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临》 正文 第1章 第一话 影月 楔子 北风经年流转,飘摇零落。如它,沉浮中从未活泼过,可和恬静亦是没有丝毫的关系。它所拥有的,是一种永恒不变c万古长存,蔓延在整个北地的寂寥和冷清。而那又正是现在的他最最需要的东西。世间之人都知道他身在北地,这早已不是秘密。惶恐不安的世人迫切地想要知道的是他会在何时离开,他们想知道他又将给天下带来怎样的风雨,是彻底地颠覆了世间,还是继续去遵循那古老的秩序。 可世人不该对他抱有幻想的,他早已对这个世界失去了信任。他们应该祈求,祈求他在颠覆了这个世界后赐予它新生, 那么,零落不熄的又岂止是散落在天地间的北风。 大殿本来十分的宽阔明朗,只是四周的窗户却被他封合了不少,所以从外面往里看去,就显得漆黑幽深了许多,但里面终究还是明亮的,光滑的地板上清晰地倒映出了他的样子。他握着一块洁白的纱布,正认真的擦拭着手中的长剑。依稀可以瞧见他的侧脸,很好看,很干净,很年轻的脸,似乎一切都还似往昔一样。只是,无法掩盖的是双眼中的痛苦和沧桑。 仔细想想,自那一天起,过去的时间其实也并没有太久。而那时候的他,也还没有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曾经的他虽然过得苦涩,可脸上却总是挂着满足的微笑,因为他拥有着自己所珍惜的一切。可后来,事情渐渐变得复杂。他太过执着于答案,以至于被命运所束缚。他疯狂地追寻着那些潜藏在岁月尘埃里的秘密,最终他知晓了所有,可已经太晚,他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他的眼睛轻轻地颤动了几下,或许是有什么回忆又涌现了吧。 突然从云端传来一声嘹亮的鸣叫,划破了长空里的寂静。他并不意外,依旧是半眯着眼睛,继续擦拭着手中的剑,仿佛是在与好友谈心。过了一会儿,长空里一道人影显现,以迅疾无比的速度滑落而下,将要落地之时,他的身后突地出现两只宽大的翅膀,漆黑无比,仿若暗夜的帷幕。他像一只大鸟似地缓缓降落在了殿外,轻轻巧巧地没掀起丝毫的尘埃,更无半点声响。他身后的漆黑翅膀在日光下发出斑斓的眩光,那并不是真正的翅膀,那是天策。他很是不习惯地收起了身后天策所化的双翼,重新披上了长袍后才往里走去。来人再看见他手中擦拭的那把剑时,眼神顿时一凝,脚步竟变得有些小心翼翼。大概是觉察出了他行走间的异样,地上的他终于是睁开双眼,平静地望了过来。 “你不用这样。”说完他又开始了手中的动作。 来人也刚好走到了他的近前,没有答话,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或许还是无奈。耸了耸肩,然后便坐了下来,从旁边的桌案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着,目光却一直都没离开过他手中的那把剑,那把在帝末和天初两个时代令整个天下都颤抖的剑,突地自语般地喃喃了一句,“还是重铸之前要好看许多。”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抬头看了过来,而后者盯着自己手中剑,依旧是面无表情。 叹息声响起,他放下了手中木杯,自嘲似地笑出了声来。自己无论是说出怎样的话,对他而言大概都是无所谓的吧,毕竟他早已不是当年的他了。 可他们是最好的朋友,他始终都没办法不去在乎他。 “好久不见它了,今日怎么取了出来?” 却没有得到回应,等了一会儿,一旁的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讨了个没趣,但却又不想气氛太过尴尬,便故意做出大大咧咧的样子开口说道: “天策这东西我们用起来还是太麻烦了,可真是羡慕你啊!” 毫无意外地,殿堂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等了很久他终于是把擦完了剑,而且还换上了一个新的剑柄,轻轻的挥动了一下,一声长长的剑鸣经此而出,或许是尘封的太久了,这声音里居然有了一丝凄厉的感觉。 “沉霜似乎也在渴望着什么呢!夏安,你觉得呢?”他看了过来,等着听他的答案。 却又是一模一样的沉寂。 他便又继续问道: “这茶如何?”声音冷冷的,仿佛来自一具没有血肉的身体。哪怕是对面的他,也觉得这声音有些骇人。 “很不错,有一种清甜的感觉,似乎在什么地方有品过。”他回过神来,淡淡地开口应道。 “那是红河里的祁塘,你自然是记得这味道的。不过,你刚才喝的可是最后一杯,我特意为你留的。”他的脸上显露出了一丝笑容,那并不是真正的高兴,那是一种急切。他有些吃惊,手中的杯盏险些掉落了下来。 “最后一杯吗?”他呢喃出声。 他并没有去看他脸上的惊愕,将沉霜握在手中,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殿外。夕阳残照下,天际的流云,缭烂如火。他被深深地吸引,晚风吹起额间的发丝不时拍打在他的脸颊上,他浑然不知,满脸都是痴迷。 “真美许久不曾看过晚霞了,原来哪怕是在北地,它还是一如既往的灿烂。”他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竟然眯起了眼睛,很是高兴的笑了起来,一旁的他更加的愕然,是过了多久,他的脸上终于是再次出现了这样的笑容。 只是这笑容为何又让人觉得如此凄然无力? “北地的晚霞一直都是这般的,你从不注意罢了。” “是吗?”他应了一句,轻轻地笑出了声来。 “夏安啊!我等得已经够久了,对吗?”他回过头来望着他问道。而他依旧是不忍心去看他,等了良久,低沉的叹息声响了起来,“无论你做出怎样的选择,我都会帮你的。” “无论什么样的选择吗?怎么像是在可怜我的样子?” 夏安没有回答,呆呆地望着徘徊在天际的一抹流云,一脸的茫然。 他并不在意他的沉默,因为从一开始他便没有期待过他的答案。 天封之子c无涯之徒背负着这样的东西,曾经的我也在疑惑,究竟该做些什么才是对的。而如今早已不在乎对错的我,这样的我,最终还是会令你们感到失望吧。 第一话影月 已经是连着三日的满月了,这般怪事,并不常有月华太盛虽是睡了过去,可脑袋里怀着满满的好奇,只有四岁的他居然在是在夜半醒了过来,甚至还一个人摸到了屋子外面来他独自一人跑到了潭边,坐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将一双小脚伸进了清凉的潭水里,小孩子自是无心赏月,闭着眼睛,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久前大人又把他带到了那个地方。那间幽黑无比,什么也看不真切的屋子总会让他害怕得抓紧了大人的手,然后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 而这一次,似乎是有什么不一样的事情发生了。他揉着双眼醒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自己最最崇敬的大人正和几个满鬓皆白的老者争吵在一起,他很清楚的听到了一些话,这些话连同着大人那伤满脸痛的表情都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脑海里,当时他很疑惑,大人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请这么伤心呢? 而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很沙哑,说起话来好像也很费尽,仿佛每吐出一个字来,都会耗去他的一丝生机。 “此子非凡,他降生之时,便开了魂海,可不知何故,有人动用禁忌之力想要湮灭他的魂海,只是救他的人更是了得,竟同样施展禁术,封印了他的魂海以及那道死咒。” “如此不是没事了吗?”他的大人一脸急切地开口问道。 “不。”那仿若垂死的老者,缓缓地摇了摇头,又吐出了一个字来,就这样一个字而已,却几乎让他绝望。 “那封印正被不断的侵蚀,当这侵蚀之力蔓延到他自身的魂海之时,便是他归墟之日。这孩子或许活不了太久,能活到十七八岁已是万幸。” “当真无救?” “非吾等之力可为。” 那时候对生存与死亡,他并没有明确的概念,对活不了太久这几个字的意义也同样毫无所知。他只知道那时候大人很不高兴,但在转身看向已经醒来的他时,却又轻抚着他的脸庞,温和地对他笑了笑,然后带他离开了那个漆黑无比的地方。从此他再也没有去过那里。他一度还很开心,就像是结束一段梦魇。 为什么姐姐闭上眼睛也能清楚的感受到周遭的一切,可我闭上眼睛却只能听见微弱的风声呢?小小的他在被这个问题所困扰着。他并不知晓有一个身影一直在不远处照看着他,或许是担心他会不小心掉进水里,亦或许只是想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眼前的这个小男孩并非他的孩子,来历如何他也是不知,但他一直都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来教导,这一切的根由,大概还是出于喜爱。他很听话,一直都很听话,似乎从来都不会惹麻烦。他名叫慕风,是当代的影月,也是他的大人,南夏一生中唯一的大人。南夏这个名字也是他取的,慕风把他从南边带了回来,当时却又恰好是在极夏,因此他的名字便唤作了南夏。 他在一旁看了良久,直到起了夜风,担心他着凉,慕风才轻手轻脚地走到他的身后,为他披上了自己的长衣。 “啊!大人。”他惊呼了一声,赶紧将脚从水中收了回来。 “大半夜的跑这里来玩水,你这小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他揉着南夏的头发很是宠溺的说道。 他躲了躲,不想大人弄乱了他的头发,芸姨可不喜欢见到他的头发乱糟糟的样子。 “我在想什么时候可以变得和姐姐一样,可以开始修炼就好了。”他嘟着嘴说道,一脸天真可爱的模样。慕风笑了笑,他的笑容里包含着许多南夏还无法理解的东西。南夏魂海被封,毫无念力,在影月的同龄人中几乎人人都可在这一项胜过他。而世间修行真气,皆以念力为引,可以南夏的念力,想要凝聚真气,继而感受真气的运转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原来是这件事啊!不就是想要修行吗?你告诉我不就好了,大人难道还帮不了你?” “真的?”他高兴得惊呼出声,慕风赶紧伸手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来,生怕他再将芸灵或是兮遥给吵醒了。 “当然。” “不会是骗我的吧。” “大人骗过你吗?”他看着南夏微微笑道。 南夏低头想了想,大人倒是从未骗过我,只是 “可我和姐姐不一样,我什么都感受不到,这样也可以修行吗?” “大人当年也和你一样,同样是什么都感受不到不还是一样开始了修行?” 南夏睁大着眼睛嘟着小嘴抬起头来望着他,也不说话,就只是这样看着他的大人。 “怎么了?”慕风轻笑出声。 “您一定是在骗我吧,怎么会和我一样。”他又低下了头,像是在自语。 慕风轻轻地抚了抚额头,心中想到,一个四岁的孩子罢了,未免也太难对付了些。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把南夏抱了起来。 “天凉了,该回去睡觉了,相信大人吧,你很快就可以修行了。” 他睁大着双眼靠在了慕风的肩上,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因为今晚而完全改变。命运就是如此的奇妙,可到底是哪一种命运更值得期待,这结果没人知道。 当南夏五岁的时候,他每天便开始有了课业,这些让芸灵头疼的东西对他来说自然也不是什么有趣的东西,可也不至于乏味,他还是想学些东西的。每每先生上完课,他便习惯性的坐在学堂外的石阶上,而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芸灵和一群孩子正玩着游戏,很简单c很无聊的游戏,至少在五岁的南夏眼里是那样的。他每每这般望着,脸上都会带着些许黯然,他是个孩子,他当然会嫉妒,可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安慰自己,反正也不是很好玩,有没有我的位置也是一样。等他们玩得不耐烦了,他便和芸灵,也就是这个总是让他叫姐姐的小女孩一起回家。 日子一天一天的这样过去,南夏也在一天天的长大,先生教授的东西越来越多,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也愈来愈深。而今天,先生教授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这一天他十分清楚地明白了何谓‘生’,何谓‘死’,他脑海中的尘封的记忆刹那复苏。那个人是那样说了吧,我只能活到十七八岁吗?今年夏天我便八岁了,或许,我还能再活十年?那一瞬,他只觉从未有过的凄惶无助。死了的话,是不是会离开这个世界?大人c芸姨c灵姐姐,我再也见不到了吗?无尽的疑惑在他的脑海迸发。今天他没在石阶旁等待,他一个人走在幽暗的石道上,他不敢停下来,他害怕自己会突然死掉,他害怕离开这个世界,因为他舍不得。恐惧支配着他的身体,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到那里。当他跌坐在地上的时候,恍惚间,他又看见了梦魇。他卷缩在哪里,瞪大了双眼,黑暗正将他一点点吞没。魂海似乎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那封禁之力却在这一刻躁动起来,一股至强的意志在阻止南夏沉沦,妄图将他从黑暗中救赎,可他却很想放弃,他一直都很想放弃。 然而这个世界值得他留恋的东西又实在太多。黑暗里他大声的呼唤着他的大人,祈求着哪怕一丝一毫的光明。 “大人” “大人” “小夏”模糊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的眼前突然亮起了一道光,光芒的尽头有人在呼唤着他的名字。他奋起全力朝那里跑去,在黑暗即将吞噬他的瞬间逃离了这里。 睁开眼,南夏看见了自己的大人,他还在大声地呼唤着自己。 “大人!”他扑过去紧紧的抱住了他的大人,大声地哭泣着,泪水从脸颊滑落,一颗又一颗地滴落在慕风的肩头。 “没事了,小夏。”他轻轻地拍打着南夏的肩膀,安慰着他。一直等到南夏安静了下来,慕风才放开他。 “走吧,回去了。”他站起身来朝着南夏伸出了手。 “小夏?” “我都听到了,全都听到了”南夏抬起头来看向了他。出奇地,此时的言语中似乎已没了恐惧,他挂满泪痕的脸庞看起来格外的执拗。 他蹲下身来,扶住了南夏的双肩。作为一个踏入了传说之境的无上人物。此刻竟也微微地颤抖了起来,慕风看着他问道: “听到了什么?” “大人以前总是带我去的那个屋子,最后一次,那些人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 山风袭过,林间响起了一阵喧嚣,可很快又寂静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慕风看着他微笑出声,索性是靠在南夏的旁边坐了下来。 “我从未想过这么早就会和你谈论这件事情,太早了,你还只是个孩子。”他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你清楚自己害怕的是什么吗,小夏?”慕风转过头来看着他继续笑着问道。 他擦了擦眼泪,用力地摇了摇头。 “你害怕的是死亡吗?”慕风收敛起了笑意,突然变得认真了许多。 “我不知道。”他抽泣着说道。 “那就告诉我你因何而哭泣。” “我怕怕再也见不到大人您了,再也见不到芸姨和灵姐姐。” 慕风伸出手来轻轻地拍了拍他瘦小的肩膀,揉了揉他的额头,微笑着看向了他。 “没错,未来总是充满了未知,那才是真正令我们恐惧的东西。” “大人,您在说些什么。” “说一些等你长大了才会明白的话,”他脸上的神色又渐渐变得温和,“至于现在嘛!你还只是个孩子,不需要去明白。” “可我该怎么办,大人?” “小夏是相信我,还是相信那群老头子呢?” 他犹豫,颤抖,茫然c不知所措。 “大人,我相信的是大人。”最终他呼喊出声。 “哈”慕风敲了敲他的脑袋,很是开心地笑出了声来。 “那么大人告诉你,你的未来一定很长很长。”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第二话 芸灵 他本就是个很沉默的人,在意识自己很可能无法像常人那样长久地活下去之后,少年的话又更少了些。大概只有和芸灵,或是大人和芸姨待在一起的时候,才有机会在他的脸上看见灿烂的笑容。这件事情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影响,那些他所在乎的人,他变得愈发地在乎,而他不在乎的,他也愈发得觉得无所谓。 现在的他还没有朋友,但除了课业之外他的生活中也还是会有别的事情。他喜欢一个人,因此影月的后山成了他最好的去处,这个地方鲜少有会有人来。一开始他只是为了逃避,但后来他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因为这里的宁静,会让他看得更远,听到更多。 后山的另一边是影月的一处禁土,他们都叫它雪域,那里没有四季,唯有漫天冰霜。他看得见,却感受不到那份冰冷,反而觉得那里也是一样的平静。 此时初春,空气里还有着丝丝寒意,但草地上已不怎么湿润。南夏躺在温润的的草地上,蔚蓝深邃的天空清晰地倒映在他的双眼中,这让他感觉整个世界都是自己的,每每这个时候他都会有一种很轻松,很满足,很幸福的感觉。而流云下会泛起的柔和白光,总让他觉得自己此刻是在梦境里。穹顶的天空,安静时只见碧蓝。但躁动之时,也会像波涛一样汹涌骇人。南夏是从未见过海的,但他认为和自己所见大概不会有太多不同的,应该都是一样的广阔。 他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四周安静下来,当耳朵隔绝了四周的嘈杂,他可以清清楚楚地听见风的声音,婉转悠扬,仿佛是在吟唱着过往的故事,但那些故事听在他的耳里,却总有着那么几许哀愁。他时常幻想自己在出生的时候是不是有一个女人,像芸姨那样温柔的望着自己,轻轻地抚摸着他那稚嫩的小脸,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一个人,她会在哪里?还活着吗?在想着自己吗?他小小的心里在别人还来不及察觉前,就已经装了很多的东西。 你在那里,我真的好想你。 “小夏,是不是又在偷懒了,果子都摘完了吗?”一声叫唤将他从梦境中拉了回来。 躺在地上的他在听见这声音的一瞬间就如同上了发条似地立马弹了起来。在影月如果有他最不愿意得罪的人,这个人一定得是他的灵姐姐,每次南夏要是惹她不高兴了,她总会会连续烦上他很久很久,而他对此没有半点办法。 “没有没有灵姐姐,我就是不小心摔倒在地上而已,哎呀真的好痛啊!”说着还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看他一脸无辜的样子,芸灵瞪了他一眼说道: “别在那儿装了,让你采摘的香果我可是一个都没看见呢!”说完自顾自地走开,南夏在后面捡起背篓,赶紧跟上。来到她的身边,嬉笑着说道: “不就是去摘些果子嘛,一会就搞定了啊!”芸灵转身,趁南夏还没反应过来,用力地敲了敲南夏的脑袋。 “你干嘛?”南夏捂着头大声叫道。 “你能不能选一个近些的地方躲着偷懒?这儿是后山,离那片果岭很远的。”说着又是耸着自己小小的鼻子一眼瞪瞪向了南夏,模样要多可爱有多可爱,“也只有我知道你在这儿,否则你就等着受罚吧。” 南夏马上凑到她的身边,咬了咬下唇道: “这儿的草最是好闻,所以就待得有些久了。” “香果也很好闻啊!你自己一个人在树上多闻闻吧。” 南夏立马装傻,老老实实地跟在了她的后面。一路上便只听得见芸灵咯咯咯的轻快笑声,而南夏却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不要误会南夏装傻并不是因为害怕她不帮忙,只是希望她安静地带待着,千万不要给他添麻烦便好。 影月长存万载,可谓是这世间最为神秘的地方之一。地如其名,所谓影月既是月中之影亦是影中之月,就仿佛两个世界在此交汇c重叠,其中玄妙,实在难以看清,南夏一生中最为庆幸的一件事情便是来到了这里。这里是伴随着他成长的地方,这里有爱他的人,也有他爱的人。这里就像是他的家,曾经,他一直以为自己会永远的待在这里。 两人一前一后往那片果岭走去。后山这块土地,似乎也是没有四季的,因为他发现这里总也有采摘不完的果子。每次他们往这经过的时候都能隐约地望见雪域的轮廓,对他而言整个影月再也没有比那片冰冷的世界更能令他好奇的存在了,这一次他看着芸灵很不小心的问出了一个问题。 “灵姐姐,雪域里都有些什么?怎么从来都不见人去往那个地方?”芸灵一愣,随即又是猛敲了一下南夏的脑袋,疼得南夏捂着头直叫,很是气急败坏地看向了她,为什么总是无缘无故的打我头? “芸姨说了,打脑袋会越来笨的。”他大声叫道。 “不会的,反正你都不能再笨了,否则就不会问起关于雪域的事情了。”她轻飘飘地开口,一点也没将南夏的气恼看在眼里。 “什么?”他苦恼地看向了她,“提一下都不行吗?”声音渐渐地又低了下来。 “这是禁忌,等哪一天,你犯了错说不定也会被流放到那里,到时候你就只有自己一个人玩了。哦,不对,听说里面还有一群荒兽,还是有东西陪你玩的。”嬉闹般的语气,却把南夏吓得不轻。当他们到了目的地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滑向地平线了,黄昏里的光芒恰好从雪域那边延伸过来,照射在雪原上,一望无际,映得它如同一片金色海洋,辉煌灿烂,如幻梦般美妙。 仅仅相隔了一道绝渊,一边风雪茫茫,终年不绝,无四时之交替。而一边却山环水绕,美不胜收。这究竟是怎样的两股力量在对抗,对抗了有多久? “它明明就是很美啊!为何要让人从一开始就去恐惧它?这不公平。”他忍不住在心里小声嘀咕。 “差不多该回去了,走吧小夏。”她伸出手来轻轻地拎起了他的衣领。 夕阳残照下的影月也是极美,树叶一丝颤动,轻微的一声鸟鸣便能舒缓你的每一根神经。此刻的阳光又是最璀璨动人的时候,飞泉瀑布c落叶林涛在晚风的吹拂下,如同万千舞动的精灵。归途之中亦有万般乐趣。 影月的山门前有一道百丈高的瀑布,从影月山下的长桥边横亘而下。瀑布太高,总也是水汽弥漫,弄得桥面上也湿漉漉的,人走在上面倒不用担心掉下去,可若是不小心摔在上面怕也是很疼的。 两人过了石桥,在石阶上跳跃着,往偏殿赶去,他们还急着去交任务。在影月,不同年龄的小孩都有对应的劳务,其目的无外是为了打熬打熬这些小孩子的力气,为他们的修炼之途打下一个好的基础,而孩子们也乐得干这些好玩的事。当然,芸灵作为当代影月的独女,自然是不用费力去做这样的事情。 伙房的王老伯看着南夏摘得的香果,笑呵呵地说道: “南夏,你今日采摘的可还不够老头我熬制一锅香料啊!偷懒了吧?” 南夏偏头偷偷地瞥了一眼在门外的芸灵,朝她吐了吐舌头,又转过头来看着王老伯。苦笑着说道; “您就放过我我吧,我和灵姐姐在一起,能摘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王老伯又是乐呵呵的道: “你个臭小子,被大小姐缠着你还不高兴了?罢了,今天就放过你了,快些回去吧,省得大人担心。”南夏如释重负,吹了一声口哨,跑了出去。 “走啦!”他跑到了她的身旁开口唤道。 芸灵白了他一眼,伸手作势又要敲他,他躲了躲,等她移动了脚步,才有些讪讪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慕派势盛,芸灵如今便等同于是影月下任继承者的身份,以至影月之人对她无不恭恭敬敬,爱护有加。但她虽然贪玩,却也只是缠着南夏一人胡闹,面对其他人却总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她似乎对自己这个便宜弟弟很是满意。 “小夏,你快些好不好?每次都是这样,拖拖拉拉的,爹爹他们也不知等了多久了。”这一句话都快成了她的口头禅了,每日总会说上一次,一字不差。 南夏“哦”了一声,可还是慢吞吞地走着,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芸灵一家居住的地方很清净,倒是很合南夏的性子。当年慕风登临影月之位后在影月之西的灵影潭边上修了一栋别苑小筑,此后他就携着夫人和女儿一起住在了这里,而后南夏被慕风带了回来,当时慕风见自己怀中的南夏还未满周岁,可一双眸子却是灵动无比,他的夫人见到粉嫩粉嫩的南夏也是喜欢得紧,不忍心把他交给外人照料,便也一直和他们住在了一起,这一住到如今已有八年。 灵影潭也算得是一处胜景,潭边靠着瀑布有一颗古木,枝粗叶茂,高大无比,南夏和芸灵也不知在上面攀爬了多少次,每每被芸灵的母亲兮遥呵斥,而慕风却是毫不担心,总也是笑着说道:“我看着他们呢,能有什么事?”倒也有不小心摔下去的时候,不过每次在落地之前都会被慕风以魂游之力带回。渐渐地,兮遥也不再管了,这里彻底地成了他们的游乐之地。 灵影潭很大,小筑坐落在潭边,远远地看去小筑仿佛是在随着潭水往下滑落一般,很是奇特。经过慕风和兮遥这些年的精心打理,各种奇花异木在这里落脚,如此时节,花海荡漾,这里真如仙境一般。 “他们怎么还不回来,这贪玩的性子可是不好,你总得管管了吧。” 一旁的慕风笑了笑,放下手中的古籍,看着兮遥说道: “八九岁的孩子,由得他们玩吧。” 说完合上书卷,没来由地竟是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慕风的样子还很是年轻,长发飘飘,举手投足间自有气度,可以想见的是年轻时必是俊公子一个。他谈笑之时总也是亲切平易,很难看到武断专横的模样。而芸灵的母亲,虽是穿着浅白的麻衣,头发也只是简单地扎着,却依旧难掩其美,一颦一笑芳华犹在。 “是啊,也太快了些,这都八年过去了。”两人目光相接却再无言语。 “我们回来啦!”芸灵娇声笑着朝着慕风飞奔而去,后者见芸灵朝自己跑来,轻声笑了笑,俯下身来,芸灵正好扑在了他的怀里,慕风将她抱起,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笑着说道: “臭丫头知不知羞,多大了?” 芸灵却是嘟嘴说道: “可是人家就喜欢爹爹抱着啊!爹爹你这般高大,和你相比人家还只是个小丫头吗?”却是把慕风和兮遥两人都给逗乐了。 南夏亦是缓步走了过来,轻声开口唤道: “大人,芸姨。” 慕风一直都把南夏视如己出,时常悉心教导,可谓爱护有加哦,他不觉有何不妥,可这样的做法在旁人的眼中却是有些难以接受,他们无法容许任何威胁影月传承的因数存在,南夏于他们而言始终都只是一个外来者。所以哪怕南夏从小就在此长大,在面对慕风之时也依旧只能称呼一声‘大人’。 慕风轻轻地将芸灵放下,转头看着南夏,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喜爱。可在那眼底深处,却也有一抹始终都挥之不去的哀伤。他无法更改他的命运,那远在他的能力之外。他拉起了南夏和芸灵的手,微笑着对他们说道: “走吧,晚饭都快凉了。” 晚饭后不久,慕风对两人自是一番考校,对两人都还算满意。芸灵缠着慕风不放,南夏便先行离开了。 他住的房间恰好在西面,房间很高,故而显得有些空旷,里面有两个很高的书架,放满了书籍和卷册,旁边还有一张条案。墙角堆有一些乱起八糟的东西,大多都是芸灵的。最后就只剩下那张陪伴了他八年的木床。房间的板用的是百年的松木,其它一应器具所用木料更是珍贵,本是奢华得很,却被他,或者说是芸灵,弄得有些不着调了。兮遥倒没教训过他,只要她在屋子里见不到尘埃,她便永远都是满意的。这间屋子已经很久没有侍从来过了,南夏自行打扫,也颇为干净。 他脱掉鞋径直往里走去,走到了房间的尽头才渐渐停下。 他轻轻地推开了尽头的窗户,冷冽的夜风刮过了他的身躯,吹起了他的衣衫。他却像是什么感受不到似地,木然盯着窗外。眼中所见又是那茫茫雪域,比之后山,视野似乎更清晰了许多,只是月光之下,雪域迷蒙苍茫,穷尽目力也看不真切。 它虽苍凉孤独可南夏却总能从中感受到一股沉寂已久的静谧温暖气息,为什么会有这股气息?南夏不知道,他也不喜欢这种感觉,甚至一度很想要抹掉他,可偏偏他又在每晚都打开了这扇窗户。 “就这样被遗弃也实在是太可惜了,到底是为何你才成为了牢笼?”他忍不住呢喃出声。 每晚他都会花上很多的时间靠在窗台上,闭眼听着风声。他发现这样和自己打坐冥想的效果是一样的,真气都在缓缓地增长。 那一天,当芸灵凝聚了第一丝真气的时候,他先是无比的高兴,随之而来的却又是无比的失落,为什么我什么都感受不到?难道自己就只能一直这样看着吗? 慕风将他所有的情绪都看在眼中,就像他对南夏承诺的那样,他从未放弃过他眼前的这个孩子,无论是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会让南夏踏上修行的道路。他以灵隐之力在南夏的体内种下了一颗种子,那是独属于他的‘流风之意’,其中潜藏着他修行至今的所有秘密,他没有丝毫犹豫,就将它毫无保留地传给了他,此后每天更是不断地往他体内疏导真气。初始,这些真气,他无法掌控,只能一次又一次地任由它们在自己的体内溃散,可是他身体里的潜力却渐渐地被激发了出来,直到有一天南夏终于成功地凭借流风的意志凝聚了真气。但这只是开始,慕风此后依旧不断的往南夏的体内疏导真气,可谓耗尽心力,好在渐渐地再次有了成效,渐渐地南夏已经可以控制真气的流转。却很慢很慢,极致的慢,便是从未想过要放弃的慕风心思也开始动摇。但在后来南夏的身上发生了一些事,一些脱离了慕风掌控的事。众所周知,世间之人对真气的掌控无不以念力为引,可南夏却颠覆了这一认知。对于真气的操控,他并不需要念力,慕风一次次地为他疏导真气,以至南夏的身体产生了本能的反应,从此他只需心念一动,真气便可自如流转。慕风一次又一次地探查过的身体,却总也找不出答案,由于封禁的存在,有些秘密却也不是他能洞悉到的。 他控制着体内的真气,将床边条案上那串芸灵送他的白玉铃铛缓缓地向着自己移来,到了近前,铃铛被他以真气拖在了掌心,真气流转如若微风吹拂。铃铛轻轻晃动着,空灵的声音响了起来。现在的他只能做到如此地步,但这已经可以让他高兴好一阵子了。他在想着,用这串铃铛奏出姐姐教给自己的曲子,她若是听见了,一定会惊喜得说不出话来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第三话 书院 早饭之后南夏又得和芸灵一起去书院,临走之时兮遥一边给南夏整理衣衫,一边开口说道: “夏儿,去书院可得好好听先生讲才是,知道吗?”南夏撇了撇嘴,只是点头。溪瑶便又继续说道: “你每每总找些理由不愿去书院,一直也便由着你了,只是现在芸姨却是不许你再如此了,多学些东西总是有好处的,若你在书院还是不听话,回来芸姨一定要好好教训你一顿,别惹我生气,听清楚了吗?”虽是故作严厉,但兮遥的脸上却丝毫没有吓人的模样。南夏又是嘟了嘟嘴,看着她小声嘀咕道: “这话都说了无数次了,也没见你教训过我。” “在说什么?”兮遥突然呵斥了一句,似乎是真的生气了。 “没没说什么?”南夏却是吓出了一声冷汗,心想着芸姨你小点声啊,大人现在还没走呢。 “娘亲,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看着他的。“芸灵赶紧过来拉上南夏,一路小跑开了。待得走得远了,两人才稍微揍得慢了些。 “还好大人没听见,不然今只怕是得听大人讲课。”南夏犹在暗自庆幸。 他们走得时快时慢,这一路上,所遇之人,大多都对芸灵行礼相让,她大概是不在乎的,亦或是早已习惯了众人对她的恭敬,根本就没去注意。倒是后面的南夏每每见到,都低下头快速走过,却是不敢像芸灵那般坦然的。书院并不在影月的主峰上,路途可谓不近,两人走走停停,却还是在书院的钟声响起之前来到了这里。影月的书院几乎是占据了一整座山峰,其间楼宇亭台不下百间,颇为大气。此间尚早,山间的晨风带着丝丝凉意,很是舒爽。 两人穿过院门前的广场,向东而去。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东雾阁,那里是先生授课的地方。 “我讨厌这三个字。”南夏驻足在了大门外,抬起头来看向了那挂在高处,在雨露的侵蚀下已经腐朽到似乎只要轻轻一碰便会化为灰烬的牌匾。事实上,他已经用了很多办法想要把它弄下来,但是腐朽如它却也牢牢地占据着自己的位置,高傲的审视着来往的人们。讨厌它的理由很多,其中之一大概是因为,每次来这的路上,芸灵都会把她的书袋扔给南夏,让他一起背着,要知道书袋里面除了书籍,可还有兮遥准备的食盒,却是不轻。两人走在一起,芸灵总是在前蹦蹦跳跳高兴无比,南夏却得在后面受苦受累。芸灵是觉得无所谓了,你是弟弟帮姐姐背一下又能怎么样?南夏驻足之时,芸灵同样停了下来,她转身习惯性的来到南夏的身后,用自己的后背抵在他的背上,推着他往里走去。南夏愈长愈大,她也是愈来愈费劲。 “走走啦!你盯着它看一天它也还是会在那儿的。”南夏顿时泄气,由她推着,耸拉着脑袋走进了昏暗的石道。石壁上布满了长着青叶的树藤,晨风涌如,又是一阵飒飒的响声。穿过石道,眼前便是学堂了,屋檐上不时滴下的水滴溅落在天井下的石盆里,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很好听。学堂外的天井里这时候却也有了不少人了。他们这些小孩子毕竟年幼,谁也不会愿意安分地待在里面,几乎所有的人都跑出来在天井里嬉戏玩闹着。只是待得南夏和芸灵到此,院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许多。芸灵很是得意地昂着她娇小的头颅从人群中走了过去,而每每此时却又都是南夏最苦恼的时候,他埋下了头去,紧紧地跟在了芸灵的身后,只期望可以快些走过。 先生很快便来了,他姓左,好像已经六十多岁了,与书院的其他先生一样,也从未修炼过,只是斥起人来,同样是中气十足,骇人得很,哪里像是六十多岁未曾修炼过的凡人。他今天穿了一身灰色一副,身形较平日里更显消瘦。只听他板着脸大声喊道: “全都给我进来,都什么时辰了?”众人见怪不怪,纷纷往里跑去。东雾阁倚崖而建,南夏坐在靠窗的位置,往外看去,眼中尽是松涛雾海,再远些就看不清的。行完早礼,先生便开始较他们念书,许久之后左先生觉得差不多了,便停了下来,看着这一帮小孩子问道: “有什么地方还不会,说与我听。” “都教了不知道多少遍了,怎么可能还有谁不会的?”有人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先生的眼皮翻了翻,但似乎没找出来是谁说的。 南夏看向旁边的芸灵小声问道: “教过很多次了吗?我怎么感觉才第一次听呢?” “谁让你老是不来书院,就知道去后山上。” 南夏吐了吐舌头,忍不住嘀咕道: “你不也经常跑出去玩吗?”芸灵顿时一眼瞪了过来,他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只敢左顾右盼地躲避着她的目光。然后左先生的目光便落在了南夏的头上,他看着南夏笑了笑,却是有了几分兴致,暗想,小家伙最近也不知有没有长进,就是你了,考校考校再说。 “南夏,都会了吗?念给我听听。” “我我吗?”南夏愣了愣才应道。 “没错,就是你。”先生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南夏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却也不敢违逆先生的意思,只得站起来应道: “是,先生。” 他慢吞吞地拿起了桌上那本厚重的书籍,那副模样,仿佛已是用尽了他的全力。芸灵在一旁却是幸灾乐祸,欢喜得不得了,就等着看南夏出丑了。 却听见南夏开始念道: “夫礼”刚念两个字,便被打断。 “把书合上。“先生冷冷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啊” “嗯?”先生瞪向了他。 “哦”南夏十分不情愿地合上了书。用尽了脑力开始回想,终于是记起了一些,便又开始念道: “夫礼,辨贵贱,序亲疏,裁群物,制庶事,非名不著,非器不行;名以命之,器以别之;然后然后”南夏开始支支吾吾的,后面的实在是记不住了。 “嗯?然后为何?”他点了点头,却也还是有几分满意的。 “然后我不知道。”一众少年少女齐齐地笑出了声来,却是让站着的南夏好不难受尴尬。左先生无奈,示意南夏坐下,看向众人问道: “然后为何?” “然后上下粲然有伦,此礼之大经也。”众人大声念完,不少人都一脸鄙视地朝着南夏望了来,很是不屑的样子。他埋着头只当是没看见,反正已经是受他们奚落惯了。左先生笑了笑又问道: “谁能给我解释下这几句话的意思呢?” 南夏身旁的芸灵欢快地举起了手来:“先生先生,我知道我知道。” 左先生的脸上笑意更盛,笑着说道: “好,起来讲与我听。”芸灵站起身来,挑了挑眉,很是得意地瞥了南夏一眼。左先生自然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却不以为意,反而颇为喜欢芸灵的胡闹调皮。哎,谁让她是当代影月的掌上明珠呢。 只听芸灵缓缓开口说道: “这句话讲的是礼教的名与器,只有用名位来分别称呼,用器物来分别衡量,才能判别人的高低贵贱,排比亲疏,裁决万物,处理日常事务,而这也是礼存在的根本。” “不错,正是如此。” 他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芸灵坐下。目光又落在了南夏的脸上,却发现他是一脸的疑惑,不由叹息,人家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难道还不明白?影月大人带回了你,更是将你视如己出,你怎么能这么笨?左先生自然是不敢把南夏随意对待,不然日后慕风问起,他如何回答?遂问道: “南夏,你是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南夏正回想着以前大人讲给他听的一些话,那些话和书上的话似乎有些不同。听到先生问话,顿时回过神来,起身回答道: “哦明白了,只是有些不懂。” “明白了却又不懂,这是何意?”左先生险些发火,骇得南夏惊出了一身冷汗,想起上次左先生发火让南夏抄了十遍的《戒律》,当时手都快断了,芸姨看得心疼,向慕风求情,大人硬是不许,可苦了他了。 “明白了什么,又有哪里不懂了?”左先生瞪大着眼睛斥道。南夏愈发觉得害怕,只敢小声说道: “这些话的意思我是明白了,不过书中所谓之‘名’,若指的是一个人的名字,我以为自当如此,只是” “只是什么?”先生言语仍旧有些怒气,却已是缓和了不少。这般南夏才敢继续开口,“书中的‘名以命之,器以别之’学生虽明其意。可实在是不懂?” “说与我听。” “人自当是各有其名,只是人本无高低贵贱,奈何要‘器以别之’?” “荒谬,世间之人,自有高低贵贱之分,这是天底下最为简单的道理,有什么值得质疑的?”先生那大声到极点的斥责声,响起在了学堂里,回音四溢,好一会儿才停息下来,南夏简直吓破了胆,却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竟是回道: “可大人他说世间之人皆处同一片天地,一开始便没有不同,更无高低贵贱之分,难道大人也错了吗?” 他话音落下,周遭瞬间寂静,落针可闻。鲜少有人敢真正顶撞书院的先生,借影月大人之名顶撞更是从未有过。左先生呆呆地站立在原地,他发现自己竟找不到一句话来反驳南夏,即使找到了又能这么样,他难道敢反驳影月大人?何况,他说的或许本就是对的。 左先生没有再说什么,他盯着南夏看了许久,最终费力地摆了摆手,一下子仿佛苍老了许多。南夏坐下,脑海中仍旧是挥之不去的疑惑。 今天的课业比以往结束得早了一些。 “你怎么一直心不在焉的?”芸灵走了过来,而南夏一个人坐在这里已是发了许久的呆。 “诶?”他睁大着眼睛看了过来。 她装作一副老成的样子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深出纤长的手指轻轻地弹了下南夏的额头,才又开口道: “娘亲让我去琴阁里学艺,今天大概是陪不了你了,果子摘完后记得早些回去,爹爹还说今天要教你学剑呢。“ “哦我知道了。” 说完埋下了头去,转瞬便又失神。芸灵接连唤了好几声,他竟都没听见,惹得她苦恼不已,索性不再理他,嘟着嘴迈着步子跑了开去,待得芸灵走开,南夏才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大声唤了一句‘灵姐姐’,他的身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来回的穿梭,最终消逝,这里早已没了她的身影。 今天老伯让他摘的香果名叫舌阙,还是在那片果岭里,稍稍有些远,临走之时,老伯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还再三嘱咐了他几句,让他别再偷懒,早些回来。少年勉强地笑了笑,算作回应,他一个人去往后山的次数估么着比影月所有的少年加起来都还要多,对那里熟悉得简直不能再熟悉了,却是不怎么把老伯的嘱咐放在心上。彼时少年还不知晓,今天他会走得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远,爬得比任何一次都高。 未完待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接第三话 他手中握着一根枯枝在地上拍打挥舞着,脸上仍旧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知不觉地,他走进了一片自己从未去过松林里。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好像是了迷了路。他瞪大着眼睛打量着这里,却并不惊慌,只是觉得奇怪,后山被自己跑了个遍,这里怎么还有一片自己从未来过的松林呢?他站在原地,看了看前方,又看了看身后。最终好奇心战胜了理智,他决定继续往前走。越往里走,冷意便愈来愈盛,林间零落竟是开始零落起了稀疏的雪花。他一脸惊喜地往前跑了去,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离雪域愈来愈近。前方隐隐约约地传来了哗啦哗啦的流水声,他靠了过去,那里果然是有一条清澈的溪流,他伸手探了探,却是冰冷至极,无奈,只好忍住寒意,并着双手捧了一捧起来,喝了一口。恍惚之中,他看见上游的一丛碧草间闪烁着两抹银白的光晕。南夏飞也似地跑了过去,甚至不惜耗用了一些真气。走近仔细一看,果然,根若冰晶,花开六瓣,片片若雪,和书中记载的如出一辙,正是冰凌花无疑。他跪坐在地上小小心翼翼地采摘了一朵,想到芸灵看见他手中冰凌花的惊喜模样,他的脸上不由得便露出了暖暖的笑容来。他站起身来往前路望了望,突地想到,莫非在里面还开有更多,若是能凑成一束,岂不是更好。他顾不得停留,又往前飞奔而去。 “嘶”他吸着气,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怎么突然一下子冷了这么多?”却还是没有停下脚步,他迫切地想要找到更多的冰凌花。直到他越过了前方那片高大的古木,瞥见了眼前一望无际的银色白,他才知道自己今天是来到了什么地方。他跌倒在地,彻底地惊醒了过来。