坏了。 是的,柳梓言现在承认了,她就是被惯坏了。因为她无比的确定,如果在莫钰清的心里只有天平的两端。一端放着家国天下,一端就是她柳梓言,那几个孩子都要靠边站的。 被一个男人那样在乎着,她能不被惯坏吗,能不幼稚吗。那个人用尽全力,给她撑起了一片几乎无垢的天空,她所看到的,接触到的,几乎所有人所有事,就没有不顺心的。 当时初成婚,她因为庶女的身份,在京城的圈子里很是受了一些奚落和嘲讽。莫钰清那是也只是国公世子,并没有开始进入权利中枢,也没有什么话语权。 但他依然用自己的方法打了那些长舌妇人的脸,一边请最有经验的嬷嬷们教导她,一边隔三差五的亲自带着她出席各种场合。不只是各类聚会,还有京城各大首饰店,古董店,甚至是服装和胭脂水粉店,都带着她逛遍了。 时间一长,大家都知道柳梓言是莫钰清心尖尖上的人物,谁还敢随意得罪未来的国公。而她,喜欢购物,喜欢玉石,爱好打扮的习惯,也就是从那时候养起来的。 而现在,没有玉石,没有地方购物,更没有那个把她捧在手心,宠了将近三十年的莫钰清。柳梓言过往的一切,没有一个人了解,她的所有,都成了虚无的空白。 思绪好像被拉入了无尽的深渊,柳梓言渐渐地真的有呼吸不过来的感觉,脑中的晕眩感一阵阵传来,不知何时,她的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嘴里却还是无意识的低喃着,好似是发自灵魂深处的呼唤,“莫钰清,莫钰清,你在哪儿,在哪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第四章 莫氏三少 猛地从床~上坐起,黑暗中,莫钰清按着自己的胸口,狠狠地吸了几口气。揪紧的心脏几乎要让他窒息,甚至眼角都流出了生理泪水,可他的嘴角却高高的扬起,“是你,真的是你,你真的来了,不是我的臆想。”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手还有些微微的颤抖,打开了床边柜上的台灯,抬脚下了床。如果这一幕让京都其他人看到,会有多么吃惊呢,久病成残的莫家三少,竟然是会自己走路的? 事实上,何止如此呢?在没有看见的房间里,莫钰清一个动作,原本空空的手中就多了一个几乎发出光亮的玉瓶。 只见他紧紧的握住手中的东西,颤抖的开口,“言儿,你竟然真的来了,你知道吗?我原本已经决定,就这样放任这身体就这样残缺c衰败,乃至死亡。那样就可以不沾任何这世间因果,可以最快去下个世界找你。我之前感知这世间所有的角落,可是都没有你,可是八天前却好像突然感知到了你。” “我以为那只是自己濒临死亡时的臆想,可是,刚才你又在叫我,呼唤我的名字,对不对,言儿。既然你出现这个世界,我又怎么会想要离开呢,你等我,言儿,我会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你,回到你的身边。”好像宣誓完毕一般,下一刻,莫钰清消失在原地,偌大的卧室,瞬间变成空无一人。 京都的夏日还是很炎热的,连迎面的风都散发着热气,一大清早的,白卫国就被热的满头大汗。来到莫家的大门口,大门是敞开的,看到院子里站着个人,想到将军起来后,都会在院子里打会儿拳。 白卫国疑惑,把老将军这么早就起来了,是身体怎么了吗?平时老将军都是准时七点起床的,今天怎么早了一个小时? 喊了一声“首长,我来了”,白卫国就走进了院子,高兴的打招呼,“首长,我给你买了老天津的油酥烧饼,刚出锅的,您先尝一个不?” 他边说着边往前走,手里的烧饼袋子举着,却在下一秒,像被什么卡住了声音,声音戛然而止。手里装着烧饼的纸袋子,也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三三少,不,不是三少,要叫钰清,钰清同志。怎么是您?您身体好了?能站起来了?”不能怪白卫国这样大惊小怪,认识莫家的人谁不知道,莫家的三公子已经卧床多年,早已不良于行。 之前很多人都猜测,这个少年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连一直给他治病的主治医师都无能为力了。莫老将军之所以从军部搬出来,住到了这个半山腰的宅院里,主要也是为了陪着孙子。 可怎么传言快要入土的人,咳咳,这话好像有点不地道,但是真的,怎么突然就面色红润的自己站起来了。白卫国心里一个咯噔,这不会是回光返照吧,这,这可怎么办啊。 他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少年,高高的个子,瘦削的身材,面色有些阴柔,却不显女气。因为常年不见阳光,所以皮肤像是婴儿一般白皙。 不,不对,前的时候,都只是苍白,没有血色,此刻却红润的跟个正常人似的。但一个重病人突然好了?那才是不正常吧。白卫国的眼睛里已经带上水光了,然后,就听见少年冷冷的开口,“你打扰到我了。” 少年有双好看的丹凤眼,眼角微微上扬,此刻有种说不出的凌厉,让白卫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就是道歉,“对对不住,对不住。” 想要离开,却连脚步都不敢下的太重,不是因为刚才那份怜惜,而是一种莫名的压力。直到走出几步,才快步的冲到二楼的主卧室,还不敢大声敲门,怕把老将军刺激出个好歹。 这个宅子以前是个资本家的,后来被收缴充公,前几年却被莫将军买下了。听说是三少爷,钰清同志要求的,他看上了这片地方。整个大圈子里,大多都知道这孩子的情况,也没人站出来反对。 算下来,这钰清同志,独自在这里生活了将近六年,从十一岁开始,那时候还是个孩子。将军刚开始的时候,是安排了人来照顾的,可却被莫钰清拒绝了。 之前,他也没这么严重,自己还是能照顾自己。同时,也找了附近的老乡,每天定时定点来给做饭,收拾家务。就这两年,病情一日日加重,到了几乎无法行走的地步。 老爷子那时候因为这场运动,也是耗去了很多精力,看到孙子成了这样,直接就旧疾发作。住了一阵子医院后,干脆提了病休,来到这半山腰照顾孙子。 白卫国算是老太太的同族,也是老爷子的勤务员,主要负责照顾老爷子的生活起居。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司机,正两天刚好请假。这要真有个三长两短,他连送老爷子去医院都做不到。 想到这里,白卫国更是直冒冷汗,敲门的声音都弱了下来。可门却突然打开了,老爷子神情严肃,看着他,“怎么了?我听你刚才好像说了钰清?钰清怎么了?” 老爷子大名莫炎,今年六十五岁,可眼不花耳不聋,甚至因为多年战场养成的习惯,五感比常人还要敏锐。现在看到白卫国这一副惊恐的表情,神色也跟着变了,推开白卫国就往外走。 径直的走向一楼的卧室,那是莫钰清的住处,却在半路突然刹住了脚步,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院子中央。 看到院子里,那个人影踏着朝晖,一步步向自己走来,莫老爷子突然老泪纵横。他知道白卫国为何一脸惊恐了,钰清这是回光返照了啊。 莫炎自诩有个钢铁般的心脏,穿过尸山尸海,都面不改色。却临老了,发现自己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也无法接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哭。 可他毕竟见多了生死,再怎么悲痛,也不能就这么让孩子孤零零的走。莫炎声音有些发颤,吩咐白卫国,“卫国,去,打电话,通知人,尤其是莫培峰两口子,不管他们在天涯海角,用最快的速度,给我赶过来。其他人也放放手头的事,立刻过来,立刻。” 最后两个字,老爷子几乎是嘶吼出来的,白卫国眼泪都掉下来了,连忙点头答应,“哎哎,我知道了,首长,我这就去。” “去哪里?干什么?这里不要再有人来,会乱了气。”莫钰清说的气,是这周围的气场,他之前虽不在乎这身体的虚弱,可到底在修□□,生活了六百年。 对于凡尘有些污浊的空气,也是无法忍受,所以才来到这半山腰,四周无多少人家的地方,布了一个聚灵阵。很简陋的聚灵阵,灵气稀薄的几乎无法吸入体内,也就是吸入的空气新鲜一些。 但对于人体还是有些好处的,老爷子在这休养了一年多,身体也好了很多。但这是在控制人流量的前提下,人一多,这里的气场会跟着乱,聚灵阵也就没效果了。 他终归欠这个老人一场因果,并不仅是生养之恩 ,还因为老人对他的拳拳爱护之心。来到这世界十七年,这老人陪伴他最多,他也不是完全的无动于衷。 只是,之前这些感情,不足以牵绊他。他让老人来这里住,也给了他们家族一场造化,已然还清了所有的因果。但现在,既然言儿也来到这方世界,他自然要还她一份圆满。 身为摄政王莫钰清的前世的前世,无论是国公府还是摄政王府,都人丁稀少,喜好热闹的言儿总是觉得冷清。这一世,他选择的这个莫家,兄弟姐妹四人,堂兄弟姐妹更是一大堆。每个人都是人中龙凤,都有非同寻常的命运,足够热闹新鲜了,言儿总该会欢喜了。 想到今天早上,他早期去山顶,放开了自己的神识,去感应言儿所在的位置。但神识被封印十几年,初初解开封印,还不能完全发挥实力。 只是大概的感知了一下方位,他就回来了,刚走到院中,就察觉到有人来,原来是老爷子的勤务兵。这人看到他,先是惊喜,然后惊恐,此刻老爷子也是一个神色。 莫钰清念头一转,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他懒得解释,该知道的时候,他们自然就会知道。但要把莫家人都聚集在一起,莫钰清是拒绝的,若是以往也就罢了,现在他刚刚强化了肉~体,还需要稳固一段时间,才能适应逐渐解开封印的灵魂之力。 老爷子心酸的快要说不出话来,上前拉住莫钰清的手,“钰清啊,爷爷知道,你心里怨你爸妈,可他们也不是有心撇下你的,他们工作离不开人。你放心,爷爷不会让你留下遗憾的,我这就把他们叫回来,钰清,你别气啊。” 莫钰清挑眉,如果不是老爷子说这话时,眼中锐利不减,他真就以为,这是个普通的老人。看到白卫国听从老爷子的吩咐跑去二楼打电话,莫钰清有些无奈,罢了,他再找个地方好了。 这里环境虽好,可到底太过冷清,言儿不会喜欢。当然,眼下最重要的是,他要如何告诉身边的人,他是身体好了。从里到外,完全的好了,不是回光返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第五章 一个馒头 柳梓言第一次看到程家这么多人,大伯母c二伯母c大堂哥c大堂嫂c二堂哥c三堂姐c小堂弟,除了几个男人和四婶,剩下的全都没有去上工。为了什么呢,为了白面馒头。 是的,老太太在家蒸馒头,纯白面的,用的就是程佑泽拿回来的面粉。这事儿是昨天晚上程佑泽特意提醒的,说自己妹妹现在身体虚弱,需要好好补补。鸡蛋和肉吃不了太多,白面馒头和小米粥总要有的,哪怕他跟人倒借,也得把妹妹的身体养好了。 当时老太太点了头,于是,从一大早,这些人就齐齐的上门了,前后都差不了两分钟。这也是因为大家就住在一个巷子里,有点动静,其他人都清清楚楚的。 大堂嫂看起来很不高兴,这些人来了,这是要抢粮啊,能高兴吗?可她却敢怒不敢言,只是一个劲的小声嘟囔。她就站在平台上,紧挨着屋子,所以柳梓言听了个一清二楚。 李桃嘟囔的是,“都是些什么人啊,一个儿子是混混,一个是病秧子,到最后还不都指着我们家全。平时干个活儿跑得没影儿,现在要吃白面馒头了,就一窝蜂都跑来了。真的是,要都给你们吃,再蒸两锅都不够,那三十斤白面还不够吃两顿的,才不会给你们吃。” 柳梓言听着都有些尴尬了,她看到高大春从另一边走过来,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李桃这番话。这要是听到了,保不齐又是一场闹剧,高大春可不像个会让人数落不吭声的主儿。 可谁知,人家还就是没吭声,像没事儿人似的,越过李桃,瞪了她一眼,然后,进屋拿了个蒲扇,又出去了。 柳梓言很惊讶,但转念一想,很快就明白了。高大春的主要目的,就是吃白面馒头,为了馒头,一切都可以忍。她要是真不管不顾闹了出来,老太太正好有理由,把他们都赶回自家,那白面馒头可不就泡汤了。 大家焦急的等待着,时不时的凑一块说点啥,一锅馒头很快就出笼了。一直沉默,把馒头蒸上锅就坐在树下闭目养神的老太太,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厨房。 然后是一顿霹雳乓啷的响,有菜刀剁案板的声音,有铁盆子可石板的声音,别说,还挺有喜感。这忙活了好一阵,柳梓言就看到,老太太终于出来了。 手里,端着一盘炒青菜,另一只手里呢,拿着馒头,一个。柳梓言真的有些忍俊不禁了,这老太太也是沉得住气,这么多儿媳和孙子孙女看着,竟然能真的就拿了一个馒头出来。 果然,她还没走到屋里来呢,大堂嫂就开口了,“奶,馒头蒸好了,哎呀正好,您曾孙子真有福了。我昨天晚上没吃饭,晚上饿的起来灌了一瓢的冷水,可怕孩子再有个好歹。还是奶知道心疼曾孙,一大早就开始蒸馒头了。” 这到底是年轻啊,最强嘴高大春都没敢先出头,她一个孙媳妇,也就是仗着自己怀了身孕吧。柳梓言还真有点好奇,说到底老人都是在乎子嗣,在老太太心里,这个怀了曾孙的孙媳妇,应该比她这个相处时间不长的孙女更重要。 可出乎她的意料,老太太言辞犀利的拒绝了李桃,“还不知道怀的是男是女呢,就整天在这里作妖,不稀的说你,你还越来越放肆了。年纪轻轻的就想吃白馒头,我和你爷这么大岁数了,还不知道白馒头什么味呢,给我滚一边去你。” 老太太走到李桃面前,个子不高,但直直的看着她,李桃愣了一会儿,到底往旁边移开了。柳梓言看不到她的神色,但想来不会太好看,老太太这是一点脸面没给她留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柳梓言感觉老太太刚才说话时,往窗户这看了一眼,好像是意有所指。正待柳梓言要再琢磨一下,旁边早就按捺不住的高大春终于登场了。 “娘,大侄媳妇说的也有道理啊,咱这儿一年到头也吃不了一次白面馒头,你这蒸一次,怎么也该让我们尝尝味儿吧。”高大春说着,就往厨房的方向走。 老太太没动地方,声音冷硬的说了一句,“这又不是我的东西,我怎么好说让你们吃不吃,这是佑泽给他妹子弄来的,你们问正主儿去。” 这话说得,这不本来就是她的供应粮吗,程佑泽是去帮忙排队买了回来。再者,老太太这么说,意图不要太明显吗,这一堆伯母堂哥堂姐的,要吃个馒头,她能不让吗? 柳梓言本来觉得程佑泽今天没来,是为了让她主动出面做人情,把馒头分给大家吃一些,为了让她更好的融入这里。但现在,根本不用她开口,老太太直接就把她架起来了。 果然,老太太的话一出,高大春的脚步更快了,隔着窗户对她说道:“咱小惜多大方啊,可不是个小气人,跟你爸一样,都想着家里的老小呢。小惜,我们不多吃啊,我们分着吃,几个就够了啊。” 柳梓言有些不高兴,她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高大春已经把盆子里的馒头端出来了。一个小小的盆子,都没有冒尖,能有多少个,十个都不可能有。 这里的人,为了口吃的,好像是无所不用其极啊,一直在刷新她的下限。看了一眼老太太让程佑安送过来的馒头和小米粥,这也不是白面馒头,还是掺了一半玉米面的。 但过了一会儿,情绪平复了一些,柳梓言也就不计较了。易地而处,如果她没有前世的记忆,就是一个地道的农村姑娘。一年到头,顿顿高粱面c粗玉米面c红薯面的吃着,还不一定管饱。遇到一个能吃白面的机会,也不一定怎么样呢。 再者,这些人对程佑惜毕竟没感情,甚至他们客气这么一下,都是因为程佑泽的关系吧。柳梓言可是发现了,她来了两三天,除了四婶跟她说过几句话,其他人可没怎么正经搭理过她。 尤其是老太太,作为程佑惜的亲祖母,她好像把漠视进行到底。刚才端着碗都到了门口了,高大春分馒头,她就把东西给了程佑安,自己坐到了旁边放着的板凳上。 比起这些人自顾自的分馒头,老太太这样的行为,才更让柳梓言生气。她想着,如果此刻不是自己,不是一个历经世事的成年人的灵魂。还是程佑惜那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被亲生祖母和一众伯母堂哥堂姐们这么对待,心里该是多么恓惶。 柳梓言注意到,连同老太太在内,五个馒头很快就下去了。两个人分吃一个,老太太吃了一个,程家宝吃了一个。这个程家宝,在这家里的地位不一般啊,这倒有点意思。 毕竟,坊间都说,老太太最疼的是小儿子和大孙子。但看刚才老太太那么对李桃,一点面子没留,这众目睽睽之下,难道不是打她大孙子的脸。 可此时,程家宝直接拿了一个馒头开吃,除了李桃看了一眼,其他人却觉得很是理所当然。距离有点远,柳梓言看不清程家宝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程佑惜的记忆里,父亲这边的亲人,就是个模糊的影子。除了老太太比较让她讨厌外,其他人就是个没印象。 馒头吃完了,人群也散去了,该上工上工,该归家归家,就只有程佑安留了下来。柳梓言想到,刚才两个伯母都来了,李园园没来,不由对她的印象又好了一分。 程佑安小迈步的走进屋子,然后快速的爬到炕上,小声的对她说,“小姐姐,馒头就剩下两个了,我看见了,奶奶藏到厨房的箩筐里了。” “哦,是吗?没关系,小佑安吃饱了吗?”柳梓言眼里闪现讽刺,这老太太这是数着数的啊,剩下两个,老爷子和三个儿子各半个。 程佑安的眼神有些闪烁,点头说着吃饱了,小手却不自觉的捂向肚子。柳梓言本来以为他是没吃饱,却看到他手那里鼓囊囊的。 他穿着的是旧衣服改成的裤衩和背心,都是粗布的,背心前面还缝了个不同颜色的口袋。看到那里的形状,很像是半个馒头的大小,柳梓言想明白后,心里有些软软的。 “小佑安,如果再有馒头,你准备让谁吃啊。”好多年不曾跟这般大的孩子相处了,前世,她的两个儿子都随了他们父亲,性子冷冰冰的。而且,从七岁起就住到外院,由他们祖父亲自教导了,和她见面,只有早晚的晨昏定省。 再后来,大儿子外放,小儿子浪迹江湖,和她见面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唯一留在身边的女儿,性子又是大大咧咧,还早早的给自己找了个师傅,也跟她二哥一样,四处周游去了。 而此刻站在她面前,脸蛋红红的程佑安,性子是有些腼腆的。听了她的话,低低的说了一句,“给我娘吃”,却让柳梓言瞬间湿了眼眶。 无论什么时候,什么样的境遇,有些东西总是不会变得。那是根植在人性里的本能,像是李桃的贪婪,更有此刻这个孩子对母亲的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第六章 两地相思 有些受不了这样煽情的气氛,柳梓言想要转移话题,“佑安,我看二堂哥吃了一个馒头,为什么他就要吃一个,你们只能吃半个呢?” 在柳梓言看来,这并不是多么难回答的问题,无非就是程家宝受宠一些。当然,她也绝对没有挑拨离间的意思,实在是她除了问程佑安,也不能问其他人啊。 可是,听完她的话,程佑安却是一个瑟缩,柳梓言就有些后悔。怪不得那人曾说过,她的好奇心,比几岁的孩子还要旺盛。管他是什么原因呢,左右跟她关系不大,何苦说出来,让小孩子难做呢。 柳梓言正要说不用回答了,程佑安却在打量了四周,确认没人后,悄悄的凑近柳梓言的耳边,低声说道:“因为二堂哥很凶,会打人,我娘说让我不要靠近二堂哥,他就是个混混。” 这答案让柳梓言有些意外,所以,家里的人避让的理由,是因为程家宝脾气暴躁,性格恶劣?好吧,如果一个人对自己的家人都可能动手的话,他的确是没有什么底线的。 毕竟是经常见面的一家人,还要经常打交道,大家也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柳梓言暗叹完毕,自己都嘲笑自己,其实何必给人找理由呢,最终原因,不过是欺善怕恶的本性罢了。 她和程佑泽属于父母不在身边的,她现在是个病号,程佑泽作为下乡知青,时间或长或短,都需要他们的帮助。 哪怕他们的付出,是建立在程路之前对家里做了大贡献的基础上,他们兄妹是弱者,这点是确定无疑了。 因为是弱者,哪怕程佑泽再三暗示,老太太依然能面不改色的让人吃完她的供应粮。其他人若有若无的当她不存在,但抢她的病号餐,却抢的面红耳赤。 在这家人看来,她来这里养病,就是给他们改善伙食的。哪怕她会向程佑泽或者以后会向程路告状,那又如何? 无论是程路还是程佑泽,都不会为了几个馒头,对他们说一句不好听的话,更不会影响到他们任何实质的利益。 说到底,不过是不在乎三个字罢了,不在乎她这个孙女侄女是否会面对,可能会影响一生的后遗症。不在乎她来到陌生的环境,是不是会惶恐,是不是不习惯。不会问她身体恢复的如何,不会问她除了吃饭的时间之外,还会不会饿会不会渴。 她的亲生母亲尚且能把女儿轻易的丢开,他们作为外人,为她提供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提供给她一日三餐,就算是他们仁义至尽了。 不知何时,程佑安又悄悄离开了,柳梓言躺下,尽量的离太阳光远一些,但仍旧热的满头大汗。即便这样,她依然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梦里,她终于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 那是她生完最小的女儿,因为是早产加难产,不止她需要休养,孩子的身体也很是虚弱。 当时梁朝有一个州遭遇大旱,莫钰清除了正常的上朝时间,每天都有数不清的门人和臣子上门来拜访。莫钰清无法拒绝,也放心不下她们母女,只得把时间挤了又挤。 他规定了每天接待客人的时间,其余时间都是在卧房陪伴她和女儿,每天睡得不到两个时辰。 那时候她多么任性啊,因为经历了那样惨烈的疼痛,她变得更加娇气,情绪也是时好时坏。 她的每餐饭都想要莫钰清喂着吃,至少也要在她看的到的地方,因为那时候,她还没有完全摆脱死亡的阴影,就想着多看他一眼,再多一眼。 莫钰清只得把办公的地方搬到她的卧室,隔了一个简单的橱窗,随时可以跟她说话。后来发生了什么呢,柳梓言迷迷糊糊的想着,哦,后来她坐满了双月子,女儿却因换季发热。 他们夫妻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守在孩子身边,莫钰清除了担心孩子,还要担心她的情绪和身体情况。等到一切都恢复正常,莫钰清整整瘦了二十斤,几乎脱了相。 等到终于春暖花开,他们一家人可以走出城内,来到城外的庄子上散心。那个庄子里有个大花园,种了各个品种的牡丹,有一些开花早的,已是争相斗艳。 她想要摘一些新鲜的花瓣,回去做胭脂和花露,渐渐的走进了花丛深处。再抬头,却发现四周已空无一人,空气寂静的让人害怕。 柳梓言想要呼喊,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无声的嘶吼,她都能感觉自己脸上的绝望。 她没有办法,她永远也没有办法接受,没有莫钰清的世界。周围的鲜花都不见了,只剩下一片虚无,天地之间,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就在柳梓言以为自己快要万念俱灰之时,莫钰清终于出现了。还是那袭黑金色长袍,头戴玉冠,狭长的清冷眼眸,此刻却盈满笑意。 他一步步走进,脚下盛开着一朵又一朵玉色牡丹花,他摘下一朵别在她的鬓角。修长的手指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轻声的安慰她,“言儿别哭,不怕,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丢下你,总要回到你身边的。” 但是,柳梓言还是有些委屈,找不到他的感觉太可怕了,那种恐惧简直能把人逼疯。她抬手想要摸他的脸,确认他的存在,却发现,他的面容渐渐的,越来越模糊。 “不,不要,钰清,你别走,别走。”她开始尖叫着醒来,却发现自己,依然躺在炕上。而她以为的尖叫,其实,虚弱的连自己都快要听不见。 家里静悄悄的,好像一个人都没有,柳梓言感觉嗓子里快要着火,干渴的难受。挣扎着下床,不由庆幸水缸就在屋里,她现在根本没有力气再走的更远。 喝了几口冷水,柳梓言扶着墙边站住,回想梦里的情景,再次泪流满面。她怎么会以为,自己能够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生存下去呢?明明,没有莫钰清的世界,连呼吸都好像是煎熬。 她像是一个孤魂,独自游荡在这世间,一切都是全然的陌生。再没有人会因为她的胃口而绞尽脑汁,不会有人让她摆脱小情绪,不顾全府之人的眼光,背着她走遍大半个王府。不会有人跟她说,她柳梓言是最重要的存在,哪怕孩子都没有她重要。 曾经被那样的珍爱着,柳梓言曾告诉自己,可以接受命运之于她的任何的不美满。任何人不爱她,都没关系,甚至她连如何爱自己都忘了。 可是,那个说过要宠爱她永生永世的人,此刻又在哪里呢。 帝都 白卫国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见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吗?他怎么记得,三少爷是完全好了的,他好像记得昨天还看到三少爷站在院子里。 然后呢,哦,后来老将军让他去打电话,通知莫家人快点回来。他先通知了三少爷的父亲,也就是莫老将军的二儿子,莫培峰。然后通知了莫家下一代的掌舵人,将军的长子莫培之。 因为三少爷的母亲张兰是文工团的团长,这几天正好下地方演出了,那边的联系方式他没有第一时间拿到。等到他拿到刚要打的时候,三少爷上来了,说通知了他父亲和大伯就行,不用通知他母亲。 然后呢,好像就没有然后了,他不知怎么就回了自己房间了,一觉睡到今天的早上。要不是看到今天早上看莫培之坐着车子走,白卫国真的会以为自己就是做了一场梦。 因为,三少爷重新坐回了轮椅上,莫老将军的神色也没有异常,白卫国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迷糊了。 他不知道,自己脑海中的记忆,会越来月模糊,直到他把昨天看到的一切,完全的忘记。 白卫国不知道,此刻茫然的不止他一个。二楼卧室的莫炎,心里的激动,已经要掩饰不住。 昨天,他本是通知其他人来见钰清最后一面,可最后就只来了在京城的长子。次子远在东北军区,要回来本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儿。但他昨天就在临近京东的沿海视察,半夜里倒是也回来了。 可是,就在他回来之前,孙子钰清已经给他和培之解释清楚,他不是回光返照。而是已经完全的好了。 想到昨晚的情形,莫老将军也有些恍惚,当时莫培之自己开车回来,既是急着安慰他这个老父亲,也是想看看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救回这唯一的侄子。 培之想要拉着钰清上车去医院,钰清却直接甩开他的手,走到院子里,拿起一块石头,一个用力,石头碎成了粉末。 当时,他们父子俩加起来都一百多岁的人了,直接怔愣当场。呆呆的看着自家的孩子,声音冷冷的,开口说:“我好了”。 很久很久以后,莫老爷子再次回忆起当初,那个他们家族命运改变的伊始,那个眉目如画,声音清冷的少年。说句矫情的话,当少年开口的时候,他仿佛听见了,乌云散开的声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第七章 做回自己 但是,当时的莫老爷子自然看不见以后,孙子向来是少言寡语,这一次却让他无比的焦急。 “好?什么好了?”莫老将军感觉自己都语无伦次了,让他向来严肃的大儿子都看不下去了,拉住他的手,两人一起沉默。 然后,莫培之才说道,“嗯,我们看出来了,你好了,但是,是怎么好的?你总要给我们解释一下,不然,你爷爷还是不能放心啊。” “我遇到一个人,给了我一瓶药,我吃完了,就好了。”少年眉头微皱,似乎是因为太久不与人交流,好像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 “这,那个人是谁,现在在哪儿,你还能找到他吗?”莫培之的声音都有些焦急了,作为总参谋处的情报局局长,他见过多少黑暗与鲜血。在涉及自己的亲侄子的安危时,也避免不了的情绪外露。 可才十七岁的少年,却始终是一个表情,连眼睛都懒得抬。只说了几个字,“不认识,不知道,不能。” “你这孩子,不知道人家是谁,随便个人给你东西,你就敢乱吃。你”莫培之都有些生气了,他们莫家人丁稀少,每个人都是宝贝,这孩子怎么对自己如此不在意。 他们再次询问那人来自何处,是什么身份,钰清却怎么也不肯开口了。但即便这样,已经让他们父子俩心绪翻涌了,孩子这是遇到奇人了啊。 身为高级的军部首长,莫炎是知道的,国家的确有一些身怀绝技的奇人。他们在征战过程中,也曾得到过那些人的帮助。但自从几年前运动开始,那些人近乎是销声匿迹了。 可以预见的是,如果钰清身体完全好了的事情传出去,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现在,时局混乱,几乎人人自危。如果有个吸引众人眼球的事情发生,大家必定会一窝蜂的扑向他们莫家。 而且,他们也跟钰清确定,那个奇人今后不会再出现,说是跟他的缘分仅止于此。钰清也的确没有方式,联系到那个奇人,甚至不知道那人姓甚名谁。 作为爷爷,莫炎当然相信自己的孙子,可这些说出去,外人会相信吗?绝无可能,他们只会把各种帽子扣到他们头上,为了达到他们各自的目的,会让他们莫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和长子在书房谈到半夜,次子莫培峰也是独自归来。他们预定后天就要回军区,身为师长,莫培峰这样,别人给他扣个擅离职守的帽子,都是可能的。 但再怎么样,也不能不回来见孩子最后一面,莫培峰到家的时候,眼圈整个红的不像样。然后,他都没看到儿子,就被老爹和大哥拉倒书房,争论了半宿。 等到凌晨四点,从宅子离开的时候,莫培峰只来得及去儿子卧室看了一眼。只一眼,他就出来了,儿子同样没睡,站在窗户边上,看着远方。 他也不管儿子在看啥了,只确定儿子是站着,听老爹说,他早上就站起来了。这站了一天都没事,回光返照也没那么长时间吧,他甚至来不及说什么,就揉着自己懵圈无比的脑袋走人了。 最终,他们父子三人谈论的结果就是,先不对外公布钰清的真实情况。意思就是,还像往常一样,钰清不要出现在人前。 这孩子本来就是远离人群的,很多人对他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再这样待个一年半载的,也不是什么问题。 这段时间中,他们会逐渐放出,钰清的病情一步步好转的消息。等到时机成熟,再让他出现在人前,那样就不会太被动。 只是,这动乱的局面,什么时候才会有所好转呢。莫炎还是有些忧虑,总不能让孩子继续一个人在这里住好几年。 钰清十一岁就住到了这里,可那时候他奶奶和他姑姑培悦,经常会过来陪他。可前几年,他奶奶因为出身的缘故,被那些找麻烦。惊怒交加之下,身体一下子就垮了,现在全靠大儿媳妇在照顾。 两年前,培悦也跟着常家小子一起去了c省,华夏的西南角,距离京都千里之遥。因为坐车不方便,也是有好久没回京城了。 莫炎想着自己的家族,几个孩子四处分散,家不成家。老大虽然在京城,但他职位特殊,更是不怎么着家。几个孙子辈,也就二孙子钰齐和孙女钰静一直陪在他们身边。 钰清虽然也在京城,但他生性沉默,一点儿也不喜欢和人接触。莫炎常常觉得这个孩子就像是风,不知什么时候,就飘然远去了。 以前,是孩子身体不好,他们做长辈的,只剩下心疼了,从不舍得要求他什么。现在既然好了,总要接触人群的,外人现在不能接触,自家小辈还是可以的。 培悦家的钰轩好像是在京城陪着他爷爷奶奶,到时候可以叫着他过来,至少得先让钰清学学怎么跟人打交道。 哦,对了,光在这瞎想了,他们的决定,还没去告诉钰清呢。莫炎往楼下走,看到白卫国就在大厅的沙发上坐着,也想起还有一件事。昨天的事情,除了他们祖孙四人,还有一个人知道,那就是卫国。 莫炎并不担心白卫国会背叛莫家,毕竟,白家的命运是完全系在莫家的前程之上的。但他怕卫国太年轻,不知道事情的轻重,所以,一定要嘱咐他一句。 白卫国听了莫炎的话,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连连拍胸脯保证自己绝不会乱说。不说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只说他们整个家族,都是莫家提携起来的。 他要让老爷子不高兴,不用外人,他爹c他叔c他大哥,就能把他驱逐出家门。他白卫国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想明白这个,白卫国也不再迷茫了,主动提出去山下买早餐,把整个空间,留给了莫炎祖孙。 莫炎敲门进了莫钰清的房间,惊讶的发现他正在收拾东西,忙问他原因。莫钰清连头都没抬,只说了一句,“我要去h市,这就要走。” “h市,咱老家?不是,钰清,你回老家干什么?老家都没什么人了。”老爷子有些惊讶,不知道孙子这样是想要干什么?他感觉自己好像就从来没有懂过这孩子在想什么,以前是,现在也是。 莫钰清收拾好东西,却在抬起头的一瞬间,停住了动作。他盯着莫老爷子,看了有足足一分钟,然后,叹了口气,看来,他暂时是走不了了。 北营大队 这两天队里正集中在打场,几乎所有人都要去上工,就连小小的程佑安,都下地去拾麦穗了。 因为要预防下雨,所以晚上都要加工加点,队上的大食堂重新开始做饭,大家都去吃大锅饭了。 这样一来,柳梓言的处境就显得更加尴尬一些,大家对于谁回来给她送饭,是轮着来还是指定一个人,争论了好一会儿。 还是在知青点的程佑泽过来,说他给自己妹妹做饭,因为柳梓言不属于北营大队的,给她送饭,难免会让别人说闲话。 对于程佑泽的话,大家是没有什么异议的,但老太太表情不悦,一看就知道是心疼自家的粮食。 但想到那细粮,自己这两天做饭也用去了不少,现在说让那丫头吃大食堂,佑泽肯定会更有意见。 毕竟,大食堂做出来的饭,能有什么油水呢,那菜就跟煮的差不多。蒸的馒头用的是队上留的,生了芽的小麦磨的面粉,黑漆漆的不好看不说,吃起来还粘牙。 对于这样的结果,也只有程佑泽兄妹满意了,虽然程佑泽的厨艺,实在让人不敢恭维。他拌的疙瘩汤,疙瘩很大,最里面的面粉,还是粉状的,简直是无法入口。 但这样过了三四天,柳梓言的脸色却是明显的好看了起来,原本的二十来斤面粉,眼看着就去了一大半。 而且,程佑泽做饭时,还会不时的烤个麻雀,弄一盘知了猴。今天更是了不得,他竟然拎着一只野鸡过来了。 柳梓言现在已经能下床活动了,她也不想一直在炕上躺着,看到程佑泽拿来的野鸡,已经是处理好了的。 想到程佑泽的厨艺,柳梓言实在不忍心这难得的食材就这么浪费了,开口说道:“哥,今天我来做饭吧,你在一旁帮我。” “这怎么行,你哪里会做饭,快去边上坐着,厨房这边热。”程佑泽丝毫不知道,自家妹子这是在嫌弃自己的手艺,因为,他在知青点,这做饭手艺,还是名列前茅呢。 不过,他没等太久就明白了,对于妹妹的坚持,他自然是无法硬下心反对的。然后就看着十二岁的小姑娘,行云流水般,给鸡肉焯水,放调料。 大铁锅里放油,炒土豆,然后又放进去鸡块,最后加了水,让他把大火调小火,不到半个小时,一盘子土豆炖鸡块就新鲜出炉了。 程佑泽看着表情淡然,眼神平静的妹妹,怎么忽然觉得,妹妹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第八章 手动开撕 柳梓言做饭的的一系列的动作,看的程佑泽目瞪口呆,都顾不上心疼妹妹一随手,倒进去他们一家三四天用的油了。 那一点小小的怀疑,也很快的随风飘散,是他想太多了。妹妹就站在这里,不是他妹妹,又能是谁呢。 很快的,他连这点小情绪也没有了,鸡肉炖土豆出锅,转入盆子里。扑鼻而来的,是鸡肉的肉香和土豆的糯香,程佑泽控制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好像打从他记事以来,从没闻到过这么香的菜,哪怕小时候父亲带着他去国营饭店,那菜也没有这么香。 其实,程佑泽是有些夸张了,柳梓言很有自知之明,自己的厨艺,连中上也排不上。只是跟着各个菜系的名厨学过一阵子,但她对做饭,其实是没有多少热爱的。 当时学习厨艺,不过是为了给夫妻之间增加点情趣,后来就是为了打发时间偶尔做一下。程佑泽会如此,是因为他太久没有吃过荤菜了,把她做的菜无限的美化了。 但饶是如此,程佑泽吃饭时,还是专挑的土豆,想把鸡肉都留给柳梓言。还是柳梓言说,她身上有伤,吃太多肉食也不好。而且,因为怕影响伤口,酱油她几乎没有放,土豆其实真没什么味道。 两人就这杂面馒头,吃了一整只鸡,盘子里还剩下好些土豆。不是程佑泽小气,而是这只鸡如果全家吃,一个人两口都没有。自己的妹妹却脸色苍白的没有血色了,必须要好好补一补。 剩下的那半盆土豆块,也被程佑泽带去知青点了,不然让家里人看到这里这么多油,又都是事儿。 柳梓言吃完饭溜达一会儿后,又去休息了,程佑泽却又返了回来,打了点油倒进了油罐子。 在柳梓言看来,这事儿就算过去了,虽然对吃口好的还得偷偷摸摸,觉得很别扭。但她现在也知道这里的大致情况,也可以理解。 显然,是她想的太好了,这事儿没那么简单。程佑泽在树林里捉了只野鸡,虽然自己已经做得很隐蔽,但还是有在那里玩儿的孩子们看到了。 回去跟自家父母一说,这事儿很快,就传到了程家其他人的耳朵里。吴秀芬和高大春甚至都等不及吃午饭,顶着大太阳就回家里来了,同行的,还有李桃和程家全。 李桃因为怀疑,就在场上负责扫扫麦子上的浮沫,她得到消息是最晚的,简直要走的箭步了。程家全不明所以,在半路上看到妻子,也连忙跟了上来。 柳梓言因为情绪的原因,这几天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睡觉,既然清醒的世界里没有那个人,她宁愿去梦里寻找。 梦里,她正拿着那架古琴,缠着莫钰清给她弹曲子,莫钰清也微笑着答应了。可怎么他的手抚上琴弦,弹奏出的却是些嘈嘈杂音,简直都有些刺耳了。 柳梓言皱眉,那声音越来越像,刺的她头疼。突然,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砸到了她身上,她一个睁眼,醒了过来。 这才发现,哪里有什么古琴,也没有莫钰清。是高大春站在她头顶上方,声音尖锐的叫着她,手里还拿着一个大大的线团。当然,她的身上也有一个,情况再明显不过。 柳梓言心里的怒气一涌而上,作为摄政王妃的威严重回眼眸,厉声喝问:“你干什么?!” “嘿,你这丫头,还跟我大小声,你这是什么教养。你给我起来,人家都看到了,程佑泽刚才拎了只野鸡回来。鸡呢,我找了找个房子也没找见,你们放哪儿了?” 乍一下,高大春的确被柳梓言眼中的锐利震了一下,但想到自己已经找人通知了自己的儿子,胆子又立刻大了起来。 听了她的话,柳梓言的面色彻底冷了下来,顺了顺有些凌乱的头发,然后站了起来。 她站在炕上,高大春站的是比炕低了一截的台子上,这样她比高大春还要高了一些。 “你以什么身份跟我要东西,那是你的东西吗?我哥给我抓的鸡,怎么,我要吃还得先经过你的同意?” 这人的脑回路很有些问题啊,上来就奔着撕破脸的节奏走,是以为她没有人撑腰,就能肆意的作践吗? 据她所知,她的父亲也算是这家里的大功臣吧,家里的几个兄弟谁不曾花过程路的钱。而现在,程路还没死呢,就这样对待他的女儿,难道这程路是个圣人不成? 高大春自然不知道柳梓言此刻心中在想什么,她像是受了打击一般,不敢置信的问:“你什么意思?你是说,一整只鸡,你都给吃光了?” “是啊,吃光了。怎么,你是觉得我吃不下吗?那你太小瞧我了,再来一只我都吃得下。”柳梓言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被人堵在床上,指着鼻子骂。 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找人把这粗鄙的妇人,拖下去打十个板子。要知道,就算前世梁朝的当权者,最大的皇帝陛下,都不曾这样疾言厉色的对她说话。 可她显然,高估了高大春的人品,她看上去气的不轻,只睁大了眼睛瞪着。然后,突然尖锐的喊道:“一整只鸡啊,你这小蹄子是饿死鬼投胎吗?竟然吃了一只鸡?你有什么资格吃鸡,你就是个丫头片子,个赔钱货。要不是生在我们老程家,你这伤了病了,直接给你扔山仡佬里。还给你送医院,给你买细粮,给你吃鸡蛋,你想都别想。” “你这个不知道好歹的,你爹有点好的,还知道惦记家里人呢,你眼里根本就没有长辈。你个杀千刀的贱蹄子,看不我不打死你。”高大春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尖锐,举着大手就要往柳梓言头上扇过来。 柳梓言本来就是因为严重的脑震荡,所以这么多天了,还时常眼睛发黑。被她这一巴掌打下来,她也不用纠结了,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了。 说实话,柳梓言并不在乎,死亡也就那么一回事,经历过也不害怕了。但她怎么会容许别人扇她的耳光,这一刻,她心里的愤怒到达了顶点。 抬起脚,一个用力的踢了出去,高大春站着的台子,还没有两尺宽。再加上她的重心全部都在手上,胸口受力,她直接就后仰,尖叫着摔倒在了地上。 听到她的尖叫,门外的吴秀芬和李桃连忙进了屋,看到这样的情形,简直是目瞪口呆。 柳梓言却没有理会这二人,穿上自己的鞋子,走到了高大春的身前。看到她睁着大大的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明显还没回过神来。 看到柳梓言站在她头顶,高大春终于回过神来,也顾不上疼了,张口就要继续骂。柳梓言当然不会给她机会,从旁边的水缸里舀了一瓢水,直接甩了上去。 一瓢水,没有浪费的全部甩在了高大春的脸上和胸前,高大春直接就愣住了,整个人都失声了。 吴秀芬在旁边也看的目瞪口呆,指着柳梓言,声音都发颤。“你你,她怎么说也是你大娘,你怎么你怎么能,你怎么敢?” 这简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谁家的小辈敢这样对待长辈的,吴秀芬觉得自己一下子就被刷新了三观。 她却不知道,在柳梓言眼中,她们还没有她的年纪大,怎么可能就是长辈。从始至终,柳梓言对他们的定位,就是一群不得不相处一段时间的,路人。 而且,是一群性子不怎么讨喜的路人。平日里鸡飞狗跳的,给她添加点笑料,让她有点新鲜事,能够打发些时间。 无论她们是如何的作怪,柳梓言都不会发表意见,但这作怪到她头上,那就别怪她踩她们的面子。 柳梓言往外走,看到吴秀芬快要伸到她面前的手,一巴掌拍了下去。“最烦有人指着我,让开。” 吴秀芬喘着粗气,简直要崩溃了,她旁边的李桃连忙拉着她往一边挪了挪。柳梓言看了李桃一眼,这个时候,倒是有眼色了。 收腹挺腰,脚步端庄,这到门口不过几步路,硬是被柳梓言走出了上金銮大殿的感觉。其余三个人静默无声的看着,很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程家宝赶到的时候,柳梓言已经快走到大门口,两人狭路相逢,水也没有开口,就这样错开了。 而程家宝进了屋内,看到屋里的情形,顿时眼神阴鸷,快步追了出来。而柳梓言,已经走到了大门口。 看到头顶的阴影,柳梓言停住脚步,抬头看上去。程家宝面色低沉,眼里有着怒气,“程佑惜,谁给你的胆子,你竟然敢打我娘?” 这对母子的开场白还挺像,一点新意也没有,柳梓言打量了一下程家宝。面容普通,身量一般,就是个没有任何亮眼之处的普通人。 但眼神之中,却有暴戾之气,哪怕是对着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也没有任何收敛。 “所以,你是想我站在那里,让她扇我耳光。我后脑上缝了七针不够,还要再缝七针?” 柳梓言说话也是毫不客气,这几天她没有力气,他们忽视她,当她不存在,她无所谓。但欺负到她头上,要是还不反击回去,让那个把她捧在手心里一辈子的男人知道,还不知道怎么心疼。 虽然,也许那人永远也不会知道,但因为那份把她当做全世界的在意,让她更加珍惜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第九章 口舌交战 现在,食堂吃完饭的人,陆陆续续的回家了。看到他们两个在巷子里,面色不善,都纷纷看过来。 程家宝环顾了一下四周,大家都停住不走了,他的声音就更大了些,“你二大娘只是吓唬吓唬你,你已经把她从那么高的炕台子上推下来,你二大娘现在还躺在那动不了呢。她到底是长辈,那么大岁数了,摔出个好歹来,你付得起责任吗?” “你以为你说话大声,就是你有理吗?先撩者贱,她空长了那么多岁数,品德和言行却没跟上去。为了几块肉,对着我这个伤员挥巴掌,算是哪门子的长辈?你搞清楚,我来这儿养病,可是自带了细粮了,没吃过你们二房一粒大米。倒是你们,从我这个伤员嘴里,抢粮倒是抢的心安理得。不让你们抢了,难道还成了罪过不成?” “你,你”程家宝被柳梓言怼的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这个一直默不作声的小丫头,竟然有这么溜得嘴皮子。这简直是把他的脸面往地上踩,整个北营大队打听打听,他程家宝何时受过这样的对待。 他本来是很生气,但并不想将这丫头怎么样,毕竟还要给三叔面子。但这丫头竟然给他来这个,那现在别说是三叔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管用。 此时,周边围观的人也都议论开了,这个说,这丫头别看年纪小,这嘴皮子可真厉害,这是谁家的孩子? 那个回答,可不是吗,还没见过这么跟成家老二说话的呢,胆子真够大的。这看着好像是路子家的闺女啊,过年的时候好像来过。 呦,看不出来啊,路子那么和气的人儿,竟然养了这样一个厉害闺女。这是把高大春给打了啊,那不是捅马蜂窝上了,这高大春能跟她了了才怪。 还有一个 ,那可能是邻居的人,直接上前,对着柳梓言说道:“小丫头可不能这样啊,怎么还能打大人呢,就你爹知道了,也不能饶你。快点跟你家宝哥道个歉,回去好好跟你二大娘说,这次是你做错了,你好好认个错。不然,人家都要说你不懂事儿了,到时候要嫁不出去了。” 这个邻居是有点向着柳梓言的,毕竟高大春和程家宝的人品,人尽皆知。而程路是他们村最有前途的一个,大家去县里办事,没少麻烦人家。 可她说的话,在柳梓言听来怎么听,怎么刺耳。上嘴皮下嘴皮一碰就说她错了,她柳梓言会错吗?要错也是他们有错在先。 但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不该顶回去,毕竟人家看来也是好意。虽然让她不舒服,噎的心里直堵得慌。最终,柳梓言只是冷着脸,一句话也没说。 程家宝又上前一步,对那个人说了一句,“婶子,你别替她说好话,这丫头简直是要反天了。来这儿给我玩这个里格楞,你也不打听打听,我程家宝是个什么人物。” 柳梓言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哼,反天了?怎么,你是天吗?还是你是皇帝陛下?据我所知,这里皇帝早就被推翻了吧,现在是人民当家作主。大家都是社会主义的公民,人人平等,难道你就高人一等?我叫你们一声二大娘c二堂哥,就活该受你们剥削?连养病的粮食也得给你们都吃了,那古代的皇帝都不能随意从别人手里多粮食,你们这是要站在人民的对立面,应该被拉去,批,斗。” 她这话一出,全场静默,大家都收了声,就连程家宝,都一脸的惊恐。柳梓言暗暗得意,程佑惜的记忆里,有几次是农村□□那些改造分子的场面。 这番话,程佑惜因为听不懂,所以反复的记忆,因为也有人,曾这样对待对她很好的舅舅。 柳梓言得出结论,这个时候,人们可以好像很喜欢给人乱扣罪名,法治很混乱。她知道自己说的有些夸张了,可她就是要杀杀这程家宝的气势,不是所有人,都会因为他是混混,就要躲着他让着他。 围观的人快速的散去了,只剩下两三个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站到一边看事情怎么发展。 程家宝简直是怒火中烧,整个人几乎要跳起来,“你这个贱人!竟然敢这样胡说八道,你是不想活了吗?今天我不好好教训你,我就不叫程家宝。” 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柳梓言闷头打来,手掌几乎都是颤抖的。今天这番话要是传出去,他会面临什么,程家宝都不敢想。他平日里虽然不招人待见,但也并没有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儿,顶多就是不喜欢上工,有点懒散而已。 但对他有意见的人,也有好些,要是那些人抓着这个把柄,真要给他扣帽子,那谁也说不好。 这个小贱人,他自问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只不过说她几句,她竟然就想把他置于死地,简直是,不可饶恕。 在程家宝手掌挥过来的那一瞬间,柳梓言想了很多,她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过分了。好像那个所谓的批斗,是很严重的事情,估计跟古代的坐牢差不多了。 看着这个程家宝,不过才十九岁的年纪,比她前世的女儿年纪还要小。她又何苦跟他这样计较呢,她虽然不是多么大方,喜欢以德报怨的人。但也没想过要把人一杆子打死,事实上,也的确犯不上。 是不是,她潜意识里,就在等着这样的一巴掌。因为她也有错了,这样挨一巴掌,也不算是羞辱,会显得更加名正言顺一些。 是了,她对这里的生活,的确有些厌倦了。厌倦到只过了几天,她就过不下去了,那既然如此,就让她把这一切,都还给原来的程佑惜。是生是死,就看程佑惜本人的命运了。 想了这么多,其实也就是几个呼吸的事儿,柳梓言感受到迎面而来的掌风,没有躲避,而是闭上了眼睛。 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柳梓言只听到一声暴喝,喊了一声“住手”,再睁眼,就看到程家宝的手腕,被一个人抓住了。而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程佑惜的哥哥,程佑泽。 “二哥,你这是做什么?惜惜还是个孩子,头上还带着那么重的伤,之前缝了七针,现在都没拆线。你这样打下去,惜惜她还有命在吗?”程佑泽向来温和的脸上,此刻却是严肃的低沉。 程家宝满脸狰狞,“我管她去死,她都想找人批斗我,我还管她拆不拆线?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了,因为她打我妈,我说了她几句,我就该被拉去批斗,不就是让我去死?” “还是那句话,惜惜还是个孩子,她懂什么?什么批斗,她见都没见过,都是听别人说的。觉得那个很厉害,根本不知道实际情况。我们都是一家人,有矛盾,那也是人民内部矛盾,说开了也就好了。二哥你这样,反倒是大题小做,别人还以为你是心虚呢。” “你放屁,我心虚什么?我是社会主义大好青年,拥党拥兵,团结同胞,我哪里有心虚?”程家宝也意识到程佑泽的意图,高声呼喊为自己正名,简直要喊破了音了。 说完,程家宝又指着柳梓言,对程佑泽说道:“你让这丫头收回她刚才的话,我什么时候剥削她了,我什么时候抢她的粮食了?她的粮食不是好好地由奶奶收着吗。不能因为她年纪小,就胡乱说话,她这是要把我们一家人都往绝路上推。” “嗯,二哥,我替惜惜给你道歉了,她小孩子不懂事儿,说了些气话,当不得真的,你也别跟她计较了。”程佑泽说话间,无奈的看了柳梓言一眼,看的她还怪不好意思的。 就在这时,程家老爷子和老太太回来了,程山和程高跟在后面。他们已经从邻居那里,听说了事情的经过,此时都面色不虞的看着柳梓言。 “这个丫头片子,屁点事儿不懂,我怎么亏待你了?你生病,我一大早起来给你蒸馒头,还是这一大家子,一年也吃不了一次的白面馒头。你是一点儿好也不念,住了几天倒住出来愁了。” 老太太平时,不怎么跟小辈说话,不代表人不会说。这一番话说出来,刚才那些就没走远,躲在巷子口的人,又开始议论纷纷。 七嘴八舌的,顶着大太阳展开了讨论,虽然也有人说高大春和程家宝平时不像话,但这次这事儿,就没有人说柳梓言在理的。 柳梓言也懒得去争辩,这些人在她的生命里,连个路人都不算,不去浪费那个感情。但想到她今天的所作所为,会让程佑泽以后比较难做,还是有点小后悔的。 前世,女儿曾说过她,遇事比较冲动,往往图一时爽快,后面她爹跟在后面,还得帮忙收拾烂摊子。 为了这个,她还不高兴了好几天,还是莫钰清来安慰,说他就愿意给她处理麻烦,甘之如饴,乐趣所在。 而且,最后女儿也过来给她讨饶,具体怎么说的,现在记不大清了。就记得女儿说,其实很羡慕她,四十多岁了,还有二十来岁的天真和单纯。因为,她的世界,干净的几乎看不到污秽。 柳梓言也知道,自己的生活里很少有让她不开心的人和事,是因为莫钰清为她撑起了一片天。他有足够的坚持和对她的爱,才让她无忧无虑的活了四十多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第十章 囡囡不怕 事情最后还是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束了,程家人也知道这事情不能闹大,要不然柳梓言之前说的话,更得被人记在心里。 他们生气吗?怎么可能不生气,可什么也不能做,还得乖乖的把柳梓言迎回家里。甚至当下教训她都是做不到的,一是程佑泽从知青点暂时搬了回来,二是一有个风吹草动,多的是人关注着。 所以,也只有高大春照例扯着嗓子骂了半天,最后被程高给拉回家了。她本来就是这样混不吝的人,其他人听了也不会觉得奇怪。 再有,就是除了程佑泽和程佑安之外的其他人,对她更是漠视到底了。就连李园园,也许都觉得她不够尊重长辈,这两天见她都有些尴尬的扯扯嘴角,什么也不会说。 如此一来,柳梓言倒是觉得很清净,程佑泽却是看不下去了。他虽然最近忙着补上之前欠下的工,但一家人对着他,都当自己妹妹不存在。他不在的时候,情况只会更严重。 程佑泽也没有办法,奶奶家的人并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他总不能强迫别人来跟自己的妹妹说话。 看着自己妹妹小小年纪,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睡觉,然后就是一个人发呆,程佑泽感到无比的心疼。 妹妹就算有错,终究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他不想让自己妹妹心里留下什么阴影。妹妹本来就沉默内向,这次爆发,也是因为心里积累了太多恐惧和难过吧。 再一次,程佑泽埋怨自己的妈妈,为什么要把妹妹送回乡下呢。县城里再怎么样,条件也比乡下强,而且,佑珍也在放暑假,也可以在家照顾妹妹。 无论怎样,总好过把妹妹一个人,扔在她本来就陌生的环境里,尤其还受着这么严重的伤。 更甚者,程佑泽不相信,自己妈妈不知道奶奶家的人,都是什么样的个性。他来下乡,都是住在知青点的,不就是不喜欢大伯母和二伯母的性格。 一个虚荣自私,什么都时候都只记得自己,把一双儿女养的懦弱又无能。另一个更夸张,嘴里就没有一句好听话,什么事儿都要跳出点刺儿,爱占便宜还懒惰。 奶奶是他的长辈,对他是很不错。但对孙女,就算家里长在她跟前的两个孙女,也都是当不存在的。更别说小惜这样,没怎么相处的,更不可能有什么感情。 想也知道,小惜来乡下说是养伤,其实根本得不到好的照顾。就连本来属于她的粮食,她都不可能完全吃到嘴里。这一大家子,一人一点,什么好东西都得下去一大半。 这些话,程佑泽没办法对人说,只计算着,爸爸出差应该快回来了,希望到时候,可以说动爸爸,把妹妹接回县城。 程佑泽不是没想过,通知妈妈把妹妹接回去,甚至他都可以找大队长说好话,他回去照顾妹妹也行。欠下的工分,他回来再加夜班补上,再不够,用钱买也可以。 