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红妆冷》 1.斩首之令 1.斩首之令 三里云锦,从皇宫一直铺就到相国府,上面洒了碎金,璀璨生辉,两旁的景物也挂满了大红的灯笼,彩带在风中展动,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 相国府的大院里,摆满了一箱箱聘礼,无论是碧海珍珠,还是黄金美玉,都让人垂涎不已,这一场极尽奢华的婚礼,当真是空前绝后。 玉琦鸢坐在梳妆台前,早就是凤冠霞帔,明艳动人,她抿了一口口脂,本就红润的嘴唇更是妖冶动人,眸含秋波,唇角勾起,绝美的面颜上都是潋滟的幸福。 五年恍若一梦,她和他携手征战沙场,无数次惊心动魄的生死回悬,助他赢得天下,如今她卸下盔甲,红妆女儿身,嫁与他为后。 一切,都是值得的。 “玉琦鸢,听旨!” 玉琦鸢由馨儿扶着,徐徐走出闺房,含着轻浅的笑容,在张公公面前跪下。 张公公肃然的脸上浮起一丝恻隐,可终究还是一狠心。 “相国府大小姐玉琦鸢在与鞑靼作战期间,与鞑靼势力勾结,屡次让大擎陷入险境,如今又想借爬上后位谋权篡位,看似平乱之将,实际谋逆之妇,遂押入天牢,秋后问斩,钦此!” 一个字一个字撞入心底,玉琦鸢不敢相信地抬头,脸色变得煞白,半天回不过神来。 “玉琦鸢,还不谢恩,接旨!” “不,不会的……”玉琦鸢喃喃,“这一定是哪里弄错了,皇上才要娶我,立我为后,又怎么会……公公你到外面看看,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这圣旨一定有问题,我要见皇上,我要……” 她才将将起身,就被张公公身后跟随的两名锦衣卫按住,再一次跪在坚硬的地板上,膝盖传来一阵生疼。 这两名锦衣卫她认得,是君寒懿最信赖的左臂右膀,武功高强,他却专门派来拿她么? 张公公目光冰冷,“玉琦鸢,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这三里锦缎,百箱聘礼,是来求娶二小姐的,二小姐才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你这等谋逆之妇,又是个粗莽的女将军,怎配得上母仪天下?” 仿佛被一道雷电劈过,玉琦鸢身体僵硬,心像被冻结成了冰,一点点碎裂开来,又冷又痛,几乎呼吸不能。 “把人带走!”公公一挥手。 玉琦鸢自然是不依,震开赵龙刘虎扣住肩头的手,咬着银牙,冷笑中带着颤抖,“我没有谋逆,一定是有人诬陷,我要见皇上,朗朗乾坤,难道我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了么?” 他怎么可以娶别的女子,他说过功成之后,她就是他唯一的皇后,后宫绝不容一妃一嫔。 不,她要阻止他,只要他知道真相,一切还来得及,她决不让小人得逞。 “哼,皇上说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绝不会见你这样晦气的东西,玉大小姐,请吧,不要叫咱家为难。”张公公显然已经不耐烦了。 一阵唢呐声起,锣鼓喧天,玉琦鸢一个激灵,下意识地看向院外。 玉卿如凤冠霞帔,身段袅娜,撩开遮脸的流苏垂珠,冲她莞尔一笑,尽显得意之色。 君寒懿一身红衣,亲自下马,柔情款款地,把玉卿如扶上了大轿子,至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 玉琦鸢的心山崩地裂,瘫坐在地上,任人宰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背叛的荡妇 2.背叛的荡妇 天牢,最深处。 玉琦鸢被绑在人形铁架上,两条铁钩从上方放下来,锁住了她的琵琶骨,入骨处的血液凝结成暗红。 她武功不弱,这不过是为了制止她反抗。 从待嫁新娘,变成阶下囚,也不过是短短半天的时间。 她的身上,还是那一身凤冠霞帔,看起来是多么的讽刺。 靴子踏过地面,踱步而来,清冷的气息带着熟悉感,玉琦鸢霍然抬起了头,等了一夜,他还是来了。 可知昨夜想着他们新婚燕尔,是她最难捱最煎熬的时候? 牢门打开,君寒懿俊美冷峻的面庞慢慢凑近玉琦鸢,嘴角噙着一丝嘲讽,“听说你要见朕?” 他的身上散发出茉莉珍珠粉的香味,那是玉卿如常用的香,昨夜他们一定缠绵入骨,欲死方休吧。 玉琦鸢眼眸微微赤红,盯着君寒懿,“五年陪伴,终究抵不过小人的谗言吗?为什么你不但不信我,还要娶别人来伤我?” “谗言?”君寒懿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手一扬,“这是从你的书房里搜出来的书信,朕方才知道你是鞑靼安排在朕身边的奸细,只等朕枉死在沙场,鞑靼便会扶持你这个女帝,即便大擎赢了,你也和鞑靼暧昧不清,为鞑靼谋取好处,若朕哪一天不小心崩了,你同样会成为女帝,玉琦鸢,你打的好算盘,朕才知道,你一直是一个狼心狗肺的贼妇人。” 玉琦鸢看着书信上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字迹,瞳孔一下子睁大,“我没有写过这样的书信,一定是有人模仿,为什么你不去调查,就直接对我下处斩之令?” 难道他一点也不关心她的生死吗?昔日柔情蜜意的满男子,缘何忽然对她这样残忍? 还是说,他真正爱的人,从来都是玉卿如。 君寒懿更是好笑,厉声,“玉琦鸢,看清楚了,上面有你的印戳,朕记得这个东西你可是宝贝得很呢,除了你还有谁能碰?你是有癔症,有时会记不得做过的事情,可私通鞑靼,不也是你的一个意愿么?” 证据确凿,无懈可击。 玉琦鸢的心骤缩成了一团,身体战栗着,“你先放了我,我会把这件事调查清个明白,给你一个交代……” “你还想玩什么阴谋诡计?还是说,你要出去和你的情郎约会?呵,征战沙场,口口声声矢志不渝的女将军,原来还是一个水性杨花的荡妇,朕果真是瞎了眼。” 说这句话的时候,君寒懿的语气冷寒到了极致,这才是他心头之痛,才是他决定下死手的根本原因。 玉琦鸢一脸疑惑,心惊胆战,她哪里有什么情郎?她从十三岁,爱的人就是他,一直无怨无悔。 “装?”君寒懿挑眉,“要不要朕告诉你,十七皇叔的卧室,找到了你的红色肚兜?” 还蜷成一团,似乎被遗忘在床尾,这说明了什么,两人有过情迷意乱,鱼水之欢。 玉琦鸢脸色变了变,前几天,她的一件红色肚兜不见了,她找了很久,又怎么知道会在君景澜的床上? 她知道,她彻彻底底被人陷害了,那个人,在她头上安了两项君寒懿最痛恨的罪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昨晚皇上很疯狂 3.昨晚皇上很疯狂 看到玉琦鸢魂不守舍的模样,君寒懿只当是她心虚,更是认定了她的罪名,“与国,与情,你都背叛了朕,朕就算把你千刀万剐,也不足以解心头之恨。” 他恨恨地拂袖而去,忽然停住脚步,微微侧首,“以后,朕爱的女人只有卿如,她是朕唯一的皇后。” 离开,再不停留。 玉琦鸢盯着他的背影,绝望无助地泣泪,“寒懿,不要走,你听我说,你一定要听我说……” 她拼命挣扎着,肩头的铁钩受到扯动,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伤口流出来,痛得身子痉挛。 君主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她知道他不会再来,最后的希望就这样被断送,冰冷从玉琦鸢的脚尖爬起,一直到头顶,把她的心也冻结住。 从满眼喜庆红妆,到老鼠猖獗的牢狱,她戎马生涯,倥偬岁月,终究要这样葬送了人生和情爱吗? ———————— 朝凰宫。 朱红色的凤装脚下,一个侍卫正伏拜着,禀报事宜。 “这会儿离秋后还有四个月呢,夜长梦多呐。” 玉卿如修长的护指缓缓叩着宝座,眼里浮起一丝狠决,“本宫是等不及了。” 她已经完全取得君寒懿的信任,可是玉琦鸢一日不死,她就睡不安宁。 玉琦鸢痛得晕过去,穿过漫无边际的黑暗,她看到了沙场,听到战马的嘶鸣,黄沙在风中乱舞,迷糊得人眼睁不开,血液在半空飞溅,她和君寒懿并驾齐驱,相视一笑,长矛出手,交叉斩下鞑靼上将的头颅。 一场胜战,狂饮后醉了一地的战士,月下,昙花静静绽放,他拥着她的身子,说昙花一现,可他们之间却会长久。 场景转换,却是她跪在菜市场,刽子手手持大刀,刀锋在阳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芒,毫不留情地朝她脖子上劈下来—— 血从腔子喷出三尺高,她浑身如坠冰窟那样寒凉。 “啊!” 玉琦鸢一下子惊醒,却发现一个狱卒站在眼前,手中端着一个空盆,而盆里的冰水,已经泼到了她的身上。 “姐姐,你可算是醒了,本宫还以为你真的会一睡不起呢。”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玉琦鸢定睛一看,是玉卿如,她身上的皇后正装刺痛了她的眼眸。 她身陷囹圄,她却成为君寒懿的女人,风头正茂,玉琦鸢不是没有嫉恨。 此刻,看到她幸灾乐祸的模样,玉琦鸢甚至怀疑,从前那个对她依赖的妹妹究竟是不是真的? “你很高兴,对吗?”玉琦鸢冷得牙关打颤。 最怕不过情殇,那一日她本来可以反抗,可却被自己先打垮。 玉卿如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受苦,妹妹也跟着不好受不是,毕竟伺候皇上的人本该是你,却换成了本宫,昨夜皇上把本宫好一顿折磨,本宫现在身子骨还在疼。”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针,扎在玉琦鸢心头上,她的眼睛释放出逼人的锐光,“如果你是专门来说这个的,请你现在就滚开。” “当然不是,妹妹是来告诉姐姐——”玉卿如凑身过去,在玉琦鸢耳边缓缓吐出,轻冷阴狠,“那些书信,还有你的肚兜,都是本宫做的手脚,呵,别惊讶,这是你欠本宫的,就因为你是嫡出,受尽了相国府的宠溺,而本宫却只有被打骂和冷落的份,所以本宫从小发过誓,有一天会把你的东西都夺到手中。” 玉琦鸢脸色一变,又恨又恼,死死地盯着玉卿如,“你……” 她以为她好心,却是养虎为患。 “嘘,别气,不然你以为本宫为什么要接近你,一口一个甜地喊你姐姐?知道么,本宫喊的时候恶心得快要吐了,本宫早就恨透了你,只不过是为了方便行事而已,姐姐啊,本宫的字迹,可有你十分的神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鸩酒 4.鸩酒 玉琦鸢眸子里涌动着深不见底的火焰,几乎就要喷出来,心口一震,有什么腥甜的在上涌,她一口淬在了玉卿如的脸上,“人在做,天在看,就算我死了,你也未必会有好下场,当心夜夜噩梦缠身,不得安生。” 玉卿如被淬了血水,当即大怒,“既然你的嘴巴这么厉害,本宫倒要好好领教一下,来人啊,给本宫掌掴。” 跟着的一名丫头,一个嬷嬷上前,对着玉琦鸢左右开弓,一巴掌比一巴掌狠辣,玉琦鸢的嘴巴很快肿了起来,她死死地咬着牙关,不肯发出一声***,丫头嬷嬷见状,更是穷凶极恶地折腾,直到嘴巴肿到了原来的几倍大,鲜血淋漓,二人打不动了,这才勉强住手。 玉琦鸢头晕目眩,无力地垂下头,长发凌乱地披散下来,紧咬的银牙终于松开,吐出一口鲜血。 玉卿如眼里闪过一丝受挫,挑眉,“姐姐不愧是将军出身,被扇几巴掌当然不会放在心上,来人啊,上拶(za)刑。” 木棍夹住手指,拼命地一拉,十指连心,一阵锥心之痛,玉琦鸢凄厉地惨叫一声,生生痛晕了过去。 玉卿如这才满足,离开的时候踢了一下牢门的碗,“碗太大了,姐姐身子骨小,一日一餐就可以。” 她想这样拖死玉琦鸢,手不沾血更好,可玉琦鸢是从沙场上杀出来的,居然一天天地挺了过来,哪怕一顿只吃了一口。 她只想挺到出去的那一天,沉冤昭雪,只要活着,就有一丝机会。 “给本宫做得干净一点。” 玉卿如终于按耐不住,对安排在牢狱里的人吩咐。 君寒懿正好在这个时候进来,看到出去的侍卫有点像守监狱的,不由得拧了一下眉头。 “皇上,您来了。”玉卿如立刻迎了上去,媚眼如丝,“现在已经夜深,难得皇上会来看臣妾,臣妾伺候皇上就寝吧。” 温香软玉入怀,君寒懿眼眸依旧清冷,忽然抓住她的手,目光逼人,“皇后可曾见过,玉琦鸢与十七皇叔有过来往?” 叛国是真,可肚兜,被人做可手脚也不是不可能。 玉卿如吓得一个战栗,转而惊讶道,“皇上不知道吗?姐姐和靖王一向交好,靖王爷到相国府,也只是为了找姐姐谈谈心里话,靖王喜姐姐是不争的事实,父亲还打算,若非姐姐损了国德,要把姐姐许配给靖王呢。” 原来,原来…… 君寒懿攥紧拳头,面上蒙上了一层霜华,寒气逼人。 她还说,平定鞑靼之乱,就与他执手看这大好河山,原来一切不过是谎言,她早就和君景澜暗通曲款。 既然如此,他这样做,她就算不得冤,不,她是死千百次都不都不够! “良辰美景,皇上不要想那些烦心事,就让臣妾来好好陪一陪皇上吧。” 玉卿如娇声软柔,伸出纤美的手指解男子的衣服,君寒懿制止了她的动作,深深吁了一口气,“朕乏了。” 抬步离开,竟无丝毫的留恋,眸底,藏着最深的痛,以及恨。 玉卿如眸中涌起一丝寒流,看来,君寒懿对玉琦鸢是不甘心的,可是那个贱人,再也没有机会跟她争夺什么。 玉琦鸢睁开眼,正好看到一名狱卒端着一杯酒就来,无色无味,可是她却一下子明白了。 “这是……皇上的意思?”苦涩一笑,嘲讽自己,不知道末日会这样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劫狱 5.劫狱 不曾想,君寒懿对她可以这样绝情,看来,他是真的恨透了她。 玉琦鸢的心一阵阵地绞痛,满眼哀凉,在她被人陷害,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反而把她推向了更深的地狱。 “既然知道,何必再问,还不如痛快地上路,这酒里还有穿肠药,皇上要你死得难看一点。” 狱卒穷凶极恶地扣住她的下巴,就把毒酒往她嘴里灌。 玉琦鸢尝到了一口,拼命想呕吐出来,可第二口又顺着脖子流下去,她晃着头,咳嗽着,眼眸弥布血丝,绝望而无助,那些生前的经历一一在眼前浮起,她仿佛看到了光,还有那个昙花开放的月夜。 就要……结束了么?那个人对她,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么? 玉琦鸢,你英明半生,却料不到自己会是这个下场吧? “嗖!” 有什么破空飞进来,狱卒一声凌厉的惨叫,松开手,碗跌落到地上,摔成碎片,大半鸩毒都洒了一地。 狱卒的手腕血流如注,握着满脸惊恐地打量四周,“谁,谁,出来!” 他这才发现,那些守住走道的狱卒已经倒在了地上,脖子血流如注,都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谁的手法会这样快? “如你愿。”带着戏谑阴冷的声音响起,一个身影犹如鬼魅般闪到狱卒的身后,袖子里的柳叶刀飞快出手,游龙走凤一般,切掉了他的喉管。 利落收回,竟快到不沾一滴血。 狱卒颓然倒下,眼睛大大地睁着,盯着玉树临风的不速之客,到死都没有清楚怎么回事。 “十七王爷。”玉琦鸢眼睛一热,他冒着危险闯天牢,说不定会把自己搭进来,“生死有命,你无需强求。” “鸢儿,胡说,这不是你的命。”君景澜看到她肩头伤成这个样子,眸子变得森黑可怕。 这笔债,他自会好好地跟君寒懿算算。 三下五除二,把各个镣铐打开,玉琦鸢身子一软,倒在他的怀中,瘦骨嶙峋,散发出浓郁的血腥味,若非他来,她只怕过不了三日。 消息很快传到君寒懿的耳中,首先想到的,是君景澜。 也只有他最关心玉琦鸢的生死,冒着杀头的危险把玉琦鸢带走。 他以为,他手中有先太上皇的免死金牌,他就不能拿他怎么样了吗? “奸夫淫妇。”君寒懿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间挤出来,眼眸森冷,大殿上的人是大气也不敢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诬陷皇后,罪加一等 6.诬陷皇后,罪加一等 “奸夫淫妇。”君寒懿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间挤出来,眼眸森冷,大殿上的人是大气也不敢出。 ------------ “找,发布下去,悬赏黄金千两,把这对狗男女给朕找回来。” “是。” 千户王佟领命,快步离开。 君寒懿起身,在大殿缓缓踱步,每走一步寒气弥漫,黑云压城般让人透不过起来。 玉琦鸢,你真的有这么爱他么?爱到要和他一起,瓜分朕的天下。 他现在猜到了,她一边表面上和他卿卿我我,一边和君景澜私通,原来是早就打好了算盘,与其说她是为了成全自己,还不如说是为了君景澜。 君景澜可说是先太上皇最宠爱的儿子,只是立储的时候,十七皇叔还太小,所以错过了皇位,这一朝换代,也有不少朝臣支持十七皇叔,他豁出一条命,立了赫赫战功,才赢得了皇位。 他以为红颜在君侧,从战场到皇宫,戎装到华服,不离不弃,是他最大的福分,却不想是一场空谈。 好笑,真是好笑! 君寒懿冷冷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大殿回荡,冷冽刺骨,惊起了庭院的数只寒鸦。 相国夫人正在屋内刺绣,一队人马闯了进来,领头是千户王佟,向相国夫人抱拳,“夫人,请随我们走一趟。” 相国是一个精明人,在大小姐出事后立刻到殿前负荆请罪,表明对皇上的忠心,还交出了一部分权力,而君寒懿最需要相国的支持,所以对相国府不会有大动作,母女情深,最是难以割舍,要逼玉琦鸢出来,君寒懿便从相国夫人身上下手。 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很快,玉琦鸢就知道母亲被带走的消息。 她体内的鸩毒还没有排尽,虽然不至于死亡,可她五脏六腑,都受到了很大的损伤,所以连日躺在床上。 瞒着十七爷,她艰难地下了床,换上婢女送来的干净衣裳,去见君寒懿。 大殿前,她的身影被数十个锦衣卫围着,只咬牙坚持着站立,满目凄凉,想大笑一场。 从宫墙外提着气踏过树枝,落到他的殿前,不过是为了,可以见他一面。 她的武功暂时被废了,这几乎用了她剩下的所有力气,哪怕下一刻就是死亡,她一定要说出真相。 清冷的气息夹杂着女人的茉莉香气飘出来,玉琦鸢的目光落在君寒懿和玉卿如身上,华衣叠影,富贵雍容,两手温柔相执,竟是说不出的缱绻情深。 而站在君寒懿身边,母仪天下的女子,本来该是她。 “总算是来了么?看来叱萝将军还有一些良心,不会为了情郎连自己的母亲也不顾。” 君寒懿嘴角勾起,眼眸却冷寒到了极致。 只有她一个人,看来是为了保住情郎,她也是一个有心人呢。 玉琦鸢看着他,双眼灼痛,“我一来是为了换我的母亲,二来是告诉你,那些事不是我做的,而是你身边的这个女人。” 她指着玉卿如,“她才是真正的狼心狗肺之徒,只要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就可以证明。” 玉卿如“哎呀”一声,就往君寒懿怀中倒,手扶住额头,“皇上,臣妾做错了什么,要被姐姐这样诬陷?” “够了!你以为朕会信你一面之词,你诬陷朕心爱的女人,当今的皇后,罪加一等,明日即行绞刑。” 她吐出的是戳心的事实,可听在君寒懿耳中,却是一个笑话,这样一个恶心至极的女人,他恨不得立刻处死他,可他还要给君景澜一点时间,两个,他都不会放过。 玉琦鸢身体僵住,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像是被撕裂。 再也支持不住,瘫倒在地上,胸口一扯,呕出一口鲜血,红衣逶迤,血似梅落。 “塞边月,漫漫黄沙,尘归尘。” “今我来矣,旧人曲,笑春秋。” “与君欢,昏罗帐,不应战鼓,三更梦。” 君寒懿携玉卿如的手离开,听到身后传来如泣如诉的《倥偬歌》,心中前尘旧事翻涌,微微战栗了一下。 这是一年前,敌方来袭,他们在帐内***,任性一次,不去应敌,三更之后,敌军杀到阵前,二人穿衣破帐而出,把敌方杀了一个落花流水,酣畅淋漓。 而后,就有了这一首《倥偬歌》。 玉琦鸢看着君寒懿的身影,双眸含泪,一遍一遍地唱,嗓子被鸩酒毒害,沙哑不似从前美妙,可却唱得撕心裂肺,就连锦衣卫,都潸然得忘记了执行君令。 她希望借此唤起他对她的爱,还有信任。 可是,君寒懿始终没有回头,反而搂住了玉卿如的腰肢,温柔的声音飘入玉琦鸢的耳中,“卿如,不要被这个贱妇人扰了心情,明日她便要去见阎罗王,再也辱没不得你,朕陪你去赏那一簇秋海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相国夫人自杀 7.相国夫人自杀 玉琦鸢的歌声戛然而止,抓紧了心口,眼里是是最深的绝望和哀凉,身子摇摇欲坠。 痛,好痛啊,再痛一些,她就要死了。 “鸢儿,我的鸢儿。”相国夫人被放了出来,抱住玉琦鸢,脸色愧疚痛苦,“都怪娘亲,怪娘亲拖累了你。” 玉琦鸢摇头,“娘,女儿没有做那些事,却让娘亲也受了无枉之灾,是女儿对不住娘亲。” 相国夫人捧住玉琦鸢的脸,泪水涟涟,“鸢儿,娘亲一直相信你,你是娘亲的好女儿,不是什么叛国贼。” 玉琦鸢闭上了眼睛,还好,还好有娘亲信她,她知道,相国府已经跟她划清了界限,从此她真的是孤家寡人,不,孤魂野鬼。 “鸢儿,这一次,如果有机会,你要逃得远远的,娘亲再也不会成为你的负担。” 相国夫人忽然在耳边说。 玉琦鸢察觉到了不对劲,“娘亲——” 腹部一热,似乎有液体涌出来,她低头,见相国夫人手持匕首,连刃带尾的,插入了心口。 “娘亲!”玉琦鸢脸色煞白,颤着声音,扶住相国夫人倒下的身体,“娘亲,你不要,不要吓鸢儿,不要……” 可相国夫人还是闭上了眼,再无声息。 “太医,快来太医啊。”玉琦鸢抱着相国夫人,横冲直撞,却被刀剑拦了回来,她眼眸猩红,流下了血泪。 “相国夫人已经气绝,回天乏术,玉琦鸢,若不是你通敌叛国,你的母亲也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一切都是你造的孽,明日你将为你的过错付出应有的代价。” 玉琦鸢被强行拖走,回头看到母亲未寒的尸体就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她仰首看着苍天,目眦欲裂,“啊……” 凄厉至极,一阵天旋地转,晕厥了过去。 —————————— 是夜,御阳殿。 已经三更,君寒懿还没有就寝。 只着了素白的内衬,立在窗前,望着树梢上的一轮冷月,清淡的光辉笼罩在天地之间,花树影影憧憧。 那些戎马生涯的情景都在眼前浮起,历历不忘。 与君欢,昏罗帐,不应战鼓,三更梦。 君寒懿闭上了眼睛,天下人以为她因叛国被杀,殊不知,她爱上君景澜,才是他心头上的致命伤。 手扶紧了窗柩,青筋暴露,男人的眼眸比长夜还要漆黑,万千翻涌的情绪,都归于寂灭。 昭和元年,四月初四,天阴平,和风,宜礼葬。 菜市场的行刑平台,玉琦鸢踩在中心可以抽开的板子上,绳索已经套上了她的颈部。 对面的茶楼上,君寒懿拥着玉卿如,仿佛在等着看一场好戏。 午时三刻,只剩下不到半柱香的时间。 玉琦鸢低着的头慢慢抬起,看向两人,眼眸的赤红尚未褪去,深处却是一片空洞,带着刻骨的讥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飞雪冤情 8.飞雪冤情 看到那样的眼神,君寒懿感到一阵不自在,她在笑他,她有什么什么资格笑他? 他恨不得冲过去,掐住她的脖子,直到她咽气为止。 感到君寒懿浑身寒气涌动,玉卿如微微瑟缩了一下,“皇上小心,若是有乱党,臣妾担心皇上的安危。” 她眼光却是看向玉琦鸢,闪烁着得意阴狠的光芒,姐姐,你恨我又如何呢?还不是要乖乖地赴死? “朕自有打算,只盼着他们来。”君寒懿嘴角勾起,漆黑的眸子凌厉逼人。 可是茶几上的半柱香燃尽了,那个人还没有出现,君寒懿眯起了眼睛。 “行刑!”今日千户监斩,把牌子扔了下去,脸上也有一丝疑惑。 “下雪,下雪了。”忽然有百姓指着苍天大叫,刽子手和所有人抬头,只见鹅毛大雪从天际飘飘扬扬落下来,越来越多,地上很快铺了一层。 “这个时令下雪,莫不是有冤情?” 有人发出疑问。 君寒懿看着异景,阴沉的脸上也闪过一丝诧异。 “还请皇上明察。”忽然有人转头,朝茶楼方向下跪,零零星星地,有人跟着跪了下来,只是大部分人还在犹豫不定。 所有人都为这样的异常震撼,大擎三百年,还从未下过这样大的雪,迷糊得人眼看不真切。 君寒懿的手,扣紧了栏杆,心头忽然闪过一丝释然。 也许是冤情。 “咔擦。”一支长箭破空而来,将玉琦鸢脖子上的绳索割断,踩板松开,玉琦鸢身体直直坠落下去,被一个人接到怀中,趁着大雪茫茫,不见了踪影。 而君寒懿把这一幕看得真切,他认得出来,那个人的身形正是君景澜。 他不费一兵一卒,就这样带走了玉琦鸢,而且,毫发无损。 “追!”怒声命令,一掌将栏杆击碎。 君寒懿咬牙切齿,竟气得手都颤抖起来。 让这一对狗男女浪迹天涯,逍遥自在,他还不如亲手了结了她的性命。 锦衣卫城内城外找了十天,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找到,反而最近有修罗门势力在京城作乱,这是一百年来斩除不尽的一股势力,看样子是要趁着皇帝分神捞一点好处。 君寒懿一怒之下,命令把捕获的修罗门门徒斩首,在城门上挂了十个首级,修罗门才稍微有所收敛,然而这个时候距离玉琦鸢被靖王救走,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那个人,他知道,很有可能真的不回来了。 然而,除了找到,再让她受尽折磨而死,他没有第二种选择。 谁也料想不到,在一个风平浪静的日子,鞑靼竟然大举进攻京城,而内应,正是相国府。 天穹布满阴霾,风猎猎,扯得旗帜呼啦啦地作响,一路畅通无阻的鞑靼军在高高筑起的城楼前与大擎锦衣卫对峙,君寒懿站在城楼最高处,一身劲装,利落肃杀,冷峻的面容带着一丝讥讽,视线落在相国大人身上,一字一句极尽寒凉。 “相国大人,朕记得还在一个多月以前,你的大女儿玉琦鸢叛国事迹暴露,你当即到朕的面前表忠心,头都要磕破了,却不想如今又换了一副嘴脸,你们玉家,一个个的,不去当戏子真是可惜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满门抄斩 9.满门抄斩 相国大人目尽苍凉,脸色却决绝,“玉家对大擎一直忠心耿耿,可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鸢儿甚至差一点战死沙场,你这个狗皇帝却听信小人谗言,害了鸢儿一生,鸢儿,还有夫人的债,老夫今天就要讨要回来,最好让你这个昏君死无葬身之地。” 君寒懿眯起了眸子,眼底黑色翻涌,“把这些叛国贼和鞑子都给朕杀光。” 他抽出长剑,从城门上方飞掠而下,带过一阵飒飒风声,直取相国的项上,相国也不是省油的灯,拍马而起,刀光剑影,竟一时分辨不清人影。 玉琦鸢的长兄玉子墨看到一个人影畏畏缩缩地躲在城墙上方,冷哼一声,“贱人,不是你鸢儿,母亲也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拿命来。” 提剑上去,直逼玉卿如,玉卿如吓得花容失色,边逃边大叫,“皇上救臣妾。” 君寒懿见状,眸子一沉,使出“乾坤转”绝杀,空气形成一个漩涡,搅起地上的尘土,利剑穿空而来,相国眼睛不好使,一个疏忽,被刺中胸口,挑落马下,随即被人制住。 玉子墨斩杀了几个挡在玉卿如身前的锦衣卫,红着眼,剑就朝玉卿如雪白的脖颈划去,“贱人,狗皇帝不信鸢儿,可我们玉家知道,鸢儿就算自己死,也不会背叛大擎,而你从小心思不纯,又与鸢儿亲近,模仿鸢儿的字迹可到神似,不是你,又会是谁?” 说话间,剑已经割到玉卿如的脖子,玉卿如脸色惨白,一动不动,口中“啊啊”地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声铮然,玉子墨手一麻,剑忽然脱飞,却是君寒懿杀到眼前,身后的王佟手持利刃,迎上赤手的玉子墨。 玉卿如倒在君寒懿的怀中,捂着脖子,满眼惊慌失措,“皇上,皇上,臣妾是不是要死了?” “太医,快宣太医。”君寒懿眼里看不到多少关切,可要不是玉卿如,他也无法识破那个女人的真面目,所以她是他的恩人,也是一个忠心人。 可是刚才玉子墨的话都传到他的耳中,让他心中生出疑惑,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 京中锦衣卫都是能够以一当十的角儿,半天下来,京城鞑子尸横遍地,所剩无几,血液顺着街道肆意流淌,让人闻之作呕,而相国府参与叛乱的人都已经被拿下。 君寒懿下令,三日后,相国府满门抄斩。 所有的尸体已经被处理,街道经过清洗却怎么洗不掉一地凝入砖板的血红,君寒懿长身立在城墙上,目尽天边,脸色森然得无法言说。 那个人,她一定会出现吧! 玉卿如只是皮肉之伤,包裹一下便无大碍,君寒懿正在提笔,见她施施然进来,神色微微一动,“朕有些头晕,皇后替朕抄一抄这经文如何?” 玉卿如自然是巴不得巴结君寒懿,毕竟玉家人都要被斩首,她可不想祸及自身,对她来说相国府的人都死光了才好,毕竟他们最是清楚她的秉性,所以信玉琦鸢,他们永远闭嘴,她就没有后顾之忧。 “臣妾写字不好,皇上不要笑话。” 玉卿如莞尔一笑,瞧着君寒懿对她并无不满,这才放了心。 她撩起袖子,在宣纸上下笔,随着一笔一划,再到字成,君寒懿的脸色在一点点地发生变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不共戴天 10.不共戴天 相国府结局凄惨,任何妃嫔都会恳求网开一面,玉卿如眸子平静,甚至带着幸灾乐祸,还带着一丝释然,斩首的人中,甚至还有她的母亲秦姨娘。 君寒懿眉头蹙起,清冷修长的手指在案桌上轻轻一叩,眸底像是凝了一层霜华。 “卿如,朕这个决定,是不是太残忍了一点?” 玉卿如已经写好了一个句子,听到这样的问话面上一惊,忙跪了下来,“是相国府狼心狗肺,置皇上恩情于不顾,落到这个下场是爹爹和哥哥们活该,臣妾对皇上向来忠心耿耿,还请皇上一定要相信臣妾,哪怕所有人都背叛皇上,臣妾一定不会。” “这样啊。”君寒懿嘴角勾起,手抚着她的脸,“朕从来是你说什么,就信什么,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起来吧。” 他的手很冰凉,玉卿如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战战兢兢地起来,“臣妾,继续为皇上抄写经文吧。” “嗯。”君寒懿淡淡地应,面无表情,靠在座椅上,双眸微阖,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天后,相国府被满门抄斩。 相国府是大擎开国之府,代代传承,一直忠心为君,这一代却做出叛国这种让人不耻的事情。 随着一个个头颅被斩到地上,百姓都拍手称快。 君寒懿亲自监斩,这是他的心思都似乎不在行刑上,而是看着远处的虚空,为什么,为什么她还不出现?塞外峥嵘的岁月,她最想念的,莫过于她的爹娘,还有对她最好的兄长玉子墨。 现在,她竟连她的他们都不顾了么? 她的残忍决绝,果然是超乎他的想象,不愧是从战场上杀出来的女子。 君寒懿按着眉心回到大殿,玉卿如就迎了上来,眼眸含着些许的泪水,眼圈却有被辣椒熏过的痕迹,“皇上,臣妾,臣妾……” 君寒懿眼底冰寒,透着一丝讥讽,“皇后若真的为相国府难受也情有可原,只是不用拿到朕的面前让朕看到,晦气!” 玉卿如急忙跪在地上,“臣妾知罪,臣妾只是,只是怕皇上看多了血腥不适,想来安慰皇上。” “哦,是这样么,皇后有心了,那么……”他忽然俯身,“朕看到皇后跪,会欣慰一些,皇后不如就跪到晚上吧。” 玉卿如吃惊地看着君寒懿,为什么她感到,君寒懿对她的态度有了一个可怕的转变? “怎么,皇后不愿意?”君寒懿挑眉,冷光一烁。 玉卿如吓得结巴,“愿……愿意,臣妾这就跪。” 她脸色发白,心中忐忑不已,殊不知这才是她不幸的真正开始。 君寒懿打开书房的窗户,看着后院中一株蓝牡丹,那是她从西域带来的种子,如今已经亭亭玉立,弹指三年岁月,一挥间。 他很久没有动,幽黑的眸子复杂难言,“咔擦”一声,手中把的两颗玉珠应声而碎,化成齑粉,他像想要抓住什么,握紧了手指,可粉末还是从指缝间流了出来。 ———————— 慈月庵。 养了好一阵子,玉琦鸢的身子终于好了些,她在一个花盆前蹲下,纤美的手指轻轻地撩拨了一下素白的花,嘴角弯起,“来的时候还没有开呢,现在已经这么好看了。” 君景澜站在她身后,欲言又止,“鸢儿……” 玉琦鸢动作稍微顿了一下,“十七爷有什么,但说无妨。” 君景澜终于决定要告诉她那一个事实,几乎是小心地道,“相国府叛乱,相爷和大公子说要为你和夫人报仇,所以联合鞑子……不幸的是,他们输了……” 玉琦鸢身体颤抖了一下,“然后呢?” “半个月前,已满门抄斩。” 玉琦鸢一动不动,半天没有说话,发丝在风中舞动,掠过苍白如纸的脸,眸中流转的波光被黑暗和猩红吞噬。 “鸢儿,起来。” 君景澜心疼不已,伸手握住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冰冷彻骨,比死人还要寒凉。 “哈,哈哈……”玉琦鸢忽然笑了起来,满目空洞,身子踉跄着,才勉强走了两步,胸口大震,呕出一大口活血,人摇晃了两下直直倒在地上,只有眼睛大大地睁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她的骨灰盒 11.她的骨灰盒 “哈,哈哈……”玉琦鸢忽然笑了起来,满目空洞,身子踉跄着,才勉强走了两步,胸口大震,呕出一大口活血,人摇晃了两下直直倒在地上,只有眼睛大大地睁着。 ------------ “塞边月,漫漫黄沙,尘归尘。” “今我来矣,旧人曲,笑春秋……” 皇宫的一方水榭楼台,伶人在低吟浅唱,水袖舞动,仿佛一个乱梦。 下方只坐了一个人,他一杯酒一杯酒地饮下,可是却怎么也不醉,反而越来清醒,那是被疼痛扯起的觉知。 这一次放纵之后,他就要亲自去找她,天涯海角,上穷碧落下黄泉,哪怕江山不稳,群狼环伺,有些事情,他知道得太晚,如今哪怕豁出性命,也要极尽去挽留那一颗已经死掉的心。 “呵,你为什么不出现,你对我的恨,已经超越了对亲人的感情吗?他们公然叛国,是不得不死……可是你,却也心狠到这样的地步么?” 伶人的歌声绵绵细长,带着大漠草原的廖远,更多的却是无边无际的惆怅。 杯子从君寒懿手中坠落,他揽过酒坛,仰首灌下,酒水湿了龙服,凉到他的心底去。 再多的愧疚,痛惜,都无济于事,他罪孽深重,她性子执拗,只怕从今往后,都不能救赎。 张公公拿着拂尘上来,“皇上,有个尼姑在皇宫外,口口声声要见您,说要把一个东西交给您,拦了几次,又来了。” 他摇头,皇上似乎变了,比以前还要让人捉摸不透。 君寒懿眉头皱了一下,“让她进来。” 尼姑一身缁衣,眉目干净,只是手中抱着一个盒子。 她恭敬地跪下,行礼过后,道,“一个多月以前,慈月庵住进一位女客,这位女客身子虚弱,可经过调理,也渐渐好转,只是在七天前,女客受到了刺激,呕血身亡,三日前火化,女客如今已无家人,贫尼算出女客与皇上有些缘分纠葛,便将女客的骨灰带到皇上跟前,求皇上安置。” 尼姑语速缓慢平静,可每一个字,却像是刺在君寒懿的心上,他盯着骨灰盒,眸底的黑流都静止了下来,“这位女客,叫什么名字?”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不要,千万不要…… “女客俗名玉琦鸢。” 一声脆响,酒坛从君寒懿手中跌落,化作一地碎片,酒香四溢。 天地之间,似乎都寂静了下来,没有一点声音。 他的身躯僵住,犹如冰封雪冻,脸一下子褪去了所有的颜色,眸子微微赤红。 几秒后,忽然俯身,出手掐住尼姑的脖子,杀气弥漫,“你敢骗朕,朕要整个尼姑庵陪葬。” 尼姑不慌不忙,“贫尼只是据实所言,绝无一字的虚妄,女客的骨灰,皇上若不肯留下,贫尼这就带回去。” 君寒懿颓然松手,身躯摇摇欲坠,缓缓地接过骨灰盒,感到整颗心都被麻痹,不知道痛觉,只是呼吸不能。 “阿弥陀佛!还请皇上节哀顺变,慈月庵已为女客举行超度仪式,女客的魂灵,将会得到安息,贫尼这就告辞。” 尼姑双手合十,眉眼低垂,退下。 君寒懿抱着骨灰,枯坐了很久,直到暮霭,直到子夜,他一动不动,犹如一个死掉的人,没有情绪,没有感性,张公公立在一旁,不让任何人靠近,他知道今时不同往日,皇上的心中,变天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依皇后之礼来办 12.依皇后之礼来办 直到第二天,晨曦在东方探了个头,光芒洒向大地,君寒懿眯起眸子,只感到透心骨地凉。 “传令下去,举行国葬。” 张公公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耳朵听错了,“皇上,叱萝将军在后宫没有任何位分,再加上前些天相国府才……所以,只怕不太合适。” 君寒懿眸子一冷,“鸢儿是朕的皇后,就以皇后之礼来办,谁敢怠慢,杀无赦!” 张公公目瞪口呆,玉琦鸢是皇后,那么玉卿如呢?不管怎么说,玉卿如都顶着皇后的名分,这样做只怕会落人口实。 可看到君寒懿周身寒气弥漫,不自觉地吞了一口口水,“奴才这就吩咐下去。” 君寒懿抚着骨灰盒,一步步下了楼台,万物在眼中都失去了颜色,一片灰白,他听不到任何声音,眼里极尽苍凉,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了无生趣。 “这就是你对我的惩罚么?我对不起你,我狼心狗肺,所以你要让我们之间,再也没有可能,你用死来隔离我们,你知道这样,我就抓不到你,鸢儿,你从来都这样决绝,决绝到让我害怕。” 他喃喃自语,靠着水榭的柱子费力地咳嗽着,几滴血沫飞溅到掌心。 风从宫墙那一头飒飒吹来,明明是暖风,可吹到身上却让人起了一层战栗,仿佛从她在的世界而来,让他不得安生。 那一天,他看到玉卿如的字迹,就起了疑心,抓来原先玉卿如身边的婢女,拷问一番,便知道了实情。 是玉卿如模仿她的字迹,又偷到她的印戳,伪造了叛国的证据。 是玉卿如带走她的肚兜,买通靖王身边的丫头,放在靖王的床头,那肚兜上,明明有她亲手绣的一个“懿”字,所以他以为,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 玉卿如从小与她关系不睦,后来却忽然亲近,不过是为了给予她致命一击。 他爱她爱到了骨子里,她的每一寸肌肤,灵魂,血肉都是他的,所以知道了她“背叛”,又看到确实可信的证据,他彻彻底底地,失去了理智。 一失足,便是葬送一生。 爱和恨,都装进了这一方小小的骨灰盒里。 唤不醒,呼不应,就在怀中,却犹如隔了千山万水,永远无法抵达。 这才是他最无力,最害怕的事情。 她,做到了。 半天之内,皇宫一片白茫茫,放眼望去,都是白的布幡,白的纸花,就连宫女和奴才,也换上了白色的衣服,额头上缠着孝布。 “是谁死了,竟有资格要本宫穿上孝服?” 玉卿如看着太监捧上来的白色孝服,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先皇和太后已经不在人世,按理来说,除非皇上驾崩,不然,没有谁可以她披麻戴孝。 太监面面相觑,“皇后娘娘息怒,这只是皇上的意思。” “是朕要你换上。”君寒懿从外面踏进来,眸子中藏着的霜雪比一片白还要森冷。 看到那样可怕的眼神,玉卿如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皇,皇上……” 君寒懿嫌恶地睥睨着她,吐出的话轻冷如刀,“鸢儿死了,是你亲手害的,朕一开始就决定留着你的贱命,让你用一生,为鸢儿抵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宫中人可羞可辱 13.宫中人可羞可辱 玉卿如睁大了眼睛,差一点站不住,“皇,皇上,臣妾什么都没有做,臣妾冤枉啊。” “是不是冤枉,你自己心中有数,你害死了朕的皇后,死千百次不足以抵债,所以朕要让你生不如死!把这孝服给这个贱女人换上,朕要她在皇后灵前连跪三天三日,每日磕三千次头,从今往后,她不再是皇后,宫中人人可羞可辱。” 君寒懿话音才落,玉卿如就被两名锦衣卫按住,强行扒掉了头上的凤冠,摔在地上,那些嬷嬷婢女大气也不敢出,她们知道,变了,一切都变了。 玉卿如脸色苍白,挣扎着,“不,本宫是皇后,你们这些贱奴,谁也不能碰本宫,放开本宫,放开!皇上,求求您,看在臣妾对你一片赤诚之心的份上,不要,不要这样对臣妾。” 被扯掉了一身尊容的象征,嬷嬷和婢女上阵,抓起丧服就往玉卿如身上粗鲁地套,她们知道,以后命运如何,还得看这一次的表现。 君寒懿面容冷寒,想到含恨而死的玉琦鸢,心仿佛被尖锐之物刺穿,眉头不忍痛地紧蹙,摇摇晃晃地走出了朝凰殿,望着一片苍茫凄冷的白,天地间竟无一丝多余的颜色,像她灿然如花的年华,在一瞬间凋零。 感到有什么凉凉地打在身上,君寒懿伸手,干涸的嘴唇动了动,是雨,下雨了,这是她流下的泪么? “鸢儿,鸢儿……”君寒懿环顾四周,寻觅着那一抹红衣身影,身躯在越来越大的雨水中踉跄着,白色的花,白色的幡布,都被一点点冲刷,灵堂那一头传来宫人的哭声,拼命扯着嗓子,听不出一丝一毫感情,君寒懿忽然笑了起来,她被诬陷叛国,天下人都恨透了她,唯独他,才是真正的痛不欲生。 玉卿如跪在玉琦鸢的灵堂前,在锦衣卫的监视下,一个头接一个地跪,稍微松懈就要吃鞭子,那鞭子带了钩刺,玉卿如身上的孝服被鲜血浸染,一片红,和满目的白形成鲜明的对比。 君寒懿恨她,可更是恨透了自己,相府骂他狗皇帝,昏君,并不冤枉。 查明真相后,他原本应该即刻去找她,而不是用满门抄斩来逼她现身,他不肯放下最后一份尊严,终究是晚了一步,从此人鬼殊途。 大雨下了三天三夜,君寒懿也淋了三天雨,不肯进一粒米,没有阖过眼,终于在玉琦鸢出殡后病倒。 张公公请来太医,都说是寒邪入体,又劳心费神,伤到了肺腑,须好生调理养身,不可再动妄念。 君寒懿靠在枕上,咳嗽了一阵,抱过身侧的骨灰盒,他怎么舍得让她葬入黄土?不过是立的衣冠冢,他要她永远陪在他的身边,直到有一天他也死了,他们就在一起。 “皇上,大擎局势不定,目前更是……还请皇上养好身体,万万不可让小人得逞啊。”张公公见君寒懿魂不守舍,立刻跪下劝道。 君寒懿为人人眼中的叛国贼举行国葬,已经引起诸多百姓不满,那些民间组织正在蠢蠢欲动,朝廷内部也有异议,特别是那些未真心归顺的重臣,只怕是要大作文章。 君寒懿眸中锋芒一现,诡异森冷,“朕,还没有到这些鼠辈都可以对付的地步。” “皇上……本宫要见皇上,你们不要拦着本宫,免得本宫治你们的罪,哈哈哈……让开!” 御阳殿外,传来玉卿如疯狂的喊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七十二酷刑轮一遍 14.七十二酷刑轮一遍 张公公向君寒懿做了一个请示,便走到殿外,“来人,把这个贱妇扔到牢狱里,七十二酷刑都受一遍,不可把她弄死了,谁要是失手,就用自个儿的人头交代。” 玉卿如披头散发,身上还穿着被血浸染的丧服,脸上脏兮兮的,活像一个女乞丐。 听到张公公的吩咐,她脸色大变,浮起了惊骇,浑身颤抖着,“不,本宫不信皇上会这样做,本宫要见皇上,皇上宠着本宫,你们敢动本宫,小心皇上杀了你们,皇上,皇上……” 张公公怒声,“还不快点!” 玉卿如立刻被拖走了,怎么挣扎和呼喊都无济于事。 张公公往地上啐了一口。 君寒懿抚着骨灰盒,苦涩一笑,“鸢儿,你看到了吗?害你的人,得到了应有的下场,可是最可恨的人是朕,若是朕信任你,护着你,你又怎么会……” 他说不下去了,喉咙艰涩难言,闭上眼眸,睫毛颤抖。 边塞的月大而寂寥,她一身红衣,眉点朱砂,在山丘上起舞,长袖若蛟龙,目含秋波,他看痴了眼。 