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男神上西天》 正文 1.第一铲 南下的沙暴即将抵达,为了躲避这场红色高危预警,位处沙漠边缘的峰谷客栈成了方圆十里唯一的避难所。 下午1点13分,断电的室内又闷又热。老板阿布端了盘西瓜免费发,刚进大厅,看见一堆人齐刷刷挤在楼梯下边。 每人四十五度仰望天空,耳朵十五度倾斜,笑容意味深长。 他好奇:“你们在做什么?” 一排人整齐转头:“嘘,别说话!” 有人拿了一牙塞回去,让他安静地做个吃瓜群众。阿布竖起耳朵,就听见了楼上传来不可描述的对话。 还是两男人的。 “你轻点儿!”挺秀气的男人声音。 “闭嘴!”字正腔圆的不耐烦。 “嘶!我说了别从这里,这进不去!” “啰嗦!我说可以就可以!” “好好,你别走啊!” “” “恩,就是这里,进了对了!” 阿布啃了一口瓜,双眼涣散:“我记得这上边住着两考古的,性别男,没想到竟然爱好男?” 大伙儿语带波浪线:“喔!” 二楼,室内。 不耐烦的那位忍无可忍地踹过去:“你再骚叫试试?” 悬在半空的无人机打了个转,差点机毁机亡。 声线秀气的孙一翔揉臀茫然:“我骚叫?我骚叫什么了?要不是我指挥得好,你的小机机能从这么刁钻的角度进去吗?” 李慕白一把扔了遥控器。 “老子的技术不需要练!” 他冷着一张脸出门,下边全是桌椅板凳移动的声响。他目不斜视地走到吸烟区,刚把盒子摸出来,就听见楼下又开始嘀咕。 “怎么好看的男人都是gay?” “不像是那种gay里gay气的嘛。” 喀拉,李慕白面无表情,手里的烟盒却在一点一点地变形。 好在没过多久,砂砾打在外墙的声音变得更大。紧接着窗户像蒙了一层黄黑的布,布外边如同一万只野兽在咆哮,争相嘶吼着想把这屋子大卸八块。 “沙暴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瞬间紧闭的大门猛地被冲开。正在八卦的女生们边尖叫边捂裙子。一客栈鸡飞狗跳,就他淡定地立在那,还不紧不慢地戴上耳机。 等大伙好不容易堵了门,外边却传来敲门声,一下又一下,在狂风中很轻清晰。 “开c门。” “开门。” 最后一声终于大了点:“麻烦开下门!” “外边有人?” “好像是。” 这天气,风沙再大点儿准保没命。 阿布忙放下果盘:“快来搭把手!” 抵御十级以上大风需要些力气,好在那人没花多少时间,跟泥鳅似从门缝里塞了进来。 来人双手撑着膝盖,扯下脸上的防沙巾,一通咳嗽之后瘫坐在地上:“谢了。” 听声音是个女的,年龄不大,摘了帽子露出一头乱糟糟的黑发,过长的刘海差不多盖完了两只眼。满身是沙,在一群游客里显得特别狼狈。 阿布给她端了一杯水,女孩笑着伸手,顺便把耸得比自己高的双肩包丢下。 二楼忽然传来一声大喊:“曾c阮!” 李慕白一把扯掉耳机,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一眼确定后,身体已经比思维快了一步。 这声音 曾阮抬头眼前就一花,众人眼睁睁看着二楼那人翻越栏杆,稳稳落了下来。 一张张嘴尚未从撑大恢复,紧接吃了满满的一口沙。 “哎呀!谁把门打开了又!” 客栈大门被风吹得噼啪响,方才站在中间c像是背包客的那人早就不见了。 “该死!” 男人顺手抓起丢下的防沙巾,长腿一跨冲了出去。 “这谁啊!出去不要命啦?” 李慕白也不见了。 风沙太大,门外只能看见褐和黑。阿布探出脑袋又缩了回去,能见度不足半米还怎么找人? 不过一米开外的地方倒是挺热闹。 李慕白已经把那家伙一把捏住,跟捏小鸡仔似的一路拖回了客栈里。或许是他那气势太凛冽,周边愣没几个敢上来说话。 当大门合上加锁,他一把扯下防沙巾,皮笑肉不笑:“跑啊?给我跑?” 曾阮满脸都是沙,嘴里也是,眼睛更是睁不开。她抓了把包里的沙往前撒,李慕白侧头躲过。 曾阮趁机想跑,没想到对方做得更绝,一个利落的过肩摔,在她以为要光荣就义的瞬间,脚踝又一紧。 “李慕白!” 曾阮摇摇晃晃,头朝下腿朝上,头发全部垂在地板上:“你还是不是男人?” “我是不是男人你还不知道?” 说完一阵天旋地转,曾阮被扛上了李慕白的肩,在众目睽睽下被直径扛上了二楼。 哐的一声,门牌号都震落在地。 目睹全程的大伙吞了口唾沫,这得多大力? “他真是考古队的?” 那气场,那身手,那抓住人时候桀骜邪肆的一笑! 阿布喃喃:“更像是个盗墓的。” 而门合上的瞬间,正在里边玩弄无人机的孙一翔吓得弹了下。转头看见“犯罪现场”,辣眼睛得很:“哎呀!世风日下强抢民女!” 李慕白关了门,利落反锁,霸气十足地一抬下巴。 孙一翔丢下小飞机并奴性地锁了所有的窗,在看清楚那皮猴子似的来人,了然地嚯了声。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曾阮觉得不妙,警觉抱着背包想跑。可脑袋顶传来压力,李慕白已经居高临下地站在她身前,还伸出一只手。 “东西。” 曾阮嘴硬:“什么东西?” 眼见那手有撂她脑袋的趋势,她举起大包自卫:“我说了千百次了没偷!” 孙一翔忙过来:“哎哎,老白!” 曾阮眼巴巴地看过去,满眼星星地求助:“翔哥哥。” 孙一翔:“打人不打脸,别的地儿都行。” 曾阮瞬间就怒了,想冲起来嗷嗷叫,却被人一根指头轻松按了下去,如同对付没断奶的的哈士奇。 她狠狠地擦掉眼睛边的沙。 “装可怜这套你觉得我还会上当?”李慕白站起来,气势就更强了:“东西!” “我没偷!” 摊上这事,曾阮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她也不服气:“那天我帮你们守着它,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没守住是我的错我道歉行不行?但凭什么说是我偷的?!” “敢情我还误会你了?” 这话太嘲讽,曾阮咬着腮帮子,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 “瞪我?恨我?委屈得很?” 李慕白眼角一挑:“小小年纪不学好,你知道偷窃国家文物是什么罪?等沙暴过了我就把你送局子里,到时候想说什么都晚了!” 曾阮气硬又无赖:“现在可是和谐社会,你说我偷东西,好啊,证据呢?没有证据你就是在污蔑,在诽谤,我也可以告你!” “书读得不多,懂得到不少。” 曾阮高高扬起下巴,输了先手却不能输气势。 李慕白眯起眼睛。 证据。 确实没有证据。 不过—— 他看了眼那边上胀鼓鼓又脏兮兮的包,一声冷笑。 曾阮察觉不对,跳起来就去抱:“还我!” 哗啦啦几声,里边的东西摊了一地。一件被衣服裹得严严实实的长筒形东西滚落。 李慕白拿起它掂量了下:“还有什么想说的?” “这是我的东西!”她跳起来想抢。 李慕白起身轻松举高,纵使曾阮跳得跟皮猴似的,也够不着了。 报纸层层剥开,露出了泛着黄黑颜色的牛皮表面。无论是颜色还是手感来判断,是个古物。 “你的东西?”李慕白把它包起来交给孙一翔:“你是千年王八还是万年龟?能有这东西?” “还我!”曾阮眼睛一眯,毫不客气地改踢裆。 那一下又重又狠,李慕白反应也快,双手护着前边顺带一翻。 她直接被翻了个跟头重重摔在地面上。 “哎!” 灰头土脸地滚了半圈,曾阮见实在是打不过,索性缩到角落里想跑。 没想到李慕白那厮喊了句:“孙一翔!” 男人动作麻利地堵了门。 曾阮气得花式骂人,不过终究硬不过三秒,被人五花大绑捆在了板凳上。 “李慕白你没有小吉吉!” “孙一翔你没有小吉吉!” 李慕白坐在她对面,冷笑:“我们没有,你有,要不要掏出来看看?” 曾阮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今天倒了八辈子霉,出门没看黄历,早知道宁愿让沙暴刮去也不进来避难! 李慕白这座瘟神! 反正没堵嘴,打不过锲而不舍地又开始骂,不让她舒服,哼,也不能让这两个家伙舒服。 李慕白皱眉:“孙一翔,堵嘴。” “我只有袜子。” “就它。” 孙一翔球鞋一脱,那股子酸爽味道一下就飘了出来,曾阮瞪大了眼珠子,之前张合得勤快的嘴终于肯闭得死死的。 男人把袜子扬了扬,桀桀怪笑:“小美眉,这都是命,你要是乖乖的,爷会洗干净再疼你。” 曾阮猫爪子终于撤了:“哥,我错了。” 李慕白当然知道这家伙是什么性子,见风使舵的本事谁都不服就服她,但凡能不吃亏,骨气是什么?她能双手送给你。 可偏偏在这件事上,跟吃了犟骨似的。 “那告诉我,之前的东西去哪了?” 曾阮摇头:“我真不知道。” 李慕白顿了顿,然后举起之前拿到的那张牛皮:“那这是哪来的?” “找的。” 李慕白笑了下,那不可描述的笑容,让人心底发毛。 “哪找的?” 曾阮咬牙。 孙一翔拿着袜子又要靠近,她忙仰头:“我说我说!在一个唐墓里找到的!” “谁的墓?” 曾阮一幅恨不得带两人去找的牙尖样:“我哪知道?是盗墓先把它炸开的,里边儿的东西差不多都洗干净了。我怕他们拿着它要出事,趁人不注意溜进去先代为保管。你们对那感兴趣?那走哇?带路费一天300人民币,还得包吃包住。” 李慕白盯着她没说话,那双带着寒锋的眼睛,哪怕眼带威胁都好看。 曾阮吞了口唾沫。 孙一翔:“不就是偷嘛!” 曾阮面红耳赤:“我交给国家!” “那这一个月了你怎么没交去?” 曾阮咬牙:“那是我信不过——” 话音未落,她想起什么闭了嘴。 李慕白摸着那牛皮卷,若有所思。 “喂。” 曾阮扬起小下巴,似乎她每次想营造气势的时候,总要下意识做这个动作。 不过李慕白倒觉得,这一举动半点威慑力也没有。 矮子仰头,依旧是矮子。 “我知道你们这次要做什么。” 李慕白的冷笑刺激到她,曾阮想跳起来,只带动板凳哐唧。 她气哼哼:“如果这次你想去找那尊佛,我很明确地告诉你,那东西被盗墓的搬走了!不过很巧的是我知道是哪些人做的,看在咱俩认识的份上,放了我,我立马告诉你。” 孙一翔按捺不住:“肉身立佛被盗了?!” 李慕白眯起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第二铲 李慕白这趟来,就为了立佛这个项目。 从甘肃到新疆,古丝路为这一片留下了繁华的印证。而佛教沿着丝路走入我国大门,更为这片土地留大笔神秘色彩。 他们看过很多佛窟和石像,但宁川考古工作站发现的这尊肉身佛却极为罕见,何况还是一座站立佛。所以为了更好地保护和发掘,工作站的人早已驻扎在那,没想到眼前这家伙张口就说肉身立佛被盗了。 曾阮见他在点手机,扯了下嘴角,肯定没信号。 果不其然,李慕白把电话扔桌上,抱着胳膊:“你倒是晓得不少。” “所以啊,与其在我身上花心思,不如快点去找肉身佛啊,说不定人没跑远,还能逮着是不?” 李慕白冷笑:“要真被偷了,你说是找个不知所踪的人快,还是守着你这个知情人吐消息快?” 曾阮翻了个大白眼。 这次的沙暴确实很厉害,狂风呼啸如同末世。室内一片昏黑,再加上停电不得不用蜡烛来照明。 而被包裹好的那东西此刻就放在桌边,李慕白发现自己每看一眼,被五花大绑的家伙呼吸会变得紧张急促。 “你说这是在唐墓里找的?” 曾阮一路呵护的心肝宝贝就这么摊开在桌上。 “哎哎,离光远点小心被烧了!” 孙一翔凑过去,没几秒就惊呼:“古地图?!” 确实是一张古地图。 记录完整,脉络清晰。人字一排为山,分枝扩散为河,河边散落着方形块。 那是古城的标志。 只是这地图似乎不是一个人画的。线条上叠着线条,粗细也不一致。笔墨反应的状态也不同,更不像同一时期一口气绘制出的作品。 更何况,这是一张无字图。一时半会也无法弄清楚究竟属于现在的什么地方。 但无论有字没字,倘若记录的是历史上缺失的空白点的话,那便是价值连城的一张图。 李慕白小心地将地图卷起来,走到她面前。 “你还知道些什么?” 曾阮只露了下细细的獠牙,铁了心不再开口说话。 屋内开启一场僵持战。 好在这场沙暴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呼啸声渐渐变小,李慕白懒得跟她扯,信号还没恢复,让孙一翔收拾行李就出发。 孙一翔指着凳子上的曾阮:“老白,她怎么办?” 路过的男人看都没多看一眼。 “带走。” “喂喂!你不能这样!” 曾阮双手被绑,被扔进车后座的时候摔得七晕八素。她好不容易爬起来,脸凑驾驶位的人张口就想咬。 李慕白利落地换挡,越野一个猛冲甩尾出了峰谷的停车场。 “哎哟喂!” 曾阮人没咬到,咬到了自己的嘴皮。仰头摔到了靠背上,头发披散嘴角流血,如同女鬼。 “小阮妹妹,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曾阮眼珠子转了转,被缚的双手乖乖放在腿上,果真安静呆在了后边。 不闹了,也不打人。 耳根子终于清静很多。 李慕白的越野后边拖着一拖车,拖车里是考古勘验的各类设备。正因为这些大家伙,他和孙一翔两人没有第一时间赶往目的地。 等到了中午,孙一翔把盒饭拿出来发给两人吃。曾阮看了眼,寡淡的菜色让她一点食欲也没有,瘪嘴丢开干硬成石头的小馒头,咬了口黄瓜补充水分。 “你们真穷啊。” 来自嘴角带着黄瓜汁的感叹。 孙一翔一下就乐了:“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个有钱法?” 曾阮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本本分分工作,那点儿工资花销就够了,说到钱我没有,咱老白有啊。” 曾阮的脑袋转向李慕白。 单手握着方向盘的李慕白没有搭话的意思,另一只手闲着伸出窗外,夹着明灭的烟。 那只手修长c干净又漂亮,哪像个专业刨土的? “咱队里这些年考古要的先进设备,大部分的资金,那几十万几十万的,老白给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原来如此,自带资金进组。 “眨,怎么不眨。” 李慕白咬着烟冷笑:“别人花几十万能尝国色天香,我花几十万只摸千年老shi,你说我眨不眨?” 曾阮被那恶趣味恶心到了,汗毛倒竖地闭了嘴。 沙暴摧毁了信号站,手机至始至终都是无服务。李慕白把车飙到了很恐怖的时速上,原本要花5小时才到达的中转小镇,3小时就到了。 小镇里全是土黄的建筑,今年天太干,到处能看见皲裂的土。曾阮正趴在窗户边看,路过集市的时候李慕白熄了火。 “老白?” “还缺几样东西,这是最后一站能补给的地方,顺便给车加油。” “那她怎么办?” 孙一翔指着车后排一脸阴笑的曾阮。 李慕白看了她半分钟,二话不说打开副驾驶位,把她跟拎小鸡崽子似的拎了上去。 “李慕白你——!” “又说我没有小吉吉?” 李慕白皮拍拍她的脸:“要不是看你像个未成年,老子还真想让你看看有没有。” 曾阮拿头就撞,对方一巴掌盖在她脑门上,任她如何张牙舞爪,双手伸直也够不上他的腰。 这样侮辱人也就算了,李慕白借着手长优势,还顺走了她的钱包。 “一翔,看着点。” 将包放进了自己口袋里,男人头也不回地转身摆手告别。 “啊——!” 跺脚的声音从车里传来,李慕白边走边笑。 这边孙一翔看着曾阮精气十足地骂了好久,最后啧啧:“年轻好啊,这精神劲儿,你渴吗?” 曾阮骂累了,一口气喝了半壶才瘫在副驾驶上,两条细腿敲起,哼唧唧的。 大热天的车里,熄火得会出人命。不熄火保不准曾阮开着车跑。孙一翔留守车内负责盯梢,确保这边没动静后开始望窗外美女。 不过美女没望见,对面角落有个却男人盯着他看,看得孙一翔毛骨悚然。 后来他确定自己取向正常,吸引范围正常后,摸着下巴看身边的姑娘。 头发乱糟糟,花脸猫一只。女人味没有,牙尖嘴利动作利索,跟大眼睛皮猴似的。 他犹豫了下,“你看前边那人是不是认识你啊,怎么老盯着你看?” 抖腿的曾阮嗖地抬头:“谁?” 再看向那个方向,人已经不见了。 孙一翔眨巴眼:“怪了,刚还在呢。” 曾阮倒罕见的一脸严肃,清亮的猫儿眼里透着警觉和防备。 “你热吗?” 毫无察觉的孙一翔低头摆弄内空调,却没发现已经有几道人影围向越野车的方向。 在看清楚来人后,曾阮嘴上的血色瞬间丢了干净。 她吞了口唾沫。 “那个。” 孙一翔茫然抬头:“啊?” “地图在哪?” 男人眯起眼睛:“你看咱俩像是能看住东西的人吗?” “那挺好,”曾阮点点头,口吻破天荒有些沉重:“兄弟,委屈你了。” “什么?” 车门一开一合,燥热的风与内部的冷气进行了激烈的碰撞。孙一翔饿虎扑食扑向副驾驶,曾阮却早开门跑没眼儿了。 一道影立在他面前,他抬头才发现是刚才一直盯着车里看的那家伙。 几个人往车后边追,那人丢了烟。 “兄弟,不介意我坐上来吧?” 