可他打电话给厂里,妈妈好不容易接到电话,就说了一个让他们在老家好好地,她工作还忙,就给挂了。根本都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程佑泽能怎么办,妈妈那样不上心,就算妹妹回去,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好。 看到妹妹始终苍白的面色,程佑泽心里发苦。他总有种感觉,妹妹头上的伤口虽然愈合了,可心里的创伤却越来越大。大到好像随时都准备拖着妹妹,去往那再也无法返回的深渊。 为了想办法让妹妹走出阴影,程佑泽也算是费尽心思,可想到的方案却不尽如人意。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现在这世道,大多数都是很压抑的,尤其是他们这些知青。 像程佑泽自己还好,因为小时候在乡下生活过,他知道农村的生活状态。来下乡,是因为政策要求,自己也做好了吃苦的准备。 可还有很多知青,真的以为是来农村奉献来了,怀着满腔热血,却被现实浇了个透心凉。 在农村,睁眼闭眼就是劳动,周围的一切都不熟悉,不管是风俗习惯,还是说话的口音,吃饭的口味。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同学,孤身一人在异乡挣扎着生存。城市里那熟悉的一切,只能在梦里回味,还觉得越来越遥远。 大家刚来的时候,是何等的朝气蓬勃,在农村生活了几年,却好像磨灭了所有的斗志。每天不知前途在何方,彻底在农村扎根又不甘愿,内心怎么可能不纠结。 这样的情况下,程佑泽想把自己妹妹接到知青点,就十分不现实了。大家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能够开到一个陷入悲伤情绪的小孩子。大家各自痛苦着自己的痛苦,对于别人的遭遇,只能是爱莫能助。 现在,晚上的时候,程佑泽偶尔会带着柳梓言来田野上散步。柳梓言无可无不可,一般都会跟着出去。 柳梓言也知道,程佑泽很担心她,以为她还在介怀之前发生的事情。每当这个时候,柳梓言都有种冲动,告诉他事实的真相。 她想告诉程佑泽,自己已经不是他的妹妹,所以,她的痛苦,也不是他以为的来自于他的家人。那种痛,穿越了前年的时空,不是简单的三言两语,外出散步就能有所改善的。 而且,她不是他的妹妹,也没有资格享受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她是柳梓言,不是程佑惜,也不值得他这样,时刻的为他担心挂怀。 可每次,话到嘴边,柳梓言都说不出来。让她怎么说呢,她一个四十多岁的,可以做他母亲的人,占据了他妹妹年轻的躯体,也占据了他妹妹的人生。 哪怕这一切,都非他所愿,程佑泽能明白吗?他会怎么看待这一切?一切鱼死网破,就是她柳梓言要的吗? 而且,柳梓言也不否认,她是有些害怕这个时代,人们的疯狂的。前天傍晚的时候,她看到一些村民,把那几个改造分子拉去台子上□□。 大家疯狂的对着那几个儒雅的中年男子,和满身正气的军人,砸石头,骂脏话。那样的场景中,柳梓言看不到任何的人性,大家真的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 而且,这个时代,鬼神之说属于封建迷信,也是要被打到的。如果她说出了真相,程佑泽相不相信暂且另说,这事儿一旦传出去,被拉到台子上批,斗的,就是她了吧。 程佑惜的记忆中,这类的场面很模糊,也许那个小姑娘也觉得恐惧,所以下意识的想忘却。 而看到那样的场面后,柳梓言都对程家宝觉得抱歉了,她之前说的话,的确是过分了。那不过是个刚刚及冠的年轻人,再怎样也不至于要受那样的对待。 而柳梓言自己,她宁愿立刻死去,也不愿那样毫无尊严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那样羞辱。 所以,柳梓言只好在心里对程佑泽说抱歉,抱歉不能告诉他,他真正疼爱着的妹妹,已经离去了。 柳梓言低着头沉默着,旁边的程佑泽暗自叹息,妹妹好像活在了她自己的情绪里。她出不来,别人也进不去,只能是干着急。 两人一起走了半个多小时,直到返回程家,柳梓言一句话也没有说。程佑泽此前想说的话,这几天也说的差不多了,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妹妹。 两人刚进到巷子口,就听到一阵哭声,声音尖利,仿佛透着无限的彷徨。柳梓言停住脚步,被这样的声音一刺激,再加上本来就暗下来的天色,她的眼前一阵一阵的漆黑。 在心里叹息,说什么养病,她好像越养越严重了。如果她就这样死去,恐怕也没有人,会念出她的名字吧。 当然,很快,柳梓言也顾不上那些了,那个小女孩字里行间的话,很快吸引了柳梓言的注意。 听她话的意思,这小姑娘是因为太饿了,所以抢了弟弟手里的半个窝窝头,塞进了自己嘴里。然后被她的奶奶看到了,打了她一顿不说,还把她拉去地里,丢在了那里。 那小女孩从他们的反方向而来,哭着往巷子里走,边哭边喊:“奶奶,你别扔了我,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抢弟弟的窝窝头了,奶奶我知道错了。” 这样黯淡的光线下,柳梓言都能看到这个小女孩身上的伤痕。穿着没有袖子的破旧背心,胳膊上和背上,全是一缕一缕的青紫伤痕。 柳梓言只觉得心中一痛,蔓延而来的绝望,几乎把她淹没。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一个小生命,难道还比不上那半块窝窝头。 难道她以后就要过这样的生活吗?忘记前世的自己,忘记那些过往,忘掉柳梓言这个名字,也忘掉莫钰清。 就这样过着,别人不把她但个人看的生活,以后听从家里人的安排,随便嫁个什么人,生了女儿,也要被这样对待。 柳梓言几乎是踉跄的追上那个小女孩,跪在地上抱住了她,“囡囡不哭,囡囡不怕,囡囡不要怕,不要怕。” 其实,怎么会不怕呢,一个才五六岁的小姑娘,在黑暗中,被丢在陌生的田地里,她怎么会不怕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第十一章 陷入昏迷 柳梓言泪流满面,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心里无比的苦涩。到了最后,就是抱着那个小姑娘一起哭。 两个孩子的哭声,很快把在门口乘凉的人吸引了过来,看到这一大一小抱在一块,哭的这么凄凉,大家也是一时无言。 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家纷纷问一旁的程佑泽。而程佑泽呢,只觉得自己心里像裂开了一般的,疼。 惜惜说让这个小姑娘不要怕,其实她也很怕吧。明明,她刚从死亡线上挣脱,正该亲人照顾安慰的时候,却被送到了这里。 这里没有人真正在乎她,为了一只鸡,就要打她。她反抗,却成了大家眼中的罪人。明明是一家人,大家却都当她不存在,对她比个陌生人还不如。 小女孩的家人听到孩子的哭声,听到大家议论纷纷,也有些后悔对孩子太严厉了。她的奶奶终于松口,她娘就哭着来把孩子领走了。 知道这孩子的事儿,大家也只能叹息,都是穷闹得。女孩也是自己身上的肉,哪里会舍得让她饿肚子。可现在正赶上旧粮吃完,新粮还没分下来,粮食肯定就不够吃了。 也有人劝那家人,孩子还小,饿出毛病来,还得花钱治,到时候更心疼。还有再怎么样,也不能把孩子扔出去,你们知道只是惩罚,孩子不知道,别再把孩子吓着。 最后,大家看着哭的快要昏过去的柳梓言,也都放软了语气。虽然说十二岁,在农村算是大孩子了,顶半个壮劳力。但她毕竟来自县城,在家里还当个孩子呢,做错了什么事,也是情有可原。 有人就说,咦,老程家的人呢,刚才不还在门口呢吧,这会儿怎么没见到人。 唉,刚才都端着碗回去了,这家人也是够心狠啊,人老三对他们可是不错。这些年没少往家里拿钱,要不他们能住的上新房,还给孙子娶媳妇。 可不是吗,可这程老太是出了名的偏心,重男轻女。她自己生的闺女都给扔出去呢,别说这孙女了,那简直就跟眼中刺差不多了。 是啊,别说罗家前些年还出了事,本来有个舅舅是当官的吧,还给发配了。那老三媳妇在程老太面前都说不起话,别说她生的闺女了,也就给佑泽一些面子。 那佑泽人家是高中生,不定什么时候就招工回城了,她还得指着这个孙子呢。他要一直回不去你再看,你没见这程家连佑泽的房间都没有。他要回不去城里,在咱村里结婚成家,你看吧,连他两个堂兄都比不上。 大家聊的不亦乐乎,丝毫不顾及当事人就在现场,那当事人能怎么样呢。 柳梓言哭的眼前发黑,意识都快陷入混沌,程佑泽呢,他也只能苦笑。听到妹妹声音虚弱的说着:“为什么要让我来这里,我宁愿就那样死掉,我不喜欢这里,我要回去,呜呜,我要回去。” 如果是清醒的时候,柳梓言怎么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跌份儿。但她现在几乎是半昏迷了,程佑泽都来不及心疼她说的话,感觉妹妹状态不对,扭头抱着她,就往回跑去。 如果有人跟着,就会发现,程佑泽的方向并不是大队上的卫生所,而是住着那些改造份子的牛棚。 不只是因为卫生所现在没人,就算有人,也不过是个赤脚医生,对妹妹的病情,是没有什么好方法的,他之前就去问过。 而他们村的改造分子中,有一个来自京都的老中医。说是老,也就四十多岁,来了村里有三四年,有时会偷摸的在林子里种些草药。 程佑泽还没下乡的时候,就认识这位老大夫,看到他给同行的老人开过药,知道他医术很不错。当然,村里也有其他人知道一点,所以老中医在村子里的待遇,比其他几个要好一些。 “徐伯,你快来看看我妹妹,她之前从二楼阳台上摔下来,摔倒了头,严重脑震荡。本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今天哭的狠了,现在都快没意识了。” 程佑泽此时都有些发懵,他也知道,原因并不在那个小女孩,是妹妹自己心里藏了太多委屈。 可他不知道只是哭了一场,就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他怎么感觉自己,妹妹比最初接过来的时候,还要严重。 徐希平正在张罗着给一种老的病的烧水泡脚,夏天的柴多,艾草也好找。睡觉前泡泡脚解解乏,第二天才没有那么疲累。 看到程佑泽抱着什么进来,乌漆嘛黑的也看不大清楚,听到是他的妹妹,才站起身往外迎了两步。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点上了油灯,举着到了院子里,徐希平才看到病人的脸色,当下呀了一声,听得程佑泽一个哆嗦。 “快快,抱到我屋里去,老陈你再点两个灯,这光线太暗了,看不清楚。”说是不看不清楚,不过是徐希平的自我安慰,他主要是不敢相信,这孩子怎么一副油尽灯枯的面相。 进到房间,几盏油灯照着亮,徐希平又是看舌头,又是翻眼皮,把脉把了好几遍。最后,还是叹息着说道:“怎么这么严重了才来找我,这孩子五劳七伤,诸虚百损,这身体比我们这些老家伙还糟糕的多。” “怎么会,徐伯,我妹妹才十二岁,之前受伤,也住了三四天院,后来也一直吃着消炎药,看她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了啊。”程佑泽整个人都慌了,妹妹的伤口之前都拆了线了,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严重。 徐希平看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她的问题根本不在头上,那反而是小问题。俗话说,大悲伤心,大怒伤肝,忧思过重伤神,这孩子算是占全了。再加上失血过多,气血虚弱,肝气郁结,好几样合在一起,这能不严重吗?” “大悲?大怒?”程佑泽低喃一句,眼泪都留了下来,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如果他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说什么,也不会让妹妹在那个家里呆着。 是啊,人家都说养病,要保持好的心情。可他妹妹呢,谁给她那个条件让她有好心情了,就连他这个做哥哥的,不也是自以为忙碌,常常顾不上她吗? 程佑泽泣不成声,拉着徐希平的手恳求,“徐伯,徐伯,你救救我妹妹吧,她才十二岁,她的人生还没开始啊,求求你救救她吧。” “你这孩子,冷静点,你这都送到我面前了,我怎么会不救。只是,你也看到了,我这里是什么情况。什么药材也没有,我怎么救。再者,唉,我只能先用针灸试试看,你那边,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弄到一些药材。” 徐希平没有说的是,他感觉这个孩子求生的意志很低,所以身体才迅速的衰败。这样下去,就算这次侥幸救回来了,身体也垮了,以后也会影响寿数。 程佑泽哪敢不应,连连点头,哪怕听到徐希平说的药材,他的面色有些发苦,更多的却是破釜沉舟的坚定。 徐希平写了个方子给程佑泽,这些药材他至少要去县城才能买得到,现在中药房特别少,就怕到时候找到了,药材也凑不齐。 这之后,且不说徐希平怎么在条件简陋的情况下给柳梓言治疗,只说程佑泽拿着那个药方,生平第一次,感到无边的恐惧。 这晚是上弦月,几乎没有什么光亮,程佑泽跌跌撞撞的跑到大队长程森家,路上还跌了两个跟头。 程森看到这样狼狈的程佑泽,也很是吃了一惊,连忙要把程佑泽迎进门。程佑泽哪里耽误的起,十八岁的少年,告诉自己要坚强,可眼泪怎么也控制不住。 “叔,我妹的病情突然加重,徐伯都说,都说,快要,不行了。叔,我爸还不知道我妹受了伤,我得去通知我爸,我得让我爸立刻回来。” 程森震惊,失声说道:“怎么会?之前不好好好的吗?你妹妹现在在哪里,你奶奶家吗?我去借车,隔壁村的拖拉机,咱快点送去医院。” “不,不送医院,之前四爷爷生病,去了医院都让办后事了,还是徐伯给治好的,我信徐伯。叔,我要借自行车,我现在要去给我妹妹找药,要去通知我爸,我要来不及了,叔。” “行,行,我这就带你去骑车子,你快冷静点,现在就指着你了,你别路上再出个什么事儿。”程森也想起之前本家四爷爷的事儿,胃癌晚期,医院都说没治了,药也不给开了。 家里人送到徐希平那,好歹就坚持了几个月,也没有那么痛苦了。所以,他们村对徐希平的医术,还是很相信的,平时小病小灾的,都不用去卫生所。 说到底,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好地中医就要被打倒了。唉,现在想那些也没用,还是眼前的事儿比较重要。 程森叹息,他和程路是发小,感情比兄弟也不差什么。这些年,程路对家里的照顾,他是看在眼里的。这次孩子回老家养病,竟然出了这样的事儿。这程路要是知道了,不知道该多心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第十二章 夜里奔走 京都,莫宅 给莫老太太白映红把完脉,正准备离开的莫钰清,突然感觉心口处一阵刺痛,痛的他呼吸都有一瞬的停顿。 而反应过来这疼痛代表的意义,莫钰清的脸色都跟着变了,一阵风似的离开了主卧室。看的旁边的莫老爷子好一阵茫然,他们莫家,好像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啊。 想到孙子刚才面色不善,自己老妻又睡着了,莫炎连忙追了出去。就看到莫钰清又拎起了自己的行李,行色匆匆,一看就知道是要出远门的模样。 莫炎想到前几天,就是因为孙子的一句话,救了老妻一条命。当时钰清本来都收拾好了行李,却又突然说不走了,而且还提醒她通知家庭医生去老宅。 当时莫炎以为莫钰清是要回老宅,通知家庭医生是为了做个检查,也就去打了电话。可就是这通电话,救了老妻的命。 平日里,是他的长媳林笙在照顾老妻,可正巧那天林笙有事外出了。而这中间,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家庭医生到莫宅的时候,老太太已经晕厥过去了。 老太太平日没多大毛病,就是前几年那事儿闹得,得了个心悸的毛病。这心脏问题可大可小,要是再迟一些,错过最佳救治时间,后果不堪设想。 说来也是奇了,钰清突然就懂得了医术,而且还不弱。谁都知道,这学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可钰清就不是,像是得到了什么传承似的。 老太太平日里好清静,家里出了她们婆媳俩没有别人,现在长媳也让老爷子找了个借口支开了。 这几天,莫炎就这样看着,孙子什么东西也没用,连根针都没用。就那样伸伸手,妻子的脸色,就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 要不是见多了生死,心理接受能力比常人强上一大截,老爷子真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而现在,莫钰清要走,莫炎一是担心老妻的身体,另一个就比较隐晦些了。他害怕钰清突然间,拥有了这样让人匪夷所思的本事,是不是要失去什么。比如自由,比如要斩断亲缘,不得和亲人相见什么的。 莫钰清看了他一眼,立即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说了一句,“你想多了,我是有要事要办。” “啊,啊,是这样啊,那这样,钰清啊,你也知道,我和你伯父你爸都商量好了,咱不能就这样去啊。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叫你姑家的钰轩,陪着你一起去。他对h市比较熟,你办什么事,也比较方便。” 莫钰清听了听,思考了片刻,点头答应。“可,但你要让他立刻到,我现在就要走。” “好,我这就打电话,他在家没什么事,很快就能到。这期间,咱们也得准备一下东西,买些粮食c肉之类的。” 莫老爷子去打电话了,莫钰清却没有像他说的去准备粮食,而是来到了地下室。这里有几袋老爷子的供应粮,他毕竟位置在那,吃食总不会太缺乏。 但也说不上很多,就三袋面粉和几袋大米,还有一些蔬菜和一些火腿香肠之类的。 莫钰清皱眉,一个挥手,地上的面粉和大米就各少了两袋。再挥手,又重新出现,却是开着口的。 找了个东西简单扎上口,莫钰清提着四袋东西,轻松的走到了大厅。莫炎又给他准备了两身换下来的军装,两床被子,两个水壶,几个茶缸等,一些日常用品。 莫钰清没有拒绝,又去老爷子书法取了一张详细的b省地图,h市是由b市管辖的。 抚摸着地图的某一点,莫钰清在心里说道:“再等等,言儿,我很快就会确定你的位置,很快,就会去到你的身边。言儿,等我。” 永清县 机械厂 还是后半夜,厂委主任的家门就被拍的啪啪作响,主任妻子暗骂了一声继续睡,主任只得爬了起来去开门。 他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这半夜里敲门,大部分没好事。果然,开门看到一个满身狼狈的男青年,主任还是打量了一下,才认出是去年下乡的,程工程师家的大儿子。 要是别人家的孩子,主任兴许还认不出来,但程路是厂里唯二的高级工,在他这,还是能挂上号的。 再说,这孩子的妈,是那样的身份。前几年,他的妻子还带头跟她闹过,当时还闹得挺不愉快的。 当然,主要还是要看程路的面子,这孩子有什么事,能帮的,他还是会帮的。主任这样想着,就开口道,“是程路家的小子吧,怎么了?有什么事就跟伯伯说,虽然下乡了,厂子里也还是你家,啊。” “嗯,谢谢侯伯伯,我来找您,主要是想知道,我爸现在出差地方的联系方式。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找我爸,很着急。” 程佑泽也知道自己冒失了,也许,他该等到天亮了,大家都上班了再去打听。就像他妈说的,再大的事儿,也不差这一会儿时间。 但是,他等不了,想到生死未卜的妹妹,他如何等得了。他不相信妈妈回去看到妹妹的情况,还能等下去。 他联系上爸爸,还得立即去给妹妹找药材,他没法让药材店早开门,那个怎么也得等到明天早上。 而他现在,已经有些六神无主,原本以为回到家,找到妈妈,可以有个分担的人。谁知道妈妈就只会哭,只会说要立马回去看妹妹,到最后,甚至把他的自行车都骑走了。 他对这样的妈妈,感到好无力,没有自行车,他要耽误多少时间。可他能说什么呢,要拒绝,就好像是拦着妈妈不让她见女儿最后一面。 怎么就是最后一面了,昨天白天,妹妹还帮着她做饭了。她现在病情看起来很凶,但徐伯一定会有办法,一定会治好他的妹妹的。 主任明叫侯大强,听到程佑泽这么说,却没有挪动脚步。“小程啊,有什么事,你要说清楚啊,你这说的不清不楚的,我这怎么去联系你爸爸。你爸爸是在替厂子出差,在那边是有任务的,这除非事情重大,否则是不能回来的。” “不能回来,你联系上有什么用,所以,有什么事,你先告诉我。咱这边能解决的了得,就别麻烦你爸爸,这出差的来回车旅费就是个大数目。都是国家的钱,咱可不能浪费啊。” 所以说,主任就是主任,什么时候,都有一堆的大道理。程佑泽心里苦涩,却只能把事情说了一遍,说完,心都提起来了。 他不知道,妹妹病重这件事,和厂子的利益比起来,算不算大事。这也是他刚开始不想说的太清楚的原因,大家都讲究舍小家就大家,但如果爸爸不回来,他真的要撑不住了。 侯大强说了一个,哎呀,是这样啊。然后,转着圈想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道:“那好吧,我带你去打电话。你爸那应该也快忙完了,收尾的工作,到时候写信估计也能沟通。” 这一刻,程佑泽甚至是有些感激的,觉得以往有些不顺眼的侯主任,此刻的形象无比的高大威猛。 一路上,侯大强自然要问程佑泽关于柳梓言的病情,程佑泽也拣着能说的说了。听到他说妹妹是因为脑震荡住院,现在病情恶化,侯大强说了一句。 “咦,这事儿我怎么没听说啊,咱厂里家属生病,去医院可是能报销的,怎么没见你妈来找我开证明啊。哦,是有听说你妈前些天请了几天假,就是为了你妹妹住院吧。你妈也是,要是说清楚,我们厂委也该去医院,看看你妹妹的,毕竟那么严重。” 对此,程佑泽能说什么呢,只能苦笑,只能说他妈是不想跟厂里添麻烦。所以,他妹妹的生命安危,在他妈妈看来,就是一个麻烦是吗? 程佑泽不可避免的钻了牛角尖,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道缝,呼呼的往里刮冷风。他感觉,也许有生之年,这倒缝都不会愈合。 拿起电话的时候,程佑泽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因为太过担心妹妹,所以做了这样不好的梦,也许,一觉醒来,妹妹还是好好地,还会和他一起去散步。 可是,电话那头,父亲程路有些沙哑的声音,却再一次提示,这一切再真实不过。虽然,很突然,突然的让他毫无防备,但妹妹现在的确很危险,需要他用尽力气,才可能转危为安。 喊了一声爸,程佑泽的声音已经哽咽了,程路的声音一下子紧张了起来,“阿泽,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 程佑泽哽咽着,断断续续的把事情说了一遍,程路那边一个声响,好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沉默了一下,程路好像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他:“你妈呢?”得知罗静回了乡下,说是要去看女儿,程路没说话,又问徐希平怎么说。 得知徐希平给开的药方里还有人参,程路又问,你妈给了你多少钱。程佑泽这才想起忘了给他妈要钱,而他妈也没想起来给。 别说电话那头的程路了,就是一旁的侯大强在一旁听着,都快气笑了。早听说罗静那人有些没脑子,这还不是一般的没脑子。 孩子生病了,你大晚上的就回去看望,谁也不能说什么。可你骑走了自行车不说,还一分钱也没给儿子留。你儿子来县里干嘛来了,是买药来了,你一分钱也不给,是想让孩子怎么办。 这半大的孩子都知道,要想尽方法给妹妹治病买药,你一个当妈的,这是直接准备放弃了?这赶着回去,就是要看孩子最后一面吗?这孩子摊上这么一个妈,也真是命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第十三章 母亲大闹 最后,程路让程佑泽把电话给了侯大强,从侯大强那了借了二百块钱。侯大强也愿意给这份面子,本来嘛,他大晚上的从家属院带着人到办公室里打电话,就是为了要这份人情。 而且,程路给了程佑泽一个地址,让他如果买不着药,就去找这个人。这个人是程佑泽的高中同学,也是多年的好友,在整个市里都有一些人脉。 程佑泽很快就庆幸,幸好爸爸给了他这个人的联系方式。这个人叫王世雄,是县武装部的文职人员,也有一定的话语权。 而需要找他的原因也很简单,中药店他程佑泽找到了,药方上的药,那里也都有。可药店看他药方上没有医院的章,就是不肯给他抓药,程佑泽好话说尽,人家只说是规定,就是不肯。 这样下去,时间都浪费了,可妹妹那里等不得。程佑泽没办法,只得去找王世雄。也幸好他家就在武装部附近,有侯大强借的自行车,程佑泽才在买了药后,在半下午的时候,赶回了北营大队。 程佑泽想过自己回去,会看到什么样的画面,例如妹妹的病情没有起色,或者徐伯对妹妹的病情无能为力。 他告诉自己,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放弃,最差的情况就是请大队长帮忙找车,把妹妹送到市里,或者省里。 市里有外公外婆,应该也有认识的人,再不就省里总会有方法的。就算家里的钱不够,大不了他跟以前的同学借,他有个同学家里是供销社系统的,条件还算不错。 一路上程佑泽脑子一直没有停,一会儿悲观一会又说服自己坚强。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看到这样的画面。 他的妈妈,罗静,昨天大半夜就出发的,早就应该到了的。现在却是满身狼狈的,对着徐伯大吵大闹。 走进了,才听到她在说什么,“你这个被打倒的封建糟粕,谁让你给我女儿看病了,你会治病吗你?你耽误了我们时间,你这是在害人性命知道吗?你胡说八道吓唬我儿子,让他大晚上的跑回县城。吓得我大晚上的跑过来,骑着自行车摔倒山沟里,你把我们一家人都害惨了知道吗?” 徐希平也被气得直打摆子,他之所以被送来改造,就是有一个蛮不讲理的病人家属。明明送过来的时候,病人就快要停止呼吸了,药医不死病,他是医生,又不是神仙。 不能让人起死回生,就被人记恨上。到了混乱开始,直接给他扣罪名,让他妻离子散。这还不算,还让人毁了他所有的心血,来到这个地方改造。 他之所以还会给村里人看病,是因为他知道大多数人还是好的,农村人大多进不起医院,他的良心让他没办法看着那些受折磨。 昨天那小姑娘送过来的时候,情况多危急,他和牛棚里的人,半个晚上没睡才给救回来。除了看着程家小子平时帮他们良多,也是不忍心那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就这样结束还幼小的生命。 可没想到,到了下午,这突然来了这么一个人,说是孩子的妈妈。看了孩子一眼,觉得好像没大事,转过身来,就冲着他们一通骂。 简直是岂有此理,所以,他现在让她看到一个快断气的姑娘,就能让她相信他说的话,不是危言耸听了。 徐希平本来脾气就不是很好,气得不行就想冲上前去,跟罗静理论。旁边的周仲耘拉住他,“跟她个妇女计较什么,咱做事,是为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她估计是吓狠了,发发牢骚,别生气了,不值当的。” 周仲耘有些庆幸,他们住的这个牛棚,离村里的人家比较远。大家现在大多都在上工,几乎没有人往这边来。不然让人看到了,明确的知道徐希平给人看病,这以后事儿还多呢。 推着自行车跑来的程佑泽,满脸愧疚的上前拉住他妈,简直不知该摆什么表情出来,“妈,你这是在干什么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徐伯救了惜惜,你不感谢就算了,你怎么还?” “什么他救了你妹妹,你妹妹本来就是没事,也就是你年轻,才会他说什么就信什么。你妹妹的伤口,我看都已经好了,浑身上下好好的,怎么就突然不行了。我快吓死了知道吗?我骑车都骑不稳,都摔沟里了,车子都摔坏了,我推着走了半晚上加一个上午。” 总之,罗静就一个意思,要不是徐希平危言耸听,她不会吓坏,车子也不会摔坏。现在车子摔坏了,完全都是徐希平的责任,还有她身上的伤口,也是拜徐希平所赐。 程佑泽感觉心里无比的发苦,他也知道,自己母亲不是不在乎妹妹。而是,她真的以为妹妹没事,她只看到妹妹头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不知道她的内在已经是遍体鳞伤。 所以,她才在这里肆无忌惮的闹,对着自己女儿的救命恩人口出恶言。一个晚上没睡觉,又加上来回的奔波,现在程佑泽的大脑都在胀痛。 他再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些天来对母亲的不满,再也无法掩饰的浮现在眼神里。 罗静看着儿子这样,愤怒而失望的看着自己,仿佛她做了什么特别不好的事情。本来还不甘愿的想要继续说的话,一下子被噎了回去。 “儿子,阿泽,你干嘛这样看着妈妈,你怎么了?妈妈没有说错,是这个人他想要功劳,所以把你妹的小病说成大病。他是想让我们感谢他,免了他的改造,他是在利用我们。他就想到他自己,没想到我们知道这消息有多害怕,你妹妹还那么小,他怎么那么狠心。他” “够了,妈,你总是很有道理,你做什么都有自己的道理。惜惜受了那么重的伤,你忙着工作,就把她送到乡下来,你知道她在这里过得多难吗?这才几天,惜惜受了多少委屈你知道吗?” 如果能有个好心情,惜惜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怎么会那么伤心的对着他哭喊。惜惜不喜欢这里,她讨厌这里,这里没有任何能让她留恋的东西。 她是一个受了重伤的孩子,她只是个孩子,她有权利得到父母的关心和爱护。可她出了事,父母在哪里呢?他们总有自己的忙碌,忙碌的顾不上孩子的成长,总以为让她吃饱,让她穿暖,孩子就可以自己长大了。 惜惜本来就沉默内向,家里的人都会时不时的忽略她,在她成长的过程中,心里不知道积攒了多少的委屈。 那些伤心,她还小,还不知道如何的去消解,才会藉着这次受伤,全部的爆发出来,身体迅速的垮下去。 想到自己,也曾有意无意的忽视这个小妹妹,两个妹妹里,他也和一同长大的佑珍比较亲近。此刻,想到惜惜曾经好几次看着他和佑珍打闹玩耍,眼里都有着隐隐的羡慕,程佑泽几乎都想抽自己耳光。 他总以为,惜惜还小,他们兄妹还有无数的时光,总会亲近起来。可这些天,妹妹看着他陌生的眼神,却还要微笑的和他相处。明明身体那么虚弱,还那么努力的想要让他放心。 这些一点一滴,都让程佑泽无比的后悔,后悔自己对妹妹付出的关心太少太少。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妹妹才这样没有安全感,在周围都是陌生的人和事时,即使他这个哥哥在身边,依然让她那么的难过。 眼泪渐渐模糊了程佑泽的眼眶,让他再看不到罗静的脸色,他直接扭过头,狠狠擦了几把脸。 走到徐希平身前,程佑泽深深鞠了个躬,“对不起,徐伯,给您添麻烦了,对不起。” 多的他也没办法说了,他知道是自己母亲的错,可是,一个儿子怎么能说母亲的不是。因此,程佑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羞愧的简直要无地自容。 徐希平看到他这样子,深深叹了口气,他能怎么样呢,委屈受的多了,这反倒不算什么。 确定程佑泽把药买了回来,徐希平拿过去,进了屋里。他得检查一下,药材是不是合格,现在很多药材都炮制的不对,喝了效果会大打折扣。 周仲耘今天分了清洗猪圈的活儿,这个晚一些去做也没事儿,所以现在就他和徐希平在。 看到程佑泽一脸茫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样子,周仲耘上前对他说,“昨天老徐针灸的时候,你妹吐了一口黑血,老徐说她虽然暂时没事了,但病情还是很严重。如果你听我的,就别让你妹妹来回折腾,她的身体折腾不起。” 程佑泽听到这里,满是热切的看着周仲耘,刚才自己母亲那样闹,但人家还是为妹妹的身体考虑,他怎么能不感恩? 周仲耘看他听的下去,也就接着说,“老徐的一手针灸之术,在整个京都都是数得着的,连我这个圈外的都有所耳闻。你妹妹的病情,还就得靠他。我话就说这么多了,程小子,接下来怎么做,还得看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第十四章 住进牛棚 改造分子们住的牛棚,在村子的最里面,靠近树林的地方。 说是牛棚,其实就是年代很久远的房子,土坯的墙体,房梁和窗户都是不大粗的木头制成。 一共五家房子,住了五个人,地方还算是宽敞。当然,这是在程佑泽和柳梓言到来之前。 这五个人里,有一对是夫妻,就是之前的周仲耘和他的妻子宋诗慧。周仲耘之前是京都的大学教授,宋诗慧的身份还未知,但看她通身气质,也不像是普通人。 徐希平不用再介绍,也是来自京都,之前好像是中医院的副院长。程佑泽知道对方43岁,而他叫周仲耘做周老哥。 之前柳梓言了一眼,就确定对方军人身份的,反而是这里面岁数最大的。徐希平叫对方李老,他自己介绍,说叫李大路,看上去六十来岁。 几人里最年轻的是董易,三十多岁的面容,眼里还有对世事的不平,程佑泽跟他打交道也最少。好像之前是资本家,家里有人逃到了海外,他能下来改造,已经是比较好的结果了。 是的,程佑泽准备带着妹妹住在牛棚了,虽然他跟程森要求的时候,程森都不同意。但柳梓言的情况,不好一直移动,程森也只能从破旧的仓库里,给他们翻出一些木板当床铺。 而罗静呢,比程佑泽想象的好说服,只要跟她说,自行车的事儿没关系,大队长不计较。倒是他骑过来的厂子里的自行车,需要尽快还回去,他跟侯大强承诺了的。 罗静最不愿意在领导那里留下不好的印象,走的时候又对程佑泽说了一声,“儿子别怕,你妹妹没事儿,等你爸回来,我们就接她回去。” 程佑泽沉默,没说话,看着她出了村。转身看着那个摔得车把歪了,前面轮胎下的钢板也歪了的自行车,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修整到最好,但还是赔了大队上二十块钱。 这钱是程佑泽主动要给的,这自行车是队里的公共财产,说是宝贝疙瘩一而不为过。如果让人知道,程森借给他,却又出了这样的状况,程森也要受埋怨。 县里有修自行车的,但程佑泽现在离不开,给了程森二十块钱,当然是多出很多的,但也算是卖个好吧。柳梓言的身体短时间好不了,他最近都不能上工了,也需要大队长的背书。 程森推辞了一番收下了,吩咐比程佑泽大两岁的大儿子程鹏,去县城修自行车。程鹏和程佑泽关系不错,程佑泽又给了他一些钱和票,让他给妹妹稍一些营养品和水果。 程佑泽带着妹妹搬到牛棚的消息,期初没有人知道,但一个人看到了,很多人自然也就知道了。 这事儿传到程家其他人耳中,老爷子程满仓和程高率先坐不住了,这跟改造分子这么亲近,这不是要背离人民群众? 这会害了他们一家人的,这种事情怎么能允许,就算是老三回来,这事儿他们也不会答应。 程家人本来要全体出动,被程高给劝住了,这事儿现在还只有少部分人知道。要是闹得人尽皆知,对他们一家也没什么好处,所以,最后出现在牛棚外的,就是程满仓和程高。 程佑泽看到面色不善的爷爷和二伯,心里有种果然来了的感觉,停下手上的活计,从房顶上下来。 还没有等他喊人,程满仓就声音严厉的开口,“谁让你来这里的,立马给我搬回去,不愿意回家,你就再回去知青点,不准在这里。” “爷爷,惜惜现在病的很严重,不能随便移动。我要留在这里照顾她,大队长已经同意了。” “我管你谁同意,我不同意,你是我们家的,你出了事,我们跟着遭殃,跟其他人有什么妨碍。我告诉你,我不允许你这样胡来,立刻跟我走。” “我不会走的,爷爷,我十八岁了,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我可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我只要惜惜能够好起来,在这之后,不管是什么样的惩罚,别人怎么对待我,我都能接受。” “你糊涂,你以为这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吗?你跟别的知青不一样,不是一个人在这里。我们全家人都在这里生活,你要被人拉倒台子上批斗,我们一家人的脸面都要跟着被踩在地上。” “是啊,阿泽,你不为我们这些伯伯叔叔们想,你总要响一下你爷爷奶奶。他们那么大年纪了,实在是经不起折腾。还有你大伯家的女儿,冬天就要结婚了,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她一辈子都毁了,你忍心吗?” 说这话的,当然就是程高,他和老爷子一个唱白脸一个□□脸,一个威逼,一个走悲情路线。 但程佑泽通通不为所动,这些加起来,也没有他妹妹的命重要。如果惜惜的病情有起色,他可能就跟着回去了,可是惜惜昏迷到现在,一直没有醒来。 这样的情况,他哪里敢离开这里,这里或许是她妹妹醒来,最后的希望。 “爷爷,二伯,如果你们觉得我会连累你们,你们可以去大队长那里。告知全村人,和我断绝关系,我的所作所为,跟你们没有任何的关系,都是出于我个人。” 程佑泽的声音也有些颤抖,说到底,他不过是个,刚刚满十八岁的年轻人而已。这一连串的事情,已经让他筋疲力尽。 “我相信乡亲们不会不讲道理,这里是爸爸从小长大的地方,是我们的根。乡亲们也不会想看到,妹妹小小年纪就” 不知何时,周围已经围满了村民,大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也都短暂的沉默了。 说实话,易地而处,谁能对自己亲人的安危无动于衷。他们也知道徐大夫是个有真本事的,比县里大多数的医生都要强,也帮了他们很多。 每次的批斗大会,虽然在他们大队进行,但是叫嚷的最厉害的,都是些知青和其他大队的人。 可他们找徐大夫看病,都是偷偷摸摸的,不会让外人知道。而眼下,程家老三的两个儿女,却把这一切都摊在了明面上。他们就是想帮忙,也不能说出来啊,所以,也只好沉默。 没有人知道,在屋里的柳梓言也已经醒了,之前是一时没力气睁开眼,现在却是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她听到了程佑泽说的所有话,再加上之前,这个孩子为她做的一切,已经足够让她感动。 柳梓言不曾想到自己的病情,会连累这个少年至此,但此时,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她不能让这个少年,以后在这里生活的举步维艰,他的生命,也才刚刚开始啊。 看到她站起来,颤颤巍巍的往外走,徐希平喊了一声站住,然后问她:“你知道你这一出去了,想回来,我不会再同意,你知道后果吗?” “我知道,谢谢您了,我知道您费了很多的心思。但是,我不能让人为了我,站在世界的对立面。”除了,那个人。 除了那个人,那个人为她付出什么,她都接受的心安理得。因为,易地而处,她也可以做到同样的付出。而无论那样的后果是什么,她都愿意与他共同承担,永不会背弃。 可如果不是那个人,不是莫钰清。那她接受不了这样沉重的牺牲,哪怕,是她名义上的哥哥。 唉,徐希平叹口气,看着柳梓言扶着墙沿往外走。现在的人,好像都疯了,有什么,能比生命更重要呢? 这个小姑娘,不是个一般人啊,如果在正常的社会环境下长大,她必然会成就一番事业。 他也是常常出入权贵名流之中的,从没见过哪家的孩子,在这个年纪,有这样冷静的眼神。这样的临危不乱,这样的坚强勇敢。 徐希平甚至觉得,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病弱的小女孩,而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贵妇人。 她,无论何时,都不会低下高贵的头颅。没有人,没有事,能让她的眼神有哪怕片刻的惊恐。 她永远都是高高在上,永远都保持着自己高贵的气质。徐希平很好奇,有什么事情,能让这个女孩,露出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第十五章 惊闻莫姓 气氛,完全陷入了僵持,无论是屋里还是屋外。 可就在这时,空气中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大队的喇叭,有些突兀的响彻整个空间。 “队员们注意了,北营大队的队员们注意了,立刻到大队集合,立刻到大队集合。准备好口袋,准备好工具,分粮了,咱们大队要分粮了啊。” 本来越来越多集中在牛棚跟前的人,迅速的散去了,大家奔跑着回到自己家,拿起早就缝好的布袋就往大队那里跑。 平日里分粮也一般是在下午下了工后,这样不耽误第二天上工,大队上有个电灯,也不用担心看不见。 因为分粮,称量总不会出问题,再说,今天晚上估计也进行不到称量哪一步。公分的核算上,这个要花去大量的时间,前半夜都不好说能对完。 每个人都记着自己上工的天数,别人去核对都不行的。所以程满仓和程高再不愿意,也得回去,找到记着公分的本子,去大队核对公分。 程佑泽不能否认,他真的松了一口气,心里感谢这程森。不管是因为什么,大队的这声广播,为他解了围。 今后两天大家忙着核对公分,忙着分粮食,忙着磨面,忙着吃好吃的。牛棚这边的关注度,会少很多。妹妹的身体,也有了恢复的时间。 果然,接下来的两天中,队员们都沉浸在分得新粮的喜悦中,很少有人关注牛棚这边。 程满仓和程高分别过来过一次,程佑泽说不回去,他们也没有说什么,就回去了。当然,也没忘了放话,说这事儿不能这么算了。 其实,程佑泽知道,为什么他们不再坚持。家里分粮了,按照习惯,前几天都会做几顿好吃的。 他们这是怕他们兄妹回去,多吃了他们的粮食。他们好像忘了,惜惜的三十斤供应粮,还剩一大半呢。 不过,程佑泽也顾不上计较这些,他也分了一些粮食,也有细粮。虽然不多,但也足够妹妹吃到养好身体了。 这两天,妹妹跟着宋诗慧一个房间,周仲耘去和徐希平一起挤了。程佑泽不敢离妹妹太远,厚着脸皮跟董易挤一个房间。李大路岁数大了,实在不好意思麻烦人家。 徐希平真可谓称得上中医圣手,两天的时间,柳梓言的病情就有了一些起色。但是,再好的医术,也治不了她的意志消沉。 这天,几个改造分子一起,分到任务要去清扫大队仓库。这看起来是个轻松的活计,其实,也就是占个不晒太阳。 仓库里一股发霉的味道,前年的陈粮还在里面的,交公粮人家不要,分粮也不好给队员分陈粮啊。 一般陈粮就是分给他们这些改造分子的,虽然大队上已经够照顾他们了,分给他们的活儿都不算太辛苦,但也不能太过损害队员们的利益。 大家开始干活,首先要把仓库整个打扫一遍,把其中的耗子洞填上。不平整的地方,要给弄平了,今年剩下一些应急的粮食,需要摆上木板,然后垛起来。 分好了工,几个人都开始忙碌,跟着的柳梓言,搬着小板凳,就坐在冲门口的地方。 这个是程佑泽特意请求徐希平几个人的,不要把他妹妹一个人留在家里。程佑泽总感觉,一个人的时候,柳梓言的表情,荒芜的让人害怕。 徐希平几个人虽然来自天南海北,但一起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早就熟悉了。好不容易有可以一起干活的机会,大家兴致还挺高,边干活,还开始聊上了。 之前他们比较靠里,说的什么,柳梓言也没注意听。直到听到一个熟悉的字眼,她才找回了飘远的思绪,往里面看了过去。 就听到董易说,“所以说李叔也还是沾了莫老将军的光,这永清县是莫老将军的老家,谁能不给几分面子。” “是啊,连带着我们,也得了实惠。这里的人,对咱们的态度好多了。我之前在京都郊区,看到那里的人,对像咱们这些所谓的改造分子,那真是,恨不得生啖其肉啊。” 说这话的是徐希平,他是最后一个到这里的,曾经的他为那些人感到同情。谁能想到有一天,他也成了那些人里的一份子呢,真是世事难料啊。 “也不只是莫老将军的人情,老徐你的医术,也给我们增加了好感度。”看到徐希平这么失落,周仲耘开口安慰。 一直沉默的李大路也突然开口,“小徐,你这医术的确了不得,是什么病都能治吗?” “这可不敢说啊,李叔,怎么了,您是有哪里?” “哦,不,不是我,我就问你,这娘胎里带的弱病,很多年了,一直没起色。最近两年都无法正常行走了,这样的病,你有办法吗?” 李大路的声音透着焦急,他甚至不在乎,这样的话,暴露了他的一些信息。比如,他来这里都三年了,可还能得知外界的信息,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徐希平沉吟片刻,突然恍然大悟,“李叔,你说的是,那个···三公子吧。唉,不瞒您说,我之前,还真的研究过那位的病历,这,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莫家是有自己专属的家庭医生的,但那位病情加重的时候,也找过他们这些人。当时,接到病历的是徐希平的师兄,还特意去莫宅给诊了脉。 但是,师兄最后却铩羽而归,知道他喜欢钻研写疑难杂症,就找上了他。可他看那样的脉象,那种种的特征,分明是暮年老人将死的病症啊。 谁能相信,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身体竟然衰败至斯,比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还要严重。 他也曾反复研究了些日子,最后不得不承认,自己力有未逮,对这样的病症无能为力。 这个涉及到莫老将军的家人,徐希平不好说的太多,就打了个马虎过去了。其他人也识趣的没有追问,可柳梓言却突然站了起来,身体僵在了那里。 上辈子,莫钰清就是行三的,老国公当年戍守边关,成婚生子都比较晚。莫钰清叔叔家的两个儿子,都比他大,所以是三公子。 眼下,忽然听到莫这个姓氏,有听闻三公子。这在近乎绝望的柳梓言心里,几乎有着致命般的吸引力。 她听到那几个人又开始新的话题,努力让自己心跳的速度平稳一点,走到李大路的面前,几次张开嘴,都不知如何找话题。 她想问,那个三公子,是不是莫将军家的,是不是叫莫钰清。他生病了?是什么病?他现在在哪? 可越是在意,就越是说不出话来,最后,柳梓言听到自己的声音,很突兀的响起,“莫钰清”? 李大路看到柳梓言站在他面前,面色复杂,也很是奇怪。然后听到小姑娘喊了一个名字,李大路有些茫然,啊了一声? 小姑娘难道是认错了人?相处了也有两天了,该知道他的名字啊,他这个大老粗,怎么会有这样文绉绉的名字。 “李大爷,您,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吗?他姓莫。”李大路感觉小姑娘都快哭了,也开始正色起来。 莫这个姓氏很特别,他知道的就那一家,但是,他对莫老将军来说,只是战友的下属。 李大路之所以知道莫家有位病情严重的少爷,是因为他的老领导一直在为他奔走,之前就是走了莫老将军的路子,把他安排到了永清县。 此前他收到信,说三公子现在不良于行,莫将军去山上陪孙子去了,他的事情暂时估计不会有起色。 李大路此前是听说过莫三公子的病情的,刚才问徐希平,并不是为了自己能得到好处什么的。而是在老领导的信中,他感觉到老领导现在也深陷泥淖,有些个危险。 莫家一门在他们这个圈子,是个特殊的存在,莫老将军在大领导那有些情面。在革命派和保守派斗得你死我活的今天,莫家却能坚持中立,啥也不参与,也没人能把莫家怎么样。 他李大路不过是孤家寡人一个,以后有什么境遇,自己都能承担。就算是老死乡野,也没有什么好遗憾后悔的。 可老领导不一样,那一大家子的人,身后还有很多他同级别的战友。老领导要真有什么事儿,遭殃的可就数不清了。 所以,他是希望徐希平能有办法的,得了莫老将军的人情,对老领导来说也很重要。 可徐希平也没有办法,李大路是有些失望的,都没怎么再发言。而此刻,柳梓言突然又说起这个,李大路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柳梓言是想说什么? 柳梓言的心沉了沉,难道是她多想了吗,或者,莫钰清这一世不叫原来的名字,就像她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第十六章 父亲归来 柳梓言再一次的陷入了情绪低潮,她拼命的想要得到关于莫钰清的信息,却发现这世界之大,而她连这个小村庄都走不出去。 心痛到极点时,她也会忍不住想,也许一切冥冥之中已有安排,也许他们有一天会再在相见。 可是,前一世她也曾无数次的请求上苍,让她和莫钰清白头到老。最后呢,还不是她死于非命,尸骨无存。 柳梓言总觉得,能被那样的珍爱,呵护着,已经花去了她所有的幸运。所以,她甚至不敢祈求永生永世,感觉那样太过贪心。 可她不知道,没有莫钰清的日子,简直是种煎熬。柳梓言感觉自己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她没有任何的目标,也没有想要做的事情,完全就是无所事事。 程路就是在柳梓言这样的状态下回来的,他那天晚上接到程佑泽的电话,第二天就跟那边的工厂领导提出要加快进程,他需要立即赶回去。 但说来容易做来难,无论事情怎么压缩,还是用了一天多的时间,而原本,该是四五天才能完成的。 没有办法,那边的领导说什么也不放人,他说自己的女儿重病,那边就让他发挥奉献精神,舍小家顾大家。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也不给他订票,更不给他开证明。 直到程路发了火,才加快了工作进度,但加上回来坐火车要将近三十个小时,他赶回来,也就是两天后的现在了。 程路来的时候,柳梓言正在喝中药,一大海碗的苦汤汁,她偏要一口一口的喝,看起来就是在自虐。 看到女儿消瘦的身形,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颊,程路心疼的开口,“惜惜,爸爸回来了,对不起,是爸爸回来晚了。” 听到程路的声音,柳梓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可是却让程路的心,瞬间揪紧了。这个眼神,毫无波动,无悲无喜,就像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只这一个眼神,让程路有种当头棒喝的感觉,他对自己的孩子如此不负责吗?竟然让孩子这样看着他,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 但孩子怪错了吗?没有,他来之前,特意去了趟县医院,打听了一下孩子的情况。得知小女儿在抢救的过程中,一度失去了呼吸,昏迷了一天一夜才清醒,程路就有种天旋地转的恐惧感。 原来,他竟差点与小女儿阴阳相隔,孩子在死亡线上挣扎的时候,他身为父亲,竟然毫无所知。 他作为父亲,是何其的不合格,他让重伤未愈的女儿,在这样简陋的环境下养伤。身边全是陌生人,能够依靠的人,只有一个刚刚成年的哥哥。 作为程家人,程路比谁都了解自己的家人,父亲是万事不理的。只要不闹到外面,让他大家长的面子不好看,他对家里的一切,都是不过问的。 母亲极度的重男轻女,而且护食的厉害,家里所有的好东西,都应该两个老人先吃。然后是家里的男丁,最后才会是孙女和儿媳妇。 而两个大嫂,人品也让人不敢恭维,都不会是对小辈付出关爱的人。她们不抢孩子的吃食,就已经很难得了。 四弟妹人不错,他们两家也来往比较多,但四弟妹更多的精力,必然是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几个兄弟和程老爷子一样,都是不怎么插手家里的事情的,每天只是上工,其他什么都不管。 这样的情况下,有谁会怜惜,他才十二岁的女儿,受了多重的伤,流了多少血呢。 事实上,连他的妻子,他女儿的亲生母亲,都是不在意的。如果在意,她身为孩子的妈妈,哪里有比孩子的生命更重要的事情。 自己的孩子出了事情,正常不应该用全部的精力,去守护自己的孩子吗?可他的妻子偏偏和别人不一样。 在罗静看来,孩子抢救过来了,就是好了,住几天院就行了。她竟然能把一个重病号,交给什么都不懂的佑泽。 程路在这一路上,已经想了很多,他从不知道,自己以为的美满的,妻子贤惠,儿女双全的家庭,竟然是这么的冰冷。 回到家,程路跟罗静,询问了小女儿的病情。她竟然一问三不知,还重点向她抱怨了,他们村的劳改分子徐希平,谎报她女儿的病情。 说人家徐希平吓唬她,是为了摆脱眼下的身份。也不想想,他们一家是什么身份。就算徐希平有天大的本事,用到他们身上,他们又有什么门路,去让人家免除改造呢。 他又问罗静为什么不让孩子在家里养伤,为什么把孩子送到乡下,哪怕送到孩子外公外婆那里,也比送到这里来好上好几倍。 只是他岳父岳母是在市里,两室一厅的房子,就住着老两口和一个孙子罗恒。他们三个都是真心疼爱惜惜的,不会让惜惜受委屈,惜惜也更熟悉那里。 可罗静却总有理由,佑珍去支援乡下劳动,家里没人照顾,她要上班,不能请假。她父母那里,她不好开口,不想麻烦。 说什么不想麻烦呢,如果不想麻烦老人,惜惜怎么会在外公外婆那里,生活了八年。 说到底,不过是罗静想着之前因为哥哥的事情,和父母闹得不好看,不愿意低头罢了。 程路简直身心俱疲,难道孩子的安危,孩子的健康,还比不过一个母亲的自尊心吗? 程路苦笑,其实,他有什么资格怨怪妻子,他做的并不比妻子好一分。说是出差,可并不是不能和家里联系,可他为了不让人说闲话,从不往家里打电报,更别说打电话。 所以女儿出了事,家里没有任何能联系上他的方式,妻子性子骄傲,又不愿意去找厂领导。所以,女儿的住院费无法报销,最后因为金钱的原因,早早出院。 而且,他的家人,他为了尽责任,结婚将近二十年,每月往家里汇钱。让父母兄弟都当成了理所当然,丝毫不感念他的付出,不曾对他的孩子,释放哪怕一丁点的善意。 这样的家人,难道不是他惯坏的吗?这当然是他程路的责任。他在过去这么多年里,粉饰太平,告诉自己,一切都很美满。然后,在遭遇事故的时候,被一头冷水浇到头上,冻了个透心凉。 程路问自己,这样的结果,他难道没有预料吗?不,是有的,他对家人的感情,越来越淡,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是,不该是以这样的方式,不该是以他女儿的生命健康作为代价,让他彻底面对这一切。 这以上的种种,让程路如何不愧疚,如何去面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第十七章 到清平村 柳梓言看着眼前神色有些疲惫的程路,知道他应该也是连日奔波,很是辛苦。可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他,事实上,她什么感觉也没有。 这个人是否是个好父亲,对自己的女儿是否负责任,柳梓言都无心关注。总归,她已经不再是需要父爱的程佑惜,她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听来的莫家的消息上。 莫老将军作为永清县的英雄代表,果然是家喻户晓,柳梓言只问了程佑泽,就得到了差不多全部的信息。 莫将军名为莫炎,今年应该有六十五岁,出生于永清县的白家屯,现在已经改名叫清平村了。 莫炎算是书香世家,父亲是清末的举人,但大清灭亡,那举人抑郁不得志,早早就亡故了。他的母亲把他带到十三岁,也跟着撒手人寰,莫炎可以说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后来遭逢乱世,他因缘巧合,进了少林寺,做了几年俗家弟子。 