猎猎风声过,黄沙从地上像波浪一样迭起,他没有注意,一支箭从那一头呼啸而来,直取他的颈部。 她一个旋身,竟向他辗转而来,投入他的怀抱,“寒懿,说,说你爱我……” 他才发现,她的后背上插了一支箭,而她嘴角涌出的黑血表明箭上有毒。 而且是鞑靼最致命的毒药,见血封喉。 他立刻放出了她全身的血,又果断给了她一半,两人勉强活了过来。 那些岁月,是把彼此刻入了对方的骨血,生死一体,不离不弃。 他们之间,容不下任何嫌隙和瑕疵,知道她“背叛”的事实,他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他失去了理智,命运就给了他最致命最痛苦的惩罚。 养了一些日子,君寒懿身体没有什么起色,可他每天坚持上朝,将每个人的心思藏在眼底。 最近天一直在下绵绵细雨,仿佛一场长久的思念,不到头,阴沉的天穹,又像预示着什么的来临。 “皇上,大事不妙,最近城中出现一支白头军,头裹白巾,说要……” 任王佟急匆匆地进来,也无法把后面的话说出口。 “但说无妨。” 君寒懿拧起了眉头,几天前他才下令处斩了一批自发的民间组织,想不到此刻又起一批,没有朝廷上某些人的怂恿和放任,他不信。 “说要为皇上送葬。” 君寒懿嘴角勾起,噬血般诡异,“那就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传令下去,斩白头军一人首级,赏银百两,擒住首领,黄金千两。” 这些鼠辈他自然是不放眼里,然而按住葫芦起来瓢,这是前朝少有的情况,他自问对百姓的抚慰还算到位,大擎也国泰民安,百姓只要填饱肚子,再对国葬有什么不满,也不过是茶余饭后作为谈资,但也容易被煽动,所以这些民间势力,必定会有一个幕后主使。 消灭了白头军,还会有红头军,黄头军…… 君寒懿握紧了扶手,缓缓起身,看来,他要亲自会一会这些势力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修罗门女坛主 15.修罗门女坛主 不出三日,白头军就被尽数剿灭,除了头领逃走,大功告捷。 可是很快,京城就涌出了四五支不同的组织军,不扰百姓,只袭击朝廷,这些人神出鬼没,而且身手都不错,声东击西,把锦衣卫耍弄得团团转,不断有弓箭飞向皇宫,主要朝着金銮殿和御阳殿方向,目标很明显。 君寒懿连接过几根粗砺的弓箭,狠狠折断,看到宫墙上跑过数个人影,一身黑袍,脸上有火焰印记,是修罗门的人。 他眯起眸子,立刻展身追了上去。 一个蒙面身影落在御阳殿门口,迅疾若鬼魅,守卫没有来得及反应,便感到脖子上一凉,颈部喷血倒了下去。 来人匆匆进入御阳殿,抱起龙床上的骨灰盒。 君寒懿没有追上黑袍人,意识到这是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立刻赶回来。 看到眼前的一幕,他的心如受尖锐一击,“把鸢儿的骨灰盒放下。” 纤瘦的黑袍身影站在宫墙最高处,风萧萧而过,将他的黑袍扯起,勾勒出玲珑的曲线,原来是个女子。 她蒙着面纱,只留一双潋月清潭的美眸,却是疏冷淡漠得让人心头发寒,眼皮上各自点了三颗朱砂,冷艳得惊心动魄。 她只手抱着玉琦鸢的骨灰盒,无视不远处站着的人,随手揭开了盖子,一缕烟灰,就这样随风而逝。 那眼中,分明带着一丝刻骨的仇恨和讥讽。 君寒懿只感到所有的血气都在往头上涌,眼眸变得赤红,“把鸢儿的骨灰盒还来。” 拔剑迎了上去,女子毫不客气地格挡,一瞬间的撞击,光芒铮然析出,引起附近的树都飒飒作响,折枝落叶。 女子忽又移开,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淡淡清香扑鼻,还没有闻得清晰,便已经消失。 君寒懿暗惊,明明她只用了一只手,可使出的力道竟然不输给他,这个女子,武功究竟有多高? 她的衣着肩上有一只狐狼,是修罗门三十六坛分坛标志,只要擒住她,说不定可以把修罗门主引出来。 君寒懿再多的念头,都抵不过她手中的骨灰盒子。 他整颗心都系在了上面,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涌起一丝无法言说的沉痛。 “鸢儿没有招惹你,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尽管冲着朕来。” 君寒懿冷冷地盯着蒙面女子,她眼神发寒,不带一丝感情,浑身隐隐弥漫煞气,一看就是个不容易对付的角色。 女子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仿佛老妪,“你这样昏头昏脑的狗皇帝,居然还有爱人之心?我不过是要拯救这名女子的魂灵,免得被你这个昏君玷污了去,我来,就是要解决你这个狗东西。” 君寒懿眸子一黑,再度发动攻势,剑刃交击,光影万千,凌厉地划过虚空,两道身影所经之处,不断有花树倒下,空中都是乱石飞尘。 君寒懿步步紧逼,频出杀招,女子也不甘示弱,尽数挡了回去,气势凌厉,汹涌若浪,仿佛要把眼前的男子大卸八块才肯罢休,可是内力却与君寒懿持平,想来是短期内忽然精进的结果。 趁着稍占上风,她飞快挽了一个剑花,层叠的光芒都朝君寒懿涌去,刺得人眼睁不开,他下意识地抬袖遮挡,边持剑纠缠,剑尖都指各大命门,可女子的身影灵巧得宛若游龙,他半天讨不到便宜,忽然想到塞外舞袖的红衣身影,心神一阵恍惚,力道不由得又弱了两分。 那女子似乎有些意外,大擎君主,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孱弱? 瞳孔一缩,将他的剑死死抵住,进逼几步,一扬手,将骨灰盒往空中一抛,所有的骨灰都撒了出来,被风带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直取心口 16.直取心口 “不,鸢儿!” 君寒懿痛心大呼,不管不顾,朝飘散的骨灰掠去,背后露出大片空门。 女子眸中厉光一闪,白剑刺入君寒懿的肩头,带出一缕血流,朝地上洒去。 拔剑,剑峰一转,朝心脏位置刺去,来势汹汹,空气呈推浪状,仿佛一柄无形的剑先至。 君寒懿身躯一震,呕出一口血来,只是他完全顾不上后面的情况,脸上带着失去什么的恐惧,手不断在半空乱抓,“鸢儿,不要离开朕,不要……” 看似握住一缕骨灰,可等他抓到手中,却是什么都没有。 他眼中更是绝望,一颗心仿佛都被剜走,姿态更加疯狂,急红了眼, 女子看着一国之君这般狼狈,眼眸更是清寒,面纱下,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讥讽。 锦衣卫已经赶到,王佟见状立刻和几名副头领飞上来,眼看着就要被包围,女子没有再纠缠,而是利落地施展身形离开,转身的瞬间,眼眸掠过一丝必杀的残酷,将空了的骨灰盒狠摔在地上,骨灰盒当即化成一堆碎片。 王佟追了上去,锦衣卫一哄而上,留下二人保护君主,看到皇上失魂落魄的样子,二人不禁满面惊讶,却垂着眼不敢多说一句。 这一方天地都寂静了下来,半空空明,没有一缕灰烬。 君寒懿看着空荡荡的掌心,手指颤抖着,不敢相信地喃喃,“鸢儿,你去哪儿了?你真的不要朕了吗?” 他捡起碎掉的骨灰盒,那一片片锋锐,割伤了他的手掌,转眼间就是淋漓的红。 鲜血从他的肩头流下,那一剑深入骨头,他却浑然未觉有多痛。 他只知道,他的鸢儿永远地消散在了风中,他再也找不回来了,他的心一片苍凉悲怆,极目天边,眼底逐渐弥漫开地狱一般的黑暗,拳头紧紧攥起,骨头咯咯直响。 修罗门,朕必定要你们以满门来偿债! 太医赶过来,脸上尽是担忧之色,“皇上,微臣先为您处理一下伤口吧,流这么多血,只怕时间拖久了……” 君寒懿阖上了眸子,静默几秒,陡然睁开,已是精光绽放,一声虎豹般的怒吼,掌风朝宫墙逼去,竟然倒了一大片,肩头一扯,半空鲜血更是飞溅如雨,让人触目惊心。 “修,罗,门。” 一字一顿,吐出这三个字,恨到骨头里的仇,要用无数个头颅,无数的鲜血来偿还。 他错了,他只顾沉沦于伤痛之中,形销骨立,结果连鸢儿都保护不了,他要为鸢儿而活,为鸢儿报仇! 蒙面女子几经周折,才躲过锦衣卫的追捕,落在尼姑庵后的庭院,忽然按住心口,嘴角流出一缕血红。 君寒懿虽然不如先前厉害,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也受了一定程度的伤,再加上锦衣卫追得紧,加重了五脏六腑的负担。 “蝶衣。”十七爷快步走过来,将秦蝶衣扶住,从怀中拿出罗帕,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血迹,待干净后喂她吃了一颗药。 “我没事,一点小伤罢了。” 秦蝶衣摇头,眼里闪过一丝冷恨,“可惜今天,仍然没有能够取了狗皇帝的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他只能死在我的手中 17.他只能死在我的手中 “下次,我一定要与你去。”十七爷皱了一下眉头,“我一直提心吊胆,怎么忍心你一个人去冒险。” “不可以。”秦蝶衣坚决地制止,看着靖王,“只要你一出现,就会暴露身份,引来大肆追杀,我的计划,只怕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你藏得越深越好。” 君景澜扶着她往深山去,叹了一声,“大不了豁出去这一条命。” 一间琉璃瓦红墙的屋子,立在山麓处,屋子旁种满了竹子,分开一条斑驳的石板路,一路逶迤到慈月庵,小小的庭院别致秀美,花株点缀,蝴蝶翩跹,很是有一番韵味。 “不,狗皇帝一定要先死,不然,我不会瞑目。” 秦蝶衣眼底仿若冰棱,封住了所有的感情,说着一个倾身,又呕出了一口血。 血液隐隐带黑,君景澜一阵心疼。 将她安顿在榻上躺下,“你先歇息,我去熬药。” 碟蝶衣拿出榻下的一本书籍,从一半开始看,眼眸隐隐透出锐气,所有的招式和心法都入了心中。 短期内武功进步不是没有代价,可是为了杀掉君寒懿,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 一丝念头叛乱了她的专注,她皱了一下眉头,她总是无法做到完全的聚精会神,已经决心葬下的一切虽然已疏漠,可终究还在记忆里,会偶尔跳出来,折磨得她不甚安生。 所以每天她都会到主持那儿静坐一个小时,摒弃所有的杂念,她只想不断提高功力,到那个人无法企及的地步,这样,她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他,这几乎是她每天的唯一任务和目的。 君景澜端着一碗汤药进来,看到秦蝶衣还在看这本书,便夺了过来,“蝶衣,这书以后就不许看了,里面都是些歪门邪道,修炼越高,伤害也越大,你总是不听劝,可知我无时无刻都在提心吊胆?” 秦蝶衣勾唇一笑,却是淡淡的不入眼底,这已经是他第无数次劝阻她了,“若我不练,只怕会死在狗皇帝的手中,今天,你不知道他有多狼狈,若不是锦衣卫到了,他已经成为我的剑下鬼,而这是我活着的心愿,你答应过我的,所以以后都不要拦了。” 君景澜擦去她嘴角一缕带暗黑的血,皱着眉头,情绪微微激动,“那么交给我,我来练,把你的所有仇和恨,都交给我,我哪怕拼了这条命,也要为你了结恩怨。” 秦蝶衣只是轻轻吐出,声音冷如柳叶软剑,“不,我要亲手手刃那个人,这样才能解心头之恨,他也只能死在我的手里。” 她的眼底浮起一抹决心,端起那一碗苦浓的汤药,一口慢慢喝光,眉头也不皱一下。 君景澜眸子染上一抹黑色,他疼她,惜她,可是她却将他阻隔在心门之外,一心摧残自个儿的身子,无所顾忌,君寒懿在她心中死了,她的心也跟着死了,从此只剩下冰冷的仇恨。 这颗心,只怕是再也捂不热了。 “大人,就是这儿,我看到女贼往这儿来,就不见了身影,这慈月庵想必是有猫腻。” 慈月庵外,一队锦衣卫如急骤的风雨杀至,气势汹汹。 然而,那些经过的尼姑都面色冷静,并没有任何害怕之色。 王佟按剑上前一步,“还劳烦主持出来,本官有话要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闯寺搜人 18.闯寺搜人 “阿弥陀佛!” 玄静师太从那一头过来,身后跟着数名弟子,双手合十施了一礼,“是王大人到慈月庵来,不知有何贵干?” 王佟猎鹰般的目光在各大回廊和院落扫了一下,“听说有一名修罗门的女贼藏在你们慈月庵,可有此事?” “阿弥陀佛,王大人,佛门乃清净之地,都是剃度出家的女弟子,哪里会有什么女贼,还请王大人回去吧。” 玄静师太好言相劝,眉目波澜不惊。 “哼,看你们这些光头一本正经的样子,本官还差点信了,给我搜,后面的深山也不要放过。” 他手一挥,锦衣卫立刻分成两队,一队往各大院落和屋子,一对往深山,风驰电掣,尼姑拦也拦不住。 那一名女贼已经被列为朝廷重犯,是皇上的心头之恨,命他们在三天之内查清她的身份,眼下只有把人带走拷问这个办法,所以迫在眉睫。 玄静师太急忙上前,“王大人,慈月庵并没有什么女贼,大人此举,只怕会扰了佛祖的安宁,引起上苍不满啊,阿弥陀佛。” 王佟眯起眸子,“有没有,查了才知道。” “啊!” 深山竹林,传来几声惨叫,半空有什么连接飞出来,掉落在王佟的脚前,竟是带血的头颅,个个死不瞑目,五官扭曲,仿佛看到了什么及其可怕的厉害之物。 这五名锦衣卫,都是他手下的能手,却在一秒之间惨死,可知这深山寺庙,一定藏着见不得人的东西。 王佟眼冒亮光,那是急于立功的渴望,手中利剑一拔,携着寒光朝那一出展飞而去,玄黑色的锦服猎猎鼓动,杀气弥漫。 所有的锦衣卫见状,都跟了上去。 “阿弥陀佛。”玄静师太叹息,该来的,终究还是避免不了。 深山除了少许常青树,都是竹林,此刻外面没有风,可竹林却在飒飒作响,竹叶飞快地颤动,半空中飞舞着无形的刀,凌绞着,一种强大的气场将外界隔绝,地上分布移形换阵的石子,只要有人闯入,便会在晕头转向中任人宰割。 而竹林下中央,站着两个人,后背相靠,男子身形修美,着白色华服,面戴银色面具,只透出一双杀伐的凌厉星目,女子身段婀娜,面罩面纱,美目清冷无波,仿佛万年冰封,让人生畏。 “果然是你这个女贼,给我上,生擒着,留下活口。” 王佟冷笑,皱了一下眉头,今天的局势,只怕是对他们不利。 那一名男子看起来也极难对付,他,又会是谁? 目睹了那几个人的惨死,再看到这样的阵容,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脚步下意识地后退着,谁都知道,贸然进去,只有死路一条。 “酒囊饭袋。”王佟把一个人扔进去,那人一声惨叫,还来不及提剑,就已经鲜血淋漓地倒下来,变成一地残肢断体。 王佟一咬牙,飞入阵中,他只感到无数道光剑朝自己袭来,勉强提剑挡了几次,就感到被汹涌的劲流裹挟着,让他难以招架,不经意间背上多了两道伤,眼看着一道剑光朝颈部横扫而来,他急忙抽身而出,落到竹林外,半跪在地,恨恨地抬眼,啐出一口鲜血。 “不过是些不中用的,不如让狗皇帝亲自前来,还能过两下招,我也正好取了他的狗头。” 女子微微颔首,眸中冷光清冽,长剑一劈,所有的布局退去,半空清明,只剩下竹叶在不断战栗。 清寒的气息随即逼来,携带着让人臣服的气势,一个身影落在竹林前,“朕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挑她的面纱 19.挑她的面纱 君寒懿看着竹林中的两人,眼眸深黑,“看来还是朕小瞧了修罗门,修罗门随便拿出二人,都是绝顶的高手,只是再厉害,又如何能与朝廷抗衡?本来朝廷与修罗门已经数年井水不犯河水,朕也不想管你们这类***市井,只是你们毁了朕的鸢儿,这笔债,朕无论如何也要你们用满门祭奠。” 他已经下令,出动大量锦衣卫,着力围剿修罗门。 而这个亲手撒了鸢儿的骨灰的女子,他更是要让她受尽折磨而死。 女子哼了一声,讽刺道,“口口声声鸢儿,你这等寡情的人,也会真的关心什么鸢儿的死活?你不过是找一个借口,想要除掉威胁朝廷的人,为杀戮找借口,可是我,却是要真的取了你的狗命。” 就算对玉琦鸢放不下,也不过是因为,尚未***够罢了。 她更是看破了他的嘴脸,知道这个人究竟有多么不堪和虚伪。 君寒懿脸一沉,“朕不允许你污蔑朕的鸢儿,贱人,拿命来。” 话音才落,已逼近女子身前,气势滔然,带起一阵风卷残叶,他休养了一些时日,状况自然要比那一天好得多,不可能再像那时任她宰割。 女子嘴角勾起,很好,她也不愿意杀一个废物。 “这个人的命是我的,你去对付锦衣卫。” 剑刃纠缠,铮然作响,碰撞出的光影笼罩了整片竹林,两人互不相让,眸子都跳跃着让人发寒的冰焰。 君景澜落在想要涌上去的锦衣卫前,混入一片厮杀。 为了她,流为草寇又如何?抛却了荣华富贵又如何? 很多年前,他就爱上了她,本来他是要请示去边塞抗击鞑靼的,不曾想被君寒懿抢了先,不然他是否会和她也发展出一段缱绻的感情? 如今他有了机会,皇位已经不重要,他只想护她周全。 两道身影兔起鹘落,在竹林中穿梭,刀光剑影所到,竹林大片大片地倒下,女子浑身弥漫出玄黑的煞气,每一个招式都极其狠辣阴邪,一头乌发猎猎舞动,掠过森冷无情的眼眸,双手圈合复分,半空竟分衍出六个虚影,将君寒懿围住,每一个影子都手持一柄虚剑,朝他刺去! 速度若秋风扫落叶,一般的高手只怕要活活等死。 “乾坤转。” 君寒懿操纵着一方空气,形成吞卷之势,罩住周身,那些个虚影撞上来,都消散在空中,气劲散开,地上的黄土都掀了三层。 玉琦鸢眉心蹙了起来,更是不要命地朝君寒懿挥剑,眼中仇恨的光芒咄咄逼人,君寒懿负伤比她严重,但女子耐力不如男子,她必须尽快取胜。 离得近了,君寒懿忽然闻到一阵体香,隐约熟悉,不经意间勾起一些前尘往事,上次的感觉此刻变得清晰起来,疑惑地皱了一下眉头,“你,究竟是谁?!” 香料可以故弄玄虚,可是每个人,都有自身独特的味道。 剑尖一转,就朝女子的面纱挑去,来势汹汹,不可阻挡,就算借着剑风,他也要看一个究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你心中有鬼 20.你心中有鬼 “我是谁,我是你这个昏君的索命鬼。” 玉琦鸢感到面纱就要被挑起来,身子退去,仓促地抬手一挡,君寒懿一掌打在她的胸前。 那一团柔软的温热,沿着掌心传到心中。 有什么在心底滋生蔓延,冷酷的心漾起说不出的痒和丝缕情愫,仿佛他与这个女子,有冥冥之中的牵连,可她分明是他的仇人。 君寒懿顿有一种负罪感,那是对鸢儿的亏欠,想要克制那样的感受,可是已经来不及,烦躁地拧了一下眉。 很快,他就彻底冷静了下来,眸子重新恢复冰天雪冻的寒凉,浑身杀气弥漫。 “为什么这样恨朕?” 玉琦鸢受创,后退几步,靠在一棵树上,嘴角涌出了黑血,只感到五脏六腑都被震碎,痛得身子微微痉挛。 君寒懿剑指着她的颈部,一步步朝她走来。 “你洒了鸢儿的骨灰,你才是朕的仇人,朕从未见过你,也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为何你口口声声要置朕于死地?” 这是他不理解的地方,修罗门其他坛主,看他的眼神只有对立,没有多少恨意,可是这女子却是恨他恨到了骨子里。 玉琦鸢只觉得好笑,“人在做,天在看,你有没有做,苍天可是有眼的,有一天,你的报应自会降临。” 这天下,他最对不起的人,是她! 他毁掉了她的爱情,家人,还有声誉,让她举国上下无亲,受广大百姓唾弃,而这些人,曾是她杀伐疆场,拼命要守护的。 她这小小的半生,可说是白活了。 君寒懿想要从她的声音听出一些端倪,可却只有沙哑,明明她很年轻,声音却像是被撕裂,原来的鸢儿嗓子虽然变得沙涩,可还听得出原来的音色。 “既然有胆量找朕报仇,为何没有胆量露出真面目,朕不得不怀疑,你心中有鬼。” 眼看着君寒懿快要触碰到她,玉琦鸢抬剑一挡,使出几乎剩下的功力,将他格退半步。 “不用你管,你只要记住,我必定要取了你的狗命。” 她身子受到了震荡,踉跄一下往下栽去,勉强支撑着单膝跪地,冰冷的眼底浮起一丝不甘。 在塞外大漠,黄沙戎马的岁月,君寒懿本就比她厉害一筹,而且修为已经抵达难以再上升的境界,她再修炼,也会吃亏。 心中弥漫着地狱黑火般的恨,手抓紧了剑,暗暗提力,想要趁着他接近给予他致命一击,哪怕,希望很渺茫。 君寒懿已经丝毫不忌惮没有多少挣扎之力的女子,手一扬,将剑朝她的肩头掷去。 “现在,你已经自身难保,想取朕的命,是在说笑?” 看到她陷入危险,君景澜抛下被打得落花流水的王佟,掠身上来,肩部生生地受了一剑,只手将她拥入怀中,结了一个迷魂阵,忍痛匆匆离开。 君景澜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眯起了眼,暗光迷离诡谲,将黑流涌动的瞳孔染出了两分妖冶,鼻尖似乎还残留着那样的香味,而掌心还有温软的感觉。 这个女子是谁,为何放弃上风优势也要隐藏面目。 这些,他都会查一个究竟! “十七爷,你何必……我欠你的是越来越多了。” 玉琦鸢叹了一声,眼里浮起一丝哀凉,都怪她无能,不能手刃了君寒懿,反而着了他的道。 “别说话,我尽快找一家医馆给你疗伤,那一处我们是回不去了,得重新落脚。” 君景澜拥着她,点过无数的树梢,经过几重山峦,落到一个人烟不甚繁多的小郡,街上稀疏走着赶集的人,摊铺也较少,看起来有些萧条。 大夫为玉琦鸢把了脉,脸上浮起一丝惊讶,“姑娘的身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不好起来,如何保护你? 21.不好起来,如何保护你? “你但说无妨。” 玉琦鸢表情平静,从修炼邪功的那一天起,她的身体就注定不正常,只是这一次君寒懿也受了不轻的伤,她必须尽快好起来,找他算账。 她就像一只飞蛾,一次次失利,被灼烧了翅翼,可始终不肯放弃,等到火被扑灭的那一天,她也或许随之香消玉殒,可又有什么关系,她只剩下了一条残命,为相国府报仇,是她活着的唯一目的。 大夫叹了一声,“除却这一次受伤,姑娘虽然内力有所增强,可五脏六腑也受到一定程度的摧残,是因为利用邪功急于求成的缘故,老夫还希望姑娘停下修炼,安心养着身子,过个两年,便会恢复,倘若一直这样下去,只怕,只怕……” 大夫端详着蒙面的女子,从一双雪亮的美眸可以看出,她很年轻,可有什么想不开的,要一心往地狱里赶? 