孙一翔看着他的个头,手臂上的刀疤和纹身,吞了口唾沫:“我c我c我若说介意呢?” 然后被人甩了出去。 “哎哎哎!” 地面被太阳晒得滚烫,扑腾的尘土迷了他的眼。 孙一翔揉着发疼的胸:“大哥,咱俩没什么过节吧?” “东西呢?” “什么东西?” 搜车的男人变得暴躁:“那妞身上的东西!” 孙一翔猛地往后看,看见了远远人群里上飞下跳的猴子影。 扬起的蔬菜水果无数,此起彼伏的骂咧声让这个夏天变得更像热夏。 他一捂脑门,终于明白了那家伙最后拍着自己肩膀说出的话。 ——“兄弟,委屈你了。” 靠! 曾阮一边跑一边拿牙齿咬绳子。 李慕白那人下手狠,但终究没有对她太绝。直到咬得口中生了铁锈味道,她的手终于从绳套里解救了出来。 “还往哪里跑!?” 曾阮一个深呼吸,跑上护城河的栏杆边跳进了水渠。 跟一尾鱼似的没了影。 “妈的!” 追上来的男人得知消息后,气得一脚把同伙踹倒在地。 “一群男人,连个毛没长齐的丫头都追不上!” 两次都让她跑了! 男人盯着只剩下细小波纹的护城河,气得发狠。 “她身上有没有带东西?” 才从地上起来的人后退半步,确保在安全范围后弱弱开口:“她跑太快,没看清。” 男人猛地转头,对方抱着头:“大哥,真的!不信下次你来追!” “废物!她手里的地图意味着什么你知不知道?!” “我觉得她敢跳水,身上应该不会有!大哥,她会不会——已经给他们了?” 男人听了之后猛转身。 然而伴随着一阵发动机的轰鸣。 一直停在集市外的越野一溜烟,跑得贼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第三铲 曾阮在水里泡了好一阵才爬出来,走几步把鞋脱了靠墙边哗啦啦倒水,乱七八糟的头发在脑后结成一团。 正午的大街上就没几个人,太阳明晃晃烈得厉害,热浪带着前边的景象在跳舞,可她一点想跟随律动的心都没有。 在墙角探头暗中观察一阵,确定那群人没跟上来,曾阮才松了口气。 凭借记忆回到走散的地方,没有看见车,本来就没抱希望这会也没多大失望,不过曾阮还是气呼呼地踢飞一颗石子。 “过河拆桥。” 她要不跑,那车设备连带孙一翔都得遭殃。 曾阮眯眼看着被热浪左右的黄土路,叹了口气,转了个弯,背影寥落地走了。 殊不知在她离开没多久后,越野一绕回到了她刚才站着的地方。李慕白把车停在路边,一声不吭的拎了瓶水下去。 坐在副驾驶位的孙一翔拆开一袋薯片嚼得嘎巴响,而后在装零食的塑料口袋里,发现了几张很魔性的创可贴。 为什么会有创可贴? 两根指头夹起那透明的小东西,回想起之前回眸一笑满口血的曾阮小朋友,孙一翔探出了八卦的头。 “老白,那伙人感觉不是善茬啊,小妮子那边没事儿吧?” 李慕白一瓶水倒刹车片上,刺溜一下,白烟四起。 或许是他抬头时太眼带杀气,孙一翔呲溜一声乖乖缩回了脑袋。 薯片入嘴,咔嚓咔嚓。 李慕白撑在车边上,想事情的时候手指头无意识地点。超负荷的刹车片在狂奔中几近报废,这下不得不去保养,保养又得浪费时间。 而在这档口,缥缈的信号不约而至,急吼吼的电话闯了进来。 他听了几句放下电话,一张轮廓分明的脸黑成了锅底。 外边传来一声巨响,仿佛车皮都凹了下去。孙一翔头皮发麻,队长家祖坟被人挖了? 事实证明他的祖坟没被挖,之前曾阮红唇白牙脆生生说的立佛还真被挖走了。 流年不利,要研究的东西被挖可是大事情,这下怎么办? “要不咱回去找她?” 找到曾阮才知道谁摸走了立佛,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盗国宝这种行为太可耻! 李慕白沉了眼,手中的矿泉水瓶在一点点变形。喀拉声响,仿佛在捏谁的骨头。 那天下午,烈日灼灼。 李慕白把车子开进了修理厂,轻描淡写一个眼神,威逼孙一翔顶着大太阳在外边遛弯。 可怜的孙一翔本来就瘦,长期野外工作下黑得只剩一排白牙。他走啊走啊,到夕阳西下才把巴掌大的小镇走了个遍,回到老掉漆的绿洲宾馆大汗淋漓如同渡劫难民。 他进去的时候李慕白才从狭小的卫生间出来,明显才沐浴过,露着紧实的上半身。 明明都是衣服架子,脱了之后块块分明的麦色肌肉和他根根分明的肋骨形成鲜明的对比。 准备脱衣服的手瞬间收了回去,孙一翔夹着尾巴滚回了自己的房间。 老天无眼,不公如斯。 已经给了这家伙一张好看的皮囊,偏生还要给一颗能奴役人的脑袋! “走完了?”也没有敲门声,李慕白站在他门口如同一尊佛。 孙一翔灌了一瓶水下去,抹了把脸生无可恋:“走完了。” 门口那人点点头:“休息吧。” 确实困得厉害,孙一翔躺在床上的时候才想着自己为什么不问一句为什么。 可下一秒,呼噜声漫室响。 这是一个两室一厅的套间,李慕白没想到隔音效果这么差,他压住想冲进去把人拎起来的冲动,选择在窗边坐会。 窗外天色尚未黑透,下边是个小土坯,李慕白忽然眼角一挑,因为不远处一颗眼熟的脑袋。 伪装蹲在别人家楼梯边,抱着一个大花盆,正搭着眼帘往楼上望。 他勾唇邪笑,身子晃到暗处,顺带把原本关严实的窗露了一道边儿。 没想到那小骗子挺耐得住性子,前半夜毫无动静,直到后半夜,半梦半醒间窗户那儿终于传来细微声响。 床上的人在夜色中无声睁开双眼,如同伺机而动的猎豹。 啪嗒,啪嗒。 那人摸上了他床头上的包。 就在碰到的刹那,室内灯光应声而亮,潜入者闭上眼睛啊了一声,就被掀到床上压得不能动弹。 李慕白单手握住对方两根细胳膊,往上拎了把径直抵在床头上:“跑挺快啊跑。” 突来的强光让曾阮闭了眼:“究竟谁跑得快?” 顺了她的包,丢下她就跑,没有身份证没有钱没有手机,而地图也在他身上,简直霉到了家! 隔壁孙一翔的呼噜声戛然,安静的室内,反驳的声音显得格外有气无力。 除了声音,连挣扎也是。 李慕白从她下唇上深深的那道口,挪到了惨白惨白的脸色上。摸着的细手腕似乎能一折就断,触手冰凉,而那颗脑袋散发的热气,十几厘米外都能感觉到。 感觉他有一丝迟疑,曾阮趁势一脚踹上男人的腰间。 那一脚又准又狠,李慕白内心一万个卧槽,咬牙切齿翻身后退,床上的人影不带犹豫地往门那边跑。 这或许是曾阮这辈子做的最坏的决定了,没有之一。 当她看到了胜利曙光的瞬间,门被人毫不客气从外推开。 哐当,门仿佛打到了什么,迸发出了绝望的声音。站在门口的孙一翔举着根扫把当机枪扫射:“贼呢?贼呢?!” 李慕白顿了顿,指向门后的墙。 两人把门拉过来,贴在墙上的曾阮跟壁虎似的,一点点地往下滑。 惨白惨白的墙壁上还留着一道血淋淋的印记。 曾阮转过头,头晕目眩中张嘴想骂娘,可一开口,一颗白生生混着血的东西滚落在了地上。 嘴里不对劲,好像少了点什么。 她舌头抵了低,惊悚地捂着嘴瞪圆了眼。 槽!前门失守。 孙一翔的扫把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高举双手投降。曾阮眼睛通红,冲过去就想跳起来拼命,被李慕白眼疾手快拦腰举了起来。 曾阮空中轮番踢腿:“我的牙,我的牙!你大爷的森(孙)一强(翔)!嗷嗷嗷啊——!” 两人连夜把她送到镇医院。 急诊科外就一昏黄的老路灯照亮,路灯下的墙壁爬满了蛾子。闷热的天气蚊虫特别多,值班医生戴上老花镜,就看见两个男人带着一个小姑娘立在门口。 一个高大一个猥琐,而中间那个小姑娘满口血。 老花镜颤颤巍巍地把手落在电话上准备打妖妖灵,身前立了一道影。 李慕白已经坐在前边。 “我妹调皮,摔断了牙。” 医生恍然,放下电话后慈爱地拿起手电筒:“啊。” 曾阮疼得哼哼唧唧,嘴巴肿成了包子,为了少受罪,老实张嘴:“啊。” “这牙哪磕的啊?” “我妹调皮,爱啃墙。” 曾阮愤怒转过脑袋,又被医生慈爱地扭了回去。 “还好没坏了根,等明儿口腔科人来了,去弄颗烤瓷牙吧,我先给你止血消肿。” 难闻的喷雾进了嘴,老医生推了把眼镜:“叫什么啊,多大了啊?成年了吧?” 曾阮没吭声,李慕白顿了顿,从包里抽出她的身份证。 一只无影手飞快从边上伸出,被李慕白淡然拍下。 曾阮捂着发红的手背,眼泪汪汪的。 “” 哟,竟然成年了,应该说前两周才成年。 孙一翔被老白这诡异一笑,吓的汗毛竖起。 “牙倒是小事,不过这姑娘在发烧啊。” 医生喃喃了一句,给了她一个体温计。 曾阮捂着额头,似乎对自己在发烧这件事异常茫然。 李慕白点头:“确实。” 温度计一量,389。 治疗的方案一出来,曾阮就往门外饿虎扑食:“我不打趁(针)——!” 被两人直接抬到了输液室。 液体挂上,针也打了,加上药一灌下,没到半小时曾阮就昏昏欲睡。 这么一折腾已经是五点多,启明星在天边若隐若现,经历过一场沙暴,连续几天空气都透着沉沉的沙土味道。 李慕白放下帘子,床上的曾阮已经熟睡,孙一翔坐在边上玩手机,时不时抬头看液体,对今天把她牙弄没了一事还心存愧疚。 没隔几分钟,小妮子喃喃说了几句梦话。孙一翔放下手机,侧头看向李慕白。 他悄声:“听到了吗?” 李慕白站在窗边,眼神黑沉。 “我没偷你们东西” 孙一翔:“人在意识薄弱的时候不会说假话,老白,你怎么看?” 曾阮:“龟儿子李慕白。” 李慕白没吭声,只看了他一眼。 孙一翔闭了嘴,但忽然又意识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那天只有曾阮和魏教授在场。 如果曾阮说的是真话,那么—— 但教授是沙漠考古的灵魂人物,想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可是啊,当初谁脑海里不是这个念头? 何况面对脸色冷厉的李慕白,曾阮硬是咬牙一声不吭,基本是坐实了这件事是她所为。 但她平时是最怕他冷脸的。 现在想来,那期间确实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越深究孙一翔脸色有些白,吞了口唾沫。 “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再提。” 李慕白的话刚出口,他下意识抬头,看了几秒后,点头。 “懂了。” 有维护,就会有牺牲。心底的天平偏了,总会有人受委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第四铲 不过说起受委屈,曾阮跟这个词完全关不上边儿。 孙一翔接触下来,感觉这家伙就是那种“我跟你讲,我脾气不好,你要敢骂我,我就跳起来打你”的张牙舞爪。 但若顺毛摸的话,她是很乖的。 第一次相遇的时候背着个比脑袋高的登山包,蹲在他们正在挖掘的3号坑边笑眯眯的。 这家伙似乎很懂得发挥自己的特长,笑起来两眼弯弯,嘴角上扬,两个小梨涡深深的,让人瞬间放下防备只觉得甜不死人。 于是老教授最先被攻破,让她做了一名队里帮忙的志愿者。 每到暑假,来考古现场凑热闹的学生暑期工特别多,加上挖掘需要大量的人手,瞅着那些充满热爱c人品不错c能吃得苦的年轻人,队里都不排斥。 曾阮到来,大家以为她也差不多,没想到对于一些土下的东西,竟然还能说点一二。 于是就被老白盯上,哦不,注意上了。要知道老白那人长了张能靠脸吃饭的脸,却偏偏爱上了不能靠脸吃饭的工作,并且工作上有精益求精的强迫症。 好多个漂亮又年少无知的学生妹妹跪求跟他组队,顺带发展cp,但同事的第一天就被弄得哭唧唧的。 恨不得花没开过,她们没来过。 后来陆陆续续来做暑期工的学生都不堪暴晒辛苦,找理由回家散了一大半。再后来,学校陆陆续续开学,志愿者基本走得差不多。 只剩下曾阮一个人呆在队里,雷打不动认认真真数着陶器或者青铜物件的残片。 两三万片挨着编号,一蹲能蹲半天不吃饭。 所以曾阮能坚持,大家挺稀奇。 她不上学? 似乎啥学校这个时间都开学了吧? 也没见给家里打个电话。 似乎手机唯一的用处就是拿来排出土文物的照片儿。 于是某次晚上聚会,老教授一脸慈爱地拉着曾阮:“小曾,怎么不去上学啊?” 曾阮一口啤酒一口鸡,满嘴流油:“啊,我今年毕业就没读书了啊。” 众人惊悚,陷入非法使用童工的瑟瑟恐慌中。而当时李慕白脸黑得厉害,二话不说拎走了她手里的冰冻啤酒,“怎么不去读书?” 曾阮笑哈哈:“成绩差,读不走呗。” “读书才是正道,不读书怎么行?人啊,最后都是要靠知识的,知识就是力量嘛!”老教授感叹:“你是不是家里困难没条件读书啊?咱队里完全可以资助你。” 相处下来都知道,曾阮又穷又抠门儿。 正给自己倒酒的李慕白动作一顿,侧头看向啃着翅膀的女孩。 篝火边,曾阮半张脸被火光漂得发亮,半张脸在阴影里。她啃了两口一脸坏笑:“不是啊爷爷,我是纯成绩差,差到没边那种。” 事实证明,曾阮成绩真的差。 老教授给她买了三年高考五年模拟,被她垫桌垫碗垫菜板。 再到后来,就出了那件事。 2主墓室终于显出,伴随棺椁开启,羊毛布毡子包裹的人头上稳稳立着一纯黄金的王冠。 重2137克,比1972年蒙古鄂尔多斯杭锦旗阿鲁柴登战国墓里出土的匈奴王冠还要大,还要精致。浑然一体的无缝衔接,纯镂空的工艺,有些地方细得比头发丝还要纤细,而顶部那栩栩如生的展翅雄鹰,堪称国内考古罕见的瑰宝。 大家被喜悦冲昏了头,就在准备送往研究院深入研究的路上,王冠不翼而飞。 最大嫌疑人曾阮一声不吭离队出走,老教授伤心离开工作了几十年的西域。队长交给李慕白,2古墓挖掘工作草草收尾。 回忆过去是件很烧脑的事,不知不觉就饿了。 孙一翔一个呼噜把自己打醒,才发现自己刚才的那些回忆全是梦。 是梦非梦,到和现实没什么区别。 可能最大的区别就是臆想了曾阮和老白,他拍拍自己的后脑勺,也就是糊涂了才觉得老白格外照顾曾小妹。 两人见面就跟斗鸡似的,曾阮每次跳起来说的最多的“我打你”,对象基本都是李慕白。 “醒了?” 孙一翔立刻起身立正,才发现进门的老白的话却不是对他说的。 曾阮已经在床边坐着了,不仅坐着,还准备拔了输液管。 “口腔科的号已经挂了,既然醒了就先过去找医生,免得后边人多。” 曾阮脑袋左右摆,最后拿起孙一翔放在凳子上的手机,对着黑漆漆的屏幕咧嘴,死活不信自己瘸了门牙。 当发现木已成舟,表情跟天都塌了似的。 李慕白过来拍了她的脑袋:“走。” 顺带拿上了液体瓶。 手掌挨着柔软的发顶,已经不烫了,没心没肺的人恢复的就是快。 孙一翔在后边拎着药口袋,看着走廊上的一高一矮,忽然觉得没有硝烟的世界似乎充满了爱。 补牙的医生快速给她取了模型,不过等做好也需要以日为单位的时间。 曾阮吐掉嘴里难闻的东西,那医生问:“做哪个价位的?” 李慕白家长范很浓:“都有些什么?” “烤瓷牙分进口和国产,进口得等几天,国产的倒是有,质量什么都不错。” 曾阮举手,医生准奏。 “我要纯金的,嘿嘿。” 多闪耀,穷怕了还可以抠下来卖钱。 李慕白不客气地给了她后脑勺一巴掌。 “国产,谢谢。” 那挺好,牙明天一早就能出来。 取了模,给了钱,李慕白把曾阮带到一家饭店里,点了些软和的东西。 曾阮一边侧着头咬米,一边防备地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 当李慕白把她的包和证件都放桌上时,曾阮更是瞪大了眼睛,戒备情绪更浓了。 李慕白敲敲桌子:“你的东西都在这。” 曾阮一脸惊奇,东西送来反而不敢拿。 “你也可以想走就走。” 对面一声轻嗤,小妮子继续低头奋斗软烧土豆。 “不过我有个前提。” 曾阮冷笑,推开饭碗,下巴扬起,一脸“我就知道”的贼样。 “告诉我立佛谁偷的,你可以拿了东西,走人。” 她顿了顿。 咦? 怎么不问王冠了? 曾阮咬了下筷子,“这件事我也是听说。” “在拿地图的时候,那伙子说立佛他们势在必得,几个下家争着要,看能不能炒到千万去。” “哪伙子?那天追我追你的那群人?” 曾阮点点头,又摇摇头:“那天那群人不过是小部分,背后的大人物还没出来。他们是一伙很有组织的盗墓团伙,从河南c陕西到新疆,偷了东西只卖给外国人。因为他们舍得给高价,还不容易被追回。” “你是怎么知道的?” 曾阮似乎有些怕,又有些难以启齿,嗫嚅半天没说出来。 李慕白转而问:“有没有记住人名和长相?” “上边有个小头目,大家都喊他‘罗二爷’,具体叫什么我也不清楚,反正这次立佛的事是他经手的。” 这个概念就模糊了,太模糊就不好报警。 做这行快八年,李慕白看过太多的文物贩子,也参与过不少案件的协助,从立案到调查取证过程都存在困难,更别说跨境追踪。 金额大了好说,金额小了,钱c人c各类批条都是难上加难。 立佛虽然珍贵,但比起十二生肖一类引发轰动的东西而言,如果真的被弄出国,不好办。 李慕白点点头:“好,我明白。这些东西你都拿着,以后离那些人远一点,有条件的话回去好好读书,别再在外边瞎晃荡。” 曾阮愣了愣,垂眼看着桌上的包,好一会没有说话。 他的意思很简单,吃完饭一拍两散。 “哦。” 