直到二十六岁那年,加入了现在的军队,从一个小兵,一步步做起。参加了八年抗战,再有后来的解放战争,被第一批授予了中将的军衔。 程佑泽和莫老将军差了好几十岁,并没有见过莫将军,却津津有味的说起了莫将军参加的那些战役,取得了哪些胜利。 最后,说起了莫将军的家庭,当年去从军的时候,莫炎就已娶妻生子。娶得妻子就是他的同乡,当时他们已经生了三子一女。莫将军外出从军,一去就是十几年,一直是他的妻子,在家里独自带着几个孩子。 莫炎的妻子姓白,名叫白映红,那个时候,是被土匪掳上山去的,是莫炎带着一众乡亲把她救了回来。白家在他们乡,也是个大家族,因为莫炎当时的英勇,所以白家的族人对莫炎的几个孩子很是照顾。 这个就是从小到大,程佑泽听身边人津津乐道的,很有点传奇色彩的爱情故事。而且,白家屯因为出了一个英雄,好多人都跟着改变了命运。 白家好几个族人,都因为莫将军的提携,进了军队,也都有了不错的成就。就是他们县里和市里,也得了莫将军的很大恩惠。 就拿县里的机械厂来说,这样大的厂子,本来是市级单位才有资格建造的。但他们县早年就通了省道,交通方便,地方又宽敞。 所以,机械厂和家属院,都建到了县里,还从县里招收了一批工人,程路就是那时候进去的。 因为父亲的缘故,程佑泽话里满是对莫将军的感激,柳梓言想详细的知道,莫家几个子女的情况,这个程佑泽却没有答案了。 莫家人早就被莫将军接走了,具体是什么情况,年轻一点的,都不会知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四十年,程佑泽自然是无从得知。 柳梓言是有些失望的,却听到程佑泽说,“我记得,老将军家的二儿子,和咱爸差不多岁数。好像听人说,他们这辈的,都叫什么培什么的,这老将军家还挺讲究,咱北方人,很少有族谱的。” “培?土字旁的培吗?培养的培吗?”莫将军叫莫炎,名字中带火,火生土,土生金。那是不是,莫将军的孙子辈,名字里会带着金,钰字里的那个金。程佑泽却又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不知道从哪听来这么一句,都不知道是真是假。” 尽管没有确定的答案,柳梓言心里的那个念头却开始疯狂的蔓延,是他吧,一定是。莫这个姓氏虽然起源较早,却并不常见,命运让她来到这里,接触到这个姓氏,她不相信这一切只是巧合。 尤其是那个白家屯,为什么改名叫清平村,柳梓言的第一想法,就是钰清平安的意思。 结合徐希平和李大路说的,三公子从小体弱,身体不好。也许,这个三公子,就是莫老将军家的。 莫老将军给村子改名字,也有想让村民对村子的感情和凝聚力,积蓄信仰给他家的孩子保养身体。 这种事情,在古代并不少见,民众的信仰本来就是最好的香火。在古代,他们信奉神明,相信虔诚的信仰,可以改变命运。 如此一来,柳梓言满心都想着去往那个清平村看一看,就算她知道莫家人现在都不在那里。但那至少是莫家的故乡,也许能够知道莫家人更详细的信息。 柳梓言本来还想着怎么说服程佑泽,此时看到对她满心愧疚的程路,心念一动。程路比程佑泽更适合不是吗,至少他是大人,而且,不用受队里的约束。 虽然,利用一个父亲的愧疚有些不好,但此时的柳梓言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程路从说了一句爸爸回来了,虽然心路历程很是复杂,但时间也不过是一两分钟。 紧接着,柳梓言的反应就是,“您,可以带我去清平村吗?”“清平村?”程路一时没反应过来,但想起来后,很有些疑惑。 其实,清平村离他们这里不算远,同是在县城的背面,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相距大概是二十里路,比去县城要近一些,但是加上路况,时间是差不多的。 果然,因为对女儿感到抱歉,程路都没有怎么询问缘由就答应了。女儿既然开口了,定然是有她的理由的,只要她的身体状况允许,程路没什么不能答应的。 程路把手中的东西放下,塞给柳梓言一把糖果和几块点心,程路就出去找徐希平了。另外,他也要问问儿子,事情具体是怎么发生的。 柳梓言看着程路带来的东西,三盒点心,一包糖果,一罐麦乳精,还有几串葡萄和几个桃子。 在程佑惜的认知里,这都是很少见的东西,她八岁以前,舅舅经常给她吃点心和糖果。跟着父母住了以后,这些就很少看到了。尤其是麦乳精,他们这里并没有地方卖,程佑惜也就喝过一两次。 东西不能说多丰富,但看着程路,应该是出差刚回来。匆忙间准备这些东西,也是很不容易的,这些不仅要钱,还都要对应的票证。 过了一个多小时,程路才回来,时间差不多快中午了。幸运的是,今天是难得的阴天,天气比较凉爽。但不幸的是,他们要是这时候出门,有被淋成落汤鸡的风险。 程路想跟女儿商量,等到天气变好了以后在去,他已经跟厂里请好了假,这几天就在这里陪着女儿。 柳梓言却一刻也不想多等,强烈的表达了自己现在就要去的意愿,程路无奈,只能答应。 刚才徐希平已经跟他说了,这孩子心里藏了太多事,无处可倾诉。既然孩子提了要求,能满足的就别推辞,孩子的情绪已经很不好了,别再跟孩子别着来。 程路骑着从厂子里借来的自行车,带着柳梓言就出发了,路过程森家,从他家借了一身雨衣,这个也不占地方。 二十里路,骑自行车差不多两个小时,主要是有些路比较泥泞,程路需要下来推着车子走。 柳梓言却是一直坐在车子后座上,也没有什么心情打量周边的风景,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眼睛盯着前方。 终于听到前面的程路说道:“惜惜,我们这就到了,你看,前面就是清平村的牌坊了。” 果然是莫老将军的故乡,那牌坊高高耸立,巍然大气,走近了会看到上面书写着三个飘逸的大字,清平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第十八章 一眼万年 柳梓言发现,这里的确不同于其他村落,首先,房子就不一样。其他村子的房子,不说房屋的质量和样式,大多是土坯墙,盖得又小又矮。 只说整体的规划,就很不整齐,这个高那个低,这个往巷子里伸出来一尺,那个就可能有三尺。有些巷子干脆就是七零八拐,和终点都不是一个方向。 这几天她和程佑泽在外散步的时候,程佑泽会特意带她逛各条小巷子,虽然都能回到目的地,可转着转着就把人转晕了。 而这个村庄,现在也说是生产大队了,感觉光是房屋的数量,就是其他大队的两倍还多。 街道统一的规划,四通八达,从巷子头能一眼看到尾。房屋的样式也大多一样,大多是蓝砖,错落有致的排列,竟然有种画意一般的感觉。 他们来的时候,大家正好下工回家,大家说说笑笑,看起来精气神很好。这是在其他地方看不到的,让柳梓言很好奇。 程路下来推着车子,看到女儿脸上的疑惑表情,解释说道:“清平大队挨着省道,交通方便,大队里很多人都是运输队的。而且,这里有副业,养殖场和造纸厂,所以生活比较富裕。” 只这一个理由,生活富裕,其实就足了。当其他地方的几乎所有人都被束缚在土地上,每天挣几毛钱的公分。到了年底,全家一家人,连件新衣服也添不上,一年到头吃粗粮都吃不饱。 这里的人很多人可以挣工资,有稳定的收入来源,家里的妻儿老小,隔三差五的能吃顿细粮甚至是肉食。这已经足够让人满足了,还会有一种说不出的骄傲。 柳梓言想到那句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但又觉得不对。这个时候的人,格外的讲原则,更遑论在权利中心的莫家。 清平大队的人,更多的是,得益于那一条省道,得益于村里的副业。这里虽然多多少少,是沾了莫老将军的光,但更需要大家共同的努力和奋斗。 正想着,突然听到一阵欢呼声,是来自于一群小孩子。他们目标一致的朝着一个方向跑,边跑还边喊,“哦哦,看小汽车喽,看小汽车喽。” 柳梓言听到小汽车这三个字时,并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程佑惜的记忆,好像越来越模糊了。不可否认的,这人柳梓言有些沉重,如果人真有灵魂,那小佑惜的灵魂,又归于何处呢? 这样想着,程路的自行车已经走到一个上坡处,程路停下来,面上有些为难。这个上坡很高,而且有些陡,因为村里的地基,普遍都用泥沙垫过,比村庄外要高出很大一截。 柳梓言看到这样的大上坡,也连忙从车后座下来,然后自动走到后面去推车。程路连忙摇头,“惜惜,不用不用,爸爸能推上去。只是,你能不能在这里等等爸爸,爸爸把车子推上去,然后回来抱你上去。” 看着女儿苍白的脸色,程路实在不想女儿费力去爬坡。这一路上,看到个坑坑洼洼,他都会下意识的小心,就怕对女儿的身体有影响。 一个父亲如此的为女儿考虑,柳梓言不是感觉不到。只是,她实在无法接受,自己被另一个男人拥抱,哪怕这人是她名义上的父亲。 上次程佑泽抱她去牛棚,也是在她半昏迷的情况下,就这样,都让她有些不自在。但到底跟程佑泽相处了这么多天,也比较熟悉了,她才慢慢释怀。 柳梓言不说话,直接顺着那个陡坡往上走。同时,又有几个小孩子,从村子外面跑回来,她完全被那几个孩子给淹没了。 程路看样子,知道拉不回女儿,也只得叹息的往上推车子。他毕竟是大人,虽然推着自行车,也比柳梓言先到达。 到了上面,程路就看到好些个孩子,围着一辆军用的吉普车。这让程路都有些惊讶,能开着军用车的,难道是白家的人回来啦?总不会是莫家人吧,这些年都没听说莫家人回来过。 据听说,莫家人的祖坟都迁到京都去了,莫家族人也单薄,存世的只有莫老将军那一支。倒是白家人,毕竟根在这里,回来探亲,也很正常。 程路正在想,要不要上前去打个招呼,不是为了套交情,也套不着。而是他能在离家乡这么近的地方,找到机械厂那么好的工作,全是得益于莫家和白家。既然看到了,上前问声好,是最为基本的尊重。 还未等程路走上前,就从前面来了个穿白衬衫的年轻男子,身后跟着两个老乡,手里拿着干农活用的铁锨。 程路这才发现,这一段路,往前走好远,是没有人家的。所以,这块村后的位置,成了大家倒垃圾的地方。 他之所以走这条路,说来有些惭愧,是因为他只知道这条路。以前他和小伙伴一起跑来清平村看热闹,大家伙走的就是这条路。 至于省道那条路,程路真不知道怎么走,要不然他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女儿颠簸。就算想跟人问路,这一大片一大片的田地,找人也不好找。 程路有些好奇,这辆汽车看样子也是刚进村,那为什么也走这条道啊。刚才那条路的宽度,过汽车还是有些窄了。 他那里知道,常钰轩,也就是穿白衬衫那个,也在后悔呢。他一时心血来潮,不想引起轰动,所以趁着大家下工之前,从小路进村。 可谁能想到,车子竟然陷入了垃圾堆,折腾了半天,越陷越深。想到车里表弟的脸色,常钰轩也是心里发苦啊,这个难伺候的家伙,一点都不顾念自己陪他来回奔波的情谊。 这车子陷进垃圾堆,也不是他愿意的啊,当谁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公子啊。他常钰轩也是他爷爷奶奶的宝贝疙瘩好不好,还不是外公偏心,让他千里迢迢的陪着这家伙,这几天就开着车在全市区,全县城转圈了。 常钰轩心里抱怨连连,手上动作却不停,拿着一个铁锨就准备下手。可车子的门,却在这时,被打开了。 一双刷的漆黑发亮的小羊皮皮鞋,踩在汁水四溅的垃圾堆里,怎么看着,这么的,渗人呢。 常钰轩愣是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车子上下来的人,大夏天的,这人却穿着一身布料厚实的中山装,扣子扣到了脖子下第一颗。 但还别说,这一身通体黑色的中山装,还真趁的这家伙面白如玉,很有种进步学生的感觉啊。 不过,这家伙可是一天学校也没正经上过,在这装什么学生气质呢。现在高学生都不吃香了,大家都投身农村,支援广大劳动人民建设了。 当然,这话也就在心里吐槽一下,嘴上还是要关心关心的。常钰轩开口,“钰清啊,你这,上车吧,哥来就行,啊。” 他说完这话,却看见莫钰清直直的看着前方,连一个眼神也没瞄给他。常钰轩好奇,顺着莫钰清的眼神看去,就看到,一群小孩子? 准确的来说,是一群半大小子,好几个直接光着肚皮,晒得黑黝黝,眼睛发光的看着他们的汽车。咦,不对,怎么还有个小姑娘?而且,她看的方向,也不是汽车啊。竟然,是钰清? 所以说,这两人是在彼此,对视?常钰轩看着两人,凑站在原地不动,只是眼睛越来越深邃。脑海里突然闪现了一个词,一眼万年。 好像就是那种,茫茫人海中,我一直在找寻你,你也在等待和我相遇。我们此生,生而为人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彼此,从此相依,永生不弃。 因为要遇见你,我连呼吸,都反复练习。然后,在这样一个午后,太阳没有光亮,空气中弥漫的味道也并不美好。可是我,一抬眼,却,看到了你。 那一刻,整个世界,都恢复了色彩。我的整个世界,也跟着明亮了起来,因为,终于,找到了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第十九章 心之所求 柳梓言跟着一群萝卜头爬上坡,还没换好气,就听见一个人喊,钰清。她猛地一抬头,就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眸子,整个人顿时僵在了那里。 什么感觉,柳梓言不知道,好像没有什么感觉,整个人似乎都被放空了。周围的一切,在这瞬间安静无声,所有的喧嚣都不存在了。 然后,她看到那个少年,眉目渐渐的清晰,还是前世成婚时的模样。狭长的眸子微微上挑,高高的鼻梁,微薄的唇,线条柔和的脸庞。 只是,他好瘦,比前世最瘦的时候,还要单薄。幸好衣服是量体裁衣,也不损那一身华贵的气质,哪怕是在这样简陋的环境,还是会有一种让人无法移开时光的感觉。 看着那个人慢慢向她走过来,越来越近,柳梓言的眼睛完全的模糊。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哭出了声,只觉得自己想往前迈一步都做不到,腿脚好像被什么钉住了。 直到被拥入依旧温暖的怀抱,感受到对方的温度和心跳,柳梓言终于放声痛哭。她无暇去顾忌,现在周边还有很多陌生的人,他们此刻的行为是不被接受的,是不符合潮流的。 经历了生死相隔,经历了一日如同三秋的等待,经历了害怕再不能相见的恐惧之后。他们彼此,都迫切的需要这个拥抱,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再次在这个陌生的时空相遇,在这一刻,让他们放纵一次,哪怕仅仅是一个拥抱。 事实上,柳梓言以为的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其实不是的。周围的其他人,包括程路和常钰轩,只看到莫钰清走向柳梓言,在这个过程中,那些小孩子都跑开了。 然后,视线仿佛被什么挡住,那个方向亮起一片虚无的光晕,什么也看不清楚。很快,那两个村民把汽车下方的东西全部清理干净,小孩子也被各自的家长带回家,不让他们惊扰贵客。 莫钰清和柳梓言拥抱的这一方天地,被大家理所当然的忽视了,觉得奇怪的,也只有程路和常钰轩两人。 他们不约而同的尝试走近,却发现做不到,到了一个位置,就像被什么挡住了,怎么也无法前进。 程路有些焦急,双手拍着眼前像是屏幕的东西,感觉双手能够陷进去,却不能损坏丝毫。 这样的情形,怎么能不让人震惊呢,就连平时嬉皮笑脸的常钰轩,此刻也是神情严肃。 他想到当时去莫宅的时候,外公曾特意嘱咐,让他看好表弟。当时,他以为外公的意思是,让他好好照顾表弟,现在却觉得另有深意。 是啊,表弟之前的病情有多糟糕,他们这些人都是有目共睹的。说句心里话,他都做好随时要去见最后一面的准备了,可是,他却突然好了起来,好到能够坐着汽车,长途跋涉这么多天。 这本来就很不正常,但再多的不正常,也比不过眼前的这一幕令他无法接受。这哪里是凡人能够拥有的力量,难道外公口中的奇人,竟然拥有这样的本事吗? 就在常钰轩考虑要不要回车里拿工具,再回来试一试的时候,手下的看不见的幕布突然消失。让他一个趔趄向前摔了一下,恍惚听到有个声音喊,言儿? 抬起头,就看到自家表弟,应该还是他表弟吧。看到莫钰清抱着那个小女孩,眼里的神色几乎有些狰狞,疾步的走向他这边。 常钰轩这才注意,这个小姑娘面色如纸,苍白中透着不正常的红晕。更要命的是,她的嘴角一点点往外浸出鲜红的液体,这姑娘吐血了? 来不及发愣,也来不及就之前的问题发问,常钰轩几步跑到车前,慌忙拉开了车门。 程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女儿竟然吐血了?这怎么得了,她的病情怎么突然恶化的如此厉害。 看到那个少年把女儿抱在怀里,这怎么能行,程路上前就想把女儿抱过来。就见那个少年一抬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让开,我能救她。” 程路下意识的让开了,然后又觉得不对,这个时候他怎么能相信一个陌生人。他要带着女儿回北营,只有徐希平有可能救女儿。 可一眨眼的时间,那个少年已经上了车子,程路往前追,车子却很快启动了。程路心乱如麻,只能骑着自行车追上去,感觉手脚都有些发软,车子骑的歪歪扭扭的。 柳梓言此刻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她知道此刻自己,是因为大悲大喜,导致之前的问题又重新涌了上来。 这毕竟是个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身体,哪里能承受的了她这样剧烈的情绪,可是,她却不想闭上眼睛。 好不容易见到这个人,还没有好好的仔细的看看他,让她怎么甘心。柳梓言紧紧拉住莫钰清的衣服,她以为自己很大声,其实声音小如蚊。“钰清,真的是你吗?不是我的臆想?我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不是做梦,我找到你了,别怕,我会让你好起来的。”莫钰清的灵力散布在指尖,动作轻柔的梳理着柳梓言有些千疮百孔的身体。 莫钰清已经看出来,柳梓言现在占据的这个躯体,是已经死亡了。之所以看上去正常,是因为灵魂之力在作用。而她的灵魂越来越虚弱,问题也会越来越大。 在修真世界,夺舍重生的修饰并不是没有,但大家宁愿选择和原主的灵魂战斗,背负着重大的因果,也不会选择已经死亡的躯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除非那个修士修为极高,而且很富有,能够快速修复身体的全部问题。否则修为倒退是轻的,很有可能会被那已死的肉身,消耗去灵魂之力。 而他莫钰清,在玄熙大陆,坐拥整个奇珍阁,门店开遍整个修真界。论富有程度,只他一人,足以堪比整个中型门派。他认了第二,不会有人再说自己是第一。 他的修为,虽然才恢复了一点点,但功法特点是拥有纯净的灵力。这样,他可以灵力修补言儿身体内的大部分伤口,待一切稳定,再进行后续调养。 只是,虽然明白自己可以救下她,可看着怀里的人儿,如此痛苦,如此虚弱,还是会心疼的无以复加。有他在,言儿何时受过这样的罪? 莫钰清可以想象,在自己未找到她的这些天,柳梓言会如何的恐慌,她一定很难过。可是他之前不得已耽误了时间,后来虽然确认了她的方位,可来到这里,具体的位置却又模糊了。 就好像这整片区域,哪里都有她,却哪里都找不到她。这两天他们开着车,转了好几个县城,等确定永清县中,柳梓言的气息最多,找起来,又是一番功夫。 早知她的情况如此严重,他当时说走,就不该停留。就算那个老太太可能过不了那个生死劫又如何,就算她的劫难,跟他有关又怎样。 莫钰清宁愿在今后,背负莫大的因果,或者是身边所有人的指责。他不怕花费更多的力气去解决,也不愿此刻面对,可能会再次失去她的一丝可能。 要知道,他当时放弃自己化神期的修为,借着天劫划破虚空,来到这方世界,就是为了寻找此刻在他怀中的这个人。 而在得知跟他灵魂绑定的空间,在空间穿梭中,拥有了可以带他灵魂穿破空间结界的功能,他连这一世的生命都准备放弃了。 这三千世界,位面无数,他莫钰清唯一所求,从来就是一个,柳梓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第二十章 无限欢喜 柳梓言再次睁开眼睛,入目的是莫钰清漆黑的眼眸,她第一反应,就是想冲上前,狠狠的抱住他。 然后,才发现边上还有程路和另一个人,她颇为尴尬的咳嗽一声,这才发现,身体好像轻松了很多。 没有之前那种无论何时,都无法摆脱的疲累,身上好像背负了很重的东西,整个人意识都不是很清晰。 但是现在,眼前的一切都明亮起来了,身体也好像恢复到了正常水平。而且,她感觉到饿,好饿,她觉得自己可以吃下一整桌子的菜。 此刻的柳梓言觉得自己应该矜持一些,对着外人,不好喊莫钰清的名字。就看向他的方向,说了一句,“好饿,我想吃好吃的。” 在莫钰清面前,柳梓言觉得自己会不由自主的想提要求。好饿是真的,但她可不想再吃那些红薯高粱饭。虽然总共没吃几顿,可绝不想再回味。 莫钰清微微笑了笑,起身出去,一会儿端着一个白瓷碗进来。一股前所未有的清香涌入鼻翼,柳梓言觉得自己的口水在快速分泌。 她毫无形象,几乎是有些急切的从莫钰清手中接过碗,都来不及用汤匙,直接端起来一口气喝完。 喝完胃里立刻好了很多,但还是想再喝,示意莫钰清再去盛一碗。然后不经心的问了一句,“这粥好好喝,谁煮的?手艺真不错。” 莫钰清没回答,直接出去了,程路见状,终于开了口,“惜惜,不可以这么没礼貌,这是小莫同志煮的粥。你感觉好点了吗,咱们要快些回去了,天眼看着就要下雨了。” “已经开始下了。”说话的是常钰轩,他已经看到敞开的大门外,有大大的雨点落下来了。 说话间,雷声轰鸣,柳梓言没防备,下的身子一颤,神情有些呆愣。她本人并不害怕打雷,她发呆的原因,是因为终于意识到,事情好像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按照她的设想,既然找到了莫钰清,那无论发生什么,都无法再让他们分开。可现在的情况是,他们并没有能够在一起的理由和条件,这个世界的舆论,不会允许。 这里是个言语能杀人的地方,别的不说,只说牛棚里的那几个改造分子。他们何曾做过什么错事,但他们因为各自的身份,大家说他们是罪人,他们就只能被家乡发配至这个小乡村,做最沉重的农活,得到最少的报酬。 就连罪名最大的那个资本家董易,他又做错了什么呢,只因为有个别人不认同的出身,就成了原罪。年纪轻轻,就活在别人的歧视里,连娶妻生子都不能。 就在今天以前,没遇到莫钰清的柳梓言,都是万事皆空,对身边的所有都视而不见。其实,就在此刻,她也有种直接拐走莫钰清,找个深山老林去隐居的念头。 但柳梓言也知道,自己就是想想,不说有没有勇气,也不说她是不是能适应的了那样的生活。而是,事情真没打那个地步,至少现在,是没有那个必要的。 她现在无法和莫钰清在一起,不是因为身份上的不匹配,而仅仅是因为外表的年龄,还不到世人认可的标准。 想到这里,都当了祖母的人,竟然重新回到豆蔻年华,想想,还真有些小窃喜呢。柳梓言觉得,自己现在心态,都跟着变得年轻了。 在这之前,那二十来天的时光简直是暗无天日,她整天陷在再也无法见到莫钰清的恐慌里。因为觉得了无生趣,所以对上天恩赐的新生命,也丝毫不在意。 但既然现在,莫钰清重新回到她的生命里,他们总能在一起的。既然如此,也就不必纠结这几年的光阴。她现在身体也好了起来,如无意外,他们还有好几十年的时光呢。 这个世界完全不同于她的前世,柳梓言怎么可能不好奇,她此刻有好多好想做的事,都想拉着莫钰清陪着她一起。 突然听到一阵哽咽的声音,柳梓言有些疑惑的抬头,就看到程路满眼通红,看到她看过去,连忙露出一个微笑。 走到她身边坐下,程路摸摸她的头,“我的惜惜,终于又笑了。”终于,又有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和阳光,他此刻真的很庆幸,自己应下女儿的要求,来到这里。 原来这里真的有惜惜的贵人,不过两个多小时,惜惜的身体眼看着好了起来。脸色变成正常的红润,嘴唇也有了血色,现在精神头也好起来了。 虽然外面雷声阵阵,雨点眼看着大了起来,但程路却有种雨过天晴的感觉。他终于不用再被心头的阴影压得喘不过气来,只要女儿身体健康,他就有弥补的机会。 程路对自己说,以后一定要多多关心孩子,尤其是这个亏欠最多的小女儿。这个时候的他,完全不去想女儿这么快好起来,是不是正常。 就算刚才那个少年,有些神鬼莫测的本事,那又如何。他是他们家的恩人,就因为他不同寻常,才还给他一个健康的女儿。 程路没有忘记,他上午去找徐希平的时候,徐希平的欲言又止,表情间掩饰不住的悲悯和叹息。 可是,程路可以这样想,常钰轩却做不到。他是亲眼看到,上车的时候,这个小姑娘是如何的虚弱。 她吐出来的血都是发黑色的,鼻尖的呼吸急促却微弱,仿佛随时都会香消玉殒。可这么短短二十多分钟的路程,当他们从村口开到莫家老宅时,这小姑娘已经是呼吸平稳,脸色也恢复了正常。 再加上之前那一幕,说莫钰清是普通人,谁信?他自己都骗不了自己。之前常钰轩自诩是生长在红旗下,心中有着坚定信仰的进步青年。此刻却觉得自己以往坚持的,在这短短几个小时里,轰然崩塌了。 说起来,莫钰清去端个粥,这时间有些久啊。柳梓言和常钰轩都开始注意到,两双眼睛注视着门口,终于看到那个身影,缓步走了进来。 至于莫钰清是去干什么呢,他从空间中,拿了几块中品灵石。在这老宅四周围,布了一个比之前山上还要高级一些的聚灵阵。毕竟,如无意外,他有很长一段时间,会住在这里。 此时正是最好的时机,下着雨,冲淡了老宅久无人居住的晦气。雨水和灵石上升的灵气相遇,灵气会快速的飘散至空气中。 言儿的身体勉强恢复,但到底不够强壮,连灵米粥也只能食用一碗。此刻去外面呆一会,好过这世间所有的天材地宝。 莫钰清也发现了,这方世界并不是完全没有灵气,只是稀薄的很难感知。而且,大多聚集在渺无人迹的山野,想要把这里的灵气引气入体,如无特殊功法,几乎不可能。 而莫钰清虽然记性极佳,但毕竟他在玄熙大陆呆了六百多年,收藏的功法数都数不过来。这样的功法他也许有,但要找到一本最合适的,也还是需要时间。而且,他拥有整整两座可生长的灵石矿,也无需为灵气担心,所以,这个真不着急。 “你怎么空手回来了,我的粥呢?”柳梓言果然开口抗议,莫钰清笑,有些清冷的声音,开口中却带着,谁也无法忽视的温柔。 “还记得呢,没了,今天只能喝一碗。出来待会儿吧,今天的雨景,挺好的,一起去看看?”这如此磁性的嗓音,偏偏用这样轻柔的语气,这让她怎么拒绝。 柳梓言无言以对,认命的从床上爬起来,但走过他身边的时候,却小小的嘟了嘟嘴吧,冲他哼了一声。 听到身后响起的低沉的笑声,柳梓言突然之间满脸通红,她可是活了四十多岁了,这样小女生的撒娇,告别她很久了好不好。 前世,从二十二岁生了小女儿后,她就不对莫钰清撒娇了。虽然时长会使性子吸引他的注意力,但那就是夫妻间的情趣了,这个就不多做介绍了。 柳梓言不想被那人看到自己脸红,双手捂住脸,心里为自己找借口。其实,女人无论多大年纪,总是把自己当小女孩的。就像她,前世也不是不想撒娇,只是觉得不好意思。 而今,换了一个小姑娘的皮囊,心里也跟着小了好多岁。那些不好意思,好像通通忘却了,老实说,这样可以肆无忌惮撒娇的年纪,还真让她欢喜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第二一章 雨中温馨 看到那两个人并肩走出去,常钰轩眼神朦胧,声音飘忽的问旁边的程路,“他们这是,认识?” 可能吗?据他所知,莫钰清并没有离开过京都,而这个小姑娘,难道是去过?所以他们这个样子,是小伙伴久别重逢? 看他们那说话的语气和眼神,要说他们是陌生人,今天第一天见面,谁信啊?想到车上,莫钰清说“别怕,我找到你了”时,声音那个轻柔,那个情意绵绵,常钰轩现在想起来还直掉鸡皮疙瘩。 程路也很是疑惑,听到常钰轩这么问,仔细思考了一下,摇头说道,“这个,我还真不确定,我女儿八岁之前,在市里跟着她外公外婆一起生活。” 哎?这样说起来,莫钰清也是自己十一岁之后,就独自生活在半山腰的宅院里。虽然家人经常轮换着去陪他,但真不是没有时间空隙的,难道,他们就是那段时间里认识的? 已经走到屋檐下的两人,自然不知道屋里的人,在怎样脑部他们的故事。反正,他们怎么想,都不会猜到正常的剧情。 柳梓言感觉自己有数不清的话想对莫钰清说,说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说这个身体的过往,说对他的思念。 也有好多话想问他,问他前世失去自己后,是如何生活的。问他三个孩子后来都怎么样,问他现在的故事,为什么这么瘦。 然而,最终说出口的,却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调侃,“咱们这算不算心有灵犀,我正好来,你正好在这里。” 莫钰清微笑,她不知道自己为了这个心有灵犀,这两天几乎没怎么合眼,连带着常钰轩的眼睛,也都快发青了。 她更不知道,自己在另一个时空,苦苦寻觅了几百年。更是在确定那个时空没有她以后,花费了多大的心血,才参透空间的奥秘。 她也不知道,他为了更好地遇见她,把那个世界搅得风云变色。几乎为那世界的天道所不容,背负了怎样的因果。 她还不知道,在出来这个世界,发现没有她后,他已经做好了要寻遍三千世界的准备,那是怎样的一种刻骨铭心。 然而,这些,她本就不用知道。她只要知道,有他在,必会让她永远无忧无虑,成为整个世界,最幸福的那个。 注意到莫钰清的眼神,柳梓言有些脸红,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最受不了他这样看着了。 柳梓言清清嗓子,靠近莫钰清,轻声问,“哎,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世界的?你真的就是莫老将军的孙子吗?那个三公子?” “哦,看来你对我还有些了解?”莫钰清挑眉,随即回答道:“这个身体今年十七岁,我来到这个世界,才有了莫钰清。不然,你以为那么巧,相同的名字,一般无二的容貌?” “哦,是这样,那你是不是很想我,之前身体不好?难不成是想我想的?”柳梓言的心有些微微发痛,她这些天,真正的体会到,相思而不得的痛苦。 尽管最后证明上苍还是偏爱他们,但那种深入血液的痛苦,让她想起来,都觉得心脏处揪紧。 自己才来到这个世界多久,就那样辗转反侧,寝食难安。莫钰清自己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七年,他是怎么过来的呢。 历经前生的四十多年光阴,历经死亡又复活,柳梓言却不会怀疑莫钰清对她的情感。这个男人曾说过,恨不得把她揉进骨头里,再也不分开。 她一直都相信他的话,这个男人骄傲的不屑于任何谎言。可现在,柳梓言突然希望,莫钰清没有他口中说的,那么在意她。 没有那么深爱,就不会那么痛苦,不然柳梓言无法想象,莫钰清在几千个日日夜夜,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在煎熬着。 看着莫钰清沉默下来,柳梓言的眼泪再次模糊眼眶,她再顾不得是否合时宜,上前抱住他。 她的眼睛正冲着他的胸口,声音闷闷的说,“感觉你在想抱抱我,想要我的安慰,我的夫君,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柳梓言没有看到,莫钰清瞬间变得发红的眼眶,只感觉到自己一下子被抱得紧紧的。是啊,久等了,真的太久太久了。 大雨倾盆,从屋檐上滴落的雨水,打湿了两人的鞋子,衣服,发梢。可两人谁也不想挪动一步,只希望这一刻,下一秒就是地老天荒。 不知何时,大雨已经停止,傍晚的天空,出现了一道彩虹。常钰轩和程路终于从房间内走出来,刚才他们竟然连房间也出不来了,差点就想喊救命。 莫钰清是连一点隐藏的意思都没有啊,幸好这宅子除了平时,乡亲们过来打扫一下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居住。 但是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常钰轩想起自己小时候看到的神话书,现在已经都找不到,成了□□了。有一些仙人就会自己设置结界,隔绝声音,隔绝影像,别人进不去,除非对方修为比设置结界的人高。 所以,钰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常钰轩觉得自己冷汗淋漓,完全就是飘忽着走出来的。 然后就看到那个有着少年面容的,正常该叫他表哥的家伙,拿着一个披风,给那个小姑娘披上了。 在这之前,小姑娘穿的是一件有些破旧的裙子,现在是会有些凉。但是,问题是,他从哪里来的披风,常钰轩百分百确定,无论是这个宅子,还是他们的行李中,都没有披风这样的东西。 常钰轩彻底腿软了,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外公啊,您老人家让我盯着他,就是这样盯的吗?您到底知不知道,这人是个什么来历啊? 老爷子猜测,钰清可能是遇到了奇人,可奇人是这个样子的吗?难道,他们这里,真的存在传说中的神仙? 所以,莫钰清不止会设置结界,还能够无中生有,要真是这样,那真是不敢想啊。也许,莫家和他们常家,都会因为这个人的出现,而完全的改变命运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第二二章 前世过往 事实上,柳梓言也被惊的目瞪口呆。刚才,就在刚才,她眼睁睁看到,莫钰清伸了一下手,然后她面前就多了一件锦缎的披风。 等披风到了她身上,柳梓言才发现,这根本不是锦缎,而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材质。入手凉丝丝的,顺滑无比,在有些发暗的光亮下,也可以看出一道道暗银色的细纹。 更绝妙的是,披上这件披风,之前有些微凉的风完全感觉不到,就连没被盖住的脖子和小腿,也同样如此。 柳梓言想开口问怎么回事,程路却快步上前,挡在了两人中间。他也知道这样做,好像有些过河拆桥的感觉,之前人家小伙子刚救了女儿的命,自己现在就想跟人家划清界限。 程路怎么可能察觉不出莫钰清的不凡,但是,他们一家人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小老百姓,很多事,不是他们掺和的起的。 所以,也无暇去估计刚下过雨,道路会有多泥泞。也不考虑天气已经林黑,走夜路多不方便,程路现在就想带着女儿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莫同志,万分感谢您救了我女儿,改天,我们一家人,一定登门道谢。但是现在天也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您二位了,就先回去了。”说着,程路拉着柳梓言就想往外走,却感觉到来自女儿处的阻力,他刚要回头,却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眸。 一瞬间,意识变得无比混沌,眼前甚至开始出现幻影,程路努力想保持清醒,却在下一秒,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柳梓言发觉,立刻想要扶住程路,不管怎样,这人不是个坏人。虽然才相处了短短的半天多时间,但程路对自己的女儿,绝对可以算得上很不错的。 她已经占了程佑惜的人生,难道还要欺负她的家人,那也太对不起人家了。柳梓言有些嗔怪的看了一眼莫钰清,这一看,就知道跟他脱不了干系。 常钰轩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在微微颤抖,手指着被莫钰清截走,扶在臂间的程路,说话都有些结巴。“你你你,你对他做了什么?这是你做的,是不是?” 说话间,常钰轩就想往外走,管他是神仙还是鬼怪,总之,应该确定不是凡人了。之前还想着,有这样的表弟是个大造化,可现在看,还是自己小命要紧。这家伙,怎么看着,不像个善类。外公的嘱咐,他只能说抱歉了。 常钰轩虽然问了问题,但也没指着莫钰清能够回答,只想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是,却听见莫钰清开口,声音里,好像 带着无限的邪魅,他竟然说:“嗯,是,我消除了他今天的小部分记忆。” “消除记忆?你你是不是要把我的记忆,一块也消除了。告诉你,我不同意,那是我的记忆,无论好坏,你没权利这么做。” 常钰轩有些狼狈的双手抱头,好像这样就能保护自己,他这样,把莫钰清都逗笑了。“行了,哪来那么多话,这个很简单,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影响。有些事,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件好事,你不是也体会到了吗?” 看到他,再也无法保持正常的体面,时刻都在存疑,脑海里涌现无数的猜测。这对他们自己的生活,也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莫钰清有自己必须这么做的理由,常钰轩却完全无法理解,拔腿就想往外跑。但是,却发现自己完全跑不出去,莫钰清好像在几人中间,重新设立了结界。这次不是挡着不让进来,而是里面的人,不能随意出去。 常钰轩有些怒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对着莫钰清狂喊,“你这个白眼狼,这么多年,我们莫家c常家,对你多好啊。你今天竟然这么对我,你就不怕,不怕老天爷降下几道雷,把你给给” 剩下的话实在说不下去了,面对着那双清冷的眸子,常钰轩越说越小声,到最后,眼泪都快下来了。 “表弟啊,钰清,你看,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你不用担心,我绝对不会出去乱说的,今天发生的一切,直到死,我都会烂在肚子里,不会对任何人说。我发誓,我向天发誓,真的,要是我违背诺言,就让我天打” “好了,誓言不要乱用,我有我的考量,你现在知道这一切,真的没什么好处。这样,你的记忆,我不会消除,我会把之封印起来。等到有朝一日,你的实力达到,封印自然会跟着解开。” 常钰轩苦笑,说什么封印,那么高大上,他怎么可能解的开。这家伙真是会唱高调,好像真的是为他好似的。 要真是为他好,就该把事情真相说出来,说清楚他到底是神仙,还是魔鬼。现在他们都主张打倒一切牛鬼蛇神,谁知道这家伙出现,是不是为了报复? “好吧,既然你非要如此,我好像也没有能力拒绝。在此之前,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可以,你说”莫钰清看着常钰轩那有些视死如归的表情,也懒得对他解释什么,随他怎么想吧。 “你,还是我的表弟莫钰清吗,还是,你只是拥有跟他一样的外表?你要做的事,会不会伤害到莫家和常家?你只是要封印我的记忆,不是要我变成你的傀儡,是吧?” “我是,不会,没兴趣。”莫钰清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看到常钰轩点点头后,闭上了眼睛。 他抬手,伸向常钰轩的额头,封印远比消除麻烦,但常钰轩这几日和他一起奔波,没有任何抱怨。莫钰清虽然性格清冷,却不是铁石心肠,不然也不会为了陪了他几年零碎时光的莫老太太,耽误那好些天的世界。 偌大的莫家老宅,全是用整齐的青石砖筑成,就连院落的地面,都铺着整齐的瓦砖。为了开阔的视野,老宅周围百米,是没有人家的。 此时,空气完全的寂静下来,程路和常钰轩被附近不同的房间睡去。整个空间中,只剩下满眼好奇的柳梓言,和不知从何说起的莫钰清。 “不要想对我隐瞒,你答应过我的,什么都不会瞒着我。”柳梓言看着莫钰清的表情,就知道他的犹豫,但她才不要被蒙在鼓里,更不要像那两人一样,被消除或封印记忆。 莫钰清想了想,还是点了头,拉着她来到堂屋的大厅,这是宅子里最宽阔的房间。他抬起手,把一张符扔到屋子的半空中,柳梓言只感觉一阵微风。 再次看去,屋子已经变得洁净如新,屋里的家具,摆设,仿佛崭新的异样,甚至还泛着亮光。 柳梓言也不问了,这人考虑的只会比她更多,她要问,还不如他自己说的清楚。果然,莫钰清就把事情,从头到尾,重要细节,详细的说了一遍。 梁朝的摄政王莫钰清,是在柳梓言去世后七年,彼时,他们的孙子都已结婚生子。 长子进入朝堂,继承国公的位置,爵位三代始降。次子成为武林盟主,在江湖上,可谓是一呼百应,也算是一方霸主。 小女儿跟女婿游历各国,两人双双成为了杏林界的执牛耳,著书立说无数。他们的思想得以传承,明眼可见,可以影响后面几代人,也算是青史留名。 就在柳梓言去世的一年之内,皇帝完整的完成了权利的交替,莫钰清成为了一把开锋的刀,替他解决了所有反对的声音。 尤其是太后的家族,她的母族,亲族,在几年内,全部轰然倒塌,太后暴毙于慈安宫。 而剩下的六年时光,莫钰清主要是在做善事,他觉得自己这一生,杀戮太重,也不是没有做过违心之举。罪孽如此深重的他,如何能够祈盼来生,所以,他利用自己的人脉,依靠经商,短时间内赚下了无数钱财。 而这些财产,全部用来做慈善,修桥铺路,成立各类慈善堂。在最后的两年,整个梁朝的乞丐,少了六成,街头巷尾,再无饿死的老人和孤儿。 他是得了急病走的,并没有受什么痛苦,闭眼前,儿女孙儿,也都陪在身边。只是,不知为何,他却没有喝下孟婆汤,再睁眼,却成了他人腹中的胎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第二三章 介绍修真 虽然意识大部分时间是陷入沉睡,但莫钰清还是逐渐摸清了现实情况,他好像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他知道自己是重新投胎了,从外面的人,说话的内容就可以得知。那些人称呼他的母亲为真君,他的父亲为真尊或老祖。 大家最长挂在嘴边的,就是炼制了什么丹药,养神丹c培元丹c宁神丹c归一丹之类 。或者是给他母亲什么礼物,从哪个秘境得到,大部分是什么法宝c法器c灵宝。 这些丹药和灵宝,可以保持母体修为,提供胎儿吸食的灵气。还可以温养胎儿灵根,到时候孩子出生,很大程度会有绝佳的灵根。 而等到他真的出生那天,父亲大笑出生,说他竟是万中无一的混沌灵根。莫钰清惊讶的发现,自己刚刚出生,竟然可以视物,而且极为清楚,大殿外的树叶,都能看的清楚。 后来莫钰清渐渐地了解,自己出生的世界叫玄熙,所在的位置是东c南c西c北c中,五大版块中的东赫大陆。 他的父母皆是出身于四宗之一的丹宗,且父亲位列丹宗大长老,是东赫几位化神尊者之一。 他是父母的幺子,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灵根分别是雷灵根和火灵根,修为是金丹初期和筑基后期,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出历练。 作为丹宗的七品炼丹师,父亲可以说富有四海,也正因为他实力高深,才能和母亲孕育三个儿女。 一般的女修士,生子是一个大劫,胎儿会极力吸取母体的灵气,随之而来的,就是修为的倒退和灵根的斑驳。 可母亲生了他之后,修为竟然上升了一个小等级,这几乎是闻所未闻的奇迹。这件事情,饶是父母地位如此之高,都不敢宣告于人前。不然,以后的生活,一定会被搅得一团糟。 知道自己的处境,莫钰清就不再操心这些,门派中人几乎把他供起来宠,每天都有父亲的各个徒弟,来他面前刷存在感。 为了安静的长大,莫钰清能做的,就是保持自己的冷漠。谁来也不搭理,无论对方说什么,耍什么宝。久而久之,连父亲都心疼他那些徒弟,他的生活才恢复了正常。 自从周岁,身体的骨骼稍稍发育后,莫钰清就开始四处探险。他呆的最多的,就是书房。从父亲母亲的书房,到门派的藏书阁,用最快的时间,了解了最多世界的信息。 修真,实际上就是修习天地元气,炼化自身的肉体和神识。根据灵根的不同,修习不同属性的功法,常见的灵根属性有,金c木c水c火c土c风c雷c冰。 又根据拥有属性灵根的多寡,分为单灵根c双灵根c三灵根c四灵根c五灵根。其中,单灵根被称为天灵根,四灵根和五灵根,被称为伪灵根。 莫钰清实际上,是五灵根,但他的五行属性,却分布的完全平均。这样吸收灵气的速度,并不会比单灵根c双灵根弱多少。 虽然炼化灵气的速度要更多,但是,对应的实力也更强。而且,有丹宗作为后台,他根本不需要担心灵气的问题。 玄熙大陆的历史上,也曾出现过五行均衡的混沌灵根,无不是修行速度一日千里,最后成为一方尊者的化神老祖。 修真根据修为实力的不同,入门是炼气期,然后筑基c金丹c元婴c化神。其实上面还有,但是玄熙大陆,已有万年无人突破化神。 所以说,莫钰清这一世的父亲,可以说是世界顶级的存在。一般的人,修炼到化神期,大概需要几百甚至上千年的时间。 哦,说到这里,就要说修真者,跟凡人最大的不同,就是寿命极长。炼气期:无病无痛一百岁,炼气巅峰:一百五十岁,筑基期:四百岁,金丹:八百岁,元婴:一千五百岁,化神:三千岁。 而莫钰清呢,顶着天才的名号,自八岁修真,十四岁筑基,三十六岁结丹,八十岁元婴,一百六十岁化神。 之后五百年间,没有人打破莫钰清的记录,直到他通过天劫,打开了时空的通道,离开了那方世界。 ———————— 莫钰清的声音,清冷中带着难掩的温柔,在这样的夜色里,把他过往的经历娓娓道来。而柳梓言也随着他的话,跌宕起伏不断,一会儿泪流满面,一会儿又是满眼好奇。 莫钰清最开始说到梁朝那些过往的时候,柳梓言忍不住泣不成声,她是一个母亲,怎么会不想念自己的儿女。 只是,他们的缘分不长久,相处的时间不够长。而且,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所以,只能把那些思念,深深地压在心里。 但想到他们有好的生活,以后也足以保护自己的家人儿女,家族也能顺利的传承下去,她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倒是莫钰清,他竟然比她多活了一世,还带着前世的记忆,加上这一世,他做了三世的莫钰清了。 不知道在没有她的世界里,莫钰清究竟是怎么一步步过来的?虽然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哪里有不用努力,轻松就能得到的成功呢。 柳梓言心里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说什么,眼睛含泪的,呆呆的看着莫钰清愣神。直到,肚子里传来的尴尬响声,才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默。 莫钰清有些暗自责怪自己,前世做修士太久,很长时间都不需要进食。这一世,他也是一人生活的多,经常是一颗辟谷丹了事。 倒是忘了,柳梓言从下午到现在,就喝了一碗米粥。虽然,那米粥是经过他用特殊方式制成,正常情况下,可以让人七天不会饥饿。 可这次,那米粥大部分的灵力,都用来强化柳梓言之前病弱的筋脉和骨骼。算算分量,进入胃部的能量少得可怜,现在是该要饿了。 莫钰清之前就在屋子里变换出一整套玉石的桌椅,但向来喜爱玉石的柳梓言,甚至都无心关注。两人就围坐在石桌上,这个用心讲,那个倾情听,根本没时间理会外物。 而这一刻,莫钰清一挥手,桌上又出现了一整套茶具,还有一罐茶叶,一个玉瓶,里面装着泉水。柳梓言的注意力,就又被转移了。 这就是修真和一般世界的不同吗?她发现,自己完全看不出这些东西的材质。那套茶具,通体淡红色,似玉非玉,比玉石更加晶莹,也更加透亮。 那装着茶叶的罐子,看着像是木头的,但那上面的纹理,却是一道道的黑金色,闪着有些冷润的光。 那玉瓶,看着应该是和茶具一个材质,但却是深蓝色的。柳梓言举起来看,发现有着如此深邃颜色的玉瓶儿,透明度竟然很好,可以看到另一端的手指。 她不用莫钰清动手,自己收拾茶具,倒了两杯茶。然后更惊讶了,明明是冰凉的水,倒进玉杯里,竟然开始缓慢的冒起了热气。 柳梓言差点都惊叫出声了,然后听到莫钰清说:“这些都是我收集的,普通人也可以食用的东西,他们含有的灵气比较少,而且比较纯净,你现在吃刚刚好。” 全身各处都经过灵气滋养,柳梓言现在的身体素质,已经比大部分常人强很多了,可以接触含有灵气灵茶和灵果了。 说完,莫钰清继续往外拿东西,两个绿色玉石的果盘,上面放着两样水果各三个,一个像是苹果,果皮却是乳白色的。另一个干脆就是全体透明的,只可以看到果心处,透着碧绿色。 再有,就是正常的主食和蔬菜,就是这珍珠一般大的米,一整个玉碗中,也就是二十来粒。还有那两盘菜,颜色很鲜艳,看得出来,并没怎么烹饪过,就是原汁原味的蔬菜。 “这些都是什么啊,你快说说,这都是那个世界的东西吗?你怎么带过来的?竟然还是新鲜的?快说快说,我好奇死了。” “好了,别说那个字,你先吃着,我也给你介绍一下。”莫钰清摸摸柳梓言的头,把一个羹匙和筷子,放到了她的面前。 柳梓言也实在被眼前这些散发着各类清香的食物馋的不轻,口中唾液快速分泌,真是令人好奇啊。这么多种颜色混合在一起,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杂乱,反而让她的精气神都跟着提升了几分。这些食物,无论是卖相还是味道,都太好太好了。 柳梓言低头吃着,很快就发现,不仅仅是舌头要被这些美味好吃到爆炸,身体内更是明显感觉,有一股一股的暖流涌入。 她觉得四肢百骸都温暖起来,浑身上下,越来越有力气,觉得前所未有的舒服。 嘴里塞满东西,柳梓言还不忘呜呜的指着这些东西,让莫钰清给自己做介绍。莫钰清失笑,脸上和眼中的温柔,仿佛要溢出来。 知道自己的妻子,从来都是好奇心旺盛,莫钰清也没有推辞。首先介绍了,桌上这些茶具c水瓶c碗筷。柳梓言以为他们是玉石,其实,更应该称它们做,灵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第二四章 回言空间 灵石是修真世界的通用货币,也是修真者修炼,吸取灵气的重要来源之一。他们和玉石最基本的区别,就是他们含有不同属性的灵力,按照五行不同,也有五个颜色。 金系为白色,木系为绿色,水系为蓝色,火系为红色,土系为黄色。不同属性灵根的人,吸取与自己相同属性的灵石,就可以增长自身灵力。 当然,还有一种无色透明的灵石,为无属性灵石,却比较稀少,百不存一。而桌上这些东西,就是用不同属性的灵石制成的。 那个茶罐用的也是修真界独有的玄金木,可以保持茶叶新鲜,灵气不会消散。这茶叶叫做雨清茶,比较温和。虽不能增长灵力,却是温养身体的最佳选择。 这珍珠大的米,就叫做珍珠米,是玄熙大陆上,少数可以为凡人食用的灵米。只含有比较微弱的灵力,却比较均衡,也比较温和。 修真者也有无灵根的亲人,这珍珠米,经常食用,至少可以保凡人无病无灾,活到一百二十岁。这可比炼气初期的修士还要长了,可想而知它的珍贵。 那两种水果分别叫做乳香果和碧心果,功效和珍珠米差不多,还有一点,这算是修真界大多数婴儿的零食,因为入口即化。 两样蔬菜,一样是玄冰草,吃起来凉凉脆脆,本身属于水属性,但是比较温和,凡人也能使用,只是不会增长灵力。 另一个就是凡人界普通的青菜,经过有大把时间浪费的修真人士的研究,变成了五颜六色。口感还是和以前差不多,但经常吃也能延年益寿,百病不生。 当然,比起这些难得一见的珍宝,更难得的是这些珍宝的出处。从莫钰清变出那件披风的时候,柳梓言就在好奇了,难道修真真的能无中生有? 柳梓言一边迫不及待的享用大餐,一边还不忘调侃,“这些都是你变出来的吗?你都离开那个世界了,怎么还能随意取得那个世界的东西?” “嗯,你可以认为我是得天独厚,受天道眷顾。”这话说得莫钰清都心虚,实际上,他觉得那个世界的天道,对他是又爱又恨,总之很复杂。 “这话很招人恨知道不,你都离开那里了,人家还眷顾你啊。不过,我听说当神仙的,都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你能做到吗?” 莫钰清失笑,慢条斯理的给她夹菜,嘴角的笑容,有些高深莫测。看到她吃的差不多了,才施施然的开口。 “撒豆成兵?还真能,我前世的舅舅,就是器宗的四长老,不仅教了我炼器的法门,更给了我很多高级的法宝,灵宝。你说的撒豆成兵,不过是傀儡的一种,加上一些障眼法罢了。至于呼风唤雨,以前是可以,现在实力退步了,暂时是做不到了。” 柳梓言白他一眼,这人是不是活了六百年,学会耍嘴皮子了,明知道她说的不是这个。“好了,你明明知道我最想知道的是什么,你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出来的,你倒是快说啊。” “好了,别急,这不就要说嘛。”莫钰清觉得,自己今天晚上的笑容,可能比今生十七年,加上前世六百年都多。 看着这双眼睛,还跟那时候一样,遇到新鲜c高兴地事情时,就亮晶晶的,晃得人心都会软下来。 莫钰清给自己也倒了杯茶,继续说道,“这些,都来自我的本命空间,佛家说过,纳须弥于芥子。就是在芥子中,纳入一整片空间。而我的空间,更神奇一些,可以有形,也可画作虚无,和我的灵魂绑定在一起。” 他前世,在修为达到金丹期后,就不再只是闭门修炼。不止是参加各种门派任务,游历各个大陆,更是积极探索玄熙大陆的各个秘境。 有一次他在西元大陆的某个秘境内,得到了一块通体透明,却散发着七彩光芒的石头。因为柳梓言喜欢各类好看的玉石,所以也就下意识的收了起来。 后来才发现,原来那竟是传说中的纳界石,顾名思义,就是可以容纳整个世界的石头。 莫钰清翻遍各类古籍,才找到炼化它的方法。为了凑足中间所需的各种材料,更是整整花费了十多年的时间,搜罗奇珍异宝无数。奇珍阁,就是因为这个契机,才成立的。 把纳界石炼化,和自己的灵魂绑定后,莫钰清又去到之前历练过的一个秘境。拼着修为掉落一个小境界的代价,把那个位于虚空中的秘境,整个搬入了纳界石内。 从此后,他真正拥有了一个,永生都属于他的小世界。只要他灵魂不灭,这个世界就会永远跟随他。 莫钰清为这世界取名为,回言界,意思是回到言儿的身边。当然,这个名字,就不用说了,有些事,他自己知道就好。 总之,这一方空间,帮助他良多。不仅给了他契机,参透了时空的奥秘。更是在他破碎虚空,穿梭于时空裂缝时,保他灵魂不受太大的损伤。 柳梓言听完莫钰清的话,满意的点点头。心中最大的疑惑得到了解答,听起来还真的光怪陆离,修真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啊。 突然感觉额头上湿湿的,不经意的用手一擦,却发现擦了一手黑色的液体。柳梓言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就发现,不只是额头。很快的,手臂,脖子,前胸后背,然后是全身上下,都开始有黑色液体涌出。 “啊”柳梓言尖叫一声,眼神惊恐的看着莫钰清,“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些是什么东西?” “别怕,这是你身体内的杂质,刚吃进去的东西,对于普通人有轻微的洗髓效果,只是出些汗,不会痛的。”莫钰清也没想到这效果这样快,不过,他的眼睛很快就盈满笑意。 就是想看她跳脚的样子,调皮的样子,各种样子。那样会让他真实的感觉,她真的是存在的。不是他的梦境,也不是修炼时陷入了幻觉。 柳梓言哪里知道他此刻的想法,她就想去找个地方,立刻,去洗澡,也躲开这个男人。天哪,前世今生,她从来没这么狼狈过。 竟然还发生在他们久别重逢,好不容易见面的第一天,简直丢死人了。满脸的黑色散发着臭味的汗水,挡住了她早已通红的脸颊,她指着莫钰清,真的都想哭了。 话本里,男女主角重逢,不都是美美哒?为什么到了她这里,就是这样的狼狈,“你这个人,你还笑,你竟然在笑。快点帮我想想办法啊,外面还在下雨吗?” 雨水可以冲走这一切吗?但柳梓言还是下意识的往外冲,怎样都好过留在这个屋子里。然后,她就看到莫钰清又扔过来一张符,还没反应过来,那些臭汗,那被脏污糟蹋的不像样的裙子,又全部恢复了原样。 