他挣扎着站了起来,惶恐不安地往回跑去,背对着雪域躲在了一颗巨大的神木,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再过了好几个呼吸后,他才敢转过身小心翼翼地往前看去,他盯着它,那温暖熟悉的感觉竟再次传来,那一瞬他突然意识到,恐惧都是别人告诉他的,自己似乎似乎从未真正地恐惧过这个地方。 理智告诉他,自己应该马上离开,可身体却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他瞪大着眼睛,着了魔似地从巨木后走了出来,一步一步地靠近了它。他曾无数次幻想过眼前冰冷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而此刻它已是近在眼前,如何能放弃。 他直视着眼前飞舞着的漫天雪花,彻骨的寒意袭来,他的眼神稍稍的清明了一些,又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芸灵的告诫在他的脑海中响了起来,只是,还有无数的声音同样也响了起来,他沉沦其中,再也无法遏制住心中的想法,终究还是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它。雪域深处,那至强的存在在沉睡了无数个日月后,又再次睁开了他的双眸,诡异的光芒在其中流转,似乎也是在期待这什么。当他双眸睁开的刹那,浩瀚雪域在刹那间静止,一切都停了下来,风不再流动,雪花不在飘落,就连空气似乎也同样冻结。 “进去吧。”他心底所有的声音汇聚在了一起。 他闭上了眼睛,伸出自己的右手缓缓地探向了前方,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可什么都没发生,他的手越过了那道结界,没有惊起一丝一毫的波澜,雪域内外都没有产生任何的异象。简简单单地,他就那样毫无阻碍地跨了过去。至强的存在闭上了双眼,雪花又再次飞舞飘零。他往前走去,不知是过了多久,眼前所见却依旧是无尽的风雪,始终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再无其它。他的体力渐渐耗尽,少年的喘息声愈来愈大,仿佛随时都将倒下。 他突然停了下来,抬头望向了天际的残阳,辉煌灿烂的余烬散落在雪原上,让着惨白的世界拥有了颜色。少年的脸上升起了一抹笑容,他至少知道了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此时已经入夜,今天的影月因为他的始终而陷入了慌乱。南夏平日里纵然是很喜欢独处,可今天这样的事情却是从未发生过的。 慕风哄了芸灵许久,才让她睡着。回到大厅看着兮遥还坐在那里,便低声劝慰道: “你也去睡吧,这么多人找很快就会找到的。” 兮遥摇了摇头,一脸担忧地看着他说道: “整个影月都被翻了个遍,依我看,除了是被有心之人藏了起来之外,再没更好的解释了。”说着竟是要哭出来一样,大抵是担心南夏会吃什么苦头。 慕风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 “你不要乱猜,没人敢那么做的。” 不多久,慕风离开小筑出了门去。他心底也在疑惑南夏到底去了何处,偏殿的人说他去了后山,可整个后山都被翻遍了也没找到人,莫不是去了雪域之中?他摇了摇头,那绝无可能,一个小小的孩子如何能突破结界进入其中? 南夏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只有漆黑的屋檩,很低,仿佛触手可及。这让他意识到这并不是他的房间,身下的木床倒是与自己平日里睡的哪一张差不多。虽是身处异地,可不知为何,少年心中却没有半点不安。屋子里炉火正旺,不时传来枯木烧断的吱呀声。他四下看了看,这木屋不大,很是简陋,什么人会住在这种地方? 人?他瞬间惊醒了过来,坐着身来才发现。被木桌遮挡着的炉火旁,佝偻着一个身影。他记起了芸灵说过的话,她说雪域里的人都是犯过错的人,那么眼前之人该不会也是个犯了错的坏人吧?彼时少年不知好坏,只以为犯了错的人都是坏人。他一下子紧张得身体都颤抖了起来,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人影,仿若是失了神智。只见那个人单手支撑在了旁边的木桌上,缓缓地转过了头来,而另一只手还正不停的拨弄着炉火。动作很慢,更是将南夏吓了个半死。出现在他眼前的却并非是一张凶神恶煞的面庞,而是一个一脸皱纹的老人,奇怪的是,这般苍老的一个人却未在头上见到一丝白发。 “过来这儿坐着吧。”他伸手指向了一边的小凳子,“这里更暖和。”可能是太久没说话了,老头喉咙就跟打了结似的,听着简直都不似人声,但他苍老沙哑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善意。南夏犹豫着,老人便一直微笑着注视着他。最终他还是爬下了床来走到了他的对面坐下。忍不住偷偷地打量了一方,老头的衣服有些破烂,但脸却很是干净,微微笑着的样子,莫名地便让人觉得亲近。 “不用害怕,我一个老头子,还能把你怎么样吗?” 南夏瞪着眼睛看了他两眼,没有回话。炉火烘烤在他单薄的身体上,暖暖的和舒服。他被眼前旺盛的火焰所吸引,伸出双手来靠得更近了些。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老人又缓缓地开口问道。 等了好久,南夏才点了点头。老头竟也没有不耐烦,依旧是笑着,一边拨弄着火焰一边继续说道: “那你的胆子,可真是不小呢。” 老头话音落下之时,南夏却又变得有些坐立不安。 老头看出了他眼睛中闪烁着的惶恐,低笑出声,望着眼前的炉火自语道: “看来他们告诉你这是个可怕的地方。”说着又抬头看向了南夏。 “怎么不说话呢?是在怕我,还是在怕这个地方?” 他还是一言不发,老头便也不再开口,安安静静地等着,只不时地往炉里添些木头。南夏深埋着头,不时抬起头来看老头一眼,良久之后,他才终于鼓起了勇气。 “他们”还是很犹豫。 “嗯?”老头微笑着看了过来。 “他们都说这儿是个是个可怕的地方。”他靠近了火炉一些,小心翼翼地开口。 “是吗?”老头呵呵地笑出了声来,竟露出了一副十分高兴的模样。千载已过,他终于再次听见了旁人的声音。 “觉得冷就再靠近些吧,别怕。” 南夏默默地又往前移了几分。热浪袭来,将他的一张笑脸映得通红,他愈发觉得暖和,心中最后的一丝不安亦渐渐地消失不见,看着老头忍不住腼腆地笑了笑。 “不冷了吧?” “嗯。”南夏用力地点了点头,小小的脸上洋溢着可爱的笑容。 “那能再回到我一个问题吗?” 南夏又是点了点头。 “老头子我很好奇你是如何进来这里的?” “我我就是走进来的呀!” “走进来的吗?”老头一脸的惊异,神思莫名。南夏愣愣地看着变了神色的老头,一时间又是不敢说话了。 雪域那一瞬的动荡只可能是因为这个孩子,可他想利用这样一个孩子来做什么?沉思良久,终究是释然,未来之事,又何必去猜。老头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来,苍老的脸上重又泛起了笑容,他看着南夏缓缓开口道: “你叫什么名字?” “南夏,我叫南夏!”他的声音稍稍大了些,他的名字是慕风起的,只要一想起自己的大人,南夏的底气一下子就足了。 老头呵呵笑着点了点头,自是不知南夏为何突地便就振奋了精神。 “你是影月的人?” “嗯算是吧。” “算是吧?”老头哑然失笑,“这是什么意思?” “大人把我从外面带了回来,我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影月的人。”少年的脸上多出了几抹黯然。 “原来如此,那你的大人又是谁呢?” “大人是当代的影月。”他很是骄傲地看向了老头。 “这就对了,难怪你身上会有流风的意志。” “你怎么知道,你和大人很熟吗?” “不熟,也不认识,只是知道你们影月有这么个人而已。” “我们影月?”南夏一脸好奇地看向了他,“你不是影月的人吗?” “不是,”老头笑着摇起了头来,“我和影月没什么关系。”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南夏的问题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无处可去,所以来了这里。”他望着南夏干干净净的小脸,微微笑着平静无比地说出了这句话来。 “这里?”他瞪大了眼睛。 “嗯,这里。” 南夏愈发觉得神奇,什么会愿意来这种地方? “那影月的人知道你在这儿吗?” “不知道,没有人知道我在这里,或许以后他们会有机会知道。” “那你” “你不觉得饿吗?”老头呵呵笑着,打断了他。 “嗯?” “知道里面是什么吗?”老头伸手指向了炉火之上的那一口大锅。南夏抬眼看了过去,只见热气蒸腾,沸声阵阵。 “好香啊!”他咽起了口水。 老头笑了笑,揭开了盖子,一股浓烈的肉香扑鼻而来,“这是我今日猎来的一只雪兔,好些年没看见了,没曾想到今日竟找到了一只,来吧,尝尝。“说着盛了一碗,递到了南夏的面前。 他往碗里吹了几口气,便迫不及待地端起了碗来,喝得太急险些是烫伤了舌头。 “味道如何?”老头的脸上饱含着笑意。 “汤很好喝呢!“他用力地点着头。 “慢些吃吧,还有很多。” 两人一起大快朵颐,很快锅里百年没了肉,也没了汤。, “没啦!再想吃也没有咯。” “我已经饱了。”他放下了手中的碗,伸手抹了抹嘴。 老头笑着点了点头道: “该回去了,你的大人现在大概还在到处找你吧。” 南夏这才想起这件事情来,瞬间怔立,一脸的不知所措。这都什么时辰了,大人和芸姨一定都快急疯了。 他看向了老头,,哭丧着脸问道: “你可以送我回去吗?” “放心吧,我会送你出去的。” 或许是因为吃了老头一顿饭的缘故,南夏对他多了些信任。听到老头的回答后,少年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放下了心来。却又听老人说道: “我独自一人待在这里已是数不清的年月,你这小家伙可是这里的第一位客人,你知道吗?”老头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在火焰的映照下,愈发显得和蔼可亲。南夏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心想着他说的是真的吗?这里真的就只有他一个人?活了无数个年月,那得是什么样的境界才行,传说之上?转念又是想到,若这里真的一直都是他一个人的话,没有人和他说话,终日面对着这漫天风雪,得多孤单啊!竟是开始可怜起这个老头来,想着自己要不要留在这里多陪他一会儿,可是大人和芸姨那里又该怎么办,埋着头,脸上却是一脸的纠结。老头如何会不知道南夏在想什么,无奈笑着摇了摇头道: “该走了,小家伙。”他站起了身来往屋外走去。 南夏没急着回答,抬起头来看向了老头那沧桑的面庞,良久之后,他突地开口问道: “我以后还还可以再来吗?”南夏睁大着眼睛盯着老头,期待着他的答案。 老人止住了脚步,回转过身看向了他,脸上的笑意早已隐没不见。他很清楚让南夏永不再来,甚至用秘术抹去这孩子的记忆才是最正确的决定。可是当他望向南夏那稚嫩的小脸时,却又始终下不了手,掌心用魂念凝结的符印在湮灭与重生间不断交替,他额间的眉头亦愈皱愈深。 “可以,只要你还能进得来。”他看着南夏温和地笑了笑,掌心的符印湮灭溃散不见。 “真的吗?那我一定会再来看你的。”南夏惊喜出声。 “但是你得答应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来过这里,包括你的大人,怎么样?” “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那便很好。”老头笑着点了点头。 说完他伸手轻轻的碰了下南夏的额头,令南夏睡了过去。老头将南夏重新抱上了木床,盖好了被子。 他佝偻着的身子渐渐站直,气势陡起,转瞬间像是变了一个人,气场之强,哪还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他一步一步地朝着屋外走去,浩瀚的意志蔓延到了雪域的每一个角落。推开门,走出来的那一刻,雪域的整片天地都颤动了起来,漫天的风雪凝聚成一个巨大的头颅,无数的冰刃环绕在其周围。伴随着一声响彻天际的咆哮,巨大的头颅携着无尽的冰刃直直地向着老头冲了过来。那恐怖的力量似乎只要轻轻一碰,就能将老头撞得粉碎。可他站在原地,却只是静静地望着,直到最后的刹那,才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左手,漫天冰刃瞬息静止,风雪汇聚的头颅像是陷入了泥潭一般,一下子慢到了极致,似乎还想着继续朝着老头冲来,却已无法再抵抗老头的意志,在长空中缓缓地开始了溃散。 “呵”诡异的笑声从那颗巨大的头颅中响了起来,“很快我们就又能面对面地相见了。” 呼呼风起,漫天的风雪飘零在了老头的眼前。 “他帮得了你吗?”他放下了手,抬头玩着天空叹息着开口。 第二天,慕风在影月山下的石桥旁发现了南夏。他摇醒了他。南夏一睁眼便看到了自己大人,小脸上顿时洋溢起了开心的笑容,惊呼出声来,“大人!” 慕风看着他有些苦恼地“啊”了一声,伸手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你这一失踪可是急坏你的芸姨,回去总得挨顿骂咯。” “不会的,芸姨不会骂我的。”他嘟着嘴晃起了脑袋。 慕风伸出手来揉了揉他蓬乱的头发,转身看向了身后的一众侍卫,“大家都辛苦了,休息去吧。”众人齐齐拜退,刹那间踪影全无。 “大人?” “走吧,回家了。”说着牵起南夏的手往石桥上走去,“说说吧,昨晚藏在哪儿的?” 醒来之后的他清楚地记得昨天发生的一切,同样也记得答应过老头的话,他已然又多了一个秘密。 “我我没藏啊!我在后山上看见了两朵冰凌,摘了正准备回来送给灵姐姐呢,回来的时候,不知怎么地,走着走着就睡着了,那朵冰凌也不知掉在了哪里。” “然后呢?”慕风微微笑着看向了少年。 “然后然后我又醒了,开始往回走,可天太黑,来到山下我就累得再也走不动了,于是于是又昏睡了过去,再后来就是被大人您找到了。” 南夏如此尴尬的谎言自然是瞒不过慕风的,只是慕风却没有去拆穿他,只是低笑出声,调侃他道: “我看你现在可是一点也不累的样子。” “见到大人太高兴了,所以才会不觉得累。” 慕风看着他无奈笑着摇了摇头道: “芸灵将你给带坏了,如今撒起谎来,眼睛都不带眨的。” “啊?”南夏立时惊呼出声,他抬起头来偷偷地瞥了慕风一样,才敢开口道: “大人大人好像并不生气。” “我自然不会生你的气。” “我就知道大人对我最好了。”南夏嘻笑着摇晃起了慕风的手臂,一副很是开心的样子。 慕风脸上笑意更盛,问道: “那小夏以后打算如何回报大人?” “嗯”他耸着鼻子,皱着眉头想了好几个呼吸也没想到答案,只好是说道: “以后大人若是想要什么了,我一定都取来送给大人。” 慕风顿时哈哈地笑出了声来,“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南夏瞪大着眼睛看向了他,一脸的认真。 “这么厉害?听说昨天你顶撞先生了?” “没有的,没有的我就就只是提醒先生一居而已,哪哪敢去顶撞先生啊!”支支吾吾地好一阵子才将话讲了清楚。 “芸灵可不是那样告诉我的。” “” 慕风牵着他往回走去,一大一小的背影,就仿若是真正的父子。晨曦洒落,照耀在少年的肩头,那是从未有过的温暖。多年后他回想起来,才知道早在那时候,大人就已经猜到他去过了那里。但却因为爱好信任,才选择了没继续追问,甚至还帮他隐瞒。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第四话 山下 时间永恒如一,从未停留。影月山上的奇景,一次次地褪去了繁华,又在苍白中获得新生。五年的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悄然逝去,这一年南夏已经十三岁了。从雪域回来的那一天开始,他去书院的次数便少了很多。南夏在书院的困境,慕风一直都是知晓的,出于保护,同样也觉得那个地方并不适合南夏,于是他给了南夏选择,让他可以自行决定要不要去书院上课。对于这样的安排,南夏自然是高兴无比的,可是随后慕风的一句话,却又让他的心情跌到了谷底,慕风的原话是这样的一一一一一一“夏儿你若是不想去书院,我书房里的那些书,倒是可以增长一些你的见识,先看着吧,不懂之处来问我就好。”这是什么意思?大人你的书架比我房间里的不知道大了多少,先看着?那得什么时候才能看完,还不如去书院呢。 他虽是这般想着,但心里终究是不愿意去书院的,毕竟那里有太多的同龄人了,而同龄的少年每一个愿意和他玩在一起。南夏一个人每日无事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是让她羡慕坏了,看不得他得意,便总也会拉着南夏一起过去,他不敢拒绝,要么早早地便躲着,让芸灵找不到。但若是书院没有了课业的时节,他无论是躲在哪儿,芸灵都能将他找到,拉着他一起胡闹,她每每都玩得无比高兴,却叫南夏苦恼不堪。因为没人会舍得惩罚她,这些年来,南夏也不知是为她背了多少的黑锅,领了多少的罚。芸灵有时候‘良心发现’,也会觉得自己有些太对不起南夏。她知道他喜欢安静独处,也会时不时地陪着他在慕风的书房中参阅典籍,权当是对他的讨好了。而剩下的那些时间,他几乎都用来修炼了,虽是小小年纪,却也有了几分实力,他天赋不止于绝佳,简直超越了凡俗,便是慕风也是惊叹不已。 将将吃完了早饭,南夏趁着芸灵不注意便是准备开溜,可芸灵一直都在留意着,今日却是不打算就这般轻易地放过了他。她比南夏大了一岁,年方十四,当初的小女孩如今已是亭亭玉立,善睐明眸顾盼生辉,可叫百花失色,黯然无光。她肤色奇,只若霜雪,因此古怪精灵中透着那么一丝淡雅,愈发让人喜爱。若非她太过喜欢胡闹,影月的选主之位怕是早早地便授予她了,如此也是让慕风头疼不已。 “小夏,不许跑,快过来。” “啊!”南夏暗呼倒霉,哭丧着一张脸转过头来看向了她。早上芸灵欢呼着跑到他的房间来掀他被子叫他起床之时,他便是有了预料,此刻果然成真。很是艰难地挪动着脚步走了过来,万般苦恼地看着她说道: “什么啊!我很忙的,待会儿还要很大人一起修炼剑术呢。” “哼,”她皱了皱鼻子,“昨日我便问过爹爹了,说是今日放了你的假,既然无事,今天便再当我一天的书童吧,”说着从一旁的桌上拉过了自己的书袋,扔向了南夏,被后者下意识地接住,抱在了胸前。 “芸姨,我不想去书院。”他望向了正帮着芸灵梳发的溪瑶开口央求道。 兮遥温柔地望着他摇起了头来,只听她缓缓说道: “去吧,夏儿,小孩子就得和小孩子在一起玩才行,整天都闷在屋子里把自己闷坏了可是不好。” “嘻嘻”她高兴得笑出了声来,“逃不掉了吧。”一时得意忘形,竟是晃起了脑袋来,刚刚梳好的1头发又是乱了,兮遥一眼瞪来,她才渐渐安分下来。 最后的救命稻草也从他的眼前飘走,南夏耸拉起了脑袋,傻傻地站在她们的面前。又是逗得芸灵笑个不停,,乐开了花。等了一阵,她的头发终于是梳好。她朝着兮遥挥了挥手,然后伸出手指来捏住了南夏的衣领,拉着他走了开去。 “去书院咯。”她一边走着一边欢呼,心里琢磨着今天到底该干什么呢? 一路上芸灵都是高兴无比,而他却始终闷闷不乐。他望着蹦蹦跳跳走在他眼前的芸灵,心下愈发觉得苦恼。事实上,无论芸灵要他做什么,他都是愿意的。只是书院的人实在太多了,那些少年少女,从一开始就不愿意和他站在一起,异样的目光总也让他觉得难堪,让他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让他只想要逃离。 “别不高兴了,有我在,没人会欺负你的。” 他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很是勉强地笑着应道:: “我没有不高兴。” “你高不高兴我还不知道?你放心吧,这次要是再有人欺负你,我就帮你狠狠地教训他,好不好” “不用!”他急声开口,生怕她又要胡闹,“没人欺负过我,你什么都不用做的。” “才不是呢!”她皱着眉头嘟起了嘴来,“我不管,反正今天再有人敢找你的麻烦,我一定要好好的教训他。” 听她如此说,南夏脸上的不快却是少了许多,甚至还隐隐地显露出了些许的高兴,只是他并不希望芸灵做那样的事情,“没关系的,没人欺负我。” 芸灵看着他很是泄气地呼出了一口气来,“你就是固执,比谁都固执。他们又是嘲笑你,又是排挤你,你都不知道反抗的吗?” “一个人要怎么反抗?他们总有无数的理由讨厌我。”他低声开口,神情说不出的失落。 “你都还没尝试,就放弃了吗?”她皱着眉头看向了他,大抵是觉得他太不成器了。 他埋下头去,没再开口。 “算了,反正你总是很容易就放弃。” 她话音落下的那一瞬,南夏突然觉得很是心痛,像是有什么在拉扯着自己的心肺一样。他惊惶地抬起了头来,张大了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她已经转过了头去,只剩三千青丝在晨风中飘荡,恰好滑落在了他的脸上。他无比迫切地想要辩驳,却找不出任何的说辞。他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仿若一块行走着的木头。 不紧不慢地他们又来到了东雾阁外,和往昔一样,他们又停在了这里。 还在这儿,它居然还在这儿,都这般腐朽了,你还打算支撑到什么时候?南夏抬头看着这面牌匾,脸上再次显露出了苦恼之色。芸灵偏过头来看了看他,心思一动,却是想到了一桩极为好玩的事情。 “小夏?” “嗯?” “你这般讨厌它,我们把它摘下来怎么样?” 南夏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愕地盯向了她。 “你疯啦!你不怕被罚吗?左先生可不会顾及你的身份。” “是呢!我就是想被罚啊!”她的脸上荡漾出了一抹笑容来,灿烂无比,“每次见你把书举在头顶,都觉得有趣极了,今天我也试试,看有没有人取笑我。” “哪里有趣,手一会儿便酸了,难受得很。”想起每次被罚都是因为她的妄为,而自己从未真正地惹过麻烦,心下郁闷,连语气也变得有些不满。 她觉察到了南夏的不满,小心翼翼地靠了过来,摇晃着他的手臂,讨好般地笑着说道 “你别不开心了,最后一次,”她伸出食指在南夏的眼前晃了起来,“最后一次好不好?”却是撒起了娇来。 他看着她,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来,然后说道: “最后一次也不行。”说着走到了她的身后,将她往里面推了去,她愣了愣神,以往在后面推的不都是自己吗?旋即身形一转,躲了开去。 “不管,今日我就是要将这牌匾拆了去。” 他张大了嘴巴,更加惊愕地看向了她。 “你不要再胡闹了,大人知道了也会不高兴的。” “哼,”她皱起了眉头来,愈发地不快,“爹爹才不会管呢。” 他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希望她能赶紧收了这心思。见他不语,芸灵也不与他多说,原地跳了起来,只是她体术太弱,费了好大的力气却也是够不到,尝试了几次,便停了下来,站在那里喘起了气来。 她很是苦恼地看向了南夏,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大概是在埋怨南夏这次居然不再帮她。过了几个呼吸,她的脸上却又显露出了一抹狡黠来。南夏像是受到了惊吓似地往后退了退,不知她又起了什么鬼怪心思。 “我们进去吧。”他赶紧开口道。 “小夏?” “你到底想干嘛?”说着往里走去,不敢再待在这儿。 “你去摘了这牌匾,以后我便再也不让你来这书院,”芸灵伸出手来拦住了他,“怎么样?” 他瞪大了眼睛,似有几分意动。 “你没骗我?” “当然!”她有些不耐烦地看向了他,“再一会儿左先生便该来了,快些吧,说不得我们都不用受罚,反正也没人看见。” 他挣扎犹豫,最终看向她说道: “你躲开点。” 芸灵顿时欣喜不已,赶紧去了一边躲着。 他自幼便有修行体术,此刻轻轻一跃,却是灵巧无比,轻松写意地便够着了那快牌匾,双手用力一压,吱呀一声响起,那牌匾与他一齐掉落在了地上,发出巨大的哗啦声来。 院中不少人闻声而至,顿时这里跟炸开了过一般。 “南夏摘牌匾咯,南夏摘牌匾咯”一群人闹哄哄地,仿佛是在唱着歌谣一般。芸灵在一旁紧张得咬住了下唇,耸拉着脑袋,一副苦恼至极的模样,却是没料到会有这么大的动静。反观南夏,他的脸上瞧不见丝毫的惊慌。这样的场面他经历了何止百遍?众人的欢呼声愈大,他反而愈发的冷静c镇定。 “进去啊!”他轻声了手足无措的芸灵一句。 “哦”她一脸茫然地应道。 左先生很快便来了,看见东雾书阁的牌匾碎了满地,当即便是大怒。风也似地冲进了书院,速度快得令一众孩童惊奇无比,暗想弱不禁风的先生以往会不会也修行过? 左先生站定在了他们的面前,扯着沙哑的嗓子怒吼道: “谁干的,谁把牌匾摘了的?给我站出来。” “先生,是南夏做的,我们都看见了”一众少年没有帮他隐瞒的意思,闹哄哄地很快就把他给供出来了。 芸灵皱着眉头瞪了这些人一眼,暗自诽腹道: “你什么时候看见了,明明是听见的好不好?” “南夏,你给我站起来。”这吼声中气十足,不仅是南夏,便是此间其他人也都是吓了一跳。 他一脸无奈地站了起来,很是识趣地地将书握在了手中。 “许久不见你来了,这一来就开始闯祸,你当这是什么地方?今天非得好好罚罚才行。举上书,于外墙边站着,平日都是一个时辰,今日加倍,分秒都不可少,快去。” 他轻轻地啊了一声,认命般地吐出了一口气来。正要离开桌子,却见芸灵缩着脖子,缓缓地,小心翼翼地举起了手来。她埋着头,一脸的难堪,只只听她小声说道: “先生,是是我让他做的。” 四下寂然,没有了半点的声音,左先生一时也是愣住,瞪大着眼睛看了他们良久。最后受罚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日头渐渐升起,院中又是树影斑驳。这里离先生授课的地方有些距离,听不见他们念书的声音,很是清净,唯有清风徐徐吹来之时,才会飒飒声起。他们举着那重重的书本站在这里已经过了有小半个时辰。南夏站得很直,手举得也很稳,到现在为止也没说一句话。至于一旁的芸灵,便如她额间在微风中荡漾的发丝一样,始终都没有安分过。起初倒还好,她也不说话,学着南夏的样子,端端正正地站在那里,,想要借此来体会下南夏的心情。可渐渐地,她越来越累,一双手臂愈发酸软。刚想要开口抱怨却又立马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偷偷瞥了瞥南夏发现他一直都闭着眼睛,才稍稍舒了口气。之所以这般,却是因为她想到南夏之前帮自己背了无数的黑锅,在这儿站了不知有多少个时辰,自己此刻要是抱怨出声,他一定会不高兴的吧?她嘟着嘴偷偷地看着他,皱着眉头,苦恼得很。 可她错了,她是无法体会到南夏的心情的。她并不知道于他而言,比起坐在里面,他更愿意在这里受罚,至少在这里,他可以凭借无处不在的风感受到一切。在过了半个时辰后,她终于是忍不住小声地嘀咕了起来。 “你怎么还是不开心?我不是都陪着你来受罚了吗?”旋即记起了自己和南夏的约定,立马便又是开口道: “还有啊!既然我陪你来受罚了,此前我说的话便不能作数了。” 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早便料到她会反悔,也不觉得意外,只是低声开口道: “没人让你来。” “我就是觉得好玩啊!不行吗?”她气鼓鼓地看向了他。 “好玩吗?”他第一次转过头来看向了她,语气有些冷,更是皱着眉头,这个样子就像是在教训她一样。 “啊”她长长地叫唤了一声,“一点都不好玩。”她身体斜斜地靠在了身后的石壁上,再也站不住了。 “手好酸啊!先生怎么还不过来让我进去?”又是哭诉般地开口,此刻若是兮遥在此,只怕她会真的哭着扑倒在她娘亲的怀中 “做错了事,就该受罚。”说完便又转过头去看向了前方,不想理她。 “你的手一点都不酸吗?”她半信半疑地问道。 “掌剑之人,手如何会酸。” “哼,某人连剑都没有的人还偏说只是掌剑之人。”她耸着鼻子一脸不满地开口,腾出了一只手来轻轻地捶打着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正不断地往下滑去。 南夏听见她这任性的声音,忍不住轻轻地笑出了声来,没开口说话。却下意识地伸过一只手来握住了芸灵正不断下滑的手臂,将她的手重新拉回了高处,之后他的手并没有松开,就这样一直握住了她的手臂。她睁大着眼睛,一脸的惊愕。好几个呼吸之后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看向了南夏,被他这样抓着手,她觉得有些怪怪的,耳根子一下子便红了,手臂上更是一阵酥麻,痒痒的,实在难受。只是很快她的脸上便只剩下了开心的笑容,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低下头来自语般地低声说道: “你就是固执,连受罚的时候都这么固执。” 山风吹过,她的衣裙在风中轻轻摇摆着,耳边突地传来了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 “诶?”她抬头看了过去,却是有几只小鸟飞落在了院中。它们在石板上停留了一阵,可能是发现这里没有它们需要的食物,不多时便又飞走了,她继续看去,望见了山下。 沉默了一阵,她突然转过头来看着南夏问道: “你知道山下有什么吗?” “你又在想什么?”他低声应了一句。 “听说山下有一座城,你知道吗?” “谁告诉你的?”他一脸惊慌地看了过来。 “以前苍云哥哥告诉我的,不对”她皱了皱眉,“你怎么好像也知道的样子。”却是质问了起来。 “大人房中的藏书上面什么都有记载,谁让你每次看都不认真,就知道玩的。” 她却是不乐意了,伸出另外一只手来在南夏的额头上敲了敲,嘟起嘴来看着他,很不高兴地说道: “这般有趣的事情,你居然不早告诉我,若不是苍云哥哥讲与我听,你莫不是要一直瞒着我不成?” 他万般苦恼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开口说话,心想自己的额头到底是被她敲了多少次了? 她挣脱了南夏的手臂,绕到了南夏的面前来,却又是嘻嘻笑道: “今天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怎么样?” “你要跑下山去?”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哪里会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是刚刚才拆了牌匾,又偷偷溜下山去玩,被大人发现了,估计又得重罚。 “你这也太胡闹了。”他压低了声音,看着她几乎是低喝出声来。 “哼,不管,本姑娘已是拿定主意了。”说着放下了手中书本,甩了甩手,便是朝着书院门口跑了去。 “灵姐姐”他急声唤道,可她一直到了门外也未转过头来。 他犹豫不得,飞快地追了出去,便是手中的书也忘记了放下。 见他追来,芸灵又是得意地偷偷笑了笑,停下来拉住了他的手,娇声笑着说道: “不怕你不跟来,走吧,今天我们就一起下山玩去。” 他还未回过神来便已是被她拉着往前跑了去。这山路之上此刻空无一人,鸟语阵阵,和着她清脆的笑声,如琴瑟和鸣,飘摇传荡。 晨风清扬,本是如花岁月,又恰逢最好时节。 影月大殿外,有侍卫惊慌地跑到了殿前来。 “何事惊慌。”慕风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很是不悦地开口。 来人单膝跪了下去,愈发恭敬地开口说道: “小姐和夏公子跑到山下去了。” “山下?去了便去了,他们不是经常偷偷下山的吗?有什么好奇怪的?” 只见那侍卫支支吾吾地开口道: “小姐和夏公子这次走得似乎似乎有些远。看那样子好像是要去山下的河洛城里,大人可是要让属下带他们回来?” 慕风挠了挠额头,示意他站起了起来。 “他们怎么会知道河洛城的位置?” “属下亦是不明。” 慕风微微皱了皱眉头,很快却又呵呵地笑出了声来,差不多已是猜到了是谁告诉他们的。只见他挥了挥手道: “你们不用再管,就让他们去吧。” “属下明白,我等只在一旁看护,保得小姐与夏公子周全便好。” “不必了,今日也放了你们的假,晚些我自会去接他们回来,去吧。” “谢大人,属下告退。” 他自顾自地笑了笑,再次拾起了书卷来,倒是悠闲无比,一点也不着急。影月山下零零散散的就几座小城,人数都是不多,这河洛便是其一。这里所居都是凡人,不懂修炼之法,两人去山下玩乐,自然是出不了什么事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第五话 河洛 昨夜下了一场秋雨,早间新起的晨风,吹散了林间薄薄的雾气,广阔天地愈发清晰明朗。南夏和芸灵到了山下入得林海之时,风更大了些,一时叶落纷飞一片,踏行其上,实在是好玩得紧,他本还有些郁闷的心情,早已是一扫而空。芸灵奔跑其中,恨不得能飞起来一样,而南夏,他修行慕风所传的‘流风之意’已是有了些日子,感悟渐深,他虽不具念力,却也深知其妙。真气流转,这漫天落叶竟是环绕着他缓缓地飞舞了起来。虽是闭着眼睛,却依旧能清楚地感受到周遭的一切。微风在他的耳畔轻吟,泉水激荡往山下流淌,芸灵的脚下又踩断了一只枯枝,发出了一声脆响,她的三千青丝在风中缓缓地飘飞舞动着,如涟漪般荡开,一张笑颜,灿烂胜过了骄阳,树梢上一只小鸟正飞快地震动着翅膀,不远处一个小松鼠正在搬着松果,不时警惕地看向四周,却无法注意到他,他的脚下一只小虫子正从他面前爬过,与他近在咫尺。他笑了,很是开心地笑了,只因这一切都清晰无比地刻画在了他的脑海里,他再也不会像以往那样什么都感受不到。最后他伸出手来,一片枯黄的落叶缓缓地落在了他的手上,被他握在了掌心。 他闭上眼睛之后,一切反而清晰了,这就是他的与众不同。 南夏的天赋之绝佳,每每让慕风惊叹。他天生一颗赤子之心,这些年来,在慕风的帮助下,修炼打磨,竟是成就了天人合一之境。如此,他虽无念力,可却再也没有什么能逃过他的眼睛。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而已,能有此等境界实在是匪夷所思。了这其中多少苦楚,只有他自己和始终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的慕风知晓,当然,雪域中的老头也同样明白。 “哇,这是什么?”芸灵看了过来。 却是他控制着飞舞的落叶化作了一只巨鸟,乘风而去,在最高处飘摇零落,仿若又下起了一场雨来。 “你做的?”她看向了南夏。 “好看吗?”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来,笑着问道。 “哼”她冲他耸了耸鼻子,但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你也可以试试?” 她嘟了嘟嘴,皱起了浅眉,最后还是结了印诀,丝丝念力缓缓地融入这天地之间,但她念力还不够强。这漫天落叶却不是她能控制的,很快便就泄气了。一脸恼怒地看向了南夏,大抵是觉得他看了自己的笑话,心里一定在取笑她。他不以为意,只是笑道: “你总是静不下醒来修行,不然以你的天赋,一定会做得比我好。” 她这才满意地笑了笑,不再看他,转身往前继续走去。 风穿过了山林,来到了田野,最终会去到那河洛城中的巷陌里。 很快芸灵便不识得路了,亏得南夏记起了书上所说的路线,才带她出了林海,天地瞬间开阔,就连空气也清新了几分。沐风而立,更是说不出的舒畅,他体内真气竟是自行运转了起来。 “小夏,快看,快看,你快看啊!”芸灵跑到了她的身边,摇晃着他的身体急声开口道。 他睁开眼,看向了她所指的方向,却见一汪水泽,浩瀚无边,而水泽边上,便是那河洛小城了。 “你看见了吗?” “看到了。” “那是湖还是海?”她急声问道。 他微微笑着看向了她,“去看看就知道了。” 芸灵的脸上再次荡漾出了灿烂的笑容。 干爽草地的如浪花般舞动着,他们踏行其中,风一般地往山下跑去。到了山下,未见田野,亦无阡陌,或是在另一边?却有成片成片的斑茅和秋荻生长在这里,经风一吹,它们头上的纯白绒毛飘飞而起,如雪一般。惹得芸灵欢呼阵阵,“下雪啦!下雪啦!”已然是高兴到了极致,这十多年来,她从未玩得如今日这般开心过。 往前,再入林间,这里的树木比起影月山上更加的茂密,两人行走其中,仿佛是走进了隧道一般,她娇笑欢呼,乐在其中,脚步一直就没停下来过,南夏自是在后紧紧跟上,可不敢让她一个人乱跑。出了林间,前方出现了一座青石小桥,桥下潺潺流水,也不知是从何处而来,却是清澈无比。他们毫不犹豫地跑了过去,两人站定,眼前所见皆是干净整洁的民宿和青石小路,甚至还看见了不少在秋日里也依旧青葱的小树。芸灵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稍稍皱眉想了想,便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这边。”说着便是跑了开去,掀起今晨散落在街边的片片落叶来,方才她便看见了,这小城建在了山上,如此往下而去总是不会有错的。 南夏在她的后面呼喊不停,芸灵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险些提起真气,御风而行,却又怕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来,只敢快步跟着,不多时他已是累得气喘吁吁,可芸灵却还像是没事人似的,也不知哪里来的这么多力气。入得城中,路上的行人便是多了起来,芸灵跑在了前面,仿若是一阵风。笑声回荡,人群下意识地回首望来,此间凡人却是从未见过这般清醒脱俗,出尘绝世的少女,一时纷纷驻足观望,议论纷纷,想要探寻她的由来。不多时南夏变又冲了出来,议论声更盛,这向来清净的小城在今日竟是难得地热闹喧嚣了起来。 “老张头,你识得吗?这又是哪家的公子,怎会生得这般俊秀无双?” 人群稍稍安静,却听得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缓慢的出奇,“这城中的哪家小子老头我都识得,可这两个小家伙却是从未见过呢!” “难道是从山上来的?”又有人开口,转瞬人群又是喧嚣了起来。 再说芸灵,一路不停息,终于是来到了他们在山上瞧见的那一汪大湖的之前。如此金秋时节,天地清明,没了烟尘梦雨和浩渺烟波,只剩下了在阳光下泛着金色光芒的湖海。秋风涌过,掀起了层层鳞浪,传如南夏耳中的是他从未听过的浪花声。不同于小筑边的流水声和山下的瀑布声,这种声音与风入林海时的飒飒声十分相似,都是一样的清净。 “哇”她靠在栏杆上惊呼出声来,一张脸上噙着浓浓的笑意,“海,是海,是海呢。”她闭上了眼睛,呼吸着湿润的空气,仿佛是睡着了一般。 “好看吗?”她睁开了眼睛,看向来到了她身旁的南夏笑着问道。 “好看,当然好看。”他盯着她低声说道。 风声渐大,刚才她流了许多的香汗,这一吹,只觉得浑身发凉,竟是打了个冷颤,咳嗽出声。 他赶紧脱了自己的衣服给她披上,自己身上只剩下了一件浅白的短衣。 “你,不会冷吗?” “掌剑之人,如何会冷?”他微微笑着,却让芸灵以为他是又得意。只见她皱起琼鼻来哼了哼道: “剑呢?” 他尴尬地笑了笑,伸出手来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还是找不出任何的话来反驳她。芸灵正好看见了他肩头裸露出来的黑色印记,觉得奇怪,让他不动,自己到了他的身后,一脸好奇的看着他的后背上的印记问道: “这黑色的东西是什么,弄脏了还是谁给画的?”说着伸出手来碰了碰,却发现那根本就不是脏污,用力抹也抹不掉。南夏赶紧转过了身来,有些惊慌地看着她说道: “胎记,胎记而已。”可那当然不会是胎记,那便是是那该死的咒印。 “黑色的胎记?而且还像符印一样的胎记?”她半信半疑地开口道。 “嗯,就是这么巧呢。”他勉强地笑道。 她皱了皱眉,却也没再继续问下去。左右看了看,很快便被眼前的街道所吸引。南夏望着她的背影,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来,神色一时黯然,有些颓然无力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好长的街道啊!”却又听她惊叹出声。 长街沿着湖岸,一路绵延,也不知最后通向了哪里。街道的另外一边修满了排屋,多是民宿和酒舍,只是此刻时辰尚早,却未曾瞧见什么人。 “这是海街,晚些时候,这湖边的落霞才好看呢。”两人正当走着,突然有一道苍老慈祥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转身望去,街边正站着的是一位老奶奶。她远远地便注意到了两人,瞧着他们的可爱模样,却是很想与他们说话。两人互看了一眼,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更令老人欢喜,乐呵呵地笑出了声来。 “海街,湖边?”这是南夏的声音。 “这不是海吗?”这是芸灵的声音,他们几乎是同时开的口。 “并非是海,不过这大湖的名字叫做湖海,因此才有了这条街道才有可海街的名字。” 他们点了点头,便又要往前走去,却闻得老奶奶身后的屋子里一阵香气飘来,芸灵登时便觉得浑身发软,再也走不动了。他们从影月山上下来,一路走走停停,此刻差不多已经快到夕时,肚子早便是饿了。此刻一闻着这味道,两人的肚子竟是咕咕叫了起来。芸灵一脸可怜地看向了他,可他也没办法,大人说过在这山下买东西吃是要钱的,可他们没钱,甚至连钱长什么样都还不知道。她又看向了那位老奶奶,故意舔了舔舌头,装出了一副更加可怜的模样来,老奶奶乐呵呵地笑了笑道: “你们两个小家伙一定是玩得又累又饿了吧,快进来,奶奶我给你们做些吃的。” “谢谢奶奶。”她顿时欢呼出声,也不理南夏,直接便跟了进去。南夏无奈,也只好是跟着走了进去。进去之后才发现,原来这间小屋并不是民宿,却也是一家小小的酒舍,被老人收拾得十分的干净整洁。只摆着四五张低矮的桌子,稍稍显得有些空旷,老人引他们坐到了窗边,而窗户外边便是湖海。南夏四下看了看,也没瞧见别的伙计,这里莫非就是这老人独自在经营? “老头子,赶紧做点吃的,来客人了。” 南夏微微笑了笑,原来是一对老夫妇。却见得从后面走出了一位白了双鬓的老头,也是生得慈眉善目,和善可亲,微眯着眼睛看向了南夏和芸灵。两人站了起来,又是缓缓地行了一礼。老头乐呵呵地笑了笑,示意他们坐下,然后走到了他老伴的身旁低声说道: “他们是谁家的孩子,怎么长得都这么好看,就跟那书上说的似的。” “你管那么多干嘛,赶紧去煮两碗面来。”老头低声嘟囔了一句,又冲着南夏和芸灵笑了笑,然后才拖着缓慢的步子往厨间走了。此刻南夏却是十分的苦恼,人家老奶奶看着自己两人饿了,愿意施舍,可是我们真的要白吃吗?影月便如同是这浩瀚西境的一尊王冠,而灵姐姐更是这王冠之上最为闪耀的那颗明珠,今日到了这河洛城受人施舍的消息要是传了出去了,得像什么话啊! 夕时刚到,慕风便放下了手中的书卷,魂游之力涌动,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大殿之中,再次出现之时,已是来到了灵影谭边。兮遥正在打理花草,听到脚步声后便回过了头来,却是一脸纳闷地开口说道: “今日怎么这般早就回来了?” “我来告诉你一声,你的那两个宝贝孩子跑到山下的河洛城里去了。” 兮遥一脸埋怨地看了过来,“他们要是少了一根头发,看我不让你好看。” 慕风顿时便就乐呵呵地笑出了声来,“为何叫我好看,又不是我让他们去的。” “你不知道让人拦着?” 慕风却走到她的身前拉起了她的手,微微笑着开口道: “别怨我了,这不正打算去接他们吗?” “那你还回来干嘛?” “这山下的风景,你不也许久没见过了,要一起去吗?” “” 未完待续 河洛城里,那老奶奶在一旁陪着两人,一直都是乐呵呵地,似是有说不完的话。