包拿在手里,曾阮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心底空捞捞的。 补牙齿的钱已经付了,车也从修理厂拿到。这会换孙一翔开,李慕白坐在副驾驶位上抽烟,眯眼望着路口背着大背包的小个子。 她似乎有些迷茫,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纸地图低头看,听见车子发动的声音,两只略空洞的眼睛望了过来。 两人对视了几秒,李慕白戴上墨镜,恢复了生人勿进的气场。 他不是对谁都话多的人。 曾阮叹了口气,转头往小巷子里一步步地挪。 等车子开出了差不多一百米,孙一翔从后视镜里看见一个小而爆发的身影。 似乎有人在后边追着喊:“等我啊,等等我!” 孙一翔降下车速,还真是曾阮,在后边跑得步履生风,上蹿下跳。 “我跟你们一起走!” 他转过头想征求老白的意见,发现墨镜下的人脸,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在笑。 再看的时候,似乎又是他的错觉。 车子尚未停稳,曾阮就拉开门毫不客气地爬了进来,气喘吁吁:“哎呀跑死我了!” 李慕白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哦?跑来做什么?” “我没钱了!”曾阮耍赖时总是一张严肃脸。 “这地方前后都是沙漠戈壁,丢我我也没法出去!” “我还有你们这边考古队志愿者的证件,还没过期!” “我的宝贝还在你那里,凭什么让你走!” 孙一翔默默转过头,抹了把脸,那缺心眼的小缺牙喷他一脸口水。 李慕白把手搭在窗户边:“又有人盯上你了?” 曾阮低头缩成一团,果不其然,背后几人在偷拍他们的车。 孙一翔把车子开得疯快,不忘吼着问:“你究竟得罪了多少人?!” 后排尴尬一笑,满脸堆着“朴实”二字,而后才想起一件大事:“是要离开镇上了?那我的牙怎么办?” 李慕白冷笑:“缺着,哪有时间给你这么反复折腾。” 曾阮啊了一声,似乎不可置信。 “立佛的事情一天没查明,你的小白牙就这么给我缺着。” 意识到还有事情没交代清楚,她脱力地滑在座位上,拨了拨乱糟糟的刘海。 “不就是颗门牙么!不要算了!” 脸都不要了,要牙作甚。 李慕白被她的小无赖样给气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第五铲 不是李慕白不给她安牙齿,确实因为考古站那边不停催促,挤不出时间来。 车行4小时进入戈壁的深处,宁川考古工作站临时驻站点几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慕白,你终于来了!” 门刚开了一条缝,外边的人如同看见了救世主,卫东青从缝中哭诉:“再不来我都顶不住了啊!” 面前胡子都花白了的家伙哭得很用力,却一点眼泪也没有,干瘪瘪的仿佛在演给谁看似的。 曾阮想暗戳戳八卦一下,李慕白已经出去了。 “为了守住这里,我们把几辆车困在一起来扎营,最后看着实在是吃不消才撤的,没想到——” 李慕白握着他的手,意味深长地感叹:“命比什么都重要。” “大风改变了流动沙丘的走向,你看那里!原先都是一片平地,现在成了沙丘。”卫东青迫不及待领着三人去挖掘点。 在软沙上行走需要力气,李慕白走了一段侧头,卫东青还在不停地说,他却有些走神。 “若不是还有些胡杨木柱露在外边,差点就找不到先前发现肉身立佛的点。” “知道消息后我们昨天也报了警,但是现场被沙暴毁得差不多,这会都没清理干净,加上什么证据也没留下,警方说找回来的希望哎,真不大。” 卫东青一路都在说自己在这里工作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文物丢失,急得整夜整夜睡不着。 落在最后的曾阮终于借到了两根塑料口袋,绑在鞋子上健步如飞吭哧吭哧跑到李慕白身边。 男人这才回过头,“损坏严重吗?” “你说奇不奇怪?”卫东青摇头:“哪怕周围刮得再凶,这一处柱子是柱子,没一根倒,全部安然无恙!” 卷来的流沙起了保护作用,虽然清理很麻烦。 走到挖掘地,比起平日插科打诨,这会整个站的气氛很低迷。大家都埋头清理沙地,对于几人的到来没有过多的寒暄。 李慕白倒是挺喜欢这样的状态,接过卫东青的照片,举起来和实景做新旧比对。 看着看着边上多了颗小脑袋,乌黑的后脑勺随着照片翻动而左右晃动,他索性放慢了翻阅的速度。 “我们发现的时候一共有194根胡杨木柱,样子和小河墓地近乎一致,所以当时以为是楼兰古城另一处的墓葬遗址。” “但这里距离楼兰太远,倒是和于阗c精绝挨得近,这些柱子没有外雕,也没有阴木,应该不是楼兰古城的墓葬遗址。” 李慕白沉思片刻,曾阮竖起耳朵听得仔细。 “碳一14测出来了吗?” 卫东青:“出来了,距今2684±108年。” “靠近喀拉墩,从时间和地理范围来看,可能是扜弥国的附属。” 卫东青收敛神色:“对,倒是能吻合上,只是风格和扜弥对不上号。” “我们往下挖了几层,发现木桩整体不高,也没有看见棺木。我最开始以为是被盗了,直到看见了那尊肉身立佛。” 照片停在了立佛上。 曾阮踮起脚尖。 这张是才发现立佛时候拍的,只有头和肩膀露在沙土外边,立佛的周围是四根围城正方形的胡杨木头。 “因为它,我们才推翻以前这里是墓地的猜想。” 立佛的颜色比黄沙稍微深一点,被像是金色的东西所包裹。 “金箔包的?”曾阮瞪大了眼。 “确实是金箔啊!” 卫东青很激动,刷刷翻到后边一张完整的抽出来:“目前发现的肉身佛哪有站着的姿势?要知道人死之后骨骼萎缩,上千年了哪来的支撑让它站立呢?” “所以商量把它带回去深入研究,连夜做了几种运输途中不损坏立佛的方案,但因为没条件只得等外边设备进来。没想到等待的途中接到沙暴预警,怕现场被毁坏,我们想了不少办法都没用,最后不得不暂时用沙封起来。” 后边的事很清楚,等沙暴一过,立佛已经不见了。 能留着才怪。 李慕白最后那句话没有说出口,只问了句:“放回立佛的事有谁知道?” “我跟老赵,就我们两个。” 卫东青脸色一变:“老赵是个老实人,绝对不可能是他!” “那你呢?” 曾阮自言自语,倒还是被他听进去了。卫东青仿佛受了莫大的耻辱,两眼一瞪:“你什么意思?” “我妹年幼不懂事,曾阮,道歉。” 明摆着把人拉过来教训,却拉到了身后。若不是知道两人一路的针尖麦芒,孙一翔还真以为老白要护犊子。 曾阮脸颊鼓鼓的。 李慕白斜眼。 卫东青自己找台阶下:“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哈哈。” 李慕白转得也很快:“是您大度。” 卫东青也只有硬着头皮背了“大度”这个词,心地想着咋就不训她几句呢? “那除了你们,还有谁看见过?” “为了保密重新入土都是晚上的事,再后来为了掩饰,我们用陶土弄了个假的套袋里,一直放车后排保护着。” 李慕白点头。 太阳有点烈,大家都很累,现场只有机器在运作,发出枯燥的呜呜声。 “这沙还要抽多久?” “应该快了。” 曾阮抬头看久了就想流泪,索性用手搭了个棚。 参差不齐的胡杨树干根根笔直,这种植物传说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后千年不朽。 曾阮忍不住上去摸了把,经历千年风雨,上面留下了一道道风沙打刮的痕迹。 她抱着那根摇了摇,都是怎么固定的? “哎哎哎,别乱动。” 卫东青呵斥她:“懂不懂规矩?这些柱子能乱碰吗?要不是下边都定了楔子,倒了怎么办?” 曾阮眯起眼睛。 李慕白看了她一眼,她才松手,乖乖站在边上。 而后又忍不住拿胳膊碰边上的孙一翔。 “老孙。” 孙一翔转过头:“干嘛?” “你看前边的柱子。” “一样粗啊。” “不,是顶上。” 孙一翔仰着脑袋,看得眼泪都快被晃出来了,终于啊了声。 “红的。” 没错,曾阮也看见了,那根柱子的顶部有一团暗红色,在日照很强的地方不盯着仔细看,压根看不出来,也不会注意到。 两人跟发现新大陆似的靠近那根,而差不多离了一两米的地方,曾阮跟猴子似的蹦老高后退。 毫无防备的孙一翔后知后觉,一脚踏进了松软的沙里。 “哎?” “哎哎?!” 孙一翔以为只是沙层厚了点,没想到快陷到膝盖了都没有停止的迹象。他叫了几声,李慕白放下手里的东西火速靠近。 “怎么会事?” 曾阮一把拉着他,而后指着前方:“他陷下去了。” 大家都有眼睛看得见。 卫东青紧张地靠近:“你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哎呀这可怎么办?快,快把人拉出来啊!” 孙一翔下半身已经陷进去:“老白!救我!” 一直在这里工作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这什么时候多的流沙坑!” 沙漠之中最怕的就是这类流沙坑了,巨大的吸附力能慢慢地吞噬掉每个贸然闯入者,并且毫无痕迹。 可怎么可能有流沙坑! 这片地方他们丈量的时候哪一寸没踩过?! 李慕白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先抱紧木头!” 曾阮却歪着脑袋想,为什么人在往下,那根木头却是好好的? 孙一翔跟猴子似的双手环在上边,这会已经吞到腰上。他想往上爬,奈何下边像带了铁坨,爪子都快把木头抠烂了,还是止不住下沉。 周围乱做一团。 “绳子,快找绳!” “绳子来了!” “哎呀这个不行,一扯就断!之前绑车的粗麻绳呢?!” “麻绳,对,麻绳可以!” 孙一翔一口老血:“你们跑哪找麻绳啊!再不来我要献一血了啊!我可不想来年坟头草丈高啊!” 李慕白几次尝试没够着,收手皱眉:“你省点力气!” 孙一翔离他们有三米远,周围沙都有挨着垮塌的迹象。一群人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只有曾阮没动,一直盯着沙丘看,而后拔腿就跑。 孙一翔哭唧唧:“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挖掘的记录本呢?” 曾阮跑去拉着乱找东西的卫东青:“本子在哪?” 卫东青哎呀哎呀几声,着急没顾上她:“板房里呢,都这关口了你要这个做什么?” 曾阮直接跑开了。 好在麻绳来得及时,大伙把前端打了个结扔过去,孙一翔套在自己的腋下和胸,大伙跟拔萝卜似的一二三,终于把人拔了出来。 九死一生的老孙同志双腿还在打颤,脸色惨白惨白的。 没过多久就看见那个祸首跑了过来,边跑手里还在翻一个册子。等跑到发现孙一翔已经出来了,祸首愣了下,继而飞快躲在了一根胡杨木后,躲过了孙一翔的鞋。 李慕白冷着脸把她拎出来:“你在做什么?” 曾阮拿出记录本:“胡杨木柱地面约343,地下深度约176,单位:米。” 而后回头:“老孙,你多高啊?” 孙一翔气鼓鼓:“1!178!” 曾阮嘿嘿:“吞不下的。” 李慕白侧头,声音淡淡的:“事关生死,我要实话。” “175!啊啊跟我身高有什么关系!” 李慕白抽走册子敲她:“万一有个五六米,等你翻到册子,他早就被吞了,何况‘约’的数据能用?” 祸首冲他傻笑,“嘻嘻。” 孙一翔打死都不靠近那片地,卫东青带人开始清理周边。李慕白在边缘站了会,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 曾阮就差没嗑瓜子儿八卦了。 “那沙坑倒像是他的宝贝。” 她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可不是嘛,卫东青还自己扛着一个铲子带头往里边填。 李慕白若有所思。 殊不知大伙刚松了口气,李慕白就来了一出惊魂未定。 卫东青都要哭了,歪着的脖子上全是青筋,方言都吼出来了:“慕白!你跳进去作甚啊!” 曾阮跑到了流沙边缘处,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 李慕白举着双手,在大家的瞠目结舌中一点点地沉下去,差不多沉到胸口的位置,他勾手:“我到底了。” 孙一翔灵魂都受到了羞辱:“啥?!你这就到底了?!” 他脑袋都快淹了就没踩着底!你才到胸以上! “正常的胡杨木树,均高10到15米。” “而这里的平均高度只有5米出头,中间高四周矮,更像是搭建蒙古包一类建筑残留的木材。” 100多根木头,这放当年得多大的仗势? “这说明东西都不在底下,而在地上。而这一片千年来土地沙化严重,流沙吞没了它们,让我们以为东西都在这地底下。” 这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好消息是若在地上,该被拿走的都拿走了,他们白捡到一尊肉身立佛如同天降馅饼。 坏消息是,东西破坏得差不多,具有研究价值的也被风吹得差不多,要想再专研点什么出来,很难了。 大家听得一愣一愣的,等李慕白爬出来,风轻云淡地拍拍身上的沙后,又莫名其妙。 这好端端能站在地上说的话。 你跳坑里讲干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第六铲 因为只剩下柱子,自然没有过多研究价值。当太阳下山,挖掘现场得东西收得差不多。 孙一翔捧着几根黄瓜钻进帐篷,发现棚内唯有曾阮仰躺椅子上吃独食,优哉游哉,一脸享受。 他愤愤收了那丫头怀里的盆。 “老白呢?” 曾阮翻身起来,顺了他一根黄瓜歪嘴啃:“不知道,晚饭没吃就出去了。” 孙一翔瘪嘴,盘腿坐在曾阮身边。回忆起之前的场景,百思不得其解:“你说老白为什么要那么做啊?” 曾阮眯起眼睛,回想片刻反应过来指的是白天跳坑那件事。 “良心发现想填坑呗,把自己埋了少祸害人间。” 孙一翔托腮,似乎在衡量老白和祸害之间的包容与被包容关系。 曾阮凑近坏笑:“或许是用行动告诉你,孙子怎么都不如李爷爷。” 黄瓜敲头,曾阮哎呀一声捂着脑袋。 “差点中了你挑拨离间的奸计。” “能不能别老打我脑袋!” “唷,你脑袋不带着只为增高么,难不成里边还有别的东西?” 曾阮滚到了椅子那头去,盘腿坐着不吭声。 “去,把吃的给老白带去。” 曾阮看了眼盆里的两个窝窝头,一个番茄,一根黄瓜,嫌弃地转过头:“为什么是我?” “今天落沙坑的事儿——” 手里一空,曾阮夺了盆大马金刀地冲出门外。 明明是给李慕白带吃的,但曾阮走着走着,鬼使神差地来到那片胡杨木林边缘。 天已经黑透,月亮又大又圆立在头上,朦胧的光线勾勒出沙丘的轮廓,以及那片诡异又古老的木林的顶部。 因为挖掘工作停止,横条已经撤了。曾阮往里边走了几米,前前后后全是木头,像进入了多米诺牌搭建的迷宫里。 抬脚的刹那身后有人阴测测地:“再走两步试试?” 哐当。 盆子跌在地上,一堆东西进了土堆,唯有圆滚滚的西红柿止不住身子,滚到了来人脚边。 那人弯腰,将西红柿捡起看了眼,嫌弃地扔了回去。 曾阮下意识接住,看清楚人后恶狠狠地砸过去:“人吓人吓死人啊!” 李慕白歪头,红红的果子落在身后。 沙漠晚上温差大,他套了件黑色的外套,黑发黑衣眸色清冷。 “你还有怕的?” 李慕白双手插兜走在前面。 曾阮跟在他后头,用力拍胸口:“怕?呵!你小曾奶奶我下墓地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看喜羊羊呢!” 李慕白人高腿长,跨一步她得走三步。 “我看喜羊羊的时候,你恐怕连个受精卵都不是。” 曾阮龇牙咧嘴踩他影子。 “大晚上的,你来这做什么?” 李慕白转身,倒退着走:“那你来做什么?” 她收腿举起沾沙的盆:“给您送狗粮来了。” “留着,自己吃。” 曾阮不屑地哼了声。 夜晚的风比白天大很多,大风刮过沙丘和不远处奇形怪状的山,鬼哭狼嚎的。 曾阮跟着他绕那190多根胡杨木柱子,绕得头晕,“你不是说有价值的东西都在地面上么?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来做什么?” 李慕白转过头,拉高拉链挡住口鼻防风沙,露出黑曜石般清透的眼。 “哟,我说的话你倒挺当真。” 曾阮愣了几秒,忙小跑过去:“什么意思?难道你说的都是假的?” “真真假假,得分人。” “那你在骗我!” 李慕白头疼地推开她:“一边玩去。” 然后一样东西从衣兜漏出,掉在地上。 “你还带了一把铲子!” “嘘!” 李慕白正想说什么,隐约听见有人靠近。他快速带上铲子和曾阮,借着黑暗隐匿在密集的木林后。 沙地走路需要力气,风沙里夹着人的喘息声,还不止一个。 曾阮抓着面前的木头,探头好奇又被按回去。 “谁啊?” 李慕白摇头。 谁晚上还对这片什么也没有的木头林有兴趣? 两束电筒光在左右晃动,不经意扫过这处,曾阮立刻缩成一团。而背后的人挨太紧了,呼吸喷得她耳朵痒。 曾阮推他,李慕白握住她的手腕,警告似的捏了一把。 别乱动。 “老卫,你说李慕白今天究竟看没看见?” 咦,竟然是卫东青和那个张谁谁。 “谁知道呢?”卫东青头疼:“那小子话不多,心思却深得厉害。我以前跟他有过接触,脑袋警觉得很,跟长了狗鼻子似的哪有东西都翻得出来。” 李慕白差点咳出声,感觉身前的人在不停地抖,从脖子后都能看见曾阮脸颊鼓成了倆鸡蛋。 狗鼻子。 噗哈哈哈哈。 “这李慕白究竟什么来头?” “也不知道哪路来的,魏教授的关门弟子,这些年在沙漠里找出了不少名堂。哼,要我说他年纪轻轻哪来那么多成就?我估摸着还不是仗着背景,去各路小站点去占人发现,才混成今天的人模人样。” 曾阮觉得奇怪。 往日恨不得和李慕白永世不见,可这会听见有人背后嚼舌根,她却开始浑身不自在。 那张谁谁也是个说直话的脾气:“就是,咱好不容易找到一处有研究价值的东西,凭什么他们要来白分羹?” 原来是这样。 李慕白挑眉。 曾阮仰头:“你们皇家考古队到处抢人饭碗啊?” 李慕白低头:“这是技术合作,共同挖掘,共产主义,不分你我。” 外行都笑了:“骗鬼。” “谁在那?!” 卫东青在风声中听见有人的说话声,顿时汗毛竖起电筒乱扫:“出来!” 曾阮捂嘴刚要后退小步,身后人却毫不客气地把她往柱子外边一推。 “怎么又是你!” 她咬牙,手在背后竖起中指:“我也没想到是我啊。” “大半夜的你来这里做什么?” 曾阮不害臊:“我尿急。” “板房边上有厕所啊!” “全是你们大老爷们在洗澡,我怎么去?” 一句话憋得两个大老爷们无言以对。 “那你尿了就走吧。” 曾阮摊手:“还没找到有感觉的地方。” 卫东青脖子都气硬了,手指跟钢钉似的往下指:“你可知道这方圆194根柱子都是古物!” 曾阮点头,拿手放在嘴边当喇叭:“我还知道再往里边走有一片湖,那湖是数亿年前板块运动形成的,你们千万别去那打水啊,那比这里更老,每一滴都得交给国家。” 每天得去湖里提水补给的老张气的胡子乱翘:“满口胡言!怎么这么没教养啊!女孩子家家的,开口闭口全是乌七八糟的东西,我要是你爸,我——” 一向嘻嘻哈哈的曾阮瞬间变了脸。 风沙吹过她略大的t恤,衣摆发出烈烈的声响,曾阮一头黑发吹得四处飞舞,刘海下的眼神如刀。 “原来你在这。” 埋好工具的李慕白终于出来,按着她的肩膀说了句什么,而她像是才听见,睫毛颤抖,眼底的寒光才散去。 “李慕白?!” 卫东青脸色有些不太好,尴尬比惊讶更多:“你什么时候来的?” “夜里发现家妹不在,有些担心,找了一圈才发现原来在这里。” 李慕白口吻淡淡的,“如果刚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见谅,这孩子确实被宠坏了。不过我这辈子虽然没有什么大事业,护她一生无忧应该没什么问题,女孩子嘛,应该被宠着长大。” 曾阮的眼睛闪了闪,肩膀上那只手像带着一团火,一路烧灼到了心底。 “何况,相较那些藏着一肚子鬼魅心思,忙于堤防而不务正业的人来说,至少品性至尚。” 含沙射影太明显,卫东青差点气死了。 李慕白看了眼两人背上背的装备,好看的眉一挑:“哟,铲子探棍粗麻绳,工具箱也带上了,卫站长深夜有事?” 老张还真是个老实人,这会被点破,一张国字脸涨的通红:“我,这——” “我跟老张反正也睡不着,再来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就不打扰你们。” 李慕白点头,带着曾阮走出一段路后停下。 “有的东西得看好,要真丢了,可是大事。” 张立的铲子一下就掉在了地上,又颤颤巍巍地捡了起来,一脸心虚地看向卫东青,完全没有主见。 卫东青皮笑肉不笑:“可说的立佛那件事?放心,警方在全力寻找,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被追回来。不过慕白,你们丢的那顶王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啊?” 言语尖酸,专门拿捏最痛之处。 李慕白感觉自己被人推开,曾阮已经捍卫似的立在前边。 “终有一日,王冠会回到属于它的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第七铲 曾阮那句话放得很有气势,震得卫东青和老张一愣一愣的。 他们心底纳闷了,这内部消息怎么连个小姑娘都知道?难不成李慕白真的是走哪把她带哪了? 而见自己唬住了人,曾阮双手叉腰,桀桀怪笑。几秒之后脖子一紧,李慕白仗着人高,拎着她往回走。 “做什么!放手我自己走!” 拖拖拽拽出了林子,曾阮转过头无影手打飞他的胳膊:“那两家伙肯定有猫腻,这时候就不该走!” 见李慕白眼神如看智障,声音顿时收小,她顿了顿:“你知道?” “蠢。” 男人拍掉衣袖上的沙,长腿一跨往前走:“你以为我带铲子来抽风的?” 曾阮站了三秒,而后捂嘴亢奋地凑过去:“造这么说,立佛还在他们手上?” 吼了这么久才明白这个道理,李慕白捂了下额头,懒得搭理她。 “立佛没被盗啊!” 当人跑过身边,李慕白抬手利落一巴掌:“你小声点。” 曾阮破天荒捂着后脑勺没追回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没偷到立佛,回去交不了差,一想到那些跟她有过节的家伙们日子并不好过,她就想唱歌。 嚯嚯嚯哈。 “羊癫疯抽够了就回去。” 曾阮停了下来,歪头看向李慕白。 “你不回去?” 男人耍帅地抖了下烟盒,含着一根含糊:“抽烟。” 风有点大,李慕白点烟的动作却很娴熟。他头微侧,一只手握着打火机,一只手搭在火苗边。 橙色的光影照亮那双好看的眼,曾阮似乎能看见那一排又密又长的睫毛,光影游走过挺拔的鼻梁,落在含着烟的唇上,勾出诱人的色泽。 李慕白把打火机塞回包里,见曾阮不仅没回去,反而还靠近,皱眉将烟捏往远离她的下风向。 “做什么?” “你要做什么?” 两人眼对眼瞪了会,终究是曾阮眼睛大。 李慕白带她上沙丘。 “流沙那我一直觉得诡异。” 找了一处背风的地方坐着,打得人疼的砂砾终于消散下去。曾阮抱着双腿,面前一团黑,隐约只看见两束电筒光还停在原来的地方。 “那是人为挖塌后成的坑。” 曾阮拖着腮帮子:“难怪先前觉得卫东青看坑跟看宝贝似的,原来下边就藏着幺蛾子。” 李慕白灭了烟,低笑:“这你都看出来了?” “我双眼如炬。” “所以说卫东青费劲心思,只是想把立佛藏起来让自己站里研究。哎,你们考个古怎么这么麻烦,为什么就不能和平友好一点呢?地球是大家的,历史也是大家的。” 李慕白转头,月光下,曾阮的脸盈白干净。 “要每个人都这么傻白甜,世界都是大家的。” 曾阮听得懂他言语里的嘲讽,哼了声不跟他一般见识。 考古本来就是一件要忍得寂寞的工作,却也是一件考验人性的工作。 接下来差不多半小时都没有人说话。而那两束电筒光除了左右扫动,也没别的动静。 李慕白想看时间,一条条信息却跟飞似的塞了进来。 “震惊!花季少女深夜未归,背后的原因竟然是——” “不看不是中国人!夜宿沙漠是人性的挑战,还是德国骨科的安排?” “十四亿人的眼泪!妙龄少女身带黄瓜闯千古密林,竟是为见一个人——” 见那边还处于“对方正在输入”状态,李慕白手指利落滑动,将“孙一翔”三个字加入了黑名单。 而后孙一翔打电话,死活打不通。门外边有人在问:“慕白回来了吗?曾阮那丫头睡了吗?” 他叹了口气,家丑不可外扬。 “睡了睡了,两人才回来可累坏了,倒头就睡。” 于是卫东青接到充满八卦味道的消息。 “站长,回去了啊!听说两人不知道在外边做什么,累的气喘吁吁已经睡下了!” 而站长纯洁得不解风情,只读懂了表面意思:“那太好了,挖!” 黑夜给了有些人“自以为做什么都不会被发现”的遮羞布,殊不知一举一动全在别人的眼里。 昨晚为了掩人耳目,他们把立佛埋得很深,这会和老张花了将近1个小时的时间才碰到底层的那块石板。 等揭开石板,手电筒往里边扫,悚然发现一片空的时候,卫东青膝盖发软跪在地上:“怎么会这样!” 曾阮想过去看究竟出了什么事,却被人拦着。 “暂时别动。” 她皱眉:“我好像听见卫东青在喊什么。” “恩。”李慕白站了会,而后侧头:“先回去,有点不对劲。” 两人先回了帐篷,但没过多久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出事了出事了!” 本就坐着的曾阮一下就弹起来,打开门:“什么事?” 门口竟然站的是老张,他哭丧着脸刨开曾阮,一路小跑钻进帐篷里边。 “慕白,咱求你了!” 李慕白微睁着眼,曾阮一脸茫然。真着急的老张这会什么都说,握着李慕白的胳膊六神无主。 “你是不是把立佛藏起来了,啊?” 李慕白皱眉:“?” 一把年纪的张老头呜地哭出了声,跟个孩子似的:“慕白啊,你是不是为了研究把立佛都拿走了啊?如果是这样我心底还过得去,你说实话吧,是不是拿走了?” 李慕白明白了。 曾阮也明白了。 孙一翔不明白:“立佛不早没了吗?” “真丢了?” “丢了,丢了啊!”老张一声嚎啕大哭,吓的大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真没拿?” 李慕白在他希冀的眼神下摇头。 “哎呀!”老张一下坐在了地上,哭成了一团:“都怪我们起了歪心思,都怪我们!如果不在你这里那就是丢了啊!” 事情变得严重起来,李慕白拎起外套:“卫东青呢?” “他说心脏不舒服,这会动不了。” 果真,三人赶到板房那里去,已经乱成一锅粥。 “站长,您究竟怎么了站长?要不要我去叫医生?” 卫东青脸色卡白,唇色却是不正常的乌红,额头上全是大颗的冷汗。 男人看见李慕白,如同看见了希望。但当老张摇头的时候,呜的一声他也哭了。 慌啊,怎么不慌。 这其中的事全是他自作主张动的手脚,上头要是追究起来是要坐牢的!何况他兢兢业业工作了半辈子,眼见要退休了,本来想把立佛当成他退休前的战利品,研究透了写论文再出书,后半辈子也算有个家底。 没想到成了陪葬品,一辈子的名声就毁了。 曾阮浑身冰凉:“肯定是他们。” 老张:“谁?” 李慕白最快镇定,他问卫东青:“监控呢?” “啊对,监控。” 为了防止东西被盗,每个挖掘点都会设置监控。当他说起这个,慌乱无主的卫东青才想起这东西。 “小云,去把监控调出来。” 站里工作人员有7个,其中4个还是研究生。大家的表情都有些茫然,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其中一个带眼镜的女学生走了出去,没多久抱来一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 吃了速效救心丸,卫东青缓和了不少。李慕白拉开凳子:“事情已到这个地步,我们彼此是不是该坦诚了?” 卫东青满脸羞愧:“这是我的主意。” “老卫!” 老张摇头:“若不是我先说,你能有这样的想法吗?终究还是怪我啊!”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李慕白淡淡的一声,正要张口的老张闭了嘴。 “我们挖掘出立佛,是26日下午3点11分的时候。后来接到沙暴预警,说第二天12点41分会经过我们这里。” “最开始是想运回去,确实没有别的方法,我们决定把它埋回沙土里,在埋的那根木头顶上以暗红为标记。” 孙一翔啊了一声。 “之后就是你们来了。” 李慕白边听边看监控,眸色认真。记录的时间很长,但每个细节都不能错过。 “我和老张在26日晚上2点把立佛埋好,第二天12点41分沙暴来袭,但到底是放不下心,我们足足拖到12点10分才撤。” “那期间我跟老张轮番观察,没有人靠近的。” “沙暴期间那些人同样无法靠近,也就是说,立佛很可能是在12点10分到沙暴来之前被盗走。” 李慕白把监控拖到12点10分。 在场有人的脸色微变。 可偏偏到了12点14分的时候,监控哗啦一声,花屏了。 “咦?” 李慕白冷笑,果真如此。 宁川考古站10分就撤离,有人14分靠近,时间差卡得恰到好处。 加上这片地白天视野很开阔,若真有外人,卫东青他们应该会注意。 再加上在短短4分钟里,有谁能精准地找到监控点,还快速停了几个运作的摄像头? 绝非外人所为。 “负责监控摄像的,是哪位?” 人群齐刷刷地转头,看向最外侧的方向。 一个个子瘦高,戴眼镜的男人慌张摆手:“我c我不是我!不是我挖的立佛!” 李慕白挽起衣袖,眼尾一挑,露着白牙:“那么多人一脸茫然不知所云,怎么就你晓得是‘挖’立佛?” 那人顿了顿,忽然转身往外跑。 “关门,放曾阮!” 门啪地合上,曾阮一下就跳到了瘦子面前,而后竖起眼睛瞪幕后指使孙一翔。 “放你曾奶奶个p!”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第八铲 没想到千防万防,竟然是家贼难防。 曾阮气势汹汹地撂倒了那个瘦高个,就听卫东青不可置信地喊了声:“严胜!” 回过神的几个把企图再次逃跑的严胜给绑了,然后狗鼻子附体的李慕白在他的行军床下找到了棉被裹着的那尊肉身立佛。 小云同志崩溃了,这些天大家都是同住一个板房,想着日日夜夜睡在她下铺下边的兄弟竟然是具千年老shi,隔夜饭都差点吐了出来。 “站长求求你!我错了!我有苦衷的!” 立佛找到,又有人实名背锅,卫东青迫不及待地叫来警察,什么苦衷不苦衷的压根不想听。 第二天刚蒙蒙亮,警笛声此起彼伏,严胜被带走。人民好战友们担心立佛再次被盗,自告奋勇地四人围守,直到送往目的地。 曾阮这才有机会看清楚那尊肉身立佛。 千年了,哪怕再大的风浪,背后有多少勾心斗角风起云涌,它都表情安详,双目轻合地立在那里。淡然,恬适,风轻云淡。 曾阮扯了下自己。 “怎么,不想要这脸皮?” 她放手搓了把:“在它面前,我忽然觉得自己有时候贪财的样子挺丑的。” 李慕白惊悚:“这就看破红尘了?” “不,”曾阮潇洒转身:“红尘恋我。” 立佛被送走,又闹了这么一出,李慕白却没有挑摊子。卫东青心底愧疚,每次见他都点头哈腰,恨不得掏出自己的赤子之心。 “慕白啊,你们下一步准备去做什么?要有需要的尽管跟我们说,啊,要人咱出人,要东西我们出东西!” 李慕白这会坐在吉普车顶,背靠车顶收纳箱,一脸悠闲握着遥控手柄。风从沙丘那边吹来,慵懒的额发,似乎工作也能带来闲适惬意。 “这事儿还没完呢,走什么?” 曾阮仰头看那四个圆翅膀转个不停的小东西,一脸好奇。 卫东青不明所以:“地下我探测过,确实没有别的东西啊。这木头柱子也没有图腾和人为处理,研究的价值真不大。” 李慕白扯了下嘴角。 无人机瞬间在空中打了个圈,李慕白示意曾阮:“上来。” 曾阮后蹦抱胸:“我不。” 男人扯笑:“上来,给你看个杰作。” 曾阮快速爬了上去,踮起脚尖眺望。 “让你看屏幕。”男人嫌弃地指腿边的笔记本。 李慕白操纵无人机飞的更高了点,194根柱子成了沙漠里的小黑点。 在沙丘和黄土戈壁中,小圆点凑成了一幅图。 曾阮揉了把眼睛,惊呼:“外星人!” 麦草圈,石柱林,自然界里奇怪又带着规律的图案,不都说的外星人的杰作吗? 外星不外星倒不知道,等航拍的图片打印出来后,大家都发出“啊”的惊呼。 好像 很整齐啊,像圆又不是圆,层层叠叠但黑点前后左右都保持着有规律的距离。但一口气要说出个什么,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这!”卫东青拿着照片,老花镜找出来对着看了很久,喃喃:“巧夺天工,巧夺天工啊!” 李慕白把照片打印出来对着盯,吃饭的时候也在盯。 而后吃到一半扔了筷子,找来一叠a4的白纸,关上车门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到这一刻,卫东青是实心眼地自叹不如。 大伙坐成一桌,他叹了口气:“之前是我太狭隘了,现在的年轻人懂得利用新东西,确实比我们强出很多倍。” “考古虽然是回溯历史,但也要与时俱进。” 众人点头。 曾阮想抓鸡腿,老张嗯哼一声,快速把鸡腿夹到缺了人的碗里。 “你都吃了三只了,两只鸡只有四条腿,剩下的留给你哥哥,他都没怎么吃东西。” 得,地位决定一切。 孙一翔有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满足感。 “老白曾说,考古需要立足大局,放眼整体。