她一脸懵圈,真的是脑袋都要发晕的懵圈,莫钰清食指点了下自己的耳朵,这是他觉得抱歉时的动作。 “对不住,夫人,我之前没有看别人使用的过程,所以,不知道是这个样子的,真的。” 那些秘方,他看到的是文字版的介绍,然后就往自己的空间准备了些。他那时候哪有那个闲情逸致,帮助普通凡人啊,根本也不认识几个凡人。 柳梓言看着自己恢复洁净,甚至更为白皙的皮肤,还是觉得很不舒服。“我想洗澡,你能直接变成热水来吗?” 对于莫钰清的奇特经历,柳梓言接受的远比她想象中的快,因为她从内心深处,信任着这个男人。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她柳梓言最在意的人。 莫钰清点头,带着她往另一个房间走,事实上,那个房间现在是空空如也。但是,对于一个修士而言,达到柳梓言的要求,不要太容易。哪怕,他现在仅仅是炼气后期的修为。 走到房间的门口,莫钰清正要进去收拾,柳梓言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莫钰清,还有个问题,很重要。在那个没有我的世界里,你,有没有,喜欢上别的姑娘?” 这是她的底线,柳梓言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不去计较,就算不了解修真这回事。但想来,那不会是个简单的世界。 虽然莫钰清说的很简单,只是一些话就概括了过去,但高处不胜寒,没有什么得到,是不需要付出的。 而且,六百年啊,那么漫长的岁月,她有些不敢想象,莫钰清是怎么过来的。她其实有些害怕听到答案,但又必须得到,无论是什么结果。 不然,这会是她心里的一根刺,随时随地,时时刻刻,都会伤害到自己,也伤害对方。 莫钰清的手,抚上柳梓言莹润的脸颊,月光下,她的皮肤白皙的发亮。属于少女的稚嫩脸庞,却有着成熟女子的眼神,这样的柳梓言,让莫钰清恨不得把她藏进口袋里。 另一只手,把她拉进怀里,直视着那双水蒙蒙的眼睛。莫钰清的神色中,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严肃。 “听着,柳梓言,我,莫钰清,三世记忆不灭,将近七百年的岁月。我的心里,只有你柳梓言,一个人。” 有些冰冷的唇,轻轻的吻上柳梓言的额头,久久不曾移开。这个吻,没有任何情欲色彩,更像是一个烙印,一个宣誓。 然后,柳梓言又听到莫钰清开口,“此后的永生,我也只愿同你一起度过,如果不能携手共长生,就永不入轮回,永不喝忘情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第二五章 魂归何处 柳梓言的眼泪留下来,莫钰清的这几句话,触动了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之前因为思念他,心痛的夜不能寐时,她也曾问自己。与其这样无望的等待,是不是像其他人,走一趟忘川,饮一杯忘情水,忘却前尘往事会更好。 但答案是那么明显,她不愿意,一点也不愿意。她宁愿守着那份记忆,一生孤独,也不愿意灵魂一片空白,没有一丝色彩。 因为这样的情感,柳梓言好长时间没有回过神。直到莫钰清把一切准备好,甚至开始泡澡,柳梓言都有些飘忽,眼泪不停的往外冒。 她柳梓言何德何能,竟然能拥有一个男人,如此的深情。这份感情,甚至能穿梭时间和空间,甚至连命运都对他们让步。 柳梓言怎么能不感动,怎么能不感恩,她想起别人说的,情深不寿。就是因为,深陷在爱情里的人,身心都被那个人牵扯。悲欢喜乐,七情六欲,所有的情感,都因为那个人而存在。 好吧,柳梓言自己承认,她是个有些矫情的人,脑子里的东西总是很混乱。看着身上又开始冒出的灰色污渍,才开始转移注意力,专注眼前的洗澡大业。 谁能想到,洗个澡竟然能花两个多小时,直到月上中空,柳梓言才从屋里出来。而莫钰清,在院子中央摆了套桌椅,自己在那自斟自饮,颇有些惬意。 柳梓言一时之间,竟有些不愿去打扰的感觉,她好久没有看到莫钰清这样放松了。她前世的最后几年,朝中事情不断,莫钰清总是很忙碌。 而没有她的那些岁月,莫钰清身边没有可以说心里话的人,一定也很孤单。想来不会像这样,嘴角挂着微微的笑意,眼神发亮。 咦?眼神发亮?他看到自己了。柳梓言后知后觉,想到自己的新形象,竟然有了一种久违的害羞感觉。 然后,就看到莫钰清的嘴角咧得更开,虽然没有笑出声,但他的眼睛都笑的弯了起来。那一刻,柳梓言觉得自己,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就算是再多的鲜花同时盛开,也没有莫钰清此刻的笑容,让柳梓言觉得清丽无双。 这个男人,甚至可以说是美丽的,她一直都知道。真正的美丽,真的是不分性别的,那是一种超越任何界限的感觉。 柳梓言低头,看了看此刻穿在她身上的襦裙,是她喜欢的淡紫色。样式比起她前世的服饰,比较的简单,没有那么多繁复的花纹和点缀。 当然,也不同于现在的服装那样毫无美感,飘逸的广袖和裙摆,让她仿佛回到了前世的少女岁月。 刚才,对着那个深蓝色的大块灵石制成的浴盆,柳梓言也看清了自己此刻的样子。白皙的皮肤,娇娇小小的脸蛋,柔和的五官,柔顺的头发。不是那种张扬艳丽的大美人,但也算是个秀色小佳人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柳梓言觉得自己现在的外貌,比起之前的好像有些变化。那眉眼和脸部的线条,好像有些她前世的样子,不过,先不管这个了,也不大重要。 终于,还是抬步向莫钰清走去,这短短的几步距离,他们两个却穿越了时空。看着莫钰清越来越温柔的眼睛,柳梓言也扬起一个微笑。 “这位公子,现月色正好,是否需要小女子,为你舞一曲,谢君归?” ———————— 时间的残酷,就在于她不会为任何事情停驻,哪怕那晚的夜色再美,舞步再动人。 有些画面,永远只会存在于当事人的脑海,哪怕在很久远的以后,想起今夜,也会微微一笑。 次日清晨,程路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带女儿回家。他没有了昨天的很多记忆,但也很自然的接受了女儿的病被治好的事情,满心开怀。 对于此,柳梓言没有拒绝,昨夜她和莫钰清一夜没睡。到了天快亮时,也谈到过这个问题,更谈到了程佑惜的归宿。 程佑惜到底魂归何处,一直是柳梓言的一个心病,那么弱小的灵魂,没有家人的祭拜,会不会很凄凉。 当时,莫钰清的回答是,现在天道未明,一切都很混乱,包括阴间的轮回之路。但是,他可以基本确定,程佑惜的魂魄,并没有进入轮回。 程佑惜的最后一魄灵魂魄,还存在于这身体的天冲穴之内,但也已经濒临消散。所以,柳梓言才会感觉,程佑惜的记忆越来越模糊,残余的情感也无法再影响到她。 既然七魄有一魄未散,那命魂自然是不能进入轮回的,但至于现在在何处,却无法得知了。 听了莫钰清的话,柳梓言觉得特别瘆得慌,但还是装着胆子问,“那,我这,算不算是借尸还魂啊,程佑惜有可能回来吗?她还能么小,我不想她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 “这个,却不由你想不想了,这程佑惜,本就是个早夭的面相。她今年会有一个生死劫,九死一生,但她本人不属于那种特别坚强的人,所以这生的契机,也随之消散了。” “你之前之所以会那般虚弱,是因为你的灵魂,和这个身体融合的速度,赶不上这身体溃败的速度。就算没有你,程佑惜也活不过来,你也不用觉得愧疚。” 莫钰清本人不是个多话的人,可面对着柳梓言,却总是打破自己的习惯。因为他不想看到她有任何的不高兴,哪怕,他的心里,对那个女孩的离去,是有些,感激的。 灵魂和肉体之间,也是有所谓的磁场牵绊的,若是不合适,就不是融合的速度慢,而是会产生排斥了。 原来的程佑惜和言儿,好像有些因果牵绊,不过他现在修为还不够,无法看的更清。但既然言儿觉得对她抱歉,那他送这个女孩一场造化又何妨? “先别伤心,想要找到她的魂,也并不是件难事。等我再准备准备,这件事,我记在心里了。”莫钰清把柳梓言抱进怀里,两人一起迎来了清晨的第一缕朝晖,那投射在地上的影子,看起来那般的圆满。 听了莫钰清的话,柳梓言终于放下心来,她就是对这人莫名的自信,他不是说大话的人。有了他,小佑惜一定会得到比现在更好的结局,好很多。 “那,程家的其他人呢?我是不是要跟程路回去啊,我不喜欢佑惜那几个伯母,甚至,她母亲我都不是很喜欢。感觉他们都好冷漠,对这个小姑娘,一点都不在乎。” “那就留在我身边,不要回去了,其他的事情我来解决。”莫钰清的声音有些轻扬,看来他对这个提议很是心动。 柳梓言仔细想了一会儿,还是摇头拒绝了,“还是先别了,至少在找到程佑惜的魂魄之前,我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这世上除了你我,没有人知道小佑惜的离开,这有些太凄凉了。虽然不是我的到来,造成了她的离去,但还是觉得自己亏欠她很多。她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有在意的人和事,我总要让她没有遗憾。对她好的人,我要报答,那个害了她的人,也不能让她继续那么逍遥。” 柳梓言很少想起程佑珍,是因为小佑惜的意识,下意识的会避开那张脸。但不去想,她做的事情也依然存在,不可能害人至此,却不受一点惩罚。 “嗯,这样也好,你决定了就去做,我总是在这里的。过几天我可能会去县城,你把家里的地址给我一下。”莫钰清表示尊重柳梓言的决定,她的确欠了原身一份因果,能这样还上,以后也少了很多麻烦。 柳梓言微笑点头,然后想到莫钰清说的那个程佑惜的一魄在继续消散,便询问他有没有方法解决。 莫钰清还以为她不在意这个呢,其实那灵魂魄消散与否,并不是很重要。总归,就算找到程佑惜的命魂,也是要送她去轮回投胎的。这一世的思想和情感,不过是累赘,早晚要抛弃的。 但柳梓言坚持,莫钰清也只好拿出一个木牌子,长短是成人拇指一半,宽度和拇指差不多。“这是一块养魂木,只用来温养那一魄足够了,我会把她从这身体的天冲穴中引出来。但这样一来,你就无法感知她的想法,除非她的感情特别强烈,养魂木才会发热。” “那如果我突然遇到她的魂魄呢?会有什么变化吗?”柳梓言想到,正常无依的孤魂,都会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徘徊吧。 “那样,受命魂的牵引,这一魄会尽力离开养魂木与之融合。那一刻,你会感觉到非常的灼热,到时候摘下来就好。也许融合后的魂魄,会再次进入养魂木,就算进入不了也没关系吗,你通知我就好。” 看到自己的肉身,魂魄不会轻易离开,但也不会对言儿造成什么妨碍。到时候,他再想办法使之进入养魂木就好,这样对程佑惜也有好处。 程佑惜的命运,就在两人的谈话间被决定了,她以后究竟会如何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第二六章 伯母告状 两人说着话, 天很快就大亮了, 柳梓言才想起自己身上的衣服不适合穿出去。但让她再穿之前的被脏东西浸染过的裙子,哪怕现在干净了, 也觉得不愿意。 其实, 要是以前,哪里有人管她愿意不愿意。不过是遇到了莫钰清, 她有了可以任性的资本,也知道他有能力让自己随心所欲。 果然, 莫钰清带她走进房间, 取出一些和现在布料外观相似的布匹,几个挥手间,几件衣服就同时做好了。 两件纯白色的长袖布拉吉,裙摆处都快到脚踝了。另两件, 是一件粉色的长袖衬衫和黑色的裤子,全都捂得严严实实的。 柳梓言撇撇嘴,笑了出来,却没有就这个问题说他什么。因为,她自己也接受不了那些把手臂露出了的短袖, 这样的正和她心意。 “修士做衣服都这样吗?挥挥手就行?”看上去还挺好玩的, 和以前的武林人士还不一样, 看上去高端多了。 “那你会腾云驾雾吗?话本里的仙人都不用走路的,想去哪飞过去就好了。要是你也会飞, 你就可以随时去找我了。”都不等莫钰清回答, 柳梓言的又一波问题到了。 莫钰清却不会觉得烦乱, 一个个仔细回答,“你看的挥挥手,可能我已经做了几千个动作了,修士总要有普通人做不到的技能。至于腾云驾雾,以后会,现在比较勉强。你若好奇,哪天我带你试试。” 一般到了筑基期才能御物飞行,御空飞行是筑基后期的事情了,不过他神识是化神期,想要带人高空飞行一段,还是能做到的。 莫钰清在有意无意的,像柳梓言展示着修真的好处,因为他发现,柳梓言知道修真这件事后,并没有想参与进来的自觉。 这就和莫钰清的初衷相违背,他前些天之所以会开始修真,一方面,是因为需要强健的体魄,来容纳太过强大的神识。另一方面,也是想着和柳梓言一起,拥有更多的时光。 但他又不想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柳梓言,修真并不是一件轻松地事情,要经历的痛苦也非常人可以想象。 所以,莫钰清想要的是,柳梓言自己对修真产生浓厚的兴趣,然后,才能够一往直前,不会轻易地放弃。 柳梓言此时却不明白莫钰清的话中深意,只是笑着点头,“好啊,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一 场景又回到现在,程路看着精神奕奕,面带笑容的女儿,心里别提多感激了。在他的意识里,昨天女儿吐血后,是这个少年,拿出一丸药,给女儿吃下后,女儿就快速的好了起来。 程路心中的感激无以言表,就对着莫钰清郑重鞠了一躬。“这位同志,敢问您贵姓,您救了我女儿,我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报答的。” “哎,你这,不需要这么客气,我们就是举手之劳。”从另一个房间走出来的常钰轩,下意识的拒绝,表弟的身份,还是保密的好。 莫钰清却抬手制止了常钰轩,开口说道,“我姓莫,莫钰清,你不用感谢我,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你回去后,好好照顾她,不要让她受委屈,她受不了任何委屈。”因为,我不会允许。 在场的人,都听出了莫钰清语气里的认真,可只有柳梓言真正懂他的意思。他是说,他救的人本来就是他的人,不需要别人的感谢。 程路却以为这句话是客气,听到后面说的不要让她再受委屈,连忙点头。女儿的这次生病,除了是外伤导致,恶化的主要原因,就是受情绪影响。 他们一家人,说起来全是罪魁祸首,让这么小的孩子受了这么大的罪,怎么还敢不吸取教训。 而且莫钰清这样郑重,程路心里更是无比感激,“我会的,会的,是我之前对惜惜照顾不够,我以后一定会抽出更多时间陪她。” 这本是一个父亲在表达自己的拳拳爱女之心,莫钰清却听得眉头直皱,却还一个字也无法反驳。 柳梓言在一旁听得低头笑,这人上辈子对着真正的老丈人,可也没有这么憋屈过呢。 常钰轩感觉自己有些看不懂事态发展,洗漱完毕,干脆的钻进了厨房。这现在冷锅冷灶,想要吃上热乎饭,怕不得半晌午了。 宅子里别说油盐酱醋这些调料,连做饭的柴火都没有,他们有的,也只是带来的大米和面粉。这回老家的第一顿饭,也只能是和白米粥了。 程路看到常钰轩进了厨房,抬脚就想进去帮忙,却想到留在别人家吃饭,这不太好。现在粮食多珍贵啊,尤其是这两人从城里来的,村里也没有分粮,更是什么都靠买。 正在进退两难之际,莫钰清直接开口了,“我有一些东西,你带回去,跟我来。”说着,就朝大门口汽车停放的地方走去。 这车子是几年前军队退换下来的吉普车,莫家出钱买了下来,不存在公车私用的问题。虽然车子有些旧了,但保养得还不错,主要是家里的人爱惜。 打开后备箱,莫钰清提起其中的一袋大米。没有谁看见,在出手的瞬间,其实里面的大米已经完全替换掉了。 打开大米袋子,里面是发绿的大米,乍一看起来像是发了霉。可很快就会发现,这些大米闪着莹润的光泽,绝不是发霉大米的暗沉。而且,刚一开口袋,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这是属于植物特有的香气。 程路期初有些不明所以,想到莫钰清说让他带东西回去,难道就是这个?他连忙拒绝,“这,您是要送给我们?不行,不行的,这个太贵重了,我们可不能收。” “小莫同志,您救了我女儿,照理该是我感谢您才是。主要是,昨天出来的匆忙,这,我已经很失礼了。绝对不可能再收您的东西,这样我程路成了什么人了。” 看得出来,程路真的很激动,他的拒绝,也是真心实意的,不是假意推辞。但莫钰清才不会理会这些,等他说完,直接说道,“你先别急着拒绝,这也不是给你的。” 说完,他看向柳梓言,眼里的情绪涌动,一个瞬间,就从冰冷刺骨变成了春意融融。“她的身体好需要继续调养,这是我特意加了药材炮制的药米,你回去一天三顿做给她吃。只有一样,这个只有她能吃,其他人受不了其中的药性。要是贪嘴误食了,那就后果自负。” 于是到了最后,程路骑着自行车,前杠上带着女儿,后座上带着一袋大米。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最后就答应了。 那个少年,好像有种不容拒绝的魔力。他这个眼看而立之年的成年人,竟抵抗不了那个还未成年的小伙子。 当然,程路和柳梓言没有在莫宅留下吃早饭,受了人家这么大的恩惠,还拿走一整袋大米。程路哪里好意思再留下来吃早饭,几乎是有点红着脸离开的。 两人回到牛棚,自行车刚停下,程佑泽第一时间就迎了出来。昨天下雨,他想到爸爸可能不会带着妹妹回来。 但他也担心,两人会找不到住的地方,那雨下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很大,路上泥泞的根本无法走夜路。 所以,今天程佑泽又向大队长请了一天假,要是爸爸还不回来,他就过去清平大队那边看看。 刚走出门外,程佑泽就愣在了那里,爸爸身边的这个小姑娘,是惜惜?怎么会?怎么会变化这么多,明明昨天,惜惜还是脸色白里发青,头发枯黄,一点儿精神也没有。 这才短短一个下午加晚上的时间,怎么就像换了个人,现在的惜惜,脸色红润,头发轻轻挽起在一侧。一袭白色连衣裙,看上去就像个,就像个小仙女。 妹妹好了,这是反应过来的程佑泽的第一感觉,他高兴地冲了上去。弯腰,双手扶住妹妹的肩膀,眼睛里满是激动,“惜惜,你好了?你都好了!真是太好了。” 一连串好几个好,代表了一个哥哥对妹妹最真挚的情感。柳梓言来到这个世界,最放在心上的,也就是程佑泽了。这个人对妹妹,是真心实意的付出,没有一点掺假。 “是的,是的,我好了,你不用在为我担心了。”她前世并没有亲近的娘家人,这一辈子收获了一个这样的哥哥,柳梓言也愿意付出最大程度的善意。 牛棚里除了程佑泽,还有徐希平,他今天也请了假,就是为了等柳梓言。担心她外出奔波,病情再加重,这孩子的病情禁不起再恶化了。 可看到柳梓言的面色,徐希平别提多惊讶了,直接走上前来,都没来得及打招呼。直接拉过柳梓言的手,开始给她把脉,然后,眼睛越睁越大,最后简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不着痕迹的抽回自己的手,柳梓言被这眼神看的怪不好意思的,程佑泽毕竟是原身的哥哥,而徐希平却算是外男了。 虽然,她前世的民间,对男女大防也没那么讲究。但有莫钰清那样一个小气又占有欲强的夫君,柳梓言还真没怎么和其他男子接触过。 努力的告诉自己,这是个大夫,是个大夫,心里才释怀了,但还是往后退了几步。柳梓言发现自己,在重逢莫钰清之后,又变得矫情了。 老实说,不论是之前在程家,还是后来在牛棚的那两天,想要和异性保持大范围的距离,并不是很容易。这几个男男女女就在一个院子里住着,空间有限,有时候为了省灯油,洗漱就是直接在院子里的。 不过,柳梓言也告诉自己,前世的一些观念,还是需要改变的。不只是入乡随俗,而是现在这里就是这样的条件,就算回去县城,家里的空间也是很有限的。 就算现在莫钰清是修士,拥有普通人没有的能力,可在她还没弄清楚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之前,还是收敛自己的性子最为好。 那边徐希平把程路叫到一旁,问他是怎么一回事,一个重病病人,怎么可能出趟门就好了。 柳梓言听到程路回答说,他们遇到一个奇人,拿出一丸药,她喝了以后,吐了一口黑血。然后,又昏睡了几个小时,就好了。 徐希平啧啧称奇,看那表情,明明还有很多疑问。但也许是觉得和程路不算太熟,就没有再多问。最后,只感叹柳梓言运气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云云。 程路又跟徐希平寒暄了一会儿,就提出告辞,他还要带女儿去跟父母那边告别,然后就回去县城了。 走之前,程路给了程佑泽一些钱和一些票证,把昨天带给柳梓言的点心和水果,也留给了程佑泽。 当然,这些主要是要给徐希平做谢礼的,但他们毕竟是别人眼中的改造分子,不好太明目张胆,就托程佑泽私下里给了。 柳梓言想到礼物,突然有些遗憾,昨天吃的东西真的很美味,可惜还不能和程佑泽分享。如果可以,也可以改善一下这少年的身体,他最近几天,劳动强度挺大的,很辛苦。 这样想着,和程佑泽c徐希平说了再见,片刻后,他们就来到了程家。进到那个巷子,柳梓言就有些不开心,她不喜欢程家人,是真的不喜欢。 在她看来,贫穷并不可耻,可为了一些物质上的东西,连自己的亲人都不在乎,就有些过分了。 还没走到门口,吴秀芬从里面走了出来,拿着一个大铁锅,看样子是要倒洗碗水。看到程路,几乎是立刻,脸上就扬起了热情的笑脸,“呦,是路子回来了,快,快进来,我这就去叫爹娘回来。” 她好像完全没有看到程路身后的柳梓言,全程别说表情,连个眼神都欠奉。柳梓言是不在乎,程路心里怎么想,就不知道了。 程路没有说话,点了点头,看到从自行车上下来的柳梓言,略带抱歉的摸了摸她的头顶。 柳梓言没有避开,她可以理解这个男人的为难,无论父母做错了什么,总不能不见面就离开。而且,在他以为,自己女儿已经没事了,心里的那个结,也就解开了大半。 吴秀芬甚至没有给程路倒碗水就出了门,没多长时间,程家老两口就回来了。同时回来的,还有程高和高大春夫妻。 看到后面的两人,那斗志昂扬的表情,柳梓言心里暗道,来了。这是跟她算后账来了,或许说,他们觉得,程路是替她之前的作为道歉来了。 柳梓言没有说话,径直坐到了树下,她也好奇,程路知道她之前做的事情,会如何处理。 果然,父母儿子,哥哥嫂子和弟弟,打完招呼还没说几句话。高大春就先开了口,“三弟啊,二嫂我这些天过得憋屈啊,你说我大多岁数了,这都快当婆婆的人了,竟然被自己的侄女给打了。你说说,这事儿说出去,我还有什么脸面出门见人啊,我这心啊,真的是” 程路之前已经仔细的问过了儿子,昨天之所以耽误一个多小时,已经把事情的经过都了解的差不多了。 所以,听到高大春这么说,程路的表情都没有变一下。看到高大春使劲儿的挤出几滴眼泪,他甚至有些啼笑皆非,“二嫂,怎么我听到的是,当时惜惜伤口还没拆线,你就要扇她耳光?” “不是,我那,我那是吓唬她的,我没想真打她?”高大春急忙的辩解,眼泪也来不及挤了。 “二嫂,惜惜从阳台上摔下来,在医院昏迷了一天多才醒过来。她是重度脑震荡,需要一直卧床休息,连下床活动都不好。她那样的情况,如何能担得起你一个耳光,你说你是吓唬她,谁又知道真假,她一个小孩子,还能透过皮肉看到你的内心不成?” 程路这话可以说是非常不客气了,程高首先就觉得自己作为兄长的面子,受到了侵犯。这不给自己婆娘面子,不就是没把他这个当哥哥的放在眼里。 “老三,你这话说的重了,你二嫂什么人,你这么久了也应该清楚。她这人就是嘴上不饶人,其实最是心软。她为什么吓唬这丫头,还不是她不懂事。一整只鸡,自己就吃完了,连块鸡骨头都没给她爷奶留。这样不孝顺老人,这长大了怎么得了?” “呵,二哥,依你的意思,我的闺女连吃只鸡都没资格了?我看,这家里的鸡,也都好好的在这。那只鸡,就是指半大的野鸡,总共没几两肉。惜惜伤的这么重,那鸡是佑泽用粮票跟其他人换的,他作为哥哥,就是想让妹妹吃点好的,身体能快点好起来。” 说着,程路的表情渐渐变冷,声音也渐渐没有温度。“我问了孩子妈,为啥要把孩子送到老家来,孩子她妈说,老家里亲人多,随时有人看着,孩子离不开人。而且,家里自己种着菜,养着鸡,孩子吃个鸡蛋啥的,也方便。” “路子啊,别说了,娘知道了,是娘之前做的不够好。那就让惜丫头住这儿吧,娘之后每天给她煮个鸡蛋,不会让她亏了嘴的。” 这是老太太发话了,话里话外,都是柳梓言就是个嘴馋的丫头,把程路说话的意思,完全给模糊过去了。 程路如果孝顺,顺着这话说下去,今天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高大春已经不再说话,程高虽然黑着脸,也没再开口,面子上的情分,还是能留下的。 可程路,会怎么做呢?看戏看的正带劲儿的柳梓言,把目光对象了院子最中央的程路? 他,会怎样,息事宁人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第二七章 家人决裂 程路听了母亲的话, 如何能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他顿了顿, 看向了不远处的女儿。只看到女儿面露期待的看着他, 好像是希望他为她讨回公道。 虽然现在孩子好了, 但那是惜惜命大, 遇到了贵人。否则, 他该如何自处呢?孩子口吐鲜血的事情就发生在昨天, 那气若游丝的虚弱, 让他此时想起来还是觉得无比恐惧。 想到这里, 程路的表情又硬了下来,冷声说道:“不用了, 现在鸡蛋的市价是五分钱一个,我买不到便宜的, 就算买贵的,两毛钱一个怎么也够了。二十块钱, 能买一百个鸡蛋,足够惜惜一个月一天三顿吃了。” 程路这话一出, 现场的几人全都变了脸色,老爷子甚至暴喝出声,“你这话什么意思, 怎么,是要拿给父母的养老钱, 给个丫头片子买鸡蛋?我看你敢!” 老爷子这话自然不是无的放矢, 程路每个月给家里钱, 从参加工作后就没断过。以前是十块,后来当了高级工,就是二十块。这两年程佑泽下乡,程路才把二十块钱分了两份,十五块给家里,五块钱给儿子。 程家众人靠着这二十块钱,盖起了好几栋房子,给程家全娶了媳妇,家里也还剩不少的存款。毕竟,这些年物价一直没怎么变过,一家人一年二三十块钱,都足够一家老小花销了。 还有那人家,一年到头见不到钱,到年底还倒欠着大队钱的。他们一家壮劳力这么多,到了年底大队分钱,也就是一百四五十块钱。 所以程路这话一出,大家能不紧张吗?他们家住的地方分开了,钱和粮却没分,程路给的钱,弟兄几个可都得了实惠的。 可你们得了实惠,却不肯记我的情,我女儿来养病,你们连个面子情都不肯做。程路怎么可能不恼,他照顾一家子人,每月五十六块的工资,加上出差等各种补助,七十多块的收入,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妻子连女儿多住些天院的钱都拿不出来,紧赶慢赶的让孩子出院,到底得到了什么?得到了一家子对他拿钱这事儿,觉得是理所应当。 谁家叔叔给侄子拿钱当彩礼的?他儿子也快要结婚的人了,家里连间房都没有,以后又怎么办? “爹这话说得有意思,我以前给钱,是我孝敬你们,可你们也该心疼心疼儿子吧。我这些年往家里交的钱,够你们花多少年,爹您别说您不会算账。这次,惜惜生病,是人家从省城来的大夫给治好的,那药钱,我以后都得勒紧裤腰带才能还上。” “以前给了您的,就当儿子给您二老的养老钱,等以后,您二老病了,医药费也有我们兄弟四个平摊。这以后,我不光要还人家药钱,佑泽这么大了,既然落户到大队,我也得给他盖房子娶媳妇吧,不能让孩子一直在知青点挤着。” 程路外表温和,可他这些年东奔西走,和各种人打交道,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脾气,又怎么可能是个什么事儿都看不清的傻子。 以前他是不在乎,可家里人根本没有把他的付出放在心里,他又何苦?这些年他为家里做的,已经足够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他现在不想继续了,也没有谁能逼他。 可高大春现在不这么想,看到公公婆婆只是黑着脸,却一句话也不说。别人不说,她可是忍不了,“我说老三,你这样可不行,你这帮家全娶媳妇给彩礼,我们家家宝可还没着落呢。这家里就你这么一个能耐人,你可不能说不管就不管了,我们家宝还指望着你这个叔叔呢。” “别,你真别指望我,二嫂。当时家全娶媳妇,是爹娘给出的钱,这钱可不是从我手里拿的。我给的孝敬给了爹娘,爹娘怎么花的我管不着,以后也不会管。我这能力有限,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尚且管不过来呢,真管不了侄子娶媳妇给彩礼。” 程路的话不急不缓,可是更不客气,他一年到头,少有和老家人坐一块相处的时候,大家被他这一番又一番话,打得个措手不及。 程老爷子像是不认识这个儿子,眼里的温情彻底散去,“你就不怕你这样,我去你们单位找你们领导,到时候,你的工作也保不住。” “哦,行,您去吧,用我给您个地址吗?就说我不想养哥哥嫂子和侄子,所以就算我不孝顺?”程路都想冷笑了,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在父母兄嫂眼中,就是个负责拿钱的冤大头。 有一天他不想拿了,倒是成了罪过了,这事儿告到哪里他也不怕。罗静那里,留着这将近二十年,他往家里汇款的凭证。以前他觉得妻子多事,现在却发觉,还挺有必要。 正想着,程路的耳边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就看到高大春直接躺在了地上。边滚儿还边喊,“大家快来看看啊,没天理啊,这侄女打了我这个伯娘,我都不能说话啊。人家爹还跟我不行啊,还嫌人家闺女打的轻,要跟我记仇啊。天啊 ,这日子没法过了啊,没这样欺负人的啊,天啊。” 话说着,还真有走进院子里看热闹,毕竟家家都有在家做饭看家的。看到高大春这样的做派,甚至有人直接就在旁边掩嘴笑的,程佑泽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程佑泽想着反正请了假,他也害怕家里人闹事,爸爸那边应付不来。没想到担心竟然成了真,这二大娘这么大岁数了,怎么一点脸面也不要。 程老太太活了六十多年,一直是他人眼中羡慕的对象,最近却因为一个小丫头片子,频频的被外人看笑话。 此刻,老太太也装不下去慈祥了,指着柳梓言对程路说道:“老三,你就为了这么个丫头片子,是要与生养你的父母,还有和你一起长大的兄弟们撕破脸吗?你就不怕这丫头到时候遭报应,她个赔钱货,却搅得我们一家没法过。” “够了,娘,这是你一个做人奶奶说的话吗?你竟然诅咒自己的亲孙女?孩子过来养病,你们把她逼到去住牛棚,还想如何?就因为我不想养哥嫂一辈子,就成了罪大恶极的罪人了吗?” 程路说着,直接走到柳梓言身边,然后拉住她的手就往外走。“既然如此,那我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们想如何便如何,我也管不了。” 他身为一个父亲和一个儿子,是如何的失败,竟然让母亲对着他诅咒自己的女儿。难不成只有大哥二哥的孩子是孩子,他的孩子就不姓程吗?算了,多说无益,他也不想让孩子看到这样的场面。 这个时候,周围的人看到程佑泽,纷纷上前去打听发生了何事。程家的其他人自然也就注意到了程佑泽的存在,程老爷子像是破釜沉舟般,问了一句让他很快就后悔的话。 “你别忘了,你的儿子还在北营大队,你是为了这个丫头,不管儿子了吗?”他的意思是,程佑泽是受了他们这些爷爷奶奶和叔伯们照顾的,可在其他人看来,这不明摆着是威胁吗? 程路真的被气笑了,笑的眼泪都快要留下来,“我儿子听从组织的指挥,高中毕业下乡落户,是为了完成组织交给他的使命。他该做的,以前没有少做,以后也不会少。但他也是党的好儿女,也不是谁想欺负就能欺负的,党和组织也不会同意。北营大队的其他乡亲父老,也不会让任何人,给北营大队这个先进集体抹黑。” 这时候,人群里突然传来一个掌声,“说得好!” 大家循声望去,原来是大队长程森,不知何时出现在程家院子里。此时看到大家都看向自己,说话更是义正言辞。 “程佑泽同志作为下乡知青,从一开始就住在知青点里,平时参与劳动,得到的成绩都是名列前茅的,这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知青与我们的队员,是互帮互助的同志关系,谁也不能搞破坏。否则,就是破坏集体内部团结,我这个作队长的,头一个就不答应。” 这话说得大家慷慨激昂的,完全忘了平日里对知青的抱怨了,纷纷鼓掌吆喝,表示这对大队长的支持。 其实,大家这看热闹的心态,很大的原因,是出在程家自己身上。他们家出了一个工人,生活水平是高人一等,但这也很正常。 但程家人不知道低调为何物,平日里看人,那都是鼻孔朝上的。话里话间,都是对他们这些人的嘲讽和看不起,忘了他们自己也是劳苦的农民出身。 平日里,街坊四邻有什么困难,比如孩子生病,家里断粮等原因,上门来借点钱或粮食周转。程家人从来没借过不说,还总是高高在上的把人数落一顿。 这时间一长,登门借钱借粮的是没有了,但程家这名声和人缘,也算是彻底的毁了。要不然,以程家肯出的彩礼和家里的新房子和各种条件,程家全何至于就娶个李桃那样的货色。 说曹操,曹操到,很快程家全就带着李桃进了家门,他们身后还跟着程山和程远还有李园园。 他们本来是中午不回来,在大队边上休息,今天分到的地块比较远,大太阳的也不愿意折腾。 可听到有人说家里老三和父母还有程高夫妻吵起来了,其他人哪里坐得住,当然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了。 他们没看到前面的经过,但程路最后这番话却是在门外听了个清楚,程远看事情闹成这样,连忙上前劝阻。 “三哥,先别生气,有什么话,咱坐下来好好说。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咱爹娘岁数也不小了,别做让自己后悔,别人看笑话的事。” 程远未尝对两个老人就没有意见,就因为他家的佑安身子弱,两个老人总觉得指望不上,明里暗里的给孩子话听。 妻子为了这件事,哭过多少回,他们孩子身子弱,又是最小的,爷奶不正该多疼一些吗?可结果呢,却连和其他两个一视同仁都做不到。 孩子也渐渐大了,也懂事了,为了不让孩子听那些闲话,平日里,哪怕把孩子锁家里,也很少会让他过来爷爷奶奶家里。 但哪怕心里别扭,父母没让孩子饿肚子,没不让孩子看病吃药,他们也不能再多说什么。毕竟是自己的爹娘,人家就这性子,能咋办? 程路却不为所动,现在他只觉得无比疲惫,就想离开这里。“行了。老四,对你我也是那句话,认我这个哥哥,啥时候去县城了,就去家里坐坐,吃顿饭。要是觉得我做的不地道,那啥也别说了,都随你们。” 说完,程路拉着柳梓言就要走,程远当然不能让,连忙拉住他的胳膊。那边程山也开口,脸上却是真实的歉疚,“老三,你别生气,是我这个大哥做的不好。我儿子娶媳妇,却让你这个做叔叔的掏钱。你放心,那钱算大哥借你的。我肯定会还的,你给大哥点时间,啊。” “你在这瞎咧掰啥,咱啥时候借钱了?人老三都说了,那是他孝敬爸妈的,那咱又没真的分家,钱和粮都在爹娘手里。他们给孙子娶媳妇,那不是理应该的嘛。你要还钱,你拿啥还,你去卖血啊你?” 说这话的,自然是吴秀芬,她本来在旁边抱着胳膊看热闹。看高大春作出来这些事儿,到时候不光公公婆婆饶不了她,她男人她儿子也不会跟她了了。 这正看得起劲儿呢,程山来这么一下子,这战火立马就烧到他们家头上了,他们冤不冤枉。本来她就一个儿子,这好的坏的,反正娶家媳妇了,也要添孙子了。她这辈子的任务眼看着完成了,这猛不丁来这一下子,这谁能受得了。 程山让吴秀芬说的满脸通红,正要发火,那边李桃忽然喊了起来。“哎呀,娘,爷爷奶奶,你们快来啊,你们看三叔带的啥?这是不是大米啊?” 李桃的话,让现场压抑又火爆的气氛立刻转了个方向,大家伙纷纷围过去,也看到了程路自行车后座的那一个大袋子。 大家过去的时候,李桃已经把袋子从车上放了下来,直接上嘴解开了封口。一个抖落,嫩绿色的大米映入眼帘,大家集体嚯了一声。 这的确是大米无疑,可怎么是绿色的?这大米再怎么长,也不会是这个颜色,这是发了霉了吧。 人群里有人就这样说,大家纷纷附和,把目光转向了另一边的程路。这人怎么给父母带了一袋发霉的大米,这到底是真孝顺,还是做样子? 之前觉得程家人自作自受,现在却有人觉得程路有些不地道了,这不是糊弄人吗?怪不得因为孩子这点事儿,就跟家人这样闹。 大家议论纷纷,完全把当事人当不存在,程森看大家说的不像样子,声音严肃的开口。“大家散了吧,散了吧啊,看热闹还没够了是吧?下午还得上工呢,大家都回去休息吧,快点散了。” 程森这个大队长发话了,大家也就慢慢离开了,毕竟,热闹也看的差不多了,谁愿意顶着大太阳在这里晒着啊。 能看到程家人自家人闹成这样,已经回了本了。再看下去,得罪了大队长,就没必要了。谁不知道,大队长和程路是发小,关系好着呢。 程家老两口本以为这袋大米会是事情的转折点,可看到眼前的东西,失望的同时,又有种理直气壮地感觉了。 你当儿子的,给父母带过来一袋发霉的大米,我们当爷奶的,那样对你家丫头,也就不显得过分了吧。 但想是这么想,老爷子还是要表态的,对着一旁的程森说:“让队长看笑话了,也是我三儿子的孝顺,可能让人给骗了。他经常在县城,也不懂粮食这些事儿,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大米发了霉也能吃,那时候灾荒,什么没吃过啊,队长,你说是不?” 程森能说啥,只得打哈哈,这老爷子下台阶的本事这叫高。别人还没给递梯子呢,自己就找个话茬走下来了。 程路暗恨自己失策,可也没有什么好躲避的,他直接上前,把李桃面前的袋子重新封口。“这不是发霉,是人家给惜惜调制的药米,给惜惜调理身体的。这里面加了药材,正常人也不能吃,是我要带回去的。” 他把袋子再放回自行车上,正要招呼柳梓言一块走,又听见李桃说道:“还用专门给她调药米,三叔啊,你这话说的也太虚了吧。看这丫头这气色,可是比我们所有人都好的不是一点半点,哪里还需要调理吃药啊?” 她这话一出,地上的高大春一个打滚站了起来,指着柳梓言,“说的就是,说这丫头是来养病,她这哪有什么病,什么病能好的这么快?老三你就是不想管我们家宝,故意闹这么一出是吧,你怎么能?” 柳梓言真的都想笑了,这李桃好不容易,超长发挥她的小聪明,把话题转到了她的病情上。显而易见,是想把之前还钱那档子事晃过去。 可高大春这样说,分明是又把话题扯回了先前的问题上,这后腿拖得,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显然,这么想的,不是柳梓言一个。就听见那边程高爆喝一声,“你给我住嘴!”一个响亮的耳光声响起,顿时,现场一片安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第二八章 奶奶反驳 往常, 程高是四兄弟里最会做人的, 见了人都是未语三分笑。但高大春却最是知道自己男人的脾气, 看到他这样, 连哭都忘了, 捂着被打肿的脸, 一动不敢动。 现场就程森一个外人, 虽然这样的场面他见的多了, 但牵扯到自己好朋友, 还是会有些尴尬。于是, 他随便找了个理由,赶紧告辞了。 那边, 程高恶狠狠地瞪了高大春一眼,然后转过头对程路说道, “老三,今天这事儿你别往心里去, 是我和你嫂子做得不对。我们就想着维护我们当长辈的尊严,对下面的孩子, 太没有耐心。其实,什么事儿都能好好说,孩子们这么大了, 一定也懂事儿了。” “惜惜啊,这次是你二大娘错了, 二大大替她给你说声对不起。咱们惜惜这么乖, 一定是因为生病了, 所以才会嘴馋想吃鸡,是二大大想错了。等你回去的时候,去二大大家里,大大给你抓只鸡带回去,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啊。” 所以,事情的,又回到了她吃的那只鸡上。怎么,吃只鸡这事儿还过不去了是吗?人家那鸡累不累啊。 柳梓言扬起一个不及眼底的微笑,“不用了,我爸有工资,我想吃什么,我爸会给我买。” 程高的神色变得僵硬,脸上皮笑肉不笑,别提多别扭了。可他还能说什么呢,老三一直没开口,难道是铁了心的要跟他们决裂? 突然,老太太哎呦哎呦的声音传来,柳梓言扭头,就看到她摇摇欲坠的正要往下倒。离老太太最近的是程家全,扶住老太太,满脸的紧张。 “呀,奶奶,奶奶你这是中暑了,爹,奶奶中暑了。”这是这么长时间,程家全的声音第一次响起,之前,他完全就好像是隐形人一般。 大家手忙脚乱的扶着老太太进屋,吴秀芬还挺有眼色的给老太太倒冷水。其他人全部进去了,只留下程路和柳梓言,站在原地没有移动。 柳梓言是早有心理准备,程家人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程路,升米恩,斗米仇。这么多年,程路早把老家人的胃口养大了,他们只会觉得他出钱出的少,绝不会允许他再缩回去。 程路却是满心疲惫,炎炎夏日,只觉得浑身发冷。这一场表演般的闹剧,让他彻底明白,自己在家人的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听到屋里李桃喊,“三叔,我奶叫你呢。”程路能怎么样,难道能丢下老母亲,就这样不管不顾的离开? 只得拖着沉重的步子进去,他进去了,其他人像是有眼色般的,迅速的都出去了。程佑泽想要进去屋里,却被老爷子叫住,一脸愧疚的表情,说他之前说的话,不是那个意思,要跟他谈谈。 程佑泽只得担忧的看了柳梓言一眼,跟着老爷子出了门,一时之间,院子里又只剩下柳梓言一个人。 屋里,老太太满脸是泪的抓住程路的手,“三儿啊,你知道你今天,让娘多伤心吗?你只听人说了几句话,就恨上了我这个当娘的,你这是往我心里捅刀子啊。” “这当官的审罪犯,还得听人家说一遍咋回事呢,你都不问问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就一门心思要给我定罪啊。” 老太太看起来是真伤心,她没办法接受,在她最骄傲的儿子心里,自己比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 程路满嘴苦涩,连笑容都挤不出来,叹息般的说了声,“怎么会?”他有自己的判断力,就算之前还有所迟疑,刚才老爷子和老太太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可老太太显然不这么想,她也有一肚子的牢骚,拉着程路的手,不住地抹眼泪。“这件事是咋开的头,得从头开始说吧,你说说,现在家里人都多忙。就连我,六十多的人了,还得起早贪黑的去地里,一天也不敢耽误。” “这夏收最要紧的时候,谁家要是敢多懒,过了忙的时候,村里的人就得抓起来去斗懒汉,这你总该知道的。你说说,就这么忙,你媳妇儿啪叽一下,给送来那么大个孩子,还说是生了病的。” “这来了两三天,这腿脚就没离炕,没下地儿。除了上茅房,这吃饭都是我们给端到炕上,喝水就差给喂到嘴边。你说说啊,儿子,咱农村,谁这么大的孩子,能做出这样的事儿?” “不过这是好是歹,总归是我孙女,我这当奶奶的不能嫌弃。可我不说,你两个嫂子能过意的去吗?人家也有闺女,我也没这么娇惯过啊。这又是给蒸白面馒头,又是煮疙瘩汤,谁家的孩子敢有这个待遇?” “我这是尽心尽力啊,结果呢,到你这落了个啥,说我把孩子赶去牛棚?你这天地良心啊,她跟你二嫂闹,把人从炕台子上一下子打到地上,谁怎么着她了?就人家宝,人家当儿子的,也不过就是说了两句。” “然后呢,就好像咱全家都对不起她似的,家里也不住了,非要搬到牛棚。你爹跟你二哥去叫了好几回,就是不回来,我们能咋办?啊,儿子啊,你说我们当老人的,做到这份儿上,你还想我们咋办?” 咋办?她也想知道咋办呢。柳梓言在院子的树荫下,把房间里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看来昨天吃的那些东西,不止让她身体恢复了正常,还大大增强了她的五感。 当然,哪怕视力再好,隔着墙,她也是看不到程路的表情的。对于老太太说话,避重就轻,成功避过了所有对她不利的点,柳梓言也是深感佩服的。 敢情,老太太刚才在院子里酝酿了这么半天,就是在想怎么组织语言。不得不说,这时间紧急,能想到这份上,真是不简单。 这一番话,把一个对小辈无私付出,对媳妇无可奈何,呕心沥血想找平衡而不得的老人形象,表现的非常到位。 谁听了这和着眼泪的肺腑之言,能够不动容呢,程路总不是铁石心肠。柳梓言几乎已经预见了结果,心情倒是没什么波动。 其实说到底,这老太太的确没有在表面上虐待她这个孙女,她只是彻底无视而已。人家是真的觉得自己做到位了,给吃给喝,还不让干活,这已经是很高级别的待遇了。 至于孙子拿来的粮食,那就是孙子的孝敬,说是孙女的供应粮,还不是沾了她儿子的光。既然是她儿子的,那自然她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没忘了孙女,就是她这个奶奶的慈悲了。 扪心自问,自己真的想让程路跟家人决裂吗?柳梓言一时有些无言。其实。她的心里,并不在乎这些人是怎么对待她,他们之于她,也不过就是路人。不管他们微笑还是愤怒,都不能伤她分毫。 可,如果今天,没有柳梓言,就还是原来的程佑惜呢。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近乎被放逐的赶到乡下,离开熟悉的环境,周围却是这样一群人,那个小姑娘要怎么办呢? 明明,她的父亲,为这个家里付出了如此多,可她却享受不到任何来自于亲人的在乎。不管是程佑惜,还是程路,或是程佑泽,在这场付出和收获不对等的关系里,都不可避免了的受到伤害。 但她毕竟不是当事人,所以,柳梓言保持沉默。其实,这场闹剧里,她才是那个真正的局外人。她没有投入任何的情感,所以,也不发表任何意见。 所以,当程路低着头从屋里走出来,满眼通红,嘴角无力的连个笑容都无法支撑的时候,柳梓言就知道结果了。 她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心里还真有些心疼这个人,说起来,年纪还没有她上辈子大呢。 “我有些饿了,我们现在可以回去吗?或者,你需要去给老太太叫医生?”感觉,程路现在就像个迷了路,茫然无措的孩子,还挺需要安慰的。 其实,柳梓言知道,今天这事儿,本不至于闹到后面这么严重。柳梓言很清楚,程路进门的时候,可没有那么大的火气。当时,他未尝没有女儿身体既然已经好了,就跟父母和兄嫂和解的念头。 可高大春的一番话,把程路惹毛,但他也只是嘴上硬气,自然不可能挪用给父母的养老钱,就用来买鸡蛋。 可老爷子和老太太的态度,狠狠伤了程路的心,那些脱口而出的话,谁都知道是老两口心里的真实想法。 如果程路敢不拿钱,就要去厂子里找他领导,让他丢工作。而且,为此不惜诅咒亲孙女,牵扯亲孙子。 他们那么说的同时,把程路这个儿子和父亲至于何地呢?程路面对这样的父母和兄弟,怎么能不难过。 程路揉揉女儿的头发,扬起一个有些苍白的笑,“走吧,我们回去吧,你奶奶没事儿,休息休息就好了。” 他没注意到,柳梓言说的是老太太,此刻,程路的心情很复杂,无比的酸涩。已经划破的心,怎么会那么容易愈合。 让他伤心的,不只是已经发生的事,更有家里人的态度。刚才母亲本来想拉着他回忆一下小时候,说了几句,却说不下去了。 是啊,对他这样一个从小并不受宠爱的儿子,在父母的心里,几乎都没有什么情节和画面。 可叹他之前,还一直觉得自己父慈子孝,家庭和睦。却原来,他所以为的圆满,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第二九章 姐妹相见 程路沉默着, 推着自行车, 带着女儿离开。 他没有发现, 不远处有个身影, 一直在关注着她们。看着他们离开, 暗自松了一口气, 扬起一个得意的笑容。 程路此刻复杂的心情, 让他无法在这里再待下去。所以, 之前他说的, 不再给父母钱的事情, 自然就不会有结果了。 刚才,母亲和他谈话的最后, 就是说一下家里的生活如何艰难,说她和父亲的身体不再硬朗, 经常腰酸背痛之类的。 这话里话外,就是那个意思, 要让他收回之前的话。可程路要如何说,说自己真的没有能力, 去供养这一家人了。 他说的那个药费并不是空穴来风,他是真的要还,加上借侯主任的二百块钱, 足以让他未来两三年攒不下任何积蓄。 还有岳父岳母和大舅哥那里,虽然经常推辞, 不让他往市里和农场那边寄钱。可两个老人现在也没有工作, 还有个刚成年, 同样没有工作的罗恒。一家三口的花销,都靠以前的积蓄,也委实艰难。 程路猜测,岳父岳母这些年的积蓄,估计也不剩多少了。岳父以前经常资助学生,岳母又没有正式的工作,身体还不怎么好。 而且,当时红小兵去家里闹腾,可是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的,家里的东西也被砸的乱七八糟。 这两年往家里添置东西,再要照顾在农场的罗建,他怎么忍心让年迈的两个老人,担心子女之余,再为了钱发愁。 所以,他每月七十左右的收入。二十块给老家和儿子,二十块给岳父岳母,二十块是他自家的开销,只有十块钱,是他可以支配的钱。 妻子的工资三十块钱,两个女儿的学费,新衣服,其他的零零碎碎,每月也几乎没有结余。 现在,他要还侯主任的二百块钱,维持现状的支出,肯定是不行的。他本来觉得,这么些年给家里也不少,父母养老,手里的钱也是够的。 就算刨除程家全结婚的钱,父母手里应该还是有剩余的。所以,虽然刚才是话赶话说到那,但本来,他也是想找父母商量的。 可看二哥和二嫂的态度,大嫂说的风凉话,程路心里也大致明白了。他想要达成目的,根本没那么简单,就算父母同意,家里的兄弟也不同意。 程路是个什么感觉呢,就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好像装了一块大石头。那是他的父母兄弟啊,他自认为这些年来,一直努力维持着家里的关系。 虽然因为时间忙,回家的次数少,但平时每次寄钱,都会往家里写信。逢年过节,四处拜托人换班,就为了回一趟家。 结果,到了最后,却是这样一个结局。家里人从来不会给他问候只言片语,这些年就写过一封信,就是为了让他给侄子筹借彩礼结婚。 他虽然明面上没有答应,但那次却把两个月的工资,都寄给了两个老人。可谁能想到啊,有一天他有困难了,还没等他开口。他以为最亲的父母,就用他的两个儿女作威胁,生生往他心口捅刀子。 鼻子酸的难受,眼眶也有些模糊,程路却不敢擦,害怕女儿心里难受。可柳梓言呢,听到这浓重鼻音,她也的确是难受。 难受程路作为一个父亲,为了女儿做到如此地步,他的女儿却永远不会知道了。原来,有些爱,不及时说,真的就迟了。 自行车向前行驶着,道路有些泥泞,程路开始速度变慢。这样,气氛好像越发的显得沉重了,父女二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受不了这样的沉默,柳梓言清清嗓子,开始唱起前世民间很流行的一个小调。歌词的大意就是:丈夫要丢下新婚的妻子出门远征,妻子因为害羞,没有跟丈夫说一句话。可丈夫却在战场上失去了消息,生死未卜。 妻子思念着丈夫,用小调的方式,把她未说出口的思念,向着远方倾诉。祈祷着路过的风,可以把自己的思念,带到边关,带给那个她一直在意的人。 这个故事没有结局,没有人知道,那个丈夫最终是生是死,是否回到了父母和妻子的身边。也许,就是因为这样,这小调儿才广为流传。 这是二十多岁的时候,柳梓言在外出的时候听到的,时至今日,却依然记忆深刻。 也许,是这首曲子,让她认识到了自己有多幸运。让她意识到,要更加的珍惜眼前人。也让她懂得,心里有爱就要及时说出来,因为,谁也不知道命运的前方,有什么在等着。 因为歌词并不适合她这个年纪,柳梓言只是哼着那个调子。想着也许舒缓的音乐,可以让程路心情好受点。 程路如何不知道女儿,是用她自己的方式,在安慰着自己,心里的痛也跟着减轻了很多。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就算没有女儿的事情,他和家人的关系,也已经处于很紧张的状态。 家里四兄弟,他排行中间,又没有二哥那样会说好话讨父母关心。所以,从小到大,虽然他是最听话的,可却不得父母喜爱。 那时候,村里刚有了小学,他为了想得到父母关注,所以加倍的努力。结果,以全县第一的名次,考上了县里的初中。 记得那一年,刚好是八年抗战胜利,村里的人都欢欣鼓舞,可程路却如坠冰窖。他考上了初中,可每年要一块大洋的学费,父母已经明确说了,不会给他出。 那时候的确也穷,可程路已经规划好了自己未来的路,他想着能读完初中,就去县城里的铺子找个活儿干。到时候,挣的钱全都交给家里,家人的生活也能好过点。 可父母却怎么也不同意,就算他跪下请求也还是不答应。后来,还是程森的父亲,他那时候在县里一个铺子里当掌柜,答应借给他钱,他才有了读书的机会。 后来,他认识了罗建,也就是现在的大舅哥。因为罗建,又认识了罗静和罗振华。他的整个高中,都是罗振华资助着读下来的。 可以说,家里并没有为他的学业,付出过什么。可儿时留在心里的信念,就是让家人过上好日子,那几乎成为了他的执念。 可原来再深的执念,也经不起现实的蹉跎。当他打定主意,不再任父母兄弟予取予求,又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呢,也许是家无宁日吧。 下过雨的道路无比泥泞,所以程路骑得很慢,到了县城都错过中午的饭点儿了。大汗淋漓的程路带着从头到尾连滴汗也没出的柳梓言,走进一家国营饭店。 店里坐着的几桌人,看到进来的应该是父女俩的二人,纷纷侧目。无他,看到这样干净清爽的小姑娘觉得很难得,不只是容貌的优秀,关键是这小姑娘举止之间,让人觉得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有人就跟程路打招呼,“老兄好福气啊,这是你女儿啊,长的真好。”白皙的小脸蛋,水蒙蒙的大眼睛,看着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程路猛地听人这么说,一时之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待到坐到座位上,仔细看过对面的女儿,他才知道别人为何那么说。 怎么他之前就没发现呢,女儿这一下子变化,可真是太大了。之前,小女儿也就是只能说是长得不丑,但是她皮肤有些黑,而且干干瘦瘦的,远比不过她她姐姐出色。 但是,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皮肤白里透红,屋里有些暗的光亮下 ,甚至有种莹润的光芒。 脸上的五官看起来有些精致,唇红齿白,眉眼弯弯,好像自带一种娇俏的感觉。 这是一个任谁看了一眼,都无法轻易忽略的小姑娘。此刻,她端起一个有些破旧的瓷缸水杯,轻轻的抿了一口水杯里的水,却是有一种她正在品高级名茶的感觉。 无论是外表,还是通身的气质,还有这一抬手一投足,比起之前的惜惜,可亮眼了太多太多。这,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程路心里涌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微微皱眉看向柳梓言,可下一瞬,他的神色又恢复了正常。心里的那种感觉,也消失无踪了,好像这一切,再正常不过。 如果有玄熙大陆的修士在此,会很自然的看出来,程路被人下了一种很轻微的移神咒。这个咒术并不简单,但也分等级,像这种轻微的,并不会对人的身体,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 它只会让中咒之人,在特定的人或事情上,转移注意力。不止如此,随着时间的加长,它会让人心里的某个观念,越来越深刻。 就像现在的程路,他的认识里,女儿是因为吃了那丸神药,所以才会变化如此大。而且,女儿本来就是很优秀的,只是之前他陪伴女儿时间太少,所以没有发现。 没有人知道,程路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包括坐在他对面的柳梓言。