玉琦鸢眸子清冷了下来,“大夫只用管我这一次的伤就好。” 大夫摇头,抓了一副药,“每日一煎,早晚各服一次,一个月后再来抓取,两个月可见好。” 玉琦鸢嘴角勾起一丝嘲讽,两个月,她是等不及了。 君景澜心情复杂,握紧她的手,“蝶衣,听大夫的吧。” “十七爷若再劝我,以后都不用跟着我,因为你只会阻碍我的计划。” 玉琦鸢皱起了眉头,隐隐不耐烦。 为了弑杀君寒懿,竟然是连他也可以反目成仇的么? 君景澜苦涩一笑,她还真是偏执得让他害怕。 他们找到一家位置比较隐秘的客栈,包一个庭院,两个屋子,君景澜拿药给掌柜熬了,检查着玉琦鸢的屋子,抬手在她的墙上挂一个铃铛,“君寒懿暂时不会找到这里来,鸢儿,你有什么需要,或者遇到什么危险,拉一下这个铃铛,我就会过来。” 可是他也知道,很多事情,她宁愿自己扛着,也不会劳烦她,一直都是他一厢情愿,可那又怎么样,对他来说,守护她就足够了。 玉琦鸢淡淡点头,盘腿坐在床上。 等君景澜出去了,她睁开眼睛,“你肩头受了伤,也要注意身体,不可……太操劳。” 他做的,她都知道,比如在她的治伤药里,又加了利于根治五脏六腑的药,她不断摧残,他不断挽救,可又怎么比得上她垮掉的速度? 对他,她是有愧疚的,因为君寒懿的负心寡情,她用冰雪冻住了伤痕累累的心,她再也爱不起来了。 君景澜嘴角勾起,带着欣慰,“鸢儿,我不好起来,怎么保护你。” 玉琦鸢阖着眼,睫毛轻轻一颤,转而恢复平静。 不该动的妄念,她不会动,不然,只会为她报仇增加阻碍而已。 君寒懿破除了阵法,按照那个方向追去,可是却到了一处断崖,下面分开四条路,都各自通向郡镇。 王佟率领支援的锦衣卫跟上来,手一挥,“分四路,追。” 锦衣卫放下绳索,仿佛一只只黑蚁,迅疾顺着滑到地面上,很快分散在密林小道间。 “皇上恕罪,属下没有成功捉拿女贼,恳请皇上让属下将功赎罪,属下必定竭尽全力将人带回来。” 王佟跪下。 “女贼狡猾,朕也未能让她就范,怪不得你,去罗郡看看。” 君寒懿往最右边的方向一指,京城周边的郡,就数罗郡最为萧条,四面都是深山,是一个不错的藏身之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过街老鼠 22.过街老鼠 他有一种预感,女贼和那一名银面男子,会在那儿落脚。 修罗门的一个据点就在京城,他们也不可能离得太远。 君寒懿望了虚空一阵子,清寒的眸子浮起一丝怅然,风吹着明黄色的龙袍,不断往袖子里钻,他感到冷,说不出的冷,明明这天下,这河山都是他的,可他却感到一阵说不出的寂寥。 他握住手,似乎想抓住那一抹莫名的余温,可却感到掌心一片寒凉。 人生中唯一温暖的时光,原来是在冷月和黄沙并存的塞外,只是那样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 鸢儿,这始终不会消失的霁月之辉,还有徐徐清风,是你与天地长存的魂灵么? 天牢,一个挂满刑具的监狱里,传来一声声惨叫。 玉卿如被绑在一个铁椅子上,披头散发,浑身是血,扭曲的脸上早就看不出原来的神采,仿佛衰老了十岁,那椅子还有一个凸起,刺入她的***,是专门用来惩罚女犯人的。 此刻,狱卒正用一个挂满细密倒刺的铁钩传到她鼻孔,又从另一头穿出来,一拉就涌出触目惊心的鲜血,玉卿如脸色发白,嘴唇颤抖着,发不出任何声音,额头上都是冷汗。 已经两个多月过去了,她每天都要受一次刑,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死掉,变成一堆狗也不会闻的烂肉。 一个身影缓缓踱步而来,长身立在牢房前,看着这一幕,眼眸黑沉得可以吞噬一切。 “皇……皇上……”看到君寒懿,玉卿如暗淡的眸子微微一亮,他终究是不忍心,来救她了么? “你们是没有吃饭吗?竟让这女人还有力气说话。” 君寒懿眯起了眸子,释放出危险的光芒。 狱卒用力一拉,更多的血涌了出来,玉卿如惨叫一声,登时晕厥了过去。 狱卒用冰水把她泼醒,玉卿如血淋淋的脸被冲刷一道,更是白得森然,她看到君寒懿眼里刻骨的恨,仿佛要把她千刀凌迟,不由得一个哆嗦,无力地哀求,“皇……皇上……饶命……” “你陷害鸢儿的时侯,可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软,她死了,你现在承受的一切,都是在为她偿债,让你活着,已经是便宜了你。” 君寒懿本不想来这儿,可是鸢儿的死,是他心中的一个结,他要亲眼看着玉卿如被酷刑折磨才好受一些。 “皇上,七十二道酷刑都已经用过。” 狱卒跪下请示。 “把她扔到皇宫,让这个曾经母仪天下的女人尝尝成为过街老鼠的滋味。” 因为她的陷害,鸢儿被天下人唾骂,往昔荣誉都成空,可那些都是她用血和汗换来的。 玉卿如被扔到一个废弃的院落,奄奄一息,宫中人得了君上的心意,经过她的身边都往她身上吐口水,扯扯她的头发,伸脚踹她,君寒懿派人看住她,以免她自杀。 玉卿如每时每刻都在担惊受怕,过了几天就失去了神志,变得疯疯癫癫,甚至往嘴里塞泥土和树叶,可宫人并没有轻易放过她,有人甚至模仿玉琦鸢的模样做成偶人,玉卿如看到吓得面色惨白,“姐姐,姐姐饶命啊,我对不起你,我再也不敢害你了。” 君寒懿未吐出只言片语,可宫中人都知道玉琦鸢原来是冤枉,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举国上下,引起百姓一阵愤慨,玉卿如被扔到大街上,一时间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逼她现身! 23.逼她现身! 夜来香不断透进来,寝殿比往常清凉得多,孤灯跳跃不息。 仿佛一个此生都不会醒的梦,他流连其中,心之所系,不觉冷寒寂寥,却始终捕捉不到那一缕孤魂。 君寒懿解下黄袍,松开白色的内衬,胸前有几处抓伤,每一道都很深,甚至伤到了肺腑。 想到那一日女贼的狠辣,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究竟是什么样的恨,让她非要杀了他不可,况且她还不想假他人的手,想必是要亲手了结了他,这其中,必然有他不得而知的缘由。 一连几天过去,王佟都没有消息,女贼连同修罗门像蒸发了一样,一下子平静了下来,仿佛在酝酿着一场大的风暴。 君寒懿缓缓叩着扶手,眸中闪过一丝幽黑吊诡的光芒。 慈月庵前些日子才遭遇到劫难,虽然玄静师太对双方的打斗持中立态度,可还是有两名女弟子被锦衣卫残忍杀害。 此刻,看到君寒懿再一次率人前来,玄静师太脸色变了变。 “朕此番前来,只不过是要知道秦蝶衣的下落,不会与慈月庵为难,若师太不肯透露,只怕今日,便是慈月庵最后存于人世的日子。” 君寒懿俊颜冷淡,语气缓缓,却让人感到说不出的压力。 玄静师太暗吸了一口凉气,面上保持着冷静,“阿弥陀佛,皇上这便是为难贫尼了,那一位女客只说要租住慈月庵一段时日,至于来历,贫尼和诸位女弟子也不知道,还请皇上绕了慈月庵吧。” 君寒懿盯着玄静,想从她表情上找出一点端倪,可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你们慈月庵乃佛门清净之地,却收容修罗门女贼,成了藏污纳垢之地,师太又违背良心说谎,也不怕遭到佛祖的谴责吗?” 君寒懿显然没有多大的耐心,手中的剑似乎感到了他的怒气,在铮然振动,嗡嗡鸣响。 “阿弥陀佛,贫尼未有只言片语的谎话,因此问心无愧。” 玄静师太看出君寒懿眼里的杀意,不由得心惊,莫非今日,慈月庵真的是在劫难逃了吗? “把这些尼姑都抓起来,严刑拷打,朕就不信,问不出什么个所以然来。” 君寒懿话音才落,身后的锦衣卫立刻把尼姑团团围住,逐一捆绑。 玄静师太急了,“皇上,她们什么都不知道,您就算用刑,她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啊。” 君寒懿嘴角勾起,冷酷阴郁,“师太还是请吧。” 锦衣卫押着尼姑离开,君寒懿在最前头,却停住了脚步,瞳孔微微一缩。 空气忽然多了一抹肃杀之气,源源不断地往人颈间钻去。 她还是来了么? 玉琦鸢站在最高的那一处阁楼之上,黑衣翩跹,仿若一只暗蝶,眼中透着刺骨的嘲讽,“呵,没有抓人的本事,却只想屈打成招么,这些女尼何其无辜,她们也是你的子民,你于心何忍?” 这些佛门女弟子看到玉琦鸢,像看到了救星,都松了一口气。 君寒懿眸子一黑,目光落在女子的身上,仿佛要把她看出一个窟窿,“正好,你来了,她们就不用受苦,你不来,她们承受折磨也是因为你,你才是让慈月庵陷入劫难的罪魁祸首。” 而他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逼这女贼出来。 长剑一挥,也施展轻功到了阁楼上。 玉琦鸢眼眸一眯,迎了上来。 两道身影纠缠难分,夜幕降临之际,剑光照耀这一方宛若白昼,天穹上方形成漩涡云。 “杀!” 锦衣卫朝玉琦鸢冲上去,然而埋伏在尼姑庵附近的修罗门都冲出来,双方打成一团。 “阿弥陀佛!”玄静师太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慈月庵只怕是今后都不得安宁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你是鸢儿……对不对? 24.你是鸢儿……对不对? 君寒懿不曾料到,十日未见,女贼的功夫又长进了不少,她浑身散发出更加阴寒的气息,一身黑衣间冷气煞煞弥漫。 可是每一次接近她,他都有一种隐约的熟悉感,尽管她掩饰着,可体香像极了那个人…… 不是没有猜测,毕竟他没有亲眼见证鸢儿的死,只是以这女子阴辣的秉性,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她和鸢儿联系起来。 心念一动,掠过她的身旁,义无反顾地,往她的腰间一探,手臂立刻被划了一剑,鲜血淋漓。 他后退几步,手将一块玉佩举起,眼眸里都是震惊和心疼,死死地盯着她,“你是鸢儿……对不对?” 整颗心都在战栗着,他忘记自己此刻受了伤,处境又有多么危险。 他是欣喜的,激动的,就等着她的承认。 这是在塞外,他亲手送给她的,开过光的玉佩,据说有护身作用,毕竟在战乱中,一不小心,就会殒命在敌人的铁蹄之下。 没有什么,比她还要值得守护,在那个时候,她在他的心中,就比江山更重要。 看到身上佩戴的饰物被夺,玉琦鸢的心竟然有一丝莫名的慌乱,她目光冷冷地闪烁了一下,又恢复平静,染上一抹晦暗幽黑。 “呵,这不过是从我杀掉的女人身上取来的,我看她只有这一块玉佩值钱,就留了下来,原来正好杀了你这个狗皇帝在意的人,真是报应呢。” 女子忽然大笑了起来,凄厉中带着讽刺,沙哑的嗓子仿佛枯老的枝叶刮着地面,目光一厉,再一次朝君寒懿攻来。 君寒懿提剑勉强挡住,仍然不肯放弃,“你就是鸢儿,你一定是鸢儿,你的体香,你的眼睛,你的身形,哪里不像她?你恨透了朕,才选择蒙面不见朕,是不是?” “君寒懿,我看你是疯了?” 玉琦鸢怒声,才察觉口上失言,羞恼之下,一剑刺在他的手臂上,一声钝响,却是伤及了骨头,鲜血源源涌出,君寒懿依旧沿着狭窄的阁顶,步步走向她,眼眸咄咄逼人,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稍有不慎,只怕是要跌落下去。 “怎么,不叫朕狗皇帝了?朕对不起你,朕是狗皇帝,你骂得对,你要朕怎么弥补你,都可以。” 君寒懿边闪躲她的招式,边恳切地说,脸上都是悔憾,她受过的伤,都刻在他的心上,记忆里,一道又一道,在无数个日夜折磨着他,时间的流逝不但没有淡化一切,反而让这些伤变得更加深。 他曾祈祷上天,只要让鸢儿活过来,他宁愿牺牲一切来交换,哪怕是他的命,可现在,她就在他的眼前,他感到灰暗的生命,重新有了光彩。 看到他这个样子,玉琦鸢眼眸里没有丝毫的松动,反而更加冰寒慑人,“既然你心甘情愿地送命,可不要怪我,正好,可以血债血偿。” 君寒懿毫无意志力战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复仇机会。 浑身散发出更汹涌的杀意,黑色的恶煞之气弥漫在剑周,她凝聚所有的念力,剑尖朝男人的心口刺去,没有丝毫的犹豫。 君寒懿苦笑,鸢儿从来不会这样对他,可是他伤透了她,她的心死了。 他的心猛地一疼,慢慢提起了剑,“我的罪孽……是该让你一剑刺入我的胸口,可是我想,我们之间,不能就这样结束,对不起,原谅我再自私一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我终于抓到你了 25.我终于抓到你了 玉琦鸢已经杀到眼前,君寒懿的深眸浮起一丝坚决,迅速以剑身挡住了她的剑尖,两人都是尽了最大的力,震荡的力道让他们彼此嘴角都涌出了鲜血,一瞬间的碰撞乍然腾起万千光芒,笼罩在天地之间,就连近旁的林木都拔地而起。 两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锁住彼此,只不过,一人是必杀的冷,一人却是一片深情,涌动着满意克制的情愫。 “鸢儿,跟我回去,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我说过,我不是什么鸢儿,玉琦鸢已经死了,被你活活逼死,一切早已经结束,现在只剩下仇恨。” 玉琦鸢眼眸冷寒如刀,进逼一步,“重新开始?君寒懿,你还真会说笑。” 他亲手杀死了她的心,他杀光了她的家人,然后对她说,重新开始。 世间最无耻,最虚伪之人,也莫过如此吧。 她这样说,君寒懿更加肯定了她的身份,心中更是愧疚,“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只要你跟我回去,只要你给我一次机会。” “我只要你的命!” 玉琦鸢咬牙切齿,他表现出的热切和希冀,对她而言是一种刺骨的羞辱,直让她痛到心底里去。 那些冤屈和劫难,在他眼里就是这样不值一提,是可以被弥补的?好笑,真是好笑! 剑向一转,势头下压,毫不留情地刺向他的腹部。 君寒懿迅速抽身而出,站定,眸子幽远怅茫,“鸢儿,今天无论如何,我也要带你回去。” 他的肩头还在流血,染红了衣裳,可眼神却是异常的执着。 是啊,带她回去,让她重复那些噩梦,毕竟他还没有折磨够她,她就消失在他的面前,他自然是不甘的。 玉琦鸢感到一阵讽刺,再不想和他废话,飞踏过去,又是一轮厮杀。 君寒懿抿住嘴唇,带着必得的信念,寸步不让,却比起以前小心了起来,他只想制住她,不想伤了她。 伤势对他而言不利,可重逢,就是他最大的动力。 月上中天,慈月庵前院已经躺了无数的尸体,血汇成涓涓细流,顺着排水沟流下,腥味扑鼻。 玉琦鸢靠在一棵树上,透过溟濛的月色,恨恨地盯着男人,被点了靴,她丝毫动弹不了,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就在那一瞬间,她的剑也刺中了君寒懿的心口,他在地上滚了几圈,此刻艰难地挣扎着,看着她的眼神带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坚决,“鸢儿,我知道,你恨不得杀了我,可是,可是……我多么希望,可以和你再续缘分,我们这一生,不可以……就这样算了。” 他按住胸口,以剑撑地,终于站了起来,嘴角还淌着血,浑身上下都被浸染成一片血红,“幸亏……我现在,终于捉到了你,鸢儿……你跑不掉了。” 他的身上,受了无数道伤,轻的重的,皮开肉绽,骨头裂开,可是他都不关心,他只想握住她的手,再也不放开。 他一步步,挪向玉琦鸢,缓慢而执着,眼眸中倒映的都是她的影子。 玉琦鸢看到她在不断接近,一颗心高高地悬了起来,只要落到君寒懿的手中,只怕她一辈子都逃脱不了,更不要说报仇。 想到相国府上下百余口人,一颗颗头颅被无情的刽子手斩下,而这一切只是因他一声令下,玉琦鸢眸子浮起赤色的血红。 她宁可死,也不要落到他的手中! 君寒懿终于来到她的面前,月光下,他缓缓伸手,揭下了她的面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咬舌自尽 26.咬舌自尽 玉琦鸢闭上了眼睛,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挤出来。 “君寒懿,你千万不要让我有机会,不然,我必会杀了你。” 面纱被摘下,还是那样的眉鼻和颜容,没有任何的不同,只是比起以前,已经失去了七情六欲的神采,只剩下清冷决绝,让人胆寒畏惧,对他而言,却是心疼不已。 手指描着她的五官,手在微微颤抖,这三个月来,他一直以为她化成了灰烬,可此刻她就活生生地站在眼前,他克制不住心中翻涌的情绪,眸底泛起泪泽。 “鸢儿,真的是你……真好,还好……还好我今天没有伤害你一丝一毫。” 君寒懿摩挲着她的肌肤,感受着她的真实,咳出一串血沫,“我们,回去。” 她是他的皇后,她为他打下了天下,理所当然地享受尊崇,他千不该万不该,让玉卿如鸠占鹊巢,寒了她的心。 “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 玉琦鸢看到他的泪,只觉得可笑,他演戏竟然已经逼真到了这样的地步吗? “我知道,你恨我,恨就恨吧……” 君寒懿心一伤,眼眸被晕染得一片深黑,可这是他罪有应得,不管她怎么样,他都可以任她发泄。 从怀中摸出一个信号筒,揭开,烟火冲上上空,很快救兵就会来临,她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脱了。 玉琦鸢心中浮起了绝望,她在劫难逃,还不如自行了断。 可惜她大仇未报,即便死,也不会瞑目。 咬牙切齿,恨不得把眼前的男人大卸八块,“君寒懿,我就算化作恶鬼,也不会放过你。” 重重地往舌头上一咬,满口鲜血淋漓,一阵痛苦的眩晕感袭来,她闭上眼,身子沿着山坡滚了下去。 “鸢儿……”君寒懿见她这样伤害自己,只是因为不想落到她手里,一时心中悲恸难当。 他顾不上心口的剧痛,急忙跟了下去,也不慎摔倒,口中涌出的血浸染了泥土,在月光下呈现断断续续的猩红,他艰难地伸手,想要扯出她的衣袂,可都是徒劳。 “鸢儿,鸢儿……”恨,恨自己此刻无能为力,又让她受了伤害。 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响,密集如雨,是锦衣卫从山下奔涌上来,听声音至少不下五百人马。 玉琦鸢身子砸在一块大石头侧面上,差一点晕死过去,她还残留着最后一丝理智,就是希望千万千万不要落在君寒懿的手中。 她不要他的虚情假意,他们之间,只有你死我亡。 君寒懿也在她的身边停了下来,他艰难地咳了一声,正要握住她的手,一个人影从半空落下,把玉琦鸢抱起,他的手中握着一支长笛,白色的衣袂仿佛与月华溶为了一体。 “好侄儿,叔叔是不是现在就应该要你的命?” 君景澜眼眸深黑,嘴角勾起一抹残酷,俯身,长笛抵在了君景澜的喉咙处。 “原来你……”君寒懿脸上有一丝震惊,恨恨地眯起了眸子,他怎么忘记了,既然她活着,他们二人必定在外厮守。 可明明就是她,亲手把她推向了君景澜的怀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留下来……鸢儿 27.留下来……鸢儿 锦衣卫飞快涌入慈月庵后方,君景澜目光一狠,正要动手,却见玉琦鸢动了一下,口中弥漫着黑血。 他这才意识到,事情没有这样简单,一看她几乎咬断了舌头,五官疼得扭曲,他心一紧,道了一声“不好”,忙收了笛子,匆匆离开。 “鸢儿,鸢儿……” 君寒懿向人离开的方向伸手,痛苦而绝望,“不要离开我,不要……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你,你不知道,不知道我有多么想你,留下来,鸢儿……” 她恨透了他,明知道她只要他死,可是他的心中,却抱着不会熄灭的幻想。 就如塞北携手并肩,戎马生涯,花前月下,你侬我侬,那是所有人的眼中,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的情意,他无法接受,有一天走到这样的境地。 “鸢儿,待我得到天下,你便是我的皇后,宫中不纳一妃一嫔,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如果你违背了誓言呢?”她依偎在他的怀中,浅笑盈盈,不过是玩笑,从未想过将来会成真。 “那么便让我每日承受剜心之痛,不得安生,若我得到皇位,也会失去。” 他斟酌了一下,“死,对我来说,比痛苦便宜得多,所以鸢儿,我的誓言你可满意?” 他说的是真心话,后来他辜负了她,果真每一日生不如死,而皇位,坐着也如行尸走肉一般,味同嚼蜡,没有任何乐趣。 只有她陪在他的身边,他人生的一切,才会有意义。 “皇上,属下来迟。” 王佟心中暗惊,那女贼居然厉害到这样的地步了么?竟然能让皇上命悬一线,然后顺利逃离。 君寒懿心凉如月,望着树梢间的一轮残勾,眸中一片担忧涩痛。 鸢儿,你还活着,可是心已经死了,比身体的腐朽,还要让朕痛苦。 她的心犹如被冰雪彻底封冻,这一生这一世,都不会再消融。 可是他仍然要敞开一颗心去拥抱她,哪怕她用剑刺伤他的心口,也所不惜。 ———————————— 罗郡,柳扬堤岸转角的医馆。 君景澜抱着玉琦鸢匆匆闯入,“大夫,大夫,快!” 还是原来的那一个梁大夫,看到玉琦鸢的舌头几乎咬断,想必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不由得一脸凝重地摇头,“幸亏还有连着,不然只怕是续不上了。” “大夫,真的可以痊愈么?”君景澜还不放心,玉琦鸢已经晕死在他的怀中,脸色白得像一张纸,五官痛得扭曲,让他心疼得不行。 “可自然是可以的,只不过需要时间,至少三月以上,老夫知道你们这些江湖人不爱听人劝,只是为了痊愈,还是希望这段时间修身养性,不要再到腥风血雨里去。” 