若两只眼睛只盯得到挖的那一点,只能探索点表皮。” 曾阮不信:“他能说出这么鸡汤的话?” 被识破的孙一翔低咳。 “我包装了的。” 李慕白掀嘴皮训的原话,差点让他羞愧得剖腹自尽。 等大家聊完,车门开了,正主带着一叠写了很多东西的纸出来。 “孙一翔。” 孙一翔忙跑过去。 “按照我的顺序给每个木桩编号,之前测量的大概高度不算,我需要每一根精准的高度。精准的意思你懂吗?” 孙一翔点头又摇头。 李慕白一抖白纸,气场十足:“我要毫厘不差。” 工作站的人瞬间打了鸡血,5个人加上他们3个,8人分工进行。 当太阳越来越高,晒得人口干舌燥。曾阮人小动作却很麻利,勾头很快把自己这一处丈量完了。 她是第一个跑到李慕白那里邀功的,顺带嘴贱好奇,“这柱子有玄机吗?” 一句话又换来活干,李慕白让她在表格里挨着登记编号和对应的高度。 曾阮受不了,大喊资本家。而资本家坐在阴凉处,浑身干净又清爽,戴着墨镜阴笑:“如果我没猜错,这一处不止是个传播佛教的基点。” “它会成为数学家研究的天堂和新的未解之谜。” 李慕白说完就观察曾阮的反应,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但曾阮似乎愣了下,而后把电脑一推。 “我还以为有什么东西没挖呢,搞半天是这些乌七八糟的,数学是我仇人,我发誓过永世不再见它,我不能没原则!” 李慕白一口水喷了出来,低咳拧紧瓶盖。 “一边玩去。” 数字他自己低头录。 因为李慕白要求的数据要精准到毫厘,大家都马虎不得,测量了又测量。等数据收集完整,已经是两小时后的事情了。 一群人把李慕白围在中间,男人展开图纸。 “多米诺骨牌玩过吗?” 老的摇头,年轻的点头,曾阮这次站了老派。 修长的手指落在一处,“如果将1号桩推向2号,根据大家丈量的高度来看,倒至194号是完全可行。” 李慕白表情淡定,声音平稳,与周围莫名亢奋的人完全不同,这让曾阮听着听着不自觉去看他。 逆着光,男人浑身像笼着一层光晕,最后说完那自信的一笑,差点闪花了她的眼。 而后就是建模。 因为临时驻站点没这个条件,又不能去把那些屹立千年的柱子给推了来证明猜想。孙一翔联系了宁川大学借他们的实验室一用,校方爽快答应。 这是曾阮第一次进大学。 梧桐树在夏季枝繁叶茂,将道路顶上的阳光遮得差不多。恰好是新生开学的阶段,到处都能听见拉行李箱的声响。 因为人多,李慕白把车速放得很慢,按下窗户感受清风。 车里,的孙一翔在看大腿,外边,小美眉们在看队长,互饱眼福。 “年轻就是好哇,那个慕白的妹妹,你什么时候开学啊?” 或许是没人说话,卫东青想说两句调节气氛,却没想到成了尬聊。 曾阮收回看球场的目光:“哦,我没读书了。” 卫东青反应慢半拍:“那是毕业了?看着好小。” “我没——” 李慕白把车停在外边:“你们先下,我找停车位。” 曾阮缩头就想下去,被男人喊住:“你留下。” 她却溜得比谁都快。 数学系所在的楼不好找,好不容易找到了,院长又把他们带到了山上老学区去。 “两个土木工程的学生自告奋勇,花了三天时间做了套1比5的模型,因为面积太大,放小操场那呢。” 因为新校区建立,大多数学院已经搬过去了。老学区这边只留了土木和信息工程两个学院。 曾阮以为操场上只有他们几个,没想到过去就看见了几百个黑压压的人头,紧张到怂炸了。 “这这这都是来看我们的?!” 院长笑眯眯:“社科院考古队的人难得来一次,咱学校也有考古专业,孩子们积极得很呢。” 李慕白司空见惯,眯眼看着每一根白色的柱子,“做工不错。” 曾阮土怂土怂地跑到他身边踮脚咬耳朵:“万一没倒完,多丢人啊。” “只是推理验证,没倒完说明之前的猜想是错的。错了就错了,大惊小怪什么?” 李慕白嘲笑她不遗余力。 曾阮咬着下唇,缺牙那块黑洞洞的。 “那没成功,到时候可别说我是你这边的人,我脸可精贵了。” 李慕白给了她一巴掌:“去。” “去哪?” “既然小脸精贵,推第一根柱子的事,你去做。” “不不不,我不。” 李慕白冷笑:“牙要吗?” “第一根是哪根?” 其实曾阮闭着眼睛都能找到那一处特别的,当她踏进去的瞬间,原本闹嚷嚷的操场瞬间安静。 卫东青嘶嘶抽气:“慕白,你怎么不去啊?你妹妹知道怎么推吗?她知道往哪推吗?——呀呀呀!你快喊啊她竟然就下手了!” 曾阮那小巴掌拍得利落,他还没喊完,柱子已经开始倒了,人跟兔子似的跑出了那个怪阵圈。 噼里啪啦,摧枯拉朽,大伙伸长脖子发出“哦”“嚄”“呀”的惊叹。 到中间有一段,有一根晃得特别慢的时候,工作站的人坐不住,曾阮的掌心都出了一层汗。 肩膀一暖,李慕白把她勾过来,俯身调戏:“就这点出息?” 曾阮眼睛发直:“李慕白,你就这么有自信?” “对,我对自己说出口的东西,都非常有自信。” 明明是一句很狂放的话,曾阮却找不到反驳的点。她盯着那双漂亮得犯规的双眼看,有那么一瞬,感觉快被蛊惑了。 这家伙是真有自信的资本。 果不其然,当除了中心一柱没倒之外,所有的木柱子全部倒在了地上。周围的学生发出赞叹的欢呼,紧接着有人喊:“莲花!” “天呐,是一朵莲花!” 曾阮看着李慕白的眼,心底砰砰跳。她猛地推开他,一口气跑上了观众席,再一口气爬到了最顶上。 而后就震撼了。 莲花。 真的是一朵莲花。 外边是一圈圆,四根柱子为一片纤长的花瓣,静静摊开在了操场的中心。 而在莲花正中央,那根屹立不倒柱子的下边,正是那尊肉身立佛静静站立的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第九铲 194根白色柱子静静躺在绿茵地上,曾阮激动得脑袋发懵。 这会全场都涌向她这边的高点,操场上的人寥寥无几,唯有李慕白长腿一跨走进去,烈烈风中单手插兜,低头在里边翻什么。 难道还有没发现的? 曾阮更激动了,猫腰在一群人手肘下左右钻,刚挤回就听见他跟人甩嘴皮子:“还是有误差,79和80之间的角度和别的地方有区别。” 卫东青解释:“100多根柱子都是学生自发做出来的,到这个效果都都很好了,哪能那么精准?” 李慕白拍手,戴上墨镜:“他们能。” 千年以前创造莲花阵的人却能,在没有精密仪器c没有机械化运作的时代,用智慧和双手,把不可能变为可能。 古人啊 “李慕白!” 李慕白转身就看见曾阮,眼睛很亮,刘海贴在额头上乱糟糟的,她激动得老远都在喊:“你在上边看过了吗?我都不敢想原处摊在沙漠上会多美!” 李慕白扯了下嘴角。 “你怎么知道它会倒成一朵花?还是莲花?”曾阮绕到他面前:“又怎么确定哪根是第一根的呢?” 男人似乎没听见,铁了心往回走。 “哎哎李慕白,你别走啊!” “立佛站的位置是巧合吗?” “还有那些倒下去的路径,前后左右都是木桩子怎么确定哪个是下一个?” “喂,喂!” 曾阮越问,前边那人走路的速度就越快,她眯起眼睛磨牙暗道,跑什么?比跑步我还怕了你了? 当她开始百米冲刺的瞬间,没想到李慕白忽然转身,曾阮刹车不及,一脑袋把他顶出了操场跑圈。 “慕白!” “队长!” “哎呀你没事吧?” 李慕白单手捂胃,脸黑得厉害。 中午在学校食堂吃饭,在闹嚷嚷的背景下,这一桌简直就是食不言的典范。 曾阮偷瞄了一眼,李慕白的脸色依旧不太好,面前一大盘的东西也没见动过。她低头看自己的,小口地刨了下。 等到快要吃完,听见有人在喊自己,曾阮下意识护紧面前的盆。 李慕白冷着一张俊脸:“给我。” 自知理亏,她心底做了无数斗争,还是忍痛把盆推到桌子另一边。 男人慢条斯理拿起筷子,把盘中菜一点点地夹到她的盆里。 奇了怪了,曾阮不仅不惊喜,还很诡异:“你不吃菜?” 李慕白筷子一撂:“老子现在胃疼得要死,与其倒了喂猪,不如喂你。” 看看,果不其然。 而追寻历史需要大量的印证,好在大学图书馆占据地理优势,他们需要书籍这都有。李慕白一头扎进图书馆,差不多下午2点才出来。 他把写满东西的本子放卫东青面前:“中国发现最早的一张佛脸,差不多也在这个时期,佛面是犍陀罗式。” “什么是犍陀罗式?” 两人的目光齐刷刷转过来,好奇宝宝曾缩了下脑袋。 “平时叫你多读书你不读,”男人冷笑:“自己百度去。” 曾阮咧嘴想露獠牙,黑洞洞的缺牙部分很醒目。李慕白看了两眼,刚才要说的话忘了不少。 他顿了顿,组织思路后继续:“你发现的肉身立佛也差不多属于同一时期,我仔细看过,它的眉眼轮廓深,额头高窄,不是汉人长相。” “你发现”三个字让卫东青又高兴又羞愧。 接触的这些时间下来,他深深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和别的不一样。相比之下,自己之前的阴暗心思简直有辱考古者的身份。 卫东青恨不得之前的事没发生过,洗心革面踏实做事:“立佛已经交给了吉大研究,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弄清楚它是谁,才是解开这莲花阵的关键。 两人谈话间,曾阮把李慕白放桌上的那一叠纸拿着翻。第一页到第十四页全是公式,密密麻麻的,看得人头皮发麻。 后边是写的历史推测,笔墨遒劲的汉字边时不时有待求证的问号。 曾阮低头继续,最后定在了一页纸上。 她一开始以为是黑白照片,但指尖摸过的地方蹭上了铅笔的灰黑,才发现是一幅画。 绵延的沙丘,密集的胡杨树林,下笔利落,光与阴影的分割恰到好处,咦,柱子里边还有一道影。 曾阮贴近看,鼻尖蹭了一团铅笔灰。 “快3点了,今晚是住这还是回去?” 李慕白敲敲木桌:“看你们手里还需要研究些什么,我这边已经差不多,先出去一趟,今晚就不管我们。” 灰鼻尖抬头:“你要去哪??” “洛托镇,你的牙齿做出来了,不想要?” 她忙放下东西蹦起来:“要啊,怎么不要!” 到了吃晚饭的点,烤瓷牙终于安上。 医生吩咐她:“这几天你磨合下,不要吃太硬的东西,也少喝碳酸饮料。如果有红肿发炎或者不舒服的情况,记得过来找我。” 曾阮一路龇牙咧嘴,白白的牙齿和周围并没有什么区别,她高兴坏了。 李慕白懒得搭理她,专注开车。傍晚的风从窗外吹入,燥热中已经能寻觅到一丝秋意。 开始穿戈壁的时候曾阮关上窗,扬起的尘差点扑了前玻璃。没过多久看见一头大毛驴叮叮当当的,拖了一板车的水桶出现在车前方。 板车上还蜷着个老人。 这还是个上坡路,要超车的时候曾阮转过头看,可怜的毛驴走得嘴都歪了,脖子上的铃铛也晃得有气无力。 伴随哐当一声倾覆,李慕白察觉不对把车靠边:“怎么了?” 曾阮啊了一下,推门探头后惊恐:“李慕白,你把人家驴撞死啦!” “不可能!” 事实证明驴不是被他撞死的,而是积劳成疾,一口气没挺过来瘫软在地。 板车侧翻,水桶满地滚,那些打来的水瞬间被沙土吸食,只剩下一滩深色印记。 “哎呀,哎呀!” 曾阮恍惚:“我记得板车上有个人来着,去哪了?” 李慕白二话不说抬起倒叩的车,个子瘦小的老人得以重见天日。 “您没事吧?” 老人点点头,爬起来也不顾自己,一屁股坐到毛驴边,心疼地叹气:“年龄大了,跟我一样不中用咧。要不是实在没水,我也不会拉你出来走一遭的咧。” 老驴想叫又发不出声音,清透的大眼睛竟然蓄满了泪水。 曾阮把桶都捡起来,凑过去小心提醒:“都漏光了。” 艾孜买提嗷地一声就哭了:“这可怎么办?” “这附近有没有畜医?” 艾孜买提抱着驴脑袋,哭成一团的脸皱巴巴的:“有c有山对面有个村,里边应该有医生。” 李慕白把车后排放倒,三人联合花了好大力气才把驴送上车。曾阮搓了把满手的泥巴,眼睁睁地看见老人弯腰去抗大车板。 “哎,这个也要带走吗?” 艾孜买提眼角带泪,吸了下鼻子,用充满羊肉串的口吻天真回答:“要的咧,好心的年轻朋友,这可是学校唯一的板车咧。” 李慕白皱眉思考了会,最后用绳子将它固定在车顶。 好不容易再安顿好了,朴实的老人家低头又去抱水桶。 20多个水桶啊! 曾阮倒吸一口凉气:“这怎么装?” 事实证明,心有多大,车就有多大。 艾孜买提坐在后备箱里陪毛驴,周边堆满了空水桶。曾阮在副驾驶上盘腿,底下放着3,怀里抱着3。 这倒还好,她转过头看李慕白,男人怀里放着一个,淡定地摸着方向盘。 噗,忍不住想笑。 到了村子找到畜医,老医生看了眼奄奄一息的驴,叹了口气:“灯枯油尽啊,哪怕医好了也不能走了,安乐死要的不勒?” 曾阮啊了一声,看着肚子也一起一伏还有呼吸的大家伙,明显还不想死啊。 艾孜买提抱着自家的老朋友不肯撒手,最后还是一群人劝下的。老头子一把鼻涕一把泪,把唯一还没打翻的半桶水递过去。 “朋友啊,你要是听得见,还有力气,就喝两口吧,这都是你辛苦跑来了,平时也舍不得让多喝两口,唉——” 仿佛冥冥中真听见了他的声音,原本状况越来越差的大毛驴伸舌头,在倾斜的水桶里舔了一下。 畜医来了精神:“有救,有救,只要能喝水吃东西,都还救得到滴!” 一听有救,艾孜买提松了口气。 李慕白看着20几个空桶,“打水的地方在哪?” 艾孜买提感激涕零:“就我们来那条路尽头的坎儿井里咧。” “年轻人,心肠好啊,心肠好!” 话音未落,老家伙已经抱着水桶坐在副驾驶上了。 李慕白顿了顿看向曾阮,曾阮自觉爬上全是土泥巴的后备箱:“那就去打水呗。” 一路上有些交流,才知道他,艾孜买提是邻近小学的后勤工人。 除了打水,看门,打扫,烧火,买菜买菜,甚至每节课摇铃铛都是他。 小学里连着老师校长总共5人,因为天气不好,孩子才开学,别说洗澡,下的雨连烧火做饭的都不够。你问自来水?艾孜买提还问你什么是自来水。 村里没通气,没通水,唯有的只有电。 李慕白握着方向盘,只冷不伶仃地来了句:“驴得水?” 曾阮好奇:“绿的什么水?” 艾孜买提:“屡得水?不不不,今年天气奇怪咧,老刮风不下雨,大风以来就十级以上,地里都干了咧。” 李慕白闭了嘴。 当车子兜兜转转到了他说的地方,曾阮眯眼看向那个高山丘:“买提大爷,您刚才一个人扛的20多桶水下来啊?” “不是我咧,是我和我的老朋友。车子这下开不上去,只有手拎了咧。” 曾阮眨了下眼,转头要走的瞬间被李慕白拎住了脖子。 而后怀里不客气地被塞了个桶:“去,打水。” 还真是个大工程,一趟二趟还好,第三趟的时候艾孜买提赖车里不走了。老人喘着气,浑身是戏:“哎哟,哎哟,走不动了咧。” 曾阮索性也罢工:“哎哟,哎哟,牙疼了咧。” 单手拎两桶的李慕白磨牙:“你用牙叼的水?” 却还真没催她再去。 “那个小伙子真不错咧。” 艾孜买提看着李慕白的背影笑眯眯:“结婚了吗?我有孙女,可漂亮了咧。” 曾阮露着白牙神神秘秘:“这家伙专业刨人祖坟,哎呦呦克妻着咧!一把年纪打光棍找不到媳妇儿,矮油惨得很的咧!” 艾孜买提脸色一正:“盗墓的?” “考古的。” “就是挖来交给国家的?” 曾阮点头:“也改不了挖人祖坟的性质——” 艾孜买提眯起眼睛:“交给国家都是好的勒,我这里有个故事,小姑娘你要听不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第十铲 李慕白刚把水桶扔下去,身后起了一道旋风。 曾阮跑过的地方腾起黄沙无数:“李慕白,大消息,大消息啊!” 水桶下沉,他开始收绳,袖子挽起露出紧实的小臂,“什么消息?” 曾阮双手撑在膝盖上,唉呀妈呀一路累死她了。 “刚刚艾孜买提大爷讲了个故事,感觉很有意思!” 见三桶子水已经打好,曾阮凑过去吹两口开喝,然后抹掉嘴角的湿润:“我敢赌一百块,你绝对有兴趣!” 那桶水还混着沙尘,李慕白嫌弃地拍掉她的爪:“就不嫌脏?” “肤浅!沙土过滤的水是最干净的,你们污水厂处理后又拿来喝的水才脏呢,啧啧,一股子漂□□味儿也不知道之前洗过谁的脚。”曾阮无所畏惧。 男人脸色微变:“我忽然想听故事。” “这才对嘛。”她抓起其中一个带头走,不忘回头催促:“你快点啊,真的可劲爆了!” 还是那说风就是雨的性格,细胳膊细腿的,充满阳光的爆发力。李慕白看着看着,嘴角一勾,蓦地就笑了。 两人回去的时候,艾孜买提正蹲在车边的黄土坎边抽旱烟,还享受地眯起了眼。听到要把故事再讲一遍,老人也不推辞。 “我今年76,这么算下来,这都是64年前的事情了咧。” 阿孜买提说,12岁前随父母一直过着游牧民族的生活,去过很多地方,也看过很多不一样的东西。而曾经有一处地方,却让他印象十分深刻。 那是1953年的4月份,天干得厉害,再加上河水改道和过度放牧,所在的绿洲慢慢消失。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选择离开,而在离开的前不久,他们遇到了一群背包客。 各个都是深眉高目的外国人。 族里都热情好客,他们也就请那群看起来像是饿了很久的旅人一同吃喝。反正都是要走的,一些不想带的东西就赠给他们。 老外们很开心,礼尚往来就送了艾孜买提一块银色的怀表。后来其中一个外国人拿了张黑白照片,问大伙有没有见过上边的地方。 大家都是牧民,去的都是水草丰沛的地方。