她端起茶缸喝水,其实就是做做样子,主要是不想面对程路疑惑的眼神。 她也知道,自己这一夜之间,有了这近乎改头换面的变化,谁能不疑惑啊。但她最后还是放弃了,还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使用别人用过的水杯。 好像程佑惜那一魄离开身体后,属于柳梓言的一切都回归了,要知道,她之前那些天可没有这么讲究。 柳梓言现在无比怀念莫钰清那个灵玉茶杯,那色泽,那质地,她前世都不曾见过。还有那灵泉水,那清爽中带着微甜的口感,说不上来的滋味。尝过了最顶尖的,让她怎么面对现实里的这些啊。 再一次,柳梓言升起了对修真这件事的好奇,这次见面的时间太短,她都没来得及好好问问莫钰清。 之前她觉得什么神仙之类的,是件很遥远的事情,但现在事情就发生在她眼前,心里的小激动,如何还藏得住? 两人吃了一份糖醋藕片,一份红烧肉,柳梓言颇有些食不下咽。难道就那一次,她就被养叼了嘴,这些东西实在是吃不下去啊。 而且,说来也奇怪,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一直在赶场子似的。从清平大队到北营大队,然后又回到县城,这中间,只有程佑泽给了她一个桃子和几块点心。 其他的东西,算是一点都没吃,也没怎么喝水。但她却并不觉得渴,也不觉得饿,所以吃到最后,她掰开的半个馒头,都是硬塞下去的。 两人打包了剩下的菜,回到了机械厂家属院,刚走到楼下,程路就上前来,牵住了柳梓言的手。拉着她走快了两步,然后还说,“惜惜,别怕,上次那个是意外,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他是觉得,女儿看到自己摔下来的地方,心里会害怕。听明白他意思的柳梓言,心里有些暖暖的。 程家就住在二楼,柳梓言打量了一下这高度,感叹,这幸亏是二楼。要是再高一层,她现在也站不到这里了,那身体还不得给摔得 本以为家中没人,罗静这时候该是在厂子的,可到了门口才发现,大门并没有锁,是半开着的。 罗静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说你这丫头,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这太阳这么毒,你还跑那么远。这支援农民劳动,你也得先想想自己的身体啊,就你这瘦胳膊瘦腿的,去了能干多少活。” 这话还没听完,柳梓言的神情就完全冷下来了。听这意思,她那位好姐姐,或者,该说是杀人凶手的,程佑珍,回来了。 没有防备的被拉着进了屋,屋里的人也听到声音的看过来。沙发上坐着的个瘦瘦高高的少女,眼睛直直的看着柳梓言。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那女孩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完全的变了模样。 不经意的打量了一番,柳梓言发现,程佑珍并不如她想象中的那样好看。要知道,在程佑惜的意识里,是有姐姐比我好看这一条的。 但现在看来,被晒得黝黑,甚至有些脱皮的皮肤,哪怕年轻也没办法拯救。那深一块浅一块的,说真的有些无法入目。头发也是干枯成一团,梳着的两个大辫子,毛毛躁躁的,也没有什么美感。 当然,若仔细看,单论五官,这姑娘的确有种明艳的感觉。瓜子脸,线条还算优美,眼睛大大的,双眼皮很深,眼角微微上挑。 柳梓言承认,这女孩张开了的确可以一看,但要说比她漂亮,那是不答应地。她身为某人挚爱了七百多年的人,怎么会比不过一个杀人凶手。哼。 柳梓言并没有开口,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程佑珍,看着她手中跌落到地上的苹果,听到一旁的罗静心疼的哎呀了一声。 “你这孩子,怎么吃个苹果还能掉下来,这可一三四毛钱一个呢,还不好买。”罗静拾起苹果,用袖子仔细的擦着,然后才后知后觉的现,丈夫好像把小女儿带回来了。 她好像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过来,在看到柳梓言的时候,竟然不知该做何表情。然后,脸上在绽开笑容,随手把苹果递给程佑珍,朝着柳梓言走过来。 “惜惜这是好了,是不是?我就说那个牛棚里的老头,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吓唬人,我闺女这不好好站在这么。”说着,罗静拍了拍柳梓言的肩膀。 看向程路,“呀,这还买了新衣服了啊,你说你也不知道给我商量一下,这裙子买的小了。这买的大点,佑珍也能换着穿,还能多穿几年。” 然后又说柳梓言,“我就说去你奶奶那能吃好,看 ,这才几天啊,惜惜你都变胖了,这皮肤也变得好了。嗯,我家姑娘这是长大了,越变越好看。” 如果,不是从这最后一句话里,听出了些些讨好的意味,柳梓言真没明白罗静这说个不停,是想表达什么。 对女儿的思念吗,没觉得,对女儿重伤初愈的激动吗,也没看出来啊。柳梓言实在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和这个她该叫声母亲的人打招呼。那声跟阿娘一个意思的妈妈,她更不可能叫得出来。 径自走到还在发呆的程佑珍面前,柳梓言扬起自己最灿烂的小脸,故意的拉长语调说道:“我的姐姐,好久不见啊,我,回来了呢。” “你,你,你想干什么?”程佑珍好像被她的笑容吓到了,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然后跌坐在沙发上。 也许,在程佑珍看来,柳梓言这个笑容,颇有些噩梦照进现实的感觉。所以说嘛,不过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十六七岁的丫头,伤害了自己的家人,怎么可能保持的了心安理得。 但是,别说她事后逃跑,就算她真的悔过又如何。程佑惜幼小的生命因她而断送,柳梓言作为欠了程佑惜大恩的人,怎么可能放过她。 她也曾想过,一见面就直接把事情捅出来,对着父母,也抓住程佑珍还反应不过来的时候。把之前的一切和盘托出,让程佑珍这个杀人凶手现原形。 可是,柳梓言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那也太便宜程佑珍了。而且,不说她说出事实真相,程路夫妻会不会相信,就算他们相信了,又能如何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第三十章 母女争论 程佑珍作为在他们身边从小长到大, 有一直颇受偏爱的大女儿, 能遭受什么惩罚呢?打一顿?骂几回?或者不让吃饭饿几天? 然后呢, 程佑珍哭着忏悔, 作为父母的程路和罗静会不原谅吗?毕竟, 在他们开来, 小女儿并没有什么大碍, 现在身体也恢复了正常。 大女儿也许只是一时钻了牛角尖, 一念之差做了错事。但她还是个孩子, 知错能改, 善莫大焉不是。 更甚者,就算现在, 她柳梓言并没有出现,程佑惜真的完全的死去。程路夫妻就能把程佑珍送去坐牢吗?想也知道不可能。 也许他们会悲痛, 悲痛小女儿的离去,痛恨大女儿的心狠手辣。但是, 那样的心情能持续多久呢? 一年,两年, 五年,十年?只要程佑珍想,总有一天, 作为父母的程路和罗静会原谅她。因为他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还忍心再失去一个吗?而且, 活着的, 远比死去的重要不是吗? 所以, 怎么能够,柳梓言怎么会就这么简单的放过程佑珍。既然,没有办法让杀人者偿命,那精神上的惩罚就更不能少了。 这操作虽然她没有具体实施过,但前世她可是有专门的心腹,给她搜罗全京城的八卦消息。这其中,正妻惩治小妾,有竞争关系的姐妹之间相互使绊子,或者婆婆□□媳妇,那手段不要太多哦。 接下来,只要她柳梓言在这个家待一天,程佑珍就别想能舒心。无论是谁,都该为自己做下的恶行,付出应有的代价。 这些念头在脑海里转了一圈,那边,罗静已经搂住程佑珍的肩膀。“珍珍啊,你是累了吗?这些天是不是没好好休息,光干活了啊?哎呀,那你快回房间去睡吧,等晚饭了,妈妈再叫你,啊。” 这一出母女情深,怎么看得人这么不舒服呢?原来罗静并不是不会当妈妈,她只是不会当程佑惜的妈妈。 之前程佑惜的情感与她完全脱离,那过往的一切,就好像成了一种模糊的意识。比如,对罗静,程佑惜的意识就是,妈妈不爱我,妈妈不疼我。妈妈只给哥哥姐姐买新衣服,都不给我买。 对程佑泽,就是,哥哥给我做小房子当生日礼物,哥哥是家里对我最好的人。而程路,爸爸就是很忙,经常不在家。爸爸回来就会有好吃的。爸爸背我上医院,爸爸的背很温暖。 这些意识,是很稚嫩的,有些像是小娃娃。可却是程佑惜留在这世上,最后的,也是最真挚的情感。 所以,想让柳梓言对罗静产生什么好感,那也太难为她了。柳梓言的做法就是,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她要先把莫钰清给她做的衣服放回去。 按照莫钰清的意思,是想给她带很多东西,可柳梓言都拒绝了。她还不知道程家是个什么情况,总要先了解一下。 再者,莫钰清和常钰轩一起,带的东西都是有数的。衣服这个装到袋子里还看不出来,其他的就太引人注目了。 虽然莫钰清有着高于常人的能力,可他在这个世界,也是有家人的。没必要因为一些外物,牵扯出那么多的麻烦。 所以,她最后只接受了一袋大米和那几件衣服,柳梓言告诉自己,她也要努力接受这个世界了。这里现在物资的确是匮乏,大部分寻求温饱尚不可得,她要懂得知足。 程路把那袋大米搬进厨房,又洗了把脸,看到这母女三人,在两张单人沙发上对坐。嘴角微微扬起,努力把之前的糟糕情绪放下,老家的事,还是不要拿出来说了。 反正,妻子和大女儿,也几乎不和老家联系。这事儿那么不愉快,就不要影响家里人的心情了。 不过,在看到程佑珍时,程路还是要问一句,“珍珍,我问你,你妹妹受了伤,你怎么也不回来。我想学校也不会不通人情,你妹妹受了那么重的伤,你要请假,他们不会不同意吧。” 这是他除了妻子的态度外,又一件耿耿于怀的事儿,所谓患难见真情,惜惜正是需要家人照顾时候,他们却都不在身边。到了佑泽那个半大小伙子那,他又哪里会照顾人,惜惜的病情都跟着加重了。 听到程路的话,程佑珍好像从某种可怕的思绪里摆脱了出来,她白着脸,看看程路,又看看站在房间门口的柳梓言。 呐呐地说,“我,我不知道,程妹妹很严重吗?我离得太远了,都没有得到消息。正好,她出事的时候,我已经上了火车。那个,没有人告诉我,我,我这是回来的时候,听我同学说的。” 程佑珍脑子转的不可谓不快,她这一番话,表达了几个意思。第一,我在外面的时候没有得到消息,不是我自己不愿意回来。第二,撇开了时间点,点明她有不在场证明。 最后一点,我既然不在场,我又刚回来,又是怎么知道这事儿呢,是我同学告诉我的。总不会有人想到,要跟她的同学对峙的,谁知道是同班同学,还是同校的同学。 但是,程佑珍却没有注意到,她这么一说,把罗静给推坑里了。她特地说,没有人告诉她。这是说罗静当时在小女儿受伤,没有人照顾的情况下,都没有想办法,直接就把小女儿送到乡下去了。 程路最在乎的就是这个,连他这个儿子都对家人的很多行为不满,罗静能心里没数吗?看她平时和婆家那边的联系,那简直再明显不过了。 她宁愿让大女儿在外面,去干重活,参与农村的劳动,都不愿意大女儿回来照顾自己的妹妹吗。 也许,只有柳梓言注意到,程路在听完程佑珍的话后,看向罗静的眼神里,有着难以掩饰的责怪。 罗静不仅没有注意到,还连忙的替程佑珍解围,“程路,你什么都不知道,上来就责怪孩子。这珍珍就是个孩子,她懂怎么照顾病人吗?这照顾病人可是可细致活儿,珍珍能应付的来嘛?再有个什么好歹,可咋整?” 柳梓言听到罗静这么说,简直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弃了进房间的心思,直接又走回到罗静面前,开口道:“您说的有个好歹,是指我吗?所以,您是害怕,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姐姐要承担责任,是这个意思吗?” 柳梓言的话,让气氛一下子有些僵硬,罗静更是吃惊的望着她。“你这丫头,你怎么说话呢,有你这么跟大人说话的吗?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你怎么变这样了?之前,你哥说你打了你二伯娘,我还不相信,看来你哥说的是真的。我说你,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啊,现在。” “哦,那也许是,我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想通了一些事情。我要学会对自己好一点,不管是谁,对我好或不好,都没关系。我自己知道心疼自己,就够了。” 说完这话,柳梓言也没有走开,直直的看着罗静的眼睛。她就是想看看,一个母亲,是不是真的,对自己的孩子冷漠如斯。 然后,就看到罗静猛然站起来,声音尖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是说我这当妈的不在乎你,对你不好?你这个没良心的,我生你养你,你生病跑前跑后的照顾你,就落得你这样埋怨我。你还当着你爸的面,给我挑刺儿,你这是怕咱家日子过得□□稳,你心里不自在是不是?” 呦,我表现的这么明显吗?柳梓言在心里回了一句,没有说话,看着罗静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然后,就听到罗静有些哽咽的声音,“程路,你看这孩子,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她这是在怨我啊。” “行了,孩子受那么重的伤,你这当妈的,才照顾了几天。你把孩子送回乡下,有没有想过孩子会不习惯?”程路本来想说,难道孩子怨错你了吗?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一个决定,孩子平白受了多少的委屈。 可是,显然罗静是不觉得有错的,她眼眶都红了,有些凌厉的看向柳梓言。“这你就满意了,让你爸也跟着怪我?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趟折腾,花了家里多少钱,家里的底子都让你给败光了。你还嫌不够?还在这找事儿,你这孩子,你是想要怎样啊?” 罗静一副伤心欲绝,对女儿失望透顶的模样,让柳梓言彻底的冷下了心。她基本可以确定,罗静对程佑惜的感情,的确很有限。 既然如此,她又何苦跟着浪费感情。柳梓言看了屋里一眼屋子里的三人,注意到他们脸上各异的神色,嘴角微扬,却有种格外的冷冽。 柳梓言端起了前世摄政王妃的架子,语气微冷的开口,“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为何会这样。” 说完,她直接走回房间,老实说,心里有些火不断往外冒。可考虑到程路的心情,刚才在老家和父母兄弟吵了一场,总不好回来再看妻子女儿吵起来。 程路看着小女儿那挺直的背影,抬手制止了妻子还想要说的话,他很累了,实在没力气开解谁了。 走进房间前,程路还是往柳梓言的房间看了一眼,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感觉,小女儿这次的确变了很多。不只是外表,内心也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不再是那个内向不爱说话的小姑娘了。 他说不上来这种变化,是好是坏,却有种近乎确定般的直觉。那就是,他们这个家,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温馨安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第三一章 灵米风波 柳梓言进到属于自己的房间, 入目的第一感觉, 就是逼仄。整个房间, 就只放了一张双层的木板床, 还是紧挨着墙体, 上面就是窗户。 靠门的右手边, 有一张算是书桌的桌子, 有些破旧, 上面放了一个台灯和几本书。左手边, 放了一个单门开的衣柜, 也就是两尺来宽。 柜子和床头中间,流出了一个能并排紧挨着站两人的过道, 直对着的还有扇门,是通往外面的阳台的。 其实, 说这个是房间都有些牵强,这其实是从客厅隔出来的一个隔断。两边是原来的墙体, 开门的地方,却是木板隔出来的。 因为还要考虑客厅的采光, 所以门上面有一米宽的缝隙,所以舒适度,是丝毫不存在的。夏天的时候, 太阳光照进来,整个屋子比外面也强不了多少。 冬天的时候, 虽然床紧挨着窗户下面的暖气, 可冷风呼呼往里灌, 就算有点温度,也顺着门上的缝隙流走了。 但即使是这样一个房间,以前也不属于她一个人,看着双人的架子床就知道,之前,是程佑惜和程佑珍一起住在这里。 因为这个原因,程佑珍一直觉得这个妹妹回来,就侵占了属于她个人的空间。所以,从来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的,姐妹之情,更是谈不上。 矛盾之所以缓解,是因为程佑泽下乡,他的房间空了出来,程佑珍搬了出去。关于这个,程佑惜是有些意识留下的,她很怀念以前在外婆家住着的,冬暖夏凉的大房子。 连以前的程佑惜都觉得住这样的房间委屈,更遑论坐拥整座摄政王府,数百间屋子都住不过来的柳梓言。她只觉得呼吸都有些窒闷,对比前世,她身边的四等侍女,住的房间也比这个强啊。 唉,看来她说的想要适应这里,还真是任重而道远啊。其他先不说,就只是这满布的灰尘,就让人受不了啊。 听到外面程佑珍也说要休息,进了她自己的房间,罗静先要赶回厂子,只是跟房间的程路打了声招呼,也急匆匆的出门了。 听到外面安静下来,柳梓言才走出房间,去洗漱间里倒水擦洗房间。另外,还花时间研究了一下这里的洗澡设备。 其实也就是个热水管和冷水管,在接口处连在一起,然后又往外伸了个塑料管。然后最外面有个花洒,能够控制水流,看起来倒是别出心裁。 可在柳梓言看来,真不觉得比前世的澡盆好多少,好像热水也不是时时都有的,得固定时间才能用。当然,不论好坏,她也不准备用。这薄薄的一扇门,有点声音整个屋子都听得清楚,多尴尬啊。 打扫房间这回事,柳梓言还真的不是第一次做,莫钰清前世的书房,是连心腹都不允许随意进出的。整个房间的打扫,自然也不假他人之手,边边角角的都要自己来。 柳梓言不想他那么辛苦,也自告奋勇的参与进去,还记得有一次,她问莫钰清,“你这书房里这么多机密,可是关系到梁国的整个命脉,你就不怕我把这消息泄露出去了?听说其他三国都有什么女间谍之类的,专门进入梁国各大官员的后院,窃取了不少机密,你,这么放心我吗?” “有何好担心,别说一个梁国,你若要这天下,穷尽我毕生之力,也要挣过来给你。”彼时,正在练书法的莫钰清抬头望过来,有细碎的光晕照在他脸上,那醉人的温柔表情,柳梓言永远都不会忘。 嘴角不知何时,扬起一个最灿烂的微笑,柳梓言察觉到,干脆停下来笑个够。她毕生所求,现在已经达到,莫钰清重新回到她的世界,她愿意这样笑一辈子。 原来,重逢的意义就在于,哪怕他不在身边。可知道这个世界有他,就觉得,再也无可畏惧。 本来以为,收拾完整个房间需要很长时间,一定会很累。可柳梓言发现,自己的速度是她意料之外的快,而且,全身上下力气满满,连呼吸的节奏都没有变一下。 要知道,这一天前,她可还是个重病濒死的人呢。看来,莫钰清给她吃的那些东西,远比他所说的,还要更加神奇。 还有那个随手一扔,顷刻间就能让整个房间焕然一新的符,不知道普通人能不能用,下次见了,一定要问问莫钰清。 清洁完毕,从柜子里翻出一个新的床单铺在床上,柳梓言直接和衣趟了上去。想着幸亏有这件衣服,可以让周围的气温保持恒温,甚至能产生一丝凉爽的微风。不然,这晃眼的大太阳,屋里还不得跟个蒸笼似的,哪里能呆的住。 柳梓言是被罗静高昂的喊声吵醒的,睡眼惺忪间,就听到罗静喊着程路的名字,“程路,你快起来,你这怎么买的米啊,这都发霉了你知道吗?你看那颜色都发绿了,根本没法吃的,你从哪儿买的,快起来去退了去。” 然后是程路开门的声音,说话嗓音有些沙哑,“不是发霉,那是药米,是人大夫专门给惜惜准备的。” “你少哄人,谁家会送这么些细粮给她一个小孩子,这是不是,你又去黑市买的?”后面的话,压低了声音,除了程路,也就五感异常敏锐的柳梓言能听见了。 程路有些不耐,如果真是他买的,他还会瞒着家里人吗?“你也不看看那是多少,那一大袋子,有一百多斤。一斤米黑市得两块多,我哪儿来那么多钱?” 那个袋子是专门用来装粮食的细布袋子,一袋子得有一百二三十斤,他一路带回来,起初想着家里的事儿没想到。 也是他运气好,从大队里到县城,可能因为路不好走,就没遇上几个人。后来进了县城,大家都面露异色的看着他,程路这才想起来,紧张的出了一身冷汗。 不管认识不认识的人,他都会笑着解释一句,说是从农村老家,父母给余出来的粮食。这个时候,的确是村里分粮的时间,也有人悄悄去农村换粮的,倒没人说什么不好的话。 可程路不知道,这一切真是他自己想多了,事实上,那袋子上被莫钰清施了咒,一般人会下意识的忽略它。 大家看的是车前坐着的柳梓言,小姑娘唇红齿白,衣着光鲜,看着就像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至于之前李桃为何会注意到,是因为她身怀六甲,且胎儿已成型。一体双魂,神识略强于普通人,而且全身心投入的关注着程路,所以才能发现。要不然那么长时间里,其他人怎么都没发现呢? 但是这个咒因为很简单,时效只有六个时辰,也就是十二个小时。罗静在厨房看到的时候,激动的都差点跳起来,高兴是多了一袋大米,可立刻就发现这大米不对,颜色不对。 此时,听到程路这么说,罗静还是将信将疑。“药米?我怎么都没听说过,什么药不能直接吃,还非要弄到大米上面,这,多浪费啊。” 后面这句就是小声嘟囔了,程路却想起那个少年郑重的神色,再次叮嘱道:“这个算是药,咱们可不能吃,吃了也没好处。你做饭的时候,先给惜惜做出来,熬粥或者蒸米饭,别跟咱们的混在一起。” “行了,行了,知道了,这样多费煤啊,敢情你不守着火炉子,你不知道。”这个时候,厨房是在楼道的最里面,一层楼的人都在那做饭。 粮食珍贵,大家做饭的时候,都要守在旁边。又是人,又是火,能不热吗,简直是遭罪。要她自己在家,都是直接吃食堂的,省的麻烦。 不管罗静怎么说吧,反正晚饭的时候,给柳梓言的就是绿色的米粥,其他人照例是玉米糊和杂面馒头。 程佑珍看了一眼柳梓言的方向,然后疑惑的看着罗静,倒也没立刻说话,就那么面带委屈的看着。 罗静连忙解释,说了那是药,大夫专门给惜惜配的。可程佑珍却也有自己的理由,“妈,我这些天在农村,整天干活,到了吃饭的时候,都没精神了。晚上蚊子那么多,也睡不好,现在也是胃痛加头痛,也算是病人吧。” 她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罗静心疼的不行,也面带犹豫的看着程路。柳梓言在旁边看着,觉得这画面甚为熟悉,这不跟上次的馒头事件,大同小异吗? 明明她这个正主儿在这里,她们却不肯开口询问,这看着程路,是觉得程路才是做主的人?是不是她年岁小,连自己的东西,都没有发言权了。 可上次那个馒头,柳梓言是无所谓的,她并不在乎。这次的灵米,却是莫钰清专门为她准备的,柳梓言可不答应分给旁人。尤其,在人家也不准备领情的情况下。 “姐姐,可能理解能力有问题,这个重要的不单是药,还是别人专门,送给我的。我这次受伤,身体恐伤了底子,人家怜惜我,小小年纪遭了大罪,这才慷慨相赠药米。” 说这话的时候,因为想起那个人,柳梓言的眼梢嘴角都含带笑意。可在程佑珍看来,这就是典型的小人得志,她分明就是在炫耀,而且,还在威胁她。 可经历了一个下午,程佑珍也想通了,别说程佑惜不敢告状,就算她告了,自己就要承认吗?要是告状,她该第一时间就告诉哥哥,而不是拖到现在。 既然,程佑惜手中的把柄不足以伤害自己,程佑珍自然不会再有所顾忌。“佑惜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吧,细粮是多贵重的东西,人家会送,也是看在爸爸的面子上。这都是人情,爸爸以后也是要还的,妈妈,你说是吧。” 罗静听了程佑珍的话,也像是才反应过来,猛地拍了下桌子,点头说道:“想想还真是,程路,这是不是那个从京都来的,那个牛棚里的医生送的?他肯定也是觉得,之前吓唬我们的事情,做的不对,这是想封我们的口呢。” 程路看到这样的妻子,心里涌起一阵烦躁,岳父岳母是多么具有智慧的人。罗建也是心智城府都在常人之上,对于人情世故更是了解的透彻。 所以,在这场如此严重的运动一开始,罗建就自己找了个小错误,自请下放农场。虽然也有人去家里捣乱,可比起其他人来说,还是好了很多。他去的那个农场,是南方临近海边的地方,物资比他们这儿还要富饶。 哥哥如此会审时度势,智谋果断样样不缺,为何同一个家庭出身的妹妹,却是如此的肤浅。 “你觉得可能吗?他一个改造分子,去哪儿弄来这一大袋大米。还作为封口费给我们?这不是明摆着把把柄送到我们手上?真要那样,他以后还能安生吗?”但凡往下想一步,也不至于产生如此可笑的念头。 柳梓言也是颇觉惊异,这母女俩的智商,是掉了个个儿吧。这程佑珍字里行间都在想给她下套,罗静却是想一出是一出,把事情看得那么简单。 罗静也听出了程路有些生气,还是不死心,想要问个明白。“那不然呢,是谁这么大方,一出手就是一袋大米?珍珍说得对,还不是咱们要欠人家人情,这以后,可怎么还?” 也许是想到了什么,罗静的表情一下子变了,“程路,我告诉你,你可不能随便给人介绍工作啊。你的工作,是要留给阿泽的,你之前不都说了吗,这一两年就让阿泽回来,进厂子当学徒工,你亲自带他。你这可不能因为一袋破大米,就把这机会拱手给了别人了,我跟你说,我绝对不会同意。” 说着,罗静甚至想起身,嘴里直说着,“管他是谁,这大米咱不要,可不能为了这些东西,坑了我儿子。” 程路简直想抓狂了,自己妻子这说风就是雨的脾气,到底是怎么来的。拍下手中的筷子,程路低声喝道:“你给我坐下,这都说的什么?什么工作人家就稀罕了,你知道人家是谁吗?” “爸爸,那,到底是谁啊,这么的大手笔,那一定有很大来头哦?”问这话的,自然是程佑珍,柳梓言注意到她的眼睛发亮,手也紧紧拽住桌上的桌布。 程路说话压低了声音,面带严肃,“那人很年轻,姓莫,还开着一辆军用吉普车去了清平大队,想来就算不是莫老将军的家人,也定然有些关系。这话我告诉你们,是为了安你们的心。这是我们家的秘密,你们不能往外乱说,否则会招来麻烦。” “哎哎,知道,知道,你早说不就好了嘛,害我乱担心。不过,你是怎么认识人家的啊,咱跟人家可没什么交集啊,总不会走在路上就认识了。”罗静的脸上露出放松又开怀的笑容,看起来很激动。 程佑珍的眼神却复杂了起来,她的嘴角是笑着的,可眼睛却狠狠的瞪向了柳梓言的方向。到底还是年纪小,这心思还不会很好的收敛,柳梓言同样笑了笑,这次的确是有着炫耀的成分的。 因为,她微笑的同时,还把手中的米粥向上举了举,然后给了程佑珍一个挑衅的眼神。程佑珍的表情几乎破功,她好像不认识一样的,仔细看了柳梓言一眼,却很快转移注意力,也去打听那个姓莫的年轻人了。 程路大致的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但没有说当时柳梓言情况很危急,一说起当时的事情,他的大脑就一片模糊。 只说,柳梓言在刚进村的时候,病情恶化了,正好遇到开车的两个人。人家把自己调养身体的药拿出来,给柳梓言服下了,然后柳梓言就好了。 这话描述的很简单,只有经过,而没有画面,就好像在读书一样,有些生硬。可除了柳梓言,其他两母女谁也没在意,他们更多的,是关注大米和那个人本身。他们是不是京都来的,来这儿干什么,彼此有没有留下联系方式什么的。 至于之前,程佑珍想要吃灵米的事儿,两人倒是暂时抛到脑后了。既然如此,柳梓言也懒得多费口舌,安静的吃完自己的粥,起身回了房间。 夜幕很快降临,不同于农村的安静,宿舍楼道里,自从工人下班以后,就一直闹哄哄的。彼此交谈的声音,叫孩子吃饭的声音,还有小孩子的哭闹声,此起彼伏,吵得柳梓言有些烦躁。 原来,听力太好也不完全是好事儿,她连院子里小孩子们玩耍的声音都能听得到,这前半夜,是别想好好休息了。 翻来覆去的,脑子里有些乱哄哄,但毕竟是相对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柳梓言也开始想一些白天没有时间思考的事情。 比如,这次她和莫钰清相见,实实在在是狼狈。前世今生,两次相遇,她都处于很狼狈的一方。不只是外表上的,还有这一次,她又是完全的被给予的一方。 前世,她是侍郎家的庶女,和国公世子,没有丝毫匹配的地方。一朝嫁入高门,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不只是外部的闲言碎语,就是她自己的祖母c父亲嫡母,还有重新因为她而受宠的亲生母亲,也让她觉得,自己是完全的高攀。 在他们看来,自己不知是走了哪门子的好运,竟然得了未来国公的青眼。全部人都告诉她,要用尽全力去抓住这个机会,让世子对她的兴趣,维持的时间长一些。 是的,所有人都觉得莫钰清对她柳梓言,就只是暂时的兴趣。也许,这兴趣有些浓,竟然到了要娶她为正妻的地步。可他们的话里话外,也都在说着,早晚有一天,她会失宠,会被打回原形。 没有人在意,柳梓言对莫钰清,是怎样一种情感。当地位如此悬殊,她的心情,她的意愿,没有人会关心。 她必须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去学习琴棋书画,厨艺女红。把除了吃饭睡觉之外,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快速的提升自己。 只为了能在外人看来,不过于觉得莫钰清眼光差,柳梓言平庸不堪。就好像,她若是成了人人称赞的才女,才能够匹配那份高高在上的感情。 柳梓言一直以来,都不愿意承认,在那段感情开始最初,连她都觉得自己是卑微的。那时候,她经常整夜无法入眠,就害怕这是自己的一场梦境。 别人说些冷嘲热讽的话,她只会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哭,从来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因为,身边的所有人,所有事,都在告诉她,对男人来说,是没有从一而终这回事的。 那样一个在她心中,无异于天神一样,高高在上的优秀男子,能够看上她一个毫不起眼的庶女,的确就是她交了好运。并不是她有什么地方,比别人优秀,她甚至连外貌都算不得特别出众。 不管是家世,还是本人的学识阅历,她对于莫钰清来说,是毫无帮助的。其实,从一开始,他们两人的角色,也就已经确定了。 莫钰清是绝对的付出,她只需要轻松的接受,她像所有的后院女子一样,是附庸于丈夫的菟丝花。 那时,随着莫钰清对她的一点一滴的好,随着他的能力现于人前,越来越优秀。柳梓言的心,是越来越焦虑的,几乎把自己逼入了绝境。 在为了这样的心情,生了两次病,甚至差点害了刚出生的小女儿时,才幡然醒悟。但那时,柳梓言也不过是告诉自己,若有朝一日,莫钰清真的变心,自己就守着三个孩子过日子。 一辈子能得一个人,这般倾尽所有的爱一场,她已经知足了。柳梓言反复的告诉自己,就算有一天,莫钰清移情别恋,也不要恨他,是她自己不够好。 柳梓言都忘了,这样卑微的心情,伴随了自己多少年。在这个过程中,她变得任性,甚至是有些骄纵,有的时候,会无理取闹。 那些年里,有无数的人,以各种方式,给莫钰清送各类美人。柳梓言的做法,就是给人家收拾好房间,打发过去,然后不再理会。 全都是莫钰清,自己直接粗暴的赶出去,好一点的关系送过来的,就还给那些人卖身契,再给付嫁妆嫁出去。 林林总总,对于莫钰清的感情,柳梓言是在一次次怀疑,又一次次坚定中,渐渐地才深信不疑的。 说起来,上辈子享受三十多年,但只有后来的十几年,柳梓言才是真正的觉得幸福。当她年过三十,心智跟着成熟,见识和阅历都随之增加。才终于确定,自己真的是拥有世间罕见的幸运,嫁了一个世间罕见的专情夫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第三二章 惩治恶姐 当子女都找到各自的追求, 离开他们的身边, 柳梓言越发像个孩子, 性格也越发的简单。 那几年中, 她和莫钰清过上了两人世界, 眼中都只有彼此, 真的觉得幸福的都有些不真实。每次都在期待新的一天, 然后带着微笑入睡, 世间最大的幸福, 也莫过于此了。 所以, 当失去这一切,柳梓言才会觉得世界都崩塌了。不过几天的功夫, 她都觉得度日如年,甚至放弃了求生的意志。 可终究上苍垂怜, 在一个拐弯,两人再次相遇, 重新开始新的人生。这一次,不会再有那些患得患失的心情, 不会再有丝毫的不信任。柳梓言告诉自己,她会全身心的投入,只想一心一意的爱一场。 他们的爱情, 穿越了时空,甚至还有莫钰清七百年的时间。任何的怀疑, 任何的不确定, 在莫钰清这样的深情下, 都是一种亵渎。 不知何时,柳梓言的眼泪已沾湿了发梢,她把莫钰清亲手做的那两件衣服,抱在怀里,就这样进入了睡眠。 她不知道,莫钰清的神识一直放在她身上,直到此刻她睡着,才消失不见。她也不知道,以莫钰清现在脆弱的身体,神识外放是承受了怎样的危险。 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舍不得。是他莫钰清舍不得,思念了将近七百年的人儿,真的回到了他的身边,饶是自诩心智强大,也有一种不真实的恐惧感。 在这样的情况下,莫钰清怎么舍得离开柳梓言一分一秒,尤其在对她这一世的情况,毫无所知的情况下。 清平大队—莫家宅院 常钰轩看到莫钰清突然面无血色,被惊得六神无主,腿都要软了。正要开车送莫钰清去医院,他却又恢复了,告诉他没事了。 “怎么会没事,你都快晕过去了,你知道吗?我的天啊,我就说你身体撑不住,别折腾,你非不听,外公还要听你的,我真的是,我真要被吓死了。” 常钰轩跌坐在床上,莫钰清看他这样子,难得露出一丝笑意。这几天,的确是辛苦常钰轩了,不止跟着他东奔西走,还要为他担惊受怕。 他这次出来的匆忙,身/体只恢复到炼气期中期的水平,可解开封印后的神识,却是化神期巅峰的水平。 身/体会承受不住,这是迟早的事,加上他这几天一直利用神识感知四周,今天更是直接神识外放。会有现在这样的结果,再自然不过了,他也早有预料。 这样下去,有些本末倒置了,他要的是和言儿永世相守,健康的体魄是最基本的。不用常钰轩说,他也不会再这样胡来了。 但是,莫钰清也不放心就这样让柳梓言,一个人在那个家里生活。柳梓言有多么娇气,他是知道的,根本受不了委屈。 可那个家里,除了程路这个父亲,无论是母亲还是姐姐,都给不了柳梓言应有的关心和照顾。既然如此,莫钰清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一定要尽快搬去县城才是。 且不说莫钰清把自己的要求说给常钰轩后,常钰轩是如何的为难,第二天一大早就开着车去往县城,四处想办法给莫钰清找房子定居。 只说柳梓言,经过一晚的睡眠,她是家里起的最晚的。她收拾好自己,程路和罗静都要起身去上班了。 走的时候,程路突然想起什么,对柳梓言说道:“惜惜,初中报名这几天已经开始了,早上吃完饭,让你姐姐带着你,去把学费和书本费交了。从咱厂子往北走,二三公里就到了,就你姐姐上的那个初中,她知道地方的,啊。” 这话说得柳梓言有些措手不及,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这个时候女孩子也是要进学堂的,原来的程佑惜今年就该上初中了。 程佑惜的外公就是老师,所以她上学比较早,六岁就上一年级了。今年,已经上满了五年的小学,秋天入学,就是初中生了。 这可和柳梓言的初衷不符啊,她还想结束了程佑惜这件事,就找个借口,出去和莫钰清一起,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呢。 这要是进学堂,大部分时间都要耗在里面,还会有自己的时间吗?而且,柳梓言觉得自己都多大岁数了,跟一群小孩子一起上课,也不合适吧。 可程路自然不会给她时间提要求,直接拿出一张十块钱,塞到了柳梓言手里。“这钱你去交了学费,和你姐姐找个馆子吃点好的,你们姐妹俩这段时间,都受苦了。” 程路直接换号鞋子走了,留下一脸复杂的柳梓言和面色不善的程佑珍,名义上的姐妹俩互相瞥了一眼对方,又快速离开视线。 程佑珍看柳梓言直接去厨房洗米,并不跟她说一句话,就知道那件事,在这个丫头心里不会轻易过去。 可在程佑珍看来,自己已经受到了惩罚,她跑去农村,辛苦了这么多天,还整天担惊受怕,难道还不够吗?反正,这丫头又没事,现在看着比她都健康。 早上的时间,比较赶,双职工的家庭,大多都是不做早饭的。直接拿块馒头泡点水,吃完就走,孩子的饭,都是自己后面自己做的。 柳梓言本身就懂厨艺,加上有程佑惜的记忆,也会用这里的厨房设备,无非就是大灶台变成了煤炉子。 吃过昨天晚上的灵米粥,好像比之前莫钰清煮的还要好一点。所以虽然一直不饿,柳梓言还是决定要正常吃饭。 程佑珍看她只抓了一把米,很明显没有自己的份儿,有些气急败坏,“你多放点,这些怎么够吃?反正都是别人送的,干嘛还那么小气?” 柳梓言手里动作不停,转头看了一眼终于不再装模作样的程佑珍,眼中的厌恶也不遮掩。“程佑珍,你是不是不知道,无耻二字,到底怎么写?” 虽然还在同一个屋檐下,但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分明是已经撕破脸。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这姑娘莫不是以为,在她想致人于死地之后,自己还能视若无睹的跟她做好姐妹? 柳梓言厌恶的眼神和嘴角的嘲讽,让程佑珍脸色一变再变,到了最后,她扬了扬下巴,竟然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说谁无耻呢,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这么说我?我做错了吗,以前没有你,我们一家不知道过得多好。你从小跟着外公和舅舅一家,吃好的穿好的,我有说什么吗?可你为什么要回来,舅舅出事了,你就立马回到家,什么都要抢我的。我妈之前都说了,要把你送给舅舅舅妈当女儿,你都不是我们家的人了,你干嘛还要回来?” 所以,这就是罗静对待原来的程佑惜如此冷淡的原因,她觉得程佑惜已经是送出去的女儿?这个柳梓言倒是没想到,而且程佑惜也不知道这件事,她称呼罗建夫妻,一直是舅舅舅妈。 当然,也许在程佑惜的心里,罗建夫妻才是她真正的父母。那两个人,才是给了她父爱和母爱的人,是不是真的有过继这一个形式,反而不重要。 可无论如何,这不是程佑珍能如此伤人的理由,柳梓言的眼神冷冽中,带着几分锐利。仔细看的话,很有几分莫钰清的影子,那种锋芒,让程佑珍心里的胆怯更深了。 “我告诉你,你别想着告状,我绝对不会承认的。我爸我妈也不会相信你,你就是个外人,在我爸我妈心里,根本没有位置。” 程佑珍嘴硬的说着,脚步却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柳梓言看着她,冷笑着点头,“是啊,是你爸和你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可笑,我竟然还想着顾忌他们的感受,根本都不值得。” 哪怕是程路,以前也是忽略程佑惜的存在的,如果用心,怎么会发现不了妻子的区别对待。也许,在程路的心里,这个女儿,也是报答罗家恩情的一种方式,他心里也是同意把女儿送给只有独子的罗建夫妻的。 既然如此,我为何还要如此忍耐呢?柳梓言握紧拳头,看着程佑珍得意的表情,心里的怒火熊熊燃烧起来。 猛然上前,逼近程佑珍身边,单手瞬间前伸,掐住了程佑珍的脖子。虽然相差四岁,但程佑惜本来就属于比较高挑的,加上柳梓言昨天吃下的灵食,身体轻度洗髓,身高又拔高了一些。 所以,猛地掐住程佑珍的脖子,并不是什么难事。要知道,柳梓言现在的力气,比一个成年男子还要大。 程佑珍开始尖叫,柳梓言就越发用力,然后程佑珍的表情越来越惊恐。费力的想要掰开她的手,却使不上力气,粗重的呼吸,眼睛已经有些翻白了。 “你觉得自己没有做错是吗?那我这也算是无伤大雅吧。你还真该感到荣幸,能让我这么没有风度的,你是第一个。怎么样,这就是死亡的滋味,我尝过过了,你也该尝一尝。” 前世,她从悬崖坠落,那种心脏揪紧,无法呼吸的恐惧,和那种粉身碎骨的疼痛。在刚到这个世界的前几天,和程佑惜的意识重叠,让她做了好久的噩梦。 可她的遭遇,莫钰清为她报了仇,而小佑惜呢,却消失的无声无息。柳梓言心疼那个小姑娘,也觉得有些歉疚,可这个罪魁祸首,竟然还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害了人,还毫无悔意,竟是如此的理直气壮。 前世她不是没有遇到过讨厌之人,毕竟人心难测,王府中自然也有妄想攀附荣华之辈。可那些都不需她出手,莫钰清就直接解决了,那些人下场凄惨,自然就越来越少人尝试。 多年的舒心日子,让她的性情也变得很平和,可面对眼前这个程佑珍,真是很难不愤怒。柳梓言向来是崇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程佑珍心怀恶意,害了亲妹妹的性命,她就让她也尝尝,这临近死亡的滋味。 程佑珍双手拉着柳梓言的手,却发现毫无用处,从喉咙处传来的疼痛,渐渐蔓延至全身,让她的眼泪鼻涕横流。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分钟不到,可她却开始受不住的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你放开,放了我,我不敢了,咳咳。”程佑珍的脸都有些发紫了,柳梓言眼中的怒火才稍稍减弱,一把甩开了她。 手指尖皮肤的触感好像有些灼热,柳梓言下意识的甩了甩手,看着倒在地上,拼命咳嗽的程佑珍,心底却是一片冷漠。 她走过去,站到了程佑珍的面前,看着她瑟缩着往后退,面无表情的开口,“程佑珍,任何人都要为她做下的事,付出代价,你也一样。我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看着同胞姐妹的情分上,处处让着你。别再来我跟前蹦跶,不然,你会知道,今天这样,只是个开始。” 说完这话,柳梓言继续去煮粥,刚走出门口,就听到屋里的程佑珍,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楼道里有人开始看向那边,但看到柳梓言面无表情的脸,一时之间,也没人来问她什么。 在程佑珍凄厉的哭声下吃完早餐,柳梓言带着钱去了程路说的初中,她不知道路,还不能问人吗?事实上连问人都不用,直接跟着走就行了,一路上见到好几个家长带着孩子的,孩子看着比她大两三岁,又是往北走的,肯定是去报名的了。 现在已经是农历七月末,早上不算太热了,树荫下还能感觉到凉爽。柳梓言站在树下,看了几遍,也就知道了基本的流程。 首先,要去名单处看一下自己的名字是在哪个班,然后找到相应的教室和老师。交钱,最后领个收据,一条红领巾,书本是开学了才发的。 这所学校的所在地,比机械厂要靠近县城中心,名字就是永清中心中学。好像是整个县城,就只有这一个初中,所以人还真不算少。 县城虽小,但也算是城市,孩子们大多还是要上初中的。因为这时候的厂子招工,最低也要求初中学历。 虽然初中毕业,很多是要直接下乡的,但不上学更不行。没有学生这个身份,怎么领粮食,再没工作,那就算是盲流了。 柳梓言看了一下,程佑惜的名字在初一六班,初一共七个班,一个班里大概五六十人。这就是整个永清县城,包括下面的公社大队,所有的初中生了。 看着孩子们热情洋溢的笑脸,柳梓言觉得自己的心也变得更年轻了一些。前世,她不曾进入过学堂,小时候家里的家学她没份儿,后来身份够了,年纪却大了。 柳梓言也没觉得她一个人来报名交钱有什么不对,倒是那个女老师,找给她六块钱的时候,反复叮嘱她要小心,把钱放好。 周边也有很多人向柳梓言看过来,在其一群被晒的黑黝黝的少男少女中间,柳梓言肤白如玉,穿着干净整洁,典型就是鹤立鸡群。 柳梓言自己是没有意识到的,她正在想上初中这个事儿,到底要怎么办。现在肯定不可能立刻就不上学,不止程路不会同意,她自己也觉得有些可惜。 再者,虽然她也算是精通琴棋书画,可现在这个现状,并没有给她发挥才情的机会。古代流传下来的那些东西,现在被称作是封建糟粕,是要被打倒c批/判的。 至于那些其他的,酿酒啊,厨艺或女红,更是打发时间用的,不算是主流。再者,也还是没有条件,现在粮食那么稀缺,温饱都还有段差距,哪里有粮食让她酿酒。 虽然现在莫钰清出现,这些都不再是问题,可她也不可能只是做这些事情。就算在前世,这些也只是一些小爱好罢了,不可能占据所有的时间。 说实话,柳梓言对于上学读书,是有一些兴趣的。这是了解这个世界,最好的渠道和方式,也能让她更好的融入人群。 可是,她还有更想要做的事情的,比如,修真。柳梓言叹息,她无法否认,她对莫钰清的那六百年,感到介意。 并不是担心莫钰清会因为长久的寂寞,而对其他人产生类似于爱情的情感,而是,她对那六百年的时光,几乎是一无所知。 她只是勉强知道了修真的概念,知道那是一群凌驾于凡人之上的高能人士,有着可以翻云覆雨的能力。 可,修真究竟是怎么进行的,中间会遇到什么事。莫钰清是怎么度过的那六百多年,她连想象其中的画面,都无法做到。 就像前世,莫钰清处理家国大事,柳梓言也是不懂其中内情的。但她至少知道,莫钰清是在做什么。比如,他在尽力争取武官的地位,在文武官员双方,找一个平衡点。 比如,他在清肃吏治,抓贪污,处理那些结党营私,把朝政民生视为无物,只为自己权益的各个派系。 如此种种,哪怕她柳梓言无法帮忙,可至少,在他烦躁时,知道怎么安慰他。在他疲惫时,也可以充当一下解语花,说一下自己的见解。 可是,修真,究竟是什么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第三三章 误入黑市 柳梓言心里挂着事儿, 也不想太快回家,比起那个逼仄狭小的空间,还是外面的蓝天白云, 更加吸引她。 就这样随意的转悠,也仔细打量着这个县城,说实话, 是有些冷清的。前世梁朝时有战乱, 但在关内, 大家的生活还是相对富足的。 尤其是莫钰清主政时,鼓励民众经商, 农民的各项税负很低, 国家的税收,主要是出自商业。因为这个政策的推行,十几年里, 梁国成了四国中最富强的。 柳梓言还记得,那时候去乡间小住,也曾去过那里的县城。街上的店铺鳞次栉比, 还有街边摆摊的吆喝声, 更是热闹非凡。 而现在, 她走过了好几条街, 临街的房屋也都是大门紧锁,只有几家是店铺。一家书店, 一家理发店, 一家裁缝店, 还有一家就是饭店。而且,这几家店铺前,无不挂着国营的招牌,几乎是门可罗雀。 柳梓言起初还感叹着,可很快就没那个心情了,因为,她发现自己,迷路了。刚才是从哪个巷子走出来的,她只顾着胡思乱想,现在完全没有印象了。 找了个眼熟的街道往回走,却觉得越走越荒芜,周边的建筑物越来越少。后知后觉的,柳梓言终于发现,自己好像是走到县城边上了。 站在原地,茫然四顾,这里有一排很破旧的民房,还有一个大大的,像是仓库一样的建筑。边上就是田野和树林,这根本就是县城郊外了。 看此时的日头,已经是正午时分了,柳梓言惊讶自己竟然走了两个多小时。然后才想到原因,自己现在身体素质极佳,不怕炎热,而且力气也很大。走了这么久,连呼吸都没有变化,一点也不觉得累。 发现这一点的柳梓言,暂时忘记了迷路的恐慌,有些艺高人胆大的决定找人问问路。虽然,这里也不像是有人烟的样子,但是,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了。 走进了才发现,除了民房和仓库,还有一个荒废的建筑,只盖完一层,二层还没封顶。依稀的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柳梓言就顺着声音,走了过去。 这建筑的出口处,装着大门,却有些怪异,看着像是新安装的。不是铁门,也不是木门,而是竹片一片片拼接起来的,而且上下都有很大的空隙。 说话的声音很清楚了,人应该就在里面,柳梓言敲了敲门,扣扣声在空旷中,还是很明显的。里面的人,几乎是立刻就沉默了,然后有急促的脚步声,好几道,其中一道朝着门这边走来。 过来开门的是李二柱,成为永清县黑市的二把手后,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李有余,自诩是黑市的智囊和军师。 这里是他们的一个重要据点,每个月都会在这里,举办大小不等的集市,时间不定,随时通知。这么长时间了,也没出什么事故,是因为他们在这里,直接挖通了地道。真要出事儿了,东西一收,人直接就没影儿了。 可想而知,如果真出了什么岔子,对他们来说,是多么大的损失。李有余打定主意,不管是谁,今天都不能让他轻易的离开。 现在他们东西都运过来了,正在收拾摊位,要立刻走人肯定会有损失。而且,他们外面是有放哨的,要真是人多,或是哪个牌面上的,不可能没有示警。 李有余在几分钟内,脑子转了好几道,最终觉得,可能性最大的,就是隔壁县那帮子人。那些是被他们赶过去的,失去了永清这么大的蛋糕,很可能是心有不甘,想给他们找点事儿。 可没想到,走近了,透过门缝往外开,却看到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在这四处都是灰扑扑的,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姑娘,亭亭玉立,面带笑容的站在那里,李有余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 而在得知小姑娘只是想问路回县城时,李有余有些犹豫,真的是这么简单吗?不是那些人派过来踩点的,真有这么巧的事儿? 正在李有余游移不定的时候,忽然一个沉重的脚步声,快速的从身后传来。李有余脸色一变,还没反应过来,那个影子已经冲到了他前面,然后,尖叫了一声,刷的把门打开了。 “咦,姐姐,姐姐,漂亮的姐姐,你快进来啊,进来陪浩浩玩儿。”一个胖乎乎的男孩子从门里冲了出来,过来就拉住了柳梓言,柳梓言毫无防备之下,被抓了个正着。 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本来就离门很近的柳梓言,被一把拉进了门里。她急忙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再打量四周,心里暗道一声,坏了。 不算小的空间里,有个地方摆着几个袋子,看样子应该是粮食,旁边还挂着一只宰杀好的羊。屋子旁边还有好几个人,手里都抱着不同的东西,有多有少,有菜有肉。 这里,应该是个地下交易场所,刚才她还在感慨无人经商,买东西不方便。这不,立刻就遇到了,还是猝不及防之下。 扭头,看着把自己拉进来的罪魁祸首,他正一脸笑容的看着自己。大概十四五岁的一个少年,眼里却有着稚儿才有的清澈眼神,这,应该是个智商有残缺的孩子。 柳梓言认命般的叹了口气,看向李有余,说了一句,“我是迷了路,过来问路的,现在可以离开吗?” “你觉得呢?”李有余的声音有些恶狠狠地,可心里却很是无奈。他看到了,刚才这姑娘发现这一切,眼里毫无波动,这让他也不好猜测,她到底是不是有别的目的。 如果柳梓言不进来,李有余刚才是准备让她离开的,毕竟他们只是想赚点钱,又不是要害人。而且,这姑娘这身打扮,也不像个出身平凡的,他也不想招惹。 然而,现在他们骑虎难下,如果就这样让柳梓言走,他们这些人都要担风险。就算这次人没事儿,这个地方可能也保不住了,李有余心疼的嘴角都抽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李平安,却丝毫没有意识到,他沉浸在看到漂亮姐姐的喜悦中,高兴地在旁边跑来跑去。突然想到什么,他跑到一个角落,拿了些东西,跑到了柳梓言的面前。 “漂亮姐姐,带花花,带花花好看。”他举着手里的东西,满脸赤诚的表情,真的就像个四五岁的小孩子。 柳梓言看他手里的东西,有黄金的镯子,银簪子,还有一个翠□□滴的玉坠。要知道,她生平第一大喜好,就是玉石。在这里突然看到,的确有些意外,但是,也只是看了两眼而已。 前世,她的玉石首饰c把玩c摆件,有一个专门存放的库房。能放到她眼前的,无一不是珍品中的极品,这样一个水头中等的玉坠,自然不能让她有丝毫动容。 看着眼神恶狠狠,但肢体动作无不表明他很紧张的李有余,柳梓言再次开口。“我只是误入此地,对你们在干什么,并没有什么兴趣。而且,在我个人看来,你们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可以放心,我不会说出去,没那个闲工夫。” 开口跟人解释和谈判,这于柳梓言,算是个新奇的体验。她的确觉得这没什么,不过一些人,冒着巨大的风险,赚些辛苦钱罢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旁边的那群人都走了过来,有人就气急败坏对李有余说,“二哥,不能让她走,她说是这样说,真去举报了,咱们这些人都得蹲局子。” “二哥,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可不能去坐牢啊,那咱们,咱们怎么办啊?”这是声音有些颤抖的,他的话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同,七嘴八舌的开始说自己的苦衷。 情况很明显,这些人不敢对柳梓言真的做什么,可也不想放她走,自己承担风险。柳梓言看得出来,他们不是那些孤注一掷的亡命之徒,至少,她的安危还是能保证的。 她仔细看了下,大家手里抱着的东西,有大米c小米c面粉等粮食。有几只母鸡c几筐鸡蛋,有大块大块的布料,还有个人拿的好像是一篮子红糖。 这其实都是生活中必需的物资,在外面买,都是限量的,而且都需要相应的票证。柳梓言心思转了转,扭头问李有余,“那这样吧,你们这里的东西,我都买了,你们具体怎么卖。” 让这些人放心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这个时候,打击投机倒把,不只是卖家,买家也是要坐牢的。 听了柳梓言的话,那些人都很是激动,这的确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可这个小姑娘,她真的有那么多钱,买下他们这里的所有东西吗? 他们带的东西,说实话不算太多,但是聚集起来,加上李有余带来的,也需要很大一笔钱了。这个小姑娘最多也就十四五岁,就算家里有钱,也不一定会给她一个孩子啊。 李有余却和其他人有着不同的想法,他看这个小姑娘,说起要买他们这些东西时,就好像是买颗白菜那么简单。无论是眼神还是表情,都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一点也没当回事。 这样的姿态,让李有余更加坚定,柳梓言必定出身不俗。这样的人,应该也不会是隔壁县那伙子人了,那她,还真有可能就是迷路来了这里。 相信了柳梓言没有捣乱的意图,李有余很松了口气,这样才好接着往下谈。他正要开口,旁边的李平安又开始叫嚷,“花花给姐姐,姐姐好看。” 李有余对这个侄子也是没办法,正要上前去拉开,忽然听到外面有声音传来。他转头往外看,就见一辆汽车,已经开到了距离大门口,几米远的地方。 这次,李有余是真的变了脸色,这车子之前毫无声息,从旁边突然的开过来,要说没事儿他自己都不信。 在看到车里下来的两个人,一个穿着一身军绿色衬衫和裤子,李有余整个人都僵硬了。