不多时,老头便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面条走了出来,放到了两人的面前,芸灵对面条这种东西本还有些嫌弃,可腹中饥饿,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在尝了一口之后,却又觉得味道鲜美无比,这手艺怕是不比影月的厨子差。老两口瞧着两人吃得这般开心却是笑得更加灿烂,脸上的皱纹都重叠在了一起。不多时,酒舍里突然又来了一个客人,一个很奇怪的客人。身形修长纤瘦,穿得一声漆黑的长衣,仿若墨染的一般。入得此间之时,便微微笑着看向了他们,很是温和的样子。他看起来还很是年轻,更是俊秀无比,像是个世家公子一般,倒与慕风有几分相似,只是却隐隐地带着许多沧桑,。 “老伯,烦请也给我煮一碗面吧。”他轻飘飘地开口,声音极为好听。 南夏下意识地转过了头去,看向了走进这里的那个人,而那个人正好也微微笑着,看向了他。两相对视,南夏的心里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觉,自己难道在哪里见过他吗?但不可能啊!自记事以来,自己就从未离开过影月,今日还是第一次下山来。 两老应了一声,却是不再与芸灵和南夏笑谈了,缓缓起身,走了开去,就像是有些畏惧新来这个人一样。南夏更加奇怪,他用天人合一之境,也未曾从这个人身上感受不到丝毫的恶意,两位老人为什么会畏惧这个人呢?这屋子还剩了好几张条案,可他偏偏盘膝坐到了南夏的对面。眸光闪烁,他看向了南夏,似有无尽的哀伤在他的眼中蔓延。南夏盯住了他的眼睛,突然有种错觉,分明就是漆黑似墨的一双眼珠,怎会让人觉得明亮如星辰一般? “大叔?”南夏终于是开了口,他可不想让这个人再继续盯着他,否者这面都吃不下去了。 “呵”对面的人轻轻地笑了笑,那一瞬似乎是又落寞了几分。 “您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与你们一样,来看看风景罢了。”他轻声开口,说是看风景,可目光始终都停留在南夏的身上。芸灵也觉得奇快,只是却没有太多的兴趣,并不像此时的南夏一般,对眼前的人满是好奇。 “您是山下的人?” “嗯,我是山下的人。” “那大叔你是凡人吗?”他又开口问道。 “凡人?什么才是凡人?”他轻声笑着问道,声音依旧很低,像是累得没有力气在说话的那种声音。芸灵皱了皱眉看向了这个人,更觉惊奇,这个人怎么好像很喜欢和小夏说话的样子? “山下的人不就是凡人吗?”南夏回答道。 后者微微地摇了摇头,只是问道: “那你觉得我是凡人吗?” “不是。”南夏摇了摇头,“他们看你的眼神好像有些畏惧呢!”他靠近了他低声说道,不想刚才的老伯和老奶奶听见他的声音。 “你就当我是凡人吧,我在这山下已经住了很久了。” “原来大叔你也是这儿的人啊!可不对呀,你的势明明就很强。” 对面的男子看着他又是笑了笑,很是开心的样子。 “我并不是这里的人,不过却已是在这住了许久。两位老人之所以对我有些害怕,可能是因为我平日不怎么出门,以至于这里的人都不太了解我吧。” “哦这样啊!那大叔为什么来到这里的。”他的好奇心似乎愈来愈重。 “等一个人,等到了,我便走了。”他似乎很乐意给南夏解释。 “所以,是还没有等到?” “不,”他颤抖着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南夏的一张脸上,可南夏却未曾发觉,“等到了,已经等到了,这么多年总算是等到了。”他叹息着开口。 “那等他做什么呢?” “我要送一样东西给他。” 他知道自己不该问了,便没有再说话。 “想知道是什么吗?”那个人却又是笑着开口,“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南夏抬起头来看向了他,犹豫着并未开口。 男子看着他笑了笑,“看来是不想知道了。”自顾自地点了点头,他缓缓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瞬息之间,白昼幻灭。南夏眼前的世间在刹那间陷入了无尽黑暗之中,但南夏已经觉察不到了,小屋里的一切都因为这个男子的意志而静止了。男人的手中出现了一团耀眼无比得光芒,在黑暗中中折射,仿若剑芒,他伸手指向了南夏的额头,手中的光芒仿若是化作了一滩水,流向了南夏的眼睛,最终隐没在了他漆黑的双眸中,然后一切如常,时间又开始了流逝,而他的身影却已经不见。旁边的窗户摇曳着,发出了吱呀的声音来,刚才恰恰有风吹过。 “喂喂”芸灵摇晃起他的身体来,“醒醒,快醒醒,你傻了吗?” 他身体颤抖了一下,惊醒了过来。 “你没事吧?”芸灵看着他有些担忧地问道。 “没事啊!怎么了?”又看向了对面,“咦,刚才那位大叔呢?” “不知道,可能是走了吧。” “走了,这么快吗?都没觉察到。”他带着一脸疑问开口道。 “那个人好奇怪的。” “对呀,我也觉得很奇怪呢。” “你认识他?” “山上的人我都不怎么熟悉,又怎么可能会认识山下的人?” “也对。”她点了点头,不再与他说话,低下头来,将一大碗面吃了个干干净净。 老奶奶端了面来,发现那人不在,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便又退了回去。 南夏这才注意到桌子的对面多了一块碎银子,他好奇地拿了起来,心想这难道是刚才的那个人留下的吗? 不多时,两人吃完了东西,老人过来收拾碗筷。他一问才知道这便是凡世中所谓的‘钱’,老人不愿要他的,他只好告诉他们这是刚才的那个人留下的,两位老人才收了去。南夏看向了窗外,日头已经西斜,霞光渐显,又稍稍陪了这两位老人一会儿,便告别了他们。拉上了意犹未尽的芸灵开始往回走去,远远地他们还看见两位老人在朝着他们挥手致意。 从湖海到影月,一路向上,这路却是不好走了。跨过了石桥,踏上小路,走出了林间,芸灵却是再也不想走了。趁着南夏不注意,一下子跃到了他的后背上。嘻嘻地笑了笑,然后倒在了他的肩头上小声说道: “我走不动了,你背我回去吧。” 他一句话也不说,手上用力扶住了她。 过了一阵,她又突然抬起了头来,指着天边的落日呓语般地开口说道: “你说今天的日落是不是比以往都要好看?” 他低声笑着偏头看向了那轮落日,的确很美,却以为她是说起了梦话,就没开口。她便催促道: “你快回答。”她的声音大了些。 他微微笑着偏过头去看向了那轮落日,低语道: “嗯,我也觉得比以往都要好看。” “那你说是为什么?”她从后面伸出了头来,看向了南夏那张干干净净的脸。 “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他轻声说道。 她脸上的笑容便又灿烂了几分,心满意足地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很快便有平缓的呼吸声传到了南夏的耳中来。他抬头看向前方,渐渐地,脸上的笑容化作了苦涩和无奈,更有一抹浓浓的黯然。 远处的山上,慕风和兮遥双双站在了那里。他们看着南夏背着芸灵一步一步地往山上走来,两人相视,他们的脸上都是饱含着笑意。 “正是好时候呢!夫人,你说是吗?” 兮遥转头瞪了他一眼,笑骂道: “老不正紧。” 他只是呵呵笑着,乐得不行,也不知是为何这般高兴。 “你不是要去接他们吗?还站在这里干嘛?”兮遥又是瞪着他说道。 他收敛了些笑意,走到了她的身旁来拉住了她的手,引着她坐到了一旁的一块石头上,看着她温柔地说道: “算了算了,就让小夏背着,他可是乐意得很呢!我就陪你在这儿看看日落,等他们过来,岂不是好?” 她笑了笑,本想再骂他几句不正紧,恰恰又瞥见了山下的芸灵和南夏两人,却是有些怅然地开口说道: “这时间过得可真是快,转眼便是十三个年头,那般小的孩子,如今都快与我一般高了。” “是呢!”慕风脸上的笑意更淡了些,突地又开口道:“你说这两个小家伙” 不需他说完兮遥便懂了他的意思,微微笑着看向他说道: “他们两个青梅竹马,一直也便只有彼此,夏儿自小对灵儿又是言听计从,他们能在一起,自是极好,只是夏儿他”兮遥叹息了一口气才接着说道: “夏儿他命途注定多磨多难,谁也不知道他的将来会是什么样子。” “放心吧。”他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他天生一颗赤诚至善之心,生来便是不凡,上苍会考验他,却绝不会放弃他,他魂海中的咒印是不可能阻了他的天命的。” 良久,昏黄的落日下又有叹息声传来。 芸灵已经陷入了熟睡,他不想叫醒她,便背着她一步步地往山上走来,她的身体很轻,可山很高,路更是长,亏得他真气不弱,才能背着她走上了山来,但到了最后,却也是累得不行,气喘吁吁。 “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你们两个小家伙,出来许久,可有什么感悟?” “大人!”他惊呼一声,瞪大了眼睛看了过来。慕风和兮遥正微笑着看着他。 芸灵被他的惊呼声吵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之后,却也是看见了自己爹爹和娘亲,转瞬她便意识到自己此刻还被南夏背着,顿时便是双颊绯红,她将头埋下,躲在了南夏的背后,以为这样他们便看不见了。 “还不过来?”兮遥轻声开口,像是在教训,可更多的还是宠溺。 南夏松开了自己的双手,她的身体顿时滑落了下来,一路低着头走到了溪瑶的面前,这副羞恼的样子,慕风和兮遥都是第一次见到,只觉得说不出的有趣。她又藏在了溪瑶的身后,不想再叫任何人看见。 “走吧,回家了。” 溪瑶和芸灵先行,慕风和南夏则走在了后面。 “大人。”他上前恭敬地拜见道。 慕风为笑着点了点头,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一边走着,一边开口问道: “河洛城里好玩吗?” “嗯,好玩。”他很是诚实地回答道。 慕风回头,两人相视,很有默契地哈哈笑出了声来。 “夏儿,你长大了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第六话 受罚 那日从河洛城里归来的路上,以及在回到了小筑之后,慕风对两人一句训斥的话都没有。芸灵心下窃喜,还以为这次能逃过责罚。可在第二天,两人便被慕风送到了静心殿中禁足,每每都得到了日沉之时,侍卫才会打开殿门,放两人出来。当然,两人也能偷偷跑出去,可这是慕风亲命,芸灵却是没那般大的胆子去违逆自己的父亲。慕风倒不是真的想要惩罚两人,这山外的世界与影月不同,两人好奇,出去玩耍在他看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之所以禁足,却是为了好好打磨下芸灵的心性,她总归是有可能继承选主之位的。至于南夏,只是顺带与她作伴罢了,否则让她一人在这殿中还不得疯了。南夏对于慕风的意图也是清楚得很,也没什么不乐意地,待在这里不用修炼,权且是当慕风给他放了长假。 日出日暮,两人在这里已经待了十多天,离慕风定下的半月之期,只剩下了最后两日。这里名唤静心殿,实则是影月的藏书阁。宽阔的殿堂有好几重,从上到下,放眼望去,全是书架,其上堆砌了无数的典籍,只在殿堂正中还剩有一小块空出来的地方。周遭燃了许多蜡烛,摆了两张条案,其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却是让两人抄书的,此刻却只见南夏一人安安静静地坐在条案旁,抄写着这里的典籍,写完之后每日慕风都会亲自检查,他不敢马虎。至于芸灵,他却没心思做这等事,仿佛只要有南夏在,她便永远也不会担心。 她将一本厚有两寸,奇重无比的书重新放了回去,她手上用了些力,书架有些老久,一阵晃动发出了吱呀的声音,似是早已不堪重负。 “无聊,肚子都饿了,怎么还没人送吃的来。”她从书架的后面走了出来,在后面鼓捣了那么久,一张无暇的脸上沾了不少的灰尘。 她回到了自己的案前,南夏见着她灰头土脸的样子,又是皱起了眉头,从怀中摸出手巾帮她擦干净了脸上沾染的尘土,“你就不能那份哪怕一分一秒?”说着重新握住了笔。 她吐了吐舌头,转过了身去。抄了一小会儿,但觉无趣,便又放下了。然后转头看向南夏,以不容置疑却又十分随意淡然的语气说道: “将我的也一起抄了。” 南夏瞪了她一眼,低头看了看她的条案,上面最多只抄了不过十几页而已。 “不行,你好歹也多写几页再让我帮你。”却是发起了牢骚,“况且你写字向来少力,还不多练练?” 她登时便是瞪大了眼睛,伸出手来要去敲他的脑袋,在她的手指即将落在他额头上的时候,却又突然换了心思,只听她开口说道: “爹爹不是经常说‘行于所当行,止于所当止。”这抄书不也是一样?哪能全听了爹爹的吩咐,他让写多少,就非得写多少。” 南夏哑然失笑,很是无语地看着她说道: “这就是你每次都偷懒不抄书的原因?” “不是呢。”她绕到了南夏的案前来,双手捧着脸颊,微微笑着一脸讨好的看向了他,“不抄书的原因是因为你总会帮我啊!” 见南夏不为所动,便又嘟嘴道: “你就帮我抄了吧。”却又是在撒娇。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接住了她递过来的一册白纸,放在了自的案前,她顿时欢呼出声,高兴得拍起了手来。 “可我总不能一直帮你。”他下意识地开口说了一句,说完才觉得后悔。 “为什么不能?”她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反问道。 南夏抬起了头来看向了她的一双明眸,轻吐着气,脸上勉强地升起一抹笑意,试图去掩盖他眼中的黯然无力。可就像他不会说谎一样,他的演技同样也不怎么高明。 “啊怎么又是这种空洞的眼神?”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苦恼,“你心里到底在在想些什么?”她真的很想知道答案,可他却不想告诉她,他不能告诉她。 “什么都没想啊!我还能想什么?”他渐渐恢复了神采,眼睛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哼,撒谎。快如实招来,不然让你好看。”她伸手弹向了他的额头。他也不躲,盯着她说道: “总会累的,因为总是要帮你。” 她皱了下眉头,信以为真,只以为南夏是在嫌弃她,竟是变得有些委屈,偏转过头看向一旁小声地嘀咕道“你不是说自己是掌剑之人吗?手既不会酸,也就不会累的。” 南夏忍不住笑出了声来,看了她一眼,却并未接话。 这时,殿外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来,南夏才又看着她微微笑道: “刚才不是说饿了吗?这不,吃的来了。”随即起身走向了殿门,芸灵冲着他的背影又是耸了耸鼻子,自顾自地说道: “哼,我总会知道是为什么的。” 又赶紧回到了案前,恭恭敬敬地坐好,拿起笔来,装模作样的又是写了几笔。却是怕外面的人看见她在这里什么也不做,然后跑到慕风那里去告她的状,要是因此再多罚她几天,那可真是要了命了。吱呀一声门开了,门外之人只往里瞥了一眼,没多做停留,递了一个大大的食盒给南夏之后,便就缓缓掩上了殿门,她长出了一口气,立马又是推开了眼前的纸和笔。 她赶紧接过了南夏手中的食盒,揭开了盖子。不过是看了一眼,便苦恼地皱起了眉头,只听她娇声说道: “又是偏殿那边送来的,每天都一样,我都快吃腻了。” 他颇为无奈地开口道: “本便是在受罚,有的吃便不错了,哪儿轮得到你挑三拣四?若是想吃到灵影小筑里的东西,你少胡闹些不就好了?” 她轻哼了一声,独自闷闷不乐。 他不再开口,走到她的面前,一层层地抽开了食盒。四色丸子c香醋鱼果然是一模一样,十多天了,一直都是这几道菜,从未变过。他取出筷子来,递到了她的面前,微微笑着看着他轻声开口道: “吃些吧,本来就瘦,挨不住饿的。” 她犹豫了一阵,终归还是结果了南夏手中筷子。灵影小筑里的吃食大多经由溪瑶精心准备,实则他自己吃这些东西也是吃不惯的,不过是怕她会饿得难受,每每也将就吃些,两人一起,笑闹着总也能吃下不少的东西,不至于过了一会儿便又叫饿。 最后一笔落下,今日的书终是抄完。他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将自己和芸灵今日一起抄的书整理在了一起,用牛皮纸将它们包好,寻了书袋,放在了里面。然后起身来到了芸灵的案前,在她耳畔轻声唤道: “醒醒,我们该回去了。” 她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仍旧趴在案上没有起来。他也不再开口,熄灭了屋子里所有的烛火,径直走到了高大的殿门前,将门大大地推开,此间一时明亮,她登时便揉捏着惺忪的睡眼,醒了过来。 “啊!”她叫唤出声,摇摇晃晃地站起了神来,待得出得殿门才算是恢复了清晰。彼时又如出笼的小鸟一般,欢呼雀跃笑个不停,要多高兴有多高兴。 出了静心殿后,他们并未直接回小筑,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拉着南夏去影月山门前的林海看晚霞,那里于她而言似有无穷的乐趣。路上行人渐多,她不得不变得端庄了几分,南夏则更是安分,俨然一个称职得不能再称职的书童。 途径影月大殿,芸灵害怕被慕风拉过去问话,便只敢偷偷地从殿前快速穿行而过。之后便上了小路,一条南夏很喜欢却又很讨厌的路。因为这条路既可通往山下,亦可通往书院。他本来以为今日也会和以往一样遇不见书院归来的人,可今日不同,今天发生了些小意外,芸灵忘了拿上自己的书袋,南夏方才竟也未曾注意到。那书袋是兮遥亲手缝的,她爱惜得很,却是不忍心将它落下。转身便回静心殿去了,让南夏在这儿等着。 他安心地等在了这里,可芸灵还没来,便遇上了书院的人,这条小路同样也是他们回家的必经之路。 “快看,那不是南夏吗?”有人抢先呼喝了一句,成群聚在一起一帮少年听得这声音,都是看了过来,他们大多与南夏年纪相仿最多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此刻这些人看见了他,立马便是围了过来,以往都有芸灵在他身边帮他,此刻只有他一个人,他们还不得抓住机会狠狠地欺负他一顿。南夏在看见他们之后,便转身往回走去,想要躲开他们。可这一帮少年却是不想放过他,快步跟上,将他紧紧地围在了中间。 “呦呵,这不是南夏吗?一个人在这儿干嘛呢?”说话的人怀抱着双手,鼻孔朝天,一副带头大哥的样子,傲慢无比。南夏抬起头来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轻声开口说道: “我不认识你。” “哼,不认识我?你是压根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吧?” “我在等人,烦请让路。” 只听得‘咚’地一声闷响,那人直接一拳打在了他的小腹上,这一拳力量极大,登时便让他面色发白,冷汗直流。凭借他的实力,想要避开并非难事,可他早已习惯了忍让,更是希望这场风波可以早点结束,于是他再一次地选择了没有还手。 “我叫晋义,现在能记住了吧。”说着又是一拳轰在了南夏的身上,“一直都有人帮你撑腰,你当然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没错,一个外来人而已,在我们影月还轮得到你得意吗?”旁边众人纷纷叫骂出声。 晋义挥了挥手,止住了喧闹声,俨然一副孩子王的派头。 “都说你很有本事,好像也不怎么嘛!你倒是还手啊?”说着一腿踢在了他的身上,南夏并未运起真气抵挡,这一腿下来,疼得他直接跪倒在了地上。他强自支撑着站了起来,想要挤开人群,却又被推攘回了原地。 “哼,胆小鬼一个,有什么了不起的?给我狠狠地揍他。”话音落下,一群人一拥而上,对着他拳打脚踢,他只能护住脑袋,卷缩在那里。不多时浑身上下就已伤痕累累。这个时候芸灵才终于是赶了回来,却并非是她一人,慕风正站在她的身后,芸灵在路上撞见了他,便想着要拉上自己的父亲也一起去山下玩耍,总好过听他训导来得好玩。慕风觉得有趣,便与她一起来了,没曾想刚好撞见了这些人在欺负南夏。 一群人登时大惊,晋义更是险些吓得尿了裤子。 “都走吧。”慕风看着眼前的一众少年沉声开口,一群人如蒙大赦,顿时作鸟兽散。说到底,这些少年都还只是孩子,慕风也没太好的办法去惩罚他们。 南夏凄凄惨惨地卷缩在那里,芸灵早已是跑到了他的身旁,看着他这副模样,眼角瞬间便就落下了泪来。 “爹爹,你怎么不好好罚罚他们?就这般让他们走了?” 慕风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让开到一旁。然后伸手,将南夏扶了起来。 “大大人。”他艰难地开口叫了一声。 慕风点了点头,往他体内渡了些真气,帮他减缓着痛苦。随即转过头来看向了一脸焦急的芸灵说道: “灵儿,你先回小筑去,好吗?” “爹爹”她急声开口。 “去药库找些伤药,让你娘请准备些热水,我与小夏说些话,很快就回来。” 她犹豫了一番,终究点了点头,跑了开去。他瞧着芸灵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扶着南夏到一旁的石阶上坐了下来。他的目光在昏黄落日和南夏身上徘徊,并没着急开口。南夏沉默着,任由自己凌乱的发丝在微风中荡漾着,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只有一个疑问,我是不是做错了?或许,我该反抗才对的。大人更希望的是看到那样的结果吧。 “小夏,冷吗?” 不知是在过了多久,慕风的声音终于是响起一直处于茫然的他回过了神来,“我们回去吧,大人。”他的声音很小,就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一样。 “不急,我还有许多话要与你说呢。”他看着他同样是轻声开口。 “大人?” 慕风微微笑着帮他理了理头发,“他们经常这样欺负你?”带着一丝犹豫,他问出了这样的一个问题。 “就今天而已,大人不用为我担心的。”他立马开口回答道。但在说话的时候,却不停地眨着眼睛。 慕风无奈地笑了笑,低声说道: “你呀!从来都不会撒谎。”没有直接拆穿他,就只是这样说了一句。 “现在觉得好些了吗?”他继续问道。 南夏点了点头,低声应道: “忍忍就不怎么疼了。” 慕风长长地呼出了一口起来,开始了今天的正题。 “他们的人很多,你是因为这个才害怕他们的?” 南夏低下了头去,摆弄着自己的手指,似乎并不愿意开口。慕风轻吐着气,稍稍靠近了他一些,继续开口道: “还是你认为他们的能力在你之上,觉得打不过他们?” “大概是吧。”这一次他开口了,很是固执地开口了,虽是在承认,可却更像是在否认。晋义至少有一句话说对了,南夏的确从来都没将他们放在眼里过。 慕风笑了笑,看着他说道: “所以,这就是你的答案了。你并不畏惧他们,只是因为还不清楚自己的能力,所以始终在逃避着他们?” “不,不是那样的。”每每提到‘逃避’这两个字,他都会下意识地为自己辩驳。 “说吧,小夏。没事的,告诉我就好,难道连大人也不相信了吗?” 他犹犹豫豫地看向了自己的大人,良久才支支吾吾地开口说道: “我我不想伤害他们,也不想给您惹麻烦。” 慕风点了点头,伸出右手来轻轻地搂住了南夏的肩膀,抬头看着天边的落霞低声开口道: “但小孩子总是要惹些麻烦的,不是吗?” 南夏茫然地点了点头,很是不确定地开口说道: “您的意思是我应该反击,我应该动手打伤他们?” “不,”慕风看着他摇起了头来,“你是对的,你一定是对的。真正的强者在成长的道路上总是在忍受着苦楚,经历着别人无法想象的痛苦。他们不会去在意弱者的眼光,更不会去伤害弱者,就像我所看到的你一样。你有能力去应付他们,哪怕他们加在一起也打不过你,你很清楚这一点,不是吗?你的能力远在他们之上。”他微微笑着轻轻地拍了拍南夏的肩膀。 “我从未害怕过他们。”他抬起头来,一脸认真地看向了他的大人,“我只是无所谓,我只是不在乎,我只是想早点结束。” “我知道。”慕风的脸上露出了同样认真的表情来,“但一个人在遇到困境的时候,总会有一个最好的方法来帮自己走出困境,你也一样,你没必要一直陷在里面的,不是吗?” “什么方法?” 慕风微微笑着,很是宠溺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身为弱者的他们想要掩饰自己恐惧,通常都会用同一种方法。” “就像他们那样?” “没错,”慕风笑着点了点头,“排挤c恐吓,让你始终游离在人群之外,找不到自己的位置,迫使你去畏惧他们,他们就是这样做的,只是”他低下头老靠近了南夏,“他们太无知,太小瞧你了,你拥有的是难以想象的智慧和勇气,无论他们怎么对你,都无法让你产生一丝一毫的畏惧。”他的拳头轻轻地捶打在了南夏的胸口上,少年的脸上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抹笑意来。 慕风轻呼着气,同样是笑着,“你可以不抵抗,却不能放任他们的张狂,你必须得让他们知道你并不害怕他们。” “我该怎么做?” “很简单,”他拍了拍他的脑袋,“不要总是想着逃避,让他们感受到你的态度,一味的避让只会让他们觉得你懦弱可欺。” “可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感受到我的态度?” 慕风轻轻地点了点头,示意南夏不要着急。 “你知道你舞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吗?” 南夏摇了摇头,愈发地摸不着头脑,大人到底要说些什么? “那是完全的投入c专注,时刻准备着去应对任何的情况。超脱了自我,却又完全掌控着自我,这就是拥有天人合一之境的你,舞剑之时的样子。而这恰恰恰也是你要给他们的态度,完全的冷静,没有丝毫的害怕,让他们明白你不是他们可以掌控的,然后他们就会开始畏惧你了,他们会退缩,再也不敢找你的麻烦,甚至会开始躲避你的目光,因为他们已经明白站在他们面前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他张大了嘴巴,一脸愕然地看向了慕风。他自己从未去想象过慕风所描绘的那些东西,只觉大人刚才说的话无比的遥远,遥远得很不真实。畏惧?自己真的会希望别人畏惧自己吗? “想要让别人畏惧你也并不容易,是那样吧,大人?”他低声开口,犹犹豫豫地说道。 慕风看着他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当然,那从来都不是一件能够轻易做到的事情,需要的不仅是勇气,更需要超凡的力量。现在的你还并非是真正的强者,可有一天,你一定会是,那一天,你就能做到了,世界将在你的掌控之中,你可以做出所以自己想要的选择。” 话音落下之时,南夏的脑袋一下子就空明了,大人最后这一句话久久地回荡在他的脑海,震慑着他的心神。慕风轻轻揉动着他的头发,一脸温和地凝望着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那是怜爱,那是他对这个孩子的寄托和期待。 那一刻他才明白,大人之前说的那些并不重要,大人想说的就只有这最后一句话而已。他沉默着,仿佛是明白了什么,却又像什么都没明白。他抬起了头来,仰望着他的大人,夕阳残照着他无力却又倔强的脸庞,“大人,谢谢您。” 话音落下,慕风便呵呵地笑出了声来,大笑声惊起了林间的群鸟高飞而起,又是萧萧叶落。 “谢我什么?” “谢谢大人陪我说话。”南夏微微笑着,很是开心地说道。 “不,是我应该谢谢你陪我说话才对,我可是很喜欢和你聊天的。”说着又是伸出手来拍了拍南夏的肩膀,“在你小的时候与芸灵一样,总也有说不完的话。” “我吗?”他有些诧异地开口道,他只记得自己一直都不怎么多话。 “没印象了对吗?也是,小时候的事情哪里能记得那般清楚。” “那大人那时觉得烦吗?” “不会,反正我又没什么事,每日陪着你们倒成了最开心的事情了,听你们说话,观察你们的一举一动,猜测你们在想些什么也是很有趣的。” 南夏忍不住笑出了声来,灿烂的笑容洋溢在他的脸上,那时从未有过的开心模样。那时侯的他并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开心,因为他还只是个孩子,在遥远的未来,当他也成为了一名父亲之后,他明白了,原来他一直都有一位父亲,一位最好最好的父亲。 “可总也会有吵到你的时候吧?” 慕风深吸了一口气,转瞬又是呵呵地笑出了声来,睁了睁眼睛,然后开口说道: “仔细想想,倒也会有那样的情况。” “那大人那时候是怎么办的?”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要教训啊!不然你以为你这性子是怎么打磨出来的?”他乐呵呵地说道。 “啊!”南夏张大了嘴巴,一脸诧异地看着他,莫名地有些失望,看来大人也并非自己想得那样完美。慕风伸出手来又是用力地揉了揉他的头,笑道: “怎么,记仇了吗?” 南夏没有答话,咬着嘴唇,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慕风微微笑着别过头去望向了远方,舒爽的晚风拂过了林间,跨过了原野,涌向了无比遥远的地方。天边残留着最后一抹晚霞,或是受到了谁的嘱托,迟迟不愿散去。没来由地,他突然叹出了一口气来。 “大人?”南夏一脸疑惑地看向了他,“您怎么在叹气啊!是想起什么了吗?” 慕风笑着点了点头,开口问道: “你知道大人们总是喜欢教训小孩子吗?” “难道不是因为小孩子不听话?”他纳闷了起来。 “没那么简单,小孩子不听话c犯了错,这些都是可以原谅的。”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羡慕啊!大人们在教训小孩的时候,大多的时候都是出于羡慕,很少会真正生气。在教训你和芸灵的时候,我的心里就是这样的想法。” “嗯?”他松开了咬着下唇的牙齿,“我们有什么值得羡慕的吗?”他瞪大着眼睛问道。 “当然有,你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羡慕的,即使是你们的无知也同样如此。” “不懂。”他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来。 “以后就懂了,走吧,天都快黑了。” 人的一生是由每一天组成,而每一天都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对南夏而言,这一天注定将引导他的一生。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第七话 行游 这些年来,慕风书房里的书已是被他读了大半。可能是因为兮遥和芸灵都很喜欢奇花异草的缘故,却也让他有了不少的兴趣。最开始读的那些书,无不是记载这世间最为珍稀的奇花异草一类的典籍,更将其中所著所画牢记在心。而无论是慕风所传流风之意,还是他自己的天人合一之境,都需得亲近自然,以悟其道。他本少年,慕风总也见他没日没夜的修炼剑术,但觉有弊无利,便准他时常外出于山间修行磨砺心性。如今他年岁渐长,慕风对他也是放心不少。 最近的一年多来,他进入影月山脉的深处已是数不清有多少次了,每每都打着修行的幌子,实则每一次他都将大部分心思放在了寻找书中所记的一些奇异花草上。对于慕风的安排,最不满的自当是芸灵,总是在向埋怨南夏能有独自出去的机会,自己最远却只能去山下的河洛城里游玩。 他年岁渐长,实力渐高,对于流风的感悟愈来愈深,今次一路御气奔行,穿山越岭,却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行得远些。第七日,他进入了一方从未去过的大泽,一时震惊,他没曾想过在这西境竟还有这般水草丰茂之地,于此间流连许久,却也还是和往常一样,一无所获。他也不气馁,倒也明白,既是这世间的奇花异草,又哪里是那般容易寻到了,去年他能寻到一株千叶,也不知是得了多大的幸运。 连日来,他吃了太多的浆果,倒是把味觉都吃淡了,不过脸上却未显疲怠,精气神似乎很足,只是周身难免有些脏乱。虽是如此,瞧着眼前少年,却是愈发地孑然出尘,一举一动自成韵律,隐隐与天地相合。 此时已是午后,经过山风的洗涤,林间的雾气早就散尽,大好景致,更叫人心情畅快。远远地,他便望见前方有一棵薰木,生得枝繁叶茂,高大无比。赤红的树叶在空中摇曳飞舞,遮盖着苍穹,如同一片火云。东雾书阁的院门前也有这样一棵薰木,高只数丈,怕是不及它的十之一二。他不就可惜,心下止不住一阵的遗憾。心想着这般高大的一颗薰木,若是长在影月得有好了,芸灵最喜欢高处,到时候她一定会放过潭边的那颗古木,转而赖上这颗薰木。 他提起真气,往前奔行而去,速度奇快,不过顷刻便来到了那颗薰木下,没有停留,他扔下随身的包袱便向着树梢高高跃起,奋力攀爬而上,一直到了树顶。只见四下碧绿,丛间花开嫣然,溪水潺潺而下,却是一片祥和的景象。 “嗷”他忍不住大声地场下长啸了几声,山风清和,连日来积蓄在胸中的压抑之气,瞬间一扫而空。 他心中暗道此行不虚,能寻到此地,便已是天大的幸事。他从薰木上下来,寻了一块空地,从包袱里取了他自制的那卷地图,将其慢慢展开,一张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没了多少空白剩余,到处都是标记。这些年来他的确是去了不少的地方。他依着自己所走的路径,取出墨笔来在图上加绘了一段,一直到了这里,最后写下了‘百丈薰木’四个字,颇为满意,然后将其重新收起放好。 他顺着离薰木不远处的那条溪流,一直往下,没走多远,却是发现了一处山涧,高不过数丈,泉水飞跃而下,在下方汇聚成潭,似乎很大,水上烟波汇聚,让人瞧不见边际。难得这里有一方水源,他也不打算再走了,趁此机会自己正好可以将这一身衣服洗净。他自上御风而下,轻飘飘地落在了一旁的一块巨大的青石上,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心想这地方也是不错,今晚正好就在这里歇息。他缓步走到了潭边,似是一方深潭,饶是潭水无比的清冽透彻,他穷尽目力,也是看不到底。不过让他欣喜的是,这潭中有不少游鱼,想着终于可以换换口味,立马便是脱掉了外衣,只剩了一套短衣短袖的贴身衣服,猛力一跃,扎入水中。很快便又探出了头来,却是打着冷颤,大声地呼喝了一声,想要叫骂出声,偏偏他又不会说那样的话。他之前没用手试探,所以并不知道这潭水冻得出奇,几可刺骨,他虽是修炼之人,却也觉得有些难以忍受,稍稍流转真气,方有所好转。他潜入水中,费了老大的劲终于是抓到了几条潭中的游鱼,被他扔在了一旁的空地上。他爬上岸来裹着衣服坐了好一阵,身体亦犹自颤抖不已。 在身体稍稍恢复了些知觉后,他去寻了些去寻了些枯木,生起了一堆旺盛的火焰。他在旁坐着,如此过了小半刻钟,停留在他身体里的那股寒气终是开始消散,他的身体渐渐停止了颤抖,脸上也有了些许血色。他望着这谭湖水,愈发地觉得惊异,摇了摇头,虽是觉得奇怪,却懒得再想。他望向了自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潭里抓起来的三尾游鱼,很快脸上便又有了笑容。取出随身的匕首,提着两尾鱼走了开去,这次没去潭边,他去了山涧的下方,伸手试了试,这里的水却又是正常的,一点也不觉得冷冽,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回头瞥去,心想着这潭里莫不是有什么怪物不成?又是摇了摇头,若有怪物只怕也早被影月给除了,哪儿还轮得到自己担心。他迅速地将抓来的鱼剖洗干净,麻利的架在火上烤了起来,这几尾白鱼远远一观便觉肉质鲜嫩细滑,果不其然,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有诱人的香气传来,南夏赶紧去寻了些香草,研磨成汁,涂抹在鱼身,这香味顿时更加诱人,他并非是馋嘴之人,却也还是咽了咽口水。在雪域里他从老头那儿学了几分烤肉的技艺,此刻架着的鱼品相也还算好,少有烤焦的地方。眼瞅着,其中的一条已经是烤熟了,他亟不可待地取下一只来尝了尝,大呼过瘾,味道之美妙,实在难以言喻,他颇为自得,暗自想到,自己莫不是还有做厨子的天赋? 今夜过后,他也没打算继续再往前走,虽说他的御风术很是不错,可谓高明。但再往前走的话,回程也将更长怕,若是在外逗留久了,大人他们便该担心了。他忘了忘不远处的那颗高大的赤红薰木,已然决定,明日便踏上归。时间尚早,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他往一旁的火堆里又加了几块枯木后,便在一旁的青石上开始了打坐练气。等到天快黑的时候,他才找到了自己的行囊,草草地搭上了一个小小的三角帐篷,山林里晚间雾气太重,若是直接睡在外面,怕是不会太舒服的。他不觉得疲累,借着外面的火光,他翻看着自己那卷长长的地图,指尖划过一处又一处地方,很快他的脸上便显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来。他在想自己要不要把它给芸灵看看,她若是知道了这些地方,脸上会是什么模样? 良久,他轻吐了一口气,拉过了毛毯来盖在了身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醒来之时,不远处的火堆早已燃尽,正冒着丝丝白烟。此时天将亮未亮,他没了睡意,起身来到了潭边,想用这冰冷刺骨的潭水洗下脸,也好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南夏并未注意到在他靠近的那一瞬,一直都寂静无波的水面上掠过了一圈涟漪,仿佛是有什么在渐渐苏醒。然后,当南夏再望向这一方深潭的时候,他看到了些别的东西。 他捧水洗面,起初并未在意,可几个呼吸后,恍惚间,他看见潭底好像是泛起了幽幽的淡蓝色光芒。他吓了一跳,打了个冷颤,迅疾无比地往后退开了去。心想,这里不会真的有鬼怪出没吧?此时天将明,耳边不是传来几声诡异的鸟鸣,朝雾盛极,前方什么也看不清,他更加骇然,心脏咚咚咚地直跳,自己该该不会是遇上神隐了吧?他深吸了两口气,强自镇定了下来。如此过了良久也没见再有什么异动,他才终于是打消了心中那些奇怪的念头。轻轻地摇了摇头,暗骂自己大惊小怪,影月镇守西境雪域已有无尽之年,哪里会有鬼怪在此作祟。至于神隐,那更不可能了,七神降世之后,世间再无荒灵,凡人如何还能再遇神隐。 可真是这样的话,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发光,难道会是什么宝物不成?“哦”他自顾自地点了点头,难怪这潭水如此的冷冽刺骨,一定是因为这潭底的发光之物。越想越是笃定,愈发地想要下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若真是什么宝物,就这般错过了也实在太可惜了。他一边想着,一边走着,犹犹豫豫地终究还是靠近了谭边,伸手从水面上抚过,却还是一般的寒冷。这一瞬间,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他突地便下定了决心,低声自语道: “下去就下去,一汪潭水而已,不过是冷了些,还能把握怎么样?” 又去寻了些枯木重新将火燃了起来,忙活这一会儿,天已然明亮,南夏再不敢拖沓,猛地朝着潭中跃下,又是一阵地冰冷刺骨。他循着那微弱的蓝色光芒鱼也似的潜了过去,越是下潜,潭水便越是寒冷,光华亦越来越盛。寒意刺骨,他拼命地运起真气抵挡着。终于他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入眼却不过是一颗核桃大小的珠子,奇异的纹路映刻其上,泛着湛蓝的光芒,流动着,就像是活的一般。他不敢以手直接去触碰,只得以真气包裹带着它迅速的往上游去,寒气袭来,他的真气和血液似乎都要冻结。他从水面露出头来,挣扎着爬上了岸来,直接将那颗湛蓝色的珠子扔在一边,来到火堆旁,赶紧披上了外衣,卷缩在了一旁,剧烈地颤抖着,只觉得双手双脚都已麻木。烤了许久也还是觉得冷,又去帐篷里将毯子拖了出来,裹在身上,再往火堆里加了好几块木头,倒在了一旁竟是沉沉地睡了过去,一直到午后林间响起了一阵又一阵飒飒的风声之时,他才缓缓醒了过来,周身叶落一片,覆盖在了他的身上。他皱紧眉头,坐起了身来,真气稍稍运转,好像是没有什么异常的样子,也不觉得冷了,倒是有些饿。 他站起身来朝着那团湛蓝的光芒走了过去,挥手弹散开了覆盖在它上面的落叶。此刻它的光芒收敛,看着黯淡了一些。他轻吐了一口气,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立马便又缩回了手。他愣了愣,奇怪得很,怎么就只是有些冰凉,不该很冷才对吗?他的脸上渐渐显露出了一抹笑意来,如此正好,否则还不知该怎么把你带回去呢。 他肚子饿得很,只好是把昨天吃剩的鱼架在火上烤了一小会儿,也不嫌弃,把剩下的全吃光了。此后他再不停留,收拾好了东西,而那颗珠子,也被他小心翼翼地包好,放在了身后的行囊中,他与风同行,踏上了归途。 四日之后,他又一次踏进了影月山下的林海,入得山门,巡察之人老远便瞧见是他,待他走近,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却不敢阻他。这样的眼神他早已是见怪不怪,低下头来,快步地往山上跑去。他走过石桥,很快便回到了小筑。只是偌大的小筑此刻一个人都没有,空旷的门庭里山风回响,窗边的幕帘不停地飘荡摇曳。 “早知道就晚些在回来了。”他嘟了嘟嘴,自语出声。 他自是去一番梳洗,换了身干净整洁的衣服后,只觉得整个身体都轻飘飘的,说不出的轻松。他闲着无事,也不愿一个人待着,便打算去百艺阁瞧瞧,不出意料的话,芸灵这会儿一定会在那里。途经影月主峰的时候,他抬头望了望,缓缓地停下了脚步来。想着还是先去拜见大人会比较合适。这地方他与芸灵一起来了无数次,却也是熟门熟路,即使没人搭理,他也能找到慕风的所在。打定主意之后,他踏着石阶一步一步的往上走去,可将将才走到一半的时候,麻烦便来了。两道身影雾也似地缓缓显现在了他的面前,抬手拦住了他。这种情形并不常有,以往鲜少有人拦过他,在他愣神之间,其中一人竟是直接凝起真气,一掌挥向了他,他反应极快,瞬间回过神来,瞪大了双眼,提起真气与来人对拼了一记。时间太短,他的应付更显仓促,况且对方修为远在他之上,这一掌下来,他被击飞老远,险些便要跌倒在石阶上。好几个呼吸之后,他的气息也还是一阵的起伏不定,只听得另外一个站在一旁看热闹的人邪气十足地笑着开口说道: “不愧是大人的门徒呢,小小年纪,便能受得了这一掌,倒是有些本事。” “可惜了,是个外人。”方才出手试探他的人也是开口了,不像前者那样,满脸的邪气,只是声音却更加冰冷。 他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剧烈的心跳亦渐渐平复,脸上恢复了一贯的随意淡然。他不觉得愤怒,这些话,他这些年已是听了无数次,早已无感。他很清楚,只要自己还是大人的门徒,这样的事情就永远不会结束。经此一闹,游历归来的欣喜在这一刻刹那便淡了许多。他依旧恭敬行礼,但语气却平淡得不带一丝人气,只听他低声说道: “我是来拜见大人的,并无它意。” “哼大人与诸位宗老在商议要事,任何人也不得相扰,即便是大人的门徒也同样不行,速速退去吧。” “那我等着便好。”他低声应道。 “随便你。”他们冷冷笑着走了开去,再没看南夏一眼。 他独自一人站立于此,脑袋渐渐变得空白,什么也不愿意去想,什么都想不起来。不知是过了多久,脚步声响起,他才恍恍惚惚地回过了神来。一大群人从影月大殿里走了出来,他照着那些守殿侍卫的样子,恭恭敬敬地躬身拜倒行礼。却不知为何,他的心突然变得变得有些躁动不安,一股莫名地恐慌笼罩住了他。让他忍不住微微抬头偷偷地看看从大殿里走出来的那些人。然后他看见了,看见了那几个本该陌生,可自己却永远也无法忘记的苍老身影。