而那照片却是戈壁,戈壁的长相大多都又一个样,所以都觉得没见过。 老外很失落。 艾孜买提说,那个地方现在看起来也不像是旅游景点。当时觉得奇怪就多问了几句,但老外们警惕性很高,死活都是“漏漏漏”,后来是带着他们的那个老向导在酒过三巡后说了实话。 “这群人,是来看宝藏的。” 宝藏?什么宝藏? 向导笑得神秘。 他们确实挺神秘的,只说从哪里来,也不说那里有什么,要做什么,现在回想起来,估计连身份都是假的。 老人陷入回忆就容易絮絮叨叨,曾阮都忍不住了:“你可以直接跳到后面那一段啊!” 艾孜买提抽了口旱烟,“哎哟勒,年轻人不要猴急猴急勒。” 他说,小孩子嘛总会容易产生好奇,于是第二天他没有告诉父母,也没有告诉别人,把羊赶到一个山坡上就跟悄悄跟在那群人身后。 那群人坐着驴拉车,先沿着河道走。而后弃车换骆驼,开始往戈壁里头走。艾孜买提骑着马儿又不敢跟近,等人进了戈壁,他只有跟着骆驼脚印前行。 马儿中途休息了好几次,一跟就跟到了太阳下山。在看宝藏与回去被骂的纠结中,热情在渐渐退去,艾孜买提决定回家。 而就在这个时候,远远的一声,大地震动。 马儿受惊,他废了好大力气才稳下来。那些早就消失在视野范围内的骆驼们又嘚嘚地跑回来了,一个个惊慌失措,像是受到大惊吓。骆驼擦过他继续往外跑,他发现上边大包小包的东西都还在,人却不在了。 艾孜买提愣了下,好奇心又驱使他继续往前,而后遇到了大风沙。 为了躲避风沙,他带着马到山丘后躲一躲。 这一躲就迷了路。 艾孜买提说,他常年跟随父母过着马背上的生活,对于方向有天生的敏锐性。他记得当初是一直往西北方向走的,可凭借记忆原路返回,却发现越走越不对劲。 而后就走到一处全是奇形怪状山丘的地方,风沙将它们吹出诡异线条,张牙舞爪,如同妖魔。 马儿开始躁动,不住想跑。他低头一边抗拒风,一边紧拉缰绳,磕磕绊绊间就踩到了一个人。 “外国人?” 艾孜买提叹了口气:“不,是向导。” “脑袋后面老大一个洞,早没救了咧。” “其他人呢?” 艾孜买提摇头,他当时吓傻了,一松手,马儿就开跑。他反身去追马,就发现在昏天黑地中,两座怪异的大山如同莹翅高大交错,风沙朦胧间,山头上两张硕大的人脸吓得他差点尿裤子。 “人脸?” “嗯,石头脸,很大,光线暗看着阴森森的咧。” 李慕白把原本要摸出来的烟放回去:“那现在去找这个地方,您还能找到吗?” 艾孜买提摇头:“找是可以,不过我是不会再去勒,吓死个人了。” 曾阮很亢奋,双手捏拳说歪理:“惊不惊险次不刺激?!神神叨叨的地方肯定有好东西!” “这或许只是独特的地貌引发的不寻常事件,像魔鬼城。也可能是天气,海市蜃楼。”李慕白活动发酸的手腕。 曾阮不服气:“那迷路怎么解释?” “四面山丘差不多,很容易引发视觉疲劳,误以为这地方没来过,或者已经来过。” 艾孜买提摇头:“不是嘞,我走过的地方都弄过标记,可最后到的都是没标记的地方,鬼迷心窍似的回不去嘞。” 曾阮扬起下巴:“看吧!” 李慕白思考片刻:“那后来你怎么回去的?” “马带着出去的,动物天生知道往哪个地方最安全,我实在没办法,骑上去等它跑,跑到月亮都出来了,才到有水的地方。” “那后来呢?你那群外国人呢?” 艾孜买提摇头,说自己回去他躺了好几天才能下床,受了惊吓,又丢了羊,被家里暴打,哪有心情去顾那群外国人。只晓得他们又去找了,但没听到回来,那些骆驼陆续被人找到,包没人领,大家也不稀罕,找了个地方埋了。 当把艾孜买提送回学校,已经是傍晚6点多。尚未立秋,白昼比黑夜长。李慕白望了眼天空,一抖烟灰:“想不想去看看?” 而后都心照不宣地嘿嘿笑。 两个唯恐天下,哦不,不嫌命长的家伙笑嘻嘻地往那去了,反正听描述也不那么远。 李慕白出发前在学校附近的小卖部里买了点干粮和零食,曾阮拆了袋饼干咔嚓咔嚓,然后开始分析案情。 “那个向导的死,我觉得是一起谋杀案件。” 李慕白握着方向盘:“哦?怎么说?” “肯定是他们发现了什么,然后开始分赃,分赃不均就开始排除异己,要排除当然从外国人开始。” “你倒是挺有经验。” 曾阮冷笑:“这种事我见多了。” 李慕白敲敲方向盘,几秒之后:“我倒是有别的看法。” “什么看法?” “他们需要向导带路,如果真拿到东西,也需要骆驼带出去,这么早杀了,脑子有病?” 曾阮叼着饼干:“谁知道呢?我几个兄弟都说过老外人傻钱多,抱着赝品欢天喜地噎死噎死,一讹一个准。” 话音刚落,就听见身边一阵轻笑。一只手伸来,将露出的半截饼干往她嘴里一塞:“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几个兄弟?” 曾阮脸颊鼓鼓转过头表示抗议。 李慕白按下窗,干燥的风从戈壁吹来,落日的余晖将云彩染红,他的睫毛像镀了一层碎金。 “这里的人大多淳朴,我猜向导带他们去,本意并不是帮他们盗宝。后边估计因为立场而起争执,向导放走骆驼,那群人杀了他。” “反正不管怎么回事,那群人肯定是看见了什么,也不知道当时带没带走。现在过了50多年”曾阮吃了饼干忽然大喊一声:“会不会已经被发现了?” 李慕白思考片刻:“听描述不像。” “而且一九五几年那群外国人就知道那个地方了,他们怎么知道的,又是谁做的图片?” “清末民初,来这片地方的外国人不少。” 曾阮虽然书读得不多,但高中三年的储备量让自己有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盲目自信。 “准是那些贴我壁画,抠我佛像,卷我佛经的家伙!” 李慕白笑。 曾阮冷哼:“不要老对我冷嘲热讽,我聪明着呢,只是脑袋没用在学习上。我要是开始学习,哪有你们在这吹牛逼的份儿?读个书一把年纪都没毕业,还说我。” 男人倒吸一口凉气:“哟,闲着说话也不腰疼,你当博士后有那么好读?肄业生!” 曾阮仰头摊在椅子上,说起学习就肾虚。 等太阳落山好一阵,视野从混沌变为一片黑的时候山丘就多了起来。路况不太好,凹凸不平的地方太多,如果不是越野车,早就进不了这么深。 曾阮跟猫头鹰似的前后左右看,沮丧地坐回去:“怎么没看见那两个鹰翅膀啊?” “那条河已经干了,我们一直沿着河床走,但前边已经看不到河床的影子。” 曾阮摸出一张纸,那是李慕白根据艾孜买提的形容画出来的画。是啊,那团地方的右侧有一条河,还显示是贯穿了的。 “我们走过了?” “或许就在这附近。”李慕白熄了火:“车里视野不好,你等着,我下去看看。” “哎,我也要去!” 两人同步推开车门,一股子诡异的风从侧边涌来。 “呀!” 手里的白纸瞬间被吹飞,曾阮跳起去抓,跑出几米远却惊恐地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卧槽,下边有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第十一铲 曾阮只来得及尖叫,顺带抱住脑袋。李慕白冲出来一把抓住她的衣服后摆,惊出一身冷汗。 车门被风吹得哐当响,好在人被拉住了。男人松了口气:“手给我。” 曾阮小心地把爪子伸到后边,没想到指尖刚碰上,身后传来恐怖的声响。 “刺啦。” 两人都愣了一下,李慕白盯着手里的那截劣质白t恤布,前边已经没人了。 “卧槽!” 凉风灌入后背,曾阮天旋地转滚得无法自理,遇到一个凸起整个人都飞了出去,而后脸朝下吧唧一声,直接摔懵逼。 “曾阮?!” 空旷的地方他每喊一声就会有回音,而回音之后再无其他。李慕白很焦躁,蹲在边上:“听得到就回一声!” 稍微缓过来点的曾阮张开发木的嘴:“嗷。” 那一声“嗷”跟奶猫叫似的,夹在风里微不可闻。不过他还是听见了,电筒光嗖地对过去:“你别乱动。” 好在不是什么百米深渊和悬崖,只是个四五米高的斜陡坡,李慕白找到几个借力点跳下底部,见曾阮挣扎着想起来,上去一巴掌贴她脑袋。 “让你别乱动。” 李慕白先看了下她的头,除了额头红了点,并没大问题后松了口气:“跟我说的做,活动胳膊,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曾阮试了下左右手:“没有。” “腿?” “能动。” 李慕白把她翻了过来,抬手往她肚皮以上摸。 曾阮捂脸哭:“禽兽!” 真是直来直去的脾气,难受了就哭,哭起来淋漓尽致。 “贴两创可贴就能出门见人,我会禽兽你?” 肋骨也是好的,看来只是皮外伤了。 曾阮却呲牙,拽着他的衣襟嚎啕大哭,脑袋埋过去:“李慕白,我摔得浑身疼啊!” 李慕白没想到曾阮会对他说这样的话,那句浑身疼啊的前边加了名字,不知怎么,撩得他心尖酥痒发麻。 他深吸一口气,默念三声“老子不是恋童癖”,手落在她脑门上笨拙安抚:“哭什么,又没缺胳膊少腿的。” 曾阮更悲伤了,惨兮兮的:“我的脸疼!我是不是破相了?” 她记得刚才是脸着地的,还戳了一路! “我看看?” 刚才确实没注意到脸,当曾阮仰起头,天生不会安慰人的家伙盯着她看了几秒,别过头去,嘴角抽搐了好久。 “破了就破了,好像你得靠脸吃饭一样。这从额头到下巴一道挺均匀,换别人没这水准。” 哭声猛地一收,曾阮一拳盖过去,鼻血横流:“我打死你——” 李慕白捂着左眼,牙缝挤出几个字:“信不信把你吊起来打一顿?” 在他胳膊下的曾阮不服气,一挣扎抓破的衣服就散了架,衣服跟开衫似的在风中烈烈飞舞。先前没注意,这会发现从背到下边一截布全没了踪影。 月光下,少女背如同欲飞的蝴蝶,纤细,单薄,光滑如凝脂一般,泛着皎皎珠光色泽。 李慕白的巴掌就盖在上边,掌心下边滚烫一片。 曾阮满脸都是泪,却没再哭,恶狠狠地转头:“这可是我最贵的一件衣服,阿迪王,阿迪王你知道吗?乔丹打广告的名牌!” 李慕白手一滑,曾阮啪叽一声又摔下去。隔了几秒才摇摇晃晃,满脸是血,衣衫褴褛,如同行尸走肉般从地上爬了起来。 在李慕白要靠近的时候,她低头伸手,深吸一口气,扎好马步:“离我远一点。” “我——” “对不起有个屁用!老子打死你!” 李慕白本来可以躲开,但见她的样子犹豫了下,这一犹豫就被她一脑袋又撞倒在地,先前还隐隐作疼的胃又开始疼了。 让了她不是纵容她,等曾阮抓了会,他握住她的胳膊:“你闹够了没!” “没够!啊啊啊没够!” 然后拿头当武器砸下去,李慕白捂着鼻尖转头:“卧槽!” 两人在土里翻滚了好几圈,曾阮跟八爪鱼似的抓在他身上,抠他嘴角又抠他鼻孔,套路猥琐又刁钻。 最后实在是受不了,李慕白觉得自己是鬼迷了心窍,才站在那里让她撞。 他抓起她两搭子破布衣服,将曾阮的手绑在身后,再压在身下。 “还安不安分?” 曾阮脸颊贴地,开始扭:“叫一声曾奶奶我就安分!” “老子让你知道,什么叫李爷爷!” 李慕白把曾阮翻过来,为了固定直接按向她的胸,而后两人都蒙了逼。 肌肤光嫩,手感温热,虽然小,但是已经有弧度了。 “你——” 曾阮见他还盯着看,使劲用头撞他脸,“李慕白你臭不要脸!” 李慕白抹了把鼻血,侧头吸冷气:“你内衣呢?” 曾阮挡不住又贴在地面上防走光:“问我?刚才把它当绳绑不挺顺手吗?!” 男人破天荒没话说。 他丢了曾阮那双烫手山芋的手腕,黑着脸把外套扔过去:“穿上。” 曾阮愤愤地套上李慕白的外套,把拉链一直拉到了下巴,确认捂得严严实实的才转身。 这么一闹,两人都累成狗。一左一右翻身仰躺在地上,仰望夜空里最亮的星河。 等休息够了,李慕白先起来,脚尖碰碰地上瘫成一团的家伙:“走了。” 曾阮闷声不吭地爬回车前,抱着胳膊等开门,而李慕白却皱起眉头摸遍了身上的包。 “车钥匙在不在你那?” 曾阮找了下外套,没有。 “你把钥匙弄丢了?” 真是 李慕白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什么时候弄丢来着?下车情急去抓曾阮,然后一路小跑到底下,期间又闹了一场,估计掉下边去了。 他拉了下车门,关得死死的。 钥匙不在这附近,李慕白认栽:“我下去找,你在这等着。” 曾阮瘪嘴,蹲在地上憋成河豚。 可当他下去十分钟,二十分钟,一直到三十分钟都没动静,曾阮觉得不对劲了。 “李慕白?” 她站在风口上开始喊。 没声音。 曾阮顿了顿:“李慕白,你别闹了,找到车钥匙就回来,找不到我也不会把你怎么着!大不了就地打地铺,又不是没做过!” 下边还是没声音。 遇到什么灵异事件了? 曾阮皱眉。她没手机,没电筒,夜色下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而李慕白是带着手机下去的,手机光呢?怎么也没了? “李慕白!” 曾阮收回当扩音喇叭的手,彷徨着准备找下脚点时,一束光跟天使降临似的从那边亮了起来。 去而复返的李慕白轻松跃上斜坡,只穿着短袖的他额头竟然带着细密的薄汗。上来后也没一句废话,闷头打开后备箱里开始翻东西。 曾阮跑过去:“你做什么?见鬼了?” 男人找到两个瓦数强力的电筒,侧头,深黑的眼底迸发细碎的光:“比鬼还稀奇的东西。” 曾阮一咕噜起来:“找到老鹰翅膀了?!” “不是老鹰翅膀,是两尊佛像。” “佛像?” “手机电筒看不太清,再去一趟。”李慕白晃了晃灯:“能下去吗?” 怎么不能! 两人的脚步都很快,到了刚才摔的地方后,李慕白带着她开始往左边绕圈走。 “你摔那处没风,是因为前边有山丘挡着。我到后边呆那地方的附近找到钥匙,才发现这边的风很大。” 风,大风。 艾孜买提就说过,这里有很诡异的风,但他偏偏没有说这里还有一道落差陡坡,现在想,骆驼不会下这么陡的坡,他跟着那群人应该走的正路。 谈话间,风一下子变得很猛,曾阮被吹得后退两步。 “吃那么多一阵风就倒,真替那些死去的鸡鸭猪不值。” 不过嘲讽归嘲讽,哪怕表现得再不耐烦,顺手也带着她的肩膀一起走,两人身子前倾逆风而行,差不多走了快20分钟才停下。 “到了。” 手电光从下往上,曾阮只看见了黄土丘,她贴过去仔细看,山丘是砂岩质地,相对于沙土要坚硬结实很多。而就在这些砂岩上,隐约可以看见被风侵蚀得所剩无几的纹路。 再往上,她看见了一些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凹凸弧度,像游走的刀刃,开凿在表面上。 曾阮瞪圆眼睛:“咦?!” “风太大,早就被侵蚀得差不多了,但是大致的轮廓应该能看出来,你抬头。” 手电是专用的手电,在夜空里仿佛一颗量子炮。曾阮听话地脑袋后仰,在一束光的顶端,石崖勾起的弧度边,又看到了几道弯。 混沌的风沙里,一左一右,线条时明时灭,分散后聚拢成形。 曾阮终于看见了两张巨大斑驳的脸。 眉目低合,眼角微挑,穿过千年的漫长岁月,居高临下静静地注视着她。 她忍不住后退,后脑撞到了李慕白的胸。 “真是好大一张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第十二铲 曾阮和李慕白天黑未回,孙一翔在宿舍里想入非非。 好巧不巧的,卫东青几次在门外喊:“慕白,在不在啊?” “慕白,你睡了吗?” 慈爱与恭维全部浓缩在那一个个问号里,孙一翔硬着头皮打开一道门缝,就看见卫东青笑眯眯地,背后还跟了一个白皮肤丹凤眼,笑容温婉的大美女。 真的是大美女。 孙一翔见惯了考古队晒得黢黑的女汉子,就没见过皮肤那么白嫩的。不仅白嫩,还前凸后翘,包裙下的那双腿长又笔直。 孙一翔莫名起了敌意,为了曾阮:“站长,咱宿舍不纳女客。” 卫东青尴尬瞪眼:“说什么呢?你不看电视吗?这是《走近科学》主持人大美女谭易菲!来跟咱做专访的。” 原来是专栏报道,不过,孙一翔依旧只露了颗脑袋:“你叫谭易菲?” 因为李慕白不在,几人也只是碰头打了个招呼就算。《走近科学》算是近几年比较火的科教类电视节目,前来做专栏采访,孙一翔应该是满面春风。 只是他给李慕白打电话,不在服务区,给曾阮打曾阮有电话吗?反反复复就是联系不上,他只得去问常年呆这一圈的卫东青。 “老卫,这附近是不是有无人区啊?” 卫东青正在招呼节目组的人吃饭,回头鄙视:“这里基本上都是无人区。” “那电话信号呢?” “百分之六七十的地方是覆盖了的。” “那没覆盖的地方在哪?” 卫东青咬了口西瓜:“小孙,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啊?” 见孙一翔还在孜孜不倦,边上的谭易菲放下筷子:“沿着克里雅河上游往西北走,有一片地方是没信号的,有一年我们跟地勘队跑的时候路过,不知道现在通了没?” 克里雅河西北? 大晚上跑那么远干嘛?离这里恐怕有500多公里吧? 孙一翔点点头,不敢和大美女对视,呲溜一声又溜了。 谭易菲莫名其妙:“他怎么了?” “小孙的性格和他的长相一样,腼腆得很,不过熟了话挺多。”说到这,卫东青忍不住八卦:“小谭,你恋爱了吗?