至于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他只是扫了一眼,眼神已经无法集中了。 所以,他没看到,旁边的小姑娘,在看到那个人时,脸上瞬间绽放的笑容。那样明媚的笑意,眉眼弯弯,嘴角上翘,让智商只有四五岁的李平安,都有些看呆了。 李平安高兴的原地跳起来,嘴里还边喊道:“哦哦,哦哦,姐姐笑了,姐姐笑了,姐姐喜欢我,姐姐喜欢平安。” 旁边的人,对于这一个又一个冲击,弄得都有些抓狂了。怎么这个还没解决,又来了人,难道他们今天就要被抓去坐牢吗。 一伙人儿一哄而散,手里的东西也都不要了,地道也不准备进了,来不及。不约而同的,都选择直接跑到侧边的窗户旁,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跳。大家都想着,只要进了旁边的树林,谁也追不上他们了。 常钰轩进门来,就看到这样的画面,有些啼笑皆非。他大概也知道,这些人是在干什么了。但看着也都是些可怜人,他没必要掺和进去,操心眼前这个,还忙不过来呢。 说是让他来看房子,结果他刚打听了几个,还没来得及看呢,这家伙竟然自己走着就来了县城了。好家伙,从清平村到县城,可是三十多公里呢,他表弟莫不是魔怔了? 看着莫钰清沉着脸,风一般走到那小姑娘和那个明显智商有残缺的男孩中间,面上的表情,明显的表露了他的不悦。 李平安有些害怕的退后了两步,然后快速的躲到了李有余的身后,神情很是委屈。还对着他叔叔告状,“哥哥坏人,哥哥凶。” 咳咳,常钰轩像是被灌了风,又好像出岔了气,整个人弯下腰,肩膀不住的抖动。可是,憋了一会儿实在是忍不住,哈哈哈的笑声响彻整个空间。 “我天啊,你真是我表弟吗,那个冷面冰山,能把自己都冻住的莫钰清?你这是在跟一个小孩子争风吃醋,怕不是别人假扮的吧?” 常钰轩觉得,自从回到老家,莫钰清就是各种奇怪,尤其是从昨天开始,好像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这变化如此之快,如此明显,说没有猫腻,可能吗?常钰轩笑着,眼睛却看向了柳梓言,难道,真的就是因为这个小姑娘? 柳梓言拉住莫钰清的衣袖,满是惊喜,“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我的啊,这么快?”难不成这人还有千里眼,随时可以找到她在哪里? 事实上,她还真猜对了一部分,莫钰清不正是时刻关注着她吗。虽然不再神识外放,但柳梓言身上穿着他送的衣服,那上面有他亲自布下的阵法和各种符咒,想要找到她,自然有的是办法。 莫钰清上午休息好后,只身来到县城,因为他想到,这次外出,他和常钰轩其实没带多少钱。从空间中拿出一些黄金,去银行换了五千块钱,然后去药方买了些药材种子。 他本想着再去买些礼物去程家拜访,却感知到柳梓言的方位,竟然是在往县城郊外走,而且越来越远。正准备去找她的时候,遇到了开这车的常钰轩,所以两人一起追到了这里。 当然,这些事情不好对着外人解释,莫钰清也只是说,“你不是说过,有一种缘分,叫心有灵犀。” 这话说得,咳,本来没什么问题,就是对象好像有点不对啊。常钰轩终于意识到,这个小姑娘对于自家表弟来说,真的是与众不同的。 可是,表弟难道没觉得,这姑娘年纪,好像有点小?“那个,我说钰清啊,你让我来这里,到底干嘛来了?” “你不是说要采购些物资,这里不就是?”莫钰清是听到之前柳梓言说的话的,她说要把这些东西全买了,他的王妃,说过的话一字千金,他自然要为她达成的。 常钰轩看了一下四周,还真是,粮食c肉c鸡蛋c布料,这下全有了。看向旁边同样茫然,好像不知事情为何如此转折的李有余,常钰轩上前,直接让对方算算账,看需要多少钱。 李有余虽然满心惊疑,担心这是莫钰清几人的缓兵之计,可看到常钰轩拿出来的一大叠钞票,心里也发狠。这些东西是兄弟们好些时间才攒下的,那些玉石正是他们从下面收购,然后和上面换物资的。 他们过了这么多道手续,不过就是挣个饱腹的钱,几人有人给,他凭什么不要。李有余直接开口,“这只是面上摆出来的,里面的房间里,还有三袋大米和九袋袋富强粉,加上外面这大米面粉各一袋,每袋五十斤。大米一共是二百斤,面粉五百斤。还有那只羊,五十斤,这些是大头。” “大米我们这价格是两块一斤,面粉一块五,羊肉三块,都不要票。这些你给我一千三。那些布料,你要全要,一百块。另外这几只鸡和几筐鸡蛋,就算是送你的,你给我一千四就行。” 李有余虽然心里打鼓,可算起账来还真不含糊,常钰轩去里面那个小房间看了看,确认无误,对这个价格也没有意义。 反正,之前莫钰清给了他两千块,这虽然一下子就出去一大半。但他们在村里要住一阵子,总不好一点表示也没有。这些东西看着是不少,可各家各户送一些,也不剩什么了。 想到此,常钰轩利落的付了钱,李有余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莫钰清冷冷的开口。“之前说的要买你们这里的东西,我们做到了,现在来谈谈,你之前故意为难人,又怎么算。” 这人在看到车子进来的时候,手下意识的摸向了腰间,看着柳梓言的眼神中,有着凶狠的恶意。莫钰清确定,这人是想利用柳梓言为人质,好威胁他们逃出去。 虽然,最后他放下了手,并没有付诸行动。但他有了那个念头,莫钰清就不会轻易地放过,没有人,能当着他的面,想着伤害他最珍视的人。 李有余表情一僵,神色有些灰败的看向莫钰清,又看了一眼正好站在出口方向,完全挡住了他们去路的常钰轩。 如果这几个人真是有备而来,此刻他们三个人,而自己这方只有他带着自己的傻侄子。李有余没办法乐观,如果今天这事儿没法善了,谁会吃亏简直一目了然。 李有余护着侄子,心里不免有些胆怯,“你们,想如何?我,已经把这些鸡和鸡蛋,送给你们了,就当做赔礼,还不成吗?” 莫钰清皱眉,看向常钰轩,常钰轩竟也很快懂了他的意思。撇撇嘴,又从口袋里掏出十张大团结,“喏,鸡和鸡蛋的钱,这些该足够了。” 看着李有余没有开口接钱的意思,常钰轩直接把钱塞到了旁边李平安的手里,李有余叹口气。“两位兄弟,看你们也是正道上的大人物,就别跟我这个粗人计较了吧。今天,我是做的有些不对,不该想着把小姑娘扣下。可,我后来就改变主意了,我知道小姑娘的确是误入了这里后,就准备放她走了,真的。” 李有余说这话时没做假的,对于刚刚闪现的恶念,他却不敢提起。看到莫钰清的脸色并没有缓和,李有余有些破罐子破摔,“那这位兄弟,你说,今天这事儿,你想怎么解决?” 想着,大不了就损失些钱财,看这两人也是不差钱的,总不会是想白拿他们这些东西吧。唉,可惜大哥今天去跟上面接头,现在还没回来,要不,以大哥的名头,他们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李有余刚想到这儿,就听到莫钰清开口,“简单,把这片地方让出来,以后,你们不准再涉足。” 所以,这人铺垫了这么久,是想要夺了他们的地盘?李有余瞬间就急了,厉声喊到:“好小子,在这等着我呢,你这胃口也太大了,不怕被撑到。告诉你,想抢我们的地盘,你小子还嫩着点,少做梦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第三四章 再虐渣姐 对比李有余的狂躁, 莫钰清的反应,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他轻扫了一眼李有余,看着门外, “我想外面那位,可能和你有不同意见。” “呵呵,小兄弟好耳力, 我已经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一个有着络腮胡子的男子走了进来, 李平安喊了声爸,然后迅速的跑了过去。 莫钰清没有说话, 那人又开始自我介绍, “我叫李大年,刚才我兄弟说话有些冲动,还望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如果刚才那声小兄弟还有点套近乎的意思, 现在李大年的态度,已经可以说是很恭敬了。只听他继续说道:“您的要求,我们答应了, 这个地方, 以后就属于您了。我和我的所有兄弟, 都不会再踏足这里, 您绝对可以放心。” “嗯,只是你现在放手, 也躲不过去了”莫钰清说的话, 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常钰轩就一脸疑惑的看了过来。 李有余更是急得跳脚,声音中甚至有些凄厉,“你这人太过分了吧,我又没真的做什么,我们都推到如此地步了,你还想要怎样?” “二柱,你给我住嘴。”李大年喝住弟弟,然后又对着莫钰清抱歉的笑了笑,可那笑容中,却满是苦涩的意味。 “我知道,我和上面那些人接触的太深,这次应该是逃不过去了。我也万万没有想到,那些人收集这些古董玉石,竟然是销往海外。枉我自以为做这些,是为了照顾那帮兄弟,可竟然无意间,让大家都陷入了这样的险地。” “什么?你们竟然参与了文物走私?这是叛国你知道吗?”一直在旁边看着,没有说话的常钰轩,听到李大年的话,一下子变了脸色。神色立刻严肃起来,他甚至又往外走了几步,完全把出口挡住了。 李大年看着旁边搂着自己胳膊的儿子,眼眶含泪,“我是真的没有想到,那些人跟我联系的时候,说用玉石c古董这些换物资。我就让兄弟们去下面收购,那些东西现在卖不上价,在家里又危险,大多数人都愿意换些粮食或者钱。我跟着整理了交上去,然后把物资分给兄弟们,再按黑市的价格卖,大家伙儿多少能有点油水。” “我是真不知道,那些人收了这些东西,竟然偷运了出去,卖给了那些外国人。我之前还一直觉得自己是革命后代,只是走了背运,才铤而走险。没想到,却连祖宗的脸都丢尽了,我这样,死了也没办法进祖坟吧。” 说完这些话,李大年终于控制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李有余也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声音颤抖,“大哥,你不能死啊,你还有平安还要照顾,他离不开你啊。要死,也是我去死,当初你不同意,是我一直撺掇你,罪魁祸首是我,要被拉去挨枪子的,也该是我。” 李有余也跟着哭,然后又噗通一声,跪在了莫钰清的面前。“求你们不要抓我大哥,我大哥就是为了给儿子治病,才不得已走上这条道。最初的时候,这些人都是我联系的,上面那些人找的也是我,你们把我抓走,放了我大哥吧,求求你们了。” “跟我弟没有关系,他是最近才从老家来帮我的,之前的事情,他都不知道,他就是个跑腿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什么后果我担着,但别牵连我兄弟,真的跟他没关系。”李大年说话都哽咽的不行,可维护弟弟的决心,倒是很坚决的。 看到最亲近的两个长辈都哭的这么伤心,李平安也大声哭了起来,嘴里呜哇乱语,也听不清是说了什么。柳梓言看到这样的孩子,有些动容,她还记的这个孩子,满脸赤诚的要送她礼物的眼神,是那样单纯的热烈。 可听李大年话里的意思,他是参与到一桩跨国走私的大案子里,这样的事情,在梁国也属于不赦的死罪。无论何时,这样损害国家利益的行为,都是不值得原谅的。 莫钰清在政事的处理上,一向极有原则,他是不会原谅李大年的。果然,就听到头顶的声音响起,“叛国者,死,如果你在贪婪的同时,能够看到除了利益以外的东西,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 这话显然是对李大年说的,然后又对李有余说道:“我不是来抓他的人,但他也逃不了,至于你,并未真正参与这件事,念在稚子无辜,我可以让你全身而退。你们走吧,属于你们相处的时光,不会太多了。” 柳梓言看出来了,李有余最后的义气,让莫钰清对他有些欣赏。她看了一眼还在闭着眼哭的李平安,走到他身边,用手擦干了他脸上的泪痕。 “不要哭了,跟着你父亲回家去吧,好好陪陪他,啊。”看着孩子,衣服虽然没有补丁,但领口袖口都有些油渍,很大可能,是没有母亲陪在身边的。 这次,又要再失去父亲,这个孩子的未来,几乎可以预见了。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他的叔叔,会记得今天的情意,以后能善待这个孩子。 莫钰清走到李有余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照顾好这个孩子,我给你一年的时间,一年后,你可以来寻我。但如果这一年内,这孩子有什么闪失,那后果,你不会想知道的。” 李有余听了他的话,只是点头,他当然会好好照顾侄子,他大哥豁出一条命,就是为了让侄子过上好日子。他要是对侄子不好,以后有什么颜面见大哥。 三个人流着泪离开了,常钰轩有些严肃,“钰清,我们就这样放他们走?要是他们跑了怎么办?” “天罗地网已然布下,他们又能跑到哪里。”莫钰清走到柳梓言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个帕子,擦着她的手。然后又对常钰轩说道:“你有功夫担心这个,倒不如想想,怎么把这里的东西带走。” 说着,牵着柳梓言直接离开了,常钰轩忙在后面喊,“这可是你要买的,怎么现在成我的事儿了,这车子一次真装不下,我得去找人来,你们在这看一下呗。” “没时间,我们有事要办,你在这里等着吧。”然后,莫钰清毫不留情的把常钰轩留下,开着车子带上柳梓言走了。 柳梓言对这常钰轩抱歉的摆摆手,等到车子开得平稳了,连忙问道:“你刚才,对那个弟弟做了什么,你要怎么帮他啊,正常情况下,他至少也得坐牢吧。” 毕竟他哥哥可是犯了死罪的,他是参与者,说自己不知情,也不会有人相信的。但是这样一来,那个孩子就真的可怜了。 莫钰清笑笑,“他临走时,我给他拍了张平安符,至少这次,是可以让他全身而退的。” “你又怎么知道他们犯了事儿的,哎呀,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从头说清楚。”柳梓言之前就想问了,莫钰清突然说要占人家的地盘,可他本来不是这样的人。那个人其实也没对她做什么,就要失去自己的根基,是有些严重了。 但她相信莫钰清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他会那么做,自然是有他的理由。然后,那个哥哥又忽然出现,又牵扯出文物走私,可莫钰清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我父母是丹宗之人,可我本人,却并不是在丹宗修行。我拜师千机阁,修的是玄学,这最基本的,就是预知。” “玄学?和以前的算命先生一样,那种俗称半仙的?”柳梓言还真有些意外,实在无法将莫钰清和那种江湖术士联系在一起。 莫钰清却直接点头了,“有些相似,只是更深奥一些,修真整个世界的命脉和运势,皆在千机阁一言之间。” 修真虽然讲究逆天而行,可实力和运势的影响,却不分伯仲。这样的情况下,修士自然推崇千机阁,而他,为了更好地寻找柳梓言,也只得拜入千机阁门下。 柳梓言点点头,大概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你连你们修真人士的过去未来都能看清,所以,刚才见到那两人,你第一眼就能看到他们的未来了。” “嗯,可以这么说,那个弟弟本来会有几年牢狱之灾,哥哥却是必死之相。”他虽然能改变这个结局,却不会同情这样损害国家利益的亡命之徒。 之所以出手救了那个弟弟,不过是因为那个孩子,不该是那样的命运。莫钰清刚起了这样的念头,就听到柳梓言有些担心,“那,那个孩子呢,他的命运怎么样?” “原本是流落街头,乞讨度日,潦倒一生。但现在,多了一个叔叔,他至少是衣食无忧的,放心。” 莫钰清扭过头揉了揉柳梓言的头发,“好了,不要再为了不相干的人费神,倒是你,是真的决定,留在那个家里了吗?” 他不觉得那个家,有任何值得留下的理由,就算是偿还程佑惜的因果,也有其他方式,没必要整天对着讨厌的人,让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受影响。 听他问起这个,柳梓言也想起自己之前做的事情,苦笑着摇头,“现在,我想留,估计也没办法了。罗静知道我做的事,肯定跟我没完,这次,程路估计也不会站在我这边的。” 柳梓言下了这个结论,莫钰清只是笑笑,并不再追问。车子很快开进家属院,一群孩子围了过来,旁边在纳凉的大人,也都看了过来。 可是,在看到柳梓言从车里出来后,孩子们开始哇哇大叫,大人们也都议论纷纷。柳梓言听得清楚,那些孩子叫她做掐人狂魔,那些大人在说她心狠手狠。 柳梓言面不改色,直接上了二楼,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从厨房端着碗出来的罗静。 看到柳梓言,罗静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狰狞,嘴里喊着,“你个死丫头,你竟然还敢回来”,手里的碗直接冲着柳梓言就飞了过来。 这碗里盛的是灵米粥,还带着滚烫的热气,朝着柳梓言的脸部砸来,柳梓言下意识的抬手去挡。就听到咣啷一声,碗砸到了地上,摔个粉碎。而她,已经被旁边的莫钰清拉进了怀里。 气氛陷入死寂般的沉默,柳梓言看到罗静本想张口说什么,却突然之间,脸色苍白,脸上不停地冒冷汗。看着她的腿,颤巍巍的往下弯,几乎要跪在地上。 察觉到不对,柳梓言看向莫钰清,就见他直直的看着罗静,眼里是她都有些陌生的深沉。随着时间一秒一秒的推进,柳梓言都感觉到了,一股令人感到无比沉重的威压,不断地从莫钰清的身上散发出来。 从碗被打碎,到罗静几近昏厥,也不过一两分钟。程路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妻子几乎要瘫倒地上,连忙跑了过来。 然后,他自然是发现了柳梓言和莫钰清,神色有些复杂,深深的叹了口气。扶着罗静站起来,程路安慰了两句,他以为罗静是因为太过担心程佑珍,才会如此。 安慰完罗静,程路又对莫钰清露出个有些尴尬的笑容,“不好意思,莫同志,我妻子身体不舒服,让您见笑了。” “嗯,是很可笑。”莫钰清斜了罗静一眼,竟然想用他的东西,来伤他的人?程路却不明所以,不知道莫钰清是什么意思,然后又对柳梓言说道:“惜惜,我刚进门,你姐姐说话颠三倒四的,说你掐了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唉,你先进来,咱们好好谈谈。” 他今天外出了,回来没去厂子,直接回了家。还没进门,就听见好几个人在那窃窃私语,说什么脖子发紫,差点送医院,真狠之类的。 程路当时听得云里雾里,回到家,却看到大女儿在沙发上躺着,披头散发,脖子上有一圈深深的印记。那很明显是被人掐的,程路当时立刻就愤怒了,以为女儿遇到了歹人。 可他听了妻子的话,这伤竟然是被惜惜掐出来的,这怎么可能?惜惜不过是个孩子,她哪来的这样的胆子,再说了,她无缘无故,也不至于要掐自己姐姐的脖子啊。 那时候,程佑珍正好睡着了,妻子说要把锅里的饭盛回来。程路刚叫醒程佑珍,就听到妻子的尖叫声。 几个人回到屋里,狭小的客厅,被站的满满当当的。程佑珍从沙发上起来,第一眼就看到了柳梓言,下意识的一个缩身子之后,立刻站了起来。 “爸,妈,你们可要替我做主啊,程佑惜她趁着你们不在家,差点掐死我。她是想杀死我啊,妈,她就是个魔鬼,恶魔。快点把她赶出去,不然,总有一天,她一定会杀了我的。” 程佑珍的声音,尖锐的有些破音,柳梓言揉揉耳朵,继续面无表情的看着程佑珍的表演。 罗静此刻也稍微恢复了些,但声音还是有些虚弱,表情却还是很到位的,同样的目眦尽裂,看着她的表情如同一个仇人。 “程佑惜,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掐你姐姐。你还是人吗?她是你姐姐,你差点把她掐死,你是疯了吗?” 莫钰清的呼吸有些变化,罗静的话成功引起了他的怒火,这些人一个个的,当着他的面,欺负他的王妃,真当他莫钰清是个死人吗? 柳梓言却拉住了莫钰清的手,安抚的摇了摇,然后看向程佑珍。嘴角微扬,眼里却冰冷一片,“程佑珍,你的确是比较会告状,这挺及时啊。而且,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得整个家属院都人尽皆知,你真挺能耐的。” “嗯,所谓人言可畏,要是心性脆弱点的,还真就被你逼至绝境了,不过,这个方法挺不错。”她正想着,要如何替程佑惜讨回公道,程佑珍已经替她找到了最佳的方式。 听了她的话,旁边的程路终于忍不住,“惜惜,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爸爸不相信,你是这样的孩子。就算你姐姐哪里做的不好,你也不该这样,你姐姐真要有什么事,我们这个家,还能是个家吗?” 程路真的有些生气了,他不明白,以往乖巧懂事的小女儿,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不止是话语犀利,甚至还敢出手伤人,这到底是怎么了? 柳梓言冷笑,眼中也没有了温情,“不是,当然不会是,你所以为的温馨的家,早已经不存在了。” 看到柳梓言透着悲伤地眼神,程路愣住了,他感觉,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他却不知道。这种感觉,让人很挫败,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对孩子的关注太少。两个女儿的隔阂已至此,他却一直都没有发现,作为一个父亲,这真是太不合格了。 旁边的罗静听了柳梓言的话,却只感觉满腔的愤怒,越燃越旺。“你这丫头,心思也太毒了,小小年纪就敢出手伤人,差点要了人命,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你竟然还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你是不是真的是个魔鬼?滚,你给我滚,我们家,要不起你这样的女儿。” “放肆”莫钰清一声怒喝,没人见他怎么出手,罗静却整个人飞起,撞到了墙上,然后摔落在地。 她满脸不敢置信,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明明,这个人距离她,还有很远的距离啊。可是,她却是感觉有人直接把她整个人甩了出去,那种突然之间,身体腾空,狠狠摔落的感觉太恐怖了。 程路和程佑珍也是一脸震惊,看着摔在地上的罗静,再看看莫钰清和柳梓言,一时之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尤其是程路,他想起这个少年,那神鬼莫测的本事,一定不是一般人。可他之前救了自己的女儿,是恩人,他除了感激,自然不会有其他的心情。可现在,自己的妻子被这样对待,程路除了慌乱,不可避免的会产生埋怨的情绪。 急忙上前,把罗静浮起来,程路看着莫钰清,又看看柳梓言,有些无力的说道:“惜惜,你妈只是太生气了,你姐姐差点都要住院了,这次你真的做的有些过分。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对爸爸妈妈说,爸爸妈妈一定会帮你们解决。你们毕竟是亲生的姐妹,有什么事情,也不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啊。” 程路说着话,情真意切,他的话语中,虽然也透露出,相信她不是无缘无故如此做,但怨怪的成分,也是很明显的。 柳梓言对他的情绪,已经不想去在意,但她还没有说什么,那边的程佑珍忽然开始尖叫起来。 抬眼望去,就见程佑珍的脸上,不知何时,已不满鲜红的液体。而且,还在不断的从她的七窍中涌出,并不汹涌,但也很快布满了她的整个面颊。 紧接着,是身上的衣服,手臂上,前胸后背,都有淡淡的血迹浸出来。程佑珍被惊得原地直跳,嘴里喊着,“好痛,好痛,痛死我了,妈妈救我,爸爸,我好痛啊。” 当程路反应过来,向她跑去的时候,她已经跌在地上,原地打滚了。程路眼睁睁开着,程佑珍的皮肤裂开一道有一道的小口子,像是破碎的玻璃,那一条条的纹路,在皮肤上散开,看上去,是那般的触目惊心。 身为一个父亲,看到女儿突然遭遇这样的惨状,程路的心,疼的都要揪成一团。可他却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原因。但他很快想到,唯一有可能的,就是突然出现的莫钰清。 他看向莫钰清,嘴唇发白,说话的声音,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是怎么回事,珍珍怎么了,是不是你,你对她做了什么? 柳梓言也有些惊讶,不明白程佑珍这是怎么了,疑惑的看向莫钰清。莫钰清往茶几上看了一眼,那里还放着一盘炒鸡蛋和喝汤的羹匙。 “很明显,刚才那碗粥,并不是第一碗,看她这样子,喝下的也不止一碗了。既然不听劝阻的喝粥,就要承担这样的后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第三五章 离开程家 莫钰清叮嘱过程路, 其他人不可服用, 那并不是他小气。要知道, 这灵米比之前给柳梓言第一次喝的,灵气还更多一层。普通人吃了,少了也会腹泻不止, 多了就是这样的下场。要是再多喝两碗, 血管可能会当场爆裂,神仙也救不回来。 程路听了莫钰清的话, 也想起了之前他送米时说的话, 可他没说, 吃了会是这样的后果啊。这竟然会这么严重, 要是他早知道,一定不会收的。他怎么会为了一口吃的, 让自己的家人冒着生命危险。 这个时候,程路真的有些怨莫钰清了,他的出现, 让他的妻子和女儿, 承受了这般的痛楚。管他是谁, 就算是莫将军的亲人又如何,就能如此欺负人吗? “惜惜, 你过来, 离这个人远一些, 到爸爸身边来。这位同志, 你为何要害我们, 我们和你,在此之前并不相识,也没有仇怨。” 他看着疼的打滚的大女儿,心疼的眼眶都红了,嘴里安慰着,“珍珍,别怕,爸爸这就送你去医院。” 柳梓言看着程路焦急的眼神,如果不是他心疼的对象是程佑珍,如果不是她和程佑珍注定不会善了。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程路的确是个好父亲,好家长。 他知道莫钰清身份不凡,又有一身远高于常人的本事,可当自己的家人受到伤害,还是敢于挺身而出,这样的品质,其实是值得敬佩的。 可他怪的人是莫钰清,护的人是程佑珍,柳梓言又怎么会对他有正面的情绪。“钰清什么时候害人了,程佑珍自己贪婪,我已经说了,那是我的东西,我不同意她吃她用。她却趁着我不在,自己偷偷煮粥吃,现在这样的结果,那也是她自找的。我说过了,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该有的代价。现在这份痛,也活该你承受。” 这最后一句话,是对着程佑珍说的,可程佑珍已经顾不得反驳了,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一点点裂开了。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身体里,横冲直撞,搅得她每根骨头都疼痛欲裂。 程佑珍的尖叫声,几乎响彻整间屋子,可是有莫钰清的结界,外面的人都是听不到里面的声音的。 她的力气一点点减弱,连哭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得拉着程路的袖子,哭喊救命,“爸爸,我疼,我要死了,爸爸,救我,爸爸。” 程路再顾不得和莫钰清还有柳梓言周旋,抱起程佑珍就准备往外冲,却又被莫钰清拦住了去路。程路这次是真急了,“你让开,我要送我女儿去医院。” “不必”莫钰清开口,声音也是有着一丝□□味,看着他怀里的程佑珍,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他这样说,程路更急了, “什么不必,人命关天,要是有什么后果,你担得起吗?就算你爷爷是将军,是首长,你也不能这样草菅人命。” “我说不必,是因为,没有医院能救得了她,也不必救。”莫钰清瞥了程佑珍一眼,那目光里的冷意,让程佑珍颤抖了一下。 柳梓言顺着莫钰清的视线看过去,顿时了解了他的意思,看着程佑珍几乎被鲜血覆盖,成了一个血人儿,但现在已经不再往外冒血了。 摸了一下胸前的养魂木,它从刚才就开始微微发热,不知是因为父母的痛骂,还是为了程佑珍得到了惩罚。 此刻,她看着程佑珍望向自己的眼睛,里面慢慢是想要吃人的恨意。程佑珍这是把这一切,都算在了她的头上。 柳梓言冷笑,心里暗道,事到如今,你还是没有丝毫的悔意,在尝到死亡的恐惧和这样的疼痛之后,还是没觉得自己做错了。好,既是如此,那惩罚也不会结束。我要你日日夜夜,噩梦缠身。 这般想着,柳梓言把一张符,甩到了程佑珍的身上。这是她临下车前,让莫钰清做的,里面承载了属于程佑惜的记忆,主要是临死之前的恐惧和痛苦。 这才是真正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很快的,程佑珍会知道,她到底让自己的亲妹妹,遭遇了什么。 符咒到达程佑珍身上时,她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钻到了她脑子里,身体猛地打挺,从程路的怀里跳到了地上。 但那疼痛瞬间又消失了,她也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不痛了。想到刚才,身上好像裂开了一般,她摸摸自己的脸,好害怕摸到一道道裂缝。 可手上只是沾满了血,却看不到自己的样子,程佑珍也顾不得旁的,猛然转身,冲进了洗漱间。她要去照镜子,看看自己,究竟毁容了没有。 看她这一下子精神满满的样子,程路也知道了莫钰清之前的意思,但他还是很介意。但他也知道,这事儿怪不了莫钰清,因为人家的确跟他说过,除了惜惜别人不能吃,而且,惜惜吃了也的确没事。 那么,很显然,那药米是只针对惜惜的病情,健康人吃了反而有害。是他自己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没有把意思很好的传达给妻子和大女儿。 想到妻子,程路扭头看去,罗静已经扶着墙站了起来,满身狼狈。看到他看过去,一下子哭了起来,“程路,你看看她,你刚才还替她说好话,她却这样对我们。我们生她养她,她却害了她姐姐后,还找人进家里来打自己的父母,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女儿,这分明就是仇人啊。” “你别乱说,这跟惜惜有什么关系,那米有问题,惜惜也不知道。”程路说着,心里却无法控制的升起一种难过的情绪,这些天家里发生的事,实在是让他心力憔悴。 柳梓言也懒得跟罗静掰扯,想来她很快就会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虽然也不指望她知道真相后,就会站在自己这边,说实话,柳梓言也并不在意。 她直接走进房间,把床上的那几件衣服拿上,那是莫钰清做给她的,她自然不会留在这里。看到她从房间出来,一副要一去永不回头的姿态。 程路有些慌乱,“惜惜,你这是要做什么,我知道,刚才爸妈说的话,语气有些重。这样,我们一家人坐下来,好好谈谈,你有什么心结,都说出来。如果你真的受了委屈,爸爸你一定为你做主,好不好?” 程路觉得,不能让小女儿就这样离开,不然的话,他可能真的要失去这个女儿了。哪怕到了现在,他还是愿意相信自己的小女儿。他也察觉到了,妻子和大女儿的态度,的确存在问题。 可柳梓言却不愿意再留下来了,她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原以为可以一点点为程佑惜讨回公道。可整日里面对着讨厌的人,太考验她的耐心了。再者,她现在不走,难道还要让人再赶一次吗? 柳梓言看着程路,又看了眼罗静,“也许,你们很快会知道真相,到那个时候,我们再来谈,我究竟是是亲人还是仇人。” 她最后这句话,是对着罗静说的,被她这样深深的看着,罗静不知为何,有些心虚。低下头,没有再说什么。 柳梓言走向莫钰清,眼里也有些悲凉,怎么会为了之前程路给的那一点温情,就心软了呢。她并不缺爱,有莫钰清在,哪怕全世界都背离她,也无所谓。 就在她快要走到莫钰清身边的时候,程路突然喊了一声,“惜惜,等一下。”柳梓言的脚步微顿,却并没有回头。 程路有些匆忙的从旁边的桌子上,拿来一个包裹和一封信,“惜惜,这是你外公外婆寄过来的,我今天出去,就是去了邮局。这是你外公外婆写明寄给你的东西,还有给你的信。惜惜,我还说着,这两天就找个时间,带你一去市里,去看你外公外婆,他们肯定很想你了。” 惜惜也很想他们,柳梓言心里暗叹,胸口此刻的温度,比之前还要灼热。想来,在程佑惜的心里,无论是父母还是姐姐,都比不过曾经朝夕相处,真心实意疼爱她的外公和外婆。 “谢谢,我会自己去看他们的。”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外公外婆才是程佑惜心里最大的牵绊。柳梓言接过信和包裹,还是转身,一步一步走出了程佑惜居住了四年多的家。 身后,是程路和罗静,长久的沉默。 从进来,到驱车离开,时间并不长,可柳梓言的心情却换了模样。虽然,她已经用自己的方式,让程佑珍受到了惩罚,但想起那个小姑娘,还是会觉得心酸。 两个人回到之前的仓库,常钰轩已经升起火堆,拿着跟棍子在烤羊肉。看到两人回来,颇有些无语,“要不要这么准时啊,我这刚烤好,一口还没吃呢,你们就回来了。告诉你们,这块没你们的份儿啊,要吃自己烤去。” 柳梓言看了看算是丰富的食材,难得露出一个笑脸,“说起来,我还真想吃顿正常的,咱回去吧,我做给你们吃。啊,想起来了,那袋米,我忘了带出来了。” “调皮,你不是故意留在那里的,在我面前还嘴硬,嗯?”莫钰清看穿她的小心思,简直不要太简单。 柳梓言扭过头,直接拿起地上的两筐鸡蛋,就往车子旁边去。是的,她就是故意的,她就是想看看,那袋对她是药,对程佑珍是毒的灵米,程路到底会如何处理。 她也没想到,仅仅是那么一天多的相处,程路就在她心里,占据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位置。在前世的亲人全部远离的时候,她竟然也会像个小孩子,向往起父爱来。 还有那个一直对她很温柔的程佑泽,真的是个好哥哥,想到以后,可能不会再有交集,柳梓言的心里,真的是有些难过的。 因为这样的心情,柳梓言一路上都有些低落,而莫钰清也没有安慰。他知道,有些心情,真的要自己度过。 柳梓言的前世,就和自己的娘家人没有什么缘分,相处的时间也不多。虽然她从未提起,但莫钰清也知道,这是她的一个遗憾。 而今生,她既然遇到了,不管她如何选择,莫钰清都会支持。不是不想成为她生命中的唯一,但那样的人生,终究是不圆满。而他,愿意倾尽全力,只要柳梓言的生命,不留一丝遗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第三六章 决定修真 三个人回到清平村的莫家老宅, 休整了一番, 柳梓言就开始做饭。一盆蒸米饭,一盘番茄炒鸡蛋, 一盘辣子鸡丁,一盘葱爆羊肉,外加清炖小羊排。 相比于前世,这些有点简单,但在今朝,也算是过年才会有的丰盛大餐了。常钰轩就满脸的惊喜, 没想到这小丫头能有这么好的手艺, 这几道菜看着,色香味皆是俱佳啊。 饭桌上, 常钰轩一个人大快朵颐,柳梓言却有些食不下咽。这里虽然调料不多,但也算勉强发挥出了她的水平,可对比莫钰清做的灵食, 却显得那么乏善可陈。 吃完饭,莫钰清亲自去给柳梓言布置房间, 得到消息的常钰轩一脸惊恐。看了眼还在戳米粒的柳梓言,连忙跟了上去。 对着莫钰清, 压低声音,语气却难掩慌乱, “表弟啊, 你可想好了, 人家姑娘才十二三岁啊。你这样拐人家出来,人家父母真要追究,就连外公都不好保你啊。” 主要这事儿它好说不好听啊,堂堂开国中将的孙子,为了个小女孩,让人给抓起来,莫家真是丢不起这个人啊。 莫钰清头也没回,只说了一句,“聒噪,我自有打算,回你房间去。”他要布置房间,自然不可能是简单的布置,常钰轩跟在后面只会碍事。 常钰轩却依旧不依不饶,简直是准备掏心窝子了,“表弟啊,钰清,哥知道,你之前一直一个人在山上,也没交往过小伙伴,更不认识女孩子。可,没事的,咱现在开始也不晚,你才十七岁嘛,一切都来得及。要不,咱现在就回京都,哥给你介绍,多多的介绍,各个圈子,各种类型的姑娘,你看喜欢哪样,哥都给你找来。行不行。” 只要你别跟人小女孩杠上,怎么都好说,这就是常钰轩的潜台词。他心里认定,表弟一定是过去这些年,太孤单太寂寞,太缺少小伙伴儿。这才见了一个小姑娘,就不管不顾的,使劲儿对人好。 问题是,人小姑娘有父母有家人啊,你这样操作,这是要出事儿的啊,表弟。常钰轩心里在淌泪,脸上还不敢表现出来。 莫钰清终于在房门口停下来,转过身看着他,满脸无奈,“你的脑子里,究竟是在想什么?你很闲,是不是?” “不是,我是,哎,表弟啊,我说真的啊。那你,那县城的房子,你还要不要找了,不会就想在这里金屋藏娇吧。” 常钰轩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他感觉自己每天,都在被这个表弟打破认知,不知道哪天,就未老先衰了。对于他的问题,屋里传来莫钰清的声音,只三个字,继续找。 是夜,常钰轩已经睡去,柳梓言和莫钰清坐在院子中间的玉桌旁,喝着灵泉水泡的灵茶,难得有几分惬意。 柳梓言敲了敲桌子,这是她思考时候会有的动作,莫钰清看向她,嘴角的笑意,是醉人般的温柔。上一世,他们经常会如此,在处理完政事后的夜晚,撇开儿女和下人,找个僻静的场所,品茗或弹琴。 柳梓言几次张口,终于问出了一直横亘在心头的问题,“钰清,修真,到底是什么,我可以吗?” “你想修真,原因是什么,是突然有的念头吗?”莫钰清的声音有些轻,好像是怕打扰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历经七百年岁月的心,此时是有多么紧张。 柳梓言看着他的眼睛,神色郑重,眼神坚定的点头,“是的,我想修真,不是突发奇想,从你说起的时候,我就想了。从前世,我一直就在追随你的脚步,我都已经习惯了。可那时候,你的世界,除了我,还有家国天下,整个梁国的朝廷和百姓。而我,整个世界,就只是后院的那一方天地。你,和孩子们,就是我的所有。” “从始至终,我一直被你好好的保护着,自己没有任何的生存能力。所以有朝一日,来到这陌生的世界,我只感觉,完全无法适应。我觉得,自己就是那林间的藤,必须要吸取你这棵树的养分,才能生存。” 不知何时,柳梓言的眼泪溢出了眼眶,时至今日,她还记得当初,觉得自己匹配不上莫钰清的爱情,那种担忧自己随时可能会被抛下的恐惧。 她知道,自己其实是个很平凡的女子,浑身上下,都没有什么闪光点。她所有的荣光,所有的高贵,都来自于莫钰清。 前世的她,已经习惯了,也没有方法可以改变。可来到这个世界,她发现女子也可以独当一面,可以去奋发,去努力,去争取和男子站在同一个高度上。 这样的设定,让她莫名的向往,哪怕莫钰清已是凌驾于所有人之上,拥有更高的实力。她还是想要尝试。尝试从他的保护圈中走出来,拥有属于自己的实力,去面对这世界,种种的未知。 “钰清,这一次,我想要和你并肩站在一起。既然你是修士,那我也要修真,我要真正参与你的世界。不管有多难,不管要用多少时间,只要我还存在,我就不会放弃。” “嗯,所以,这就是你想要修真的理由,要参与我的世界。不是因为想要长生,想要拥有无人可抗衡的实力,也不是因为,想要站在这个世界,最顶端的位置?” 莫钰清的神色很认真,柳梓言的眼神微微动容,而后更加坚定。“我想要拥有保护自己的实力,也想要拥有长久的生命,不用面对生离死别,我也想要高高在上的地位,不被任何人忽略。可这一切的前提,是你,是你要在我身边。如果没有你,这一切,没有任何的意义。” “好巧,我也是。”莫钰清伸手抱住她,紧紧地,像是要把她融化一般。柳梓言回抱住他,声音闷闷的,“以前我不敢祈求和你永世相守,总觉得那样,太贪心了。可现在,我确定,我不能没有你。我现在每天都祈祷,可以和你长长久久,永远永远的在一起。” 莫钰清感觉到自己胸口处的衣衫,有些温热,那是柳梓言的眼泪,湿润了他的心。以前,觉得甜言蜜语太过肉麻的莫钰清,在那六百多年里,一次次对着空气诉说刻骨的思念。此刻,心里的那个人就在怀里,还有什么不能说出口的呢。 “我也是,言儿,我最大的渴求,就是能和你长长久久。我以前最大的痛苦,就是整个世界,都找不到你。现在,既然我们在一起,自然不会再有分开的那一天。我会带着你,一起,领略修真的世界。和你一起,争取长生,长久的相伴,哪怕,是逆天而行。” 两人相拥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莫钰清的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透明的球体。那球体非金非木,也不像是玉石或水晶,柳梓言研究了一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莫钰清说道:“这是玄熙大陆浮空岛特有的,修为上千年的鲛人死去后,他的毕生修为,会凝结于内丹。鲛人最擅感知,这个可以识别修士究竟是何灵根,你把手放在上面即可。” 柳梓言依言照做,微微发凉的触感,随着她的手附上去,好像慢慢有了温度。等到她感觉不到凉意时,就见那透明的球体内,开始出现第一抹绿色。然后,那绿色越来越浓,直至填充完整个球体。 那样的绿色,柳梓言好像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深邃,却又如此明亮。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这个是什么啊,好神奇,这是从我的身体里,出来的颜色吗?” “可以这么说,这是你的气息中,带着的灵气。言儿,你很幸运,你是单一的木灵根,而且,资质极佳。” “真的啊,那太好了,哦,你之前是说过,木是绿色。那是不是说明,我也可以修真了,真的太好了。” 柳梓言跳起来抱住莫钰清,脸上的激动无需言表,她觉得,好像跟莫钰清重逢之后,曾经的幸运,又再次回到了她身上,什么事情都会很顺利。 确定了柳梓言拥有灵根,莫钰清心里最大的担忧放下,脸上也露出比平时更灿烂的笑容。接下来,他也给柳梓言说了一下,接下来的打算。 现在,柳梓言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正常,甚至比普通人更强壮。但前面吃的那些灵食,起到的洗髓效果只是轻微。她这些年吸收这个世界的气息,吃下的食物,甚至是各种负面的情绪,都会让身体产生无数的杂质。 而这些杂质,是需要真正的洗髓丹,才能够彻底清除的。洗髓丹,莫钰清自己就会炼制,所需要的药材回言空间也都有种植。 事实上,莫钰清在丹宗生活的时间并不短,基础的或高级的丹药,只要他有兴趣的,都知道怎么炼制。可以说,他和柳梓言整个修炼过程中,需要的丹药,一点也不需要担心。 他唯一觉得不放心的,是凡人初次服用洗髓丹,要承受的痛楚是非人级别的。那是把全身的骨骼筋脉全部重组的一个过程,要承受身体从内部撕裂,然后愈合,再撕裂,再愈合。可想而知,那种痛苦与折磨,是有多么难熬。 即使是玄熙大陆,一些出自修真世家的子弟初次洗髓,也有很多承受不了,跌倒在修真之初的上。有一些事因为过于恐惧,产生了心魔,一世修为止步于炼气。还有一些是洗髓不彻底,坏了根基,注定无法攀登筑基的高峰。 虽然,柳梓言洗髓时,他可以在身边为她护法,在开始之前就为她打通筋脉,可那效果也是聊胜于无,疼痛还是无法避免。莫钰清一直知道,柳梓言不是个软弱的人,骨子里甚至有些倔强。 可柳梓言前世一直是养尊处优,并未受到过太多的磨难,让她生育三个孩子,就是她承受过得最大的劫难了。 而洗髓的疼痛,比分娩还要剧烈无数倍,时间也更加漫长,莫钰清真的担心,柳梓言是否能坚持到最后。 看着他担忧的目光,柳梓言自然要出声询问,得到莫钰清的答案后,柳梓言笑了。“所以,这就是你之前一直不开口让我参与的原因吗?可比起看你越走越远,而我只能停在原地的那种无助,任何肉体上的疼痛,都只是暂时的。不是都说,付出越大,收获才越多吗?修真可以给与我的,太多了,多到让我愿意承受任何的痛。你也不要小看我,我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坚强哦。” 柳梓言说这话的时候,浑身上下,都充满着斗志。让莫钰清的心,无法不动容,他换了个姿势,更好的抱住她。“言儿,我还要提醒你,一入修真,将与普通人彻底隔开两个世界。你的眼界,心境虽然也会随之提高很多,但同时,也会面临着失去。随着实力越来越高,你与身边人的距离,就会越来越远。更有,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人会老,会死,会渐渐地,彻底消失在你的生命里。” “修真,不止是肉体的重组,你的精神世界,也会跟着天翻地覆。那是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寂寞,是他人无法体会的孤独。也许,这个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修士,我们会随着这方天地,一起老去。这样,你也愿意吗?” 最后这句话,莫钰清说的有些小心翼翼,让柳梓言感到莫名的心酸。曾经,这些就是莫钰清真实的心态吗?那时,他尚且处于修真世界,周围全是同行之人,可还是会觉得如此寂寞。既然如此,她怎么能不陪着他,怎么忍心让他一个人呢? “只要你在我身边,哪怕这世界,只剩一片荒芜,我也会觉得,心底一片繁花似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第三七章 洗筋伐髓 确定了之后的诸多事宜, 莫钰清先行离开去准备, 清平村本就临近大山, 那上面树木繁盛, 最适合木系灵根的柳梓言引气入体。 柳梓言在他走后, 也拿出了之前程路转交的那封信, 虽然已是夜晚, 但屋子的四个角落, 都被莫钰清镶嵌了夜明珠, 照明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打开那封有些皱巴巴的信, 柳梓言摸着胸口处的养魂木,仔细的看了起来。信上的钢笔字苍劲有力, 颇具大家之气。字里行间, 也有一种潇洒爽朗的豪迈, 可背后隐藏的内容,还是让柳梓言有些担心。 这是外公写给程佑惜的,从以前的学生那里,听说了她受伤的消息, 他和外婆都很担心。但因为琐事缠身,无法轻易出门, 所以就买了一些营养品给她。让她好好养伤,好好吃饭休息,等过段日子, 他和外婆就过来看她。 这看似并没有什么, 现在出行不方便, 一般都是写信联络的。可那是一般情况,以罗振华夫妻对程佑惜的疼爱,得知她受了重伤,就算再难,也会亲自来看望外孙女的。 而现在,却只有这样一封信,虽然努力想要表现洒脱,却处处透着无奈的一封信。胸口的养魂木,逐渐升起的温度,让柳梓言好心酸。那个小姑娘,即使魂魄分散,依然放不下对曾给与她温暖的外公外婆。 等洗髓过后,她一定要去市里看望一下那对老人,柳梓言心里下了决定。她甚至想要不要先过去,可想到莫钰清在她决定要修真后,难掩激动的眼神,又不想让他再等待。 等到第二天,常钰轩继续去县城,莫钰清带着柳梓言,来到了临近清平村的明山。这是三座中等山峰连在一起的一座小山脉,来到山谷深处,确定这里人迹罕至,不会有人打扰。 但莫钰清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设下了一个阵法,不会隔绝灵气,却能让任何动物和人,都无法靠近。而且,这阵法不同于结界,本身也有凝聚灵力的作用。肉眼可见的,周围的草丛和树木,在瞬间伸展枝丫,苍郁茂密。 可周围的景色再美,此刻的柳梓言也无心关注了,在莫钰清用灵力为她打通筋脉的时候,她就尝到了此前从未承受的痛苦。可在服下洗髓丹后,她才发觉,那点痛楚实在是微不足道。 打通筋脉,是一点点来的,而且她此前经过轻微洗髓,筋脉中的杂质已经少了一部分。可洗髓,不只是要把身体各个角落的杂质排出,最重要的,是要扩宽体内的各个经络。 那种像是有人拿着一把利剑,把她真个人劈开又劈开的疼痛,让柳梓言一开始就变了脸色。她不想让旁边的莫钰清担心,所以死死咬牙忍着,不想让自己太狼狈。 可是,很快,她就顾不得这些了。那种在身体深处四处延伸的痛,很快到达脑部。她的痛觉神经,感受到天崩地裂般的挑战,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好像随时会爆裂开来。 柳梓言终于忍不住,大声的痛呼起来,而且,她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所有的感知,都在抵抗那令人崩溃的痛苦,只剩下唯一的信念,就是要坚持,一定要坚持到底。 莫钰清终于知道,为何那时,父母会让他独自一人洗髓了。实在是看着自己最重要的人,承受这样的痛苦,真的会有种让时间倒流,宁愿这一切没开始的念头。 距离他前世洗髓,毕竟已经过去了六百多年,他早已忘了当时的艰难。可此刻,看着柳梓言这般痛苦,莫钰清的眼睛都发红了。 等待柳梓言身体排除杂质的这一过程,仿佛比他前世经历雷劫更让人觉得漫长,终于完毕的时候,莫钰清几乎要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但他毕竟在修真世界生活了六百多年,知道这一过程,任何踏入修真的人都无法避免。在柳梓言开始扩展筋脉的时候,莫钰清聚气于指尖,输入一道灵气入她的体内。 按照引起入体的路线,莫钰清的灵气在柳梓言体内先走了一遭,他是五行灵根,自然也是有木系灵气的。而且,他现在是炼气后期,临近巅峰,灵力也至精至纯,对柳梓言有莫大的好处。 莫钰清之前就研究过,在洗髓的过程中,引气入体,对锻造根基最有好处。因为,不会有多余的气息引入,这对以后的修为增长,至关重要。 柳梓言曾以为前世跌下悬崖粉身碎骨,已经尝到世间至痛的滋味,却在今天打破了之前的认知。在洗髓的过程中,她无数次以为,自己在下一秒就会死去。 可心底对与莫钰清相守的执着,一直支撑着她走到了最后,当她感觉到,属于木系灵气的温暖在体内自由流转的时候,深深呼出一口气的同时,眼泪也模糊了眼眶。 看到她终于完成了最初最艰难的一步,莫钰清心里无比激动,有兴奋,有感动,有心疼,也有震撼。他的言儿,真的比他想象中,更加勇敢,也更加坚强。 上前一步,紧紧的抱住了柳梓言,抱着她转起了圈圈,莫钰清的笑声,响彻整片山谷。而柳梓言,看到他如此,眼角的泪痕还未干,也跟着笑起来。 莫钰清性情清冷,就算在前世,也很少有情绪如此外露的时候。前世,他做的最出格的,也就是背着她,大晚上的绕着整个王府转悠。对她虽然不像外人那样不苟言笑,但像现在笑出声音来的时候,还真是几乎没有。 柳梓言看着他灿若朝阳的笑脸,感觉再一次被这个人的外貌迷住了,原来少年时期的莫钰清,笑起来竟然是这个样子的啊。如此干净,又如此热烈,让人想到那透明的冰层中,灼烧的火焰,谁也无法忽略。 等到两人平静下来,柳梓言看着自己身上的褴褛衣衫,皮肤上还沾满了黑灰色的污泥和暗红色的血液,简直羞的脸都要红了。 看着莫钰清的笑眼,真的有些欲哭无泪,“我这个样子,你都抱的下去,我真是。哎呀,快点想想办法,我要洗澡,这样怎么见人啊。” “这有什么,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而且,洗髓本来就是这样子的,我再熟悉不过了。至于洗澡,这里没有什么温泉,我昨天找了个比较宽敞的山洞,已经布置好了,你不介意吧。” 莫钰清的声音含笑,颇有些调侃的感觉,柳梓言却没时间在意,这个时候了,还挑剔什么,这人总不会委屈她的。 两人清晨上山,等到柳梓言收拾好自己,和莫钰清一起回到莫家老宅时,都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常钰轩还没有回来,莫钰清没让柳梓言动手,自己准备了一桌子的饭菜。除了绿色的灵米,其他的都是柳梓言没见过的。跟正常世界的蔬菜,很相似,但仔细看,就知道是不一样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清蒸鱼,重点是那鱼完全透明,甚至可以看到鱼腹中的鱼籽。莫钰清说道:“我往里面移了一个湖泊,养了一些鱼虾,你不是最喜欢吃鱼,以后常做给你吃。” 至于其他蔬菜,莫钰清解释,这是他拿了现实中的种子,种在了回言空间的灵土里。植物的外观虽然没多大变化,但里面含有的灵气却是原来没有的,可以算是比较初级的灵物了。 因为在玄熙大陆,灵物的种类其实是很少的,来来去去就那几种。哪怕包含灵力再多,吃久了,也会腻了。莫钰清在凡人世界生活过,还是喜欢凡人世界里品类众多的食物,所以才想到这个办法。 “这样也好,我们毕竟要在这里生活,总不好吃个饭都避着人,又不是见不得人。”柳梓言对这个很满意,至少这些食物,她懂得怎么烹饪,更熟悉一些。 莫钰清点头,又说了要往空间里养些猪羊鸡鸭之类的牲畜,之前他对一个人,也无所谓这些口腹之欲。可既然找回了柳梓言,有确定了要在这里长久的生活下去,总不能也像这里的人一样,整天为了口吃的,绞尽脑汁。 柳梓言也跟他说了,接下来准备去市里看望程佑惜的外公和外婆,不然她总是不能安心。两人在饭桌上敲定了接下来的行程,又吃了些灵果,就准备休息。 至于柳梓言的修炼功法,莫钰清也准备好了,名为《玄木决》,是玄熙大陆初始就存在的远古功法。中间一度遗失数千年,还是莫钰清在一个秘境中得到的,算是天级上等功法。 但今天柳梓言是不打算修炼了,虽然洗髓过后,身体素质强壮了不知多少倍,已经不会轻易疲惫。可她心里还是想保留正常的作息,已经习惯了如此。 两人收拾完毕,准备进房间的时候,突然听到自行车铃铛的响声,然后就是有些急促的敲门声。柳梓言看看时间,差不多是晚上□□点了,黑灯瞎火的,是谁会在这个时候登门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第三八章 哥哥愤怒 柳梓言很快就知道了, 来人是程佑泽,听他在门外喊着惜惜,声音中不无凄惶, 她的心里,不知为何,有点难受。 她一直都记得,在她刚来这个世界时, 这个少年给与她的温暖。可她最终的目的, 却注定与他越来越远, 直到再无交集。 这让柳梓言有点难过,她开了门, 看到程佑泽眼中满满的担忧与心疼, 一时之间, 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倒是程佑泽, 上前来拉住她的手, “惜惜, 你受委屈了,跟哥哥回去吧, 好不好?”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柳梓言有些疑惑, 程佑泽叹了口气, “我今天送认识的知青去县城坐火车, 回了一趟家里, 就什么都知道了。惜惜, 哥哥相信你,你是个很善良的孩子,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火,肯定是珍珍,她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情吧。” 以前珍珍总是明里暗里欺负惜惜,这些程佑泽是知道一些的,只是那时,他也太年幼,除了教育一下珍珍,也改变不了什么。 这次惜惜受伤,他差点失去了这个小妹妹,才发现自己心里竟是那么对不住这个小妹妹,心里别提多愧疚了。 今天他一回到家,珍珍和母亲就争相跟他告状,处处都是说惜惜的不是。而父亲,在一旁沉默着,神思不属,这让程佑泽觉得,这一切都好荒唐。惜惜才十二岁,就是个孩子,他们为什么不问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那样定了她的罪。 母亲一直嚷嚷这说让惜惜走了就别回来,说了再不认这个女儿的话,父亲气急,跟母亲吵了一通就离开了家。而程佑泽,也实在待不下去,他这才发现,原来母亲真的是很偏心。 