梁大夫边调配黑玉断续膏边说。 君景澜把玉琦鸢放在一张小床上,拿开缠绕在她眉间的一缕发丝,她的面纱被摘下,君寒懿用差一点失去一条命的代价,知道她的身份,今后只怕会更加纠缠不休。 而他一直守护她,又怎么会将她拱手相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塞北风寒 28.塞北风寒 梁大夫将黑玉断续膏涂在玉琦鸢的舌头上,用一圈纱布缠裹起来,“这些时日只能进流食,尽量避免开口,公子记住了。黑玉断续膏一月一换,公子一个月再来即可。” 君景澜微微蹙起了眉头,一个月后,只怕他们已经不在这儿,君寒懿发现了秦蝶衣的真实身份,让他有一种危机感,他要趁着这个机会把鸢儿带走,越远越好。 “把黑玉断续膏卖给我,我为她换药。” 马车隆隆,往北边去,选的是最快的,也最舒适的,路面再不平,也不会有多少不适的感觉。 玉琦鸢三天都处于昏睡中,他一直守在她的榻边,困了就靠在窗上小憩,这样自然是担忧她的伤情,只是他平静稳沉的心,比起以前更多了一份焦灼。 不是没有见过他们二人缱绻情深的时候,所以他怕,怕失去她,离开皇宫,他就将她当成了他的人,即便她的心,不为他所动。 鸢儿,你死去的心,有一天会不会因他而复苏? “啊……” 玉琦鸢忽然颤抖着,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舌头一阵扯痛,发音困难,她皱了皱眉,脸上浮起一丝急切,额头上沁着冷汗。 看到君景澜,她才稍微放了心,原来,她终究没有落到君寒懿的手中。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可怕的梦,她被抓到了大擎皇宫,绑在人形铁架上,鞭子一道又一道地落下来,鸩酒灌入她的口中,她的手指被割断,浑身是血,惨不忍睹,她痉挛着,惨叫着,可是没有谁肯来救她,君寒懿手持长剑,站在她面前,眼眸冷寒,一剑剑毫不留情得劈下,她的手,脚都掉落在地上,身体越来越残缺。 “鸢儿,不要怕,有我在。” 君景澜握住她的手,用帕子擦拭她的额头。 玉琦鸢心情稳定下来,带着惊惧的眼眸逐渐恢复冰雪一般的清冷,她察觉到是在马车里,不由得皱眉,“我们……是……要去……什么……地方?” 君寒懿没有发现罗郡的落脚处,其实他们用不着离开。 她吐出每一个字,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 “塞外,你曾经最喜欢的地方,那儿有一望无际的草原,大漠,现在也没有什么战乱,你现在需要治疗,所以我打算带你到那儿,君寒懿是找不到的。” 玉琦鸢脸色微微一变,眉头皱得更深,“不,我讨厌……我不去……停下,停下。” 她变得急躁,一时用力过度,舌头断开的感觉痛到她的心底去,她捂着嘴,指尖渗出了鲜血。 “鸢儿,不要再说话了。” 君景澜替她擦拭血迹,柔声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养伤,等把伤养好了,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不愿意留在塞北,到时我带你离开,可是现在我们已经到了,我不能再让你受颠簸之苦。” 玉琦鸢撩起窗帘,大片大片的草原绵延不绝,再远一点是荒漠的过渡带,冷风拂面,刺痛她的眼眸。 她在塞北五年戎马生涯,对每一片区域都很熟悉,这里她来过,君寒懿也来过,他们从三百里开外的战营赛马,一直到这里,登上最高的独望山,可以看到长城。 “鸢儿,鞑靼三日后就要投降,待回京城,这天下便是我的,而我永远不会忘记,这其中有你的一份功劳。” 独望山上,他揽着她的肩头,柔情款款,眼眸深远。 他的承诺数也数不清,一次次烙在她的心中,直到现在还刻骨铭心,只是已经凉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蛊虫噬心 29.蛊虫噬心 他们在一座蒙古包里安顿下来,里面布置奢华,大多是中原的物用品,是君景澜派人特意安排的,他适应不过来这里的烤羊肉和羊奶,可她从前却是这样度过的。 玉琦鸢裹着一件紫色貂毛的大氅,站在蒙古包外,风扯起她的发丝,猎猎舞动,再一次来到这儿,什么都没有变,只是她的一颗心已经沉寂下来。 那些承诺犹在耳畔,被冷风吹来散去,终究什么都不会剩下。 想到那一桩惨绝人寰的灭门抄斩,她眯起眼眸,浮起一丝狠决的光芒。 “鸢儿,外面风大,快进去,我让一个阿婆给你熬了粥。” 君景澜忙将她扶进帐内。 玉琦鸢摇头,她只是舌头受了伤,其他没有什么大碍,他不用这样亲力亲为的。 她只是不悦,现在是杀掉君寒懿的绝好机会,离得这样远,只怕以后要解决他,还要耗费极大的心力。 “鸢儿,我知道你怎么想,只是现在宫中防卫重重,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就算君寒懿重伤在床,你也未必杀得了他,他加强布置,就是等着你自投罗网,宫中高手众多,以前疏于防备,可如今不会了。” 玉琦鸢透过窗口,看着帐外,脸色像是蒙了一层霜,一言不发。 “你先养精蓄锐,等回京城,我助你斩下他的首级。” 君景澜幽幽道。 “不。” 玉琦鸢吐出一个字,眼眸决绝。 尽管不止一次失利,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君寒懿的命交到其他人的手里。 相府上下百余人口,她要亲手杀掉君寒懿才痛快。 君景澜微微叹了一声,“鸢儿,你不愿意接受我的相助,要杀掉君景澜,几乎是不可能的,一辈子也不可能,宫中有能耐的人如云,就算是拖着,耗着,也可以让你丧命。” 玉琦鸢凝起眉头,杀不了君寒懿,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倾城绝伦的颜容尽是坚决,眸子却更是冷寒,“我,可以。” 在一个夜晚,君景澜睡下了,她悄无声息地走出帐篷,在一座小丘后坐下,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随着一阵“滋滋”声,里面蠕动着一只玄黑的虫子,这便是苗疆最毒的蛊虫了,它曾打败百只不同区域的蛊王,成为蛊虫里的霸主,她花了一千两黄金才得到。 月色清凉,塞北的黄沙被夜风扫起,一阵又一阵,迷糊了人眼。 玉琦鸢看着噬血的蛊虫,眼眸没有一丝害怕,反而轻轻地笑了起来。 练蛊者,注定是与七情六欲无缘,除了狠辣和恨,再无其他的牵绊,这样才能发挥最大的效果,不然甚至会遭到反噬,而她现在,不就是这样的吗? 只要能够报仇,这副身子被摧残到腐朽,千疮百孔,那又如何呢? 而蛊虫也似乎感受到女子汹涌的黑煞之气,这才是最匹配它的主人,因此变得更加兴奋,疯狂地爬着,急切地想要吸她的第一口血。 玉琦鸢将手伸到蛊里,蛊虫一口咬在她的指尖上,鲜血源源不断地进入体内,逐渐地变得滚圆起来,更显得猩红可怖。 钻进的痛让玉琦鸢眉头深蹙,脸色变得惨白,冷汗从额头涌出。 她咬牙忍耐着,手微微痉挛,直到蛊虫吸饱了血,才将手缩回,阖上蛊盒,起身离开。 以后的每一夜,都是这样度过。 她以为会瞒住君景澜,却不想在三月后,决定离开的前一个晚上,他忽然来到她的身后,看到她以血饲养蛊虫的那一幕,他感到心狠狠一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毁了它,我也会死去 30.毁了它,我也会死去 “这便是你想出的好办法?” 君景澜一掌震退蛊虫,抓起她还在滴血的手指,双目黑沉,手在颤抖。 他以为她最近消瘦下来,是因为总是吃流食的缘故,却不像是这样让人毛骨悚然的缘由。 玉琦鸢缓缓站起来,目光平静,“你都知道了,可惜,已经晚了,这蛊虫已经与我灵肉合一,你若毁了它,我也会死去。” “你……” 君景澜气得发抖,“为什么,为什么,你是一点也不肯顾惜自己么?” 玉琦鸢嘴角勾起,扯出清凉的笑容,“十七爷,你知道我孑然一身地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所以,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必惊讶。” 君景澜心痛不已,闭上了眼眸,“我恨,恨我自己,无法拯救你。” 第二日,马车再一次起驾,驶出这一片广袤的草原。 玉琦鸢撩起窗帘,看着风景不断远去,死寂的眸子浮起一丝怅然,“你知道吗?玉琦鸢,早就已经死掉了,她葬在风冷月远的塞北,这是她这一生,唯一真正活着的时光。” “如果我输了,就把我送来塞北,十七爷,我这一生辜负了你,若真的有下一世,我在那一头等你。” 玉琦鸢斟酌一杯酒,手一扬洒在窗外,风带走酒香,她的心中,却只剩下苦和寒。 “鸢儿……” 君景澜紧紧握着她的手,哽咽着,她坚决要回京城,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可以留在这里。 塞北是她的痛和恨,她最值得怀念的地方,可也是他的遗憾,他想着和她在这里补一段缘分,他和她只是错失了最初的邂逅,如果可以重来,他不见得就会输给君寒懿。 “你不会输,你修炼蛊虫,那个东西是泯灭人性的毒辣,谁能比得上你,除非情动,不然不会输。” 看着她的眼睛,却不知自己的话里,带上了威胁。 玉琦鸢,只要你对君寒懿还余情未了,只要你舍不得,你就会输,你就不能为相国府报仇。 你敢么? 玉琦鸢淡淡一笑,“承十七爷吉言。” ———————————— 黄昏,城门开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寂静的黄昏尤为显耳。 君寒懿在最前方,手握紧了缰绳,眸中是再一次的空落。 还是没有找到她! 就在前些日子,他找到了她在罗郡去过的医馆和下榻的客栈,却早已经是人影空空,大夫和客栈老板都说人已经在三个月前离开了。 他不甘心,每一天都在寻找,尽管他知道,她在离他越来越远,可他怎么能够放任这个事实?有时他甚至好几天都不回宫,也到了南方,下令各个州府搜寻。 玉琦鸢,你不是恨朕么?你不是要报仇么?怎么,被朕发现,你反而变成缩头乌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今日,是相国府的祭日 31.今日,是相国府的祭日 一阵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君寒懿眸子一寒,抬手抄起一张纸条。 “明日午时,西郊灵渡口。” 是她的字迹。 君寒懿黯然的眸子浮起一丝光彩,面颜看起来也似乎没有那么憔悴了。 鸢儿,真的是你吗?朕还以为,你真的再也不愿见到朕。 朕以为,从此上穷碧落下黄泉,掘地三尺,都会有你的踪迹。 不管她是什么目的,对于他来说,看到她就是最好的事情。 他最最害怕的,是这一生,都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 他忽然调转马头,就向灵渡口驶去,在那一个乱葬岗围成的坝子上,等了一天一夜,夜间听到鬼哭魂灵惨笑,他才记起,那一百号人,就被扔在这些乱葬岗里,被豺狼野狗分食,灵魂飘荡在这一方天地间,不得安生。 原来她让他来这里,是因为这个原因么。 君寒懿长身站立在寒风中,黄袍鼓动,却仿佛是天地之间最凄凉孤独的颜色。 若不是这样的恨,只怕她还不会出现吧。 那些过往一一在脑海中浮起,那样的清晰,像一帧帧永不褪色的画卷,直到眼前出现幻象,他抬手触碰,一切消逝得无影无踪。 君寒懿叹了一声,满目哀怅,倘若一切可以重来,该有多好。 “君寒懿,你可知道今天是个什么日子?” 一个身影从半空轻稳落下,玉琦鸢眉目含冰,在晨曦中雪亮逼人,仿佛一柄剑刃。 君寒懿看着她,见她瘦了少,情绪翻涌,又疼又惜,“是我们再一次见面的日子,我一直在找你,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因为我找了太多太多的地方,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绝望和害怕,只是鸢儿,你为何清减了许多?” “你错了。”玉琦鸢厉声打断他,铮然拔剑,指着不远处的男子,“今天,是相国府百余人口的祭日,我要你血债血偿!” 原来,果然是这个原因…… 君寒懿心一痛,若不是要他死,她又怎么会肯见他? 他嘴角勾起,却是带着宠溺,“那么你赢了,就算是报仇,你输了,就要心甘情愿地和朕离开,如何?” 玉琦鸢眯起了眼眸,释放出灼灼的恨焰。 她输了,她宁愿死在他的面前,也不会跟他离开。 君寒懿感到玉琦鸢浑身的气息更加阴毒,眉目却多了一抹灰色,让人感到说不出的诡异。 她修炼那些狠辣的功夫,却也不怕伤了身子么? “朕,没有杀相国府百余口……” 话音还没有落,玉琦鸢便一声冷笑,剑朝他挥舞而来,受了念力的催引,在当中化作一道虚影,扩大千百,携带着万钧的势头劈斫而下,黑色的煞气绕着剑身沸腾,滋然作响。 这一击,凝聚了她所有的功力,带着必杀的恨意。 带起的劲风吹动着君寒懿的发丝和衣袍,猎猎飒飒,他头一次,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段时间,她原来是躲起来练功,就等着给予他致命一击么。 可是,这一招,他还可以接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让我……让我看你最后一眼…… 32.让我……让我看你最后一眼…… 空气形成一个漩涡,裹住君寒懿的周身,他抬手夹住了锋锐无形的剑,修长的手指仿佛冷冷玉骨,止住了上空的攻势。 看到她眼里的一丝挫败,君寒懿缓缓开口,“鸢儿,不要打了,随朕回去,可好?” 玉琦鸢勾起嘴角,却是修罗慑杀的冷,“你以为,我果真杀不了你么?” 君寒懿这才发现,一只玄黑色的蛊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发出滋滋的叫声,顺着他的手指飞快往下爬,他想避开,可是已经来不及,蛊虫竟从他的脉搏咬开一道口子,然后钻了进去,洞口飞快合上,让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 一条蜿蜒的痕迹从手臂一路往上,经过肩头,钻入身体。 君寒懿的脸色在飞快变化,剧痛的感觉在全身每一处蔓延,他按住心口,身躯晃了晃,防御之力在瞬间扯去了一半,剑刃的余劲在他肩头落下,一阵骨裂的声音响起,血如泉涌,他捂着肩头,踉跄着,脸上浮起难以克制的痛苦。 单膝跪在地上,不敢相信地,抬眼看她,“鸢儿,为了杀掉我,你竟然修炼这样可怕的秘术,不疼么?如果……如果你告诉我,你要炼蛊,我大可闭上眼,任你杀,可你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方式?这段时间,你是如何度过的,你这样瘦,一定很痛,很痛吧。” 蛊虫在五脏六腑之间肆意地折腾,他脸色发白,隐隐扭曲,黑色的血液从嘴角沁出,可眼底更多的,却是对她的疼惜。 她对他的恨,竟到了这样的地步,哪怕摧残自己至死,也在所不惜么。 玉琦鸢持剑,一步步走过来,嘴角带着刺骨的冷笑,“是啊,很痛,可那又如何呢,我活着,不过是要亲手手刃你,这副身子就算烂了,也没有什么可惜的,看到你死,我就满足了。” 冰冷的剑尖,抵在了君寒懿的脖子上,渐渐下移,指向他的心口,“你说,是割破喉咙更痛,还是刺入心口更痛?” 君寒懿阖上了眸子,因为钻心的痛,他紧紧地攥着拳头,冷汗不断滴落,“鸢儿,能死在你的手中,也是好的,我终究是对你不起,我辜负我们的誓言,这等噬心之痛,也是应该的,失去了你,失去了山河,是我该得的下场。” “这便是你的领悟么?可惜,已经晚了。” 玉琦鸢眼眸没有一丝的波动,“若你只是负我,我离开你便是,可你却害了我的家人,是啊,你是君主,想要怎么样都可以,但人在做,天在看,想不到吧,你的报应,就在今天。” 目光凌光一烁,再也不愿废话,手腕猛地一送,剑尖没入君寒懿的胸膛,鲜血汩汩涌出,顺着剑刃,不断滴落到地上。 君寒懿再受重击,嘴角涌出更多的血液,他勉强支持着身体,眼眸变得赤红,仿佛也要滴下血来。 “鸢儿,让我……让我看你最后一眼……” 君寒懿颤抖的手,缓缓伸向玉琦鸢的脸,这张他抚过无数次的倾城之颜,以后他再也没有机会再看。 “不要……不要嫌我的手脏……就这么一次……” 玉琦鸢死死地盯着他,眼底掠过一丝别样的情绪,正要将剑刺入更深的手被一念牵扯,一时竟没有下死手。 她没有闪躲,只是握紧了剑,眉心紧紧蹙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竹子开花?凶兆 33.竹子开花?凶兆 君寒懿的手快要触碰到她的脸的时候,忽然无力地垂了下去,只是眼睛还开着,带着最后的恋恋不舍,光芒几乎涣散不见。 只有风在呜咽,破碎的幡布在半空飘荡,像是祭奠一个孤苦伶仃的魂灵。 “现在就让你死,岂不是太便宜你了?呵,我要让你每日承受噬心之痛,我要你,看着辛苦打下来的江山,落入奸人之手,我要你看着,我与别人,爱得刻骨铭心。” 玉琦鸢眯起眼眸,拔出剑,噗嗤一声,鲜血飞溅,染红了一地。 君寒懿醒过来,却是在一个竹屋里。 他想要起身,胸口传来一阵扯疼,那休眠在体内的蛊虫也被惊醒,狠狠地吸了一口血。 君寒懿按住心口,额头上青筋暴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透过窗户看去,却是玉琦鸢依偎在君景澜的怀中,欣赏不远处池塘中跳跃的锦鲤,她勾着嘴唇,笑靥如花,君景澜眼里都是宠溺,柔情款款,这一幕,刺痛了他的眼眸。 “鸢儿……” 他拖着身躯挪到外面,无力地靠在墙上,喃喃念出她的名字。 昏死过去的时候,还残留着一丝意识,听到她的那一番话,才知道他的真正报应才开始。 果然,她与君景澜,是缱绻情深的。 那样的画面,曾经只属于他们彼此,可如今却物是人非,他从怀中摸着那一块玉佩,紧紧地攥着,心像是被割裂一样疼。 君景澜看过来,清眸带过一丝杀气,“这个人,你果真决定留下了么,只怕后患无穷。” 玉琦鸢嘴角荡起一抹幽冷,“他的体内种了蛊虫,无论如何都不再是我的对手,既然如此,还不如好好折磨一阵子,再让他死了也不迟,不然岂不是便宜了他。” 君寒懿听着刺心的话,艰难地咳嗽起来,溅出点点血沫。 “如今活着,便能多看你一眼,即便种几只蛊虫也没关系,对我来说,你在我眼前,就是最大的福分。” 哪怕,她和君景澜卿卿我我,也比她真的死了要好。 玉琦鸢脸上只有冷笑,“那么,就请皇上好好珍惜这样的福分吧,这还是我的荣幸呢,即便我是蛇蝎美人心,也没有皇上当初毒辣得让人心头发寒呢。” 她提及过往,君景澜竟无言以对,只是默默地看着她,满眼哀凉。 玉琦鸢携了君景澜的手,“那一头有竹子开花,你与我去看看,如何?” 竹子开花,常年难见,一旦成片开花,是为凶兆,必有人亡。 君景澜眉头微微一皱,“鸢儿,你也看到了,是么,竹子成片开花,是我们来到这里才有的情况,所以,我希望你……当机立断。” 君寒懿死了,他才会真的放心,毕竟她的身子被邪功和蛊虫侵蚀,一时间还调理不过来。 玉琦鸢脚步微微一顿,望着虚空,“若是我……那又如何?至少,我不会比我的仇人先死,那样也算是实现了心愿,不是吗?” “鸢儿……”君景澜不忍,握紧了她的手,“不要让我心痛。” 玉琦鸢轻轻摇头,转到了屋后的小径,道路两旁,长满了青竹,可是却每一株都绽放出了白色的碎花,一阵风过,上方飘飘扬扬,仿佛下了雪,落在玉琦鸢的发梢上,她抬手拂去,清冷的笑,带着一丝淡淡的哀凉。 “十七爷,你知道么,我也希望好好地,好好地过这一生。” “可惜,我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她的这辈子,都毁在了一个承诺给予她幸福的男人手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十七爷想要,便拿去吧 34.十七爷想要,便拿去吧 君寒懿站在不远处,听着这一席话,眸色更是黯然了下来。 只要可以弥补,他做什么都可以,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他身体再痛,也比不上对她受的苦的心疼。 “现在,也很好了不是么,只要你想报仇,什么时候都可以,所以鸢儿,以后为自己而活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竭尽我所能,让你开心起来,既然那个人在你的心中已经死了,你何不考虑重新发展一段感情,让自己的人生圆满一些?” 君景澜动情地说着,望着玉琦鸢的眸子更是深沉,忽然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君寒身躯一僵,他从未想过这一生,还会有其他的男子碰鸢儿,他不敢设想,不愿接受,即便是她离开宫门以后。 此刻,心像是被生生剜去了一块,让他呼吸不能。 他以为,玉琦鸢会拒绝。 她说过,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毫的发丝,都是他的,若是其他的男子碰了,她必然要把他们的手生生砍下来。 可眼前的一幕,却是玉琦鸢闭上了眸子,点绛色的红唇迎了上去。 君寒懿连发出一串咳嗽,蛊虫受到干扰,再一次折腾,他靠着一棵竹子,身躯颓然倒下,只是目光还看着那一边,眸中都是锥心的痛。 玉琦鸢的唇很软,可是却没有任何温度,从她的心冷寂下来,便是如此。 她眼角的余光,无意间瞥到君寒懿,嘴角微微勾起,手环住了君景澜精窄的后腰。 这样一副腐朽的的身子,十七爷想要,拿去便是。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值得坚守的呢? 那一日,大红的锦缎三里,她卸下戎装,却等到斩首之令,一顶奢华的大轿,当着她的面,将她的妹妹抬走……尘封的往事再一次浮在眼前,带过丝丝缕缕的痛,她恨,恨自己那一段小小的浮生。 