他们队长李慕白的照片我有,长相身材没得挑,博士后学历,地产太子爷不差钱!” 边上坐着的摄像师顿时来了危机感:“这是个人隐私。” 谭易菲抿嘴笑:“李慕白我接触过。” “你接触过?!” 却是两个人的声音。 “前年的事了,那阵子魏教授身体不好,他帮他带了两个月的课。” 老张很诚实:“可你看起来不像才毕业两年的。” 谭易菲嘴角抽了下。 “我读研的学校恰好在他们隔壁,那两个月学妹们可没少往他们学校跑。后来我也去过两次,每一堂课座无虚席,外边也站了不少。” 卫东青惊讶:“李慕白要讲课?” 谭易菲评价:“很博学的一个人,言谈颖人入胜,讲得很好。每次课下来都有很多学妹拦着问问题,我想,问问题是假,想多跟他说说话才是真吧。” 一桌人都被李慕白在专业上弯酸过,此时此刻都低头不语,心底却呵呵现在的小年轻,终究是太年轻。 “那你们挺有缘的。” 卫东青觉得有戏。 谭易菲难得红了脸:“我是来做正事的,站长。” “终身大事也是正事嘛!不过他倒是随时带着他妹妹,这小姨子的关系啊也要打好。” 谭易菲顿了顿:“妹妹?什么妹妹?” “表妹?堂妹?也不清楚,长得很灵气,不过性格古灵精怪得很,一言不合说翻脸就翻脸,平时也是爱咋咋地,估摸着被宠坏了。” 谭易菲若有所思。 这会李慕白那古灵精怪的妹妹仗着轻,手脚麻利,已经爬到了山丘上头,还半个身子悬在半空。 李慕白皱眉:“能不能好好看?” “这样才看得更清楚啊,不过真的风化得太厉害了,鼻子都没了,脸毁得差不多。还有这下边是手吗?恩?是手吗?好像只剩下一点点小桩子。”边说身子探得更多。 “看够了就下来,光线不好,明天再来。” 曾阮恋恋不舍地从坡上滑下,李慕白顺手把接住,举到边上的石头边站好。 “为什么这里会有两座石佛?” 左边的那一座佛头距地面531米,身宽173米,右边稍微矮一点,或许是头部低垂的幅度更大,距离地面高度517米。 两座佛像一左一右地背靠背,因为佛眼朝下,佛头低垂,从远处看它和山丘的整体,像是一对背靠背的7,难怪艾孜买提会误认为是老鹰翅膀。 可为什么会有两个单独的石佛呢? 她问完就看向李慕白,而后者正侧头盯着漆黑的前边看,眼神却在放空,明显在思考什么。 夜色里看不清楚整体构造,但是走了一大圈,隐约感觉这一处是个圆形的凹陷。 李慕白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克里雅河流域向来是考古队青睐的地方,河流带来绿洲,也引来了部落和文明。从19世纪末开始,不断有遗迹被发现。丹丹乌里克,圆沙古城,喀拉墩,大都是整体成形的文明地点。 所以,面前的两个大石佛的附近,会不会有别的遗迹?古寺庙,古佛塔,藏经阁,甚至可能千年佛窟? 曾阮见李慕白打着光二话不说就往前走,从下到上对着那圈坡面仔细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看就看到了凌晨。 夜里温差大,曾阮套着外套都有点冷,他却只穿着短袖,举着电筒,走过感觉特别的地方就停留很久,神情专注。 电筒光下的瞳孔如同火苗在跳跃,那些千年风沙里的石壁,仿佛倒入了一个清澈如新的世界。 曾阮吸了鼻子,脸上那一道从热辣辣的疼变成了一跳一跳的疼。 差不多转了5米远,李慕白的动作一顿。他下意识想摸包,才发现身上并没有带别的工具。 “看到什么了?” “有点意思,你过来。” 曾阮凑过去,在修长干净的指尖下,砂岩层上隐约可以看见不同于其他地方的颜色。 那些颜色很斑驳,大的差不多只有花生米那么大,小的如同散落的绿豆,不经意还以为是岩石裸露出的点碎痕迹。 “色彩?” 她伸手就想去摸,被人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拍下:“别碰。” “可你都碰了!” “我没碰有颜色的地方,”男人抬起下巴:“这里应该也有一座雕刻后上色的佛像,小的。” 差不多一米高,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如果这里也有的话”曾阮举起电筒环顾一周:“会不会那边,以及那边都有?!” 李慕白嘴角一勾:“走,看看去。” 大半夜的,二人在鬼哭狼嚎的阵阵妖风里开始“寻宝”。曾阮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不,一个新的王国。 因为每走几米就能找到一些尚未褪去的印迹,两人以两座大石佛为,绕走一圈后,能数出来的都有17个。 众佛云集,环绕周身,每一个的神态c动作c造型都不一样,曾阮心跳得很厉害,摔的那一身疼早被抛脑后头去了。 “这里竟然藏了这么多佛雕岩画!” 电筒光越来越暗,在凌晨3点多的时候,两个人不得不放弃。李慕白在入口处和出口处各留了一个标记,回到车内虽然都没说话,但彼此能感觉到对方眼神传来的兴奋感。 有那么几秒他们盯着彼此没说话,而后又集体跟中了邪似的,开始噗哈哈哈哈哈。 曾阮的脸都肿起来了,从额头尖到下巴,像是被人强行逮着刮了一天的痧。她以为李慕白在笑新发现,跟着笑得打嗝,脑袋里已经开始幻想自己光鲜亮丽上电视和报纸的样子了。 李慕白把她的脑袋转过去才能好好说话,为了安抚快飞的良心,他收敛嘴角:“累不累?” “累什么累?”曾阮亢奋转回来,“佛窟啊!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 男人枕着胳膊:“当你见惯了,也就那样。” 曾阮凑过去,鼻子里嗤了一声:“你就装。” 李慕白哈哈大笑,揉了把她的头发:“你这一下摔得好啊!” 摔出了教科书般的里程碑,摔出了历史性的大发现! 曾阮开始飘飘然。 有好消息自然要通知,李慕白拿出手机才发现没信号。回去吗?这么算下来回去要开6个小时的车,他仰头罢工,只觉得累。 为了图方便,两人干脆就在车里凑合窝几个小时,明早寻一个有信号的地方,让孙一翔带两人过来。 而孙一翔做了一晚上光怪陆离的梦,到了早上强行撑开双眼皮,下边全是红血丝。 他洗了把脸一摇一晃出去,谭易菲早已经妆容精致地在跟工作人员聊天,看见他后微笑地摆摆手。 “你们队长起了吗?待会有几个问题想跟他沟通一下,做拍摄前的准备,对了,拍摄时间上午10点,可以吗?” 孙一翔顿了顿,冲回去杀进李慕白的卧室。 被子整整齐齐,保留着昨天早上出门的原样。他再冲到曾阮的小卧室里,被子是踹脚式,也是保持昨天早上出门的鬼样。 等他再出去,在谭易菲清亮的眼神下,心虚地扭捏:“啊,这个,队长他” “小孙啊,”卫东青也在喊:“慕白呢?新疆考古研究院的人也来了,他人去哪了啊?” 孙一翔捂着脑袋想装死,“我也不知道啊!” 他把卫东青拉到角落里嘀咕,然后嘱咐小声点。 没想到卫东青听了之后嗓门奇大:“什么?你队长和妹妹夜不归宿!?” 消息不胫而走,一传十十传百,正在做拍摄前补妆的谭易菲惊讶:“什么?李慕白钓了小妹妹夜不归宿?!” “你小声点!”孙一翔急得跳脚。 “可专家也在等,拍摄也在等,一声不吭走了谁来抵啊!”卫东青皱眉,而后看向面前的少年郎,微微眯起了眼睛。 孙一翔利落后跳自我保护,刚想说话电话就响了,上边“李慕白”三个字跟长了天使翅膀似的熠熠生辉。 “老白,你去哪了?!” “嗯?嗯?嗯嗯嗯?!” 卫东青着急:“李慕白在哪?” “老白说他跟曾阮在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新发现的佛窟。” 卫东青震惊了,惊喜也有嫉妒更有!怎么一晚上夜不归宿,连佛窟都找着了! “你们队长属金毛的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第十三铲 李慕白属什么有待考究,但他找东西的本领还真是个迷。 考古这项工作,其实70是跟在挖掘机后的。正如曾阮所说,不少遗址是通过城市建设而走入大家眼帘,主动发现又保存完整的,确实占少数。 而他在短短一周的时间连续发现了俩,比搜救犬翻东西还厉害,卫东青和站里的一竿子人羡慕得没办法,私下给他弄了个新外号“ja一li”。 这会ja一li跟孙一翔通了气,回头就看见曾阮小小一只在现场自娱自乐。 一夜没睡,她倒是精神得很,上蹿下跳跟只猴一样,不知道累为何物。 李慕白在坎上抽了支烟,白雾缭绕下,那双黑曜石般的眼一直盯着她。 看着她贴砂岩上看,看着她又低头煞有介事地在本子上一通鬼画,而后又东盼西顾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那股热情和小心翼翼的珍藏劲,比什么都难得。 男人咬着烟头笑。 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真有些想把曾阮收在自己的麾下。这小妮子一点就透,也吃得苦,好好培养的话能省他不少功夫。还有,她对古迹发掘方面的常识得不少,虽然路子来的不正。 她是怎么学到的,又怎么跟那群人结下梁子,李慕白不清楚。不过唯一庆幸的是,曾阮和他们不一样。 一支烟后,男人一跃而下,绕到她后边:“研究出什么了?” 正在认真观察观音像的家伙吓了一跳,“你属猫的?走路不带声。” “在画什么?” 曾阮递出小本本:“每个残缺画像的部分,我画下来了。” 李慕白看了眼,差点笑出声,这小儿简笔画的水准也没谁了。 马蹄形的凹陷里,散落了很多黏土。一开始以为是山丘,仔细看应该是坍塌的一堆什么。她连这个也画出来了,李慕白挺惊讶。 “你觉得这是什么时期的产物啊?” 李慕白合上本子:“你觉得呢?” 曾阮指着唯一一个轮廓算清晰的佛头:“你看这个,脸型椭圆,五官轮廓深邃,鼻子已经被刮掉,但从痕迹上山根处就开始挺立,所以鼻梁很高。还有这眼,眼神严肃,我猜也是属于犍陀罗式的风格。” 李慕白侧头:“现在知道犍陀罗式了?” 曾阮嘚瑟:“不仅五官,我还找到了一个带衣服的证据。” 她把李慕白拉到中间,在一片凹凸的砂岩中锁定了一块。 “这个衣服,左边有褶皱右边却很平整,中间虽然断层,但下边一层层看明显是袍子。” “还有这个佛像,”没带犹豫的,曾阮又带着他纵向跨过区域,精准找到了左上角的一处:“它脸上有络腮胡,卷卷头,像罗马人。” 说完一通后,曾阮扬起下巴:“种种痕迹显示,它就是成于公元1世纪,衰退在公元5世纪,混了印度和罗马风格的健陀罗式。” 李慕白唔了声:“前些日子还问我什么是健陀罗,你从哪知道的?” “你们在大学里查资料,我也没闲着。” 李慕白轻笑,揉了把曾阮的脑袋算奖赏。 曾阮嘿嘿,“对了,他们什么时候来?记得把设备带来啊,很多东西糊了一层,不剥开压根看不清!” “哪有那么容易?” 李慕白丢她测量仪:“来,量个周长。” 曾阮老实地捡起来开始往后退:“怎么不容易?我们先找到的,自然我们来挖掘啊?” “这项目得先申请,我们做不了主。” 曾阮已经退了五米多,闻言东西一丢跑回去,满脸紧张:“向谁申请?申请了我们还能不能碰?” “国家文物局,”李慕白把她转过去,在背后拍了把:“这些项目每年第一个季度得报,他们在一季度和二季度之间审批,给了你照书才算是合法发掘。” “我们现在是9月!难道要等到明年去?” “让你量就量,哪来那么多废话。” 曾阮鼓起腮帮子。 “可以尝试走抢救性发掘,”见她不怎么开心,李慕白忍不住说了大实话:“风化严重,今年天气太干,残存的浮雕保护岌岌可危。” 鼓起的腮帮瞬间漏了气:“那审批快吗?” 男人笑而不语。 谈话间数据很快丈量出来。遗址周长18724米,面积初略计算231168平方米。入口窄,仅有31米宽,而腹内大,最长距离34米。从高处看如同马蹄一样。 李慕白把数据记录下来,两人又将两个大佛及周边小像都进行了标注。太阳越来越高,气温也到了难以忍受的高度。 两人找了个阴凉处,曾阮跟瘫了似的仰躺在地上。 这个地方就是好,哪怕再热,干燥的空气里也不容易出汗。只要待在有阴的地方,似乎连风都凉爽很多。 曾阮双手放在脑后,仰望蓝蓝的天空和大片白云,眯起眼睛:“李慕白,你一直在戈壁和沙漠里呆,为什么啊?” 李慕白靠着乱石堆,闭目养神:“那你年纪轻轻东奔西走,又是为什么?” 好一会曾阮没说话,李慕白侧头,才发现她长睫毛下的眼神在发飘。 “如果家还能叫家的话,谁愿意到处跑呢?所以我觉得你很奇怪,”曾阮翻了个身,凑到他身边:“我能听见你偶尔和父母打电话,保平安,既然有家在,为什么常年还往外边跑呢?” 李慕白睁开眼睛,黑亮的眼紧盯着她的:“你的家呢?” “我只有奶奶,她前年走了。” 曾阮翻身回去,盯着天空出神:“我还记得那天雪很大,我放学回家发现她倒在门口,手里紧紧拽着我的一件大衣,估计怕我冷,想来送衣服来着。” “可她自己却只穿着薄薄的两件,棉衣什么的,都留给了我。” 曾阮叹了口气,翻身背对他:“不说了。” 李慕白很久都没说话。 “以后你准备怎么办?” 曾阮的鼻音很重:“以后那么远,懒得想。” 李慕白坐起来,看着身边蜷缩的小虾米:“想不想要份稳定的工作?” 她的肩膀一僵。 “但你学历是个问题,曾阮,东奔西跑不是长久之计,你也有老的一天。你能跟我跑一辈子吗?万一我不在这里,万一别的人经手,你又怎么办?” 李慕白的话如同一根针,扎得曾阮心尖尖疼。是啊,自己混了那么多地方,却一直赖着他们身边是为什么? 还不是有家的感觉。 从第一次遇到魏教授,从第一次他们对她好,她就开始食髓知味了。 教授教给她很多知识,小软小软喊得,听得心都是暖的。除去这些,还想资助她上学。 因为没有父母,只有奶奶,曾阮从小就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她打架厉害都是打了无数次练出来的,她嘴巴甜都是为了能吃好吃的练出来的,所以她不怎么信任别人,也是从小就习惯的。 而魏教授是她头一个放下戒备的人,像爷爷一样。所以出了那件事,她想也不想自己揽下,哪怕知道李慕白会为此跟她水火不容。 可偏偏离开的那三个月,心底难受得跟什么似的。所以知道李慕白一路在追查她,也要硬着头皮往枪口撞,她想回去。 不过 他这句话让曾阮很有危机感。 “你什么意思?你要走吗?” 李慕白轻笑:“万一我女人需要一个家呢?说不定我就收山了。” 曾阮愣在那里,而后酸溜溜的:“原来是恨嫁了啊” “滚。” 她鼻孔出气:“你吧,注定是只野马,按部就班的普通日子才不适合你。” 一心想把你捆在家里的姑娘,才不适合你。 李慕白愣了下,斜眼:“哦?难不成你适合?” 开玩笑的话一出口,曾阮直接就傻了,回过神跳起来踹他一脚:“老流氓!” 一溜烟跑没了影。 李慕白捂着膝盖原地抽气,这家伙,还真不是个女的。 午后的太阳晒得人头眼发晕,孙一翔他们也没那么快到。李慕白回到车内吹空调,没过多久曾阮就钻了进来。 两人这会都有些小小的尴尬,没有任何沟通,不过最终抵不过困意,李慕白把薄被扔过去,不约而同在拆了的后排呼呼大睡。 而这边在得知有新发现后,一群举着相机扛着摄像机,浩浩荡荡地开往描述的地方,经过5个多小时的狂奔颠簸,还属孙一翔眼尖。 “看前边是不是老白的车!?” 射人的艳阳下边全是干涸的黄色戈壁。而在戈壁之中,有一处很细小的反光。等距离再近一点,李慕白的大越野在阳光下特别显眼。 大伙激动:“还真是。” 七八辆车包围似的停在周边,《走进科学》栏目组更是财大气粗,信号车刚落地就开始运作,谭易菲对着摄像头压抑激动。 “就在北京时间7点12分,克里雅河流域的考古工作又有了新发现。研究员在这条消失在沙漠里的古河床东面,发现了一处恢弘大气的佛窟遗址。下面跟随镜头,《走进科学》将带大家亲眼目睹整个发掘过程。” 孙一翔走了一圈没发现他们两个,把脸贴玻璃上想看人在不在车里。 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两人正在后排睡大觉。 李慕白侧着身,手搭在脑袋下做枕头,垂落的额发盖住了他的眼,安睡起来一片祥和。另一个则整个都裹在被子里头,只露出两只脚丫,看那狂傲不羁的姿势不用猜都知道是曾二阮。 谭易菲做了开场白没看见人,见孙一翔正撅着屁股贴玻璃上看,她走过去:“李队长呢?” 对方却跟炸了毛似的猛地转身,四肢摊开贴在车窗上:“不c不清楚呢。” 外边的动静不小,熟睡中的男人皱眉,翻了个身,眼前感受到了刺眼的光。 李慕白眯起眼睛缓和,抓了把胡乱支棱的头发,就看见窗户上贴了一个硕大的屁股。他顿了顿,掀开被子拍拍身边的人:“起来,别睡了。” 曾阮被他拍得烦,两脚一瞪抗议地翻了个身,装作没听见继续睡。 李慕白面无表情:“你心心念念的摄像机来了。” 果不其然,在孙一翔的侧边上,摄像师也八卦地贴在那里。 曾阮的耳朵动了动。 