他的身体瞬间僵直,喘息着,剧烈地喘息着,仿佛方才有人扼住了他的咽喉,他瞪大着眼睛呆呆地站立在那里,目光随着他们的身影移动着,甚至没注意到慕风和兮遥就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悲哀和绝望终于又一次地席卷而来,他的一颗心跳动得从未有过的猛烈,一腔热血在体内翻涌,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是他们吧?没错,就是他们。就是他们对自己做出了裁决,认定了自己命途。很快自己就会走到自己生命中的第十五个年头,或许自己就真的只剩下几年的时间了吗? 怨恨,他当然会怨恨,可他的眼神中却又那样无力。对于这些宣判了他命运的人,他能做些什么呢,对着他们咆哮吗?他低着头呵呵地低笑出声。不可能的,那样做也不过是在彰显自己的懦弱而已,这一切与他们本就没有有何关系,俯视众生的他们,不过是冷酷地说出了一个事实而已。他看着他们从自己的身前一一走过,双眼渐渐变红,泪水流淌而下。而自始自终,那些人的目光都不曾落在他的身上。 “夏儿夏儿”他惊醒了过来,看见了一脸担忧的兮遥,慕风沉默着站在一旁,满脸的无奈。 “芸姨”他勉强地笑了笑,抽了抽鼻子,轻声回应了一句。 “没事吧?”她柔声问道。 他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抹更加艰难的笑容来,“芸姨,我没事的。”声音却愈发沙哑,让人听得难受。慕风与兮遥对望一眼,又看了看那几位宗老离去的方向,却都是叹息出声。兮遥将他拉到身前,拥住了他,轻抚摸着的背脊,安慰他说道: “别害怕,会一直都好好的,放心吧。” 山风渐盛,只是他却觉得没刚才那般冷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第八话 燃魂 回来已经好些天了,他本就是淡然随意的性子,后又经慕风开导,芸灵又一直腻着他,带着他到处胡闹,他那躁动不安的心境渐渐地也恢复了过来。 已是夜深,此时南夏却不在小筑。他周身紧紧地裹在黑色长袍里,阻挡着席卷而来的寒意。今夜的雪域无风,难得地很是安静,月光照射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上,每一瞬都闪着鬼魅的光芒,黑夜因此而愈发诡异,仿若有无数的幽灵潜藏在黑暗之中。突地传来几声狼嚎,可他却像是什么没察觉不到一样,只顾埋头不断地前行。 其实他更喜欢称呼它‘寒域’这个名字,因为他相信这世间再也不会有比这儿还冷的地方了。比起四季分明的影月,他实在是不怎么喜欢这里,但他既是答应了老头,就一定会再来。他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裹,佝偻着身体艰难地前行着,因为一直埋着头,并未注意到前方出现了一头巨大的雪狼。月夜下,那双蓝色的眸子散发着水晶般璀璨的光芒,浑身雪白的它完美的和雪域融为了一体,如同一抹幽影。它哈着气朝着南夏的方向飞奔了过来,当他反应过来时,巨狼已经将他扑倒在地,伸出热乎乎的舌头,舔在他的的脸上,一下一下地,南夏被冻得发紫的脸上顿时便暖和了起来。 “哈哈哈”他捧住了它的脖颈,笑得停不下来,一半是因为被它舔得浑身痒痒的,一半是因为见到它很高兴。 “好了,长齿,快让我起来,下次你要再这样吓我,我可就不要你来接我了。” ‘长齿’便是这头巨狼的名字了,他的话似乎很管用,少年身前的巨兽很是听话地站到了一边,呜呜的叫着,露出一副很是委屈的样子来。南夏站起身来很是亲昵地抚摸着它那光滑而柔软的皮毛。 “你的嘴太脏了,全是腥味,老头都给你吃了些什么?”呜呜声再次响起,它似乎愈发地觉得委屈。南夏忍不住又是笑了笑,靠近它的耳边开口说道: “带我去吧。”说完翻身到了长齿的背上,只听的一声狼嚎,长齿飞快地往前跑了去。它的速度很快,地面那几尺厚的积雪对这只高大的猛兽来说,似是毫无影响。前方是一片密林,林中之树,树叶尽皆赤红,如鲜血一般猩红妖异,在月光下却也有着几分凄然的美感,未曾踏足这里之前,他从未见过这种神木,问过老头许多次,老头总也是含含糊糊的,好像并不愿意告诉他。长齿踏在雪地上,如幻影一般穿行而过,哪怕是在如此茂密的林子里,它也没有丝毫的停顿。 很快他们便到了神木林的深处,前面依稀的传来亮光,那是一间小屋,屋外挂了一盏木制的灯笼,在檐下微微晃动着。小屋上覆盖着厚厚积雪,它长年累月处在风雪侵蚀之下,到如今亦没坍塌,也算得上是一个奇迹了。 南夏推开门走了进去,开门的瞬间,一阵寒风呼啸而过,他打了个哆嗦,赶紧把门关上。木屋的右面有一个火堆,里面的柴火烧的正旺,而在对面坐着的便是老头了,他看起来和七年期几乎一模一样,毫无变化。但双眼却更显睿智,一张一合之间似有未来和过去在他的眼中沉浮显现。 “快过来坐着吧。”老头微微笑着,沙哑却又温和至极的声音从他的口中传了出来,与多年前一模一样。他手上握着的好像也还是南夏第一次来到这里时所看见的那一根木棍,他在火堆里胡乱拨弄着,火焰奔腾,屋子又变得暖和了几分。 “哇老头你又煮的是什么东西?好香啊!”南夏一脸惊奇地看了过来,想着又有口服可享,南夏的脸上渐渐地升起了一抹浓浓的笑意。而对于这样直白的称呼,老人也不恼怒,早已习惯。最初也是他自己让南夏这般称呼他的,太久远了,他已经不愿在提起自己的名字。 拉头微微笑了笑,看着他说道: “长齿在外面抓了一只流鸾回来,恰好我刚采了些雪参,和着你平日里送来的一些东西将就着一起煮了。” “流鸾?长齿怎么可能抓得到流鸾。”南夏转头看向了身后的长齿,“你会飞吗?”他挠了挠它的低垂下来的脖颈。 趴在他身边的长齿轻轻地嚎叫了两声,很是高傲的昂起了头,南夏笑着轻轻碰了碰它的脑袋,又在它的耳边说道: “嗯,长齿果然是厉害呢!” “它这点本事也就只能抓这种没成年的雏鸟了。”老人乐呵呵的笑着开口,也是高兴得很,平日里他自己想要吃到这番美味,也是要花不少功夫的,今天长齿也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老人见南夏与长齿许久不见,在一旁玩的很高兴,便在旁等着,直到一人一兽都安静下来,老头才缓缓地开口问道: “上次教你的东西,练得怎么样了?”老人眼中似有几分期待。 南夏站起身来,咬了咬嘴唇说道: “还行吧,算是有些收获。但比起你做的,却要差得远了。” 说完南夏站到了一旁,深吸了口气,淡蓝的真气开始在他的右手凝聚,发出了一阵阵嗡嗡的响声。真气越聚越多,光芒愈来愈盛,映照在老人的脸上,一年,十年,百年,千年过去,老头的始终沉寂着的一颗心终于又快速地颤动了起来,脸上显露出的是许久未有过的激动。南夏手中的真气顺着他的指尖缓缓延伸,到了最后,赫然形成了一把利刃,长只一尺,狂暴的气劲四散而开,仿佛随时都将把小木屋给切割成两半,声势吓人得很。老头伸手轻轻地拍了拍躲到了他身后的长齿,它的嚎叫声才渐渐停了下来。 “气如流风,浩瀚锐利。你的大人的确算得是个人物了。南夏,停下来吧。” 南夏轻点了下头,缓缓地收敛了真气,沉沉地吐出了一口气来。虽只是坚持了这样一小会儿,但他已是累得不轻。 “我做得怎么样?”南夏看向老头,有些迫不及待。 老头抬头看向了他,满脸的皱纹都堆积在了一起,只听他呵呵笑着说道: “既已可以凝气成刃便是很好了,如你这般年纪,对真气的掌控能够达到这个地步的,整个世间怕是也找不出来几个人来的。很不错,真的很不错。”老头止不住地点头,满脸的欣慰。 “我我有这么厉害吗?”他摇起了头来,一脸的不信。 老头温和的笑了笑,“我可没说你厉害,你这小家伙只是善于掌控真气罢了,即使是你眼中的那些人你厉害人物,却也未必就能聚气成刃,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啊!”他稍稍皱了下眉,“我还以为这只是寻常的术法呢。” “并非寻常,许多人哪怕修行一世,也不一定可以学会。“ “那我天赋岂不是很好?”他稚嫩的一张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来,腼腼腆腆的,又变得有些不好意思。 老人笑了笑却是问道: “你的大人没称赞过你的天赋吗?” 南夏瞪大了双眼,嘟起嘴来,摇了摇头道: “有时候也会称赞。” “那为何还要问出自己的天赋好不好这样的话来?” 他抬头看向了老头,“老头你好像比大人还要厉害,如果你也说我的天赋好的话,或许我就真的很有天赋了。” 老头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说道: “你很不错,真的很不错。” 在雪地里走了许久,他早便是饿了,此刻饱餐一顿,南夏大呼过瘾。老人看着他,忍不住又是笑出了声来。 “有这么好吃吗?” 南夏瞪大了双眼,看着老头用力地点了点头。 后者只是笑着,不再言语,倒在了身后的躺椅上,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小憩,而南夏坐在一旁也是习惯性地发起了呆来。但只过了一小会儿,老头便就打着哈欠坐了起来,锅里的热汤还在冒着热气,他给南夏勺了一碗,递到了他的面前,“喝了吧,对身体好,正好补补,你看起来也太瘦了些。” 他睁大着眼睛,耸了耸肩,“不会啊!我的力气不小,体术也是不差的。” 老头走到一旁,取了些木材加到了火堆里,瞥了一旁又在发呆的南夏一眼,笑着开口说道: “怎么了,今天话怎么这么少,有什么心事吗?”老头问得很是随意,说话的时候也没看着南夏。 “心事?”他轻吐了口气,干干净净的一张脸上露出了很是无奈的笑容来,这样的笑容本不会属于他这样的年龄,只是“一个差不多只能活十八年的人,心里想法多一些,也不奇怪吧。” 老头转过了头来,一脸的讶异,不过像他这般看尽世事沉浮的人物,很快却又恢复了神态,倒也是颇为无奈的笑了笑,缓缓开口道: “你好像真的长大了呢!现在终于是开始调侃起自己来了。” 南夏深深地埋下了头去,一句话也没有回应。老头便继续问道: “是谁那样说的?” “影月神阁里的诸位宗老。”他用很是倔强的语气回答道。 “神阁?”他轻蔑地笑了笑,“影月有神阁,临天有神阁,世间有神阁到处都有神阁,不过是一帮力量腐朽,畏惧死亡的可怜人罢了,他们能还看得到什么?” 南夏抬起头来,一脸讶异地看向了老头,老头的话说得好狂妄啊! “我却不那样认为,我觉得你这小家伙以后要做的事情还多的很呢。” 他双眼瞪大,身体微微颤抖着。渐渐地,呼吸也开始急促了起来。老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再次伸出手来轻拍着南夏的肩膀,这很有用,他的呼吸很快就平复了下来。老头从他面前拿过了碗来,再给他盛了一碗热汤。 “世人所传颂的七神,也是无法预料到所有的未来,又更何况是他们?” “你呢?你这般肯定是因为你能预料到吗?”南夏猜得到答案,知道自己本不该抱有希望的,可双眼中还是忍不住显露出了希翼的光芒。老头看见了南夏眼神中的热切,却还是只能无奈地摇头,“那同样在我的能力之外。我们都只是掌控着力量的凡人,无法左右的事情太多。但我相信那些人对你说的话不会成为现实,之后的某一天,你一定不会像别人预料的那样,随着魂海的湮灭而死去。 “但咒印的力量迟早是要爆发的,老头你不是看见了吗?” “嗯,”他看着南夏点起了头,“但那不该成为你绝望的根源,那只是唯一可以肯定的一件事情罢了。相信我,那样的事情根本不值得痛苦。” 南夏看着老头,哈了口气,摇晃着脑袋低下了头去,沉默着不愿开口。 “南夏?” 老头轻轻地唤了一声,让他惊醒了过来。 “你不相信吗?” 南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抬起头来,用黯然无力的双眼注视着老头问道: “那什么才是真正的痛苦。” “真正的痛苦吗?”老头呢喃着,“我想大概在临近那一刻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痛苦,什么是真正的无奈了。”他微微笑着,但南夏却能从他的双眼之中感觉到了认真,从未有过的认真。 “原来要等那么久吗?”他微微睁大着眼睛,低声笑着,像是在嘲讽着什么一样,然而恐惧与不安终究是无法掩盖。 “或许,老头你是在骗我,你已经看到了我的未来?” “哈”老头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摇着头,很是无奈地叹出了一口气来,才缓缓开口说道: “上苍是公平的,他给了每个人看见一瞬未来的机会。预见别人的未来,非我等能力所及。不过世间万物的运转,都有自己的规则存在,一切都处在均衡的引导之下,有失便有得。你既是想要活着,那么必然就会失去一些东西,一些你自己都无法想象的东西。” “均衡?”他满脸的疑惑。 “是的,你必须得信奉均衡,这是这世间唯一的准则。”老头的语气更见认真。 南夏点了点头,却马上又摇起了头来,有些倔强地哼声道: “如果真的是像你说的那样,必须要失去一些无法想象的东西,我又何必还要继续活着。” 老头望着他笑了笑,又恢复了之前那般慈爱的模样。 “世间之人总以为他们有能力去掌控自己的命运,但却从未有人真正地做到过,总会有些东西束缚着你,阻挠着你的前行,让你做出不一样的选择。那才是最有趣的,不是吗?上苍便是借此来维持着世间的均衡,同时也考量着世间的每一个人凡人。” 他一脸木然地坐在了哪里,老头今天说了太多自己不懂的话了。 “汤要凉了,南夏。”老头轻轻地叩着木桌开口道。 他却沉默着,发着呆。过了良久,老头打着哈欠醒了过来,“时候不早了,你差不多该回去了。” “嗯?” “你该会去了。”老头微微笑着再次出声。 “又该走了吗?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打算带我去雪域的深处看看?”他的脸上浮现出了浓浓的失望之色。 老人微微笑着摇了摇头,就像以往一般,又劝他道: “已经说过很多次了,那里面的存在太过危险,稍不注意,你便会灰飞烟灭。” “那你总能告诉我那里面封印着什么东西吧?我都这么大了,就只有这个小小的要求而已,这都不行?”他的眼神充满恳切和希翼,对雪域深处的存在,他实在是太好奇了。老人看着他,终究还是是不忍心,只是说道: “我若是告诉你,你未必就会相信。” 南夏瞪大了双眼说道: “我信的,我肯定会相信的,我保证。”他拍打着胸脯。 老头顿了顿,淡淡的说道: “那好,我便告诉你,在最里面封印着一个神,这答案你满意吗?” “老头你你在胡说什么,哪里来来的神?七神不都只是传说而已吗?”他因为惊慌,变得有些支支吾吾。 “七神可不是什么传说?当你见识到临天的人,你就会知道他们都真正地存在过。而雪域深处的他,力量同样无人能及,万古岁月之前,也只有七神才堪堪能够抵挡,如果七神能被称之为神,他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七神封印了他?为什么?他犯了错?他是什么,人还是荒灵”他的脑海里瞬间冒出了无数的疑问。 老头无奈地摇起了头来,对南夏的反应却是毫不意外,他挥了挥手道: “你不用知道得太多。” “那我该知道什么?” 老头凝神注视向了他,突地开口道: “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都怀疑,你之所以能随意的出入这里,或许就是因为他的存在,是他准许你进来的。” “怎么可能?”南夏一脸的震惊,“他被囚禁于此,如何能影响得了封印。” “他当然可以,他是神,他拥有着这世间最为强大的意志。” “他为什么要准许我进来。” “或许,”老头看着南夏犹豫了一瞬,“你与他有些牵连。” 南夏惊呆在原地,急喘着气,满脸的不安。会是那样吗?自己真的和他有什么关系不成?他愈发地觉得惊恐无力,整个人一下子就没了神采。老头探过手来,抚了抚他的后背,真气流动,暖意袭来,南夏惨白的脸色才稍稍恢复了一些。 “不用害怕,不一定就是那样,或许他只是很天真地将出去的希望寄托在了你的身上而已,毕竟这么多年了,除我之外,你是第一个踏足雪域的人。只是那样的话“说到这里的时候老头却停了下来。 “那样的话又会怎么样?”南夏急声追问,可老头却没了言语,那苍老的面容上竟也显露出了不安和惊惶。南夏一时愕然,原来老头也在恐惧担忧着什么吗?可那会是什么呢?一定不会是因为雪域深处那个所谓的神,否则老头又怎会直待在这里? 或许,老头是在因为那些猜测而在担心自己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振作了精神,暖暖地笑着望向老头说道: “他被封印了无数年了,是不是老糊涂了,我才多大啊!哪里能帮得了他什么。” 老头望向了他,轻笑出声,然后沙哑低沉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是啊!很久很久了,或许真的该放他出来了呢。”说着揉了揉南夏的头发。 南夏又是愣神,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却又听老头开口说道: “还是不要再说这些了,省得你这小家伙回去又睡不着觉。” 南夏嘟了嘟嘴,有些气馁,更有些不甘。老头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仍旧没有要为他解惑的意思,只是说道: “要不说说你自己吧,近来有发现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能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倒是我很快就要满十五岁了,这算是新鲜事吗?”他耸了耸肩回答道。。 “呵时间过得可真快,你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疑问虽多,却总是害怕得什么都不敢问,可不像现在这样。” 南夏抬头看着老人在火光的映照更显慈爱的笑容,心里愈发地觉得温暖。这些年来,在修行上,老头教了他许多,帮了他许多,这份恩情,自己只怕是永远也还不清了。沉默着,他们望着眼前的火焰,都没再说话,这种静静的感觉,于南夏而言却是说最为惬意不过。 良久,老头像是记起了什么似地,深吸了一口气,睁大着眼睛看向了南夏,只听他说道: “说起来的话,老头我还没送过什么东西给你。我看就今天吧,我送你两样东西,就当是给你的礼物了。” “嗯?”他急忙摆了摆手,“没关系的,你已经教了我太多的东西,哪还敢要您的东西。” “可那些毕竟都不是礼物。”老头笑着开口,并不在意,仿佛他教给南夏的对他来说不过都是些最为平常的东西。 “那您要送给我什么?”南夏的脸上显露出惊喜的神色来,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能收到礼物总归会是很高兴的。 老头轻笑出声,看着他说道: “是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你一定会喜欢的,不过我既然送了你东西,小家伙可不能再继续埋怨我什么都瞒着你。” “什么啊!我可从来没有埋怨过。”他不情不愿地开口。老头继续笑着,突然一指点向南夏的眉心,随着他一指落下,南夏的瞳孔剧烈地往里开始收缩,转瞬,他的瞳孔变得漆黑一片,那一瞬他的意识陷入了混沌之中,而下一刻,一切又恢复了清明。借助老头的力量,他人生中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魂海,更见识到了笼罩在自己魂海之上的封禁。它如同一道城墙般牢牢地守护着自己的魂海,在它的保护下,十多年过去了他的魂海也依旧完整。而在封禁的周围,便是那该死的咒印,它所化的漆黑火焰无时无刻不在疯狂地冲击着他的魂海。试想,若无封禁的存在,以南夏的魂念断然无法阻止那湮灭一切的力量。此刻他的魂海里似乎又多出了一种力量来,那是来自老头的力量,同样也是燃烧着的黑炎,只是厚重无比,如墨一般,仿若有形,更加的真实。在老头的力量疯狂涌入南夏魂海的同时,封禁周围那些诡异的黑炎也因此而更加疯狂的涌动起来,威势骇人至极。南夏只觉一阵剧痛从脑部传来,身体更是不受控制的颤栗。那来自灵魂的痛苦仿佛要将他生生的撕裂,所有的回忆似乎都在消失,一切都在离他远去,他几度昏厥,却又再次醒来。在万分惊险的那一刻,那封禁突然化作了一头漆黑的巨鸟,双目中绽放出吓人的神光。那是南夏从未见过的荒灵,它宽大的翅膀一展而过,似能遮蔽整个苍穹,速度之快只若瞬移。他的魂海因此掀起了一阵暴风,动荡得更加厉害。漆黑巨鸟速度渐渐变缓,他舒展着它的巨翅盘旋在他的魂海之上,如若天之君王,所到之处,那些诡异的黑炎四处退避,不敢再奔上前来。老头自然早便看见了它,屋子里,他苍老的身体轻轻地颤抖了一下,旋即微微笑着看向南夏低声喃喃道: “原来如此。” 老头并未停下他的印法,漆黑的墨炎,涛涛大河似地涌入了南夏的魂海,化作了一道又一道的符文,环绕c聚集在了他的魂海之上,如同是一颗即将萌芽的种子。恢复了意识的他,心中只剩下了震惊。整个影月包括大人在内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撼动自己的魂海,可老头却真正做到了,他到底有多强?那只鸟又是什么怪物,它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混海里? 良久 “这力量或许能帮你多活上一段时间,不用谢我。”老头无力地喘息着,脸上挂满了笑容的他似乎很想要大笑出声,他很开心,无比的开心,因为他觉得自己漫长的生命里总算是又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喘息声愈来愈大,一个呼吸后,老头剧烈的咳嗽声响了起来。南夏瞪大着眼睛望向了老头,这么多年来,他何曾见过老头咳嗽,脸色更是一阵青白更是从未有过。老头却呵呵笑着摇了摇头,沙哑着声音低声开口道: “没事的,不过是禁术的反噬罢了,睡一觉也就好了。” 南夏怔怔的望着他,茫然空白的脑袋里想不出任何的说辞。即使是大人拼尽全力也无法让自己多活哪怕一分一秒,为了让我继续活下去,你到底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火光照耀下,他眼角有泪光闪烁着。 没错,哪怕大人无数次的劝导,他的心底却也燃起过希望,因为从未有人真正地给过他希望,所以才没有了理由去怀疑。而大人和芸姨的眼神也一次又一次地证明了这一个事实,叹息,怜爱,无奈,痛苦他把一切看在眼里,如同是一种默契,大人几乎不会提起这件事,影月知道这件事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有时他也会想,大人是不是在骗自己,他其实早就放弃了自己? 可是此刻,他还来不及有丝毫的准备,老头便赐予了他一直都在奢望的东西。是呢!果然是有办法继续活下去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一脸木然地抬起头来看着老头问道。 “咳咳咳哈”他笑着很是费力地吸了一口气,“或许是因为你给了我一些期待吧,人的话,有期待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得多。”语气莫名地多了些怅然。 “期待什么?” “你的未来啊!”他又看向了南夏,“我很想看看未来的你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我的未来会值得期待?”他瞪大着双眼看着老头哽咽着开口,没等到老头回答,他便起身紧紧地抱住了老头,眼角的泪水一滴滴滑落很快就打湿了老人的肩头。 “哈人总得拥有些东西,才有活下去的理由,我在这儿不知多少年了,你这小家伙带给我的东西远比你想的要珍贵。所以,不用感谢我,值得的,我做的都是值得的。” 南夏趴在他的肩头,却哭泣更加的厉害。 “好啦好啦!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说着很把南夏推开了去。南夏坐到了一旁,许久过后他的抽泣的声音才渐渐停了下来。 “自我记事开始,大人他们就再也没提过关于我魂海的任何事情,但有一次,大概是太高兴了吧,因为那一天我终于是可以凝聚真气了,大人他真的是太高兴了。那时候他大笑着说了一句话,他说有那咒印在,这天下没几个人能撼动我的魂海,若是以后说到‘以后’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却突然不说了,一下子愣了神,站在一旁的芸姨也不说话了,都转头看向了我。”南夏停了下来,看向老头,老头不语,只等他继续。 “我知道,大人是真真切切地高兴,因为我做到了一件从未有人做到过的事情,从那时候开始大人大概就像老头你一样在期待着我的未来了吧,只是上苍实在是太喜欢捉弄人了,我的未来实在是太短暂,那样的我要如何去成为你们所期望的那种人呢?”南夏的话语又停了下来,他睁大的双眼绽放出无比绚烂的光芒,而这样的光芒从未在他的眼中出现过。老头微微笑着,他看得出南夏眼神中涌现的向往和期待以及活下去的勇气,可还是忍不住担忧,因为他很清楚地明白,上苍还会不断的考量眼前的这个孩子,那时候的他是否还能和现在一样满怀希望? “天下人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做到了。大人做不到的事情,您做到了。 “小家伙到底是想说些什么?”老头缓缓地开口问了一句。 “我不会在放弃了,我再也不会放弃了。”他大声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满脸的倔强。 老头轻哈着气,微笑着点了点头,此时的南夏却体会不到隐藏在老头那温暖笑容之下的无奈。他太年轻太天真了,此刻信誓旦旦的他根本就无法想象上苍会为他准备怎样的考量。 “我很高兴你能这样想,真的很高兴,只是”却又是低头笑着不语。南夏不明所以,便问道: “只是什么?”老头似乎是好一会儿才缓和了过来,只听他说道: “第一次听你用‘您’这个词,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呢。”南夏一愣,无言以对,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一时间哽咽声都是止住了,心想以后要怎样称呼老头才好。 “行啦!还有一样东西,我有一个很厉害的禁术要教给你。” “术?”南夏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我没有神念,不是只能勉强施展些最为粗浅的术法吗?” “通过我的力量就可以,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禁术,或许有一天你会需要它。”南夏顿时来了兴致,他很早便听闻慕风谈起过禁术,但一直都只是听闻,只因禁术的威力太大,不仅伤人,更易伤几。 “既然是禁术,你为什么还要教给我?你不担心我胡乱使用,害人害己?” “你没办法胡乱使用的,”老头又是笑出了声来,“这样的术,每个人一生中大概都只能有一次施展的机会。” 南夏顿时便瞪大了眼睛,“一次?那得付出的什么样的代价才行?” “当然,在我看来那是比生命更加惨重的代价,怎么,还想要学吗?” “既然是礼物自然不能拒绝,所以到底是什么样的禁术啊?” “我自创的,我叫它‘燃魂禁术’。”老头语气中有多了一种嘲讽以及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仿佛心中又燃起了骄傲。 冰冷的寒风再次从他的耳畔呼啸而过,月夜下一道长长的影子在雪地上快速的移动着,此时长齿的速度比来时还要快上几分,而他要是回去得早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再睡上两个时辰。 长齿发出了几声长长地,此刻它已经到了它的极限位置,封印迫使它不能再继续往前,剩下的路得南夏自己走才行。他摸了摸它垂下来的头,算是告别。当他回到小筑的时候,天虽已明,但晨钟却未曾敲响,他摸进房间里,很快就睡着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第九话 花火 无事的时候,早间芸灵向来都起得很晚的,今天也是一样,如此南夏才得以多睡了会儿。她醒来的时候,瞧着时辰已是不早,无力地啊了一声,随即一张脸上浮现出苦恼至极的神色来。顾不得换衣服,赤着脚匆匆茫茫地便跑下了楼来,穿过一道道回廊,风也似地飞奔到了南夏的房间,推开了门,看见南夏依旧还卷缩在被子里,她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来,开心地笑了笑,自语道: “还好没跑,可算是让我抓到了。” 说着走进了南夏的房间里,来到了他的木床边上,用力地摇晃起了南夏的身体。他困乏得很,虽是感觉到了有人在晃动他的身体,也只是不理,伸手拉过被子来盖在了头上,想以此来摆脱。芸灵自然不会轻易地放过他,故意哼了两声,将侧门和房间了所有的窗户都一起打开,又回到了南夏的床边来,猛地一拉,直接掀开了他的被子,刺眼的日光照在了他卷缩着的身体上,他下意识地便伸出手来挡住了眼睛,缓缓地吸了一口气,翻过身去,直接趴在了床上。 “你快起来呀!”她轻轻推攘着他,声音柔弱得像是在撒娇。 “啊”他哭诉般地叫唤出了一声来,“让我再睡会儿,一会儿就好了。”声音又小了下来,就像是在说着梦话一样。 “不行,你快起来,一转眼你就又跑去修炼了,别想躲着我。”她嘟着嘴有很是委屈地开口。 他很是无奈地呼出了一口气来,用沙哑的嗓音小声说道: “不会的,大人说过今天不用修炼的,我哪儿都不会去,就只是想睡觉而已。” 她抬了抬眼皮,皱起了眉头,也不再说话,直接坐在了床边的地板上,装着一脸委屈的样子看向了南夏。南夏知道她没走,过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忍不住偏过头来,微微睁着眼睛看向了芸灵,见着她瞪大双眼,泪眼汪汪的可怜模样,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揉了揉眼睛,低笑出声。吸了口气,顺带着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然后猛地翻身坐了起来,只是睡意未消,接连又打了好几个哈欠。 她的脸上顿时便就有了笑容,咯咯笑着跳到了南夏的木床上来,“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困过,是不是晚上偷偷跑出去玩了?” 他瞬间便睁大了眼睛,伸出手来刮了刮自己的眼眶,理了理头发,才转头看向身旁的芸灵,微微笑着轻声说道: “我就是睡得晚而已,你不要乱猜。”刚说完这一句话就咳嗽了起来,他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压低了声音,让咳嗽声渐渐平复,瞥向芸灵说道: “没事的,你别担心。” “你怎么总是咳嗽,送来的药你都喝了吗?”她伸出手来放在了南夏的额头上。 “真的没事的,”他瞪大着眼睛摆起了手来,“就是嗓子不舒服而已,掌剑之人怎么可能会着凉的。” 她放向了手来,冲着他努了努嘴,眯着眼睛装作一脸嫌弃的样子斜视着他说道: “好意思吗?多这么久了,某人还是没剑呢。” 以往的话,他一定会觉得尴尬,可如今他已能举起成刃,情况一下子便就不同了。他睁大着眼睛,脸上露出了灿烂无比的笑容来,“我的话,不用剑也是可以的。”笑意不减,难得地有些小得意。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愈发地鄙视。 他也不解释,想着等以后自己将凝气成刃练得更加熟练之后,再演示给她看看。 芸灵衣服也没来得及换,便着急忙慌地跑来的他的房间里来,此时南夏渐渐清醒过来,才注意到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纱裙,两人近在咫尺,南夏甚至看得见纱裙的遮掩下少女若影若现的身体。 ‘非礼勿视’,他的脑海里响起了这四个字来,赶紧是别过了头去,不敢再去看她。可好奇心驱使,少年很快又转过了头来,低头向着芸灵的胸口看了过去,彼时少女已经十五岁,胸口就像是两个小馒头似地,微微鼓起。他瞪眼看着,只觉热血上涌,头脑发烫,耳根子都是红透了。 她奇奇怪怪地看了南夏一眼,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胸口,顿时明了,赶紧伸手环在胸前,侧过了身去。随即瞪大了眼睛,嘟着嘴,恨恨地看着他。南夏一脸惊慌,躲闪着她的目光,彻底地失了方寸。大脑一片空白的他完全不知自己现在该说些什么才好,气氛可谓是简直尴尬到了极点。在度过了无比漫长的几个呼吸后,她却捂着嘴唇咯吱咯吱地笑出了声来,似乎也并没有很生气。他仍旧是不知所措,微微张着嘴,脸上露出了傻傻的笑容来。她趁机伸出手来在他的额头上用力地敲了敲,轻哼着说道: “看你还敢不敢偷看。” 这下算是敲醒了他的脑袋,他捂着额头小声嘀咕道: “那就自己把衣服穿好,行不行?” 却见她得意地笑了笑道: “做错了事,还敢教训我?” 他无奈地吐出了一口气来,只能是应道: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对,不过你能不能先出去,让我先换衣服?” 她突地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满的都是狡黠的笑意,“不行,我不走,就许你偷看,难道还不能让我瞧见?” 南夏抬起了头来,虚着眼睛看向了她,他的眉头皱得就像是一圈圈的波浪,“你刚刚说什么?” “你不是听见了吗?”说完她咬住下唇朝着南夏扑了过来,伸手便要来拉南夏的衣领,他眼疾手快地躲了开去。 “你疯拉!”他惊呼出声来。 她耸了耸鼻子,“没意思,不好玩。” “有这样玩的吗?”南夏的样子看起来与哭诉无异 “快换衣服,你还得陪我练武呢。” “练武?你连体术都不怎么会,轻轻碰你一下便倒了,练什么武啊!” “让你换就换,不许多再多问。”她一脸傲娇地开口,说完哼着新学的小调,蹦蹦跳跳地出了门去。 他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边继续捂嘴打着哈欠,一边爬下了床来。去到后院洗漱完毕之后,便往前厅去了,想要先吃些东西。芸灵见他还没换上衣服,又是一阵催促,直接将他拉了起来,推着他的后背,将他送回了房里去。他寻了一身短衣短袖的武服穿在了身上,这副打扮却是极为好看。等在外面的芸灵身上此刻的穿着和他差不多,不过稍稍长了一些。少女的身体更显修长,穿着这样的武服,却是比南夏还要好看许多。 见着南夏换好衣服出了房门,她的脸上又堆起了欣喜的笑容来。芸灵绕到他的身后,推着他走过几转回廊,穿越前厅,跨过潭水,来到了小筑前的院子里。想着这下子南夏无论如何也跑不掉了,终于是雀跃欢呼。南夏实在不懂,只不过是去修行体术而已,用得着这么高兴吗?他懒得多想,深吸了一口气,品味着院子里的花草在阳光下摇曳着散发出的芬芳,脸上的苦恼和困乏一下子便就少了那么几分。 慕风闲着无事坐在亭子里正晒着太阳,瞧见了他们两个,还不等南夏和芸灵走上前来,便微微笑着开口问道: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南夏闻声望了过去,习惯性地躬身拜了拜,慕风轻轻笑着点了点头,却听得芸灵答道: “练功房啊!我让小夏陪我练习体术呢。” 慕风笑着点了点头,“就你们两个?” 她看着自己的爹爹,皱了皱眉道: “我和小夏两个不就够了?” 亭子里的慕风,张了张嘴,露出了一脸哑然的神色来,“没错,两个就够了。” “那我们走了。”说完她举起手来冲慕风挥了挥。 “嗯。”他微微笑着点了点头,两人没走两步,却又被他唤停,只听他说道: “记得早点回来。” 她嘻嘻笑了笑道: “很快就回来了,下午小夏还要陪我去河洛城里玩呢。” 一旁的南夏又是瞪大着双眼看向了眼前的芸灵,心想,我有答应过要陪她去河洛城里玩的吗? 慕风忍不住又是轻笑了一声,愈发无奈。他今日也没什么事,本来打算让南夏和他一起去钓鱼的,现在看来这小子应该是没时间的了。 “哎”亭子里响起了一声长叹,“天天腻在一起,也不知得惹出多少闲话来。”慕风望着两人的背影呢喃出声,而芸灵早已是拉着南夏跑开了。等得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眼前,他又躺了下去,晒起了太阳。 彼时五月,风轻云淡,抬头望去,天空似乎也高了许多。这是一年中最为明媚的时节,而她恰恰就是在五月降生的,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像五月一样光彩夺目,每时每刻,每一个呼吸都闪耀着温暖的光芒。 当他们来到练功房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年纪有大有笑,但毫无例外都是少年。众人看见芸灵前来,却都是恭恭敬敬地让开,毕竟是当代影月的女儿,没人敢招惹她。她身后的南夏又是习惯性地埋下了头去,谁也不去看,想要为自己少些麻烦。芸灵就像是没注意到这些人似地,直接从他们的面前走了过去,去到院子里,从管事的那里领了门牌,便寻自己的功房去了。这里很大,被一一分割开来,供影月的年轻一辈修炼体术。 两人在屋外脱了鞋,赤脚走了进去,她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不免觉得新奇无比,瞪大了眼睛绕着这间屋子四下打量了起来。南夏是这里的常客,不过他每一次来都是在闭馆之后,因为慕风会亲自带他过来,这浩大的练功房里那时候就只会有他们两个人,当然有些时候也还会有别的人来。他环抱着双臂,笑望着她,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过了好一阵才忍不住开口说道: “现在他们都知道你来了,我估计待会儿怕是会有很多人来看看咱们影月的大小姐的。那时,你该如何收场?” “理会他们做什么?我就是来玩的啊!”她头也不回地应道。嘟着小嘴,一脸的漫不经心。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是呢,你从来都没在乎过他们的目光。”他低声喃喃自语着。突地用力地咳嗽了一下,“快过来,开始修行了。” 她微微皱着眉头睁大眼睛看了过来,“着什么急?你很想欺负我吗?还是你又想占我的便宜?”说着下意识地抱住了自己的胸口。 “喂喂喂”他赶紧打断了她,“说要来这里玩的人可不是我,你分得清状况吗?” 她轻哼了两声,不再言语了。南夏从一旁的柜子里取了绷带,走到了芸灵的面前来,却又是微笑着说道: “听大人说,每次我外出行游的时候你都有修行体术,总也该有些收获才对,怎么一说要打又怕了起来?” 她咬了咬嘴唇,然后嘟起嘴来开口说道: “没有啊!就是觉得这里太吵了,到处都是脚步声和击打声,听着难受。” “伸出手来。”他看着她的眼睛轻声开口。 “哪一只?” “一起。”他变得有些严厉。 他仔仔细细地为她缠好了绷带,检查了一下,点了点头看向她说道: “就从十四式体术开始吧,踢给我看看吧,” 却见她瞪着眼睛,举起手来,扳着自己纤细的中指弹弓似地弹向了南夏的额头,他轻啊了一声,捂住了额头,差点倒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 “你在指使我?” “啊!”他瞪大了眼睛,“有吗?”声音已是小了许多,此时方觉自己刚才好像的确是太凶了些。 “没有吧,我怎么敢做那样的事情呢?”此刻的他简直是一副胆小如鼠的模样,“你想要怎么修炼,你告诉我好了。” 她顿时又是眉飞色舞,轻捂小嘴望着南夏笑出了声来。她最喜欢的就是看到南夏现在这副模样,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总能让她很开心很得意。 “你闹够了吧,快开始吧。” “好啊!我要和你打。” “你确定吗?” “当然。”说着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你不能动用真气。” 他轻轻点了点头,淡淡地开口应道: “打你还用什么真气?” 她有些不满的看了他一眼,最后问道: “你也要缠上吗?” “不用了,估计你也没什么力量。” 她皱着眉头,侧身一腿直直地踢了过来,南夏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地,往后退了一步,简简单单地便躲了开去,心下稍稍有些惊异,这一招一式,似乎也有那么些样子。 “你不许躲。”她说得简直是理直气壮。 “好,我不躲。”南夏微笑出声。 她虽然没像南夏一样为了掌剑而刻意地修行体术,平日里也总是在玩闹,不怎么喜欢修炼,可她天资超凡,修行起来,较之南夏却是容易了许多,以至她的真气比起南夏似乎都还要强上几分。她提起真气,移步过来,身法c掌法c腿法c拳法,一一施展,速度竟是愈来愈快,南夏未动丝毫真气,身体相接,又没怎么还手,饶是他身法绝佳,应付起来也是越来越吃力。而她,脸上渐渐地又有了些得意的神色,接下来的一招一式施展得也是愈发地得心应手。 南夏和芸灵来了练功房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开去,随着两人开打,一阵阵的脚步声传来,在这练功房里修行的许多少年少女都跑到了这边来,饶是门口宽大得很,也是被挤得满满的,甚至还有人跃到了房梁上去,影月的门徒和女儿在此间比试体术,只是想想就觉得十分的有趣,大家都是乐得在这里看热闹。 南夏答应了不用真气抵挡,芸灵一腿一腿地踢在他的手肘上,她手上腿上都缠好了绷带,又有真气护着,自然是没什么影响。他却是难受得很,早知道自己也缠上就好了。本来是打算找个机会制住她的,否则他的手都要被踢麻了。现在这么多人聚了过来,他又不得不把着想法收了起来,这么多人在这儿看着,他怎么也得让她这位影月的大小姐赢才行啊!反正他被影月的这些人欺负惯了,向来都是不要面子的。看她玩得很高兴,就打算陪着她玩一会儿再结束。可芸灵却不像南夏那样能随心所欲地掌控自己的真气,一时得意,念力不稳,力量很快便没了轻重。芸灵侧身一腿踢在他的胸口,直接将他给踢飞出去,跪倒在了地上,猛烈地咳嗽出声。 周遭顿时传来一阵喝彩声,有好事的更是大声开口讥讽起了南夏来。 那一脚踢出之后,她就已经慌了神。快步跑到了南夏的身边,伸手扶住了他,却是一脸担忧,只听她小声开口埋怨道: “你怎么不挡啊!” 他轻轻喘息着,咳嗽声很快便停了下来,刚刚不过是气血涌动而已,算不上受伤。他没说话,试图用胳膊去挡住了自己那满是淤痕的手臂,心想着早知道就穿一件袖子稍微长些的衣服了。这样的小动作却未能逃过她的眼睛,芸灵用力掰开了他的手,瞧见他的手臂,差点就哭了出来, “你傻啊!让你不还手就不还手?” 他微微张着嘴,轻吸了口气,“你别大惊小怪了,就是些淤痕而已,又不疼,我的身体向来恢复起来都很快的,明天这些淤痕就消失不见了。” “你在骗我。”她一脸怀疑地看着他。 “骗你干嘛,或许等不到明天,今晚就好了也说不定呢。” 她瞪了他一眼,“你就是傻。”声音很小很小,她不想再被别人听见。 南夏微微笑了笑,示意不用她搀扶,自行站了起来,体内涌动翻滚的气血早已平复。 “你们都不用修炼了吗?都聚在这儿做什么?”芸灵转头瞪向了围在屋外的一群人。 这时候却见得有人挤开了人群,拍着手掌从后面走到了前面来,身后还跟着一帮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晋义,从小时候到现在最喜欢找南夏麻烦的晋义。儿时,这一帮家伙也不知道是逼着南夏帮他们做了多少的事情,在南夏不怎么去书院之后,麻烦才渐渐少了起来,此刻站出来又不知是起了什么心思。只见他对着芸灵行了一礼,接着才看向了南夏,一脸不屑地冷笑着说道: “可真是难得,一个胆小鬼也敢来练功房。” “没错,一个任人欺负。连手都不敢还的胆小鬼” 却是应和声响成一片。 南夏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轻吐了一口气,直接就又偏回了头去。