大仇算是得报,她只是释然,却无丝毫的喜悦,她拥有的,已经都失去,从来不曾抓住过什么。 这一生,也就这样了罢。 清冷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嘲讽,仿佛一阵风来就会散去,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吹尽她为数不多的情绪,可所有的一切,却是冰封在心底。 不会消失,像冰块一样,麻木着她的五脏六腑。 君景澜心中满是疼惜,他在她的唇间温柔地辗转,试图温暖她,他知道她或许是做给那个人看,本来她才是那一个母仪天下的女人,可那人却携了另一个女人的手,出现在她的眼前,负心的,在***她的尊严,鸠占鹊巢的,在嘲讽她,那样的情景,她毕生都不会忘记吧。 “鸢儿,我想要你,如何?” 依偎着的身躯在升温,这种感觉,让玉琦鸢不太适应,她稍微停了下来,皱着眉头。 靖王忽然在耳边轻声呢喃,她带着些许愕然看他,忽然笑了,“十七爷是认真的吗?” 君景澜看着她,眸子浮起一丝坚决,“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玉琦鸢失言,事到如今,她想要的,又是什么? 不过,她抬眼,眉梢上已是清淡的笑意,“好啊。” 君景澜眼眸一深,将她拦腰抱了起来,他只有这么一次机会,就放任自己自私一回,得到她,以后她都会愿意跟在他的身边吧。 “鸢儿……不要……” 那一双意乱情迷的男女经过身边,君寒懿费力地伸手,拉住了玉琦鸢的衣角,脸上带着哀求。 “皇上被禁足在此,还是想想,江山如何才能保得住吧。” 君景澜寒声道,有多少次的机会可以杀掉这个男人,可是君寒懿什么时候死,他从来都听鸢儿的。 只怕是拖得久了,夜长梦多。 君寒懿合上眼,一个字一个字带着疼吐出,“没有鸢儿,江山拿来何用?” 君景澜忽然倾身,语气似乎带着某种诱导,“江山有一半是鸢儿打下来的,皇上真的要弃她的血汗不顾么?” “再说,鸢儿怎么会愿意跟一个没有江山的男人?” 君寒懿缓缓攥紧了拳头,他听出来了,君景澜在向他宣战,他要夺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用我的命做抵押 35.用我的命做抵押 君景澜一阵轻笑,抱着玉琦鸢进了屋子,门,一下子关上了。 可君寒懿是跑不掉的,毕竟这山下都是修罗门的人。 君寒懿勉强支撑着身体,在竹屋外等了很久,他听到里面传来男女的调笑,心也紧紧地缩成了一团,恨不得一掌摧毁这一道不值一提的门,他不要,不要让鸢儿成为君景澜的人,那样会让他疯狂,可以现在的他手无缚鸡之力之力,只能眼睁睁地面对,他不愿意去想象,里面是如何一副活色生香的画面。 心,在滴血,痛得要抽搐,可这也是他应得的下场,不是么? 一阵风起,满地的竹花都如白色的蝴蝶,朝这边蹁跹而来,掠过君寒懿的身旁,他感到一阵数不出寒凉,多少悲切和含恨,都在此刻涌起。 伸手,指尖拈住一朵花儿,“倘若真的有人要死,便将朕的命带走吧,不要,不要为难鸢儿……” 风声呜咽,连同他的咳嗽,纠缠在一起。 玉琦鸢开门出来,听到这样的话,神色闪过一丝怔然。 她的发丝微微凌乱,雪白的颈部泛着红色的痕迹,一双美眸荡着说不出的情愫,“十七爷歇下了,委屈皇上在外头久等。” “鸢儿……”君寒懿眸子赤红,“不要为了惩罚我,就这样糟蹋自己,我会很心疼。” 只有这个理由,才会让他好受一些。 “呵,皇上是以为,我是作戏给你看么,我和十七爷在外一年,朝夕相对,这样的事情已经是家常便饭,我不过是皇上的一个弃物,和别人彼此交付真心,也不可以么?还是皇上以为,这天下事,都要经过你点头同意?可皇上也要认清一个事实,江山或许很快就不在你的手中了。” 玉琦鸢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极尽嘲讽。 “你是我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又怎么会是弃物?你走了以后,我才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不管是感情,还是国,玉卿如现在很惨很惨,我一直留着她,让天下人践踏,还你一个公道,鸢儿,如今百姓已没有骂你的人,他们还为你立了将军冢,你与我,回去看看吧。” 他伸手,抓住她的手,满眼痛色,却带着一丝坚决。 皇位,他不会就这样放弃,君景澜说得对,这天下有她一半的心血,他也不会把她拱手让给他人,她本来就是他的。 “再也,再也不会有伤害了,我向你保证,用我的命做抵押,只要你给我一次机会,只要你……” “够了!” 玉琦鸢忽然厉声打断,眼眸似刀,冷光熠熠,“君寒懿,事到如今,你说这些还有用么?我的心早就死透了,不管你做什么,都无法改变,你又凭什么要我给你一次机会?还有,你的命,本来就是我的,我什么时候让你死,你就得什么时候死。” 她毫不留情地,甩开了他的手,眸底涌起一丝刻骨的恨。 玉卿如死了又如何,一切已经是既定的事实。 既然要在事后做无谓的弥补,为何一开始,不选择信任? 她只等他受够了折磨,就一剑杀掉,留着他,也不过是这个目的。 君寒懿浑身凉透,望着天边,沉默了很久。 “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都要弥补,这是我在有生之年,唯一能为你做的,鸢儿,除非……除非你现在就把我杀了,不然,我不会改变我的心意。” 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在临死之前,得到她的一丝温暖。 他毁了她的一生,不敢奢求她再一次爱上他,只要一点点怜悯,就可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6.竹笛刺肩 36.竹笛刺肩 此后,君寒懿每天都拖着重伤的身体为玉琦鸢洗衣做饭温水,君景澜不知道因为什么离开了,很久没有回来。 竹屋只剩下他们二人,气氛从来都很僵凝,经常半天没有一句话,就算君寒懿要表达什么,玉琦鸢也只当没有听见,逐渐地,他也学会了闭口,只是那眼眸,却越来越深,藏了无数的情绪。 玉琦鸢总是一个人坐在成片开花的竹林下,望着苍山暮远,一望就是很久。 君寒懿已经变成一个傀儡,每日承受着噬心之痛,她现在没有什么要做的,只不过是守着他,让他眼睁睁看到最后的报应到来,她要让他彻彻底底一无所有,再孤苦伶仃地死去。 她削了一支竹笛,垂睫静吹,曲子平静如水,没有一丝的感情,带着淡淡的颓然,像一个人从辉煌,走向萧条,她终究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竹花缤纷,风声带着嘶哑,扯起白衣,玉琦鸢的身子骨又冷又瘦,她看到了塞北的荒漠,无数的战马,还有清凉的塞边月,这些都化作过往不可追及的时光。 不管曾经是多么波澜壮阔,不管仇恨有多么的深,笛声都没有任何起伏,宛若她已经死寂了许久的心。 “鸢儿……” 一只手,抚上了她绝伦的面颜,君寒懿心疼地唤她,“我为你熬了乌鸡粥,你的身子需要多补补。” 他听着死水一般的曲子,回忆起塞北她脸上生动的颜色,无论喜悦也好,忧郁也好,淡漠也好,都是她的心活着的颜色,可是如今…… 这一切,他是最大的罪魁祸首。 玉琦鸢手中的竹笛忽然变了一个方向,狠狠地刺入他的肩头,她抬眼的瞬间,他看到她眸底翻涌而起地狱黑火一般的颜色。 “咳咳……” 君寒懿后退一步,手按住肩头,鲜血从指缝间流出来,看着她,张了张口,“鸢儿……” 他最痛的,是她如今的模样。 明明她可以雍容繁华,世间的美好,尽可以享用,却泥碾作尘,任自腐朽。 “噗。”玉琦鸢拔出了带血的竹笛,扔到地上,眸子恢复了一片死寂,返身回了竹屋。 君寒懿捡起那一只竹笛,放入怀中,嘴角浮起一丝苦涩。 实际上,他知道君景澜是做什么去了,只是他眼下,对所有将要发生的,都无能为力。 鸢儿,你真的要任他夺了我们共同打下的江山,和他厮守吗? 而他也只有养好身体,才能守住一切,只怕是时间,不等人呐。 桌子上,是君寒懿煮好的乌鸡汤,厨室的砧板已经被清洗,可地上还是有一丝血迹,看来是君寒懿伤到了手。 玉琦鸢眉眼有一丝松动,转而恢复一片冰寒,端起乌鸡粥,一点也不剩地喝下,她只不过是懒得动手,又有现成的。 君寒懿进门来,看到她放下空碗,眼里闪过一丝欣慰,接过来走进了厨房。 肩头只是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受伤对他来说已经是寻常。 玉琦鸢看到他手指上的伤口,移开了目光。 她用剑伤他,对他下蛊,看着他痛,都没有一丝动容,可是这小小的伤口,却让她的心中生出了微妙的异样。 等她睡了一觉起来,却发现,不见了君寒懿的身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7.以身涉险 37.以身涉险 玉琦鸢找了一圈竹屋,以及附近,第一反应是,君寒懿逃了。 他拥常人难以企及的地位和富贵,又怎么会甘心被囚禁在这里? 她冷笑,绑紧了鞋子,长剑入鞘,沿着通往山下的小径追去。 他被她下了蛊毒,即便回到皇宫,又能如何?还不是要任她摆布? 只是,他还是一个统治者,她不能放他回去,指点江山。 到了山脚,立刻修罗门门徒迎上来,“坛主,出什么事了吗?” 玉琦鸢拧起眉头,冷声道,“君寒懿逃了,你们这么多人防守,难道就没有一个人看到吗?” 属下面面相觑,立刻跪下道,“坛主饶命,属下确实没有看到有人从这儿离开,属下每时每刻都在提防着,连一只苍蝇,也不要想飞出来。” “好好看住这里,一有情况,立刻飞鸽传书,往去京城的方向。”玉琦鸢招了数十名门徒跟随,吩咐道。 正要离开,忽然有人惊讶道,“坛主,皇上……皇上似乎在那儿。” 玉琦鸢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另一座山腰的悬崖上,一个人影正艰难地攀在上面,似乎在采什么。 她皱了一下眉头,向那边悬崖赶去,悬崖上的那个身影似乎体力不支,一脚踩空,坠落下来。 玉琦鸢心微微一紧,加快脚步,等赶到悬崖底,却见君寒懿倒在地上,艰难地挣扎着,无论如何都爬不起来,地上有一滩呕出的血迹,他的手中,还拿着一支千年何首乌。 看到她,他苦涩一笑,“知道么,我一点也不希望,让你看到我这样无能的样子。” “你这是做什么?君寒懿,我可不希望你在我面前耍什么心思。” 玉琦鸢居高临下,眼神睥睨。 他现在不过是一个废物,他还能如何? 君寒懿看了一眼手中的何首乌,叹一声,“你身子不好,服用这个好得快一些,现在蛊虫已经在我的体内,只要你好好养着,是会好起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武功也不要再练了,就算你什么都不会,也可以轻易地杀了我,所以,不要再委屈自己。” 玉琦鸢心中似乎浮起一丝复杂的感觉,转而被她压制了下来,她眯起眼睛,冷笑,“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动,从而放过你么?你想得太天真了,不管你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你的结局。” 君寒懿摇头,“不,这是我的真心实愿,我也只是力所能及,鸢儿,你把我扔在这儿没关系,可是这个东西,你一定要带走。” 他举起千年何首乌,眼眸带着一丝渴求,目光却逐渐地涣散了下来,手垂下,合上了眸子。 “君寒懿……” 玉琦鸢皱起眉头,她讨厌看到他如今这样为她赴汤蹈火的模样,她不会感动,永远不会。 一只鸽子扑棱棱地落在竹屋旁,玉琦鸢取下信,展开,看到上面的内容,神色没有一丝波澜。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她希望看到的,也正在发生,可是为什么,她并没有因此而有一分的喜悦? 君寒懿苏醒过来,略作打量了一下四周,眸子泛起一丝光泽。 原来,她终究还是没有扔下他。 他下了床,走出卧室,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空碗,里面还有一些浓黑的汤汁,便知道她已经熬药喝了进去。 心头感到欣慰,他正要出门寻她,玉琦鸢正好在这个时候进来,脸上带着冷笑。 “宫中已经一个月群龙无首,我放出消息,说当朝皇帝已经死了,如今朝廷上正一片水深火热呢,大将军司马丞更是起兵谋反,要不是被十七爷挡着,只怕是已经坐上了君主的位置,君寒懿,如今江山正在从你的手中失去,而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这种滋味,如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8.靖王被禁 38.靖王被禁 君寒懿眸子一黑,攥紧了拳头,浑身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没有想到,竟然会这样快,让他一点余地都没有。 而她的虚假消息,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鸢儿,你……”心中有愤怒,可更多的,是恨自己。 “你做得好。” 他自顾自一笑,身躯踉跄了一下,“可是你知道么?我宁愿把江山给你,奉一个女帝,也不愿给我的情敌,司马丞,终究是十七皇叔的人吧,他们演够了戏,十七皇叔就可以堂而皇之地登上皇位,我说得对么?” 玉琦鸢愣了一下,心中顿时恍然,君景澜曾暗示,要夺江山,他借口去京城办事,原来是在为一切做准备,只不过,此行他向她隐瞒了他的这个打算。 “谁做皇帝,我并不关心,你只要知道,不管怎么样,你的江山,都会落入他人手中,从此你会回到当初的样子,只是一个个普通的皇子,没有一点实力,任人宰割,怎么,从最高处跌落下来的感受,很痛苦吧?” 玉琦鸢看到君寒懿眼里的神采黯淡了下去,想到相府那么多枉死的魂灵,心中隐隐痛快。 就算是谋反,也是他逼的。 “鸢儿,这样能让你好受一点,也是值得的。” 君寒懿猛地咳嗽了起来,长睫颤抖着,点点鲜血洒落在地上。 怕失去江山,不过是因为,怕没有得到她的地位和资本,这是男人最重要的依仗之物,他自然明白得很。 玉琦鸢咬紧了银牙,她好受吗?从离开皇宫,她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哪里还有什么七情六欲。 眸光如刀,落在男人的脸上,“君寒懿,记住了,你的罪孽,永远无可救赎,我是什么情绪,早就已经不重要。” 君寒懿闭上了眼,从手指冷到心。 鸢儿,我多么希望,你可以开心一点,就像以前一样,大漠苦寒,可你的脸上总是笑颜,高兴时便一支舞,一壶酒。 可如今,除了仇恨,已经什么都不再剩下。 这便是他们的结局么? 京城那一边,不断有消息传来,偶尔有君景澜的来信,都是叮嘱她多照顾自己,他很好。 可是有一天,玉琦鸢展开手中的信纸,一眼扫下去,脸色微微一变。 君景澜已被司马丞控制,囚禁了起来。 她不知道这是不君景澜的计策,但这样的方式太冒险,弄不好还会赔上性命,除非有十足的信心,君景澜不会这样傻,倘若先前如君寒懿猜测,定然是司马丞起了异心。 司马丞这人她是了解的,手握五十万兵马,为大擎立下过无数的汗马功劳,击退鞑靼也有他的一份功劳,是大擎开国三百年为数不多的将军重镇之一。 他铁了心叛变,根本不好收拾,君寒懿如今这样的状况,只怕是真的无力回天了。 只是,这不正是她一直期盼的吗? 玉琦鸢勾起嘴角,“用你去换十七爷,想必司马丞会很乐意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9.叛军来袭 39.叛军来袭 君寒懿长身站在竹屋前小小的庭院中,眸子一痛,袖子下的手颤抖了一下。 “鸢儿,你果真……果真如此爱他么?” 玉琦鸢回头,看着男子黯然神伤的脸,微微挑眉,“难道你不知道,我已经是十七爷的人了么?你不过是一个废物,十七爷还有机会夺得江山,这样的交易,很赚不是吗?” 君寒懿攥紧了拳头,眸子浮起一丝深切的受挫,此刻没有什么,比被深爱的人鄙夷还要让他痛苦。 “鸢儿,其他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除了这一条,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把江山拱手相让给别人,这是你和我用血汗打下来的。” 玉琦鸢眯起了眸子,脸上浮起一丝清冷的嘲讽,他竟然还记得,这江山,有她的功劳么? 可是,他曾经就这么轻易地,把本该属于她的身份给了别的女子。 这时,一个修罗门徒匆匆来报,“坛主,不好了,司马丞派了五万的精兵,专门剿杀修罗门,眼下已经有一支人马找到了山脚,来势汹汹,大概有三千余人,坛主快撤吧,我们把这狗皇帝交出去,兴许还可以活命。” 君寒懿和玉琦鸢的脸色都微微一变,这里和京城相去甚远,司马丞的人却很快杀来,看来他要像暴风雨一样,在短短的时间内涤荡一切。 “传令下去,所有的门徒先撤。” “坛主,那您……” “撤。” 玉琦鸢语气一冷,已经很不耐烦。 君寒懿看着她,眼眸深黑,“为什么,不把我交出去,这不是你方才的想法么?” 玉琦鸢厌恶他自作多情的样子,挑眉,“你是用来交换十七爷的,而不是给那些酒囊饭袋拿去领银子,我可不想便宜别人。” 她从竹屋取来剑,剑刃出鞘,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纤细苍白的手指,缓缓抚过,稍微不留神,便会鲜血淋漓。 “一年了,太久太久,没有酣畅地杀过人,拥有的,不过的虚幻,只剩下这柄剑,始终伴着我。” 她喃喃自语,目光有一丝空茫。 “鸢儿……” 君寒懿想说什么,玉琦鸢剑尖一转,指着他的心口,“给我好好待着。” 君寒懿看着她离开,想要跟上去,玉琦鸢默念口诀,蛊虫在他体内开始折腾,穿过五脏六腑,噬咬血肉,君寒懿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豆大的汗水不断从额头沁出,紧咬的牙关承受不住地松开,发出一句***,身躯倒在地上,痉挛着,眼看玉琦鸢离开的方向,伸出颤抖的手,“鸢儿,不要,不要去……”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她,最怕的,莫过于哪一天再阴阳两隔,就算现在再痛苦,再绝望,他也不要回到没有她的日子,他不要带着一颗空荡荡的心,了此残生。 山下,是黑压压的一片人马,仿佛乌云沉沉,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暴雨,五百名弓弩手,就守在最前方。 修罗门徒竟一人也没有离开,仅有百人,却坚决与司马丞的人对峙。 “咱家没有什么好说的,听说皇上还活着,而且就在这一座山中,倘若你们交出皇上,司马大将军,可以考虑留你们一个全尸。” 随着轻擦过空气的窸窣响,玉琦鸢落在山下,衣袂蹁跹,骨头纤细若不胜风力的枝头,却凛凛地立在寒风中,清寒的气息飞快氤散开去。 她的目光落在喊话的人身上,却见是张公公,原来他已经投靠了司马丞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0.杀戮 40.杀戮 看到玉琦鸢,张公公满面惊讶,声音不由得抖了起来,活像是见了鬼,“你,你没有死……” 一众士兵看到曾经叱咤战场的叱萝女将军,脸上都浮起一丝害怕,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剑。 “是啊,张公公很失望吧。”玉琦鸢铮然拔剑,手指在剑身上一弹,嘴角勾起,“要我说,皇上就在山中,只是要看张公公有没有这个本事来拿人罢了。” 她这样说,所有的士兵都眼睛一亮,司马大将军有令,生擒皇帝者,可成封候世家,赏土地千亩,美人任由挑选,这等诱惑,对于任何男人而言都是无法拒绝的。 此行的主要目的,终究还是皇帝,至于修罗门,司马丞有的是时间和人力耗。 张公公一搭拂尘,“给我杀!” 话音才落,一批弓箭就朝玉琦鸢射来,密集如雨,半空剑影一挥,弓箭都尽数折断,在剑风的催引下,原路返回,无数惨叫声响起,那些弓箭手心口都中了一箭,直穿后背,倒在地上抽搐不已。 玉琦鸢嘴角噙着一丝噬血的冷笑,掠身而起,脚尖踏过无数人的头顶,横剑一扫,顿时血染了一片。 统领见状,瞳孔一缩,对副领耳语一阵,副领立刻拍马而去。 无数的人影朝玉琦鸢围上去,喊杀声震天,玉琦鸢眸若冰封,手中的剑舞出漫天光芒,每一道都带着凌厉的杀劲,迅疾穿过空气,削过无数士兵的身体,地面上血流成河,残肢断体洒落下来。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 相府灭门,誓言成空,她只想尽情地发泄,一个君寒懿,又怎么够? 她就算活不长久了,也要拖着更多的人下地狱,既然他们都找上门来。 眼眸微微赤红,呈现出曼珠沙华一般的妖冶,血不断飞溅到她的脸上,浸染了白衣。 她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手上的动作,心变得麻木,没有任何感知,连血腥味也几乎闻不到。 大片大片的人倒下,形成往外排列的漩涡状,暮色渐染天边,和血红色交辉相应,这是人间最疯狂和惨烈的一次屠杀。 史书记载,当时有虚龙咆哮天边,仿佛在不满这样惨绝人寰的行径。 一棵苍树下,君寒懿长身而立,静静地看着玉琦鸢,低枝遮住了他的身躯,只透出一双幽潭也似的眼眸。 鸢儿,你真的那样恨吗? 玉琦鸢站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上,脸上,身上都是血迹,视线变得模糊,她一抹血迹,看到剩下的一千人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握紧了手中的剑,嘴角浮起一丝决绝的冷。 