唔,什么机? 摄像机。 噗,摄像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第十四铲 摄像机啊! 曾阮一咕噜坐起来,把被子举到鼻上,只露出一双眼贼贼望向外边。 孙一翔拉开门:“你别一副捉奸在床的样子,我家老白跟你在一起画风都是纯洁的。” 李慕白仰头喝下漱口水,含在嘴里默默地听。 曾阮却没搭理他,两只眼睛瞪向前方的机器。谭易菲提醒了声,摄像大哥后知后觉:“不好意思,我以前跟的娱乐组,职业习惯哈哈哈!不过别担心,没开机呢。” 李慕白终于吐了漱口水,下巴一抬:“都是些什么人?” “瘦黑的那个是北华大学考古系教授,戴眼镜的事西北研究院的顾谁谁,还有个秃头是卫东青的上司,腿长的这个叫谭易菲,《走进科学》栏目的主持人。” 谭易菲捏了捏话筒,保持微笑走向李慕白:“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你的眼睛怎么了?” 李慕白转过头,大伙都发现了他左脸的不对头。整个眼眶都是乌青色,脸颊也有点肿,像是被人打了。 卫东青走过来,痛心疾首:“慕白啊!受伤怎么不说一声!我们也好带点药过来啊!瞧这一团肿得,这么好看的脸怎么下得了手?” 听见大伙议论,有人偷偷翻过身往车外爬,刚爬到一半就听孙一翔喊:“姓曾的!是不是你下的毒手!” 爬行的爪子一停,曾阮嗖地转头:“你小曾奶奶要下毒手,脸都不会给他留!” 谭易菲走近:“这是你的妹妹吗?看起来很可——” 因为吼得太用力,原本盖在脸上的被子滑落,那张格外精彩的脸暴露在大伙面前,谭易菲后半截话消失在风里。 孙一翔很想忍住,但是不厚道地眼角飙泪狂笑:“噗哈哈哈哈哈!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你这是七仙女下凡脸着地,还是被哪路道士在脸上刻了张降妖符啊?” 曾阮扑过去跟他同归于尽。 那边闹作一团,这边李慕白淡定地洗了把脸,“说正事。” 他指了下摄像机:“那玩意儿先关了。” “可是——” 卫东青墙头草:“哎呀,确实,为了保护文物,没有对外开放先别拍啊。” 谭易菲不死心:“什么时候可以拍呢?” 跟曾阮扭做一团的孙一翔抬头:“老白脸上那坨乌青什么时候淡了,什么时候拍。” 李慕白冷笑:“是啊,老子什么时候失业了,还得靠这张脸求包养。” 谭易菲头次见他这么邪气的样子,傻愣愣站在边上不知道该怎么搭话。 见大部队已经往前走,她才后知后觉跟过去:“李队,您是怎么发现它的呢?” 迈步的男人顿了顿:“机缘巧合。” “那它与热克瓦和喀拉墩佛寺有关联吗?” “有待考究。” “那” 李慕白皱眉:“这谁,你在边上等会,要知道详细的东西,我会让官方发言人来告诉你。” 而后招手孙一翔,“打够了吗?” 孙一翔满地爬着找眼镜,哭唧唧的:“曾阮那小妮子套路太刁钻了,简直不是个女的!” “废物,她毛都没长齐算什么女人,”李慕白摘下恶意挂在高处的可怜眼镜,掰正了递给他,安抚地拍了把就走。 戴上眼镜,重获新生,孙一翔跟谭易菲大眼瞪小眼,后知后觉:“你怎么知道人家毛齐没齐?卧槽!最猥琐的竟然是你!” 李慕白已经走远了。 这边曾阮翻出防沙巾系在脸上,拨弄好刘海确定只露出一双眼睛后开始寻找摄像机。 谭易菲:“是谁发现了它,又怎么找到它?我们有幸请来了一名工作人员,讲述千年遗址发现过程。” 瞅中谭易菲正说完,曾阮眼睛一弯喜笑颜开地往那边跑。 边上横空一脚,孙一翔毫不客气地把她踹出镜头,对着镜头一脸深沉:“是的,发现这里很巧合,谁会想到根据一个故事,能找到一处遗址呢?” 谭易菲问:“那除了佛像浮雕,还有别的发现吗?” 曾阮从左侧探头,刚想说话,孙一翔把她顶到了边上,再度霸占了整个镜头。 “目前只是保护性的研究,想深入发掘的话得等上边回复,我相信答案很快揭晓。” 被撞到边上的曾阮气得肝疼,一肚子想说的话到嘴边怎么也得说出去,明明是她摔下去,牺牲了脸才发现这里的好不好! 她不服气,再度卡进了摄像圈里,谭易菲的话筒又对准那研究院的顾谁谁那里。 “宏伟,确实宏伟!老实说才到这里真觉得想做梦一样!克里雅河流向哪里,文明就跟到了哪里,没想到在这荒漠里边,还存在这样的一处胜迹!” 曾阮慢吞吞站在他身边,耐着性子等他说完,没想到谭易菲手一转,对准北华大学的老教授。 老教授推了下眼镜:“这些壁画体现了中亚c印度c和我国佛教文化的相互关系,希望能尽快进行研究,如果这一处比丹丹乌里克,圆沙古城附近发现的痕迹还要早,说不定会成为最早的中国佛教遗存之一。” 曾阮踮起脚尖,满眼期盼,谭易菲收回话筒对准自己。 “观众朋友们,在听了各位专家学者的观点后,是不是也迫不及待地想一睹庐山真面目呢?下面小谭带大家亲临现场看一看。” 浩浩荡荡的人群走得差不多,曾阮干巴巴地站在那,肩膀垮下,眼睛盯着自己的影子看。 发现连它都是寥落的。 曾阮叹了口气,脚尖一动刚想走,却发现自己的影子边上,又多了一道影。 比她高很多,比她宽很多,垂腿侧的手立刻收紧。 曾阮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前,等走到人多的地方就好办,可对方似乎察觉了她的心思,一只手搭了上来。 “别动,也别想喊。” 陌生的男人声音。 “让我不喊就不喊?当我傻?” “想要曾家逸的命,就乖乖听我的话。” 曾阮:“曾家逸是谁?我不认识。” 一阵轻笑,男人似乎不想跟他太多废话:“你弟弟现在不太听话,要不要救就看你的了。” 防风纱巾掉在地上,又被人捡起。 男人捏着那张卡其色的布:“跟我玩小把戏,你还嫩了点。” “走!” 夕阳西下,李慕白把最后一组数据录入电脑后,察觉到不对劲。他是第一个发现曾阮不在的,因为那总绕在身边好奇偷窥的家伙没缠过来。 李慕白把电脑丢一边,眯起眼睛在人群里搜索,偏偏顾俊章又来找他说事情,一聊就是二十来分钟。 等应付完后再看,依旧没有曾阮的影子。 他皱眉,找到孙一翔:“她呢?” “你说长腿主持人?太阳太大,补妆去了。” “我说曾阮。” 曾阮? 孙一翔抬头环顾一周,确实没有看见那识别性强的身影。 “内急?” 她那根脑袋通□□的直肠怎么可能去那么久都不回来。 李慕白跃上高处,一望无垠的戈壁上没有别人。他再走到几辆车前,还是没有。 最终只有把希望放在电视台的车里。 阵阵凉风从门缝透出,确实是她爱钻空子的地方。李慕白敲门前带着点希望,可看见一脸茫然的谭易菲,眼底的光一点点地抽尽。 谭易菲跟着下车:“你妹妹不见了?会不会贪玩去了别的地方?” 周围一片无人区,她又怕死,肯定不会乱跑。李慕白心知这一点,才发现越了解她,眼前的现象就越反常。 差不多下午6点,曾阮消失快一个小时。这时候孙一翔也开始不淡定了,开车在周围都跑了一大圈:“老白啊,真没看见人。地上有坑有缝的地方我都去瞅过了,你说这曾阮跑去哪了?总不可能平白无故失踪吧?” 李慕白看着车里的双肩大包,还有那一份古地图,眼神冷厉。 曾阮不是自己跑的,这一点他很肯定。 她的包在这,东西也在,何况这附近根本没有往来的车辆。 夕阳把大地点燃,卫东青准备带着那一群人陆续返回。毕竟这个地方属于无人区,没有住宿的条件。 他去跟李慕白打招呼,才发现对方一张脸黑得厉害。 “慕白,你哪不舒服?” 李慕白看着周围的车,忽然一甩车门:“你们来的时候有几辆车?” 卫东青:“你问这个做什么?” “几辆车?!” 他被吼得一愣,总跟在后边的谭易菲解释:“站长,李慕白的妹妹不见了!” “曾阮不见了?!” 卫东青觉得头大:“她这性子,会不会贪玩去了哪——” 李慕白掉头就走。 “李队您等等,我好像记得有7辆车!” 站在边上那叫小云的姑娘很细心也很热心,“我们站里两辆,顾研究员c姚教授c刘主任各一辆,外加电视台的一辆咦,我明明记得是7辆的?” 李慕白心底一寒。 “有别的车混进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第十五铲 大家都带着发掘新遗址的激动心情来, 还以为同路的都是研究人员。没想到身边竟然跟着意图行凶的神秘人, 后脊背一阵发凉。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关心曾阮去处的人越来越多。 “是辆什么车?” 袁小云:“我们这一路有电视台的大车,有c有越野, 轿车也有, 我看下我看下还剩下什么。” 见她说话变得不太利索, 李慕白放低声音:“别紧张, 慢慢想。” 袁小云冥思苦想后,忍不住喊:“除此之外除此之外好像有辆黑色丰田suv!一直走在最后边的那个!不过车牌号我真记不得了。” 她这么一说,有几个人也反应过来了。 “我也记得有一辆黑色的车, 深色车玻璃, 当时还以为是他们电视台跟来的。” “对啊, 有时候跟在电视台那辆车的背后,挡完了基本看不着。” 其他人不清楚曾阮惹了些什么人,但他跟孙一翔知道。向来嬉皮笑脸的男人变得很严肃:“怎么办?报警吗?” 报警。 曾阮失踪不是拐卖儿童那类,再加上没到24小时压根无法立案。 这会卫东青倒是帮上了忙, :“我有一朋友在高速交警, 麻烦他帮我检测这个方向上下高速路口的黑色丰田车。” 李慕白点点头, 道了句多谢。而后闭眼两秒将纷繁复杂的杂念屏退。 曾阮走得悄无声息, 难道真没人看见?雁过留痕,肯定有什么捕捉得到。 再度睁眼,入目就是那辆电视台的信号车。 一个念头在脑海里飞快闪过。 “麻烦大家, 摄像机, 行车记录仪, 以及你们手里拍的照片和记录视频都查看一下,但凡有曾阮出现的镜头,请告诉我。” 大伙恍然。 有人失踪,自然能帮忙的都想帮一把。谭易菲让摄像师把镜头回放,从头开始的时候,带着面罩的曾阮都还在。 不仅在,那双眼熠熠生辉,渴望又仰慕地盯着镜头看,可孙一翔每次都把她挤出去。挤着挤着,曾阮就看不到了。 等到李慕白耐着性子把最后一个镜头看完,再也没发现曾阮的影子。 他面无表情地抬头,孙一翔很内疚:“我只是觉得好玩,并不真想抢她镜头,早知道这样我就让她去了。” 李慕白放下镜头:“你们今天能看见它,曾阮功不可没。” 这句话更让周围的人讷讷,心底琢磨着难不成曾阮的失踪,跟发现这一处遗址有关? 谭易菲忙于拍摄没有拍照片,身边的工作人员低头翻开后,摇头叹气。 没有捕捉到她的人越来越多,孙一翔望着开始翻黑的天色,嘴角起了一颗火泡。 “慕白!你看这是不是你妹妹?” 不知谁喊了一声,李慕白刷地回头:“哪?!” 是一段只有23秒的录像,手机的持有者是北华大学教授的助理。男人想要记录全景,开启视屏将马蹄形的口子从左录到右,就在21秒左右的时候,曾阮入了镜。 她离镜头很远,穿着李慕白的那身衣服显得又小又薄,后面似乎还跟着个人。 可惜镜头一晃就过了,若不是放慢速度播放,几乎看不清。 “是她。” 李慕白把那一段反复看,而后截图放大,隐约猜到了先前的过程。 那人站在曾阮后边,把手放在她肩膀上。但曾阮的性格,怎么会乖乖跟着走? 他们认识? 但看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亲密。 威胁? 曾阮还有什么怕的? “记录仪呢?” “那辆车停在最后边,我的看不见。” “我的也是。” 李慕白把自己的记录从头翻到尾,太阳穴一抽一抽的,跳得厉害。 老张却喊了声:“呀,我这有!” 记录仪里,两个人从侧边晃了过去,这一下就比较清晰了。那个男人戴着墨镜,气场上看并非善类。曾阮眼神警觉,左右看了之后往这边望了眼,然后又被人不耐烦推走。 李慕白抬手:“等等!” 曾阮在看什么?嘴巴一张一合,又在说什么? 可惜镜头太小了,压根看不清。 “等我把它倒电脑里!” 几分钟后,大伙把播放速度放到最慢。画面里,曾阮翻白眼,张嘴,慢动作下都很滑稽,但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9?” “9什么?” “1?” 李慕白眼底带光:“这家伙在说车牌号!” 对着别人行车记录仪告知对方车牌号,脑袋真是挺够用的! “91p7j!” 李慕白心跳的厉害,拿起电话果断报了警。 这边曾阮双手双脚被绑,直接塞进了后备箱里。一路颠簸再加上没有流通的空气,她差点闷死在满是汽油臭味的箱子里头。 等到盖子再度揭开,她都快哭了,大口大口地吸着新鲜空气,这一刻特别怀念李慕白大越野上,自己专属的副驾驶位。 “走。” 一人把她拎出车,她假装扑在车边咳得死去活来,胳膊下的眼睛偷偷打量四周。 这里像是农民自建房聚集区,一栋挨着一栋,公共区域还散落建筑遗留的水泥钢筋,乱七八糟的。 因为出租价格低,更别提什么合同不合同,不需要身份证加上离城区远,好多这类地方入住的人群鱼龙混杂。 曾阮心底哀叹,这下麻烦了。 “站着干什么?走!” 她缩在地上可怜兮兮的:“哥哥轻点儿,我胳膊疼。” 糙大汉骂了一声,下手的力道却真的轻了一点。 曾阮见机:“哥哥,有水喝吗?我口渴。” “啰嗦什么!” 糙大汉觉得烦,却还真从同伴手里夺了矿泉水:“喝了给我闭嘴!” 曾阮双手捆着,依旧不影响她抱着水咕嘟咕嘟。她是真快渴死了,从昨晚开始到现在才喝上一口,干裂的嘴角终于得到了解放。 一口气喝完,她呼了声,弯起眼睛:“谢谢哥哥。” 大汉嘴角抽了抽。 这下才开始爬楼梯,一连走到四楼,转了转眼珠子,曾阮细声细气学猫叫:“哥哥啊,我们这是在哪啊?你们为什么抓我?我好怕我妈妈担心啊。” 糙大汉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却听前边阴冷冷的一声:“萝莉控也得有个限度,这女的狡猾得很。” 如同一盆凉水浇头,曾阮愤愤扭头,想看清楚是谁搅了她的好戏。 一看就闭了嘴。 “哑巴了?” 男人丢了烟,冷笑:“你有什么把戏我还不清楚?一口一个哥哥转头就能把人卖了,搅了我们那么多场子,你还逃得出?” 曾阮嘴唇上的颜色一点一点地散掉。 “把她关进去!” 她硬着脖子抗拒推力:“曾嘉逸呢?” 男人笑了下,脸上的刀疤很显眼:“进去不就知道了?” 这么一闹,糙大汉再也不会怜香惜玉,那一熊掌把曾阮推进去,再度脸朝下摔得她哭唧唧的。 这房间里一片黑,鼻端隐约嗅到一些男人的汗味,合着尘土反正不好闻。 曾阮想去碰脸又不敢,只觉得新老伤口合在一起火辣辣的疼,她刚哼哼两声,就听见角落里传来一句试探。 “曾阮?” 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声音,难得不再冷漠。 曾阮嗖地从地上蹦起来,循声过去劈头盖脸举起双手就打:“卧槽你个曾嘉逸!你不中用还拉我来垫背有没有良心!不是让你去读书吗!怎么还跟他们混一起?!老子打不死你!” 曾嘉逸一开始乖乖让她打,但曾阮下手确实太重了,精准地抓着她的细胳膊。 “省点力气!留着打我多不划算?” 想一下也是这个理,只是曾阮太气了,气得腰子隐隐作疼。 “快,给你姐姐我把绳解了。” 曾嘉逸咬牙:“你个早产儿不要太嚣张!老子在娘胎里呆够了10个月才出来,你个8个月就出来的怪胎!” “晚一天就是晚一天,一辈子注定给人当弟。快,解绳子利落点!” 曾嘉逸黑着一张脸给她解了。 曾阮活动着发酸的手腕,开始四处勘探房间结构。 “别费心思了,这地方就一个门,窗户早就被封死,专门用来囚禁人的。” 她摸着砌得高高的砖块,背后明显是带窗户的地方,不死心地侧头敲了几下。 “你怎么被他们抓住的?” 曾阮还没问,曾嘉逸倒是先开口。这一想到就更来气,她飞过去拎起少年的脸皮。 “还不是因为你小子!” “你姐姐我跟着正规军,好不容易要升官发财走向人生巅峰,就因为你给折腾没了!” 曾嘉逸龇牙咧嘴:“松手!” 曾阮捏着那层脸皮开始旋转:“松个屁!你是怎么进来的?” 曾嘉逸只喊痛,没别的声音。 “说!” 他才求饶:“还不是说你在这!” 曾阮松了手,倒抽一口凉气:“你这辈子天赋点就点身高上去了吧?他们说我在我就在?他们怎么不说你小曾姐姐我光宗耀祖中了五千万啊!” 自知弱智了一把的曾嘉逸无话可说。 门再度开启的瞬间两人警觉地闭了嘴。糙大汉几乎要把光给挡完了,抬手示意:“你,过来。” 曾嘉逸皱眉:“我?” 曾阮卖队友不犹豫:“就是你,快去吧!” 大汉走过来一把拎起她:“我说的是你!” 曾阮张开双手:“嘉逸!” 面容清隽的男生刷地站起来,白皙脸颊还带着伤,他脸色阴沉:“你们带她去哪?” 然后两人被五花大绑推到了主客厅里。 曾阮瞅了眼边上的曾嘉逸,对方似乎才看清她的脸,片刻发愣之后,他的眼里翻滚着煞气。 “他们打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