不说话,也不做任何回应,更没有表露出丝毫的不屑来,可这却是彻底的不屑。 南夏不愿开口,可芸灵却见不得南夏受这样的起,脸色一下之就是冷了下来。 “晋义,我问你,他如何就来不得了?” 芸灵现在还并非选主,大家敬重她也无非是因为她是当代影月的女儿,除此之外,她实际再没有任何的身份。所以晋义虽然畏惧,却并不怕她。只听他轻哼了一声,看着芸灵说道: “小姐为他出头也是无用,大家都知道他是个胆小鬼,一个胆小鬼来练功房里简直是碍大家的眼,这不,我们可是连连修炼的心思都没了呢。” 应和声顿时又响了起来,晋义因此而愈发得意。 “话都是你们在说,我看你们胆子也不大吧,总是一群人聚在一起欺负他一个人。” “他既是大人的门徒,想来厉害得很,我们人就是再多,他也不该害怕才对,可每次却都吓得不敢反抗,这样的人也好意思来练功房?”他伸出手来指向了南夏,冷笑着,脸上的不屑又加重了几分。 “哈哈”南夏轻声笑着转过了头来,本是喧闹的功房一下子便就沉寂了,他们从未听见过南夏的笑声,还以为他是不会笑的。芸灵瞪大着眼睛偏头看向了南夏,心想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脑袋终于开窍了吗? 晋义连同周遭的许多人同样是睁大的双眼,他和他的一帮狐朋狗友最想看见的就是南夏沉默无声,任他们蹂躏欺辱的样子,每每以此为乐。可今天南夏却破天荒地笑出了声来,这么多年了,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他突地觉得后背一阵凉飕飕的,这种感觉让他很难受,惊怒无比,难道自己是在怕他,怕他一个胆小鬼?这不可能,一定不可能。 “晋义啊!”南夏微微笑着看先过了他,“你是不会放弃的,对吧?” “哼,鬼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胆小鬼永远都会是胆小鬼,除了躲在别人的身后,什么都做不了。有本事你就跟我打一场,让大家看看你到底有几分本事。” “不用看,我承认我不怎么厉害不就好了?不过”他又低声笑了笑,“你不觉得自己一直就像个小丑一样吗?” 太奇怪了,实在是太奇怪了,芸灵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这是他吗?他从哪里学会说这种话的?心下莫名地有几分期待,她一直都看晋义不顺眼,以前甚至央求过慕风帮忙,可这些都是孩子间玩闹的事情,慕风哪里会放在心上,此刻巴不得南夏可以出手教训他一顿。 “你你说什么?”晋义握紧拳头怒视着南夏,那副架势,好像马上就要冲上来似地。 “有些话还是别说第二遍最好,不然你会很没面子的,嗯哼?” “我看你是在找死,一直躲着算什么本事,有种你就和我在这打一场,你要是赢了自然没有人再说你是胆小鬼了。”晋义咬着呀,恶狠狠地开口道。 “一个胆小鬼,估计一下就被掀翻在地了,哪儿敢跟你打。”又有人出声嘲讽,挑衅南夏。紧接着,应和声又响了起来,甚至那些平日里对南夏不闻不问,毫无牵扯的人也在开口,他们对南夏虽不怀怨恨,但却很想要看看作为影月门徒的他到底有怎样的实力。 “我没兴趣和你这样的人打。” 说完转身看向芸灵开口道: “我们回去吧。” 后者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拆开自己身上的绷带后,她看向了围在门外的一群人淡淡地开口说道: “让一下,好不好?”说着走了过去,南夏没再去看晋义,转身跟在了芸灵的身后。 南夏这般无视于他,更是让晋义恼怒无比,他双目一凝,运起真气,身形一动,朝着南夏就是一拳轰来。南夏有天人合一之境,灵觉何其敏锐,晋义方动,他便觉察到了,刚想要运气真气来抵挡,斜下里却突地闪出了一个人影来,速度奇快无比,猛地一腿将晋义直接给踢得高高地飞了起来,痛呼着掉落在地。晋义大声咆哮着,怒吼道: “谁,谁偷袭我。” 说完爬了起来,看向了南夏身旁的那个站着的人影,再次怒吼着开口说道: “谁,你是谁。”晋义并没注意到这里的所有人都已经噤声了,只剩下他一个人还在那里咆哮。 “是我啊!你要把我怎么样?”他缓缓地转过了身去,看向晋义。后者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瞪大着双眼结结巴巴地开口道: “月月一公子。” 月一是他的名字,至于他的身份,当今影月最大的派系只有两个,一个是影月所属的慕派,另外一个则是上代影月所创的月派。而眼前的月一则是当今月派的长公子,他天赋绝佳,在影月人所共知,风头之盛,在影月几乎没人能超过他。他与南夏一般,在影月都算是‘风云人物’,可缘由却有所不同,一个是因为身份的尴尬,而另外一个却是因为身份的显赫以及他强悍的实力。 “对啊!就是我呢,你要和我打吗?”他看着晋义站直着身体轻轻笑道。晋义哑口无言,不知该怎么回话,他的身份和月一比起来却是要差得远了。关键在于大家都知道月一这个人可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人畜无害,是个实实在在的凶人,没人敢得罪。这一会儿周遭已是响起了无数的窃窃私语声来,差不多都是在议论月一为什么要出手帮忙的。南夏看向月一点了点头,和芸灵一起离开了这里。 等到南夏离开,月一才看着晋义说道: “喂喂喂发什么呆啊!到底要不要打?我很忙的。” 晋义的那帮同伙早已是躲得远远的了,他哭丧着脸一个人站在那里,真是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公子,我” “你什么你?” “” 回去的路上,芸灵一直都在埋怨晋义,心想着要是他不出来捣乱的话,怎么都还能再玩一会儿的。南夏只是微微笑着,并不开口。很快她就又想到了别的事情,忍不住心里的好奇,转身看着南夏开口问道: “月一没有理由帮你的啊!难道他也看晋义不顺眼,今天碰巧看见晋义出手偷袭你,正好给了他机会教训他?” 他揉捏着自己的手臂,轻呼着气,淡淡地开口应道: “他有理由。” “什么理由?” “他是我的朋友啊!”他微微笑着看向她说道。 “啊”她瞪大着双眼,轻呼了一声,却是一脸的不信,“你别开玩笑了,苍云哥哥走了之后,你哪里还有什么朋友?” “喂,我怎么就不能有朋友了?”他的语气很无奈。 “你向来都懒得多说一句话,哪儿有机会交到朋友?” “我和他经常见面的,有些时候每天都见面呢。” “经常,每天?你说的不是我吗?”少女皱着眉头看向了他。 “你不信便就算了,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少女嘟起了嘴来,长呼了一口气又是说道: “权且信了你了,可你干嘛要和月一成为朋友?他这个人脑子有问题,可讨厌了。” “哈”他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有吗?我没觉得呀!” “是真的,不仅是我,天瑜也很不喜欢他,真的很讨厌呢。”少女鼻子耸了起来,神色瞧着愈发的认真。 “可苍云大哥时常在外行游,我压根就没机会见到他,如今我就只这一个朋友,你总不能让我以后不理他了吧。” “嗯”她仰起头来发出了长长的一声,“那随便你了。” “我们快些回去吧,肚子早就饿了。” “谁叫你不吃饭的。” “谁把我从前厅拉出来的。” “谁让你起那么晚的。” “大人说了,我今天不用修炼。” “我说了,今天你得陪我。” 南夏没有撒谎,大概在他十岁,正式开始修行的时候,他就已经认识月一了。慕风时常会在练功房闭馆之后,只带南夏一个人来这里修行,而影月有另外一个人,也会做同样的事情,他便是是月一的父亲月林,也即是如今月派的首脑。一开始偶有碰到,却只是打打招呼。后来慕风和月林都意识到无论是南夏还是月一都很需要一个对手,而他们彼此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渐渐地他们才熟悉了起来,最后成为了好朋友。 方才芸灵问他,他之所以不说,却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将这件事告诉了她,她一定会忍不住问谁比较厉害这样的话来,这样的问题他并不想回答。他们之间的比试虽然一直都是有输有赢,可只有南夏自己知道若是真正的比试,月一是打不过他的,尤其是在自己掌握了天人合一之境和凝气成刃之后,月一就更打不过自己了。 两人回了小筑里,重新换了衣服,吃罢饭后,各自回屋休息了一阵,芸灵便又来找南夏了。他本就是困乏得很,好不容易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又被她给闹醒,一颗头都像是要爆炸了似的,愣了良久也未能清醒过来。芸灵直接把他拖到后院去,让他用冷水洗了脸,如此才算是清醒了那么一些。相较于他,芸灵却是活力无限,蹦蹦跳跳地拉着他一起往外走去。午后闲得没事,慕风便又是来到了亭子里,吹着山风,喝着茶晒太阳。他看着两人从他的眼前走过,这场景和早间的时候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两人不过是换了身衣服而已。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之前他问的好像也是一模一样的一句话。 “去河洛城里玩啊!早先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就你们两个,没别的人了?” “对啊!还要别的人干什么?” 慕风看着两人微微笑着,一脸希翼地开口说道: “这么好的天气,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去钓鱼,你们觉得呢?” 慕风的话音才刚刚落下芸灵就一脸不乐意地看了过来,只听她急声开口说道: “啊太闷了,爹爹你自己一个人去不就好了?”说着推着南夏就要往外走,南夏故意不动,他觉得这个决定还不错,至少自己至少会有时间来打盹。 “快走啦你。”芸灵在南夏的身后很是费力地小声嘀咕道。 “怎么会闷呢?那天冰湖畔风景在五月里也是好看得很的。”慕风又开口了。 “不不就一汪湖水而已,有有什么好看的。”说着手上用起了更大的力量来,见南夏还是不动,索性直接背靠着他用全力来推他。 “小夏,你你到底还听不听我的了?”声音愈发让人觉得费力。 他皱了皱眉,无奈地吐出了一口气来,朝着慕风躬身拜了拜,终于是移动了脚步。 芸灵顿时欣喜出声,“我们走啦,爹爹!山下有灯会,我们可能会晚些回来,您与娘亲说说,不要担心我们。”说着拉起南夏的手来,风也似地跑了出去。 “等一下”慕风疾呼出声,可两人已是走得远了。 “好好好,你们去吧。”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倒向了身后椅子。 “哎,长大了就都不理我咯。”他一个人在亭子里自语道。恰巧兮遥从房中走了出来,便接过了话去,轻笑着开口道: “别管他们了,他们爱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吧。” 他微微笑着看向兮遥说道: “我可什么都没做啊!就是问他们愿不愿意去钓鱼而已。” “人家一对小恋人会愿意陪你去钓鱼吗?” 听到这句话,慕风却是忍不住哈哈地笑出了声来,旋即无奈地摇了摇头道: “是啊!和他们住在一起还真是挺有趣的。” 兮遥已是转过了身去,随即她的话传了过来,“没事的话,便来帮我侍弄花草,别躺在这碍眼。” “好。”他的后背离开了身后的躺椅,瞬间站了起来,跟了上去。 影月山上松涛雾海,山下却很是清明,山脚下的林海,如今已是碧绿一片,风声飒飒,也是好听,只是却不如秋天落叶纷飞之时好玩。芸灵一路蹦跳着,仿若是游入了大海的鱼儿似的。一旁的南夏,实在是不知为何每次去河洛,她都能高兴得像是初次下山一样。他们行得很快,不多时便出了林海,却见山花烂漫,在微风中摇曳生姿,她顿时便就欢呼出声来,娇笑声传荡开来,如乐曲一般,让人心旷神怡,然后南夏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不再继续打哈欠了。跑在前面的她不知是发现了什么,突然提起衣裙飞也似地往一旁的山坡上跑了过去,这里地势颇为陡峭险要,南夏怕她摔倒,赶紧是快步跟了上去。她没跑多远便是停了下来,南夏才放缓了步子,左顾右盼着,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小夏,你快过来。”她突然转过头来,万分惊喜地开口。 “嗯?”他微微发愣,然后加快速度跑了过去,心想这里还能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不成? “你快看看这是什么花,可真好看。” 南夏有些漫不经心地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初始眼神平常,可很快他的双眼就放大了。眼前生长着的这一小片花,枝如冰晶,花开如雪,奇白无比,与冰凌有几分相似,实则却并非如此。微风吹过,眼前的一片花在风中摇曳着,发出阵阵清脆的叮铃声来,这声音传进了南夏的耳中,他顿时就张大了嘴巴,露出了一脸的惊异至极的模样来,因为他知道这是什么花了。 “你快说啊!这到底是什么花?”她着急地催促道。 “天星,这是天星!”他瞪大眼睛看着芸灵说道。枉他在外面寻寻觅觅了许多次,却没发现原来在影月山下就生长着一片天星。 “原来是叫天星啊!”她的脸上荡漾出灿烂的笑容来,“名字可真好听。”见着南夏脸上的神色,她却又疑惑了起来,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这表情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吃惊?” “这是世间的奇花,在西境乃至整个世间都很少见。” “诶?”她睁了睁眼睛,“怪不得这么好看呢。”她愈发地觉得欣喜,又是蹦跳了起来,突然又是开口问道: “你知道它的花语是什么吗?” “花语?” “嗯。”她点了点头,“花,不都是有花语的吗?” 他微微笑了笑看着她说道: “太多了,思恋,喜悦,守望,不离不弃之类的。” “书上写的?” “嗯,书上写的。你选一个吧。” “我才不要选,”她一脸傲娇地摇起了头来,“我觉得那些都不是。” “那你觉得是什么?” 芸灵的眼睛微微睁大着仰起头来看向了南夏,却见她咬着嘴唇冲他笑了笑,然后轻声开口说道: “你去摘来送给我,我就告诉你。”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最终点了点头道: “那好吧,不过这儿本来也就没多少,全摘给你可是不行的。” 她伸出一根纤长的食指来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娇声笑着开口说道: “只要三两朵,凑成一束便好。”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花丛里,摘了三两朵,拔了一根细草,将它们缠绕在了一起,看起来似乎很好看的样子,放在鼻尖嗅了嗅,花的味道甚是清香,更是令他喜欢,少年稚嫩的脸颊上露出十分满意的神色来。 他走到她的身前将这一束天星递到了她的面前,轻声说道: “呐,送给你了。” “谢谢!”她埋下头去低声说了一句,脸上似有几抹娇羞。 他有些吃惊,以往可难得听见她说这两个字。暗自摇了摇头,也不愿意多想,只是轻声开口问道: “现在能告诉我它的花语是什么了吗?” 她双颊微红,身体突然靠近了南夏,她凑到了南夏的耳畔低声开口吐出了两个字来,声音太小了,呢喃呓语一般,恰好山风吹过,她的声音就像是散了似的,南夏什么也没听见。他皱起了皱眉,看着摇晃着手中的花束,欢呼着跑了开去的芸灵有些苦恼地开口道: “喂,你刚刚说的什么啊!我没听见。” “没听见就算了,好听的话只说一遍。” “那我不是永远都不能知道了?” 走在前面的她愣了愣,突地转过了身来,退走在了他的眼前,“那那下次再告诉你好了。”可她并不知道,自己口中的下一次,是在很久很久之后了。 “啊!”他有些苦恼地吐出了一口气来,眉头皱得更深了些,“谁知道那得是什么时候。” “走啦!” “哦。”他无力地应了一声,很是泄气跟了上去,低抬着眼皮看着她,心里突地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自己若是一直都留在影月,或许她会主导自己的一生吧。那样的话那样也没什么不好的,他望着她的背影,脸上荡漾出了暖暖的笑容来。快行了一阵,他们的速度渐渐地又慢了下来,南夏以为她又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跟着她一起东张西望。这自然是原因之一,但芸灵一路走走停停,却还有另一个缘由,她在等人。她姓言名唤天瑜,影月如今有三位掌权者,慕风c月林都是其一,至于剩下的哪一位便是天瑜的父亲,影月的那位明轩大人。天瑜常来小筑找芸灵玩耍,南夏勤于修炼,时常不在,只见过她一两面,勉强算是认识。不过出乎两人意料的是天瑜不是一个人来的,她的身后跟着月一。 “你约了他们两个,你不是很讨厌月一吗?”他的声音很低,一副小心翼翼地样子。 芸灵奇奇怪怪地看了他一眼道: “没有啊!我只叫上了天瑜而已,谁知道月一怎么会在这儿。” “嗯?” “你以后离他远点,月一的脑袋肯定有问题,别把你也给带笨了。” 南夏勉强地笑了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很快两人便走了过来,眼前的少女和芸灵一般却也是可爱动人得很,两女站在一起已是胜过了世间的无数风景。彼时南夏和天瑜并不怎么熟悉,却不知道要如何称呼她,只好弯身拜了拜,算是见礼。少女瞪大双眼看向了一旁的芸灵,满满地都是诧异,却听得芸灵笑着说道: “小夏一直都这样的,你不用管他。”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乐趣,话音落下之时,少女们竟是嘻嘻的笑出了声来。 南夏和月一对望了一眼,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在听到她们的对话之时,南夏啧了啧嘴,微微笑着,一张脸因为尴尬而僵住了,勉强地挤出了一丝笑容来对月一说道: “很神奇是吧?” “嗯,是那样呢!”月一轻笑着应了一句,不知何故,竟是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来。 “啊!原来你们真的认识。”两女转过头来,几乎异口同声,脸上都是一样的惊讶。 芸灵奇奇怪怪地看了天瑜一眼,纳闷不已。却见天瑜斜瞥着眼睛,很是嫌弃地看向了月一。面对这样的目光,月一只能摊开了双手,可谓是无奈到了极点。却听她说道: “我来的路上碰见了他,跟他说了我要来寻你们两个,他说他恰好也无聊得很,就一路跟来了,我还在想他这个这么讨厌,应该没有人会和他很熟吧,怎么会这么好意思的。” “呵”他尴尬地轻笑了一声,“话说,我们又没仇,你干嘛这么讨厌我,我有做错什么吗?” 南夏只是微微笑着没有开口,两女更是懒得理他,却听芸灵说道: “你甩掉他不就好了,理他干什么?” “喂喂喂你们小声点好不好,我都听得见呢!” 一旁的南夏强忍着笑意,咳嗽了两声,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自己非要跟过来的,人家月派的长公子,我还敢拦着不成?” “咳我还是听得见的啊!”而两女已是往前走了去。南夏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语道: “你别说话了,她们不会理你的。” “可到底是为什么?我是哪里得罪了她们两个了?” “额这我也不知道啊!或许你该自己好好想想才对。” “有什么好想的,我犯没犯错自己会不知道吗?” 南夏无奈笑着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来,压低着声音说道: “这样的话,可能是因为你话比较多吧。” “话多吗?” “嗯,我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以后你就跟我一样少说些话,不要争论,也不要辩驳,慢慢地就没人会讨厌你了,相信我,对你绝对有用。”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嘴微笑着,对他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月一往后退了退,脸上稍稍显露出了一些嫌弃的神色来,很是不乐意地开口说道: “跟你一样,别开玩笑了,讨厌你的人可比我多了去了,我才不要跟你一样。” 南夏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及收起,就直接僵住了,他瞪大眼睛看了月一一眼,彼时手还放在南夏的肩上。啊呀一声,南夏轻摇着头,很是无力地地开口说道: “所以才让你少说话了。”说着转过了身,往前走去。 “喂”月一赶紧跟了上来,“对了,早上晋义对你出手,我看你一点想要抵挡的意思都没有,你是想挨打还是想怎么样?这习惯可不好。” “反抗起来最累了,挨一下就能完事不是最好?他还敢真的把我打伤了不曾?话说,我走之后,你教训他了?” “没有啊!那家伙直接就求饶了,所以本公子才给他留了些面子。” 南夏点了点头,没再开口。月一从未下过山,看见这山野里的风光,却是好奇得很,不时发问。 “这山下的河洛城我还是第一次去,好玩吗?” “今夜山下会有灯会和烟火,想来一定会很热闹的。” “灯会,烟火?” 南夏瞥了他一眼,发现他一脸的疑惑,好像并不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他无奈地低声叹息了一句,心想自己还要与他解释多少的东西?他挽起了衣袖,将手举高了些,在空中一边挥舞一边开口解释道: “就是满街的灯火,和飞舞着的五颜六色的花火之类的,一般都会热闹很久才结束。” “哦,这样啊!”月一瞪大了眼睛点了点头,很显然一直待在山上的他并不知道南夏是在说什么。南夏缓缓放下了手来,也懒得再继续解释给他听,反正他自己都会看见的。 “那你经常和他们两个一起出来?” 南夏转过头来瞥了他一眼,脸上多出了些笑意来,随意地开口应道: “嗯,经常来啊!”索性转过身来,退走着,注意起了月一脸上的神情,且看他反应到底如何。后者愣愣地看向他说道: “很开心吧,啊?” 南夏哈哈地笑出了声来,调侃他道: “你是在羡慕吧?” “就是羡慕啊!我生为月派的长公子,羡慕别人还不可以?” 南夏摊开双手耸了耸肩,低笑着说道:: “调侃而已,你不要生气。” “调侃?”他突地伸出手来用力搂住了南夏的脖颈,“让你调侃。”两人顿时笑闹在了一起,南夏拼命地拍打着月一的手臂,想让他放手,可月一好不容易逮到了这样的机会,哪里会轻易放手,他们扭打在一起,不时地叫出声来。天瑜和芸灵走在前面,听到两人的声音后,齐齐地转过了身来,月一仿若受到惊吓的兔子似地跳到了一旁,淡定地拍了拍手道: “嗯,天气的确很呢。” 芸灵对着月一翻个了白眼,便赶紧是转过了身,两女掩面,却都是偷偷地笑出了声来。 南夏站直了身体,紧咬着牙齿瞪了一旁的月一一眼,随即才伸出手来整理着自己有些凌乱衣衫。他一边走着,一边开口说道: “我觉得你还是回去好了,明轩大人是慕派的,你一个月派的人挤在这里实在是不怎么方便。” 月一的神经却非真的就像他表笑你的那般大条,只听得一声轻笑,他环抱着双手走到了南夏的前面来,淡淡开口说道: “影月派系众多,听之复杂,实则却简单无比。今日我既然出现在了这里,便绝无不妥,臭小子,休想赶大哥走。” 南夏张了张嘴,一时哑然。月一时常在他面前自称大哥,如此也便罢了,可他这句‘臭小子’唤得南夏实在是有些无语,真恨不得一脚将他个踢飞了去。 “滚!”他几乎怒喝出声,索性是加快了脚步从月一的身旁绕过,走到了前面。可只过了一小会儿,也就三两个呼吸的样子,月一便又凑到了他的身边来,抬起肩头撞了撞南夏,等得南夏转过了头来,他故意装着一副满不在乎地样子开口说道: “话说,你和天瑜真的很熟?”c 本还一肚子不快的南夏的南夏突地停下了脚步,月一毫无预料地撞在了南夏的身上,然后跌倒在地,叫骂顿时响了起来。 “你脑袋有病啊!突然停下干嘛?”月一忍不住向他低吼出声。 南夏微眯着眼睛转身看向了月一,伸出一只手来,后者老大不情愿地抬手搭了上来,南夏将他拉了起来,望着他乐呵呵地开口说道:“你想打听什么?” 月一心下一阵的惊慌,好一会儿才朝着南夏摆起了手来,“没有没有”却是一副尴尬不已的样子,“我我就随便问问而已,这臭丫头最喜欢挤兑我,下次她要是还和你们一起,你你记得提前通知我,我可不打算再来受气。” “是这个意思?”南夏懒得拆穿他,轻声笑着追问了一句。 “是呀!”却又是叫月一紧张得不行,连话都说不好了。 “那正好了,反正我一直都没有邀上你一起出来玩的打算,以后你就一个人好好待着吧,我的长公子大人。” “什么啊!影月哪里会有这么好玩的事情,不行不行,决计不行” “那就看我心情咯。” “” 芸灵和天瑜渐渐走远,两人小跑着跟了上去。月一自然还是没人理会,天瑜倒是和南夏有说有笑。月一每每插话都能被她们给打断,渐渐地他都麻木了,木头人似地跟在他们的身后,小小少年尚不识愁,却是止不住地叹息出声,两个少女却愈发觉得欢乐,一直在那儿偷笑个不停。 跨过石桥之后,她们便风也似地跑进了河洛城里,直奔湖海去了,彼时月一才终于有机会和南夏说话,借此抱怨两句。南夏无奈,便直接明了地告诉了他,芸灵和天瑜只是在惩治他,让他以后少说话,一定要少说些。 在这湖海边上游玩的行人摩肩接踵,数都数不过来。月一哪里见过这等热闹景象,大惊小怪地在那儿叫个不停,见他这番模样,两个少女早早地便躲到了一边,她们对月一简直是嫌弃得不能再嫌弃。南夏亦觉头大,却无法,总得要看着他才行,若放他一个人,谁知道会惹出什么样的麻烦来。 彼时五月,却是这影月山下的河洛一年中最美的时光。湖海的上空高飞着一只只五颜六色的纸鸢,争相追逐缠绕,一如湖海周围嬉戏笑闹的孩童。湖海沿街都是些小吃铺子,却是芸灵最喜欢的东西,每每芸灵睁大双眼望来,南夏便懂了她的意思,赶紧买了去,送到了她们的手中,这一路走来,几乎是买了一堆,两女各自抱了一捧在怀里,吃得要多开心有多开心。 “糖葫芦,卖糖葫芦了” 吆喝声传来,芸灵又是瞪大了双眼,“小夏!”她轻声唤住了走在前面的他。 “知道了。”他转过了身来,“要几个?” 她伸出两根手指来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轻咬着下唇,然后巧笑嫣然地开口说道: “我们一人一个就好。” 等他买好糖葫芦再回来的时候,月一却已没影,他揉了揉有些头疼的脑袋,无奈地看向了她们两个。 “不知道。”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说完她们笑闹着从他的身前走了过去,留下南夏一个人站在人群中欲哭无泪。 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月一才发现自己已经和南夏他们走散。他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暗呼一声‘糟糕’,心想着待会儿估计又要被骂了。赶紧顺着前路走了去,一路上到处打听着南夏他们的去向,倒是很好打听,单凭几人的相貌,想要不被注意就已经很难了。既已知晓了南夏他们的去向,月一便就放缓了自己的速度,心想着反正芸灵和天瑜都对他爱答不理,还不若自己一个人闲逛呢。于是这般走走停停,很快便过了大半个时辰。前方一群手艺人在那儿表演着把戏,不时传来阵阵惊呼,甚是热闹喧嚣。叫好声传来,月一立马便跑了过去,想要瞧瞧有什么好玩的,那些都是凡人的把戏,哪里瞒得过他们修炼之人的双眼,月一只瞧了一次,便呼喝出声来,“骗人的把戏,藏在手里呢。”众人当然都知这是骗人的把戏,欣赏的便是他们的手法,月一这般呼喝出声实在叫人恼怒不快。 “谁家的孩子,捣什么乱,一边玩去。” “你说什么?”月一一眼瞪了过去。 对面的一群手艺人同样是冷冷地望来,撸起袖子,一副要收拾他的架势。月一只是冷笑,哪里会怕了他们,真气凝聚,登时便要出手教训他们。斜下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拉住了月一,好不容易,南夏终于是找到了街边的月一,赶紧是低头赔礼,连声抱歉: “他脑子有些问题,诸位莫要见怪。”瞧着只是两个少年,他们也懒得再继续找麻烦。趁此机会南夏赶紧将月一拖到了一边去,后者毫无所觉,依旧很是不满地开口道: “干嘛不让我教训他们?” “那是不通修炼的凡人手法上的技艺,本就是骗人的把戏,人家看得高兴也就行了,你多什么嘴?求您了,你就安静地待着吧!”他连珠炮似地说了一长串,听得月一一愣一愣的。 “凡人喜欢看这种东西?”月一一脸的诧异。 “你以为呢?”南夏看着他低吼出声,“好好跟在我身后,别到处乱跑了。” “好啦好啦!说话那么大声干嘛?我又不是听不见。” “你听得见才有鬼了。”南夏在一旁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月一权当是没听见,随口问道: “芸灵和天瑜呢,她们跑哪儿去了?” “在岸边,”南夏伸手指向了湖海的北面,他的声音变得低沉温和了些。月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那里没有紧挨着的排屋,只有一座在岸边的高高耸立着的石塔,“今晚的烟火也会在那里。” “湖海边上?” “河洛小城里哪儿来的这么大块空地放烟火,当然得在那里了。” 说着他加快了脚步脚步往前走去,月一冲他吐了吐舌头,挤开人群同样是加快脚步跟了上来,“就你什么都知道。”月一忍不住也是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明白就好。”南夏微微笑着回应了一句,却是一脸的得意。 “你”月一抬眼瞪了过来,“咦,那是什么花?”转瞬注意力又被别的东西吸引了去。 “这是石雕吗?” “喂,你走那么快干嘛?我们再看看啊!” “天快黑了。” “别拉我,我自己走。” 好不容易,南夏终于将月一从河街上拖了下来,暮色渐近,花火将燃,此间游人愈来愈多。两人站在一旁没等多久,芸灵和天瑜便雀跃着从岸边跑回来了。 月一还想着去石塔上看一看的,只是想着应该没人会陪他去看,无奈一声叹息,只好与他们一起往茶坊走去。 四人放好了东西后在茶坊里坐了下来,两女似乎还没有搭理月一的打算。南夏坐在月一的身边几乎不发一言,他害怕自己一开口直接将月一给气走了,能继续维持这种微妙的气氛便是最好。 月一耸拉着脑袋,紧咬着下唇,微闭着双眼盯着对面的她们,眉头几乎都要磕在了木桌上。他在想,这大概会是他一生中最漫长的一次聚会,他绝对不会再遇见比这更加尴尬的场面。 他并不知,坐在他身边的南夏,此刻的心里也有着和他一样的想法。他一直都把苍云当做大哥来看待,那么月一便是他在影月唯一的朋友了,可偏偏芸灵和天瑜都看他不爽,他夹在中间,实在是难受得很。果然啊!应该答应和大人去钓鱼的,神思涣散,他突然觉得有些疲累,打了个哈欠,双眼之中渐露迷茫。 ‘咚’的一声,月一的脑袋终于是磕到了木桌上,南夏亦被惊醒,偏头看了过来,只见得月一缓缓地伸出一只手举了起来,“我能说句话吗?”他有气无力地开口说道。 两女互看一眼,强忍着笑意朝月一点了点头。 “我觉得你们好像是能控制时间呢。” “有吗?”两女齐声开口,微微皱着眉头,都觉纳闷。 “那我怎么觉得和你们待在一起的时候,时间根本就没在流逝?” “噗”她们终于在月一的面前笑出了声来,笑声响起,本还微妙尴尬的气氛亦随之消散。南夏和月一互望了一眼,同样淡笑出声。 月一既已主动开口示好,她们自然也不会对这位月派长公子太过分,态度渐渐好转的她们甚至还指使起月一去帮她们买小吃点心,月一当即便皱着眉头看向两人,心想着自己堂堂月派长公子,如何能去做这等跑腿的事情,所以毫不犹豫地便打算拒绝。好在一旁的南夏轻踩了他一脚,咬紧了牙齿贴进了他的耳边不动声色地低语道: “要是不想她们继续讨厌你的话,就赶紧去,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月一偏头瞥向了他,双眼之中流露出淡淡的不屑来,一副居高临下,谁也不放在眼中的样子。谁都不会喜欢这样的眼神,他更不会喜欢那样的眼神,因为那样的眼神会让南夏觉得其实自己并不是他的朋友,只是个陌生人罢了。 他生来便是一颗赤诚之心,对这个世界饱含着善意。可在影月经历的一切却令他的一颗心变得无比的敏感脆弱,怀揣着的善意被同龄的孩子无情的践踏,渐渐地,他愈来愈孤独,每日在慕风的督导下修行,有时也觉得艰难c寂寞,甚至是无趣,可那却给了他逃避的机会,因为他终于不用再面对那些责难的目光了。他一直都很庆幸能有月一这一个朋友,唯一的遗憾在于,他无法从月一那里得到理解。说到底他和月一是活在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他并非来自影月,仅此一点便注定了他的卑微,哪怕他是慕风的门徒也无法更改这样的事实。他不会告诉月一这些,因为他害怕自己连唯一的朋友也失去了,所以他一直都默默地忍受着,反正这已经是他最擅长的事情。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南夏在他的耳边继续催促。 “行行行马上就去。”月一无奈起身。 “别乱跑,烟火马上就开始了。” 夜色渐浓,海街上花灯摇曳,凤箫声飘摇传荡,悦耳至极。喧嚣声起,顷刻间已是人声鼎沸。 “嗯嗯嗯”芸灵啄米似地点起了头来,“开始了,河洛城里一年中最盛大的烟火开始了。”他大声欢呼着,激动得拍起来手来,话音落下之时,她已经拉着身边的天瑜一起跑了出去,月一如她们一般同样风也似地跑了出去,他呆呆坐在那里,仿佛已被遗忘。等他收拾好东西走出去的时候,他们早已挥舞着手中燃起的烟花消失不见。他一脸无奈地笑了笑,走进了人群中。 他四处寻觅着,没过多久耳边便听到了那无比熟悉的声音。他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去看见了她。那一刻他的眼里看到的只有她。纷飞跃落的烟火照亮了少女如花般娇艳的容颜,她挥舞着手中的烟火旋转摇曳着身姿,仿佛是在翩翩起舞。笑声动听,仿若银铃摇响在他的耳畔,久久回荡不息。烟火纷飞。炸响声自天空传来,漫天‘繁星’坠落,一瞬的烟火刹那间隐没。彼时她才像是记起自己身边少了些什么,下意识地便唤出了他的名字,“小夏?” 在她转身的瞬间,南夏悄无声息走到了她的身后,望着漫天的烟火说道: “我在这儿呢。” “啊!”她故意张大嘴巴,露出了一副很是吃惊的表情来,“这么多人,你怎么找到我的。” “很难吗?无论你在哪儿,我都能找到你。”他淡淡地开口应道。 “是吗?”少女望着她皱起了眉头。 “当然!”少年看向了他,脸上又荡漾出了一抹暖暖的笑容。 “不信。”她抬头又望向了漫天的烟火,笑容绽放,却是从未有过的温暖动人。 他伸出手来想要去拉芸灵的手,犹犹豫豫了许久,少年的手却还是没有握上去。 “你在干什么?呆呆地,傻了吗?”少女掩面笑出了声来。 他赶紧是将手伸向了后脑勺,尴尬笑着,“我没什么”含含糊糊地一个字也没说清楚,好在一旁的天瑜和月一跑了过来总算是将他从窘迫之中解救了出来。 “喂,我说,我们下次还继续来吧。”月一开口。 “谁还要再和你一起来?”天瑜一脸不满地看向他。 “喂,我都承认自己错了,好不好” “” 多年之后,他走遍了世间的每一个角落,见过了一场又一场的烟火,可最难忘的,最美好的,始终都是这河洛城里的胡海边上那灿烂了一瞬的花火。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第十话 秋祭 彼时九月,不见烟雨,林雾散尽,山间柔风常伴,令人更觉舒爽,神思愈发清明。在这个秋日里南夏终于看完了慕风的书房里所有的书,他没将这件事告诉慕风,否则他连这仅存的独处时间也没了。 可惜的是,这一次秋日里的明朗天气没像以往那样一直持续,影月的这场秋雨竟像三月的烟雨般绵绵不绝,不知何时才会真正停下来。稀疏的雨滴一滴滴地滴落在湖中,泛起了一圈圈涟漪。南夏并不讨厌雨天,对他而言,这更像是上苍的恩赐。每逢雨天,他都能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谁也不会来打扰他,当然,芸灵不再此列。而今天是影月的秋祭,同样也是他一年中最为清净的一天。 南夏把条案拖到了窗前,这样当他坐在地上的时候便可以很舒服的靠在木床上了。他的左手握着一块木头,右手捏着雕笔,双眉紧皱,正认真地雕刻着,看起来已经稍显雏形。门在此时被轻轻的推开了,声音很小,风又一直吹动着房间四周的窗户,吱呀声不时响起,南夏眉头紧皱只顾盯着双手,似乎毫无所觉,至少芸灵是这样认为的。她屏气凝神,轻手轻脚的往南夏的木床移了过去,待得近了,她快速地扑倒在南夏的木床上,呼喝一声,想要给南夏一个大大的惊吓。只是,结局全然出乎他的意料,南夏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 “你吓不到我的。”他无奈地笑着看向了芸灵,“别再这样完了。”这把戏,芸灵玩了无数次,却从未成功过。 瞥见他脸上的笑容,芸灵顿时又是一脸的不高兴,起身跪坐在了他的木床上,咬着下唇,一脸嗔怪地看向了南夏,“为什么总也吓不到你?约好了不准用念力感知的,快说,你是不是犯规了。” 他怔立了一瞬,一瞬过后却又微微笑着仰起头来看向了身旁的芸灵,双眼之中的黯然已悄然逝去。他比划着双手轻声开口说道: “在你进入我房间的时候,这里便都是你的味道了,我只要动动鼻子便知道是你来了。” “味道?哪里有什么味道。”她嗅了嗅自己身上,摇了摇头道: “我身上没味道啊!” 南夏放下手中的雕笔,凑过来在她的身上嗅了嗅,少女故作嫌弃地将他推了开去,“说了多少次,不许再靠我这么近。” 看着她恼怒的样子,南夏只在心底里诽腹,“是啊!不知是谁只要一累了便要让我背着,此刻又叫我离她远些。”这些话他却是不敢说出口的, “有的,很好闻的味道,再隔得远些也一样能闻到。”他闭着眼睛暖暖地笑着。 ‘咚’的一声,芸灵突然伸出手指来弹在了南夏的额头上,“也不许再这样笑,我起了好多鸡皮疙瘩呢。”说着双手环抱住肩膀缩了缩身子,又睁大着眼睛吸了几口气,仿佛真的全身难受一样。南夏对少女心事一无所知,只是有些纳闷。心想,芸姨说大人年轻的时候是极为好看的,但若和我比起来就差的远了,这样的话,我笑起来应该不会太难看吧,怎么却让你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她又将把目光转向南夏手中的木雕,有些好奇地问道: “这是什么?” “木雕。”他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来。 芸灵翻着白眼瞪了他一眼,心想谁还看不出来这是木雕? “我问你雕的是什么东西。”她一边说着,一边从随身的手袋里摸出一颗山核桃来,黄灿灿的,像是出锅没多久,很是诱人的样子。 “哦,是木鸢。” “木鸢?”芸灵探过头来仔细地瞧了瞧,一边嚼着核桃,一边随口说道: “能飞起来吗?”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之后便没再理会她了,所有心思又都放在了木雕上。她觉得无趣,索性便躺到了床上去,口中嗯嗯哼哼地,也听不出来是什么小调。她向来都是不安分的,果然只过了一小会儿后就又坐起了身来,在南夏的房间里四下走动着,东瞧瞧,西看看,却是想要弄清楚南夏的房间里到底有多少她从外面带回来的‘战利品’。没错,这些东西几乎全是她的,当她发现这个恐怖的事实之后,像是受了惊吓似地跳了开去,一副想要撇清关系的样子。一桩桩回忆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哪怕身边只有一个南夏,甚至南夏都没注意她,她亦觉得双颊烧烫,尴尬无比,不由自主地便伸出双手来,捂住了脸。十多年来,自己究竟拉着小夏一起干了多少荒唐事啊?她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伸出手来把它们推得远远的,一直到了角落里,才深吸了口气,心安理得地拍了拍手。她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双颊,总算是稍稍平复了些,不似方才那么烫了。 嗯,就是这样,这些都是小夏做的,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本姑娘怎么会做出这些胡闹的事情来。她如是想到,愈发觉得心安理得,偷偷地瞥了瞥南夏,忍不住又是一阵偷笑。 “别刻了,”她走到了南夏的身边来,“刚出锅的山核桃,就不想吃吗?”说完剥了一颗放进嘴里,一脸陶醉的样子,却是十分的可爱。南夏头也不抬地说道: “时辰好像差不多了,你是不是应该让人先帮你把衣服换上?” 芸灵顿时失了兴致,努了努嘴,漫不经心地开口说应道: “都是些无聊的仪式,一点意思也没有。” “啊哈?”南夏瞪大着双眼看向了他,若在以往只怕芸灵早就一指弹了过来,难得今日竟没出手。 “秋祭这么重大的仪式,你是打算不去吗?” “去,当然要去,而且你还要和我一起去呢。”她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你以为我来这儿是做什么的?” “啊!我我去那儿干什么?我不去。”他顿时觉得万分苦恼,哭丧着脸,撒娇似地看向了芸灵。 芸灵低下身来装出了一副怜悯的样子,摇着头,伸出手来一下又一下地敲着南夏的额头,努嘴说道: “爹爹让我来唤你的,你必须得去呢!” “啊!大人为什么要让你来告诉我?” “我不知道啊!待会儿再见了。”说着她已经迈步走出了南夏的房间,只剩一阵香风还残留在房中。 “天啊!”他叹息出声,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躲不掉了。 只好是换上了衣服,耸拉着脑袋,十分无奈地走出了房门。慕风早早地便等在了外面,今日他着了一身广袖玄衣,掩盖了他平日里的儒雅,显露出了几许英武,愈发让人觉得高大。 “夏儿?”他微微笑着唤了他一句,声音较之平日还要温和许多,大抵是因为瞧出了南夏情绪并不是很好。 “嗯,大人。”他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句,头都没抬起来。慕风无奈地笑了笑,又开口说道:: “秋雨温润,拖沓不绝,我看你已经在屋子里闷了好些天,要是再不出去,身体都要发霉了。” “可也不能让我去参加影月的秋祭啊!多不合适。”他小声嘀咕了一句。 “没关系,站在我的身后,也没别的什么事要你做。” “真的那么简单?”南夏不是很想相信他。 “嗯哼!”慕风冲他眨了眨眼睛。 南夏还是提不起情绪来,慕风说什么他也是不答,权当是没听见。后者无奈笑了笑,只在心下感叹,长大了的孩子,果然是没以前那么好糊弄了。他们一起在外候着,又过了一会儿,芸灵和兮遥也从小筑里走了出来。南夏听见了脚步声,缓缓抬头地望了过去。芸灵未着祭服,穿了一件南夏从未见过的月白长裙,淡淡的笑容挂在她的脸上,显露着几许得意。莲步轻移,发髻上垂着的淡蓝色的流苏,随着她一起轻轻地晃动着。她从石阶上一步一步走下,长裙轻舞,如百花盛放,腕间的铃铛轻轻晃荡着,渺渺铃音传荡,令他所有的苦闷和烦恼都在刹那间消散。 青丝如墨,气静如兰,眉目似水,玉颜若仙。这端庄的模样还是他的那个灵姐姐吗?南夏怔怔地站在原地,等得芸灵走到了自己的近前,他也还是没回过神来。而芸灵走到慕风的身前之后却,又变作了往日里的那副可爱模样。 “怎么样,有这样漂亮的女儿,爹爹一定很得意吧?”她娇笑着开口,声音说不出的好听。 慕风乐得笑出了声来,满脸自得地开口说道: “当然。” 她愈发得意,娇笑不停。 “好啦!少说些话,祭典上也不要乱跑。”比起慕风来,兮遥可要严肃得多了。 “知道啦,我什么时候乱跑了吗?”她笑声地嘀咕了一句,兮遥无奈,也懒得再与她多说。 芸灵又偏头头来看了看依旧有些木然的南夏,伸手在南夏的眼前晃了晃,小声道: “傻了吗?小夏。” 他的神思终于清明,“啊!哦,什么怎么了?”竟是紧张若此,什么都也说不清楚。 慕风与兮遥互望了一眼,脸上都升起了浓浓的笑意,少年心事,他们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走啦!”芸灵咯咯笑道。 今天的影月可谓尤其热闹,简直比得上河洛城里的灯会了。当礼官高声通传影月大人到来的声音已经回荡在大殿外时,南夏还处在深深地震惊之下,他长这么大何曾见过这般盛大的场面,早知道以往就该偷偷来看看才对。殿外的广场上搭了两个高大的祭坛,长宽二十丈有余。每一个祭坛上都有上百位祭官,穿着墨黑色的祭服恭敬的侍立其上,广场外围则是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头,他不禁纳闷,这些人真的全都是影月的吗?会不会山下河洛城里的人也跑上山来了? 他心下震撼,便是脚步都有些凌乱。慕风偏过头来,对他轻点了下头低语道:: “小夏,不用害怕,一直跟在我的身后就好。” “是是,大人。” 神秘晦涩的声音从祭坛上传来,奇特的音律在飘扬回荡。慕风携着兮遥在万众瞩目下一步步地走上了台阶,坐在了最高的神座上,兮遥和芸灵各在一侧,南夏则站在他们的后面,高高的神座遮挡了他的身躯,他深吸了一口气,心跳终于渐渐放缓。他没有心思去思考祭坛上那些人传唱的古语有着什么样的意义,当他心跳平复,当他忘却了人声的喧嚣,当他眼中的一切都变得寂静缓慢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是他有生以来,站得最高的一次,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俯视众生的感觉,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慕风,因为他,自己才有机会站到了这里。这才是大人带自己来这里的原因吗?他希望将来的我也能站到与他一样高的地方,亦或者是更高的的地方。 祭典的仪式果然如同芸灵所说,无趣得紧。仪式繁杂得简直无法想象,终于等到慕风点燃了神香,两块巨大的祭坛被众人推着紧紧地拼合在一起。 “小夏,秋祭最后的大比马上就开始了,快别打瞌睡了,很好玩的。”芸灵在一旁小声提醒他道。南夏眯了眯眼睛,轻点了下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更不敢乱动,因为每次它只要一乱动,总感觉有无数的目光瞪了过来,让他好不难受,正胡思乱想着,只听一声钟响,慕风突地一挥长袖,朗声说道: “大比开始。” 刹那间影月的年轻一辈从四下里冲了出来,争相涌向了祭坛。 “这是要干什么?”南夏悄悄地移动到芸灵的身后轻声问道。 “看见悬浮在祭坛中间的那块玄玉了吗?那是通往离界的钥匙,触碰到它,就会进入离界,只要能得到大比所要求的东西便会成为此次大比的胜者。” “这些人怎么争先恐后的,真的有那么好玩?” “秋祭每年都有,大比可是好些年才有这一次呢!谁不想上去出出风头?” “离界啊!”南夏望着祭坛低声喃喃了一句,脸上露出羡慕的表情来。对离界他并不感到陌生,他甚至经常去,因为老头的小木屋以及周遭的那片神木林便是老头亲手构造的界。 “他们要找什么东西?” “你不是一直想要一把剑吗?此次大比的彩头便是坠星崖下觅得的奇铁打造的两把无锋长剑,谁能将它们带回祭坛便会是谁的。”却是慕风接过了话去。 南夏吓了一跳,赶紧是站直了身体。慕风轻声笑着摇了摇头,示意南夏不必如此认真。 “怎么,想去吗?”慕风继续问道。 “嗯,我要去,我要去”芸灵立马便是开口,一脸企盼地望向了自己的父亲。 却直接被慕风无视,万众瞩目下,他哪里会由得芸灵胡闹。芸灵又是一阵央求,直到被兮遥瞪了一眼之后,她才又变得安安静静的,再不说话。 越来越多的人进了离界,祭坛上人影渐少,很快南夏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与旁人的兴奋不同,他却是一脸的淡然随意,周遭之人也不敢去招惹他,纷纷绕了开去。 “那是月一,他也要进去?” “当然,现在想去离界里面看看了吗?”慕风微微笑着望向了他。 南夏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一直不言不语。一旁的芸灵紧咬着嘴唇,睁大着眼睛,却是更加的不满。 “偏心,小夏就可以进去,我便不行”她独自小声地嘀咕着。 “夏儿?”慕风再次唤他。 “我真的可以去?”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慕风没有回答他,只是轻笑出声。魂游之力席卷,他直接将南夏送到祭坛上,靠近了那块玄玉,南夏的手下意识地便碰了上去,下一瞬,南夏进入了离界。 不远处的月林本想要阻止,可这一切太过出乎意料,他连出手的时间都没有。坐定之后轻声笑了笑,看着慕风说道: “你送他进去,却是很放心。” 两人所属派系不同,向来都是不对付。但在影月不受待见的南夏却偏偏和月一成为了朋友。这也使得慕风和月林的关系在近些年来好了不少,如今说起话来比以前可是要客气得多了。 “不过一场游戏,何需担心?” “只怕他在里面待不了太久。” 慕风摇了摇头,“谁知道呢?” 未完待续 这一方离界看起来这里和外面几乎没有差别,很真实。旷野之上除却萦绕在耳畔的风声,也是一样的安静。想来这里应当不会太小,否则他怎么也能看见几个人影才对。 这世界鲜有人来,地上的植被十分的茂盛,只是放眼望去却未曾见到什么高大的巨木。他独自游荡了好些地方,也未曾发现什么奇特的景致,莫非这里本就是一片荒原?他突地想起老头界中的那片神木林,他时常和长齿一起在c那儿玩耍,每每风起那赤红如血的花瓣都会从天空飘零,那番凄美景致,便是长齿有时都会着呜咽着流下泪水来。或许,此界的主人早已不存于世间,否则这里也不会是这番破败光景,像是荒废了万载一般。若真如此,想要维持它不破灭,影月一定费了很大的功夫吧。他闭上眼睛,用天人之境感受着这个世界的浩瀚。果然,这里有影月神阁里那些宗老的气息。 月一比南夏进入的早了一会儿,却并未急着去寻找那两把剑。他很清楚这场游戏的玩法,至少是要比南夏清楚得多。他不紧不慢地走在这片荒原上,很巧地,正好瞥见了四处胡乱晃悠着的南夏。他笑了笑,高高跃起,稳稳地落到了他的身前来。微微笑着看向了南夏,调侃他道: “话说每年的秋祭,你要么在后山上吹风,要么在山脚的流瀑下练剑,只要人多的地方你都懒得去,今次是怎么了,哪里来的兴致?” “心情好就来了啊!”他随便应付了一句。 月一如何看不出他是在敷衍自己,无奈地摇了摇头道: “看来你和我差不多,是影月大人让你来的?” 南夏轻瞥了他一眼,只是说道: “你倒悠闲,一点也不慌。” “我们着什么急,他们跑那么快,还不是在帮咱两找东西。”说着手臂搭上了肩头,“是吧?”狡猾的笑容浮现在了他的脸上。 “啧啧啧”南夏一脸嫌弃地抬手推开了他,“瞧你这得意的样子,要是输了,月林大人的脸应该会很难看吧。” “我可没想过要赢,我一个同伴都没有,如何取胜,不过”他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来,“难得,你竟是来了这里,我们两个一起,那可就容易得多了,不是吗?” “你人品太差,所以才会没人愿意和你走在一起。”南夏忍不住笑话他。 “近墨者黑,近朱者赤,你既然和我走在了一路,我觉着吧你的人品肯定也有问题。” 南夏不以为意,只是微微笑着加快了步伐往前走了去,不想再理会他。 月一耸了耸肩,跑过来又是搂住了他的肩膀,笑嘻嘻的样子,脸上瞧不见半点平日里的冷傲。 “别走啊!我错了,好不好?这样吧,这次大哥带你,一定帮你赢一把剑,如何?” “我真是受够你了。”南夏无力地喃喃自语。 “你这是什么表情,看不起我?” 随即又听他说道: “不过想想也是,此间数百人,尽皆是影月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即使是找到了也不是那般容易就可以带着它们回到祭坛的。” “那还有我们什么事,回去得了。”南夏忍不住说道。 “喂喂喂我说,你好歹是当代影月的门徒,我更是月派的长公子,怎么也得比他们厉害一些,胜算很大的” 南夏轻声笑了笑道: “我肯定比他们厉害,你的话我就不知道了。” “” 两人往荒原的深处走去,寻觅着其他人,想要各个击破,最后的时候也好少些对手,只是许久之后一个人也未曾寻到。南夏看了看一旁颇觉惬意的月一,暗自皱眉,说好的各个击破呢,怎么半天也见不到人影?正准备和月一好生说道一番,却听月一说道。 “快看,前面有座好大的神祠啊!” 两人一起飞掠而去,眼前所见的确是一座很大的神祠。入口处,安放着一尊巨大的雕像,高三丈有余,身躯有些粗壮看起来很不协调,头部是一张人脸,只是嘴笑得极大,看起来很是丑陋可怖。 “什么啊!长得这般吓人。”南夏惊呼出声。 “可可能是影月祭祀的神明吧。”他也有些害怕,说着赶紧是拜了拜,这东西,月一也是第一次见到。 “影月的神明长这样?” “我哪里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月一压低了声音,轻呼出声。 两人小心翼翼地绕过门前这尊巨大的神像,走向了前方漆黑幽深的长长石道,到了里面,借着头顶传来的些许光芒,他们瞥见墙壁上那些神龛里的石像更多,长相更是奇异,丝毫与人搭不上半点的关系。 “太丑太吓人了吧,莫不是前人雕刻这些石像就是为了吓唬我们的?”月一忍不住也开始诽腹了起来。 “你小声点,不怕被监察的宗老们听到啊!” “怕什么,这里面这么多人,有得他们忙了,哪儿还会有心思听我们说话。” 南夏皱了皱眉,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便也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了。 这些年来在雪域里,老头教授了他许许多多的东西,也告诉了他很多关于这世间的秘密,他的见识比起月一来,自然是要高那么一些些,心中所想,自然也比月一多上许多。世间传说无尽,可在万古岁月中,始终未曾淹没在尘埃中的只有那高高在上地视着世间的七神,哪怕他们早已归墟,世人亦万载不忘。只是影月并不信奉七神,他们信奉的是世间唯一之月,和永伴自身之影。无数年来,自荒神封印之后,影月一代代地也不知是出了多少杰出人物,眼前的这些石雕或许就是他们在世间存在过的唯一凭证了,之所以把他们描绘的如此凶恶,大概也只是简单地想让后人留存更多的敬畏之心罢了。可怜可叹,在这无尽的岁月中,他们的名早已磨灭,被后人遗忘。 他拍了拍一旁睁大了双眼一分一秒都不敢闭上的月一,口中说道: “不过是些神像罢了,瞧把你吓成了什么样子。” “你不怕了?刚才不还和我一样吗?” 他摇了摇头道: “进都进来了,还怕什么,走吧。” 月一暗自疑惑,却不愿再丢了他月派长公子的面子,只好强自镇定,在南夏的身后跟上。愈往里走,光线却渐渐变得明亮,甚至还有人声传来,两人瞪大着眼睛互看一眼,心想,难道人全都在这里? “你对这里是不是和我一样一无所知?” “这个啊什么?”月一顿时变得有些支支吾吾。 “快说。”南夏一副要杀人的表情。 “我不也是被逼着过来的,哪里记得父亲有和我说过什么?” “呵”南夏接连瞪了他好几眼,“随便了,反正你就是这么不靠谱的人。”说着往前走了去。 又走了数十丈的的距离,此间渐渐喧闹,上方已经不是一整块漆黑的石板,像是一块块长长的巨石修砌好后搭接在了一起,交错纵横,十分有序,抬眼望去就仿佛一张井然有序的巨大石网,两人高高跃起,往人声传来的方向跃去,但觉脚下无比平稳,丝毫没有晃动的迹象。待得他们走进神祠里的最外围的廊道,往上一看,眼前的一切豁然开阔明朗。 “哇”两人齐声惊叹,眼前的景象实在太过令人震惊。廊道呈圆形,方圆约莫六七丈,除却他们所在的这一层,此间一切都由巨石砌成,泛着深青的颜色。一直向上如同一口深井,上方日光正盛,很是耀眼。众人所寻的长剑正高高地悬在他们的头顶。 “喂,你看见了吗?”南夏靠近月一,小声问道。 月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看到了。 “怎么都在等着?” “枪打出头鸟,谁先出手必然最先出局,没人愿意冒险。”月一的声音同样很小,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来到此间的少年,目的都是取胜,在这里,月派之人估计也不会有人卖他的面子。 “那得拖到什么时候。” “要不我们出去把水搅浑吧,凭你我的速度,这里能追上的人也不是很多。” “习霜和叶泽也来了” 他顺着南夏所指的方向望去,对面廊道边的护栏上坐了两个清秀少年,他们随意地靠在身后的石柱上,脸上瞧不出半点紧迫,仿佛与这场游戏毫无关系。 “他们可一点都不弱呢。” 月一像是没听见南夏在说什么似地,抬起手来指向了另外的一边,“你看那儿。” 转头过去的瞬间,南夏立马便瞪大了双眼,因为他竟在这里看到了天瑜,心中纳闷,难道她也是学剑之人,他觉得自己想多了,明轩大人怎么可能舍得让自己的女儿去受苦练剑。 “我们过去打打招呼吧。”也不管南夏愿不愿意,他拉起南夏便跑了过去,两人在影月都算是风云人物,无人不识,将将显身,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引得众人窃窃耳语。月一不管不顾,拉着他一阵跑到了天瑜的面前,很是热情地打起了招呼,天瑜只以白眼相待,月一一下子便又泄气,耸拉起了脑袋,却是苦恼至极。而天瑜再看到他身后的南夏时,却立马便就睁大的眼睛,满脸的惊喜。 “南夏你也来了,这可真是太好了。” “嗯,天瑜姐姐。”他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天瑜比他大些,熟悉起来之后,南夏就一直这样唤她了。 “你过来,”说着她伸出手来将南夏拉了过去,“别和这个讨厌鬼走在一起?” “喂,我耳朵很灵的,可不可以不要这样?” “本就是说给你听的啊!” “什么?” 果然,两人一见面总是要斗嘴才行的。只是没过多久,他们的耳边就响起了不和谐的声音来,打断了他们的笑闹 “南大公子,怎么在哪儿都能见到你?”。 还未转身,只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南夏便知道是谁了,他张嘴哈了口气,无声地笑了笑,理都不想去理晋义。月一转过头来淡淡地瞥了晋义一眼,他本就是一肚子的恼火,正愁没地方发泄呢。 “晋义,我怎么也觉得在哪儿都能见到你呢?”这一句话顿时引得众人轰然大笑。 月一转身之时,晋义已心生畏惧,只是想着这是在大比之上,而且自己身后还有一众帮手,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上次心情好,没教训你,你是不是皮痒了,不如我们两个先打一场。” 月一天资卓绝,为影月所公认,晋义焉能不知,他就是再傻也不会傻到去挑战月一。他的心思一开始就在南夏的身上,小时候,他仗着自己比南夏年长两岁,便时常欺负南夏,总也觉得南夏是个软柿子,实在枉为影月门徒。今次的大比,简直是给了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欺负南夏的机会,他如何会错过。 晋义勉强地从脸上挤出了几丝笑容来,看着月一恭敬地说道: “公子神武,我如何能是您的对手,倒是他”他指向南夏,“想必大家都好奇得紧,想要知道影月的门徒到底有怎样的本事,不若让我和他比试一番如何?”他话音刚落,周遭便起哄一片,大声呼喊着,“打一场c打一场”将将静下来的神祠,一下子又炸开了锅。他们望向南夏的目光,或奚落,或调笑,甚至还有怜悯。 南夏轻吐了两口气,脸上的神色愈发显得无奈,只是既已来了,还能如何? “好啊!”他开了口,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来。 “清场清场”有人立马便呼喊出声来,仿佛是怕南夏反悔一般。四下里的人各自散开,只留下他们两人站在了场中。 “小子,让你先出手,免得你连出手的机会都没了。” “呵”南夏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轻瞥着晋义开口说道: “你怎么和我想得一样?”南夏的语气淡然像是在陈述一件最为简单的事实,一时四下哗然,又是嘘声一片。 “哼,待会儿看你怎么办。” 说完他冷冷笑着朝南夏掠冲了过来,这身法南夏很熟悉,正是影月的无踪身法,想来晋义修行此身法也有些日子了,颇为灵敏。可速度实在太慢,南夏不仅看出了他行走间的破绽,甚至能预见他的动作和招式。晋义靠近他身前的时候,南夏轻移着脚步向左踏出了一小步,转了下身,再没什么华丽的动作,简简单单地便躲了过去。晋义一掌扑空,紧接着便侧身一脚横踢了过来,南夏早有预料,又踏了一步,竟又再次躲了开去。任凭晋义的攻击再如何迅猛,他也总能轻松写意地躲过。只过了一会儿,晋义的心绪便乱了,攻势愈发凌厉,简直不要命了一般。南夏却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这一会儿消耗的真气于他而言,不过丝毫。再观晋义早已有些气息喘喘,哪似他一般云淡风轻。晋义心下渐生惊恐,他真的有些后悔了,后悔被别人怂恿来招惹南夏,影月大人的门徒又怎么是他能够招惹的,傻不傻?想起以前自己对南夏做的那些事,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在这儿呢。”南夏的声音悠悠地从他身后传来,晋义猛地回头,南夏却已一腿踢来,他想结束这场闹剧了。晋义奋起真气抵挡也被踢飞了三丈之远,四下哗然,惊掉了一地的下巴。南夏只给了他一息的时间,一息过后,南夏又来到了他的身前,他伸出一根手指来,轻轻巧巧地弹向了晋义,凝聚的真气在他指尖旋转爆裂,气浪席卷,晋义再次被他击飞而起。他跟着晋义飘飞的身体,再次闪身而来,晋义却只能看着,此时的他再无法做不出任何动作。 一腿横踢,踢中了晋义的小腹,下一刹那,晋义的身体,像颗炮弹似地弹飞到了墙壁上,随即掉落,掀起了一地的尘埃。四下寂然,便是天瑜也是张大了嘴巴,她虽然时常和南夏在一起玩耍,可却从不知道南夏会这样的厉害。 他淡淡笑着朝着晋义走了过去,后者惊恐得想要后退,竟是忘了身后的墙壁,险些又撞了上去。南夏一步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按倒在了地上,“别打我,我知道错了”晋义竟是扯着嗓子喊了出来,逗得南夏几乎又要笑出声来。 南夏蹲下了身去,靠近了晋义的耳边说道: “以后记得离我远些,明白了吗?” 说着他将一脸惊恐的晋义提了起来,周遭众人纷纷围了上来,晋义的一干好友,已是忍不住要对南夏出手了。 便是习霜和君泽也翻身从离开了护栏,看起来也很想和南夏比试一番。 南夏只好拉起晋义挡在前面,好不容易才和月一走到了一起。晋义估计是断了几根骨头,被南夏这样胡乱拉扯着,又是疼得嗷嗷直叫。 “这些人一副要打死你的样子,我们赶紧跑路吧。”被这么多人恶狠狠地盯着,饶是月一亦觉心下发凉,恨不得马上离开。 “好。”声音落下之时,南夏直接将晋义给扔了出去,被围上来的众人接住。脚尖轻点,他一跃而起,下方的月一同样是飞掠而上,抬腿踢向了南夏的脚底,南夏屈腿再次用力一跃,他的速度陡然飙升到了极致,众人还来不及呼出一声‘糟糕’,南夏便已握住了那两把长剑。入手并不重,他举起其中一把,用尽全力将它扔向了月一所在的方向,被后者稳稳地接在了手中,随即离地而起,想要甩开众人。 “没那么容易。”习霜的声音响起在了月一的耳畔,叶泽跟在他的身后,两人竟都追着他来了。月一瞪大着眼睛低呼了一句‘倒霉’,心想自己的运气还能再差些吗?又看了看南夏,发现跳跃着追他而去的人还要更多,如此他的心态才稍稍平衡了一些。南夏越飞越高,已然望见这上方有一层念力所化的结界,心下了然,原来这里就有出口。以他的速度,势必可以在众人到达之前就回到祭坛上,如此,他就可成为此次的胜者之一,只是下方月一受困,手中的剑怕是会被别人夺去。 “真是麻烦。”他紧皱着眉头,抱怨出声。突地变化了方向,从数十丈高的地方一跃而下,流星似地往下坠去。恰好落在了月一的身旁。真气鼓舞,周遭的众人只觉胸口发闷,几乎站立不稳。众人惊诧他真气的强盛,一时间畏惧得有些不敢上前。 “你跑啊!回来干嘛?” “你一个人跑得掉?”南夏偏过头来一脸无语地看向了他,“快说现在怎么办吧。” 月一却呵呵笑着开口说道: “剑在手中,还不知道怎么办?”说着他看向了朝着他飞扑过来的那些人,双眼突地变得赤红,游走在剑身之上的淡淡真气亦变得猩红可怖,这是影月最强的秘法之一,此前只有月林才会,如今又多了一个月一。 “这是杀决!”众人惊呼出声。 “他竟然已经学会了杀字秘术。” “别怕,我们人多,量他也打不过。” 月一冷冷笑着迎了上去,他自幼跟随月林学剑,至如今已六年有余,一身剑法可谓高绝。此刻剑势汇聚,他的气势瞬间凌厉到了极致,猩红的剑光流转,长剑斩落。 “月一!”南夏急声开口唤他,却已经来不及了。他们手中的剑虽然无锋,可凝聚了剑势的一剑,哪是周遭这些手无寸铁的少年能抵挡的,他心下惊愕,月一是打算杀人吗? 可在月一的剑即将触碰到对方的身体时候,突见光芒涌动,对方的身体就那般消失不见,只剩最后的惊叫声还在此间回荡。 “这是”他旋即明了,原来如此,想来是有念力高绝之人,一直在外观察,若遇危机,便将人直接转移,算作了出局。 “懂了吗?”月一回过头来笑着问了一句,说完便又哈哈笑着冲了出去。 “呵这可就意思了。”他微微笑着站直了身体,瞥向了环绕着他的一众少年们,这些人平日里可没少找自己的麻烦,吓吓他们或许也不错。四下之人,还以为他在发愣,竟都纷纷涌了过来。南夏望着他们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来,淡蓝的真气从掌心涌出缭绕在了漆黑的剑身上,隐隐地,风雷之声响起在了神祠中。真气越聚越多,璀璨的光华亮起在了他的剑身上,凌厉至极的剑气和狂暴的气劲逼得一群少年连眼睛都不敢睁开,惊怒交加,几近绝望。四下退却,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法想到南夏已是修成了剑气,可此时想逃,已是晚了。南夏的度太快,游走在人群中的仿佛是一道流光,一剑落下必然会消失一人。他呵呵笑着,玩得愈发的尽兴,手中的剑亦愈来愈快,丝毫不知自己在外面引起了多大的动荡。 影月有四位宗老,他们长年待在在影月深处石殿中,默默守护着影月的安宁。被云雾缭绕的石殿向来都是静悄悄的,总也是透着一股浓浓的诡异。石殿的天井里摆了一座炉火,烧得正旺,好像是在煮茶,炉边环绕坐着四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他们的身前摆了一盆碧绿海棠,似虚似幻,仿佛并非是真实存在。此时其中一个老者口中却突地张口发出了沙哑的声音,只听他说道: “界中出事了。“ 剩下三人纷纷以念力扫向那盆碧绿的海棠,脸上同时闪过了一抹惊诧。 “小小少年竟修得如此凌厉的剑气,简直有无物不破之势,实在是骇人听闻。” “你在好好看看他是谁。” “嗯?这是流风的气息,那他不就是” 开口唤他们的老者冲他点了点头道: “他还在适应手中的剑,这般下去他的剑只会越来越快,剑气也将越来越强,月林的孩子同样如此,简直疯魔。被他们两个斩出局的孩子们,心下只怕或多或少都会产生阴影,于今后的修行实在无益。我看此次大比就此结束吧,胜者便定作他们两人。” 另外三人点了点头,随即他们的念力齐齐地涌入了离界之中,下一刻南夏只觉得他挥出的剑像是一下子陷在了泥潭中,抽也不回,他有些惶恐,又看了看一旁的月一,他和自己似乎是处在同样的处境。 周遭的那些人,一个个都化作流光向上而去,很快此间便剩下了月一与他。最后的一道神光扫来,待得南夏再睁开眼睛时,他和月一都已回到了祭坛上。两相对视,却都是不明所以。周遭那些犹自颤栗的少年想法却和他两不同,刚才发生的一切对他们而言,简直比梦魇还要可怕。 慕风微微笑着,突然起身离开了神座,魂游之力弥漫,他化作一阵风,稳稳地落在了祭坛之上。他想唤一句‘大人’,可四周的人太多了,他有些害怕,便没有唤出口来,甚至都没心思去注意慕风在说些什么,那些话南夏一句也没记住,只知道最后大人来到了他的身前,说了声‘跪下’,他茫然领命,跪了下去,然后抬头看向了他的大人,他听清楚了慕风口中的那句话,那是一句他永远也无法忘记的话。 “从此,南夏便是我慕风唯一门徒,他的意志便是我的意志,他行走世间亦吾之临尘。” 慕风带着他一起离开了这里,南夏的心里其实很是疑惑,他不明白大人为什么要当众说出那样的话来,影月所有的人不是早已把我当做您的门徒了吗?多年之后,当他在世间经历了一切之后,他才明白了大人那句话的意义,那句话让他拥有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身份,有了它,他才会有最终的归处。 漫长的石阶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云雾之后不知又是什么? “夏儿?” “夏儿?”慕风接连唤了两声,他才好不容易回过神来。 “大人?” “一直都在走神,在想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想,大概是累了。”他含糊地答道。 慕风看向他突地笑了笑,南夏不明所以,睁大了眼睛,小声唤道: “大人?” 慕风冲他摆了摆手,“这好像是你第一次说自己累。” 南夏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些,他觉得不可能,此前肯定也说过的,大人一定是忘了。 “要到了吗?” “不用紧张,只是要你回答一些问题而已。” 慕风向前缓缓地踏出了一步,前方顿时云开雾散,显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座高高的石殿,正是宗老们所在的那处石殿。他随着慕风一齐走了进去,来到了这方天井之内。他第一眼望见的便是石殿里的那间小屋,冰冷的石台还完好无损地放在那里,儿时的记忆再次复苏,他怔立在原地,后背升起了一股冰冷,和儿时感受到的一模一样的的冰冷。就是在那里,他被影月的几位宗老,宣判了命运。 “还记得这儿吗?” 南夏看了看端坐在上方,像是身处神龛里的那位老者。不需要慕风再提醒他,他恭敬地跪俯在地上。 “见过尊上。”低沉的话语从南夏的口中传了出来。 上方的老者点了点头,起身之后,鬼魅般地出现在了南夏的面前。 “直起身来。”沙哑的声音,像是磨着嗓子发出的一样。南夏自直起身来,不敢有半点不恭。 “汝之姓为何?” “南。” “汝之名为何?” “夏。”他恭敬的回道。 老者的话音一句比一句严厉,直压得南夏喘不过气来。 “汝来此为何?”, “只愿入得影月。”他咬紧了牙,低声应道。 “入得影月?你可知影月是为何地?” “影月流传千古,镇守西境万载有余,乃人人向往之圣地。”他又跪俯在了地上,以表心中之敬仰。 “既如此,汝若入得影月,当以何为先。” “必以恪守影月祖训,守世间之安宁为先。” “我再问你,汝可愿肩负影月之兴衰荣辱。” “愿意。” 老头一句又一句地发文,声音愈来愈大,仿若洪钟在耳。一番问询,南夏早已是大汗淋漓。最后老者看向他说出了一句话来,“立下你的誓言。” “吾名南夏,今日若入影月门墙,吾之一生,必承前贤之德,创世间之太平,习影月之法,守世间之安宁。若违誓言,定当万劫不复,永无安宁之日。” 老头直起了身来,看向了慕风。慕风微微躬身冲老头拜了拜,然后直起身来点了点头。 “好。”老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已经变得平缓温和,“我最后问你,汝可愿入我影月门墙。” “夏愿意。” 在得到他的答案后,那须发皆白的老头笑着点了点头,只听他缓缓说道: “他日在行走世间之时,切莫辱没了影月的威名。” “谨记尊上教诲。” “去吧。”老者佝偻着后背转过了身去,“从今日始,你便是我影月之人。”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已似飘散无踪。 南夏在地上叩了九叩,才满脸欣喜的站了起来,慕风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说道: “走吧,你芸姨今日会亲自下厨的。” “是吗?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第十一话 冬雪 秋祭已经过去了好些日子,对南夏的议论声也渐渐地也归于平静,一切仿佛又都回复原样。 虽是秋日,不过潭边草地上的花草种类奇多,加之时常打理,所以到了秋日,却也开得依旧繁盛,在秋风下摇曳,却又是难得的美景。南夏闭目盘坐在潭边的那颗古木上,双腿之上摆着的是那柄从大比上得来的无锋长剑。这些天他每每修行之时,都会花上些时间以自身真气,养炼此剑,一则让他更熟悉这柄剑,二则也让剑更熟悉他。芸灵今日同样无事,见南夏在潭便修行,索性便赤脚在潭水上玩耍,不过奇异的是,她在潭水上行走,竟如踩在平地一般,一圈一圈的涟漪在她脚下散开,极为神异。旁人若是看见定会惊掉下巴,如此轻松写意地便站在了水面上,更可随意奔跑行走,她年纪轻轻,难道便有了如此高绝的念力。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她身为当代影月之女,自是天资卓绝,可世间之人,各有造化,有一类人更是得天之幸,便如芸灵,天生的水属之体,生而得万千水灵之喜爱,但凡水系术法,他学起来都是极快,如此这般在水上嬉戏,于她只需心念一动便可,就如吃饭睡觉一样的简单。 她丝丝念力融入潭水之中,一座座高低不同的水柱从水下升起,她踩在上面,一步一步往南夏那里走去,最后的那根水柱不断的升高,很快她便到了南夏的近前,狡黠的笑了笑,伸手作势要敲他的脑袋,南夏不为所动,依旧闭着双眼。她又不断对他做着鬼脸,却是一脸的可爱模样,哪里有半分吓人的样子,见南夏还是不为所动,她嘟了嘟嘴,突然唤起两道细细的水柱,飞也似地朝南夏袭来,便在这最后一刻他终于睁开了眼睛。她指间轻弹,水柱刹那消散。 “你这是要干什么?”他倒是不觉得苦恼,这些年他几乎是已经习惯了她的一切,便是比这还要胡闹百倍的事,他也不会觉得有多奇怪,如果若是有一天,芸灵不再来烦他了,他反而会觉得有些不自在。 她伸手敲了敲南夏的额头,哼了一声才道: “叫你敢不理我。” 说着拉过了南夏的衣服铺在了枯木上,提脚踩了上去,然后轻巧转身坐下。少女那修长纤细的白白玉腿在空中摇摆个不停,踢打着下方升起的水柱,玩得不亦乐乎。他们离得极近,南夏甚至闻得到他身上的淡淡香气。他很是无奈地吐出了一口气来,果然啊!在这里是没法修行的。芸灵听见了他的叹息声,顿时便一眼便瞪了过来,南夏赶紧变换了神情,微笑着说道: “今日天气难得地清明,山顶的落日一定格外动人,反正也没什么事了,我陪你去山顶看日落吧。” “才不要,早便看腻了。”她嘟着嘴,很是任性地回答道。 “看腻了吗?”他低声你难了一句,我永远都不会觉得腻呢。 “小夏,你的脑袋是不是有问题啊!”芸灵突然开口。 他吓了一跳,却又觉得不可能,大人和芸姨绝不会告诉她的,便装着不明所以的样子,轻笑了两声,一脸哑然地开口说道: “不不知道,我想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肯定有问题的,”她皱起眉头,满脸的笃定,声音也比刚才大了些,“不然绝不会在这安安静静地修炼的。” “为何?”他低声问道。 “大比上的风头可都被你抢尽了,要是我的话,肯定会乐得三个月睡不着觉的。”她捧着脸,一脸的向往。原来她说的是这个,他微微笑着把她的手拉了下来,“脸都被你揉红啦!” 芸灵转头来看着他,又是一脸狡黠地开口说道: “小夏,我们也来比剑吧。怎么样?” “我们?”这是要闹哪一出,比完了体术,又要比剑吗? “嗯。” “我们有什么好比的?” “比一下不就好了,小时候不也总玩的吗?”她嘟着嘴,娇声开口。南夏见他使出杀手锏,顿时便没了办法。只得说道: “那好吧,只是却不能在这潭水上比,若是那般我还是直接认输好了。” “好啊!不过你可不能用你手中的这把剑。” “难道还要用木剑?”他轻声笑着问道。 “你猜呀!” 芸灵轻声笑着跃落了下去,快步跑了开去,去的却是南夏的房间,很快她便取了两只木剑出来,这木剑已经有些斑驳,儿时他们便一直用来玩耍。她能从南夏的房中将它们翻出来也是不易,南夏笑着摇了摇头,这木剑如何能承受住自己的的剑气,真的这样想要赢吗?他接过了她扔来的木质长剑,轻轻握住,熟悉的感觉传来,心里突觉怅然若失,时光荏苒,上苍还有多少时间留给他,可还来得及看尽这世间繁华? 慕风和溪瑶一直都在旁边侍弄着花草,却突地听见芸灵的声音传了过来。 “爹爹,娘,我要和小夏比剑术呢,你们不过来看吗?” 兮遥和慕风互望一眼,回想以前,芸灵和南夏小时候经常这般玩闹,可随着他们渐渐长大,他们已是许久未曾见到过了。两人的心里莫名地很是欢喜,大概是因为怀念他们小时候那娇小可爱的模样吧。 “好,自然是要看的。”慕风笑着应了一声,说着拾起茶具,拉着兮遥往另一边走去,找了一个开阔的位置坐下。 芸灵回头望向南夏说道: “准备好了吗?总是慢吞吞的样子。”说完很是不高兴的朝着南夏嘟了嘟嘴,南夏收拾了下情绪,望向芸灵笑着开口道: “我会让你先出手的。” “好啊!”她顿时又是眉开眼笑。 灵影潭边的空地极大,此时潭边的山花极盛,最是烂漫,山风徐徐如烟似雾,聚散之间掀起一阵阵五颜六色浪潮,场景之美,两人只如身在画中。 “开始了,小夏。” 南夏不语,慢慢等着,待她先出手。 她闭上了双眼,嬉笑着的容颜突然变得认真起来,便是南夏都愣了一瞬。周围本来毫无规律的乱风。竟是围绕着芸灵流转起来,芸灵和南夏一般,修行的都是慕风所传的心法,芸灵如今已有了这般造诣,他不由得有些羡慕,若是自己也能引动天地之力,凝聚剑势,自己的剑术一定会更强吧。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整个影月,也映照在她的脸上,其颜恍恍,似若神女。只见她的左手轻轻地抬起,这一瞬间,盛开在潭边的各种奇异花卉,竟是于这一瞬盛开,然后刹那飘零,缓缓地往天空飞起,无数的花瓣聚集在了这片小小的天地里,立于其中的南夏如同是处于一片花海之中,眼中只剩光影再无其它。他微微笑着,事实上他可以用剑气去毁掉芸灵的术法,但他并没有这样做,因为无论是她还是眼前的光影都太过美幻,他舍不得。 漫天的花瓣在芸灵的控制下,缓缓流转着,南夏的眼中彻底的失去了芸灵的身影。却见真气如丝,在花影之中穿行,南夏试图去找到芸灵。但她平日里一定花了不少的时间修行这舞花弄影之术,一时间南夏竟是发现不了任何的破绽。隐于暗处的芸灵偷偷地笑了笑,暗想,小夏哪里有多厉害,还不是被我困住了?随即却是想到,要想取胜,总得要把他击倒才行,待会儿我若是一剑刺向小夏的时候,把他给刺疼了怎么办?他不会不高兴吧?啊!怎么办呢?就在她分神思考的这一瞬间,南夏无孔不入的真气终于是发现了她的存在,他的脸上顿时多了一丝笑容,回转过身轻轻一跃,朝着芸灵的方向飞掠而去,速度之快,芸灵险些来不及反应。 “找到了。”南夏轻笑着说道。 “哦!”芸灵轻呼了一声,心底一慌,没想到自己一愣神,却被南夏抢了先机。她顿时凝神,脸上再度恢复了认真,随着身形的快速移动,她手中印诀不断地变换,念力涌动,漫天的花海都朝着南夏涌了过来,却依旧阻挡不了他的身形。芸灵见拦也不住,索性不在退避,朝着南夏一跃而去,顿时花影散尽,天地瞬息清,南夏刹那失神。芸灵趁他失神的刹那,一剑指向了他,可她终究是大意了,南夏甚至还分心数了下芸灵飘散的青丝上还停留着多少花瓣。 他把剑轻轻一挑便避了过去,回转过身轻笑着说道: “还得多费些力气才行。” 芸灵瞪了他一样,提剑朝南夏用力地劈来,南夏不敢大意,也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认真的抵挡。芸灵不可谓不聪慧,她的剑术着实灵秀新奇,每每能想出一些奇招,让南夏也措手不及,但好在南夏的反应极快总能稳稳地压制住她。他是不急的,他知道,芸灵再等一会儿就该力竭不支,那时候只要自己找准机会,便可取胜。而事实也正是如此,她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弱,剑术的施展也不像刚才那般得心应手,这般下去芸灵落败只是时间问题。南夏望着一脸认真还在坚持的芸灵,实在是有些不忍心。他微微笑了笑,紧握着木剑的右手一下便松了下来,芸灵却以为他撑不住了,顿时一剑将他的木剑挑飞,挥剑指向他,南夏顺势倒在了地上,他仰起头来看向芸灵,摊开着自己的双手说道: “啊我输了。” 芸灵顿时欢呼出声,“哈哈哈我又赢了。”却是太过高兴早已顾不得自己有多累了,奔向了慕风和兮遥那儿,南夏这才站起身来,缓缓地走了过去。 “小夏从小到大就没一次赢过我,你女儿才是最厉害的吧?若让我也参加大比,胜者一定也有我一个。” 慕风偏头看向一旁的兮遥无奈笑着摇了摇头。每次都能赢,那也是因为每次小夏都让着你啊!我的宝贝女儿。这些想法他却不敢说出口,否则不知道会给自己惹多少麻烦。见慕风不回她的话,只在一旁笑着摇头,芸灵有些不高兴,扑向兮遥的怀里,冲她撒娇道: “娘,你看爹爹,从来就不知道夸人家两句的。”兮遥只好笑着夸了她两句,让他们两个赶紧去洗洗。待得他们离去,慕风才拉起兮遥的手笑着说道: “我这一生只有两件事最为幸运。” “哦,是哪两件事?”兮遥笑着问道。心里其实早猜到了答案。 “其一自然便是娶了夫人你,还得多谢你给我生了个这么可爱的女儿。” 兮遥亦轻轻握住他的手掌,又问道: “那第二呢?” “第二便是带夏儿回影月了。”他望着南夏那还带着些许稚嫩的背影说道。 “夏儿在大比上长了你的威风,你这是得意起来了吗?”。 慕风被她看破心思,也没有狡辩,只是说道: “想要雕琢一块美玉,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兮遥也望了过去,却突地感叹出声,“他们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若能一直在一起该多好。可偏偏造化弄人,小夏这孩子想要好好的活着都是一件只敢奢望的事情,还能承担其它吗?” “世间之事,自有定数,随他们去吧,自会有个结果。” 秋风寂寥,潭水微皱,兮遥颤着双唇,望着南夏的背影,不知不觉,竟已是落下泪来。 秋风渐凉,眼瞅着冬日便要来了,慕风突然有了兴致,要带着他们一起去山下的天冰湖钓鱼。大家虽然都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靠谱,可影月大人的面子总是要给的,所以最终在今日成行。 湖边落叶枯枝积得很厚,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吱呀的声音来,本来还觉得无趣的芸灵此刻却又玩得高兴了起来。 南夏望了望眼前平静无波的湖水,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大人,忍不住开口问道: “大人,这儿能钓到鱼吗?” “时间还早,耐心些总能钓到。”慕风似乎很有信心。 “那好吧。” 南夏信了他的话,和慕风一起坐到了湖边,这一坐就是一个多时辰,便是去林中寻找浆果和香料的芸灵和兮遥都已经回来,湖中的鱼儿却迟迟没有上钩,甚至连半点动静都没有。南夏坐直了身体扭了扭脖子,恰好迎上慕风看过来的目光,像是吓了一跳。 “大人,”他紧皱着眉头,“您是不是很无聊?”很是无语地看向了慕风。 “我们坐在这儿快一个时辰了,你却不曾和我说上一句话,你觉得我会不会无聊?” “抱歉,大人。”他微张着嘴,满脸尴尬地开口。 “无需抱歉,别再打瞌睡就行了。”慕风故意加重了几分语气。 南夏收起鱼竿,发现鱼饵早便被咬掉,原来这湖中真是有鱼的,可是未免也太狡猾了些。 “大人想要聊什么?”他重新将鱼钩抛到了湖中。 “哦,我得想想。”好一会儿后,他突地用力地拍了拍手,南夏顿时瞪大了眼睛,心想大人您这样还不把鱼全都给赶跑了? “还记得你最开始修行剑术的时候,因为没有念力,怎么也举不稳剑的那会儿吗?” 南夏看着他,点了点头,神色突然变得古怪了起来。只听他说道: “大人你当时把我丢在那千丈绝壁之上,一句话都不留便离开了,我想那样的事情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慕风不提也便罢了,这一提及,南夏心中的怨愤又升了起来,好不开心的样子。 “还在生气?后来你自己不是爬上来了吗?”慕风呵呵笑着说道。 “可你马上又把我丢了下去。”南夏瞪大着双眼看着他,一脸的不痛快。 “你后来不是又爬上来了吗?”慕风咳嗽了一声,难得地,脸上竟显露出了几许尴尬。 “可你再次把我丢了下去,甚至还禁锢了我的真气,当时我是真的绝望了,大人,我以为这是在惩罚我,您知道吗?”南夏看着慕风几乎是咆哮出声,慕风也偏过头来看向了他,在下一秒,两人突地齐齐大笑出声来,没有缘由,这大概就是是属于男人之间的默契。 “有那么严重吗?以后的修行一次也没见你抱怨过呢?”慕风再次开口。 “就那样吧。”南夏回答得很随意,“毕竟已是有了经验。” 两人抚着额头,又是一阵无语的大笑。 “在那光滑的崖壁上,您封了我的真气,我呼喊了您无数次,便是眼泪都快流干了,您都没给我任何回应,如此我便只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往上爬,当时若是失败了,或许现在我都还握不稳剑吧。” “所以那是很有用的修行方法,不是吗?” “谢谢您,大人!“南夏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无比认真地看向了他。 “嗯,什么?”慕风睁大双眼看着他,南夏的话锋转得太快,让他有些不明所以,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谢谢您当时能狠下心来,也谢谢您一直在那儿等着我,让我爬上来的时候一抬头便看见您。” “呵怎么突然这么煽情了,是想让我再把你扔下去一次?” “嗯哼!”南夏翻着白眼看了过去,两相对视,各自又是微笑出声。 “时间过得可真快。”慕风叹息着低语了一句。 南夏听出了慕风心中所想,却不想大人为自己担心,深吸了口气,却是微微笑着朗声应道: “嗯,是有些快呢。” 南夏应过着一句之后,两人就都安静了下来,各自望着自己的鱼竿,没再说话,都是发起了呆来。 良久 不知从何处飞来了一只蓝色的蝴蝶,舒展着双翅,轻轻的落在了南夏的鱼竿上。他惊醒了过来,抬了抬眼皮望向了鱼竿上停着的蓝蝶。深秋里哪里来的蝴蝶?当真是奇怪得紧。 “大人,您看。”他唤醒了慕风。 他慕风睁开了眼睛,顺着南夏所指的方向看去,微微皱了皱眉,心里同样是升起了几分惊异。 “冬日渐近,没曾想还能在着天冰湖边见到一只蓝蝶。” “它还能活下去吗?”南夏面露担忧,很是可怜这只蓝蝶的样子。 “蝴蝶寿命本便不长,这蓝蝶更是奇异,日出而生,日落则死。虫卵能熬过酷暑和秋霜存活到现在实在不易。” “啊!”南夏轻呼出声来,“它可真可怜。” 慕风笑了笑却是说道: “你在可怜它,而它却未必需要你的可怜。” 他偏过头来,一脸疑惑的看着慕风。慕风轻轻放下了手中的鱼竿,指了指那只蝴蝶。 “人活着,便有所求,继而被世事所扰,但若是放下所有,一念化蝶,如它一般,求得一日之超脱,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南夏却摇了摇头,只听他说道: “我以为大人此言不妥。” 慕风顿时便来了兴致,直起了身来,笑着说道: “那小夏你倒是说说哪里不妥。” “世间万物生灵与人无异,这可是大人您教我的。