珍珍受了苦,受了惊吓,这是很明显的事。可惜惜也一定是受了很多委屈,才会如此生气,为什么母亲只关心珍珍,对惜惜却丝毫不在意,甚至还有诸多怨怼。 “惜惜,我知道,你那么对珍珍,肯定是有原因的,你告诉哥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哥哥为你做主,咱们回家,一家人坐到一起好好谈一谈,好不好。” 看得出来,程佑泽必然是很为难的,但他在最后,是唯一一个站在她这边的人。柳梓言不可能不感动,但她也不可能就这样回去那个家里的。昨天的事情闹得那样难看,那个家里没人欢迎她,而她也不想见到他们。 “对不起,我不想回去,那也不是我的家,那是程佑珍和你的家。谢谢你愿意相信我,也很抱歉,有些事,我现在还无法对你说。也许,以后你会知道真相,但现在,我希望你不要插手进来。” 柳梓言抱歉的是,她现在无法对程佑泽坦诚自己的真实身份,也无法告诉他,他真正的妹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说出来,不止是对这个少年太残忍,也会给莫钰清和她带来很多麻烦。 这里的人们是空前的团结的,一有事情就是成群扎对的聚合在一起,那种近似疯狂的举动,说实话让柳梓言叹为观止。 她只是想安稳的提升自己的实力,不给莫钰清拖后腿,也不会落下他太远。所以,并不想惹麻烦,让莫钰清还要给她收拾烂摊子。如果她的真实身份,真的被外人知道,那些人也许会把她当成有着异样身份的特务或间谍,监事或囚禁。或者干脆以破除封建的名义,把她当成异类活活烧死,或者变更惨。 就算她能逃脱,也是要莫钰清出头,而他现在也是急需要巩固和提升修为的时候,柳梓言不想让他分心。 但这些原因,有不足为外人道,哪怕这人是她名义上的哥哥。所以,柳梓言的抱歉时很真心实意的,这让程佑泽心里更酸了。惜惜明明这么懂事,母亲和珍珍为何那么排斥她? 程佑泽还想再劝,柳梓言却再次开口,“请你别再劝了,其实,当家人也是需要缘分的。是我跟母亲和姐姐的缘分不够深,所以彼此都无法接纳对方。现在分开了,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剩下的你们,也能过安稳平顺的日子。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你,回去吧,天很晚了,今晚也没有月亮,你骑车要小心。” 柳梓言还是会说一些冠冕堂皇,听起来很大气的话的,事实上,她会放过程佑珍吗,自然不会。她给程佑珍下的那道符咒,会让程佑珍再无安眠之日。只要她睡着,就会重复的体会,当时程佑惜从楼上坠落摔倒在地的恐惧和疼痛。 她甚至是有些遗憾的,不能亲眼看到程佑珍噩梦缠身的样子,如果是个老谋深算,心思深沉之辈,也许会挣脱心里的恶魔。可程佑珍不过才十六岁,就算有些小心机,尚且连完全掩饰都做不到,怎么可能摆脱的了。 可是,程佑泽却不知道柳梓言此时的想法,他难过的鼻子都发酸了,“惜惜,我知道妈妈偏心,珍珍也太过霸道,你受了很多委屈。既然你不想回家,那就不回了,还是跟着哥哥回北营,哥哥照顾你,哥哥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他也许还太过弱小,但拼尽全力,总还是能照顾好年幼的妹妹。不然的话,他会觉得,他们一家人,逼着妹妹这么小的年纪,就无家可归。只能跟着个陌生人,指望着人家的同情心过活。 想到这里,程佑泽的声音更加坚定了,“惜惜,哥哥这些年,也攒了一点钱,我们可以在北营租一个房子,不用再回牛棚那里。这一年多,我也有关注县城和市里的厂子招工,如果去市里更好,你可以跟外公外婆还有表哥近一点。我到时候去市里工作,很容易就能给挣出咱俩的生活费,不用给外公外婆添加负担。” 这是来的路上,程佑泽一直在想的问题,他也很难过,家人这样离散。可他不能看着小妹妹这样没有人管,他来的时候,爸爸也给了他一些钱,让他先照顾妹妹。他看得出来,爸爸是很想妹妹回去的,可是不知为何,却没有留住妹妹。 柳梓言听了程佑泽的话,有些出神,这个少年,是真的把她考虑在他的未来规划内。哪怕,带着她,会让他的以后,很长时期内,都无法轻松自在。甚至,因为和家人选择不同,会让他增添很多责备,也在所不惜。 这一瞬间,柳梓言真的想开口告知程佑泽真相,那个他在意,一心想要保护的妹妹,已经不在了。可看到漆黑的夜色中,那个少年满是热切的眼神,柳梓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对不起,哥,哥哥,我在这里真的挺好的,我不想跟你回去。我以后的人生,也不需要你来背负,那不是你的责任。莫钰清,他是我,以前就认识的人,他会照顾我的,你真的不用担心我。” 哪怕知道这话经不起推敲,但柳梓言还是说了,不然,程佑泽就算离开,也不会放心的。果然,程佑泽立刻就提出疑问,“莫钰清,就是之前爸爸说的那个人,可是,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正常情况下,他们两个不会有交集,程佑泽自然不会相信。而莫钰清在院子中,听到他们僵持在那里,终于走了出来。 适应了黑暗光线的程佑泽第一时间就注意到,这个站在自己妹妹身边的少年,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因为黑暗,他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只听到他低沉的,带着冷意的声音,不急不缓的在耳边响起。 “我们多年前就遇到了,她曾给了我难以企及的温暖,我这些年,也一直在找她。我会给与她,你们一家人给不了的关心和宠爱,因为,她是这世上,对我最最重要的人。” 这本是很温情,很让人感动的话,可对象放在自己的妹妹身上,程佑泽却生气一股难以克制的怒火。“你以为你在做什么,我妹妹才十二岁,就是个孩子。你这样,跟诱拐她有什么区别,甚至,你还让她跟家人决裂,无家可归,这就是你所谓的重要?那你的重要,也太廉价了。” 程佑泽胸口起伏,很明显是气的不轻,他不知道莫钰清到底是何身份,但也看得出,他出身不凡。莫钰清的所作所为,在程佑泽看来,很像是那些自诩大人物的恶作剧。 诱骗着他妹妹和家人闹翻,全身心的相信他依赖他,可到了最后,妹妹只会落的个一无所有,只剩下伤心的结局。 他以前上高中时,就曾见到,有些人家里不过有些小权利,就仗着身份欺骗女同学。让人家为他耽误了学业,最后辍学归家,他却丝毫不在意,还能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那个时候,程佑泽就想,怎么会有这样恶劣的人。可现在,更恶劣的站在了他面前,而被欺骗的,却成了他的妹妹。 程佑泽怎么能不生气,他都要气炸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第三九章 妈妈震惊 程佑泽本身是个很内敛的人, 他的性格,属于那种对他人包容性很高的类型。但这一段时间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因为妹妹的这次事故, 他发现了母亲的偏心和不作为,爷爷奶奶和伯父伯母等人对他们一家的漠视和不公平。父亲虽然要保护妹妹,可他更想一家和睦,现在中间, 左右为难。 就算是比同龄人成熟一些, 程佑泽毕竟也才刚刚成年, 阅历和城府,都不足以让他更好的处理这些事情。 当时妹妹差点在他怀里停止呼吸, 那种恐惧, 让他对这个妹妹, 升起了空前的保护欲。所以, 现在他为了安慰独自离家的妹妹, 甚至敢于和自己的妈妈唱反调。 这样必须要在家人之中, 做选择的痛苦,没有经历过的人, 是不会理解的。程佑泽甚至是做好了众叛亲离,自己照顾妹妹的打算。 可是现在, 却突然出现一个人, 说他认识妹妹, 以后会好好照顾她, 让他不用再管。程佑泽没有觉得松了一口气, 而是有一种妹妹又被人伤害和欺骗的愤怒。 要知道,他的家人,妹妹的亲生母亲和姐姐,和亲生的爷爷奶奶,都没有因为心疼妹妹而好好照顾她。莫钰清一个外人,如何能凭着曾经年少时的邂逅,就能承担起负责妹妹人生的重任。 “你有什么资格,说可以胜过我的家人,给她宠爱和关心,那不过就是你一时心血来潮,生出来的同情和怜悯吧。看你的年纪,你自己都要靠家人养活和照顾,你拿什么来照顾我妹妹。你连自己的人生,都还掌控不了,到时候,你心血来潮的劲头过去了,让我妹妹怎么办?我绝对不会同意的。” 说这话的时候,程佑泽不是不心酸的,因为他再次认识到,妹妹的弱小,还有他的无能。所以,才让妹妹宁愿依赖一个陌生人,也不愿意让他照顾。 他的脸上有眼中滑落的泪滴,柳梓言看到了,也跟着有些难过。这个人,真的是这个世上,除了莫钰清以外,真心愿意付出所有,对她好的人。 但是,听他如此贬低莫钰清,柳梓言还是会觉得不舒服。“哥哥,你真的不必如此,钰清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不是依附家族余荫的无能之辈,他是个很有能力的人。你看,这样好不好,我最近要和他去看一趟外婆,回来以后,会在这里呆很长一段时间。哥哥你如果不放心,也可以常常来看我,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我会不会受委屈了。” “所以,惜惜,你是说什么,也不肯跟哥哥回去了吗?”程佑泽有些受打击,他看出来了,妹妹对这个人很是维护。两人站在一起,有一种仿佛谁也无法融入的默契。他有种感觉,无论以前或以后,妹妹都不可能如此全身心的信赖他。 这个发现,让程佑泽无比的失落,在听到柳梓言坚定的嗯了一声以后,这种失落到达了顶峰。 那一刻,程佑泽觉得自己很可笑,他的内心经过那么多次天人交战,终于确定选择保护,他看来最柔弱的妹妹。可妹妹却不需要他,对他还不如一个外人亲近。 “那好,既然如此,我暂时,尊重你的选择。我以后,会经常过来,如果你让我妹妹,受了一点委屈,我就立刻带她走。”最后这句话,程佑泽自然是对着莫钰清说的。 莫钰清点头,沉声说了一个,好。他并不觉得被冒犯,言儿此生有这样一个家人,他也为她感到高兴。 程佑泽不再多说,推着自行车转身往回走,柳梓言看到漆黑的夜色,想要留住他。莫钰清却按住了她的手,抬手往程佑泽的方向,打了一张符。 “那是平安符,加注了一些念力,有了它,程佑泽一年半载,都不用担心安危的问题。而且,还会给他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好运。” “那好吧,看他的样子,也不会想留下来。”柳梓言不再坚持,心情复杂的转身往里走。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看到常钰轩坐在院子里,他是昨天半夜里才回来的。莫钰清告知了常钰轩要去市里的决定,常钰轩一脸高兴,“我正要跟你说呢,如果你暂时不回去,我也有一些长辈要拜访。你到时候也跟着我一起去呗,有一些是外公特意交代的,我带你去认认门。” “好,那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把那些粮食分一下,这个你去办吧。”昨晚,黑市里最后的粮食已经被常钰轩拉了回来,一直在这放着,也不是很方便。其实,拿出来都有些招人眼了,不过那粮食数量也不算太多。而且,清平大队,大多都是祖母的族人,特别团结。 常钰轩答应着,“行,那我就跟白家族长说,这是外公攒的,特意回来回馈一下大家。”外公每月都有特供粮食,舅舅们也都有,想要照顾老乡的话,还是能够做到的。 匆匆吃完饭,常钰轩就拉着一半的粮食,去找清平村的大队长了。柳梓言和莫钰清一起,准备给外公外婆的礼物:二十斤羊肉,被莫钰清冰冻起来,吃个一个月,也不会变质。 一篮子鸡蛋,两只老母鸡,一袋大米和两袋面粉,还有那些布料,全部都拿着。此外,莫钰清拿出了一支八百年的人参支五百年份的三七,还有一支千年何首乌。 这些药材是昨天从明山上摘的,这里虽然地处中部,珍稀药材少。但只要有,对于莫钰清来说,得到总不是难事。 罗振华夫妻年纪比较大,又在晚年经历了这么多波折,身体肯定会受损。莫钰清虽然有培元丹,但是培元丹毕竟是修士的丹药,普通人可以吃,但那是要年轻人,身体底子好的。 罗振华夫妻并不合适,吃了培元丹,反而会虚不受补。要想调理他们的身体,需要循序渐进,一步一步来。 为了怕他们不舍得用,柳梓言把这些药材,直接炮制好,划出一部分泡酒。现在酿酒有点来不及,但他们准备在市里呆一段时间,多陪陪那对老人。 柳梓言这边准备着去市里,那边,罗振华的女儿罗静,却觉得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这两天厂子不怎么忙,她知道大女儿程佑珍这两天晚上一直休息不好,房间里叮铃咣啷的。 所以,她今天特地请了假,就为了带女儿去医院检查一下,看上次,是否有伤到什么地方。可是,她在外面喊了好几声,也听不到程佑珍回答,心急的她,直接拿了备用钥匙,打开了女儿的房门。 第一眼就看到,女儿头发披散,穿着一身粗布的里衣躺在床上,身上什么也没盖。看到她胸口有正常起伏,罗静稍微放下了心,正要上前给她盖个毯子,却见程佑珍忽然手脚抬起,胡乱蹬了起来。 罗静被唬了一跳,以前女儿也没有这样啊,她睡觉一直很安稳。看来,还是程佑惜上次,真的把大女儿吓到了,罗静心里对程佑惜的埋怨,又多了一层。 她正要去安慰大女儿,手伸了出去,可很快,便僵硬在半空。只听到,程佑珍尖利的叫着,“程佑惜,你这个小贱人,你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吗?被推下去的是你,不是我,你少来这里吓唬我。要死,也是你死,你就是多余的,爸爸妈妈都不爱你,我更恨你。你给我去死,去死!” 那满含怨毒的话语,让罗静心惊肉跳,但更让她惊慌失措,跌倒在床上的,却是程佑珍的话。什么被推下去,谁被推下去,结合之前发生的事,罗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原来,小女儿不是自己不小心摔下阳台的,竟然是被推下去的,而推她下去的人,如无意外,就是自己的大女儿。 罗静想到昨天晚上,大女儿问自己,一直做恶梦,被冤魂缠着怎么办。虽然罗静不信这个,但看大女儿那么认真,还是回答,说就骂,骂的狠了,那些东西,就不敢来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大女儿说的冤魂,竟然是小女儿吗?怎么会这样呢,她从来都不知道,大女儿竟然如此恨着小女儿,竟然狠心到把她推到阳台下。 “珍珍,珍珍,你起来,起来,起来把话给我说清楚。你和你妹妹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快起来给我说清楚。” 罗静摇晃着,把程佑珍喊了起来,程佑珍一睁眼的瞬间,那眼里的恶毒,让罗静心里咯噔一下。 程佑珍看到罗静满脸茫然和震惊的看着自己,期初没有反应过来,而反应过来后,她的脸色,刹那间苍白如纸。 其实,这两天,她每到晚上睡觉,都会做噩梦。为了不让父母从她的噩梦中,知道什么不好的事,她这两天晚上都不敢睡。 直到父母出去上班,她才敢让自己陷入睡眠,而且,她昨天特地问了妈妈,怎么在梦里对付那个反复把她推下楼的,有着程佑惜面容的恶鬼。 可她没有想到,妈妈竟然没有去上班,而且,看样子,把自己骂的那些话,都听了去。这一刻,程佑珍感到了紧张,从来没有过的紧张。 妈妈,到底会怎么做呢?她会把这一切,告诉爸爸和哥哥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第四零章 (三合一)) 程佑珍呆呆的看着罗静, 眼神游移,嘴唇颤抖, 好一会儿才喊了一声, “妈,您怎么, 在我房间啊, 您没去上班吗?” “珍珍, 你别装傻,妈妈刚才的话, 你一定听到了。是你, 是你把惜惜推下阳台的是不是,你刚才说梦话, 都说出来了。”罗静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她没想到,一直引以为傲的大女儿, 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来。 程佑珍遮住眼帘, 低着头不想承认, “妈,您也说了, 我是说梦话,我就是做了噩梦, 害怕了, 所以乱说的, 怎么能当真呢?” “你够了, 你刚才的表情,已经全部都泄露出来了,珍珍,这个时候,你还要骗妈妈吗?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事情经过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惜惜?” 虽然,两个女儿,她自己都知道,自己偏爱大女儿。可小女儿也不是外面捡来的,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她怎么可能一点也不在意。 如果,真的是珍珍之前对小女儿做了那样的事情,也难怪小女儿会性格大变,还会报复珍珍了。 可罗静也不想承认,自己内心深处,现在是有些忌惮小女儿的。尤其是她带回来的那个男孩子,上次那一下子,实在是吓到她了。她真不想跟那个人打交道,可那个少年,明显是站在小女儿那一方的。 如果,小女儿铁了心要报复珍珍,珍珍又拿什么跟人家抗衡呢。要是人家报了警,珍珍这一辈子,可能都要毁了。 想到这里,罗静有些气急败坏,上前拍了程佑珍后背几巴掌,“你这孩子,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你怎么能做下这样的事来。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你还不说话,不说话,你妹妹那边,就会放过你了吗?” 她这样一说,程佑珍也想起之前全身裂开的痛苦,还有这几天噩梦缠身的恐惧。顿时,嚎啕大哭起来,“妈,妈,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我只是害怕。家属院里有人被送去当知青,要去西南滇州那边,那里全是山,穷都穷死了。我不想去,我不想我毕业后,也要离乡背井,离开你和爸爸,离开咱们家,去那么远的地方。” 程佑珍抽噎着,继续说道:“如果没有程佑惜,如果她一直在舅舅家,不回来,那我就可以留在城里,留在你们身边了。程佑惜她为什么要回来,她从小跟着舅舅,当大官的女儿,享了多少福,为什么还要回咱家来,处处抢我的东西,还要害我。呜呜,妈妈,我只是一时没想开,我不是故意的。” 明明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程佑珍的描述里,对程佑惜的怨恨,并没有减少。可罗静此时听了,眼泪都掉下来了。 又拍了程佑珍后背一巴掌,罗静哭着说:“你这个傻丫头,你怎么会这么想,你今年才刚上高中,毕业还有两年呢。妈妈之前就跟你爸商量好了,你毕业后,就来厂子里接我的班。反正,妈妈在厂子里,干的也不开心,还不如你去接班。到时候,你妹妹毕业了,那时候你都嫁人了,她又能妨碍你什么。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啊,自己在心里瞎想,怎么就不知道跟把妈妈说一下啊。” 罗静这番话,却不是她乱说的,她之前也的确跟程路商量过。毕竟,她身为黑五类分子的亲妹妹,说不定哪一天,厂子里再搞一场什么运动,她就要受到牵连。 这几年,她一直很努力,很努力的工作。就是想要回到财务部,哪怕不做主管,做个会计或出纳,也比仓库管理员,位置要好很多。至少,升迁的空间大,工资虽然差不多,但是福利要好很多。 可不管她怎么加班,怎么起早贪黑的努力,上面的人,就跟看不到似的。她的身份,严重的限制了她的发展,为此,她不是没有想过放弃的。 但想着程路可以带儿子,大女儿却没有着落,所以她才一直坚持着。她也知道,自己跟同事相处不怎么样,就想着多努力一下,女儿到时候接班了,她是厂子里高级工程师的女儿,到时候也好往上走。 可罗静没想到,大女儿竟然就做出这样的事来,这事,要是被程路知道了,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程佑珍听了罗静的话,呆住了,然后哭的更伤心了。“妈,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要是我早知道,我,我,一定不会那么做的。” 说到最后,程佑珍的声音低了下来,刚才母亲全心全意为她着想的话一说出来,她此刻突然说不了谎了。就算知道,她心里对程佑惜就没有芥蒂了吗?不是的。 她对程佑惜的讨厌,是从小到大,一点点累积的。明明都是爸爸妈妈的女儿,是外公外婆的外孙女。可程佑惜就能在市里生活,从小,就能穿她穿不了的花裙子,小红皮鞋,还有她一直想要,却得不到的花发卡。 等到舅舅出了事,程佑惜从市里回答县城,她原本是开心的,因为程佑惜终于跟她一样了。可是,很快她就发现,程佑惜更加影响她。和她挤同一个房间,平分她的零用钱,她每年买的新衣服,都少了好几件。 明明,程佑惜就没有她好看,可是周边的人,都羡慕程佑惜在市里待过,竟然都上赶着来跟她交朋友。虽然,因为程佑惜性格内向,那些人后来都离开了,可那时候的刺,却一直在程佑珍的心里,越扎越深。 所以,这一次,当那个同学校的学姐,哭着被送到滇洲的时候,程佑珍真的崩溃了。她害怕自己两年后,也要走同样的路。就算不是滇洲,就算是老家的乡下,她也是不愿意的。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程佑惜,如果程佑惜不存在,她就不用那么害怕,不用那么为难。现在,妈妈说要把工作让给她,谁知道是不是妈妈说来哄骗她的。她可是知道,妈妈为了工作,经常连给他们做饭都顾不上的。 屋子里,是罗静压低声音的抽泣,程佑珍从床上爬起来,跪坐在罗静面前,哭着求饶,“妈,你看,程佑惜已经给了我惩罚了不是吗?她差点掐死我,不就是对我推她的报复吗?我这几天,嗓子疼得,连喝水都难过,这还不够吗?” 程佑珍的声音,的确有些沙哑干涩,她吞咽了一下,脸上的痛楚不似作假。罗静的哭声停了一下,看了一眼旁边柜子上的水杯,身子动了动,到底没有起来。 看到罗静这样,程佑珍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得意,却很快又带起了哭腔。“还有,她带回来的大米,肯定是给我下了药,却故意挑衅我。做出一副就不让我吃的样子,那我,肯定是不服气,就算不想吃,为了面子也会去吃。结果,妈,你也看到了,我真的差点死了,我流了多少血啊。这一切,难道还不够吗?就算当时是我钻了牛角尖,一时冲动,做了错事,我也受到惩罚了吧,也够了吧?” 程佑珍这次,哭的是真的情真意切了,她是真的觉得委屈了。“她程佑惜又没有事,现在又白又胖,看起来再好不过了。可是,她却还不肯放过我,还来梦里吓唬我,让我一会儿也不能睡。妈,程佑惜真的是个魔鬼,她肯定是因为那个人,学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这里害我了。妈,再这样下去,我会死的,她肯定是想要害死我的。” 罗静这下,也开始害怕了,她也一直记着那天发生的事呢。那个少年,看着真的不是普通人,把她撞倒墙上的时候,他甚至没有移动地方。可是,她身上的乌青却是实实在在的,这两天,弯一下腰,都会腰酸背痛。 “那,那怎么办啊,那个人,很明显和惜惜是一起的,他肯定是站在惜惜那边的。这,人家要是真要报复你,咱可怎么办?咱也惹不起人家啊,你看他那样,也不是普通人啊。”罗静停止哭泣,声音里却满是惶恐。慌乱的她,在低头的时候,错过了程佑珍看她的眼神。 那眼神里有怨恨,有生气,或许,还有一丝不屑。程佑珍想着,如果当时,他们直接把程佑惜送给舅舅,现在还会有这些事吗?如果程佑惜是舅舅的女儿,她现在就是黑五类分子的直系亲属,肯定要多惨有多惨。 如果程佑惜不被接回来,她这几年也不至于过得这么憋屈,也不会做下那样的错事。现在,人家都欺负到家门口了,她正是需要父母保护的时候,可妈妈却只会说怎么办,还没想办法呢,先就把自己吓住了。 自己都这样了,说的这么明白,这一切,归根结底,还是要找到程佑惜。程佑惜也是爸爸妈妈的女儿,如果以父母的名义出头,程佑惜难道还能不妥协吗? 她都已经暗示的这么明显了,妈妈却好像完全体会不到,难不成,是妈妈故意装傻?人家不是说为母则强吗?为什么,她的妈妈连基本的保护,都不想给她。 程佑珍恨恨的想,她为什么会生在这样平庸的家庭呢?她真的,很讨厌这一切。 尽管很看不上自己妈妈这样,遇事就退缩,丝毫不考虑自己这个女儿的处境,已经多么危急。但程佑珍也知道,这个家里,她此时能依靠的,也只有妈妈。 爸爸那人,最是讲究原则,如果知道了她之前做的事,肯定不会放过她,更别说替她出头了。而哥哥,这次回来,也对她多有埋怨,说她肯定是让程佑惜受了委屈。 明明快被掐死的是她,哥哥却好像完全看不见,一门心思就知道心疼程佑惜。想到这里,程佑珍对程佑惜的怨恨,又深了几分,她才来这个家几年,就分去了她一半的父爱,还有哥哥的所有。 看到罗静还在那里念叨,全无章法,明明是个成年人,却还不如她这个孩子冷静。程佑珍按捺住心里的焦躁,拉住罗静的手,“妈,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你去找程佑惜,让她别再针对我了。让她把施在我身上的妖法取消,别再来梦里害我了。妈,你是生了她,养了她的人,你说的话,她一定要听的。妈,你一定要帮帮我,除了你,没有人救得了我了。” 罗静此时心里真的很乱,一方面,她震惊于大女儿的心狠。另一方面,也的确觉得小女儿的报复过了头。再者,发生了这样的事,小女儿应该是要告诉她和程路,让他们来教训珍珍,怎么能让外人掺和进来呢? 这本来,也不过是姐妹之间的口角,可能有些严重,但珍珍也说了,就是一时冲动,也不是成心的。可惜惜却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不仅叫来外人给她出头,还离开家,一去不回了。 就算是珍珍这个姐姐做错了,可她身为母亲,可从来没有对不起她什么吧。她却眼看着那人,把她摔到墙上,连看一眼都没有,根本一点也不担心她这个做妈妈的。 罗静此时,又想起了对小女儿的埋怨,脸上的表情带着不豫。她也听明白了程佑珍的话,是让她去向小女儿低头,可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她有不知道珍珍之前做的事,惜惜又没说,她不过是误会了,却要被那样对待。惜惜那样,根本也没把她这个当妈的,放在眼里心里吧。她就算去了,惜惜真的会听话吗? 想到那天,小女儿离去时,看着她宛若陌生人的眼神,罗静真的不敢作保证。但看着大女儿憔悴的样子,她也很心疼,左右为难之际,她突然想到,“那,要不,咱把事情告诉你爸爸,你爸之前就跟那个人打过交道,也有些交情。而且,惜惜也跟你爸,比较亲近。” “妈,你想什么呢?怎么能告诉我爸呢?我爸他会理解我吗?不会,他就会生我的气,根本不会帮我的。妈,你怕什么?程佑惜不能把你怎么样的,她现在,肯定就在清平村,你去打听,肯定就知道她在哪儿了。妈,我这事儿,只能靠你了,要不然,我真的,就,就没法活了。” 程佑珍哭着,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母亲是这样的人。之前只觉得她不够刚强,却原来是这般怯懦,难道妈妈以前所谓的疼爱,都是那般表面的吗?所以这世界上,除了她自己,根本没有谁,会真心为她着想。 罗静看到程佑珍有些歇斯底里的哭喊,眼神终于坚定下来,狠狠点了点头,“好,好,珍珍,妈妈这就去,这就去找你妹妹。我把事情解释清楚,你也知道错了,你妹妹肯定也不会一直记恨你的。那,我这就去啊,你在家,你记得吃饭。” 房间的门,狠狠关上了,罗静似乎是想要一鼓作气,直接就出门离开了。床上,程佑珍趴在被子上,嘴角上扬,眼里浮现些许得意。可是,很快,这股得意又换成了不确定和恐惧。 表情来回变换,让程佑珍的脸上,出现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阴沉。在这一刻,程佑珍的心里对程佑惜的怨恨,彻底上升为不可磨灭的恨意。 此刻,程佑珍是怎样的心情,正经过县城的柳梓言并不知道。她现在只想着,如何能多买一些度数高一些的白酒,烟酒的管制比普通商品更加严格,哪怕是常钰轩找关系,一时半会儿的,也根本买不到。 莫钰清见她为了这件事上心,颇有些啼笑皆非,他的空间里,幅员辽阔,有山有水有平原,堪比一个小国。可因他无心打理,所以荒废了多年,现在几乎是野草丛生。 虽然,那野草也是灵物,也包含了很多珍稀的药材,但毕竟不能用来酿酒。就连这些天,拿出来的灵米灵果,都是他之前收了,放在仓库里的。 可是,就算仓库里的灵米,也可以酿造足够他们百八十年喝的酒了。所以,对于柳梓言的挂心,莫钰清实在觉得,没那个必要。 现在,常钰轩在前面开车,他们坐在后座,也不好讨论什么。但莫钰清无奈的表情,柳梓言自然也看懂了,她抓过莫钰清的手,手指微动,在他手上写到“你要学着,做个普通人”。 毕竟,他们现在身处普通人的世界,那些修真的翻云覆雨,在这个不被人了解的时代,只会成为人们全力攻击的对象。就算他有实力,也没必要无缘无故,就与全世界为敌吧。 而且,还是那句话,高处不胜寒。他已经高高在上了两辈子,这一世,何不从头开始,尝一下普通人的平凡生活呢? 几乎是柳梓言刚写完,莫钰清就懂了她的意思,看着她眼神中的希冀,最终,他还是点了头。既然这是她所希望的,他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 看着两人在后面小动作不断,驾驶座上的常钰轩眼里,有着无人可察觉的复杂。昨天,他已经给外公打了电话,把这里的情况,大致的说了一遍。 自然,没有漏掉这个出现的突然,却出奇的可以影响钰清大部分情绪的小女孩。外公的意思是,让他静观其变,一切还是以钰清的意志为主。 常钰轩自然感觉到了外公的严肃,他曾经被外公扔到军队里,呆了好几个夏天,基本的敏锐度,他还是具备的。钰清不寻常,并不简单是遇到奇人,治好了他的不治之症那么简单。 可在事情明朗之前,他的确什么也做不了,钰清也的确没有做出什么对国家有害的事情。既然如此,那他就还是外公的孙子,是他的嫡亲表弟,他常钰轩不会轻易与家人站在对立面。 从永清县到h市的道路还算平坦,而且一路上几乎没有往来车辆,所以,只用了三个小时,他们就已经到了h市最大的招待所。 招待所的人就柳梓言的身份问题,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不能同意柳梓言住进来。她和莫钰清和常钰轩,既非家人,那自然是没有理由住在一起。哪怕年纪小,招待所的人也不能通融。 好在柳梓言本就准备去罗家,在招待所休息了一会儿,把东西收拾好,就要先过去了。在市里呆的这几天,她肯定要陪着两个老人的。 常钰轩那边准备去拜访的人,一共有三家,一家是莫老太太的一个堂兄,现在在市里的公安局做领导。一家,是莫老爷子的一个下属,现在是市武装部的一把手。 这两个都是要莫钰清陪着一起去的,另一家就是常家的亲戚,常钰轩自己去就可以。今天常钰轩就先去了最后这一家,三个人出了招待所,常钰轩自己上了公交车。 罗家住在离市一中不远的地方,这是罗振华早年买下来的,也庆幸房子产权明晰,至少不用因为罗建的事情,面临被赶出来的危险。 这个楼是四层的筒子楼,有一些年头了,在绿树掩映下,显得很破旧。莫钰清刚一停下车子,照例是很多小孩子们围上来,柳梓言下车之后,分了一些糖给那些孩子,同时跟边上的人点头问好。她并不认识这些人,但既然是罗振华夫妻的邻居,肯定也是看着小佑惜长大的,她自然不能太失礼。 也许,因为她的穿着打扮,还有莫钰清开着的车,边上的人只是笑,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好一会儿,终于有人把柳梓言认出来,那时,她都快走到单元楼下了。应该是同一个楼的邻居,看到她,一拍大腿,说道:“哎呦,这不是小佑惜吗?你这是来看你外公外婆啊,那可不用上去,你外公外婆都不在家,都在医院呢。” “什么,在医院,我外公外婆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柳梓言心里噗通一跳,之前的担忧果然成真了,罗振华夫妻,果然是出了事。 那人年纪跟罗振华差不多,都是六十多岁,说话有些唠叨,上来就叹了一口气,“唉,你外公外婆,那都是多好的人啊,这楼里有不少人,就是你外公的学生。那时候大家都忙,你外婆在家里,孩子们经常都去吃饭,你外婆从来没说过一个不字。” “谁能想到啊,这么好的两口子,到了老了,却要受这份罪。你外公被学校赶回来,这两年也没工作,还要养活一个快二十岁的大孙子,不知道多紧巴。这要是一直平平安的,也就那样了,可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同一天啊,就出了两桩子事儿。” 老太太看着柳梓言,脸上浮现了些许怜悯同情的神情,“这先是方平,就是你外婆,这倒霉的啊,竟然下楼的时候,从台阶上摔了下来,直接摔了六七个台阶。那腿当时就肿了老高,看样子,肯定是骨折没跑了。你外公刚把她送到医院,还没喘口气呢。你表哥,就是恒子,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那些混子,让人给打了,打得听说都吐血了。现在啊,你外公一个人,要照顾两个病号,真的是,这些天可是辛苦了。” 柳梓言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再顾不得旁的,匆匆把手里拎着的熏鸡给了老太太一只。只说了一句,给家里人改善一下,都等不得老太太回答,就催促着莫钰清又开车走了。 从后视镜里可以看到,那老太太往前赶了两步,又停住了,还抹了两把眼泪。明显,那不只是对柳梓言给她一只鸡的感激,更是对罗振华一家遭遇的同情。 感觉到旁边莫钰清伸出一只手,给她擦了一下脸,柳梓言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脸上也已经被泪水沾满。此时,心里升起的心疼和恐慌,让她自己都很意外。 柳梓言原本以为,属于程佑惜的情感,已经完全被剥离了,可原来那最柔软,最真挚的一部分,却永久的留下了。此时的她,是真的担心这那一家人,并不是以旁观者的身份,觉得那两个老人对程佑惜真心,而是真的觉得,那就是自己的亲人。 莫钰清看到她有些疑惑的泪眼,叹息着说了一句,“其实,你现在就是程佑惜,不只是外表,你还承担了她之后的命运。重生再造之恩,是属于大因果,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斩断的。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有我在,总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可是,你不是说,程佑惜本来就是早夭之相吗?那,她哪来的以后的命运呢?原本属于她的命运,又是什么?” 难道,这世上还有程佑惜命中注定的伴侣吗?那样,她真的接受不了。莫钰清听了她的话,知道把她从之前的忧虑情绪中解脱了出来。而且,这些本也是要找机会告诉她的,自然不会隐瞒。 “程佑惜今年十二岁,今年的确是有生死之劫,但如果度过去了,这劫自然也算是解了。而且,现在看来,她的劫难,是应在小人和亲缘上,所以,程佑珍就是让她应劫之人。但这并不代表,程佑珍就不用承担因果,她杀害亲生妹妹造的业,自然也要还的。” 然后,莫钰清又说了很多,把大致的情况,给柳梓言解释了一遍。意思就是,程佑珍本身有杀孽,可程佑惜的魂魄分散,并不曾入冥界,自然也无法在生死簿上,记上程佑珍的过错。 一切的因果纠缠,会等到程佑珍死后,她所做的一切,才会被知晓,那时候,才是她要开始偿还的时候。 然而,这事情,有一个最大的变数,就是柳梓言。她变成了程佑惜,不管是不是出于她的意愿,她终归欠了程路夫妻的生育之恩,还有罗振华c罗建夫妻的养育之恩。 虽然她现在已经是修士,但修真之人,更讲究因果。按照柳梓言以前想的,离这些人远远地,以后再不打交道,肯定也是行不通。但偿还恩情也有无数种方式,柳梓言也不需要真的勉强自己,真的把程路和罗静当做父母亲近。 至于柳梓言想的,命中注定的伴侣之类,这其实是不存在的。除了极少数人,能够在投胎之前约定三生,更多的人,遇到的也不过是和自己有缘之人。 缘分有深有浅,但并不是一种缘分,就只注定了一个人。就比如,程佑惜如果活着,长大后要嫁给谁。现在柳梓言来了,自然不会和那个人在一起,但那人就会一生孤独,要打光棍吗?答案是否定的,那个人,会遇到另一个程佑惜,和他共赴白首之盟。 柳梓言听了这些,心里不知怎么,竟然更开阔了一些。原来,她不是孤魂野鬼,不是在这世上,除了莫钰清,再无牵绊的游魂。这些家人,虽然并不都是能让人满意,但她却好像有了根,有了一个名正言顺的归属。 市医院,很快就到了,柳梓言打听了容方平,也就是她外婆的病房,脚步匆匆的赶了过去。她自己都没发现,对容方平的定位,是她的外婆,而不是再带上原来的程佑惜。 外婆和罗恒,在同一间病房,想来是医院特意安排的。柳梓言进去时,外公正在喂外婆吃饭,边上的罗恒在输液,眼睛望着窗外,一副灰心丧气,万念俱灰的模样。 看到柳梓言的身影,外婆激动地无法言语,下意识的向前,也不顾拉扯伤口的疼痛,“惜惜,惜惜你怎么来了,快,快,让外婆看看,你之前从楼上摔下来,现在怎么样了?” 胸前的养魂木,在一阵几乎刺骨的灼热后,快速的冰冷下来。柳梓言想,这肯定是程佑惜的那一魄,已经离开,和她的命魂融为一体了。可直到她走到外婆身边,那命魂也没有回到养魂木,柳梓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属于程佑惜最后的意识,一直跟着这对老人,现在也不愿意离开,哪怕要付出的代价,是她的魂魄,会一点一点消散。 可是,看到这个老人,腿上打着石膏,脸上苍白憔悴的看不出一点血色,却在看到自己之后,第一时间,关心的就是自己的身体。柳梓言又觉得,所有的付出,不是没有原因的。 不论是对于外婆,还是小佑惜,两个人都是彼此在意着,把对方看的比自己更重要。这才是真正的亲情,该有的模样吧。 罗振华看到柳梓言,也是立刻就站起来,端着饭缸的手,都有些颤抖。上前来迎接柳梓言,眼神里的慈爱,几乎要将人融化。“你这孩子,怎么不声不响的,就自己来了?你是怎么来了,怎么找到这里的,啊?这以后可不能这样,你这么小,怎么能一个人出门呢?” 不是罗振华忽略了莫钰清 ,而是莫钰清特意站在了门外,没有进去。言儿需要更好的融入这个世界,这对老人,就是最好的切入点。 柳梓言回头看了一眼门外,心里明白了莫钰清的意思,种种感情交织在一起,让她的眼泪更加汹涌了。她看着罗振华满头的白发,心酸的不行,喊了一声,“外公”,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唉,怎么还哭上了,快别哭了,你外婆正担心你呢。快去,让你外婆看看,之前的事,世雄说的也不清楚,我这有没来得及打听,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现在身体恢复了吗?”罗振华搂着柳梓言,往病床边上走,有些粗糙的大手,揉了揉她的头顶,柳梓言低下头,擦了一下眼泪。 容方平还没等柳梓言走进,就身子前倾,把柳梓言抱在了怀里。摸了摸她的头发,发现后面还有因为缝针,留下的未消退的疤痕。老太太心疼的眼泪汪汪的 ,“这是缝了几针啊,怎么这么严重,我的惜惜啊,可真是受了大罪了。” 柳梓言没有动,等着老太太发泄完,抱着她的力道轻了一些,才直起了身子。“外婆,我没事了,现在好得很,你看我,都胖了好几斤呢。倒是您,您的腿是什么情况,是不是很疼?” 老人家的右腿打着石膏,左腿在外面露着,上面也是一道道的血痕。看那样子,是有几天了,但还是红肿着。脸上也有好几块乌青,胳膊上和手上,很多地方包着纱布。 可以想见,老太太当时真的摔得不轻,柳梓言心里挺难受。这么重的伤,就算是年轻人,都不好受,更遑论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年纪大了,伤口愈合的会很慢,疼痛的时间也会跟着加长。 可是,老人家却只是惦记这外孙女,对自己的伤情一笑而过,“没事,就是下楼的时候不小心,两只脚绊住了,跌了个跟头。这就快好了,过几天就能回家了,惜惜不用担心,外婆没事的,啊。” 怎么会没事,伤筋动骨一百天,哪里是住几天院就能好的。但柳梓言也没有反驳老人,而是转过头,询问罗恒的情况。“那表哥呢?又是怎么回事,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打人,有报警吗?” 罗恒自柳梓言进来,就把头转向了她,可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听到柳梓言问到自己,也只是冷笑一声,并不回答。罗振华有些生气的看着他,“没听到惜惜在关心你吗?这么大个人了,还总是让家里人操心,我问你好几遍了,你也不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梓言看到罗恒的脸上,那一瞬间升腾而起的,是无处可宣泄的愤怒。很显然,他的心里是过不去的,可也许,那些人是他现阶段,无法抗衡的人。为了不让两个老人着急上火,他只能选择沉默。 看到罗恒还是不说话,罗振华叹息了一声,柳梓言能想到的,他如何能想不到。心疼孙子受了委屈,可却没有能力给孩子做主,这让他脸上出现了颓然之色,更显得苍老了。 “好了,惜惜,别理你哥了,让他在那自己反省吧。倒是你,你来的时候,告诉你爸爸妈妈了吗?你是坐汽车来的?”县城到市里的车次,每天只有一趟,早上六点出发,十一点到达,下午两点往回返。 可现在,已经是中午一点多了,罗振华想着,今天怎么也是赶不回去了,可外孙女自己回住的地方,他也不放心。家里这些天没人,冷锅冷灶的,孩子连口热乎饭,也难得吃上。 柳梓言看向门外,莫钰清终于走进来了,罗振华看着他突然出现,有些疑惑。这个病房还有其他病人,但现在并不在,罗振华正要说话,柳梓言已经给他作介绍了。 “外公,这是莫钰清,是他送我过来的。那个,之前我不是受伤嘛,他算是个医生,救了我一命。但是,我接下来,还要再调理一段时间,所以,这几天,一直跟他在一起。” 柳梓言说这话的时候,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她也知道,就算自己现在年纪小,就这样离开家人,在其他人看来,也是很不可思议的。之前,她觉得自己只要跟莫钰清在一起,可以不在意全世界。可现在,面对着全心全意对她的罗振华夫妻,却好像无法再做到心安理得和视而不见。 果然,她的话一说出,不只是罗振华和容方平,就连一直沉默的罗恒都坐了起来,几双眼睛同时看向莫钰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第四一章 (三合一) 莫钰清面对着或震惊, 或疑惑,或打量的眼神,微微的躬了躬身,“各位好,我是莫钰清”。 柳梓言露出一个微笑,上一次他这样恭敬有礼的时候, 还是去侍郎府, 求娶她的时候呢。那次上至她的祖母, 下至她同辈份的堂姐妹,无不把他当做座上宾, 几乎有些诚惶诚恐。可这次,看罗振华有些愤怒地眼神,柳梓言对莫钰清挑眉, 看来是没那么容易过关了。 罗振华也发现了,外孙女现在的状态的确很不错, 和脑后那么大的伤疤作对比的,是她红润的小脸蛋和活力满满的精气神。 孩子受伤的时间,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多长时间,正常是恢复不到现在的状态的。也许, 这真的要归功于眼前的这个少年。可是, 这不是他把孩子从她父母身边带走的理由,看他年纪也不算小了, 怎么做事, 却如此不知轻重。 “这位同志, 我家惜惜年纪还小,不懂事,一定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吧,真是对不住了。不过,她说的调理,是怎样一回事儿呢?她的情况难道很严重?都不能回家吗?”罗振华自然是知道,有些医生的确要实时观察病人的情况,这就需要住院,或者在医生家里常驻。 他只是不知道,外孙女的情况是不是真的到了那个地步,毕竟,她小小年纪,就离开父母,肯定是非常不方便也不习惯的。 而且,罗振华也有些怀疑,这个少年看上去,还没有他孙子的年纪大。怎么就是医生了呢?别说是中医了,就算西医,他的年纪也不够啊。可外孙女的情况的确是恢复的很不错,所以,罗振华真的是满肚子的疑问。 莫钰清笑了笑,态度还是很恭敬,“她之前从楼上摔下来,头部受创挺严重,残留了一些淤血。而且,她身体底子不算太好,所以调理起来,会费一些时间。之所以留她在身边,是因为她是个学医的好苗子,很有天分,我算是代师收徒,领她入个门。” “学医?惜惜还要上学吧,怎么突然想到要学医了?”旁边的容方平开口,问的却是柳梓言,虽然语气温和,表情却很严肃。 柳梓言知道,因为现在中医算是封建糟粕的一种,大家避之唯恐不及,谁还敢明目张胆的学习。老太太会担心,会不赞同,这也是情理之中的。 但柳梓言却不得不承认,莫钰清找的这个借口,是目前为止,最适合的。因为,他的确会医术,甚至可以说是很高深。而她身为木系灵根,修炼离不开植物,兼做医修,不失为一条出路。 毕竟,这方世界现在灵气匮乏,医修也可以增长功德,她本身也有一些兴趣,且可以名正言顺的留在莫钰清身边。一举多得,再合适不过了。 唯一有些阻碍的,就是现在人们对中医的排斥,已经上升到了明面上。但罗振华夫妻毕竟不是那些毫无见识的乡野村夫,中医的重要,他们其实是心里有数的。 柳梓言耐心的对着老太太解释,“外婆,您别担心,我不会荒废了学业。只是,利用空闲的时间去学习,医术。通过这次受伤,我觉得医生特别了不起,救死扶伤,很伟大。而且,莫钰清的医术,真的很高,他也是从小就开始学习的。现在他很厉害,都会制药了,我当时伤的那么重,只吃了一丸药,就好了大半了。是不是,莫钰清?” 对着莫钰清使了个眼色,莫钰清往前走了两步,来到老太太的病床前。弯下腰,伸出手,做出要给老太太把脉的姿势来。容方平不是太愿意,但看着外孙女期待的眼神,也不忍心让她失望,只得僵硬的笑了笑,把手臂伸了出去。 莫钰清把脉的同时,也用一丝灵力在容方平的身体内快速游走了一圈,轻微到她感知不到。但她的身体情况,莫钰清很容易就能获知,“右腿严重骨折,左腿和右手臂骨裂,肝脏有轻微出血。我们带来的三七,一会儿拿过来,磨成粉,有利于伤口愈合。” 柳梓言点头,“我这就去拿,还有没有其他方法,让外婆快点好起来?现在天气这么热,腿上一直打着石膏,实在太受罪了。”她已经知道,培元丹之类的丹药,外婆不能用。但莫钰清应该还有其他方法,让这个老人少受些罪。 “先别急,我先来看看这位的情况,到时候一起出方案。”莫钰清转身到罗恒面前,罗恒下意识的就是往后退,然后瓮声瓮气地说:“我不用,你给我奶奶看就行了。” “表哥,这个时候就别再逞强了好不好,你也不希望,外婆自己难受,还要担心你吧。”柳梓言拉住罗恒的手,感觉他僵了一下,倒是没有再说什么。记忆中,这个人是个很阳光开朗的大男孩,想来是家中变故突生,他也是尝尽了人情冷暖了。 罗恒的情况要轻一些,就是好几处内脏有些受损,他和容方平都是外伤所致,调理方案差不多可以合并,只是用药剂量的差别。莫钰清迅速在心中罗列出一个方案,三七粉是最对症的,他拿出的,年份也足够,这个可以直接和灵芝服用。 但是,老人家岁数大了,这些天心里惦记着外孙女,又要操心孙子,心神损伤很大。他收集的灵果中,好像有一种叫寒血果,对于伤口愈合,补血,静气有着很好的作用。虽然也含有灵气,但稀释过后,老太太也可以服用。 另外,还有一种花卉,宁神花,是玄熙大陆凡人界特有的,类似于这个世界的千山雪莲,长于雪域高山。后发现,这种花卉在修真界种植后,也可以吸收灵气,且对修士也有作用,一时之间,风靡整个修真界。 这两样灵物加上他带来的人参c三七c灵芝调和服用,可以把恢复的时间,缩短二分之一。而且,后者几种本就是这方天地的天材地宝,有奇效也不至于太引人注目。 莫钰清真的是当修士太久了,他不知道,只是这几种大几百上千年份的天材地宝,就足以让人侧目了。就算是京都莫家本家,都不见得能同时拿出这么多的高年份的药材。 他只是做好了决定,然后把空间留给了柳梓言,自己去车上拿东西了。罗振华看他,真的是对老妻和孙子的伤情尽心尽力,也说不出什么来了。他只听医生说妻子双腿和手臂骨头受伤,但不知肝脏也有了毛病,唉,妻子这几年,也是没少操心。 罗振华也看出来了,这两个不大的孩子之间,真的有一种第三人插不进去的默契。自己的外孙女真的是很依赖那个少年,看着对方的眼神,满是信任和依恋。 活了这么大岁数,他什么没见过呢,他和妻子相识之时,妻子也才十四岁多一点。但他们走到今天,已经相携走了五十年,从未因感情之事红过脸。 所以,感情这事儿,谁也说不准。只要自家孩子觉得好,就算走些弯路,又能怎么样。总归人生,还有那么长,错了也来得及回头。总好过此时放手,日后后悔没有坚持。 想到这里,罗振华拉住柳梓言的手,“惜惜啊,外公看得出来,你和那孩子的关系,不一般。外公也不反对,你觉得开心,那就这样处着。那孩子满身矜贵,也不是个普通人,想来也不会自折人品,特意跑来欺骗于你。不过,你年纪还太小,现在,还是把主要精力,放在学习上面,知识也好,中医也好,都要专心致志。你,能明白外公的意思吗?” 柳梓言心里有些感激,连连点头,然后,又看向了容方平。老太太苦笑着摇了摇头,“你这个孩子,难得看你对谁这么上心。唉,说起来,我和你外公那时候,十二三岁的年纪,也可以谈婚论嫁,再过两年就可以成亲的年纪。这缘分有早有晚,早些总比晚些好,不一直有青梅竹马这一说吗,这也挺好的。” 老太太这么说,就是同意了,柳梓言的笑容绽放,正是激动的时候,旁边的罗恒却突然开口,“爷爷,奶奶,你们不能因为姑姑是个失职的妈妈,给不了惜惜该有的母爱。就见个人,就想把惜惜托付了。那人是什么身份,来自何方,你们知道吗?我知道你们心疼惜惜没人照顾,那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照顾啊。惜惜,我不同意,你才十二岁,小学才刚毕业呢,闹什么呢,你是要给人当童养媳啊?” 罗恒的话,让病房里陷入一种死寂般的沉默,容方平的脸上,出现了一种近乎于绝望的悲痛。突然,她伸手把柳梓言揽进怀里,哭着说道:“惜惜啊,我的惜惜,是外婆不好,外婆没有教会你妈妈,怎么做一个好母亲。她怎么能在你受伤的时候,连亲自照顾都做不到,反而把你扔到乡下去。你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就舍得啊,你还这么小,这是受了多少苦啊。” 程家那帮人,那是好相处的嘛,老太太早年就看出来,那就是一群无利不起早的。全家上下,最正直的,就是她的女婿程路。可程路这些年,一直把照顾老家的人,当做是他最大的责任,为此,宁肯让老婆孩子受委屈。 虽然,程路也把这份感恩之心,用到了他们一家。可程路这几年给的钱,他们一直给惜惜攒着,想着到时候能让孩子学一门手艺,还能回到市里来。这一次,是家里两个人同时住院,实在没办法了,才动用了惜惜的钱。 为此,他们就很愧疚了,面对现实,他们还是妥协了,那还有谁能什么也不顾,就为惜惜一人着想呢?这几年,小静把惜惜接走后,从来没有只言片语捎回来。惜惜每次就只有八月十六和过年,所有人都要回娘家的时候,才会被小静带回来。 只是几次,他们就发现了,小静在三个孩子中,不是一般的偏心。佑泽是大的,又是男孩子,得到几分偏爱,他们没什么可说的。可两个女儿,珍珍那里,一年好几身新衣裳,惜惜却一身都难见。 珍珍对着他们老两口,对惜惜就话里话外的挤兑,小静却好像听不见。指使孩子做活,都是叫年纪更小的惜惜,孩子反应慢一下,就能招来一顿骂。 他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怎么能不为孩子的以后考虑。孩子在他们身边,从婴儿起,就是他们在带的,整整八年的时间啊。可也正是因为这八年的时间,让小静完全忘了还有这个女儿,对自己孩子,就跟对待亲戚家孩子似的。 所以这一次,他们听王世雄过来说,孩子病重,在乡下都陷入重重的昏迷了。却是佑泽一个孩子,半夜从乡下赶到县城,去给惜惜买药。程路和小静呢,作为父母,他们又在干什么? 容方平想到自己当时心急如焚,又是急又是气,才会在下楼的时候,从台阶上重重的跌落。当腿部的疼痛传至大脑时,她就想,她这还是腿,就这么痛。惜惜可是磕到了脑袋,还摔得更高,她要怎么办? 这一住院,她和罗振华才发现,他们能为惜惜做的,还是太少了。不过是一个市区到县城的距离,他们却好像怎么也走不到,让惜惜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人独自饮痛。 所以,恒子说的,她认。惜惜这么小,就受了这么些罪,他们却什么也不能为她做。那既然有那么一个人,能让惜惜开心,能真心实意的对待她,又有什么不能呢? 难道要为了世俗的眼光,还让惜惜跟着她爸爸妈妈,继续受那好像没有尽头的委屈。孩子这两年,每次回来,看着她的眼神,都颤巍巍的让人心疼死。以前是多活泼多可爱啊,这两年连话都说的少了。 既然他们不能给惜惜的,有人能给,那他们又要怎么说,以长辈的名义,说出些大道理,让孩子远离?他们做不到,幼年时感受到的爱,是可以影响以后的性情的,说是能影响一生也不为过。这份爱,既然亲情给不够,那其他的来弥补,也没什么不可以。 柳梓言想了一会儿,也就明白了罗恒话里的意思,也懂得了罗振华夫妻,无奈之下的纵容。但他们是真心为自己考虑的人,柳梓言也不可能无动于衷,抱住容方平,她柔声安慰,“外婆,您别哭了,我挺好的,真的。” “你这孩子啊,你怎么可能好,你现在连家都不想回了,还能好?”容方平一生和气,可对罗静这个女儿,却又诸多不满和怨怪。为此,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没有通知她。 她那个女儿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想照顾,对她这个曾扬言说要断绝关系的母亲,又能有什么感情,她也不想给自己找气受。一样米养十样人,小静的心性,和他大哥差的太远了,也可能是她没教育好吧。 老太太颇有些心灰意冷,这一脸串的情绪起伏,耗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 罗振华在一旁看着,也是心里焦急,“方平,你快别想那么多了,快躺下来休息吧。快点养好身体才是正经,也省的让孩子们跟着担心了。恒子,你的饭,你快点吃,在旁边放着呢。别整那些愤世嫉俗的,影响你妹妹,哪里有你说的那样不堪。” 罗恒看到奶奶这样激动,也是眼角含泪,他知道这几年,外婆惦记远在农场的父母,还要担心在县城的姑姑一家会不会受连累。同时,还要操心他,加上挂念惜惜,真的是身心俱疲。 刚才那人说的肝脏受损,其实也不是这次受伤的缘故,是这几年,奶奶就没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整日忧愁叹息,当然会对身体有不好的影响,也是他没用,这么大年纪了,什么也干不了,只能让老人操心。 赌气一般的,罗恒端起一旁的饭缸,就开始大口吃饭。柳梓言看到气氛如此沉闷,也想着要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拿起旁边的饭缸开始喂容方平吃饭。 老人家不忍心拒绝外孙女,也不想她受自己糟糕情绪的影响,也慢慢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含着泪吃下柳梓言送到嘴边的饭菜。有些想说两句打个圆场,却哽咽的再说不出话来,索性也不说了。 “外公,你吃饭了吗?