修罗门百人,早就已经全部战死。 她知道,她的力气,不多了。 她杀够了人,不想再杀,但这些人,又怎么会放过她? 那一头有快马踢踏的声音绝尘而来,是一对望不到头的救援队伍。 其实,她支持不了多久了,不用派这么多人来的。 当首的,正是司马丞。 所有的士兵都停了下来,分列两旁,司马丞一身戎装,目光灼灼,威风八面,散发着常年征战沙场的气场。 他的视线落在玉琦鸢的身上,捋须呵呵笑了起来,眼中闪烁着精光。 “女娃儿,如果老夫没有看错的话,现在区区百人,就可以将你拿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1.朕,在这儿 41.朕,在这儿 夜幕降临,原来已经酣杀了半日。 风中血腥味一阵浓似一阵,隐约传来凄厉鬼哭,玉琦鸢知道,她这一生犯下的杀戮,只怕是到死的那一天也洗不掉了。 只是为了发泄,还是为了……守? 这些,都不再重要,她孑然一身,伶仃在天地之间,为仇恨俘虏,心早就比地狱还好黑,这满地戾恨的魂灵正好用红的血为她祭奠,过去那些“为人”的时光。 冷笑,不以为意,“那又如何呢?至少有司马大将两千余人为我陪葬,也算是值得了。” 带血的手,擦拭着剑刃,却怎么也擦不干净,抹掉了一处的血迹,手指上又源源地滴落下来浸染。 “叱萝将军挣扎又有何用,既然皇上就在山中,我的人又包围了山头,很快就会把皇上搜出来,既然如此,叱萝将军便不必搭上一条命,倘若能为老夫所用,也是老夫的荣幸,老夫绝不会亏待。” 司马丞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那么,就请将军动手吧!今日我玉琦鸢即便战死,也不降你这个乱臣贼子。” 玉琦鸢目光一狠,抬剑挥去,剑光所至,那进入山中的百余人一声惨叫,都滚落下来,死的死,伤的伤。 “既是如此,老夫便亲自成全你!” 司马丞眯起了眼睛,拍马而起,掌风猎猎,仿佛龙吟虎啸,带动天地一方震荡不已,直向玉琦鸢逼来。 能亲手杀死叱萝将军,这足够他在史书工笔上好好地记上一笔了。 玉琦鸢的衣袂被风扯起,浸满了鲜血,仿佛招魂的旗帜,衬着她丝毫不畏惧的邪冷之笑,让人心头发寒。 灵巧地避开司马丞的攻击,挥剑刺向,可胸口还是受到了震荡,呕出一口活血来。 司马丞哼了一声,“强弩之末。” 强劲的劲风把玉琦鸢纤瘦的身子裹挟着,司马丞几乎是使出了必杀的力道,玉琦鸢已经耗尽了体力,根本施展不开,不由自主地随风涤荡,每一处都被如刀的劲道绞杀着,一声裂响,是手腕骨节断开,坠落的剑也折成了两截。 玉琦鸢蹙眉惨叫,沙哑的嗓子听来撕心裂肺,身子往下坠去,她仰起头,看着渐黑的天穹,发丝舞动,眸子被晕染成一片微红,嘴角勾起,真好,她也欠了这么多条人命,心有了些许的平衡,不再是那样的矛盾难受。 意识模糊之际,缓缓开口,低喃着自己也不知道的内容。 “塞边月,漫漫黄沙,尘归尘。” “今我来矣,旧人曲,笑春秋。” 塞外帐啊,塞边月,红妆作舞,多少屠戮都在风花谈笑间。 司马丞俯身逼来,气势滔天,正要一掌击下,了结叱咤疆场的叱萝将军的性命,一个声音在此刻响起,“朕在这儿。” 司马丞及时收掌,心中微微一惊。 可是看到君寒懿从一棵苍树下走出来,身形清瘦,形容枯槁,身上多处带伤,嘴边还有咳出的血沫,不由得大笑了起来,“皇上这副模样,只怕是剑也提不起来了吧,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皇上既然没有力气统治天下,不若退位让贤,老臣自会保皇上有一个好的晚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2.反噬 42.反噬 君寒懿慢慢俯身,捡起一支剑,“有没有力气,试试就知道。” 玉琦鸢的身子坠落在尸堆上,见他出来,皱了一下眉头,她就要死了,她死了,蛊虫也会随即死亡,若她是他,必然等着她死,然后养精蓄锐,夺回政权,一切还是当初的样子。 他曾经抛却了她,杀她全家,如今却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么? 君寒懿阖上眼,将意念集中,尽量不受蛊虫的影响,消瘦的身影立在薄薄的夜色中,凭添了两分萧瑟,飒飒恶风扑面而来,他睁眼,司马丞已经到了身前。 一瞬间,风驰电掣,手抬剑相挡,光影腾耀间,身躯复后退几丈远,任司马丞如何来势凶猛,都取巧回旋,蛊虫在他的体内再一次折腾,他拼命克制着,眼眸因为隐忍而变得猩红。 “呵,皇上这样的招数,也妄想打败老夫?真是痴人说梦。” 司马丞手掌圈合,内力凝结成一个光界,罩住了君寒懿的去路。 掌风呼啸着,一掌掌落在他的身上,君寒懿来不及避开,连受了几掌,嘴里涌出的黑血浸染了胸口,蛊虫受到强烈的干扰,在肺腑间肆意地窜动,君寒懿发出一声***,握紧的剑终于松开,按住心口往下坠去,五官因为疼痛而扭曲,不忍目睹。 司马懿手一吸,落到手中,哈哈地大笑了起来,凝聚了千斤的力道,向君寒懿的胸膛掷去。 君寒懿瞳孔紧缩,眸子更显得赤红,只手欲挡住剑,可哪里挡得住,剑风凛冽,迅速穿过掌心,沿着手臂往上窜,一蓬鲜血从肩头炸开。 “啊!” 君寒懿在也承受不住,所有的防御都已经撤去,只剩下漫天的剑光迅疾落下,仿佛君主盛世最后的华章,只剩下一地灰烬和残骸。 光影落入玉琦鸢的眼中,那个人狼狈凄惨的姿态,不断放大,变成一个模糊的虚影,下一秒,他们就要永远地诀别了吧,为这一场纠缠,画上一个句号,不管是圆满,还是残缺,都终究结束。 万千念头和心绪,都不过是一瞬。 她抬头,空茫的眸子浮起一抹漆黑,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我输了。” 她伸手,蛊虫从君寒懿心口破出,落到她的掌心,她还没有来得及控制,蛊虫便钻进她的脉搏,飞快进入她的五脏六腑。 玉琦鸢揪住胸口的衣服,紧咬的牙关打开,涌出触目惊心的黑血,她仍然在笑,恨自己,恨浮生,恨世事无常。 她一念心动,一念不忍,犯了禁忌,终究遭到了反噬。 这个结果,只有死亡,而无救赎。 身子缓缓依着堆积如山的尸体萎顿下去,她看到玄衣身影一瞬仿若游龙惊天变,爆发出震天撼地的力量,迸发而出的光芒吞噬了一切,整个天穹都被照亮,士兵死伤无数,惨叫声不绝于耳。 才是几秒,一切便结束了。 司马丞本不用输得这样早,可他以为胜券在握,最后连防御的机会都没有。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一时间,无数的士兵跪拜恳求。 司马丞倒在地上,死不瞑目,脸上布满了惊骇,到死,他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君寒懿落到玉琦鸢的身边,眼眸比子夜还要漆黑,俯身抱起了她,“鸢儿,我们回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3.连了断也不能 43.连了断也不能 玉琦鸢苏醒过来,是在一张华丽的大床上,三层帐幔仿若雪堆,逶迤而下,房间的布置是她从未享用过的奢侈。 她稍微动了一下,蛊虫便在体内闹腾起来,她迅速翻身,呕出一口鲜血,默念口诀,却怎么也控制不了。 那样的痛,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让人只想死了来解脱,她惨白着一张脸,跌跌撞撞地下了床,却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她的身子过于孱弱,那一条蛊虫又着了魔性,迟早有一天会把她蛀空,哪怕现在她苟且地活着,也逃不过那样的劫。 君寒懿夺回了江山,一切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她仍是孑然一身,仍是家仇未报,仍是被辜负而恨不能的那个人,兜兜转转,不过是徒劳一场,多么讽刺! 玉琦鸢在地上挣扎着,身子蜷缩成一团,痛不自胜,嘴角艰难地扯起,原来她连了断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了么,只能等着被活活折磨死,这便是她玉琦鸢的一生,没有任何尊严。 “鸢儿……” 君寒懿撩开帘子进来,看到这一幕,心疼地将她抱起来,“你好好躺着,不要动,朕会想办法将你体内的蛊虫祛除。” 玉琦鸢看着他,已经是干净的明黄色黄袍加身,头戴紫金冠,垂下十二流苏,与纤长的睫毛投下重影,将黑曜石一般的深眸染上一层让人看不透的色彩,那是一种天下在握,杀伐决断的气势,可是看着她,却尽是温柔和关怀。 她浅浅一笑,忍着痛,字句破碎,“君寒懿,恭喜你啊。” 错失了一次机会,以后她都是俎上之肉,任人宰割,而这个结果,是她亲自选择的,怨不得他人。 再多的恨和怨,她都只能吞在肚子里,直到和她的身子一起腐烂。 君寒懿将她安顿在床上,握住她的手,满眼是痛,“鸢儿,朕知道,你做出这个决定,很艰难,朕今日的一切,都是你的成全,以后,朕决不负你。” “不用。”玉琦鸢闭上了眼睛,身体疼得痉挛,脸色发白,“送我回去,这里……不属于我,我不喜欢这个地方。” 这里沾着她母亲的血,让她从辉煌跌到落魄,这里写满了她的痛,她的不堪。 “回去,只有你一人,朕怎么会放心?”君寒懿眸子一深,染上别样的情绪,“十七皇叔也不可能再到那儿陪你,以前,回不去了,鸢儿,留下来吧。” 玉琦鸢心微微一惊,“靖王他……如何了?”她愤怒地盯着他,“是不是你把他……是不是……” 靖王对她有恩,如果他真的出了事,她会不得安生。 看到她这样关心君景澜,君寒懿心一揪,拂袖起身,背对着她,“司马丞死后,他正好被从天牢里解救出来,他的人占据了皇宫,想要夺位,可终究还是输给了朕,现在他被囚禁在他的王府,朕并未将他如何,只是鸢儿,你对他的感情,究竟,究竟有多深?” “我爱他。” 玉琦鸢吐出三个字,对靖王,她终究还是只有感恩吧,现在她不能做什么,这是唯一能够伤到君寒懿的方式。 君寒懿的拳头骤然攥起,浑身散发出冰寒的气息,“那么,朕这就杀了他。” 心中的嫉恨和愤怒无处发泄,一瞬间,他真的想杀掉她的心上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4.或有血崩 44.或有血崩 玉琦鸢带着冷笑看他,“是啊,如今没有谁可以拿皇上怎么样,皇上想要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看到她眼里的讥讽,君寒懿只觉得心像是被针刺一般生疼,方才的冲动在此刻平复了下来,“朕可以留着他,可是鸢儿,你也要留在这儿,朕不过是想看到你,治好你,至少,不会再伤害你。” 玉琦鸢脸色白得像一张纸,紧紧地抱着身子,咬着银牙,不再开口,蛊虫在她体内一刻不停地折腾着,一点点的噬咬她的五脏六腑,她的嘴角不时沁出黑色的血液,夹杂着碎掉的杂物。 “太医,快叫太医……” 君寒懿大喊,脸上都是担忧和急切,把玉琦鸢抱在怀中,抚着她的头,“鸢儿,不要怕,太医很快就来了,太医会有办法的。” 实际上,在她昏迷的时候,太医已经来了好几回,只是对于蛊虫都束手无策。 齐太医匆匆进入寝室,为玉琦鸢把脉,脸上更是凝重,“皇上,玉姑娘的脉搏比往常要快数倍,眼下脏器正在深受摧残,再这样下去,待功能严重亏损,或蛊虫咬断了血脉造成血崩,只怕人就保不住了。” 君寒懿眼眸一沉,心缩成了一团,揪得让他呼吸困难,语气冷寒了下来,“朕让你来,不就是为了让你治好鸢儿么?” 齐太医忙跪在地上,“皇上就算杀了微臣,微臣也无能为力啊,玉姑娘体内的蛊虫已经失去了控制,无药可驱,也无药可制,臣只能开些镇痛的方子,只怕对于蛊虫,都无济于事啊。” “有没有任何偏方可驱?” “尚无。” “滚出去!” 君寒懿脸上蒙了一层寒霜,“传令下去,谁能为皇后祛除蛊虫,赏黄金万两。” 玉琦鸢听着“皇后”二字,嘴角浮起一丝嘲讽,她不是谁的人,她再可怜,也只是自己,本该属于她的,现在给她,她也不想要了。 “鸢儿,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不管上刀山下火海,朕都会办到。” 君寒懿的手缓缓抚过玉琦鸢的脸,指尖所及,没有一丝温度,有多冰凉,他的心就有多疼。 在最后的关头,她还是召回了蛊虫,对他,她是不是还有一丝不舍么? 她这样痛不欲生,如果可以再来,他宁愿自己死了也好,也不希望她承受这样的噬心之痛。 玉琦鸢抿唇不言,脸上的肌肤偶尔抽动一下,额头上青筋暴露,瞳孔呈现一片涣散,两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涌出,模糊了视线。 后悔吗?重新选择,她还会不会那样做? “鸢儿……”君寒懿喉咙艰涩,埋首下去,脸和她的贴在一起。 “有朕,朕会永远陪着你,如果你真的……朕也不会独活,朕会为对你的辜负,你枉死的家人,作一个交代。” 玉琦鸢的手缓缓抓紧床单,闭上了眼睛。 即便他愿意为她殉情又如何呢?此生,她都不可能再原谅他。 “等朕肃清了残党,便给你一个惊喜,你一定会高兴的。”君寒懿在她的耳边轻声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5.是你抢走了皇上 45.是你抢走了皇上 春寒料峭之后,是温煦的暖日天气。 玉琦鸢让贴身婢女漪云扶着她,到殿外晒太阳。 “娘娘,奴婢听到皇上对孙公公吩咐,等您好些了,就为您行册封之礼,让孙公公先准备着。” 漪云带着浅浅的笑容说。 玉琦鸢眯起眼眸,望着当空的一轮明日,“漪云,你有没有觉得,这天地间冷得厉害?” 她的身子是真的冷,暖风吹在身上,也没有任何知觉。 或许,将死之人,便是如此吧。 “娘娘,这天气暖着呢,跟六月天差不多,你多晒一会儿,就暖了。”漪云扶着玉琦鸢在一处向往的水榭坐下。 “哈哈哈,本宫是皇后,你们敢欺负本宫,皇上不会绕了你们……” 那一头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疯狂的笑声,声音是那样的熟悉,玉琦鸢愣了一下,看到一个衣着褴褛,披头散发的女人从一处拱门仓皇地奔跑过来,她的一张脸早就失去了曾经的神采,变得黯黄枯瘪,像被榨干了水分,曾经一双水灵的眼睛凹陷了下去,眼皮松弛,犹如一个老妪,可玉琦鸢还是认出来了,她是玉卿如。 原来,她竟落到了这样的这场么。 有两个小宫女追着她,嘴里骂着“毒妇人”,“老巫婆”,将石子扔在她的身上,玉卿如脸上都是惊恐,边躲边骂,可是宫中人都听惯了她的胡言乱语,又欺负惯了她,哪里会怕她? 小宫女又捡来棒子,往玉卿如身上打,玉卿如抱着头,无处逃窜,鲜血从额角流了下来,惨叫着,看上去狼狈不堪。 “漪云,我们走吧,以后这个晦气的地方,就不必再来了。” 玉琦鸢扶着漪云的手起身,因为时刻都要忍痛,她的手上指甲都抓得秃了,手背上青筋暴露,看上去有些可怖。 玉卿如听到人说话,朝这一头看来,目光落在玉琦鸢的身上,整个人不由得一僵,脸上浮起一丝惊恐。 是她,玉琦鸢! 死死地盯着她,终于确定,她还活着,活生生的一个人。 华服加身,富贵雍容,虽不是皇后的装扮,可这样的衣着,已经是皇后的品级。 想到这一年来受到的凌辱,都是因为这个女人,玉卿如积压多日的怨气终于在这一刻爆发,脸在一瞬间变得狰狞扭曲,眼中释放出骇人的怨毒,“玉琦鸢,你这个贱人,终于出现了,哈哈,你抢走了皇上,我要杀了你……” 她撞开两名小宫女,冲了过来,掐住玉琦鸢的脖子,玉琦鸢如今哪里有力气跟一个疯女人抗衡,连武功都施展不出来,玉卿如充满恨意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手上不断用力,“知道我这一年是怎么度过的吗?要不是你,皇上怎么会这样对我?我恨透了你,发誓有一天看到你一定要把你活活弄死,解我的心头之恨,苍天有眼,你可算出现在我的面前。” 看到玉琦鸢,她混乱的神志像是被冰水冲了一遭,变得清醒异常,她要杀死她,看着她在她面前断气,才不枉费她受了一年的煎熬。 玉琦鸢纤瘦的身子像风中的落叶,在玉卿如的手中摇晃着,体内的蛊虫开始大肆折腾,她痛得浑身痉挛,努力地想要呼吸一口气,瞳孔里的光芒逐渐涣散,漪云焦急地拔玉卿如的手,可玉卿如此刻的力气大得惊人,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玉琦鸢的身子向下倒去。 半空剑光一闪,玉卿如惨叫一声松开手,却发现她的双手齐齐掉落到地上,鲜血从断腕处汩汩流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6.凌迟 46.凌迟 “啊……” 玉卿如浑身颤抖着,声音凄厉无比,不敢相信地举起断手,眼睛不敢相信地大大地睁着,一张脸惨白如纸,生生痛得晕死过去。 玉琦鸢身体快要倒到地上之际,被君寒懿扶住,他将手中的剑扔给王佟,“告示天下,三日后凌迟玉卿如。” 他抱着玉琦鸢,快步走回寝殿,“鸢儿,朕来晚了,让你受了惊吓,对不起,很快,朕就可以时刻陪着你。” 局势初定,非常时期,他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不然,他也希望可以一直守在她的身边。 玉琦鸢咳着,摇头,她不需要他,哪怕她死了,也不愿接受他的恩情,她也不想看到他,他的出现总是提醒她过去的恩怨情仇,让她想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她还是恨,可是还有什么办法?她心中都是悲哀和苦涩,只想眼睛一闭,泯灭所有的意识,什么都不知道最好。 活着,太累太累,她想休息了。 就寝的时候,君寒懿仍然像之前那样,把她拥在怀中,她一动不动,默默地承受着蛊虫的噬咬,眼睛还睁着,看着漆黑的房间,“把我杀了吧,让我早一点解脱,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君寒懿眸子一黑,下意识地搂紧了她,“不,鸢儿,不要放弃,朕会治好你的,相信朕,悬赏令已经发出去,很快就会有奇人异士来救你。” 玉琦鸢嘴角勾起,“到如今,只求一死。” 她辜负了自己的信念,对不起死去的相府百余人,即便将蛊虫成功取出来,她也杀不了君寒懿,她只能苟且地活下去,她不想要这样的人生。 “不,朕不会让你死的,你不可以死,朕会用一生来补偿你,鸢儿,活下来,好不好?朕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失去你,有了第一次,朕如何还能承受第二次。” 君寒懿语气沉痛,可玉琦鸢只是阖上眼,不再吐出一个字。 如今的她,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他不肯成全,她可以等。 君寒懿心疼地拥着她,试图用胸膛温暖她的身子,可整整一个晚上,她依然是那样的寒凉。 想着蛊虫就在她体内啃噬血肉,他总是一夜无法入眠,她经常做噩梦,稍微一有动静蛊虫便会更加肆虐,他轻声安慰她,将功力输 入她体内,控制蛊虫的动静,然而,这样也只能稍微减轻她的痛苦。 白日,除了处理事务,他便抽空研究医书,大多是偏方一类,有的是封存了百年的旧书。 他知道她活着痛苦,换作任何人,都想要摆脱,可是他不能,他不愿她堕入无边的黑暗,而他再也找寻不到她。 他只想握住一点希望,哪怕一点点。 第二天,玉卿如被施凌迟之刑,引来无数百姓观望,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一眼望不到头,附近茶楼酒肆靠窗的座位价格涨了数倍。 毕竟凌迟之刑数年才遇到一次,每一次都极其惨烈,又是惩戒大奸大恶之徒,让人大饱眼福,拍手称快,这一次是个女犯人,更是引起无数人的兴趣。 斩监台上,君寒懿对身旁的女人开口,“鸢儿,你看,这个害你的女人,终于得到了最后的报应。” 玉卿如被绑在人形架子上,袖子被挽起,只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嘴巴被用布堵住,刽子手用锋锐的刀子将她的血肉一片片割下来,扔给守在周围的野狗吃,玉卿如痛得脸色惨白,额头上都是冷汗,脸色狰狞扭曲,可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痉挛着,无助地挣扎,眸子里充斥着死亡来临前的绝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7.我们之间,扯平了 47.我们之间,扯平了 每割下一块肉,百姓都一片喝彩。 玉琦鸢看着眼前一幕,眼眸没有一丝波动,心情平静无澜。 玉卿如再惨,又能如何? 她失去的,都再也回不来了。 看了一时半会,人也乏了,“回去吧。” 君寒懿随着起身,“鸢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如今他做什么,玉琦鸢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都是由着他,只是她默不作声地,挣脱了他伸来的手。 君寒懿心一疼,撩开马车帘子,等她上去了,他才踏上去。 马车隆隆,碾过起伏不平的菜市口,穿过小巷子,驶入一条大道,人声陡然变得稀少起来,玉琦鸢侧身,撩开帘子一角来看,这是一条荒街,原来是几乎没有人的,经过重建,落户了不少人家。 这个世道上,兴和衰,都不过是君主的一句话而已。 君寒懿见她注视着外面,不过是不愿意看到自己罢了,无论是白日,还是夜间,她都是冷淡疏离的模样,眼里看不到太多的情绪,他知道她在等,等着最后时刻的到来,可他又怎么会允许? “知道么,朕这一次取得胜利,还要多谢你们玉家,不然,朕未必能赢了靖王。” 再一次,握住她瘦骨嶙峋的手,眼里浮起一丝疼惜。 玉琦鸢一怔,疑惑地看着他,带着求证。 