它破茧而出,大人焉知它之所求就只这一日的光明,我以为它想要的东西还多着呢。” “你以为它还想要什么?” “就譬如”南夏皱起了眉头来,一时间没想到合适的答案。 “譬如什么?” “有了,”他仰起头来看向了慕风,“它错过了繁花盛景,或许会想要看看。” 慕风微微笑着点了点头,“你说得对,那样的景致,它肯定会想要看看的。” “所以即便一念化蝶,怕也逃不出这世间的纷扰。或许,活着本就是要经历这些纷纷扰扰的。” 慕风微微笑着点了点头,颇为满意南夏能有这样的想法,可想着想着心里便又是一阵的怅然。 “小夏啊!” “嗯?” “还记得我常说的那句话吗?” “大人常说的话多了,不知大人指的是那一句?” 慕风笑了笑自语道: “春观桃花而知绚烂,夏凝繁星而知浩渺,秋赏满月而知离愁,冬会初雪而知岁暮。”从第一个字后他们的声音便响起在了一起,慕风笑着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开口说道: “一年不过春夏秋冬,转瞬即逝。时光,既是上苍的恩赐,同样也代表着上苍所制定的规则。万事万物,都无法逃脱时光的流转。” “嗯?”他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实在不知大人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他轻轻地拍了拍南夏的肩膀,突然想起以往自己须得弯下腰才能碰到他那可爱的小脑袋,更觉怅然,时间对眼前的这个孩子来说过得实在是太快了些。 “你说得没错,或许只要活着,本就是要经历些纷扰的。而所谓的纷扰又都源自于人对这个世间的诉求。那么你呢?你对这世间真正的诉求又是什么?” 南夏微微讶异,一时却又想不出答案来,活着于他而言就已无比艰难,哪里还能有什么诉求?慕风还在等着他的答案,他缓缓地吸了口气,含含糊糊地应道: “不知道,不过只要能和大人c芸姨还有灵儿姐姐在一起我便很满足了。” 慕风看着他低声笑了笑,“你知道的,答案已经在你的话里了。” 他的眉头舒展了开来,眼睛渐渐睁大,他明白了慕风的话,原来自己想要的真的很简单,不过是希望活着而已,那样就已经拥有了一切。可于他,以及这世间的许许多多人而言,那都是无比困难的一件事。慕风有些不忍心去看他,带着几许无奈,他转头望向了那一潭平静无波的湖水,“凡事都有代价,想要得到便必然有所失去。我们眼中的春花秋月,夏雨冬雪,都不过是些最为简单的东西,上苍很乐于将这些东西赐予给我们,可想要活着就不一样了。” “我明白的,大人。”南夏的声音渐渐低沉,愈来愈小。这些话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那次在雪域中老头也说了和这一样的话。 “你明白了什么?” “我我”他想要回答,可喉咙却又像是堵住了似地,就能只能说出那么一个‘我’字而已。 “你当然明白想要活着必然会付出代价,可你并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代价。” “那我想要活下去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急迫。 慕风看着他摇了摇头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和生存相对的是死亡。” “会有人因为而死吗?”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是无可否认的。” “不会的,我不会去伤害别人的。” “那你以为剑是用来干什么的?我又为什么要教你我的剑术?” 南夏一时茫然,剑还能用来干什么,它不就是他毫无预兆地想到了这个问题,无形的恐惧环绕着他,将他牢牢地束缚在了那里,呼吸似乎都变得艰难了起来。 “大人,您您到底想要说什么?” “趁此机会告诉你一个简单的事实而已。”他站起身来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剑始终都是凶器,无论是多么美妙的谎言,也无法掩盖这样的事实。当谎言被揭开,执剑之人也就变得可笑了起来,他们身为凶手的事实,同样也将无法掩盖。” “大人?”他呢喃出声,整个身体都微微地颤抖了起来。 慕风伸过手来轻轻地拍打在南夏的后背上,低语道: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因为你待在影月,处在我的保护之下才无法看清这个世界的残酷。” 南夏不语,只觉得脑袋无比的混乱。 “你想要活着,也一直想要知道自己的来历” “大人,我”南夏急声开口,想要开口解释。 慕风却微微笑着挥手打断了他,“你不用解释,也不需要解释,那本就是你应该去追寻的东西,我想告诉你的是,那样的答案是不会轻易来到你面前的,你必须要做些什么,就譬如你不得不去伤害别人,明白了吗?” 风声渐大,吹干了他后背上的汗水,他的心绪渐渐平复,只是后背上却始终残留着丝丝冷意。 “我我真的从未想去伤害别人,更遑论是危害别人的性命这样的事情。” “没有人真正想去伤害别人,他们只是在困境中毫无选择而已。” 他像是明白了,却又有太多的不明白。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叹息声又响了起来,“你太年轻了,还是个孩子。”话音落下的时候,南夏的鱼竿突地一阵剧烈的晃动。 “小夏,”慕风用力摇晃了下他,将他从茫然中惊醒了过来,他赶紧是握住了鱼竿,用力往上提了起来,鱼儿浮出了水面,咬着钓钩,剧烈地摆动着,慕风拍了拍南夏的肩膀,微笑出声,“跟你讲过的,只要坚持总是会有收获的。” 南夏抬起头来望向了比此时的他稍稍高了那么一些慕风,暖暖的笑容涌现,他想自己已经明白了。 冬日终究还是来了,在来年之夏,他便会满十六岁,此时的他还不知晓,这将会是他在影月度过的最后一个冬日。 一夜之间,漫天飞舞的雪花飘零到了了影月的每一个角落,染白了整个天地。, 在南夏的眼里,冬日一直都是个充满惊喜的季节。 “咚” “咚” “咚” 芸灵的床离窗户很近,屋子里放了两个暖炉,炭火不时发出滋滋的声响,就像是懒洋洋的叫唤声。炉里的炭火烧了一夜,也到了该熄灭的时辰,不过屋子里却依旧是暖和得很的。半睡半醒间,窗户外似乎有人正往窗户上扔东西,慕风和兮遥自然不会这么无聊,而影月的其他人却也没有这样的胆子敢闯进影月大人的小筑里来,会这样做的也就只有他了。 “南夏!”芸灵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吼出声,已然是气愤到了极点。这般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于她而言可谓是最为美妙的一件事情,可是,自己居然被吵醒了,她翻身下了床来,紧咬着嘴唇奔向了窗户,脑海里甚至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处置南夏。 ‘吱呀’一声,她用力地推开了窗户。见着窗户打开,南夏微微笑着将高高举起的手放了下来,本打算继续扔过去的雪球滑落到了雪地里。 “南”正准备好好训斥他一通,只是还没来得及叫出他的名字,她便瞪大着双眼怔在了窗前。初雪来的太过悄然,她居然没有发觉。似是下了一夜,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天地一片静谧,雪花飘进了窗户,零落在她的眼前,像是循着时间的轨迹,渐渐融化。 世间还有比它更美好的事物吗? 雪域中从未停止过飘雪,南夏对雪景可谓熟悉至极。只是在那个世界里除了毫无人性的寒冷之外,再无其它。以前老头总说那里和外面不是同一个世界,他自以为是地以为那里是他的界,所以当然和外面不是同一个世界。而此刻想来,或许老头根本就不是那样的意思。 对于雪的喜爱南夏比之芸灵却是要差得远了,大概是她和他是一样的,在面对那茫茫雪域的时候,心里除了恐惧终究还是有些期待的。 “哇!下雪了”她的脸上只剩下了惊喜的神色,顾不得换衣服,穿着白色的睡衣便就风也似地便往楼下跑了去。当跑到屋外时才发现自己竟是高兴得忘了披上外套,穿上鞋子,但她却并不在乎,一步踏了出去,大抵是因为雪地里太冷了,又将脚缩了回来,有些犹豫。看向南夏,突地便就下定了决心,飞也似地往他那儿跑了过去。她一边跑一边娇声笑着,速度很快,因为太冷。那番模样欢快得像是雪地里的一只小白兔。待得走得近了,看清楚了南夏堆在地上的雪人,脸上的惊喜之色愈发的浓烈了起来了,只听她说道: “你比我早起了多久,这雪人都快被你堆好了。”故意皱了皱眉,埋怨起了南夏。 “就差雪人的鼻子了,一直在等你点上。“他笑着看向了她,“呐,给你。”也不知是从哪里寻到的一根胡萝卜。 “啊!”她欢呼出声,“我就知道小夏总是会记着的。” 她将胡萝插在了雪人的头上,看起却更像是一个人了,胖乎乎的十分可爱。她高兴的拍着手,蹦跳了起来。南夏这才发现她居然是没有穿鞋的,险些叫出声来。 “你疯了,你知道脚冻伤了有多难受吗?” 芸灵嘻嘻的笑了笑,看了看南夏说道: “没关系的呀!你不是在这儿吗?” “你又想干嘛?” “借下你的脚用下而已。”说着她的一只已经踩到了南夏的脚上来。 “你在做什么?”南夏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芸灵嘻嘻笑了笑,另外一只脚也落了下来,她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摇曳着,这一刻的她哪里像是个十六岁少女,分明就只是个孩子。 “嗯,”她自顾自地点了点头,“果然,脚都不怎么冷了呢。”她笑着说道。 曼妙身姿在他的眼前若影若现,他苦恼地叫唤了一声,赶紧是别过了脑袋看向了一边。 “玩玩够了没,玩够了我就送你回间去了。”太过紧张,便是说话也变得不顺畅了起来。 “借你的脚用下而已,要不要这么小气?”说完一眼瞪了过来,“诶?小夏,你的脸怎么红了?”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果然是热得发烫,却不愿承认,便含含糊糊地应道: “没没有没有吧。”就像那次在南夏的房中一样,他下意识又将目光扫向了她的领口。芸灵奇奇怪怪地看了她一眼,同样也低下了头来,这一下子她便明白了,惊呼了一声,差点往后摔倒了去,亏得南夏手快,顺势搂住了她。却见她伸出手来用力敲了下南夏的额头,退到了雪地里去,抱紧了胸口轻呼道: “小夏!” 他揉了揉有些疼痛地额头,轻吐了口气,突然笑出了声来,“不知是谁老是警告我不要离她太近呢?” “没没有”她瞪大着双眼嘟起了嘴来,装着在思考的样子,却是一副可爱到了极点的模样。每次她耍耐却都会是这般,总也让南夏没了办法。 “够啦,我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啦!” “是吗?我还以为只有我会起鸡皮疙瘩呢。” “你还打算在雪地里待多久?”他翻着白眼看着她,一脸的无语。 她嘻嘻笑了笑,一步踏了过来身体轻轻一转,轻盈得像是一片羽毛,飘到了南夏的背上,他生怕她再落到了地上,赶紧抱紧了她。芸灵的双脚仍旧不安分的在空中荡着,开心得不行。晨间突然掀起了一阵冷风,芸灵打了一个很响的喷嚏,习惯性地在在南夏的身上擦了擦,然后小声嘀咕道: “好冷啊!” 她下意识的抱紧了南夏,贴近了他的身体,想要暖和一些,两颗稚嫩的心紧紧地重叠在了一起。雪依旧在下着,比三月纷扬的繁花更让人迷醉。 芸灵的身体很是柔软轻巧,背起来太过舒服,南夏忍不住竟是笑出声来,几乎是低不可闻的声音,可附在他背上的芸灵却清楚地听到了。 “虽然背着本小姐是你的荣幸,可也不至于高兴得笑出声来吧。”嬉笑中很是得意, 南夏不以为意,笑着回应道: “对,是我的荣幸,不过你要是冻伤了脚,可就有一阵子哪儿也别想去了,那时候我看你还要如何得意。” “啊!”她拉扯着南夏额间凌乱的发丝,苦恼地叫唤出声来。 “放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第十二话 思晴 大家不怎么地竟都是闲暇了起来,就连平素在白天很难见到人影的慕风也经常陪在了他们的身边。每当这个时候南夏都忍不住会去想自己的父母,却又不敢多想,每每这样的念头方始一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后,他都努力地克制下来。因为一旦想得多了,他就会变得急切,急切得想要逃离。他害怕再晚自己就找不到他们了。他只有一个问题,始终都只有一个问题。 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抛弃了我? 沉默c迷茫c绝望黑暗似乎只要轻轻一碾,便能毁去他所有的光明。时间过得太快了,他已经在秘密和煎熬中挣扎着活了快十五年。成长至今,能真正地体会到他悲哀的人却寥寥无几。同龄的那些孩子,看不到他黯然无力神色中所流露出的痛苦,羡慕与嫉妒蒙蔽了他们的双眼,从一开始他们就讨厌他,排挤他,欺凌他,他们一次又一次地提醒着他只是个外人,而影月永远也不会有他的位置,直到那一天南夏用自己的实力将他们从梦中唤醒,他们才意识到了自己错得有多离谱。然而当慕风在众人面前宣布南夏是他唯一的门徒之后,那种嫉恨又再次加深,南夏在他们的眼中彻彻底底地成为了一个陌生人,便是连欺负他的兴趣也都提不起来了。他一直都像个受伤的小孩一样,卷缩在角落里独自体会着这一切,他不是不在乎,只是为了保护自己才不得不做出了那样的选择,有时候逃避会轻松许多。 雪早就化了,山风渐暖,仿佛已是春日。兮遥觉着南夏每日去练功房修炼一来一回有些浪费时间,便让南夏在这潭边舞剑。可他心里其实并不很想待在小筑里,他想躲着芸灵,若不再与她每天玩闹在一起,或许自己离开的时候,她也不会那样伤心。只是看着芸姨脸上的笑容时,却又不忍拒绝,所以今日才在这潭边舞起了剑来。 南夏的剑可谓极快,快则不稳,可他的每一剑却都能恰到好处,旁人见了只怕会连声称赞,芸灵却习以为常瞧不出什么不同来。这些天来他一直紧闭房门躲着她,以至于芸灵最近连南夏的鬼影子都没瞧见,实在是大为恼火。她打定了主意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南夏拖出去才行。她自行在一旁等着,一开始还算安分,可只过了半个时辰便又开始埋怨起来了。 “每天都这样,你不会觉得累吗?”她并未抬起头来,低头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奇奇怪怪的图案,自语似地开口。 见南夏没有要理她的意思,她低埋着头继续说道: “修炼c修炼一直在修炼,这都是第二十九遍了,这种基础剑术,舞上一百遍,又能怎么样?” 他还是没有停下来,轻喘了口气,手中的剑似乎更快了些。 她把头放在了膝盖上,嘟嘴看向了南夏,一脸的沮丧。清风徐徐而来,拨弄着她头发,额间的发丝晃动在她的眼前,她懒得抬手,便用嘴吹气,想把这些不听话的头发吹回去,却每每不久便又飘了过来,她便又得重复一次,更是令她气恼得不行。 “什么呢?什么呢?”她坐直了身体,敲着下巴很是费劲地思考着。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瞪大着双眼,很是惊喜的样子。只见她站起身来,对着南夏大声呼喊道: “你好久没去后山上了吧,那里早已鲜草遍地,风起如潮,那可是你最喜欢的地方,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呼”他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剑,转身看了芸灵一眼,然后便低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息了起来。 “很久了,久到自己都快记不得了。”他在心底低语。 见他停下,芸灵立马便跑了过来。 “你先休息,待会儿我们再去。”说完依旧抬头一动不动地盯着南夏,微微睁大着眼睛,嘟嘴笑着,竟是一副讨好的模样。 他不敢多看,轻呼着气,转身移开了目光,“没那么快的。”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她跟上步子,又移到了南夏的眼前来。 “我还要修炼呢。” 她顿时便又皱起了眉头,“你就只会用修炼来当借口,没别的词了吗?” “我” “我什么?”她瞪大了眼睛盯着他。 “那不是借口,我也没找借口。”说着再次转身,一副想要逃离的样子。 “分明就是借口,你想要躲着我,你就是想要躲着我。” “我没有。”他急声开口。 “那就和我走啊!以前我的话你什么都听的。”她一脸骄横地开口,说着将南夏的手拉了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自己无比混乱的脑袋,突地用力荡开了她手。那一瞬,空气仿若冻结,冷风抚过了他的后背,又是一阵透体的冰凉,这一刻的他只觉从未有过的恐慌,他一遍一遍地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要那样做?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小夏”她呢喃出声,呼喊着他的名字,比起南夏来,她更加震惊。 他颤抖着转过了身去,芸灵大声地唤着他的名字,却也无法让南夏停下脚步。他拼尽全力奔跑着,落荒而逃。 因为时常要穿过结界去往雪域,虽然同样是在后山,可那却是一条完全不同的路,所以渐渐地他才再来这里了,大多的时候他都只是远远地望着。 这个许久他都没曾来过的地方,和记忆里一模一样,轻柔的山风吹拂着温润的草地,草浪一阵接着一阵,从不寂静的这里于他而言却是整个影月最为安宁的一块土地。他喜欢来这里,每当草浪飞舞c山花摇曳的时候,他的思绪也会跟着飞向更加遥远的地方,他寄希望于此,跟随着轻吟低唱的远风,听它诉说着自己的故事,仿佛自己也真的看到了更多,得到了更多。 他又躺下了下来,一如儿时的他,微风吹过了他的耳畔,青草撩拨着他的脸颊,那舒服惬意的感觉让他躁动不安的一颗心渐渐平静。他什么也不去想,闭着眼睛,很快就坠进了梦境里。 那一天,回到小筑后的他没再说一句话。奇怪的是大人和芸姨突然也不说话了,小筑里的气氛从未有过的压抑。晚间的时候,慕风来到了房间,他告诉南夏明天得去见个人。 破破懒烂烂的殿门静静地竖立在南夏的眼前,朽木的粉末落了遍地,以至他的脚印清清楚楚地留在了上面。门框上满是裂痕,高悬着的牌匾上面写的是什么,早已无法看清,似乎也是随时都要坠落的样子。他变得有些犹豫,大人是不是说错了地方,真的会是这里?要知道他可一直都是把这里当成鬼屋来看的,一只都只敢远远望着,从来进去过。如今年岁长了些,看着也还是觉得很可怕。 他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按在了殿门上,都不敢太用力,生怕将这门给弄坏了。等得殿门稍稍开了一些,他便不再用力了,小心翼翼地挤了进去。 吱呀声持续了一阵,殿门渐渐复原关闭,这里又变得幽暗了起来,他不由得更加忐忑,待得适应了这里的光线,眼中所见才渐渐变得清晰。殿堂很高但却有些狭窄,不似影月主殿那般大气磅礴。越往里走,便愈发死寂,他甚至听见了自己剧烈颤动着的心跳声,心里忍不住疑惑,会不会真的来错了地方,谁会待在这种地方?他继续往前走着,不时左顾右盼,很快眼前又出现了一道高大的木门,他伸手轻轻地扣了扣,便等在了那里。可好几个呼吸后也没人前来开门,随着他的站立,此间再没有任何的声音,气氛愈发诡异。 “进来啊!站着干嘛?我等你好久了。”一道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很年轻的声音。南夏听着隐隐也觉得熟悉,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那到底是谁。他没再犹豫,推门走了进去,稍稍打量了下,却是一间很高很大的屋子,里面没什么东西,看起来空荡荡的。 “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胆小?”呵呵地笑声响了起来,说话的人从黑暗中走出,带着藤木面具,只露出了双眼,看不见容颜。宽大的长袍和肩上随意披散的长发,让他看起来有些慵懒,来人轻轻地踏了一步,月白长袍轻轻一晃,下一瞬,他来到了南夏的近前。 “哇差不多都快和我一样高了呢!” 好强!南夏抬起头来看向了他,面具下那黑色的眼眸散发着妖异的光芒,令他愈发觉得熟悉。 “我认识你吗?”南夏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没有理会南夏的提问,他挥了挥衣袖,手上出现了一张卷轴,被他展开,密密麻麻的,也不知写了些什么。 “嗯?”他偏头看了南夏一眼,“很不错嘛!居然在大比上取胜了。”声音中透着些许惊喜和诧异。 南夏有些不明所以,只当自己又遇见了一个怪人,想着还未见礼,便抬起了手来,却被头戴面具的人给按了下去。 “是我啊!南夏,我的声音,你已经忘了吗?”他的声音变得无比的温和,在话音落下之时,他已经解下了自己的面具。 “苍云大哥!”南夏惊呼出声,冲过去用力的抱住了他。年幼之时,南夏和他一起修行了很长一段时间。只是后来他不知去了何处行游,好久也没了消息。 “几年未见,你这长得也太快了!”他又和南夏比了比,心中有些高兴又有些感慨。 “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这是南夏最想问的一个问题。 “很多地方。”他耸着肩,淡淡地应了一句,并不是很想谈的样子。 “很远的地方?” “当然。” “啊!”他惊呼出声,“外面的世界一定很好玩的吧?不然你也不会这么久才回来。”他一脸羡慕的看着他。 “嗯。”他笑着点了点头,“在外行游的确算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南夏脸上的羡慕之色更浓了些,苍云无奈摇头,看着他开口问道: “你呢?你这些年怎么样?” 南夏脸上的笑容一下子便淡去了,瘪了瘪嘴道: “我还能怎么样?一直都是那样。” 苍云想不出太好的说辞来,只好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南夏微微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话说,你怎么待在这么破的地方?” “什么啊!”苍云很是不满地用拳头捶了捶南夏的肩膀,“这是我的地盘,以后可不许你再说它破了。” “你的地盘?” “嗯,不行吗?” “这么破”苍云一眼瞪来,南夏赶紧改口,“我的意思是你要这种地方干嘛?不怕闹鬼吗?”他故意压低了声音。 却见苍云无奈地笑了笑道: “这是影卫的殿堂,恰好昨日大人又授了我影部的统领之职,这殿堂我不要也得要啊!”他口中的大人同样也指的是慕风。 两人相视,却是很有默契地各自耸了耸肩。 “听说你和月一很要好,是真的吗?” “哦”他点了点头,“好像是那样的。” 只听苍云轻轻地笑出了声来,调侃着开口道: “我还以为你不会有朋友的,看来我是白担心了。” “就这么一个不靠谱的朋友而已。”他很是无奈地笑着开口,说着偏头看向了一旁的苍云,“你不喜欢他。”南夏的问道来得有些突然。 “没有的事,”苍云笑着摇了摇头,“对他不太熟悉,也没什么印象,只知他是月林大人的长子。” “那你怎么会问起他来。” “随便问问罢了,”说着他转过头来看向了南夏,“我还欠你一声谢谢呢。” “呵谢我?我有帮到你什么吗?”他轻声笑着问道。 “当然得谢谢你了,因为你,我才有机会离开这鬼地方,以后影部的那群家伙爱怎么闹怎么闹,再不需我管。” “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苍云伸出手来搭在了南夏的肩膀上,深吸了口气,一脸认真地看着他低声说道:“南夏,时间到了。” 空气里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时间仿佛停顿。他们都没有动,就那样看着对方。他的嘴唇起伏颤抖着,像是有着千言万语想要说出口一样。 “大人让你来告诉我的?”良久他才低声开口吐出了这样一句话来,说完却又低声笑着摇起了头来,“当然是大人,我在想什么?” 苍云的手缓缓放了下来,“大概是不忍心吧,所以才拜托了我告诉你。” “我知道。”他看起来似乎很平静,可压抑c不安和焦躁早已笼罩了他。 “南夏啊!” “我该走了。”他们同时出声。 他偏头看了苍云一眼,转身走向了殿外。他慌乱不堪的跑了出去,用力地推开了殿门,吱呀一声,这破烂的殿门终究是没能逃过这一劫,倒了下去,他回头望了望,幽暗中仿佛有恶魔在咆哮,他后退着跑了开去,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原来恐惧一直埋藏在他心底的最深处,从未消失过。他对影月的感情来源于大人c芸姨和芸灵,他从来都不在乎什么影月,他所在乎的只有他们,但离开的话,自己岂不是又将一无所有。活着?我要去哪里寻找活下来的办法?天命?你倒是让我看看啊!上苍? 他一路奔跑着,没有回到小筑里,竟又来到了后山上,景致无二,风中的气息也还是一模一样。他木然地怔立在哪里,突然间只觉得无比的懊悔?他开始斥责起自己。修炼修炼一直在修炼的自己究竟错过了多少的东西?多愚蠢啊!竟然躲着她,有什么理由去躲着她,怎么敢躲着她?他跪立在地上,低声嘶吼着,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似地从他的眼角滴落而下。风吹干了他眼角的泪水,他渐渐平静,却更加茫然,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站起来,站起来之后又要去那里,只希望时间能永恒地停留,那样他就哪里都不用去了。 “小夏”芸灵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他从恍惚中回过了神来,看到了芸灵,她正朝着自己一步一步地走来。他下意识地便站起了身来,往后退了两步,不想让芸灵靠近他。 “小夏。”她再次开口。 “别过来,别再走了,我只想一个人待着。” 她停下了脚步,他也停下了脚步,画面仿若静止。直到温润的远风拂来,吹起了衣衫,舞动了长发。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她小声地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来,说完环抱着双膝坐在了草地上,伸出手来摆弄着眼前的一株淡紫色花朵。 他偏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同样是缓缓地坐了下去。刚刚他真的很害怕,从未有过的害怕,害怕芸灵真的就那样走了,留下他一个人。 “你知道什么?”声音依旧沙哑。 “知道你会离开这儿啊!”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大人已经告诉你了吗?” “没有,你以为我跟你一样笨吗?”她抬起头来望着南夏笑了笑,“我早就预料到你会离开,你在等着这一天,我也在等着这一天。” 他瞪大着双眼,紧闭着嘴唇,可在最后还是哽咽着轻轻地笑出了声来,眼角泪水再次一滴一滴地滑落。是那样吧,因为早就预料到了才会总是和我腻在一起,才会带我去到了影月的每一个角落,才会逃掉课业拉上我一起去河洛城里游玩是为了让我永远记住这里才那样做的吧。他望着她,怎么也移不开自己的眼睛。她的脸上又荡漾出了灿烂的笑容来,很开心的样子。 “你看,最后你还不是陪我来了这里,我没骗你吧,草早就长满了。” “没有。”他微微笑着摇了摇头,“你没有骗我。” “小夏。”她无比轻柔地唤出了他的名字,这样的声音南夏很少从他的口中听到。 “嗯?”一时竟是有些发愣。 “你去到了很多的地方,可山顶的另一面,却从未去过,对吗?” 他愣了愣,转头遥遥望向了山顶,最后沙哑着声音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 “你若是去过了,肯定会告诉我的。” “难道不是一样吗?” 她站起了身来走到南夏的身边,向他伸出了手来,“走吧,去看看就知道了。”她的脸上又露出了以往那种得意的表情来,美美的很任性的样子。他的手搭了上去,芸灵双手用力将他拉了起来。 “快来,没多远的。”她在他的耳畔低语,说完笑着转过了身去,三千青丝轻轻地滑过了他的脸庞,散落在了她的肩头。 “芸灵!”他惊呼着唤出了她的名字,下意识地伸出手来想要去抓住她,但她跑得很快,南夏的指尖刚好划过了她的衣袖。 他呆立了一瞬,一瞬过后,他跟在她的身后快步地跑了起来,耳边又响起了熟悉的欢笑,岁月流转,他却仿佛是回到了从前,一开始,在他尚还年幼将将记事的时候,他就习惯了跟在她的身后,一如现在。他们奔跑着去到了影月的每一个角落,唯一还剩下的便是山顶的另一边。 山顶在望,她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南夏抬头,刚好瞥见了落日,他伸手挡在了眼前,微眯着眼睛看向了前方的芸灵,她身处璀璨,被金黄的光芒所笼罩。洁白的衣衫在风中轻盈地舞动着,南夏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了她的脸,仿佛近在眼前,伸手便能触碰。 “答应我,先闭上眼睛。”她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嗯?” “闭上眼睛就好。” 等他闭上眼睛,她走了过来,握住了他的手,在前面引领着他一步一步地走上了山顶,但却没有停下,他们还在继续地往前走,脚下的路渐渐平了。 “还没到吗?” “你的眼睛受不了了?” “没没有。”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小夏,我的眼睛也闭着呢。” “嗯?”他的双眼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差点便睁开了眼睛。 “吓到了?”她轻声笑着开口。 “不”他低笑出声,“我相信你。” “那你为什么要将我的手握得这么紧。” 他的手登时便松开了,芸灵趁机也松开了自己的手,南夏反应过来想要再抓住的时候,她已经退了开去。 “芸灵” “小夏,睁开眼睛吧。” 他睁开了眼睛,刹那风起,耳边又有浪涛声响起。他瞪大着双眼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以为山的那边只会是另一座山,因此从未想过山顶的另一面会是这样的旷野,一片雪白的花瓣从空中飘来,他伸手去接,远风吹来,飘落的花瓣与他刚好擦身而过,遥遥望去,一片又一片的纯白思晴花在风中摇曳着,漫山遍野都是它们的影子。 “哈”他轻轻地笑出了声来,不可置信地看向了一边躺倒在草地上的芸灵,“思晴花,我从未见过这么多思晴花。” “好看吗?” “你”他无奈地摆起了手来,“你怎么会来这里?这里很远的。” “你不是去得更远吗?”她偏过头来笑道。 他无奈笑着,点了点头,来到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你经常来这里?” “你不在的时候。”她却又站了起来,舒展开双臂,望向了无尽的苍穹,深深地吸了口气,祥云万里,燃遍了整个天际,少女的笑声又响了起来,“今天的夕阳一定会是最灿烂的。”她跑了开去,一双脸颊早已是被山风吹得红彤彤的,霞光映照,更是美艳动人。欢呼雀跃挥舞起双手的样子,更是从未有过的可爱,令他舍不得移开哪怕一分一秒的目光。世间事物再美,却不及你万一,只愿你温柔的心可以永远天真烂漫。 “都说沧海月升,星河两映,才是最美的呢。” “哦”他低声笑着点了点头,下意识地便开口说道: “只有有你,哪里都美。” 她的脸上又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来,突地转身走到了他的身前来,“小夏,我们约定好吧。”她站直了身体说道。 “约定什么?” “约定以后一起去看海上明月,好吗?”话语中有着几分祈求的味道。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她,“你害怕我不回来?”声音莫名地有些低沉。 她嗯了一声,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望着她暖暖地笑了笑,“我说芸灵啊!” “诶?”南夏一直都是叫她姐姐的,突然这样认真地唤她的名字,她真的很不习惯。 “我们留在这里吧?” “诶?”她的眼睛都瞪大了。 他轻吸了口气,低声说道: “不知怎么,突然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可你要离开。”她轻轻地耸了耸鼻子。 “没错,我要离开。 “不过,你肯定会回来的。”她又笑出了声来。 “嗯,”他轻点着头,向他伸出了小指,“我会回来的。” “好吧。”说着她嘟起了嘴来,同样是伸出了自己的小指和南夏勾在了一起。 回去的时候,南夏看着山脚下那零零散散的灯光,只觉像极了一片星海。 今夜临睡觉之际,南夏并没有关上窗户,明月高悬,银白的光芒照亮了他的屋子。他闭上眼睛已经很久了,却丝毫没有睡意。 他伸手探向了自己的枕下,摸出了那一串铃铛,芸灵送他的那串铃铛。淡蓝的真气在他的指尖流转,将铃铛承托了起来,清脆的声音开始响起,慢慢地,曲调愈来愈明显,南夏竟是把这铃铛当作乐器来用了。曲调婉转,颇有意境,只是有些惆怅,让那明亮的月光似乎也变得灰暗了许多。门却在这个时候吱呀一声开了,南夏本以为会是芸灵,然而却是鲜少来他房间的慕风。 “大人?” “嗯,是我,我能进来吗?”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声地问道。 南夏点了点头。慕风掩过身后的门,径直走到南夏的床前坐下, “大人,您也睡不着吗?”他先开口问道。 慕风微微笑了笑,低声道: “就是想过来和你说说话。”他的眼中充满了怜爱,又特意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安慰他一样,却让南夏的心里一阵的温暖。 “那您想要说什么?” “东西收拾好了吗?” “没多少东西,都收拾好了。” 慕风张了张嘴,吸了口气,左顾右盼,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似乎是有些紧张,看得南夏很是奇怪。 “大人?”南夏再次开口。 “呵”慕风轻声笑着自顾自地点了点头道: “十六年,眨眼而过。” “嗯。”南夏点着头,无奈地耸了耸肩。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看向了南夏,“你很听话,一直都很听话,从来都没给我惹过什么麻烦,哪怕有了我的允许,你也还是没有那样做。” “可能我就是不会惹麻烦吧。”南夏笑着应了一句。 “对,你就是不会惹麻烦。”慕风同样笑出了声来,“所以我连假装着是你的父亲教训一下你的机会都没有。” 南夏瞪大着双眼,笑声又大了两分。 “你知道吗?与你还有灵儿两个相处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情,对她我可以很随意,只要迁就她,爱她便好。但对你,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想尽全力去满足你的要求,可这么多年来,你就只给我提了一个要求,你告诉我你想要修炼,就这一个,再无其它。” “那样就已经足够了,大人。” “不够的,”慕风摇起了头来,“对一个孩子而言,那远远不够。”他伸出手来揉了揉南夏的脑袋,“但作为你的大人,我已经尽力了,我真的尽力了。” “我明白的,大人,我一直都很感激你做的一切。”南夏望着他很是认真地开口。 他低声笑了笑,似有无尽感慨,“我,还有你的芸姨,当然还有芸灵那个丫头,我们一直都很庆幸你来了这里。” “还有我。” “对,还有你。”慕风轻拍着南夏的肩膀哈哈地笑出了声来,好几个呼吸之后才停了下来。 “你的剑呢?”慕风突然问道。 “呐,就在那儿。”他伸手指向了床前的木箱,他的行囊和大比上得来的那把剑都静静地躺在上面 “我说的是这一把。”他微微笑着看向了南夏,手中突然间便多出了一把长剑,很长接近四尺的样子。南夏睁大着双眼,一脸惊喜地从他的手中接了过去。 “拔出来看看吧。” 他点了点头,用力稳稳地握住了剑柄,拔尖的瞬间,只觉一股渗人的寒气席卷了他的全身,指尖竟在刹那结了一层淡淡的冰霜,他瞪大着双眼,只觉太过骇人,双手竟微微地颤抖了起来。待得长剑完全出鞘,寒气更盛。剑身约两指半宽,剑柄无耳,更显细长,在明亮的月光下,淡蓝的剑身美得不可思议,那锋利的剑刃却又叫人心惊胆颤。 “这感觉怎么有些熟悉,难道大人是用,是用那块” 慕风笑着点了点头道: “没错,就是平日里我经常在你面前把玩的那块星寒蓝铁打造的,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打造好了。” 南夏望着手中剑,一时间更是喜不自胜。 “这么好的剑,大人您就送给我了?” “不给你还能给谁?保护好这把剑,也保护好你自己。”他拍着南夏的肩膀轻声说道。 “我会的,我一定会的。” 慕风微微笑着点了点头,深吸着气缓缓地站起了身来,“那就这样了,东西都准备好了吧?” “您已经问过一次了。” “哦那就早些休息吧。”他无奈笑着,揉了揉他的有些蓬乱的头发,转身离开。那一刹那,南夏第一次从他的背影中感觉到了一股落寞,他静静望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悲伤之情涌上了他的心头,“大人。”他忍不住开口唤住了他。 “还有事吗?” “您您一直一直都是个好父亲。” 慕风怔立了一瞬,旋即低头笑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许多年了,今夜他竟是又湿了眼眶。他抬起头来,浓浓的笑意浮现在了他的脸上。 “你也是一个不错的孩子。” 翌日清晨。 厅堂里,兮遥流着泪,不停地嘱咐着他,帮他检查着行囊。 “夏儿啊!怎么不多带些衣服,”她一边开口,一边帮他整理着衣袖。 “芸姨”他忍不住也是落下了泪来。 “好了,他身体还会长,带再多也是没用的。”慕风拍打着兮遥的后背轻声劝慰着。 “时间差不多了,去吧,夏儿。” 南夏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匍匐良久。才转身离去,他不敢有丝毫停留,因为实在不忍心再去看他们。 晨风吹过了厅堂,门窗颤动着发出了吱呀的响声,他们的心里都涌现出一样的感觉,小筑似乎一下子就空寂了,以后此间怕是再难有欢声笑语。慕风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后背,“此去于他终究是好事,能有机会活着固然是好,即便不能,至少还可看看这世间繁华。” 听他如此一说,兮遥更觉悲伤,她有些惊惶地跑了出来,树影婆娑,满庭花草激荡摇曳,却早已没了南夏的影子。她再也忍受不住,泪水再度滑落,她大声地哭出了声来。 “我可怜的夏儿” 月一c苍云以及另外两个南夏不怎么熟悉的人,已经早早地等在了山门的外面。望见月一,南夏心里顿时又多了一份惊喜,难怪昨日苍云要问起他,原来他也要和自己一起行游。 “上马,时间已经不早了。”苍云望向他说了一句。 南夏将包裹放在了随行的马车里,又把剑挂在了自己的马鞍上,这才翻身上马。 “出发!”苍云呼喝出声 他翻身上马,驱赶着它往前飞驰而去,终究是忍不住回头看向了这个自己生活了快十六年的地方,心中不舍,实在难以言尽。南夏的双眼渐渐睁大,因为他看见了站在石桥上的芸灵,款款而立,朝阳穿过了晨雾照耀在了她的身上,少女容颜更见美幻。他举起手来朝她挥了起来,她也一样,沿着石桥上一路跑着挥舞起了双手,还是那一如既往的可爱模样。 再见了,小夏。 响亮的马蹄声震散了林雾,惊起了早起的鸟群。他们脚踏着满地的腐叶,迎着朝阳,快马而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第十三话 离水 连绵的山脉如同苍古的巨龙,高大的巨木上长着茂密的枝丫,紫红色的太阳高悬在山脊的上空,光线透过树叶的间隙照了进来,点亮了悬在树叶上的一颗颗露珠,泛着璀璨的光芒。巨木林里那股泛着诡异的幽静气息,在此时已然降到了最低,只是众人却还是觉得一阵压抑,只因他们已经在这昏暗的密林中行了好几天了 “可又到正午了啊!今天我们真的走得出这破地方?”又是月一开口,他看时辰可谓精准至极,简直就是个行走着的刻钟。 坐在马车上的苍云转过头来看向了他,却是给了这位月派长公子足够的尊重。只见他微微笑着点了点头道: “快了,向北再有十里,我们便可走出这里。此后百里会有一座小城,名叫‘云露’,以我们的速度,在日落之前是一定能到的,今夜我们就在那里歇息。” 好歹是得到了令自己满意的答案,月一抬起头来,忍不住竟是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来。 “呵” 月一偏头看向了南夏,皱着眉头问道: “你在笑什么?” “没笑,我也在叹气呢。” “我可没叹气。”月一斜瞥着他带着几分不屑淡淡开口。 “是呢,月派长公子自然不会有值得叹气的事。” “” 一行五人,这一路行来,彼此之间交谈也是不少,渐渐地也变得熟悉。除却苍云c南夏和月一,剩下的两个,一个叫做宁天,一个唤作月辞。后者自然是月派的人,和月一也是颇为熟悉。 宁天是个比较没耐性的人,生得很是高大威武,整个人看起来比南夏他们要大了一圈,他大大咧咧的,倒也很好相处。月辞则要稍稍安静些,文质彬彬的,仿佛一个年轻书生,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温和的气质。两人的年纪都与苍云相仿,大了南夏和月一好几岁,实力可谓高绝,却不是现在待得南夏和月一可以相比的。两人跟在他们的后面,每每望着他们的背影,心里都有着一般想法——无论怎么看,自己似乎都拖后腿的那个人,说是游历,怎么像是在陪太子爷出行似的? 他们从巨木林里出来后。南夏和月一不想再跟在后面吃尘,索性放慢了速度掉在了后面远一些的地方。时间过得很快,太阳已经开始西斜,落日下凉风习习,他们的身体在落日的照耀下变得金黄,如同是穿上了一层金甲。在他们到了云露小城之后,血色的残阳还未消失在天际。 这是南夏第一次来到凡世之间。当然,河洛也算是凡世了,只是河洛毗邻影月,那样的地方和世间比起来,总还是会有所不同。他望着眼前高大的城墙,不免讶异,忍不住开口道: “好大的一座城。”言语中,惊叹之意甚浓。 一旁的苍云微微笑着看了他一眼,随即也转头看向了眼前的城墙,只听他轻声开口道: “世间城池大多如此,小小‘云露’只在下乘,算不得威风。” 此时城门还未关闭,不时有人往城门口走去,五人放缓了速度,慢慢地跟在了前面一行人的后面,准备入城。 骑乘一路,难免疲惫,因此他们都没有要下马的意思,便一齐驾驭马儿往里走去,一个年轻的士兵大概是想要上前阻止众人。苍云嘴角微斜,眼中神光一闪,冷然的杀气弥漫而去,便令那城卫怔在了原地,旁边的一个老兵见势不对,陪笑着,赶紧是拉开了傻站在原地的年轻守卫。 苍云回过头来看了众人一眼,淡淡地开口说道: “进城吧。” 不多时,五人已经走得远了。 却听得那守卫望着一行人的背影,一脸愤恨地开口说道: “他们如此放肆,怎可不加盘问,便轻易地放他们进城去了” 冷不丁地,年长的那个士兵伸出手来,咬紧着牙齿狠狠的敲了敲他的脑袋,城门口响起了一阵阵痛呼。 “你知道什么?这一群人年纪轻轻,可一身真气,个个深不可测,浩如渊海。人家只是扫了你小子一眼,便让你动弹不得,那念力又是何等高绝?