这家医院的伙食怎么样?一日能吃几餐?外婆和表哥这样,都需要补充营养,需要吃点好的,最好是少食多餐,医院食堂方便吗?”柳梓言一连串的问题问出去,也没忘给容方平擦去嘴角的饭粒。 罗振华坐到旁边的凳子上,做出舒了一口气的样子,一一回答了柳梓言的问题。“医院食堂挺方便的,什么时候去,都有饭菜,有汤水。饭点那时候是大锅菜,最便宜实惠,其他时间,想吃的话,人家也给做。这个都不用操心,就是你外婆一直担心你,这几天食欲不好。这你来了,你外婆放心了,也能多吃一些了。” “嗯,那感情好,我就在这里陪着外婆和表哥,一直到了你们都全好了,能出院为止。”柳梓言站起来,给罗振华倒了杯水,“外公,我看您也很累了,这几天在医院,肯定是吃不好睡不好的。您看,我和莫钰清在这里,您要不先回去休息半天,晚上再好好睡一觉,等明天早上再来?” 同时照顾两个病人,还是这么大年纪,这几天肯定是累的不轻。罗振华的眼下,是黑青一片,很明显就是没有休息好。 可罗振华怎么能放心,让外孙女一个孩子,再加一个外人在这里照顾两个病人,说什么也不答应。莫钰清正好这时进门,开口说道:“要不这样,我们给老太太找个胡工,同时也能照顾罗恒。我和,言儿,主要是留下来跟老太太做个伴,老太太有个说话的人。” “这怎么好,这不行。”罗振华还是拒绝,然后又反应过来,“同志,你说的言儿?是我们惜惜?”这怎么还改了名字呢,惜惜多好听,他们都叫了这么多年了。 莫钰清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让步,程佑惜自有她的归处,在他身边的,只是柳梓言。于是,他很干脆利落的点头,“是的,之前的名字,不大好,就又重新起了一个,叫梓言,木辛梓,千言万语的言。” “你们这,还挺讲究,行吧,你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我们还是叫惜惜,都叫习惯了。”罗振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掰扯,还是回到原来的话题,“你们说的护工就不用了,我能照顾好他们两个,你们先回家去吧,来之前吃饭了吗?” “外公,您别转移话题呀,请护工还是很有必要的,毕竟外婆这样,不能随意的移动,咱们都没有经验。再者,您真的需要好好休息,您看您都累成什么样了。家里已经有两个人这样了,您要再病倒了,可让我怎么办呢?” 柳梓言真的心疼这个老人,他如此和善,对这个世界如此慷慨,可命运回报了他什么呢?不论前世今生,罗振华都是她应该尊重的长辈,所以,柳梓言难得露出了撒娇的姿态来,让莫钰清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对于她的小女儿姿态,罗振华同样很受用,思考了片刻,终于点头答应。家里还有一些积蓄,请一个护工,也还是支付的起的。他在心里做了决定,就不再推辞了,柳梓言松了一口气,又劝说他回了家,好好地休息一下。 来之前,他们就已经把人参c三七那些药材炮制好了,此刻服用起来,也很方便。容方平年纪比较大,药量要逐次递增,刚开始很少,不然无法吸收。罗恒倒是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在外的伤口,先敷了一些外用的金疮药,三七粉直接用水冲泡了一杯喝下去。 因为里面加入了含有灵气的寒血果和宁神花,容方平和罗恒都很快睡去了。莫钰清去处理好了护工,柳梓言主要是要给容方平准备一些换洗的衣服,罗恒的就由莫钰清去买了。 布料他们本来就带着,但是她之前并没有做成衣服,索性现在也不算晚。她前世有特意学过女红,不用刺绣,只是裁剪缝制的话,一下午做出两身衣服来,并不困难。 到了傍晚,罗恒先醒了过来,柳梓言让莫钰清带着他去外面通通风,就坐着下午买来的轮椅。莫钰清知道她的意思,是想弄清楚罗恒为何会挨打,自然不会拒绝,罗恒想要反对,也拗不过柳梓言的坚持。 罗恒原本想着,就算跟你们出去又如何,我打定注意就是不说,你们也拿我没办法。可莫钰清上来的一句话,就让他愣住了,刹那间,眼泪都要流出来。 莫钰清只说,“我查了一下,当时你父母去k市,是以学习的名义自愿去的。严格意义上,他们不是黑五类,你心里不用有负担。”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其他人,都不相信,他们不愿意让我爸妈回来,就胡乱给他扣帽子。事实的真相,根本没人会在意。”他爸妈那时候刚走,新上来的那波人,就指使人来他们家里又抢又砸,把他爸妈把定性成为改造分子,是黑五类。 这几年,他们家为了这个称谓,受了多少白眼。可是,他爸从一个普通教师家庭出身的人,走到h市二把手的位置,大概真的挡了某些人的路。可是,自家却又没有特别深厚背景,可以给爸爸提供保护,他爸妈才会想回,也回不来。 可是,眼前这个人,是怎么用一下午的时间,就查明事情真相呢?还是他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调查过他们家,了解了他们家的情况。 不论是哪一种,这个人的出身必定不凡,现在这么乱,很多事情的真相,普通人根本没有途径知道。事关父母,罗恒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了,对着比自己还小的莫钰清,低头低的心甘情愿。 “你,能帮帮我爸妈吗?帮帮我们家?我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实在想念我爸妈,他们也需要我爸妈回来照顾。这两年,我爸妈给家里写信都很少,在那里肯定也不好过。如果你,能伸把手,帮帮我们,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嗯,好,记着你说的话。”莫钰清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很满意。让罗建夫妻回来,本来就是他要做的事,得到罗恒的感激,算是意外收货。 而且,罗建夫妻的事情,并不难办。因为罗建的先见之明,当时壮士断腕的舍弃自己经营多年的势力,去到千里之外的k市学习。其实,相当于他自己把自己发配了,因为如果他不那么做,后果会更加严重。 h市临近京都,无论是作为交通枢纽,还是产粮大户,都是某些人重点关注的对象。罗建毕竟没有根基,在混乱冲击之时,比如是最先被扫落得弃子。他当机立断的离开了,虽然这几年艰难了一些,但是回来,也还是比较简单的。 莫家虽然说是中立派,但并不是没有自己的势力,想要捞一个罗建,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来这里之前,莫钰清已经跟京都那边打了招呼,这个时候,电话还是很方便的。 算上这一世,他已有了三世的亲人,每一次都算是金字塔顶端的上位者。他并不会有那种,不想依靠家族势力,非要自己打拼奋斗的心思。而且,这一世,他给与莫家的,会有更多。 罗恒确定了父母的事情,心里的结就解开了大半,反正已经低下了头,再开口诉说,也不会觉得抹不开面子。其实,他挨打的原因,还真有一点复杂,涉及到好几方面。 他今年已经二十岁了,本来该是个大学生,可现在学业却被迫中断。工作,也肯定是找不到的,哪怕就是街道办扶贫的工作,也轮不到他这样黑五类分子的亲儿子。 这两年一直让年迈的爷爷出钱养活,罗恒怎么会过意的去,想方设法的想要挣一点钱。可是,他的身份,带给他的影响,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身边的同学朋友纷纷远离,以前的亲朋长辈,也是见了他就躲。 他一没有人脉,而没有资金,真可谓两眼一抹黑。到了最后,竟然只能各个厂区捡些废品赚些零花钱。他本来是觉得这个活计很丢人,可真正做起来,才发现里面大有可图。 首先,废品厂也算是国营单位,一般人是进不去的,但并不阻拦他们这些人。而且,捡废品有时会走街串巷,一些人找不到废品站,也愿意卖给他。但哪怕有金钱交易,没有人会说是投机倒把,只会说是为社会主义节省物资。 这一年多,他靠着捡废品收废品,除了赚到了自己的粮食衣服,还能贴补一下家里的开销。更大的收获是,他从废品站中,找出了很多有价值的好东西。 金银玉石这类的虽然没有,但各种好木料却不少见,还有很多古董字画,传世书籍,都被他悄悄带了出来。 而这次事情的起因,就是一方紫檀木的盒子,那个盒子是他从一个农民手里收来的。本来只是稀罕那是紫檀木做的,就没有送去废品站,而是自己带回了家。可不知怎么的,被别人看到了,说那个盒子里有金银珠宝,很多宝贝。 罗恒听了,也是有些心动的,看着那个一尺见方的盒子,就想打开来看看。可研究了好几天,却发现那盒子,严丝合缝,连个锁孔都找不见。砸了吧,他又舍不得,不砸,又实在是好奇。 正当他犹疑不决的时候,却突然有群人,直接找到了他。说那个盒子,是他们之前就跟原来的主人商量好的,该是属于他们的,让罗恒交出去。 罗恒肯定不愿意,反抗的结果,就是招来了这一顿打。在这个过程中,他知道这次事件的导火索,是他平时走得近的一个同学的哥哥。他去跟h市最大的混混进言,说他捡废品,捡了很多的宝贝,那个盒子是最值钱的。 “其实,不过就是一个盒子,现在连几斤粮食都换不了。早知道,我就给了他们,也省的让家里人这么操心,还花了这么多钱。”罗恒很是抑郁,觉得自己遭到了无妄之灾。 莫钰清却是一针见血,“你的那个同学,是个女的?”“咳,你怎么知道?”罗恒脸有些红,他特意模糊了这一点,没想到被这人一下子就点了出来。 “很明显,如果是普通的同学交往,对方家里怎么会如此反对。”莫钰清打量了一下罗恒,虽然坐在轮椅上,但也是高高大大的,面容俊朗。连他都必须要承认,罗恒有着一副很出色的外表,哪怕身份受限,吸引一两个耽于情爱的小姑娘,也不是什么难事。 罗恒苦笑,“是我,太高估我自己了,背着这样的成分,却还想有个正常的人生。想和其他人一样,去谈恋爱,去结婚,人家跟着我,的确是委屈了。”所以,有这样的下场,他不怨,也不恨。只是觉得愧疚,对那个人愧疚,更对爷爷奶奶愧疚。 “行了,别做出这种自怨自艾的样子,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该得的公道,会有的。”莫钰清拍了拍罗恒的肩,推着他往回走,心里也在想下一步的计划。 首先,他就排除了用修士的身份做什么,要知道,他修行的功法,可是有控制人心这一项的。但那种手段,用于修士还勉强,要是用在凡人身上,牵扯的因果就太多了。 虽然,这方世界,现在天道未明,局势混乱,也不代表他可以用修士的手段,擅自插手凡人的命运。由此,只剩一条路,就是发展世俗的势力,在莫家,也要拥有更多的话语权。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新来的护工是第二天早上上岗的,四十多岁,姓胡。柳梓言叫上医生,一起嘱咐了她一些注意事项之后,就和莫钰清一起,去附近的国营饭店,给两个伤者做些病号餐。 熏鸡算是发物,肯定是不能吃了,他们跟饭店换了两条鱼,还有一些豆腐。容方平现在属于骨折早期,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像是骨头汤之类的,得过段时间才能吃。 柳梓言把两条鱼一条加了豆腐做鱼汤,一条清蒸。鸡蛋和豆腐一起,做了道金银豆腐,炝炒白菜,醋溜土豆丝,宫保鸡丁,外加几个馒头和一大盆米饭。 这些都算是家常菜,但因为是给伤患做的,调料放的就比较讲究,不能太油腻,也不能用酱油。做的时候,柳梓言把几个乳香果捏碎,放进了汤里。玄冰草对于伤口恢复有奇效,也剁碎了,一起撒了进去。 这餐饭受到了容方平和罗恒的一致欢迎,休息了一晚上,过来的罗振华也是食欲大振,吃了两大碗米饭。虽然回过神来,就反复叮嘱柳梓言不可再破费,但有亲人为他们亲自下厨,大家还是吃的眉开眼笑。 容方平让罗振华看柳梓言给她做的衣服,整个人感动的都要说不出话来,“老罗啊,你看,我才这个岁数呢,就享了外孙女的福了。咱们惜惜,真的是太好了,太懂事了。” “嗯,是,是,我看到了,真好看,惜惜真能干。”罗振华同样感动不已,不同于昨天的沉闷,今日的病房里,可谓是无比温馨。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不远的县城里,程佑珍再一次从噩梦中醒来,几乎要崩溃的尖叫了。这一次,她在梦里看到的,竟然是自己的脸。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做出那么狰狞的表情,周边一直有人在狞笑,不停地在她耳边说,看啊,看啊,你真丑,你真丑。 一整个梦境,她都在不停地往下坠落,心里揪得紧紧的,周围一片血红。她想要尖叫,想要喊救命,却发不出声音。她想要继续骂,却好像被谁捂住了嘴,只觉得快要窒息。 程佑珍觉得,自己再也受不了了,她猛地打开房门,光着脚就朝父母所在的主卧奔过去。房间里,程路在刮胡子,罗静在整理被子,房门倒是开着的。 程佑珍突然跑了进来,夫妻俩都惊了一下,连忙站了起来。程佑珍已经紧紧的抱住了罗静,直到此刻,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放声大哭了起来。“妈,救我,你救救我,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 罗静知道,她这样子,肯定是又做噩梦了。想到自己昨天去到清平村,好不容易打听到莫家的地址,却是大门紧锁,那家里根本就没有人。她等了两个小时,实在等不到,才往回赶,到了家,天都黑了。 当时,珍珍已经睡了,看样子也没事。当时程路还问她,一天没上班去哪了,她没敢跟程路多说,只说担心惜惜,去了趟清平村。当时程路还挺高兴,可她却担心珍珍,晚上再睡不好。 回到房间,她一直担心到后半夜,去珍珍房间看了几回,看她也没什么事儿,这才放下了心。原本以为是没事了,怎么现在看着,却好像更严重了呢。罗静看着程佑珍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眼睛下面都黑的发紫了,简直看的她心惊肉跳。 这个样子,哪里还是个正常人啊,她见到过得了重病的病人,也没有这么差的脸色啊。罗静心疼的眼泪都掉下来了,说话更是颤抖不已,“这,这怎么突然这么严重啊,这是怎么了,昨天也没有这样啊?”她哪里知道,程佑珍昨天承受的,是前几天恐惧的总和。 程佑惜的魂魄已重聚,她对程佑珍的怨恨也更加浓烈,程佑珍所感知到的恐惧,现在已经不单单是因为那个符咒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第四二章 此为防盗章 心痛到极点时, 她也会忍不住想, 也许一切冥冥之中已有安排, 也许他们有一天会再在相见。 可是, 前一世她也曾无数次的请求上苍,让她和莫钰清白头到老。最后呢, 还不是她死于非命,尸骨无存。 柳梓言总觉得, 能被那样的珍爱,呵护着, 已经花去了她所有的幸运。所以,她甚至不敢祈求永生永世,感觉那样太过贪心。 可她不知道, 没有莫钰清的日子,简直是种煎熬。柳梓言感觉自己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她没有任何的目标,也没有想要做的事情,完全就是无所事事。 程路就是在柳梓言这样的状态下回来的,他那天晚上接到程佑泽的电话,第二天就跟那边的工厂领导提出要加快进程, 他需要立即赶回去。 但说来容易做来难,无论事情怎么压缩,还是用了一天多的时间, 而原本, 该是四五天才能完成的。 没有办法, 那边的领导说什么也不放人,他说自己的女儿重病,那边就让他发挥奉献精神,舍小家顾大家。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也不给他订票,更不给他开证明。 直到程路发了火,才加快了工作进度,但加上回来坐火车要将近三十个小时,他赶回来,也就是两天后的现在了。 程路来的时候,柳梓言正在喝中药,一大海碗的苦汤汁,她偏要一口一口的喝,看起来就是在自虐。 看到女儿消瘦的身形,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颊,程路心疼的开口,“惜惜,爸爸回来了,对不起,是爸爸回来晚了。” 听到程路的声音,柳梓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可是却让程路的心,瞬间揪紧了。这个眼神,毫无波动,无悲无喜,就像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只这一个眼神,让程路有种当头棒喝的感觉,他对自己的孩子如此不负责吗?竟然让孩子这样看着他,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 但孩子怪错了吗?没有,他来之前,特意去了趟县医院,打听了一下孩子的情况。得知小女儿在抢救的过程中,一度失去了呼吸,昏迷了一天一夜才清醒,程路就有种天旋地转的恐惧感。 原来,他竟差点与小女儿阴阳相隔,孩子在死亡线上挣扎的时候,他身为父亲,竟然毫无所知。 他作为父亲,是何其的不合格,他让重伤未愈的女儿,在这样简陋的环境下养伤。身边全是陌生人,能够依靠的人,只有一个刚刚成年的哥哥。 作为程家人,程路比谁都了解自己的家人,父亲是万事不理的。只要不闹到外面,让他大家长的面子不好看,他对家里的一切,都是不过问的。 母亲极度的重男轻女,而且护食的厉害,家里所有的好东西,都应该两个老人先吃。然后是家里的男丁,最后才会是孙女和儿媳妇。 而两个大嫂,人品也让人不敢恭维,都不会是对小辈付出关爱的人。她们不抢孩子的吃食,就已经很难得了。 四弟妹人不错,他们两家也来往比较多,但四弟妹更多的精力,必然是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几个兄弟和程老爷子一样,都是不怎么插手家里的事情的,每天只是上工,其他什么都不管。 这样的情况下,有谁会怜惜,他才十二岁的女儿,受了多重的伤,流了多少血呢。 事实上,连他的妻子,他女儿的亲生母亲,都是不在意的。如果在意,她身为孩子的妈妈,哪里有比孩子的生命更重要的事情。 自己的孩子出了事情,正常不应该用全部的精力,去守护自己的孩子吗?可他的妻子偏偏和别人不一样。 在罗静看来,孩子抢救过来了,就是好了,住几天院就行了。她竟然能把一个重病号,交给什么都不懂的佑泽。 程路在这一路上,已经想了很多,他从不知道,自己以为的美满的,妻子贤惠,儿女双全的家庭,竟然是这么的冰冷。 回到家,程路跟罗静,询问了小女儿的病情。她竟然一问三不知,还重点向她抱怨了,他们村的劳改分子徐希平,谎报她女儿的病情。 说人家徐希平吓唬她,是为了摆脱眼下的身份。也不想想,他们一家是什么身份。就算徐希平有天大的本事,用到他们身上,他们又有什么门路,去让人家免除改造呢。 他又问罗静为什么不让孩子在家里养伤,为什么把孩子送到乡下,哪怕送到孩子外公外婆那里,也比送到这里来好上好几倍。 只是他岳父岳母是在市里,两室一厅的房子,就住着老两口和一个孙子罗恒。他们三个都是真心疼爱惜惜的,不会让惜惜受委屈,惜惜也更熟悉那里。 可罗静却总有理由,佑珍去支援乡下劳动,家里没人照顾,她要上班,不能请假。她父母那里,她不好开口,不想麻烦。 说什么不想麻烦呢,如果不想麻烦老人,惜惜怎么会在外公外婆那里,生活了八年。 说到底,不过是罗静想着之前因为哥哥的事情,和父母闹得不好看,不愿意低头罢了。 程路简直身心俱疲,难道孩子的安危,孩子的健康,还比不过一个母亲的自尊心吗? 程路苦笑,其实,他有什么资格怨怪妻子,他做的并不比妻子好一分。说是出差,可并不是不能和家里联系,可他为了不让人说闲话,从不往家里打电报,更别说打电话。 所以女儿出了事,家里没有任何能联系上他的方式,妻子性子骄傲,又不愿意去找厂领导。所以,女儿的住院费无法报销,最后因为金钱的原因,早早出院。 而且,他的家人,他为了尽责任,结婚将近二十年,每月往家里汇钱。让父母兄弟都当成了理所当然,丝毫不感念他的付出,不曾对他的孩子,释放哪怕一丁点的善意。 这样的家人,难道不是他惯坏的吗?这当然是他程路的责任。他在过去这么多年里,粉饰太平,告诉自己,一切都很美满。然后,在遭遇事故的时候,被一头冷水浇到头上,冻了个透心凉。 程路问自己,这样的结果,他难道没有预料吗?不,是有的,他对家人的感情,越来越淡,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是,不该是以这样的方式,不该是以他女儿的生命健康作为代价,让他彻底面对这一切。 这以上的种种,让程路如何不愧疚,如何去面对。 柳梓言微微皱眉,她来到这里已经两天,却还是无法习惯,这杂面馒头的味道。里面掺了玉米面和高粱面,只有少量的白面,吃起来味道不好不说,还拉嗓子。 李园园看她的表情,也知道给病人吃这个是太过简陋,可现在虽然是夏收,新粮却还没分到大家手里。而且,夏收劳动力度大,不管男人女人都要顶壮劳力,大家也得吃好点。所以,能提供给柳梓言这个伤员的,也只有这个了。 “小惜,过几天队里就分新粮了,到时候四婶给你拌疙瘩汤喝啊。”李园园轻声,她没有女儿,儿子从小也体弱多病。所以,她对哄病人还是有一套章法的。而且,程佑惜只比她儿子程佑安大一岁,她的话里,更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而这话听到进来缸里舀水喝的高大春耳里,却又不是那个意思了,“我说三弟妹啊,你这讨好人,也别拿粮食说事儿啊。咱们每天起早贪黑的,一年到头就分那点细粮,这一大家子还不够吃两顿的。你这一张口,好家伙,疙瘩汤都许出去了。人家缺你这份疙瘩汤啊,人家从小在市委大院长大的,就现在,人家也有供应粮,只比你的多,可不会比你的少。” 高大春是程高的妻子,程佑惜的二伯母,之前柳梓言一直昏昏沉沉,没怎么和这些人说话交流。这人连着几个人家一通下来,听得柳梓言好一会儿发愣,前世活了那么些年,她从未见过女子这样子说话的,简直把人噎的说不出话来。 李园园面色发青,自然是不高兴自己一句话招来这么一顿数落,摇了摇冷笑道:“二嫂,你至于这么跟个孩子攀高低吗?小惜能吃得好,你还下不去啊,你可别忘了,咱几家现在住的房子,我三哥可是给拿了不少钱,你这样≈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行了,行了,懒得听你说,我就说你别拿着公中的东西去做好人,你给我扯那些二五八六的,我吃饭去了。”高大春嘴快的抢过话茬,转身就出去了,把李园园气得不轻,嘟囔了一句,“谁稀得给你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第四三章 此为防盗章  莫将军名为莫炎, 今年应该有六十五岁,出生于永清县的白家屯, 现在已经改名叫清平村了。 莫炎算是书香世家, 父亲是清末的举人,但大清灭亡, 那举人抑郁不得志, 早早就亡故了。他的母亲把他带到十三岁, 也跟着撒手人寰, 莫炎可以说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后来遭逢乱世, 他因缘巧合,进了少林寺,做了几年俗家弟子。 直到二十六岁那年,加入了现在的军队, 从一个小兵, 一步步做起。参加了八年抗战, 再有后来的解放战争, 被第一批授予了中将的军衔。 程佑泽和莫老将军差了好几十岁,并没有见过莫将军,却津津有味的说起了莫将军参加的那些战役, 取得了哪些胜利。 最后,说起了莫将军的家庭, 当年去从军的时候, 莫炎就已娶妻生子。娶得妻子就是他的同乡, 当时他们已经生了三子一女。莫将军外出从军, 一去就是十几年,一直是他的妻子,在家里独自带着几个孩子。 莫炎的妻子姓白,名叫白映红,那个时候,是被土匪掳上山去的,是莫炎带着一众乡亲把她救了回来。白家在他们乡,也是个大家族,因为莫炎当时的英勇,所以白家的族人对莫炎的几个孩子很是照顾。 这个就是从小到大,程佑泽听身边人津津乐道的,很有点传奇色彩的爱情故事。而且,白家屯因为出了一个英雄,好多人都跟着改变了命运。 白家好几个族人,都因为莫将军的提携,进了军队,也都有了不错的成就。就是他们县里和市里,也得了莫将军的很大恩惠。 就拿县里的机械厂来说,这样大的厂子,本来是市级单位才有资格建造的。但他们县早年就通了省道,交通方便,地方又宽敞。 所以,机械厂和家属院,都建到了县里,还从县里招收了一批工人,程路就是那时候进去的。 因为父亲的缘故,程佑泽话里满是对莫将军的感激,柳梓言想详细的知道,莫家几个子女的情况,这个程佑泽却没有答案了。 莫家人早就被莫将军接走了,具体是什么情况,年轻一点的,都不会知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四十年,程佑泽自然是无从得知。 柳梓言是有些失望的,却听到程佑泽说,“我记得,老将军家的二儿子,和咱爸差不多岁数。好像听人说,他们这辈的,都叫什么培什么的,这老将军家还挺讲究,咱北方人,很少有族谱的。” “培?土字旁的培吗?培养的培吗?”莫将军叫莫炎,名字中带火,火生土,土生金。那是不是,莫将军的孙子辈,名字里会带着金,钰字里的那个金。程佑泽却又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不知道从哪听来这么一句,都不知道是真是假。” 尽管没有确定的答案,柳梓言心里的那个念头却开始疯狂的蔓延,是他吧,一定是。莫这个姓氏虽然起源较早,却并不常见,命运让她来到这里,接触到这个姓氏,她不相信这一切只是巧合。 尤其是那个白家屯,为什么改名叫清平村,柳梓言的第一想法,就是钰清平安的意思。 结合徐希平和李大路说的,三公子从小体弱,身体不好。也许,这个三公子,就是莫老将军家的。 莫老将军给村子改名字,也有想让村民对村子的感情和凝聚力,积蓄信仰给他家的孩子保养身体。 这种事情,在古代并不少见,民众的信仰本来就是最好的香火。在古代,他们信奉神明,相信虔诚的信仰,可以改变命运。 如此一来,柳梓言满心都想着去往那个清平村看一看,就算她知道莫家人现在都不在那里。但那至少是莫家的故乡,也许能够知道莫家人更详细的信息。 柳梓言本来还想着怎么说服程佑泽,此时看到对她满心愧疚的程路,心念一动。程路比程佑泽更适合不是吗,至少他是大人,而且,不用受队里的约束。 虽然,利用一个父亲的愧疚有些不好,但此时的柳梓言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程路从说了一句爸爸回来了,虽然心路历程很是复杂,但时间也不过是一两分钟。 紧接着,柳梓言的反应就是,“您,可以带我去清平村吗?”“清平村?”程路一时没反应过来,但想起来后,很有些疑惑。 其实,清平村离他们这里不算远,同是在县城的背面,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相距大概是二十里路,比去县城要近一些,但是加上路况,时间是差不多的。 果然,因为对女儿感到抱歉,程路都没有怎么询问缘由就答应了。女儿既然开口了,定然是有她的理由的,只要她的身体状况允许,程路没什么不能答应的。 程路把手中的东西放下,塞给柳梓言一把糖果和几块点心,程路就出去找徐希平了。另外,他也要问问儿子,事情具体是怎么发生的。 柳梓言看着程路带来的东西,三盒点心,一包糖果,一罐麦乳精,还有几串葡萄和几个桃子。 在程佑惜的认知里,这都是很少见的东西,她八岁以前,舅舅经常给她吃点心和糖果。跟着父母住了以后,这些就很少看到了。尤其是麦乳精,他们这里并没有地方卖,程佑惜也就喝过一两次。 东西不能说多丰富,但看着程路,应该是出差刚回来。匆忙间准备这些东西,也是很不容易的,这些不仅要钱,还都要对应的票证。 过了一个多小时,程路才回来,时间差不多快中午了。幸运的是,今天是难得的阴天,天气比较凉爽。但不幸的是,他们要是这时候出门,有被淋成落汤鸡的风险。 程路想跟女儿商量,等到天气变好了以后在去,他已经跟厂里请好了假,这几天就在这里陪着女儿。 柳梓言却一刻也不想多等,强烈的表达了自己现在就要去的意愿,程路无奈,只能答应。 刚才徐希平已经跟他说了,这孩子心里藏了太多事,无处可倾诉。既然孩子提了要求,能满足的就别推辞,孩子的情绪已经很不好了,别再跟孩子别着来。 程路骑着从厂子里借来的自行车,带着柳梓言就出发了,路过程森家,从他家借了一身雨衣,这个也不占地方。 二十里路,骑自行车差不多两个小时,主要是有些路比较泥泞,程路需要下来推着车子走。 柳梓言却是一直坐在车子后座上,也没有什么心情打量周边的风景,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眼睛盯着前方。 终于听到前面的程路说道:“惜惜,我们这就到了,你看,前面就是清平村的牌坊了。” 果然是莫老将军的故乡,那牌坊高高耸立,巍然大气,走近了会看到上面书写着三个飘逸的大字,清平村 但是现在,眼前的一切都明亮起来了,身体也好像恢复到了正常水平。而且,她感觉到饿,好饿,她觉得自己可以吃下一整桌子的菜。 此刻的柳梓言觉得自己应该矜持一些,对着外人,不好喊莫钰清的名字。就看向他的方向,说了一句,“好饿,我想吃好吃的。” 在莫钰清面前,柳梓言觉得自己会不由自主的想提要求。好饿是真的,但她可不想再吃那些红薯高粱饭。虽然总共没吃几顿,可绝不想再回味。 莫钰清微微笑了笑,起身出去,一会儿端着一个白瓷碗进来。一股前所未有的清香涌入鼻翼,柳梓言觉得自己的口水在快速分泌。 她毫无形象,几乎是有些急切的从莫钰清手中接过碗,都来不及用汤匙,直接端起来一口气喝完。 喝完胃里立刻好了很多,但还是想再喝,示意莫钰清再去盛一碗。然后不经心的问了一句,“这粥好好喝,谁煮的?手艺真不错。” 莫钰清没回答,直接出去了,程路见状,终于开了口,“惜惜,不可以这么没礼貌,这是小莫同志煮的粥。你感觉好点了吗,咱们要快些回去了,天眼看着就要下雨了。” “已经开始下了。”说话的是常钰轩,他已经看到敞开的大门外,有大大的雨点落下来了。 说话间,雷声轰鸣,柳梓言没防备,下的身子一颤,神情有些呆愣。她本人并不害怕打雷,她发呆的原因,是因为终于意识到,事情好像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按照她的设想,既然找到了莫钰清,那无论发生什么,都无法再让他们分开。可现在的情况是,他们并没有能够在一起的理由和条件,这个世界的舆论,不会允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第四四章 此为防盗章 现在的她, 是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出生于一个北方的县城。现在也不是梁朝的翰贞元年, 而是一九七零的华国。 这里早已没有了皇帝, 更没有所谓的摄政王。无论在这世间的哪一个角落,都找不到他们曾经刻下的誓言,也找不到任何属于彼此的只言片语。 柳梓言不知道这是不是老人们常说的借尸还魂, 如果是, 她为什么还拥有属于程佑惜的记忆呢。融合了那些过往,也继承了程佑惜一小部分的情感,属于柳梓言的一切, 却好像被蒙上了一层纱,只有她自己能触及了。 其实,她现在还无法完全放下柳梓言这个名字, 做不到承认自己就是程佑惜。可她的外表, 她的一切身份,在其余任何人眼里,她只能是程佑惜。 扭过头, 狭小的六格窗子, 一尺见方的玻璃上,模糊的映着女孩的影子。只有额头前还留着些许的碎发, 脑袋其他地方全部被白色的纱布缠绕, 头发几乎被剃光了。 消瘦的面容上, 是大大的眼睛, 本来该是水汪汪的, 此刻却有些沧桑。这个女孩不能说特别漂亮,只能说是清秀,比起记忆中的那个美丽活泼的姐姐,的确是稍逊一筹。 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她的到的爱,也总是要少姐姐两分。可即便如此,那个被她叫了十二年的姐姐,还是不能接受啊。 属于程佑惜最后的记忆,就是那个被她叫做姐姐的女孩,往常明媚的脸上满是狰狞,恶狠狠的说着,“你为什么要存在,如果没有你,爸妈除了哥哥就只有我,哥哥已经下乡了,我就能留在城里。为什么还要有个你,你什么都要抢我的,我恨死你了,程佑惜,你给我去死吧。” 伴随着这句话的,是凶猛的一推,直接把那个十二岁的女孩,从阳台上重重的推落。记忆的最后,是大脑刺骨的疼痛,仿佛可以把人的灵魂吸入的晕眩感。 而再次清醒,她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程佑惜了,仿佛入了一次轮回。经历了灵魂被撕裂又重组的痛楚,好似那些情感都太过沉重,柳梓言此刻看着眼前的景色,都有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直到一阵脚步声传来,才打断了柳梓言的思绪,一个清亮的女声音响起。“小惜,你醒了,饿了吧,一会儿吃饭啊。” 来人叫李园园,是程佑惜的四婶,当然,现在也是她的了。柳梓言轻轻点了下头,看到李园园给她倒了碗水,又匆匆的出去了。 柳梓言看着自己躺着的地方,是北方农村才会有的盘炕,她前世生活在南方,从未见过这个。用砖垒砌一米多高,中间空置,用来通风和吸取温度。两边靠着墙,另外两边,一面用来上下人,一面是火炉,冬天可以直接在屋中生火做饭,顺便保暖。 她现在头朝南睡,正靠着窗户,比较凉快,也能看一下院中的情景,不至于太无聊。这样说起来,在农村,其实居住环境上,是要比县城里好一些的。 是不是正是这样,她这具身体的母亲,才能心安理得,把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女儿,送到了一个他完全陌生的地方。 不错,这的确是程佑惜的祖父家,是她正儿八经的亲人。但事实呢,十二岁的程佑惜,根本没有和祖父祖母相处的经历。八岁之前,程佑惜是跟着外公外婆和舅舅舅妈一起生活的。 八岁之后,被父母接到县城,小姑娘花了多少的时间,才适应了陌生的环境。在这中间,她和祖父祖母相处的时间,也只有每年过年,全家人一起回老家的两三天。 揉了揉眉,柳梓言整理程佑惜的记忆,父亲程路,来自永清县下辖的北营村,现在叫做北营生产大队。家中兄弟四人,无姐妹,他排行老三。 因为祖母是外省逃荒而来,一路上可能听见乡亲不停感叹从此家乡山高路远的话。所以,程路四兄弟的名字,合起来就是,山c高c路c远。 除了父亲之外的三位叔伯,都在家乡生产队务农,用父亲的话说,他三生有幸,遇到了贵人。而那个贵人,正是程佑惜的外公,程路的老师罗振华。 因为罗振华的资助,程路成为了三里八村唯一的一个高中毕业生,而且还成为了一个机械工程师,留在县城吃上了公粮。 而母亲罗静,兄妹两个,哥哥罗建之前是市里的干部,住在市政府大院里。记忆里,程佑惜八岁之前就是生活在那里的,舅舅舅母都很疼爱她,还有表哥也特别好。 但是她印象最深刻的,还是自己的外公外婆,外婆会做很漂亮的衣服,外公教她读书写字,那是程佑惜最幸福的时光。 而一切变故,就发生在四年前,一场突如其来,并且莫名其妙的运动开始。外公学校停课,后来还受了伤,只得先把程佑惜送了回来。原本外婆说外公伤好了就接她回去的,可后来舅舅也出了事,被下放到了离家很远的农场,舅妈也跟着一起去了。 在程佑惜的记忆里,有一个场景让她特别恐惧和痛苦,就是母亲罗静叫着要和舅舅断绝关系,还让外公外婆在舅舅和她之间做选择。当时外公外婆都很生气,外婆哭的很伤心,外公更是让母亲滚,就当没她这个女儿。 小小的程佑惜不懂,什么叫做黑五类份子,舅舅明明是很好的人,为什么那些人要伤害舅舅。但柳梓言作为旁观者,却明白这场自上而下的政治运动,牵扯了太多无辜的人,任何人也不能绝对的说自己能独善其身。 柳梓言作为梁朝的摄政王妃,见识了皇朝更替,几国混战,万民之乱。她相信,再大的混乱,也会有平静下来的一天。虽然这其中很多无辜之人正在承受伤痛甚至是死亡,但历史是向前发展的,这一切终会过去。 如果是他在,是不是会有办法呢,她目前只是县城的一个小女孩,在历史洪流中就是一粒微尘,根本改变不了任何现状。柳梓言苦笑,嘴角尝试到苦涩的味道,原来思绪如何转,终究会转回到你身上啊。 莫钰清,如果世界里没有你,我竟然连挣扎求生的本能都想放弃。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你之于我,竟然已经如此重要。我不担心我们的两个儿子和女儿,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人生,身边有了陪伴他们走过人生旅程的伴侣。但你没有我,会不会很孤独,就像我现在这样,觉得整个世界都寂静了下来。 这里没有人真正在乎她,为了一只鸡,就要打她。她反抗,却成了大家眼中的罪人。明明是一家人,大家却都当她不存在,对她比个陌生人还不如。 小女孩的家人听到孩子的哭声,听到大家议论纷纷,也有些后悔对孩子太严厉了。她的奶奶终于松口,她娘就哭着来把孩子领走了。 知道这孩子的事儿,大家也只能叹息,都是穷闹得。女孩也是自己身上的肉,哪里会舍得让她饿肚子。可现在正赶上旧粮吃完,新粮还没分下来,粮食肯定就不够吃了。 也有人劝那家人,孩子还小,饿出毛病来,还得花钱治,到时候更心疼。还有再怎么样,也不能把孩子扔出去,你们知道只是惩罚,孩子不知道,别再把孩子吓着。 最后,大家看着哭的快要昏过去的柳梓言,也都放软了语气。虽然说十二岁,在农村算是大孩子了,顶半个壮劳力。但她毕竟来自县城,在家里还当个孩子呢,做错了什么事,也是情有可原。 有人就说,咦,老程家的人呢,刚才不还在门口呢吧,这会儿怎么没见到人。 唉,刚才都端着碗回去了,这家人也是够心狠啊,人老三对他们可是不错。这些年没少往家里拿钱,要不他们能住的上新房,还给孙子娶媳妇。 可不是吗,可这程老太是出了名的偏心,重男轻女。她自己生的闺女都给扔出去呢,别说这孙女了,那简直就跟眼中刺差不多了。 是啊,别说罗家前些年还出了事,本来有个舅舅是当官的吧,还给发配了。那老三媳妇在程老太面前都说不起话,别说她生的闺女了,也就给佑泽一些面子。 那佑泽人家是高中生,不定什么时候就招工回城了,她还得指着这个孙子呢。他要一直回不去你再看,你没见这程家连佑泽的房间都没有。他要回不去城里,在咱村里结婚成家,你看吧,连他两个堂兄都比不上。 大家聊的不亦乐乎,丝毫不顾及当事人就在现场,那当事人能怎么样呢。 柳梓言哭的眼前发黑,意识都快陷入混沌,程佑泽呢,他也只能苦笑。听到妹妹声音虚弱的说着:“为什么要让我来这里,我宁愿就那样死掉,我不喜欢这里,我要回去,呜呜,我要回去。” 如果是清醒的时候,柳梓言怎么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跌份儿。但她现在几乎是半昏迷了,程佑泽都来不及心疼她说的话,感觉妹妹状态不对,扭头抱着她,就往回跑去。 如果有人跟着,就会发现,程佑泽的方向并不是大队上的卫生所,而是住着那些改造份子的牛棚。 不只是因为卫生所现在没人,就算有人,也不过是个赤脚医生,对妹妹的病情,是没有什么好方法的,他之前就去问过。 而他们村的改造分子中,有一个来自京都的老中医。说是老,也就四十多岁,来了村里有三四年,有时会偷摸的在林子里种些草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第四五章 此为防盗章 可是,听完她的话, 程佑安却是一个瑟缩, 柳梓言就有些后悔。怪不得那人曾说过,她的好奇心, 比几岁的孩子还要旺盛。管他是什么原因呢,左右跟她关系不大, 何苦说出来,让小孩子难做呢。 柳梓言正要说不用回答了,程佑安却在打量了四周,确认没人后,悄悄的凑近柳梓言的耳边, 低声说道:“因为二堂哥很凶, 会打人, 我娘说让我不要靠近二堂哥,他就是个混混。” 这答案让柳梓言有些意外, 所以,家里的人避让的理由,是因为程家宝脾气暴躁, 性格恶劣?好吧,如果一个人对自己的家人都可能动手的话, 他的确是没有什么底线的。 毕竟是经常见面的一家人,还要经常打交道, 大家也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柳梓言暗叹完毕, 自己都嘲笑自己, 其实何必给人找理由呢,最终原因,不过是欺善怕恶的本性罢了。 她和程佑泽属于父母不在身边的,她现在是个病号,程佑泽作为下乡知青,时间或长或短,都需要他们的帮助。 哪怕他们的付出,是建立在程路之前对家里做了大贡献的基础上,他们兄妹是弱者,这点是确定无疑了。 因为是弱者,哪怕程佑泽再三暗示,老太太依然能面不改色的让人吃完她的供应粮。其他人若有若无的当她不存在,但抢她的病号餐,却抢的面红耳赤。 在这家人看来,她来这里养病,就是给他们改善伙食的。哪怕她会向程佑泽或者以后会向程路告状,那又如何? 无论是程路还是程佑泽,都不会为了几个馒头,对他们说一句不好听的话,更不会影响到他们任何实质的利益。 说到底,不过是不在乎三个字罢了,不在乎她这个孙女侄女是否会面对,可能会影响一生的后遗症。不在乎她来到陌生的环境,是不是会惶恐,是不是不习惯。不会问她身体恢复的如何,不会问她除了吃饭的时间之外,还会不会饿会不会渴。 她的亲生母亲尚且能把女儿轻易的丢开,他们作为外人,为她提供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提供给她一日三餐,就算是他们仁义至尽了。 不知何时,程佑安又悄悄离开了,柳梓言躺下,尽量的离太阳光远一些,但仍旧热的满头大汗。即便这样,她依然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梦里,她终于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 那是她生完最小的女儿,因为是早产加难产,不止她需要休养,孩子的身体也很是虚弱。 当时梁朝有一个州遭遇大旱,莫钰清除了正常的上朝时间,每天都有数不清的门人和臣子上门来拜访。莫钰清无法拒绝,也放心不下她们母女,只得把时间挤了又挤。 他规定了每天接待客人的时间,其余时间都是在卧房陪伴她和女儿,每天睡得不到两个时辰。 那时候她多么任性啊,因为经历了那样惨烈的疼痛,她变得更加娇气,情绪也是时好时坏。 她的每餐饭都想要莫钰清喂着吃,至少也要在她看的到的地方,因为那时候,她还没有完全摆脱死亡的阴影,就想着多看他一眼,再多一眼。 莫钰清只得把办公的地方搬到她的卧室,隔了一个简单的橱窗,随时可以跟她说话。后来发生了什么呢,柳梓言迷迷糊糊的想着,哦,后来她坐满了双月子,女儿却因换季发热。 他们夫妻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守在孩子身边,莫钰清除了担心孩子,还要担心她的情绪和身体情况。等到一切都恢复正常,莫钰清整整瘦了二十斤,几乎脱了相。 等到终于春暖花开,他们一家人可以走出城内,来到城外的庄子上散心。那个庄子里有个大花园,种了各个品种的牡丹,有一些开花早的,已是争相斗艳。 她想要摘一些新鲜的花瓣,回去做胭脂和花露,渐渐的走进了花丛深处。再抬头,却发现四周已空无一人,空气寂静的让人害怕。 柳梓言想要呼喊,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无声的嘶吼,她都能感觉自己脸上的绝望。 她没有办法,她永远也没有办法接受,没有莫钰清的世界。周围的鲜花都不见了,只剩下一片虚无,天地之间,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就在柳梓言以为自己快要万念俱灰之时,莫钰清终于出现了。还是那袭黑金色长袍,头戴玉冠,狭长的清冷眼眸,此刻却盈满笑意。 他一步步走进,脚下盛开着一朵又一朵玉色牡丹花,他摘下一朵别在她的鬓角。修长的手指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轻声的安慰她,“言儿别哭,不怕,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丢下你,总要回到你身边的。” 但是,柳梓言还是有些委屈,找不到他的感觉太可怕了,那种恐惧简直能把人逼疯。她抬手想要摸他的脸,确认他的存在,却发现,他的面容渐渐的,越来越模糊。 “不,不要,钰清,你别走,别走。”她开始尖叫着醒来,却发现自己,依然躺在炕上。而她以为的尖叫,其实,虚弱的连自己都快要听不见。 家里静悄悄的,好像一个人都没有,柳梓言感觉嗓子里快要着火,干渴的难受。挣扎着下床,不由庆幸水缸就在屋里,她现在根本没有力气再走的更远。 喝了几口冷水,柳梓言扶着墙边站住,回想梦里的情景,再次泪流满面。她怎么会以为,自己能够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生存下去呢?明明,没有莫钰清的世界,连呼吸都好像是煎熬。 她像是一个孤魂,独自游荡在这世间,一切都是全然的陌生。再没有人会因为她的胃口而绞尽脑汁,不会有人让她摆脱小情绪,不顾全府之人的眼光,背着她走遍大半个王府。不会有人跟她说,她柳梓言是最重要的存在,哪怕孩子都没有她重要。 曾经被那样的珍爱着,柳梓言曾告诉自己,可以接受命运之于她的任何的不美满。任何人不爱她,都没关系,甚至她连如何爱自己都忘了。 可是,那个说过要宠爱她永生永世的人,此刻又在哪里呢。 帝都 白卫国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见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吗?他怎么记得,三少爷是完全好了的,他好像记得昨天还看到三少爷站在院子里。 然后呢,哦,后来老将军让他去打电话,通知莫家人快点回来。他先通知了三少爷的父亲,也就是莫老将军的二儿子,莫培峰。然后通知了莫家下一代的掌舵人,将军的长子莫培之。 因为三少爷的母亲张兰是文工团的团长,这几天正好下地方演出了,那边的联系方式他没有第一时间拿到。等到他拿到刚要打的时候,三少爷上来了,说通知了他父亲和大伯就行,不用通知他母亲。 然后呢,好像就没有然后了,他不知怎么就回了自己房间了,一觉睡到今天的早上。要不是看到今天早上看莫培之坐着车子走,白卫国真的会以为自己就是做了一场梦。 因为,三少爷重新坐回了轮椅上,莫老将军的神色也没有异常,白卫国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迷糊了。 他不知道,自己脑海中的记忆,会越来月模糊,直到他把昨天看到的一切,完全的忘记。 白卫国不知道,此刻茫然的不止他一个。二楼卧室的莫炎,心里的激动,已经要掩饰不住。 昨天,他本是通知其他人来见钰清最后一面,可最后就只来了在京城的长子。次子远在东北军区,要回来本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儿。但他昨天就在临近京东的沿海视察,半夜里倒是也回来了。 可是,就在他回来之前,孙子钰清已经给他和培之解释清楚,他不是回光返照。而是已经完全的好了。 想到昨晚的情形,莫老将军也有些恍惚,当时莫培之自己开车回来,既是急着安慰他这个老父亲,也是想看看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救回这唯一的侄子。 培之想要拉着钰清上车去医院,钰清却直接甩开他的手,走到院子里,拿起一块石头,一个用力,石头碎成了粉末。 当时,他们父子俩加起来都一百多岁的人了,直接怔愣当场。呆呆的看着自家的孩子,声音冷冷的,开口说:“我好了”。 很久很久以后,莫老爷子再次回忆起当初,那个他们家族命运改变的伊始,那个眉目如画,声音清冷的少年。说句矫情的话,当少年开口的时候,他仿佛听见了,乌云散开的声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第四六章 此为防盗章  柳梓言做饭的的一系列的动作, 看的程佑泽目瞪口呆, 都顾不上心疼妹妹一随手,倒进去他们一家三四天用的油了。 那一点小小的怀疑,也很快的随风飘散, 是他想太多了。妹妹就站在这里,不是他妹妹,又能是谁呢。 很快的, 他连这点小情绪也没有了, 鸡肉炖土豆出锅, 转入盆子里。扑鼻而来的,是鸡肉的肉香和土豆的糯香,程佑泽控制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好像打从他记事以来, 从没闻到过这么香的菜,哪怕小时候父亲带着他去国营饭店,那菜也没有这么香。 其实,程佑泽是有些夸张了, 柳梓言很有自知之明, 自己的厨艺, 连中上也排不上。只是跟着各个菜系的名厨学过一阵子, 但她对做饭,其实是没有多少热爱的。 当时学习厨艺, 不过是为了给夫妻之间增加点情趣, 后来就是为了打发时间偶尔做一下。程佑泽会如此, 是因为他太久没有吃过荤菜了, 把她做的菜无限的美化了。 但饶是如此,程佑泽吃饭时,还是专挑的土豆,想把鸡肉都留给柳梓言。还是柳梓言说,她身上有伤,吃太多肉食也不好。而且,因为怕影响伤口,酱油她几乎没有放,土豆其实真没什么味道。 两人就这杂面馒头,吃了一整只鸡,盘子里还剩下好些土豆。不是程佑泽小气,而是这只鸡如果全家吃,一个人两口都没有。自己的妹妹却脸色苍白的没有血色了,必须要好好补一补。 剩下的那半盆土豆块,也被程佑泽带去知青点了,不然让家里人看到这里这么多油,又都是事儿。 柳梓言吃完饭溜达一会儿后,又去休息了,程佑泽却又返了回来,打了点油倒进了油罐子。 在柳梓言看来,这事儿就算过去了,虽然对吃口好的还得偷偷摸摸,觉得很别扭。但她现在也知道这里的大致情况,也可以理解。 显然,是她想的太好了,这事儿没那么简单。程佑泽在树林里捉了只野鸡,虽然自己已经做得很隐蔽,但还是有在那里玩儿的孩子们看到了。 回去跟自家父母一说,这事儿很快,就传到了程家其他人的耳朵里。吴秀芬和高大春甚至都等不及吃午饭,顶着大太阳就回家里来了,同行的,还有李桃和程家全。 李桃因为怀疑,就在场上负责扫扫麦子上的浮沫,她得到消息是最晚的,简直要走的箭步了。程家全不明所以,在半路上看到妻子,也连忙跟了上来。 柳梓言因为情绪的原因,这几天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睡觉,既然清醒的世界里没有那个人,她宁愿去梦里寻找。 梦里,她正拿着那架古琴,缠着莫钰清给她弹曲子,莫钰清也微笑着答应了。可怎么他的手抚上琴弦,弹奏出的却是些嘈嘈杂音,简直都有些刺耳了。 柳梓言皱眉,那声音越来越像,刺的她头疼。突然,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砸到了她身上,她一个睁眼,醒了过来。 这才发现,哪里有什么古琴,也没有莫钰清。是高大春站在她头顶上方,声音尖锐的叫着她,手里还拿着一个大大的线团。当然,她的身上也有一个,情况再明显不过。 柳梓言心里的怒气一涌而上,作为摄政王妃的威严重回眼眸,厉声喝问:“你干什么?!” “嘿,你这丫头,还跟我大小声,你这是什么教养。你给我起来,人家都看到了,程佑泽刚才拎了只野鸡回来。鸡呢,我找了找个房子也没找见,你们放哪儿了?” 乍一下,高大春的确被柳梓言眼中的锐利震了一下,但想到自己已经找人通知了自己的儿子,胆子又立刻大了起来。 听了她的话,柳梓言的面色彻底冷了下来,顺了顺有些凌乱的头发,然后站了起来。 她站在炕上,高大春站的是比炕低了一截的台子上,这样她比高大春还要高了一些。 “你以什么身份跟我要东西,那是你的东西吗?我哥给我抓的鸡,怎么,我要吃还得先经过你的同意?” 这人的脑回路很有些问题啊,上来就奔着撕破脸的节奏走,是以为她没有人撑腰,就能肆意的作践吗? 据她所知,她的父亲也算是这家里的大功臣吧,家里的几个兄弟谁不曾花过程路的钱。而现在,程路还没死呢,就这样对待他的女儿,难道这程路是个圣人不成? 高大春自然不知道柳梓言此刻心中在想什么,她像是受了打击一般,不敢置信的问:“你什么意思?你是说,一整只鸡,你都给吃光了?” “是啊,吃光了。怎么,你是觉得我吃不下吗?那你太小瞧我了,再来一只我都吃得下。”柳梓言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被人堵在床上,指着鼻子骂。 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找人把这粗鄙的妇人,拖下去打十个板子。要知道,就算前世梁朝的当权者,最大的皇帝陛下,都不曾这样疾言厉色的对她说话。 可她显然,高估了高大春的人品,她看上去气的不轻,只睁大了眼睛瞪着。然后,突然尖锐的喊道:“一整只鸡啊,你这小蹄子是饿死鬼投胎吗?竟然吃了一只鸡?你有什么资格吃鸡,你就是个丫头片子,个赔钱货。要不是生在我们老程家,你这伤了病了,直接给你扔山仡佬里。还给你送医院,给你买细粮,给你吃鸡蛋,你想都别想。” “你这个不知道好歹的,你爹有点好的,还知道惦记家里人呢,你眼里根本就没有长辈。你个杀千刀的贱蹄子,看不我不打死你。”高大春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尖锐,举着大手就要往柳梓言头上扇过来。 柳梓言本来就是因为严重的脑震荡,所以这么多天了,还时常眼睛发黑。被她这一巴掌打下来,她也不用纠结了,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了。 说实话,柳梓言并不在乎,死亡也就那么一回事,经历过也不害怕了。但她怎么会容许别人扇她的耳光,这一刻,她心里的愤怒到达了顶点。 抬起脚,一个用力的踢了出去,高大春站着的台子,还没有两尺宽。再加上她的重心全部都在手上,胸口受力,她直接就后仰,尖叫着摔倒在了地上。 听到她的尖叫,门外的吴秀芬和李桃连忙进了屋,看到这样的情形,简直是目瞪口呆。 柳梓言却没有理会这二人,穿上自己的鞋子,走到了高大春的身前。看到她睁着大大的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明显还没回过神来。 看到柳梓言站在她头顶,高大春终于回过神来,也顾不上疼了,张口就要继续骂。柳梓言当然不会给她机会,从旁边的水缸里舀了一瓢水,直接甩了上去。 一瓢水,没有浪费的全部甩在了高大春的脸上和胸前,高大春直接就愣住了,整个人都失声了。 吴秀芬在旁边也看的目瞪口呆,指着柳梓言,声音都发颤。“你≈8226;≈8226;≈8226;你,她怎么说也是你大娘,你怎么≈8226;≈8226;≈8226;你怎么能,你怎么敢?” 这简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谁家的小辈敢这样对待长辈的,吴秀芬觉得自己一下子就被刷新了三观。 她却不知道,在柳梓言眼中,她们还没有她的年纪大,怎么可能就是长辈。从始至终,柳梓言对他们的定位,就是一群不得不相处一段时间的,路人。 而且,是一群性子不怎么讨喜的路人。平日里鸡飞狗跳的,给她添加点笑料,让她有点新鲜事,能够打发些时间。 无论她们是如何的作怪,柳梓言都不会发表意见,但这作怪到她头上,那就别怪她踩她们的面子。 柳梓言往外走,看到吴秀芬快要伸到她面前的手,一巴掌拍了下去。“最烦有人指着我,让开。” 吴秀芬喘着粗气,简直要崩溃了,她旁边的李桃连忙拉着她往一边挪了挪。柳梓言看了李桃一眼,这个时候,倒是有眼色了。 收腹挺腰,脚步端庄,这到门口不过几步路,硬是被柳梓言走出了上金銮大殿的感觉。其余三个人静默无声的看着,很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程家宝赶到的时候,柳梓言已经快走到大门口,两人狭路相逢,水也没有开口,就这样错开了。 而程家宝进了屋内,看到屋里的情形,顿时眼神阴鸷,快步追了出来。而柳梓言,已经走到了大门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