马车停了下来,君寒懿携她的手下去,一处看似普通的大院门开了,里面的布置却仿若候府般华丽,一群人走到门口迎接,看清了他们的脸,玉琦鸢脸上都是不敢置信,“祖父,祖母,爹爹,哥哥……” 她的目光,从每一个脸上扫过,都在,除了亲自死在她面前的母亲,相国府的人,都在。 她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 玉琦鸢无意识地抓紧了君寒懿的手,指甲都嵌入了他的掌心,后退一步,热泪盈眶,“假的,假的……” “鸢儿,你受苦了。”老夫人颤巍巍过来,握住玉琦鸢的手,老泪纵横。 玉琦鸢感受到祖母的温暖,一颗心战栗不已,原来她不是孤身一人,在这个世间,她还有归宿,这个事实让她大脑发晕,久久回不过神来。 那一日,被斩首的是另一批死刑犯,相国府联合鞑靼叛国是真,可也是因为受了不公,义愤填膺,情有可原,君寒懿在斩首之前,调查出了全部事实,斩首之邢不过是为了逼她出来,可是,她在慈月庵养伤,靖王向她隐瞒了外面的一切。 她或许猜到,他这样做,是让她恨透君寒懿,他做到了,可她不怪他,一切不过是命中注定的劫。 “鸢儿,对不起,相国夫人……朕无能为力,朕多么希望,还你一个完整的相国府,这一切,是朕的错。” 君寒懿愧疚一叹,“那一日,朕未料想,相国夫人会愿意牺牲自己,只为了成全你,一开始,朕就错了。” 他让她看到相国府还在,不是为了要她原谅,对她的辜负他始终无法原谅自己,她的母亲也被他间接害死,他只不过是要让她有一丝活着的信念,他只希望她给他一个小小的机会。 玉琦鸢站在风中,阖上了眸子,心情复杂,一时难言。 相国府灭门是她心中的一个结,如今他们都好好的,母亲的死去是一桩遗憾,可也不是君寒懿杀的她,他其实算不得多大的错,也不是作了什么大恶,他没有亲手毁掉她任何一个亲人。 他不过是,辜负了她。 “我们,算是扯平了吧。” 勾起嘴角,语气很平静,仿佛是万千纠葛,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又是那样的自然而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8.巫医进宫 48.巫医进宫 君寒懿心陡然一空,“不,我们之间永远不会结束,欠你的,朕会……” “皇上会补偿,是吧?” 玉琦鸢看着君寒懿,眼里褪去了嘲讽,只剩下淡漠,“可是,我不会感动,一辈子也不会,皇上有这份心,还不如纳两个妃子,开枝散叶,莫要为了我辜负了先皇的期望。” “鸢儿,朕只要你,只要你……”君寒懿神色黯然,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喃喃,“誓言还是当初的誓言,你不要,可还在我的心里。” 他眼眸里都是炽热和恳切,眉心微微蹙起,手紧紧地禁锢着她纤瘦孱弱的身子,生怕松开,她就会消失在眼前。 玉琦鸢由着他,她也挣扎不得,等到君寒懿松开他,她才能透一口气,眼眸里有一丝无措,心仿佛在一瞬间有了松动,“我做不到……” 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 她的性子,容忍不了任何背叛。 她的身体,还有心,无一不是伤痕累累,带着腐朽的气息,无法复苏,她也只想干干净净地死掉,不留任何牵绊。 君寒懿脸上浮起一丝受伤,看到她在阳光下的水榭坐下来,红色的华服在光影中呈现一派妖冶的颜色,宛若他此生都无法触摸到的彼岸曼珠沙华,她对他,真的注定此生心意永决,疏漠至死了么。 他过去,将她拥入怀中,她终究是没有以前那样冷了,只是整个人很清淡,更多了一种沧桑疲倦的感觉,无论何时的她,都让她心疼不已。 “鸢儿,朕陪你,我们永远这样,好么。” 君寒懿低头,在她神色淡淡的面颜上落下一吻,“塞北风寒,你最喜欢晒太阳,那个时候,阳光下都是你裙摆的红,风吹过来,好似渡忘川河的蝴蝶,翩跹流连,朕此生都不会忘记,那个时候,朕就害怕失去你,所以,我们一起,晒一辈子的太阳,嗯?” 玉琦鸢眸底似乎闪烁着一抹晶莹的水泽,随即被阳光蒸发得无影无踪,他的胸膛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温暖,此刻她想放任自己,好好地享受这样的柔情缱绻,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她只要这一刻就够了。 君寒懿察觉到她不似以往那样抗拒,吻上了她的唇,长睫覆下,投下一抹深浓的重影,他的动作很轻柔,小心翼翼,浅尝辄止,他是一个罪人,生怕亵渎了她。 玉琦鸢闭上眼睛,不想给他任何感情的回应,即便她还有情,斩不断,舍不下,又能如何? 一个将死之人,能做的,也只不过是等死罢了。 孙公公从那一头过来,看到这一幕正要退下,君寒懿慢慢将玉琦鸢松开,“说。” “皇上,有个巫医揭了皇榜,说有办法驱除皇后娘娘体内的蛊虫。” 君寒懿目光一亮,“快,召他到金銮殿外候着。” 玉琦鸢眼眸也闪烁了一下,脸上有了一抹期待。 如果真的有治好的法子,她便可以在相国府享受亲情天伦,还有…… 一个念头从她的脑海升起,她有些恼怒地皱了一下眉头,她不该还对那个人抱着幻想,玉琦鸢,你忘记了前车之鉴么? 君寒懿看着她,见她面颜冷淡,漠不关心,心微微一疼,“鸢儿,你先等着,既然巫师说有办法,那便一定有希望。” 他离去了,看着他的背影,玉琦鸢才发现他清瘦了许多,黄袍穿在身上也有些不合适,猎猎地随风鼓动着,显出嶙峋的轮廓,看上去多了两分萧瑟。 这一场情劫之后,他们都瘦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9.用他的命,换她的1 49.用他的命,换她的1 玉琦鸢等了很久,君寒懿才过来,他带着浅淡的笑容,眼眸泛着欣喜,“鸢儿,巫师果然是有办法,朕听了也行得通,你与朕回寝殿,巫医会给你施法子。” 玉琦鸢看着面容生辉的他,说不出的***心魂,她心中有涟漪圈圈荡漾开去,只是轻轻点头。 君寒懿握紧她的手,眸子深凝地看着她,“鸢儿……你的心中,对朕,可还有一丝一豪的情意?” 玉琦鸢愣了一下,明知道不合时宜,她心结未解,他为何要问这个问题? 她疏漠地移开了目光。 君寒懿涩然一笑,“没有……也没关系的。” 巫医在玉琦鸢的寝殿外等候着,看到玉琦鸢,仔细地端详了一下,面上闪过一丝惊骇,却不想这女子体内的蛊虫竟然已经厉害到这样的地步,哪怕苗疆百年,也找不到反噬力如此强大的蛊虫,可以生生地摧毁原本一个功力深厚的人,即便神医也回天乏术。 他求证的目光看向大擎的君主,却见君寒懿脸上都是坚定,不由得在心中叹了一声。 “皇后娘娘,请饮下这碗汤药,您睡过一觉之后,蛊虫便驱除了。” 巫医身边的小童递上一晚浓黑的汤汁,玉琦鸢接过来,一点也不剩地喝光,她感到头脑一阵昏沉,身子不受控制地要倒下,君寒懿抱住她,轻轻地将她放在床榻上。 “开始吧。” “皇上果真决定了么,一旦开始施术,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巫医双手交叉,放在肩头,请示。 “君无戏言。”君寒懿幽幽道,看着玉琦鸢沉睡的脸,眸中尽是怜惜。 鸢儿,多年以后,你心中可有朕的一丝影子? 即便没有,朕也无怨无悔,朕欠你太多太多,早就没有资格向你要求什么。 玉琦鸢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不过是塞北的情景,归来后的劫,这几年来的事情,她什么都想忘,可最后才发现,什么都忘不了,反而越来越清晰。 睁开眼,满目惆怅苍凉。 她感到身体似乎有了异样,蛊虫不再折腾,也不再有什么痛楚,她试着运功,体内也没有什么动静,蛊虫真的已经驱除了么,玉琦鸢心头释然,松了一口气。 阳光从雕花的窗柩透进来,明晃晃地照着她的眼,一种新生的感觉占据了她的心,她嘴角勾起,轻身下床来,卧室和大殿,不见君寒懿的身影,她感到心微微一空,“皇上呢?” “回皇后娘娘,皇上身体有些不适,正在寝殿休息,不许任何人打扰。” 漪云垂着眼,有些不自然,脸色发白,刚才可怕的一幕,还历历在目。 玉琦鸢心一紧,皱了一下眉头,“告诉我,皇上究竟怎么样了?” 漪云忙跪了下来,“皇后息怒,皇上只是一时不适,很快就会来看娘娘。” 玉琦鸢抬脚就往外走,漪云忙跟在后面,劝也劝不住。 御阳殿的门紧闭着,只有两名锦衣卫在守着,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冷情。 锦衣卫要上前来拦,玉琦鸢一挥袖子扫过去一阵劲风,两人顿时倒在地上,玉琦鸢推开门,闯了进去,撩开寝室的帘子。 君寒懿靠在床头,嘴唇失去了血色,和脸一样苍白,他的额头不断沁出冷汗,五官微微扭曲,孙公公在一旁替他擦拭着,他看到玉琦鸢进来,勾唇一笑,“鸢儿,你来了么,过来,坐这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0.用他的命,换她的2 50.用他的命,换她的2 玉琦鸢盯着君寒懿的脸,在他身边坐下,“你……没事吧?” “不过是和巫师一道施术,耗费了一些体力罢了,鸢儿,你是在关心朕么?朕很欣慰。” 君寒懿面上带着一丝满足,握住她的手,很紧,“你对朕,不完全是无情,对么?” 玉琦鸢不知道该如何说,他的手很冰冷,直钻到她心底去,让她生出担忧来,“你先养好身体。” “咳咳……”君寒懿身躯一震,忽然咳嗽了起来,鲜血飞溅到帕子上,“朕困了,想好好睡一觉,看到你没事,真好,你先出去吧,朕好些了,就去看你。” 玉琦鸢没有动,“我陪你。” 不管怎么样,她得到重生,还是因为他的尽心,欠她的,他也都还了,如今她不想再计较什么。 君寒懿微摇头,眉宇间浮起一丝恼怒,“朕要你出去,你便出去,不管如何,朕都是一国之君,由不得你说了算。” 玉琦鸢感到心被什么刺了一下,眯起眼眸,霍然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君寒懿舒了一口气,走了真好,他终究不用再伪装了。 玉琦鸢离开大殿几步远,一双眼盯住了漪云,“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绝不会容许身边的人对我有任何隐瞒,不然,我立刻打发你去做粗使活儿。” 漪云吓了一跳,立刻跪了下来,“奴婢,奴婢看到,巫师把娘娘体内的虫子引出来,再引到皇上的体内……” 玉琦鸢身子晃了晃,不敢相信地喃喃,“你说什么?” “巫医说了,蛊虫已经适应娘娘的身体,由于先前蛊虫曾在皇上体内待过,其他的身体,除了皇上,没有一个人合适,所以……” 漪云语无伦次,她永远不会忘记,皇上痛不欲生的样子,似乎就要在下一刻死掉,那样的情况,看起来比皇后发作还要恐怖得多。 玉琦鸢脸色发白,手脚冰凉。 蛊虫本来在反噬她,进入一个非饲主的身体,只怕会更加猖獗疯狂。 寝殿忽然传来花瓶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她返身,猛地推开殿门,闯了进去。 君寒懿倒在地上,手和肩头被碎片割伤,鲜血淋漓,他脸色发青,身躯痉挛着,黑色的血液从齿缝间流出来,五官因为痛苦而狰狞,手抓起花瓶的碎片,握紧,却无论如何也克制不了那样的煎熬,寒气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体散发出来。 孙公公躺在一边,头破血流,必是受了君寒懿蛊毒发作的牵连。 一瞬间玉琦鸢心痛到窒息,许多克制压抑的感情都涌上来,让她几乎承受不住,将君寒懿扶起来,“为什么要这样傻,为什么?我烂命一条,死不足惜,你何必要搭上自己?” 君寒懿看到她脸上的关切和疼惜,赤红涣散的眼眸浮起一丝光芒,转而黯淡了下去,冷笑,“你来做什么,出去,朕不想看到你,一点也不想,你走,走啊!天涯海角,你想去什么地方,朕不拦你了,再也不拦了。” 他无力地推着她,身躯摇晃着,一头墨发散落下来,狼狈不堪,眼眸猩红可怖。 玉琦鸢将他抱在怀中,“我不走,再也不走了,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走。” 感受着他身躯的战栗,她也跟着痛,双手抚上他的脸,缓缓摩挲着,嘴唇颤抖,两行清泪从眼眸滑落,“何必……?” 心中情绪万千,不知道该如何言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1.我爱你,一直都爱 51.我爱你,一直都爱 太医开了一副强镇痛药,虽服用下去容易伤身体,可是比起蛊虫侵蚀,那样的损伤已经算不了什么,玉琦鸢喂君寒懿服下,他才稍微缓了一些,身躯靠着她的怀,死死地咬着牙关,挤出一句叮嘤,“鸢儿,朕好冷……” 玉琦鸢抱紧了他,热泪不断滴落到他的身上,“我会一直在,温暖你,保护你,我已经让人去将巫医找回来,你忍忍,忍一下就好。” 蛊虫本来是在她的体内,如果她早一点死,他也不用受这样的苦。 君寒懿摇头,脸上泛起死灰色,“你找不到他的,朕已经让人把他送到别的地方,苗疆,中土,都不会有他的身影,你永远找不到。” 他早就料到,她会这样做,所以做了防备,本来他想杀掉巫医,一了百了,但他也知道,不能因为她而行杀戮,不然便是亏了她的德,他本来就欠了她的,只希望她可以好好地活着。 玉琦鸢脸色一变,心高高地悬了起来,仿佛随时可能跌碎成空,张皇失措,“不,我不要,你告诉我巫医在哪里,你告诉我。” 她抓紧君寒懿的衣服,逼问着他,眼眸中有绝望弥漫开来,手不断颤抖,骨节发白。 “鸢儿……”君寒懿叹了一声,“事已至此,接受这个事实吧,朕已经拟了私诏,你和十七皇叔,都可以继承皇位,朕只要问问你,问你……” 他望着玉琦鸢,眼里都是斩不断的依恋,可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合上了眼眸,“罢了。” 转眼荣华成空,红颜陌路,他一个将死之人,即便痛得椎心泣血,也终究没有多少时日了。 到时候,一切随着葬入黄土,再也不复提起,这便是他和她一段情缘和纠葛的宿命。 玉琦鸢心一疼,在他耳边呢喃,“我爱你,一直都爱。” 乌发垂落在他的颈间,和他的纠缠在一起,仿若结发。 包括一年来的恨怨,何尝不是因爱生恨? 君寒懿睫毛颤动了一下,不敢相信地,“鸢儿,你说的,是真心话么,还是只是……”他自嘲一笑,“可怜朕而已?” “我为什么要骗你,我只想掏心挖肺,把最真的话,说给你听。”玉琦鸢低眉浅笑,羽睫上却挂着晶莹的泪液,“你为我在悬崖采药,我便不再那么恨你,只是当时嫌隙太深,顾虑太多,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你一定要挺过来,这样我们就可以相守一生,一定要。” 她握紧他的手,放在她的心口,“我和靖王之间,从来没有什么,那一次,不过是一场戏,原来我无论何时都心系着你,让你伤怀,何尝不是因为在意?” 君寒懿痴痴地望着她,眼里浮起一丝释然,情意深浓不舍,“真好,原来……原来你还爱着我,有你这句话,我就满足了,哪怕是死,也是欣慰的,答应我,一定要好好地活着,我会化成清风明月陪伴你,会在奈何桥头等你,下辈子,我一定不会再错,不会了。” 他的语气含着无边的懊恼和遗憾,说完猛地咳嗽起来,呕出大口大口的黑血,瞳孔的光芒在飞快涣散,蛊虫在他体内肆意地折腾着,他的胸膛此起彼伏,不时有什么破空而出,溅起一团血肉,看上去触目惊心,玉琦鸢才发现,他的手按在胸膛,已运气催断了心脉,主人逝,蛊虫也会随即死去,所以在做最后的挣扎,比以往还要疯狂得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2.火葬 52.火葬 玉琦鸢睁大眼睛,脸上都是恐惧,拿住君寒懿的手,颤声,“不,不,为什么要这样,你不愿意陪鸢儿了么,你说你爱我,原来你在骗我,太医,太医快来啊。” “鸢儿,没用了,终归是活不了的,我只想有尊严地死去,你就算,就算给我一个成全吧,对不起,先前你要我成全你,我做不到,因为我希望你能够活着,我自私了一回,你恨我吧。” 君寒懿已气若游丝,微微喘着气,窗柩透进来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可他的身躯却是那样的寒凉,她抱得再紧,也无法温暖分毫。 “你不挺过来,我就恨你,恨你一辈子,你不可以扔下我,不可以。” 玉琦鸢撕心裂肺地喊着,君寒懿勾起嘴角,费力地抬手,抚在她的脸上,寸寸游移,带着世间最刻骨铭心的不舍,眼眸深深地倒映着她的模样,光中他眯起眼睛,涣散的瞳孔始终残留着一抹遥远不可及的光芒,“鸢儿,我看到塞北了,好多战马,还有那一轮冷月,你穿着红衣,在跳舞……唱那一首歌与我听,好不好?” 玉琦鸢望着他的眼,慢慢开口,声音喑哑若风过萧竹,泪水不断滑落。 “塞边月,漫漫黄沙,尘归尘。” “今我来矣,旧人曲,笑春秋。” “与君欢,昏罗帐,不应战鼓,三更梦……” 她一遍一遍地唱着,君寒懿始终带着浅笑看她,仿佛忘记了所有的痛苦,连她都以为,他真的会好起来,和她相守,一生一世,可是察觉到蛊虫不知何时停止了动静,她颤抖的手,放在他的口鼻间,才发现他已经离去许久。 “寒懿,寒懿,你不要吓我,不要……”玉琦鸢脸色白得像一张纸,轻轻地晃着他,唤着他的名字,可始终等不来应答。 “啊……” 御阳殿中,传来嘶哑凄厉的吼声,直惊得鸟雀从树上拍翅飞起。 两天两夜,玉琦鸢才从寝室走出来,漪云扶着她,每挪动一步,对她而言都是那样的艰难。 “孙公公,将皇上的密诏取来。” 孙公公立刻去取了来,玉琦鸢打开,让漪云磨砚,她提起毫笔,将她的名字划去,“拿去天牢吧,皇上即刻安排火葬,不得有误。” 她知道,他之所以让一个机会给君景澜,不过是为她不愿意被束缚保留一个退路,她的名字,是排在君景澜之前的。 君寒懿的身体被蛊虫摧残,这两日她一直用功力控制,才没有发臭,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是一个珍惜尊严的男子,她再不舍,也要送他好走。 亲自为他擦洗身体,换上衣服,绾起了墨发,他唇角依旧带着那一抹浅笑,俊美的面颜祥和,仿佛睡着了一般,她在她唇上落下一吻,睫毛颤抖若蝶翼,所有的深情,都敛入眼底,“等我。” 东陵驾起大火,吞噬了他的笑颜和眉目,风中玉琦鸢的身子又冷又瘦,她多么希望冲过去,浇灭大火,将他拥入怀中,等到什么都看不清楚,她感到心陡然一空,什么都抓不到,整个人晃了晃,被一双温暖的手扶住,“鸢儿,小心一些。” 玉琦鸢抬眼看去,是一身龙袍的君景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3.同归塞北 53.同归塞北 玉琦鸢收拾好君寒懿为他准备的几身衣服,都是红衣和白衣,他最喜欢看她穿这两种颜色,她将榻上的骨灰盒抱到怀中,手轻轻地抚着,“还有很多很多地方,我们还没有去过,我带你去,好么?” 帘子撩开,却是君景澜缓步走了进来,“你真的决定了么?只要你点头,我这便立你为后,享尽尊崇,这本是你应得的,你要为他相守一生,我也不会为难你。” 对他而言,只要能够看到她,便足够了。 玉琦鸢脸色清淡,“没有他,荣华富贵又如何?我只想带他游历天下,把所有的地方和光阴,都留下我们的痕迹,这样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君景澜满目眷恋不舍,轻轻一叹,“我知道,我是劝不住你的。” “唯有祝愿皇上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皇上的恩情,鸢儿也会毕生记得。” 玉琦鸢淡淡一笑,福了一礼,衣袂翩跹过槛,离去。 君景澜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远,叹了一声,“鸢儿,这便是你与朕的结局么?” 他以为玉琦鸢终归是会想开的,君寒懿已经死了,她的人生还那样长,他还有机会,他派人暗中保护她,也清楚地掌握她的行程,知道她去了江南,东海,还有南疆,漠西,一年过去了,她又去了塞北,这该是最后的一程了吧,他亲自策马离京,去寻觅她的身影。 “驾!”玉琦鸢骑在马上,甩着缰绳,红衣在风中展动,猎猎而舞,另一只手抱着一个檀木制的雕花骨灰盒,马匹在草原上畅快地奔跑,她的脸上带着笑容,在阳光中呈现明艳动人的颜色,这是君寒懿最喜欢的她的模样。 “我曾经在这里为你跳舞,你还记得吗?”马匹奔到一座山丘上,长嘶,收蹄,玉琦鸢勾起嘴角,眼眸中尽是追忆,“我把我们的爱,留在天下的每一个角落,和光阴与日月共存,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证明我们多么深地爱过,现在,我就要来陪你了,天天为你跳舞,可好?” 她望着京城方向,目光一片悠远,停顿了几秒,忽然调转马头,再没有什么牵挂地,策马离去。 往一百里,是苍镜湖,湖畔种了几株桃花,那是他亲手种下的,此时三月,枝头已经尽数绽满了花瓣,朵朵妖冶似火,像她和他在塞北携手并肩张扬的生命。 玉琦鸢脸上带着淡笑,阖上眼眸,抱紧骨灰盒,身子倒下,溅起一簇水花,缓缓沉了下去,红衣铺开在水面,一点点地变深,消失。 从此,他再也不会孤单了。 君景澜赶到苍镜湖,已经是半天以后。 跟随的人只是以为玉琦鸢会像往常一样,在一个景点逗留很久,然后离开,因此从来没有跟近,却不知道,她已经殉情而去。 君景澜站在湖畔,满目沉痛,很久没有回过神来。 他攀下一支桃花,一朵朵地摘下,扔到湖畔里,涟漪涤荡着花瓣,晃晃悠悠,天光明日,刺得眼生疼,君景澜阖上了眼,或许,对她来说,这才是最好的归宿吧。 十日后,桃下多了两座并立的衣冠冢,轻风吹过,桃花缤纷落下,在冢间铺了稀疏一层,美好而安宁。 路过的人都言,那是叱萝将军卸下戎装,在为大擎前朝君主君寒懿红衣作舞。 春去冬来,亦复如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