不用想,也该猜得到这必然是一群的在外游历的世家公子,不愿外宿才来到这儿的,你要是莽撞地惹恼了他们,怪罪起来是你可以抵挡的?以后眼睛放亮点,这样的人不要去惹,就当没看见,知道了吗?” “有这么吓人?” “废话。” “” 当这个小兵在接受教训的时候,一行人已经到了城内。视野里的人零零散散的,却是一点也不拥挤。暮色渐浓,远山的一抹残阳眼瞅着便要沉下,夕阳的余辉即将散尽,他们也没心思再四处晃荡了,便就近寻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客栈住下。苍云给了小二不少的赏钱,让他将马儿照料好。五人在楼上将东西都放好了,便一起到楼下来吃饭,来到大堂的时候,南夏往外瞥了一眼,发现天黑之后,城里灯火渐盛,却又开始热闹了起来。一群人坐在那里,只听得长笛声,吆喝声c嬉笑打闹声连成一片,好不令人向往。南夏c月一c宁天甚至是月辞都有些跃跃欲试,想要出去看看。 “都在这儿待着,哪儿都不能去,违者禁食。”苍云淡淡地开口,一盆冷水直接浇了过来。 客人不多,厨房那边的速度却是极快,半刻钟不到,跑堂的伙计们吆喝了一声,将他们点的几样东西端上了桌子。南夏看了看,摇着头,却是皱起了眉头来。心想着,桌上这些五颜六色食物都是些什么啊!能吃吗? 却也不能怪他,兮遥对南夏和芸灵的饮食向来极为挑剔,厨房准备的每一样东西都须得经过她的审查,才能出现在她的餐桌上。而影月的做法与此间客栈又相去甚远,所以南夏才会方始看见,便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他越想便越是想念兮遥做的菜,额间的愁绪亦愈来愈重。苍云看出了他的不情不愿,伸出手来轻轻地拍了拍下他的后背,低声笑骂道: “臭小子,有的吃还想怎么样?” 他瞪了瞪眼睛,不知该如何辩驳,便只是低语道:“你们先吃吧,反正我没什么胃口。” 众人也不再继续相劝,纷纷动起了筷子,南夏则不停地往肚子里灌水。满满的一壶水被他喝了大半。他不时地偏过头去瞥瞥月一,发现他吃得倒是很香。想来是因为前些日子风餐露宿,吃尽了苦头,此刻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他耸拉着肩膀无力地低呼了几声,不知不觉间又是皱起了眉头。 苍云轻声笑了笑,很是无奈地看向他说道: “动筷子吧,真能一直饿下去?你看看人家月一,不什么事都没,也就你最麻烦,前些日子风餐露宿,我看你过得不也很习惯吗?” 南夏依旧是哭丧着个脸,若教旁人见着,怕还真以为他有多难受呢。 “喂,臭小子!”月一很是神气地转过了头来,“赶紧啊!”说着还故意冲南夏挑了挑眉,那意思很明显——你能不能懂点事?南夏双眼一冷,扫了过来,正要开口回击,月辞却也是看了过来,微微笑着说道: “就尝尝吧,世间的东西都很有意思的。” “就这些东西,吃完可就没了。”苍云又是淡笑出声。 南夏转头瞪向了他,后者直接无视。无法,他怀揣着一肚子的怀疑,提起筷子随便夹了一片鱼,放进了嘴里,还没认真嚼两下,便融化在了嘴中。他的双眼渐渐睁大,没曾想,这鱼却是从未有过的鲜香美味。 “嗯?“他瞪大着双眼发出了长长的一声,“不错不错,没想到世间竟会有如此鲜美的味道。”说着又试吃了其他的几样菜,又是一阵赞叹。 “早让你动筷了吧,非得等到现在。”月一不咸不淡地开口。 “” 他们笑闹着,正吃的开心。掌柜的小老头,见着几人气度不凡,不似常人,便径直走了过来,以作招呼。他走到近前对众人拱了拱手道: “几位公子莫怪,都是些家常小菜,招待不周,还望见谅。”苍云也是通情达理之人,站起身来微微躬身还了一礼,随即才开口说道: “掌柜的莫要谦虚,您家的菜品,让我们这最挑剔的一张嘴可都十分满意呢。”说完微微笑着瞥向了南夏,众人又是齐齐地笑出了声来。 “这般啊!几位公子当真是看得起小店了,若有机会,还望诸位公子常来。” 苍云淡淡笑着点了点头道: “自当如此。” “呵呵呵那敢情好。”老伯似乎是来了兴致,拉着众人说个不停,众人也不怪罪。瞧着这掌柜的慈眉善目,没来由地便让人心生亲近,索性让他一齐坐下。说话间,屋外的大街上却是越来越热闹了。南夏和月一最是好奇,心想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人也太多了些。 “老伯,我能问你您个问题吗?”南夏忍不住开口。 “公子直说便是。”那掌柜的依旧是一脸乐呵呵的模样。 “城里每日都如此吗?不过就吃饭这一会儿,外面怎么就热闹成了这个样子?” “哦,这个啊!诸位有所不知,今天可是一年一度的月神节,现下不过刚刚开始,庆典可是会持续很久的。几位公子若是不忙,晚间出去看一看也是不错的。” “月神节?什么月神节,我以前怎么没听过有这样的节日?”他看向苍云,苍云没理会他,却站起身来对老伯微笑着开口道:“掌柜的,您先忙您的吧,我们也不打扰您了。”老头也很是知趣,称有事告退走开了。 “我话都还没问完呢!”南夏很是不满地看向了他。 “臭小子,”苍云一眼瞪了过来,“没什么好打听的,所谓的月神节,祭奠的其实就是我们影月的先祖。” “嗯?”南夏中皱起了眉头来,“怎么又和影月扯上关系了?” 苍云端起摆在一旁的茶杯,往里倒了一些水,轻轻的喝了一口,才慢吞吞地开口说道: “世间有东西南北四境和中州各地,影月庇护这方土地已有无尽之年,也因此有无数关于影月的传说在西境流传。” “传说?” “嗯,传说。”他轻笑着点了点头,“因为感激,敬畏亦或是因为恐惧,渐渐地世人便开始把他们当成神灵来膜拜了,后来也就有了这月神节。” “就这么简单?”南夏皱着眉头有些不信。 “简单?”苍云呵呵笑着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来,“说起来自然是很简单的。”说着挥了挥手,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懒得再与南夏解释。 南夏哪里会去理会他的不耐烦,待他话音将将落下,便又是问道: “影月镇守雪域,向来不理世事。而这里差不多已经是燕国境内,哪里轮得到我们去多管闲事?” “燕国?臭小子,你的书倒是读得不少。只是你口中的燕国,和我们影月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南夏听苍云此言,眉头立马便就皱了起来,“燕之一国,疆土无尽,乃是西境唯一的霸主,怎能说是不值一提?” 苍云无奈摇头,月辞和宁天相视一眼忍不住也是轻笑出声。 “臭小子,”月一开口,装出了一脸的严肃表情来,如此故作正经依旧只是为了趁机占南夏的便宜,“我说,你也太看不起我们影月了吧。” 南夏一眼不发,冷眼瞥向了他。后者很是识趣,立马伸出手来端起了杯盏,品着杯中茶水和月辞与宁天两人闲谈了起来,只当方才什么都没发生。 “在真正的力量面前,整个世间都将俯首,区区燕国,又何足道哉!”苍云微微笑着再次开口。 “那什么才算是真正的力量?” 他微眯着眼睛看向了南夏,没着急开口,在过了好几个呼吸后他的眉头才渐渐舒展,却又缓缓地摇起了头来,那颓然无力的样子,就像是喝醉了一般,看得南夏惊奇无比。下意识地瞥向了苍云握在手中的杯盏,那里面分明就是清茶,喝茶也会醉? “南夏啊!”苍云突地开口轻唤了他一声。 “嗯?”他回过了神来。 “这个问题很复杂的,我也不知道答案呢。” “复杂吗?” “嗯,很复杂。”他轻声笑着应道。 “那大人呢?像大人那样算是拥有了真正的力量吗?” 苍云一脸认真地盯着他,又是思索良久,“不够的,或许,得像七神那样才行。”他转过了头去,看着外面街道上的热闹景象低声开口。 令南夏好奇的是苍云在说出‘七神’这两个字的时候,眼神未免太过平静了些,死水一般,看不见任何情绪的波动。 “所以七神是真的存在过咯?” “还记得影月信奉的是什么吗?”苍云却是反问。 “世间唯一之月和永伴自身之影,是这吗?” “没错,”他低声笑了笑,“影月是不信奉七神的,所以他们是否存在过,于我们而言并不重要,不是吗?” 他不知道该问什么了,不过那两个字却依旧还在他的脑海中回响着。他在想,自己魂海中的咒印连老头那样的人也无法解除。或许,自己得找到更加强大的力量才行,七神的话,他们的力量一定能破解咒印吧。只是,我又该去哪里寻找他们的力量呢?他木然地坐立在那里,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屋外的繁华光景在他的眼中瞬息平淡无声。 晚饭吃罢,众人一起坐着闲聊,却只坐了一小会儿,众人便就哈欠连天,一个个看起来都疲乏得像是倒在桌上便能睡着似的。哪怕屋外烟火灿烂,人声鼎沸,热闹至极,他们也提不起丝毫出去游玩的兴致。宁天最先起身,有他带头,众人也纷纷上楼准备歇息。临睡前苍云递给南夏一本很厚的卷册,卷首写着‘行游志’三个大字,卷内则一片空白。 “此书用以记录游历过程中的所见所闻,记得把字写清楚些,以后这可是要入影月的藏书库的。” 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后,苍云朝他挥了挥手,潇洒离去。 “啊!”房中响起了一声低呼,仿佛是在哭诉。为什么麻烦事总是会落到自己的头上?他却是想得太多了,这差事会轮着来,不过是由他开始罢了。 一番洗漱过后,待他他从包袱里寻到笔墨,已经隐隐约约地可以听见隔壁宁天的轻微鼾声,而长街也早已烟火散尽。 “宁天这家伙胆子可真大,又不是在影月,这么快就能睡着”他一边书写,一边小声地嘀咕着。 待得写完,他打着哈欠,去窗台边熄灭了最后一盏烛火。街边鱼鳞瓦下的盏盏灯火在夜风中轻轻摇曳着,莫名地很是诡异,他的身体颤了颤,快步走向了自己的床,很快沉沉睡去。 第二天,苍云最先醒了过来,时间尚早,便没着急叫他们起床,而是直接去了后院洗漱。尔后月辞c宁天和月一也接连醒来,他们都知道南夏昨夜得了苍云的吩咐要写行游志,估摸着他睡得会有些晚,就都没去唤他。所以当他哈欠连天地来到大堂的时候,街道上已经洒满了阳光,有人正沿街清扫着街道,隐隐约约还传来车碾滚过的声音。而苍云几人,他们落座在窗台边上,晒着慵懒的太阳,却已是在优雅地吃着早餐了。 “早”他迷迷糊糊地道了一声,便坐了下来,木木然的样子,仿若失了魂魄,咚地一声轻响,他竟又是趴倒在了木桌上。 苍云微微笑了笑,倒了杯茶,缓缓推到了南夏的面前。没等苍云开口唤他,他自己就坐了起来,没忍住又是捂着嘴打了个个长长的哈欠。 “再去睡会儿?”苍云轻笑着开口。 “我没事,”说着很是不爽地看了苍云一眼,却又觉得自己将表露得太过明显了些,很是不妥,便加了一句,“就是有些呼吸不惯这城中的空气而已。”却是个无比牵强的理由。 “那样最好,赶紧吃些东西,待会儿就又要出发了。” “马呢?喂好了没?”南夏喝着清粥,随口一问。 后者无奈摇头,“自己都还半梦半醒呢,就别管别的了,吃东西吧。” “” 早饭拖拖拉拉地吃了小半个时辰,待得他们整理好行装下得楼来,街上行人已是不少。临走的时候掌柜的也还不忘出来相送,并再次嘱咐他们,下次一定得到他的客栈里来,他们满口答应,可到底还有没有机会来这里,就不得而知了, 出城之后,继续向东,天地愈发清明,一路行游,众人心情也渐渐变得畅快。听着苍云讲着天南地北的各种有趣事儿,也不会无聊。只是这一路上都没怎么碰见驿馆,很多时候,他们都只能露宿在荒野之中,如此过了一月,他们才终于是来到了离水一畔。 离水浩瀚,世人皆知。虽是春日,翻滚的巨浪已是颇为骇人。浪涛拍击在两岸的石壁上发出巨大声响,来往的行人甚至有的已经捂住了耳朵。古语有云: “天下之水,皆出于离;东河南江,皆聚北冥。”事实当然并非如此,但离水之浩荡亦可想而知。南夏和月一早先听闻之时还是幼时在书院中听先生讲起,今日亲眼目睹,心中震撼,实在无以复加。 “哇”方始一观,两人很有默契地同时惊叹出声。 “这瞧起来可比河洛城里的湖海要有趣得多了,”月一用肩头碰了碰南夏,“是吧?” 南夏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却并不很乐意他的说法,便轻声开应道: “各有不同而已,哪里会更有趣?” 月辞看了两人一眼,亦是微笑出声,“河洛城里的湖海平静无波,眼前的离水则正好相反,可谓汹涌浩荡至极,但却都是世间难得的好景致。只是不知那东河水凝,南江雾起又是何等壮阔景象。”说完他看向苍云,后者微微笑着,轻点了下头,伸出手来在月辞的肩上轻轻地拍了两下,随即说道: “先过桥去吧,至于那东河和南江,此番游历自然是会见到的。” 众人顺着苍云所指的方向往上游看去,只见一座长桥于水中沉浮,仿佛巨龙在游弋嬉戏。众人纷纷引马往上游走去,到了桥边,脚下的马儿却害怕得不敢上桥,众人只得将马匹都蒙上了眼睛,又捂住了它们的耳朵,拉着缰绳,小心翼翼地在前面引导着。 春日的浪涛看上去不急不缓,却后劲十足,南夏一行,虽然小心翼翼地走在桥上,只是不闪不避,更不用真气抵挡,很快衣衫便被浪涛浸湿了。到了桥的中部,只见烟波辽阔,白雾弥漫,已是看不见岸边了。 “南夏。”苍云突然开口唤了一声。 “嗯?” “你不是时常往山下跑吗?影月门前的那座石桥想来你是去得多了,不若论论哪座桥更胜一筹。” 他睁大着眼睛轻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开口说道:: “一个在影月,一个在世间,能比吗?” 苍云忍不住笑了笑道: “你可知这长桥的由来?” 南夏顿时无言,众人纷纷转头看来,都想要听他说道说道。而这也正是苍云的目的,他却是又想讲故事了。 “由来为何?”却是月一开口。 苍云望着这一片烟波浩渺的天地,慢悠悠地说道: “离水流淌世间,沉浮万载,古老相传,离水曾分割西境,浪涛最为汹涌之时,甚于如今十倍有余,那时便是实力如我等一般,想要度过也须得小心翼翼才可,生存于此的世间凡人,落水者不知几何。然则世间万物造化神奇,离水渐生灵性,那诞生的离水之灵,怜惜世人,聚集离水之中的万千神木,凝成一座木桥,又以自身无尽灵力寄托其中,保其亘古不坏,如此便才有了我们脚下这离水长桥。”他说得轻松写意,众人却听得惊愕无比。 “真是如此?”宁天忍不住开口。 “嗯哼!”苍云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可传说毕竟是传说。”月一接过了话去。 “但没别的解释了不是吗?”苍云微微笑着看了过啦,“它长存于世间,有载的历史便不下千年,便是灵隐之境的传说着手主持怕也修建不了一座这样的长桥吧。” “离水之灵,那是什么样的存在?”南夏一边往前走着一边开口问道。 “它生于离水,离水若存,它便永生不灭。” 众人更加惊愕,都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般汹涌的流水,只怕离水上是见不到大船了吧?”南夏继续开口。 “然也,除非枯水季节,平日里几乎是见不到船的。若想要见到大船还得去东境,东河上的船大得你根本无法想象。” 却是又引得众人一阵向往。 夕阳西斜,众人回望身后的长河落日,翻腾的河水,就像是被落日烤得沸腾起来了一样,倒也是一番奇景。 “过了离水,便是真正地进入了燕国境内了,”他转头微微笑着看向了众人,“燕国虽比不上中州,却也是一方大国,能人辈出,我等以后行事需得小心谨慎,不可狂妄,免得多生事端。” “只要不惹恼了公子我,什么都好说。”月一可谓是一点也不担心,其他的人同样也没怎么将苍云的话放在心上,他们不会去惹麻烦,可若是有麻烦找上身来,他们作为影月如今最为杰出的子弟,又如何会畏惧? 明月初起,暮色渐浓。 此时的他们正行走在广阔无边的旷野之中,当空的皓月,仿佛触手可及。肥沃的土地上长满了茂盛的草木,一阵夜风吹过,掀起一波又一波浩大的浪潮,飒飒之声不觉于耳。夜风中混合着泥土的气息,闻起来竟有几分馨香,风中的丝丝凉意,亦让人舒畅无比。如此大好风光众人都是懒得再继续赶路,寻了一空旷的地方准备将就着歇息。 五人各司其职,打水的打水,拾柴的拾柴原野上很快便燃起了一堆篝火。 临近夏日,夜风一起,只见萤火漫天,在夜幕下闪烁不停,背对着月光看过去,亦如繁星。南夏暖暖笑着,回忆在光影中浮现,许久也未能静下心来。便从怀里取出了幼时芸灵送给他的那串铃铛,指尖真气流转缠绕,将铃铛轻轻地托了起来。曲调回响,在这空寂的月夜下,更是清晰可闻。周遭的草木似乎也被他所奏的曲调感染,沉浮摇曳,随风而舞,众人闻之,无不感怀。正是应了那曲《离殇》——“夜色茫茫,新月如钩,往事如影成梦,梦境何处求。人隔千里路悠悠,未曾遥问心已愁,欲语还休。独有寒光一点,遥挂天阙,聊以寄哀愁。楼台独饮,唯望相思渐淡,奈何影已成双,对饮,更多一曲离殇。” 曲调渐沉,他收起铃铛,嚼了两口手中的干瘪馒头,但觉索然无味。 一旁的月辞轻轻地拍了怕手,忍不住赞叹道: “只用一只铃铛,便有如此神韵,引得百鸟哀鸣,草木沉浮,简直闻所未闻。” 第一次听人赞叹自己,他却是变得不好意思起来,淡笑了两声之后才开口说道: “幼时我便时常这般练习,以此来加强我对真气的掌控,这许多年过去了,能有这番技艺,也不算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众人却是齐齐摇头,他们早已试过无数的方法来提升自己对真气的掌控,但却没有一人可以做到如南夏这般。月辞不是常人,猜到这其中定有隐秘,自然不会多问,只当他得天之幸,拥有的天赋世所罕见。 月白如霜,夜凉似水。刚好轮到南夏守夜,其余的人已是睡下。不知过了多久,隐约间似有阵阵马蹄声传来,却又不像,明显地比马蹄更加的沉重有力,声音愈来愈大,很快便将南夏一行人都给吵醒。南夏站起身来仔细看了一下,大概是有十几骑的样子,只是他们身边的篝火依旧明亮,对方却偏要从他们这儿经过,这是在有意捉弄吗?南夏本就是醒着的,倒也不觉得又如何气愤,兴许人家是来问个路什么的呢?可剩下的那些人却没有他这样的好脾气。宁天最是恼怒,直接起身大声叫骂道: “什么狗东西没长眼睛,大晚上的瞎跑什么?” 苍云刚想要出声阻止,却已是来不及。 话音刚落‘悠’的一声,一道银白的闪光朝着宁天的咽喉袭来。苍云双目一凝,抢身来到了宁天前面,拔出长剑轻轻一挥便将那枚暗器弹飞了出去。 “这不像是普通的暗器,不可大意,小心为妙。”宁天点了点头,道了声谢。 前方之人回首望来,脸上挂着自信淡然的笑容,“有些意思。”嘲弄的声音在他的嘴边响起。 他们拉住缰绳缓缓地往回走了过来。待得走得近了,南夏他们才看清,他们所乘并非是马匹,而是纯种的乌青影蛟兽。影蛟和马长得很像,但浑身乌青,身体也更大高,速度更快,故而很多势力都有去捕捉豢养,可到了现在大多血脉都已不纯。然则他们脚下的十几只却是货真价实的纯血的影蛟。对方一共十余人,为首的是个少年,最多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生得眉目棱角分明,瞧着也还算俊俏。 他一脸不屑地看着众人,驭驶着影蛟一步一步地往前踏进,气氛渐渐压抑,四周早已变得死寂。若是旁人只怕是被他的气势吓得跪倒在了地上,可一行五人哪里有半点畏惧的样子。苍云笑着轻哼了一声,杀意随念力狂扫而去,无声无息地便震住了他们脚下的十几只影蛟,令它们不敢移步。那少年一惊,虽没慌乱,但狠厉的眼神里,已是透着浓浓的杀意。却叫苍云十分讨厌,心想这少年这般轻易便动了杀心,心性实在不堪。他并不想惹麻烦,只得抬手说道: “刚才是我等言语有失妥当,还望阁下莫怪,我等在此” 眼前这少年乃是龙渊如今的少公子,名唤龙野,有些天赋,因此深得长辈宠爱,以至于他长这么大还未曾有人敢在他面前放肆,此刻未等苍云把话说完,少年便呵呵笑着打断了他,只听他冷冷地开口说道: “我,让你说话了吗?” 苍云怔了怔,深吸了口气,哑然一笑。影月乃是万古长存的教派,而他又是影月年轻一代中最为杰出的人物,行游世间,他代表的可不仅仅是自己那么简单。泥人尚有三分血性,他心中骄傲更是不容他人践踏。但还未等苍云有所动作,月一却是先发作了。有人当着他月派长公子的面前辱没影月之人,这不是在找死吗? “呵呵呵你这人可真有意思,嘴是自己的,当然是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了。倒是你,我看你年纪轻轻,胆子可不小,哪里来的勇气去管教别人?”月一这话却是全然不把对面的人放在眼里,要多狂妄有多狂妄。 “放肆。”少年的身后有人怒吼出声,两道迅猛无比的气劲飞快的射向了月一。真气汇聚,月一的指尖刚要弹出,只见剑光一闪,却是南夏出手,他速度奇快,竟是抢在了月一的前面,用剑气劈散了这两道气劲,却让月一有些恼怒,暗道:“靠,一个个抢风头怎么都这么快?” “废物!”少年低喝了一声。 “啧啧这般偷袭的手段也使了出来,世间之人都已堕落如斯了吗?要打便打,别这样磨磨唧唧的。”月一只好把一肚子的恼火都发泄在了他们的身上。 冷笑声再次响起,“如今这世道真是奇怪,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跳出来逞威风了。” “是啊!也不只是哪里来的阿猫阿狗,想要逞威风结果把脸都丢尽了呢。”月一话痨的本性再显,更叫那少年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们知道自己是在和谁说话吗?”少年身后又有人在叫嚣。 “没兴趣知道,还请诸位速速离开,否则剑不长眼,伤到谁可就不好了。”苍云淡淡笑着应了一句。 少年怒极,神色愈发狠厉,整张脸都扭曲了,“你们可知我一声令下,你们今晚都得死在这儿?” “呵”苍云直直地盯向了他,“那你可知,我若拔剑,尔等都将成我剑下亡魂?” “哈哈哈”少年大笑出声,“放心,我不会杀了你们,我一定要让你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痛苦。” 苍云早已示意众人做好应敌准备,若不敌可分散而逃,于夜昭会和。 “公子?” “杀了,我要他们全部都死在这里。”身后之人有些犹豫,却不敢违逆,只得应道: “领命。” 十余人齐齐翻身,稳稳地落在了地上,少年身后留有两人防范,其余人尽皆拔剑攻了过来。 “别大意。”苍云小声提醒了一句,长剑已然在握,他望着对面的少年轻轻地吐了口气,双目之中神华绽放,狂暴的念力携带着强劲的真气,席卷而去,竟是生生地将来犯之敌全部震开,场面一时混乱,身法极动,苍云直接奔向了对面的龙野。 “好剑,好威风。”少年冷笑出声,在苍云逼进的刹那,对面的两大高手齐齐显身,一左一右,逼退了苍云。 “看起来你也没多厉害嘛。”少年嘲讽出声,“小心些,可别死得太快,那可就没意思了。” 苍云淡笑出声,未加理会。他有心想要磨练下月一和南夏,却是丝毫不急。早在之前他念力横扫之时便已知晓面前的两人真气最是浑厚,当是两大高手,自己现下只要拖住他们便可。一番缠斗,对方的速度渐渐加快,可至始至终苍云都是一脸的轻松写意。他用的身法乃是是影月中最简单的那套云影无踪,可变化之繁多,实在是令人惊叹,对方的两把剑每每都只能挥到他的残影之上。如此,过了好一会儿苍云的长剑却也还未出鞘。 反观对面两人,已是皱起了眉头,心下渐生担忧,只觉得他们的少公子今日怕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你到底是谁?” “现在才问这个问题两位不觉得太晚了吗?怎么,怕了?刚才你们可是威风得很呢!”他一边躲闪一边出言讥讽,若是对方自乱阵脚,他也可省些力气。 “毛头小子,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苍云暗中看了看月一和南夏,对方一众,除却那少年之外都是魂游之境的人物,可南夏和月一一个是当代影月的门徒,一个是月派的长公子,此刻应付起来,似乎也不如何艰难。他忍不住笑了笑,这样的结果,却令他很是满意。 “临阵还敢四处观望,找死!”: 只见其中一人高高跃起,闪身来到了苍云的背后,封住了他的后路。苍云本想挥剑阻止,但他向来轻狂,索性便让他们成了这般阵势,只在一旁怀抱长剑静静等着。只见两人同时结印,念力涌动,却见四周土浪翻滚,厚重无比的昊天戊土之气疯狂地聚集而来,化作了两条巨龙,龙吟之声响彻了整个原野。苍云眼神一凝,随即低声笑笑道,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们。” 话音落下之时,两条戊土之龙在夜空中咆哮着直奔苍云而来。 他却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如此,我也让你们看看我真正的本事好了。”说着他抬头望向了天空,“月白则寒,寒月生寒影,这一式剑术便名‘月生寒影’。”他把长剑高高地平举在了头顶,剑势汇聚,天地间的月华仿佛都聚集在了这一把剑上,璀璨的光芒点亮了四野,连带着他的身躯也化作了一片银白。天空中,两条戊土之龙咆哮得更加厉害,挥舞着利爪靠近了他。苍云往前踏出了一步,一股浓烈的寒气开始向着四周蔓延,借着月华,他刹那间分身无术。更加恐怖的念力横扫开来,剑光纵横,这里再也没人还能瞧见他的身影,两条戊土之在寒气的侵蚀下,速度渐缓慢,转瞬僵硬。只听得哗啦一声,厚重的戊土龙气溃散成了无数的冰晶,随着夜风飘散而去。 “龙渊好像也不过如此。”铛的一声响起,对方的两把长剑应声碎裂成片。他们跌落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已然受伤。 苍云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看了两人一眼,又淡淡笑着望向了对面的少年,“还有什么招式没?” “废物!要你们有何用?” 两人眼中的愤恨之色一闪而过,败在一个毛头小子手里,他们实在是不甘心。 “公子放心,拼了性命,我也替公子除了此人。”说完将真气运往伤脉,“嘭嘭”奔涌的真气冲破了他周身的要穴和伤脉,一时狂暴如海。为了打败苍云,他竟是不惜施展了两伤禁术。 “大哥!” “还不快来助我?”说完欺身而上,速度比之刚才,简直判若两人。苍云虽有天时之利,此刻面对着舍生忘死的两人却也同样是险象环生,再无心他顾。另外四人,月辞和宁天各自被敌方牵制,有心想要帮忙只怕也是心有余力不足。倒是南夏和月一的对手较弱,他们应付起来也还算轻松。刚才南夏看到苍云使出了‘月生寒影’这等华丽的剑术,却也是暗生羡慕。 “一群饭桶,这么久了连这两个臭小子都还没抓住。” “公子小心,我们去便好。”身前的两个侍卫赶紧是拦住了他。 “滚!”两个近卫见他们的公子动了真怒,不敢再阻拦,只得让到了一旁。少年径直往离他最近的南夏走了去。 “小子,你的真气现在还有多少。” 南夏抽身后退站定,淡淡地开口应道: “不多不多,斩你应该是没问题的,公子不若上来试试?” 龙野冷笑出声,碧绿的真气汇聚在了他的掌心,但怪异的是那真气却如同火焰一样在舞动着。南夏并不知晓龙渊一脉乃是龙族后裔,他们的血液中生来便流淌着至荒之灵——龙族的力量,因此整个世间也只有他们能如此轻易地燃烧自身真气。少年似乎不是用剑之人,迅疾无比地一跃而来,狠狠的一拳砸向了南夏的面门。南夏用手肘堪堪挡住,却是震得他气血翻滚,手臂更是一阵灼热发烫。 “不错嘛!小子。能挡住我的一拳,你的实力已经不弱了。” 南夏毕竟少年,对自己的体术又有绝对的信心,索性是将手中的盾剑插在了一旁,环抱着双手静静站着看向了对面的少年。 “我实力如何自是知晓,却不是公子可以妄加评断的。” “你在找死!”南夏的不屑彻底地激怒了他。碧绿的真气缠绕了龙野的全身,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沐浴在了火焰之中一般。也不知他如何借力,瞬息之间便出现在了南夏的面前,抽腿横踢,南夏反应何其之快,聚起真气,同样一腿踢出,两人各自后退了半步。此时南夏心里已然估计清楚了他力量的强弱,未曾再吃到方才那样的暗亏。对方的攻势愈发凌厉,两人拳脚相接,以体术相搏,一时之间也是难分高下,而龙野心下早已是惊异莫名。他之一族,因为体内有荒灵的血脉,因此最善体术。他自信满满,本以为自己一出手便可将对方拿下,可没曾想,眼前这瞧着十分纤瘦的少年对真气的掌控诡异到了极点,竟是完美地克制住了他。久攻无果,龙野很快便动起了别的心思来。南夏初临世间,剑者本就轻狂,而他又是当代影月的唯一门徒,所以他在面对龙野之时,端的是毫不在意。直到他突地一阵手脚乏力,筋脉似火焰灼烧般疼痛,他才发觉对方的真气有些古怪。暗呼了一声‘糟糕’,飞快地往后退去,此刻他心下唯一的想法便是赶紧取回自己的剑,以自己剑气之锋锐,哪怕此刻真气运转不畅,想要打败对方也不会太过困难。 “小子,现在才发觉不对劲已经有些晚了,你就等死吧!” 刹那间又是一掌拍来,南夏不敢再去触碰对方的真气,只得再次往后退去,只是周身乏力,疼痛难忍,速度大不如前。在南夏将要落地之时,龙野的一个近卫魂游到了南夏的身后,运起十二分的真气,重重地一拳打来,想要一击便除掉南夏。那一瞬,南夏求生的本能快过了自己的反应,真气在他的掌心瞬息凝聚,他转身一掌抵了过去,轰的一声炸响,两人都被震飞而起。龙野抓住机会一跃而来,一腿踢向了南夏,他无力抵挡,匆忙间凝聚的真气亦是寸寸溃散。南夏的身体直直地往下滑落而去,只听得轰然一声炸响,他口中喷涌中鲜血躺倒在了地上。 “南夏” 影月一行齐齐惊呼出声,都想要过来帮忙,可对方高手如何会让他们得逞,一拥而上,让他们脱身不得。 “管好你自己吧。”苍云失神刹那,险些被打成重伤。 “原来你的名字叫做南夏,可真是个烂名字。中了我的龙渊的龙炎之气,没人可以活下来,小子!你死定了,知道吗?” “公子神武”少年一方有人开口为他喝起了彩。少年盯着南夏冷笑不断,愈发得意。 南夏张开嘴又是一口逆血吐了出来,大叫出声,以此来舒缓气息,同样也向苍云他们传递了一个消息——自己暂且无事。 他暗自运转真气,想要将这对方的真气逼出体内,却发现对方那诡异的真气歹毒至极,自己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流窜在自己的丹田里,蚕食着自己的真气。无法,他只能挣扎着站了身来,将将站定,又被一拳轰来。他已然清楚千万不能和他离得太近,不然以对方的力量和速度,自己重伤之躯,根本无法抵挡。他强行提起真气,低呼了一个‘散’字,身影在刹那间一分为三。 “分身之术?呵你以为这样就能躲过了吗?” 南夏只在心底冷笑,这可不是简单的分身之术,这是身法和真气融汇一体的影月秘术,其中没有一丝神念掺杂,你如何觉察得到哪一具是真身? 少年一击未中,被南夏闪过,但借着真气流转,却自以为找到了南夏,直追左侧的那道身影而去。 “还想往哪里跑?”话音落下之时,少年浑身的碧绿真气燃烧得更加猛烈,他腿下用力,一跃而起,一拳轰向了南夏。却见南夏回转过头,淡淡地吐出了一个字来,“解。”话音方落,这道身影瞬间飘散无踪。 “怎么可能?”少年惊呼出声,一脸的不可置信。 “当然可能。”冰冷的声音响起在了少年的耳边,身后那凌厉至极的气劲更是叫他头皮炸裂,瞬息之间便冒出了一身冷汗。 当少年回转过头看到南夏手中那璀璨的光芒之时,他只觉得自己浑身已经冰凉。 “你不能杀我,我是”话还未曾说完,南夏的气刃已经斩向了他的右臂,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那一瞬,南夏不敢有丝毫的迟疑,他已经重伤,真气也是不继。若是因为犹豫而被对方躲过,失此良机,可就真的完了。当然他也不愿意杀了他,更不敢去杀他。否则逼得这些人鱼死网破,他们五个怕是也没命活着离开。故而,才只是斩向了他的右臂。南夏弹身跃起,将那少年重重地踩在了脚下,任凭他在自己的脚下嘶吼惨叫。情势转换如此之快,只叫众人瞠目结舌。 “公子!” 南夏胸中震荡,又有一口逆血想要吐出来,却被自己强行忍下,吞了回去。他望向了围拢过来的一众龙渊侍卫,学着苍云的模样呵呵笑着开口说道: “诸位还请止步,这凝气之术,我才刚学会,怕是不好控制,一不小心说不定就把他的的脑袋给切下来了。“说着抬了抬手,那令人心惊胆颤的气刃,又靠近了龙野一分。 对方的两大高手哪里还顾得上缠住苍云,早已抽身过来。 “请慢,公子有话好说。” “我要他们全都死在这儿,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啊!”龙野不甘,再次开口怒喝。 南夏一脚踩在他的断臂上,疼得他说不出话来,嗷嗷直叫。 “我若将他交还与你们,你们可能承诺,放我等离去?” 为首之人没有丝毫犹豫,当即便开口说道: “我以‘龙渊’之名起誓,若你放了少公子,今日我们自当放尔等离开。但公子若是不放人,我们拼了性命,也要将你们尽数留于此地,诸位可要想清楚了。” “滚吧,希望他这断臂还来得及接上。”月一走上前来,一脚将龙野连同被他斩下的断臂,踢向了对面。 “啊”又是一阵惨叫。 “走!”一行人齐齐翻身骑上影蛟,疾驰而去。 龙野回首望向了他们,咬紧了牙齿低吼出声,“我不甘心,我怎么能败在他的手里,我一定要杀了他。” “公子莫要再动怒,小心牵动了伤口。” “都是因为你们两个废物。”他心中气愤,忍不住又是呵斥起了自己的下属。 “公子,他他们” “说清楚,支支吾吾地干什么?” “他们五人尽皆年少,实力却个个惊人,在西境能培养出这等人物的怕是只有那镇守雪域的影影月了。”这两个字一出口,不安的气息顿时在人群中蔓延开来。在他们的眼中影月和临天就是两个极端的存在。临天一脉是七神后裔,生而得世人敬仰。而极西的影月却带着诡异与不安,闻之便让人觉得恐惧,所以世人向来都是不愿意提起影月的。 “影月?”少年也是一惊,想起之前苍云他们的不屑样子,心下渐生惶恐。若他们真是影月之人,那小子中了自己的龙炎之气,要是丢了性命,岂不是要算在自己的头上,影月之人不会找上门来吧?此番回去又该怎么和父亲和叔父解释? 等得龙野他们走远,南夏登时便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众人大惊,赶紧从背后托住了他。苍云以念力感受着南夏体内动荡的真气,眉头愈皱愈深。 “如何?”月一问道。 “果然是龙渊的做法,那小子的龙炎之气侵入了南夏的丹田之内,正不断地蚕食着南夏的真气,歹毒至极。” “混蛋!”月一当即便怒喝出声,“下次再遇见,看我不废了他。” 苍云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众人说道:“此地离夜昭最多不过三日行程,我们先赶到那里再想办法为南夏治伤吧。” “南夏如今这般伤势,可还经得起马匹颠簸?”月辞在一旁小声地开口说道。 “没事的,咳咳咳我还还好,我们走”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出口,便昏死了过去。 “南夏”众人呼喊出声,可他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第十四话 夜昭 燕国为西境诸国之首,离水以东的局势历来被燕国牢牢掌控,四周小国也大多臣服,以求安宁,数百年来,倒也相安无事。 临近夜昭,便是道路也变得宽阔平整了起来。 “姐姐,夜昭要到了吗?”高大的马车里响起了一道声音,柔柔弱弱的,很是好听。 马车很大,其上雕龙画凤,颇为华丽。四周更有不少侍女护卫随行,想来车中之人应当也有些身份。 “快了,小玲,很快我们就能到夜昭了。”她的声音有些慵懒消愁,轻声细语之下,入耳酥麻,只听声音便就叫人遐想连篇。 “姐姐?”少女再次轻声开口唤了一句。 “又怎么了啊!小玲?”她回首看了过来。 “夜昭是不是有很多的坏人?”她抬头看着姐姐小心翼翼地问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好像只要一说起夜昭,姐姐便不怎么高兴了。” 她伸出手来轻轻揉了揉少女的小脑袋,微微笑着说道: “不要乱想,世间那会儿有那么多坏人。”说着将她拉了过来,让她俯在自己的腿上,为她梳理着头发,“即便是有,我们不去招惹便就是了。” “可是” “放心吧,小玲,有姐姐呢!一定不会让人欺负你的。”她一脸宠溺看向了躺在她腿上的少女。 “嗯。”少女冲着姐姐眨了眨眼睛,很享受的闭上了眼睛,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黎国只是西境的一方小国,只因国中女子几乎个个貌美才得以闻名天下。而她们便是黎国当今最为年幼的两位公主,姐姐唤作千珑,妹妹唤作千玲。他们容貌倾世,美名早已传遍了西境,燕国的各大王公贵胄亦望求之一见,于是他们便在燕王的耳边吹了吹风,说起了此事。燕王一声令下,两姐妹不得不离开了黎国故土,此后终其一生怕都只能客居夜昭,再难回到故土。 马车行得很慢,四下来往之人也不多,本是安静的很。可突地却传来一阵剧烈的马蹄声,那正是苍云一行。他们马不停蹄地赶了两日的路,如今终于是快到夜昭的门口了。这两日他们一刻也不敢停息,滴水未进,一行人看起来比那路边的乞丐还要可怜几分。 他们停了下来,侍卫顿时一阵骚动,将他们团团围住。他们本无恶意,只是来势汹汹,颇为失礼,故而被围。苍云引马走了过来,微微躬身道: “我等唐突,实乃情非得以,万望恕罪。” “哪里来的乞丐,竟敢来此惊扰?”随行的统领走上前来看着苍云冷声开口。苍云自知理亏,又有求于人,被这般辱骂,心中也还是升不起半点怒气来。 “事出有因,在下但有一事求于将军大人。” “哼,速速退去,莫要自误” “在下” “找死不成?”却见那位统领大手一挥,一众身着重甲的侍卫顿时朝着苍云逼了过去。 “住手。” “公主殿下?” “无碍,你们暂且退下吧。”千珑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她虽是待在马车里,却也还是听出了苍云口中的急切,想着他或许是有什么极为要紧的事情,她素来心善,忍不住便想要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干侍卫和统领只得退到了马车的后面,苍云自翻身下马,朝着马车拜道: “我等无意冒犯,还望莫怪。” 车帘轻卷,千玲和她一起探出了头来。移着莲步,提裙走了下来,举止落落大方,不愧是一国公主。姐妹两个着了一生红衣,容貌之美,端地是倾国倾城,一颦一笑更是惊心动魄。苍云在世间游历见识了无数美人,此刻却也还是有些失神,他深吸了口气,再次躬身拜道: “在下唐突,实乃无心之举,万望两位见谅。” 千珑轻轻笑了笑道: “公子既是无心之举,千拢自然不会怪罪,只是我观公子一行,人困马乏,便与逃难似的,却是何故?” 苍云没有答话,来到身后,掀开了车帘,千珑与千玲顿时都是浑身是血的南夏,月一扶着南夏,月辞和宁天在南夏身后,正往他的体内疏导着真气,延续着他的性命。 她们看见南夏那一脸的惨白,顿时便就捂住了嘴巴,惊呼出声来。 “他这是怎么了?”千玲望着南夏一脸担忧地问道。少女如她姐姐一般,同样怀揣着一颗善心,见着南夏那可怜的模样,没来由地便是心疼了起来。 “他受了重伤,命悬一线。”一旁的苍云开口。 “那你们拦阻在此又是何故,不是应该快些送他去夜昭医治吗?”千拢一脸疑惑地望向了他。 “实不相瞒,我们已经连着两日不眠不休,一路上片刻也不敢停留,这般下来,携带的饮水,早便没了,我等尚能勉力支撑,只是他却是不行,还请”千珑挥手打断了他,也没再与他说话,直接命人取来了两个最大的水袋,放在了他们的马车上。 “此地离夜昭只剩半日的路程,你们还是快些赶路吧,我只能帮诸位这些了。” “在下替他谢过公主殿下。”苍云躬身拜了下去。 “不过滴水之恩,不必挂心。” 苍云不敢再耽搁,翻身上了马去。将要动身,却又突地回过了头来,“两位可是要去夜昭。” “嗯,恰好也是要去夜昭的。”她的声音变得低了许多。 “他日再见,在下必会报答此恩,告辞。”说完驭马而去。 “姐姐,他们是些什么人,马车里的个人怎么会被人打成了那样?好可怜啊!” “不知道,但看着似乎不像是是坏人,”她回头看着少女微笑出声。 客栈 此时虽已入夜,可夜昭作为一国名都,此刻城内却也依旧是热闹无比。喧嚣人声却惹得三人更加的焦急。南夏躺在床上,额间上不断地有冷汗流出,周身的剧痛令他的面容不时扭曲,看起来很是吓人。月辞正不断地把自己的真气送往南夏体内,与南夏一般,他同样是浑身湿透,微微颤抖着,似乎已有些不支。再过了一阵,月辞才终于是停了下来。 “怎么样,可有好转?”月一立马是问道。 月辞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开口说道: “烧应该是退了,身体已不再时冷时热。” “那是不是很快就能恢复过来了?”月一紧盯着月辞继续开口。 “不是。”他摇了摇头,擦了擦额间的汗珠,“据我所知,龙炎之气只有龙渊的龙生之气可以完全消除。”语气渐渐消沉,他似乎也失去了信心。 “该死,南夏若是有事,他日我定然领人去灭了他龙渊一族。”宁天和月辞知他说的是气话,也便没有多说。只过了一会儿,南夏的面容便再度扭曲了起来。月辞又赶紧继续往南夏的体内疏导真气,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法。当时他们离影月实在太远了些,不然若是回返影月,无论是哪位传说之境的大人出手,应该都能十分轻易地便救得南夏的性命。 再过了半个时辰,苍云终于是回来了。客栈之中实在太过嘈杂,更担心行踪泄露,以至龙渊杀手前来。故而苍云很早便出去了,想寻一处清净之地,为南夏疗伤,顺带打听一下,夜昭有何人能救治南夏,此刻回来,应当时是有结果了。 “如何?”苍云点了点头,看向南夏,脸上忧色难掩。耳边响起了慕风的嘱托,更觉惭愧。心想着自己若是再小心谨慎一些,也不会有今日之事了。容不得他思考太多,南夏又是发出了痛苦的叫声。众人赶紧披上长袍,由苍云背负着南夏出了房门。客栈下面苍云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其余四人也麻利地去马厩把随行的马匹牵了过来,跟在了马车的后面。 夜昭城依山而建,山名为璃,高有千仞,很是有名。山上最多的树便是梧桐,古语有云:“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而此地山高多梧,当初有凤凰栖于此地却也是事实,苍云所引之路,正是去往璃山。他找到的地方,在山腰上,离山脚也并不远,很快众人便来到了别苑里,不是很大,再大一些苍云也没那么多钱买下。苑中的所有人都已经和前任主人一起离开了这里,现下这里空落落c静悄悄的很是安静,只剩几盏在夜风中摇曳的灯火。苍云把南夏抱到了房间里,放在了木床上。一刻也不敢停下,立马又开始了往南夏的体内疏导真气。他很明显地感觉到了经过方才的一阵颠簸,南夏的伤势又是加重。 “究竟该如何是好?”向来都是风轻云淡的他,此刻却也失了方寸。 月一他们安顿好马匹之后,顺着灯火寻到了这间房子里来,见着苍云满脸的忧色,他们也都沉默着没有开口。 良久,清冷的夜风穿堂而过,门窗晃动,一阵凉意袭来,众人才又渐渐变得清醒。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了吗?”依靠在窗台边的月一站直身体看向了他们,“总会有办法的,不是吗?” 苍云紧盯着南夏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起来,“是有办法,但实在是太过危险了些,说不定直接便让他没了性命。” “什么办法?”他们齐声问道。 “南夏体内的龙炎之气,说到底也就只是一股无法受南夏控制的真气而已,集我们四人之力,要逼出这股异气当是可行。只是这般用强,南夏的身体必然会被这股异气所害,到时候哪怕是逼出了这歹毒的真气,南夏的情况也未见得就会变好,说不得比现在还要麻烦几分,实为下下之策。”众人又是一阵沉默,夜风渐盛,南夏猛烈地咳嗽了几声,却还是昏迷着没有醒过来。 “到底要怎么办?”月一紧皱着眉头望向了众人,“再拖下去会害死他的。”他大声说道。 苍云转头看向月一,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又回到了南夏的身上,他伸出手来在在木床上轻轻地敲击着,却还是犹豫不决。良久,只见他的拳头突地猛然落下,发出了一声重响。 “月辞,用秘法唤醒他,我们开始吧。”苍云站起身来看向了众人,“他肯定能撑过去的。” 话音落下之时,众人眼中的颓然都在刹那间一扫而空。 月辞点了点头,双手结印,以指尖抵住南夏的额头,昏迷中的南夏只觉头上一阵冷意袭来,他瞬间便就睁开了眼睛,周身传来的痛苦,让他一下子嘶吼出声。宁天和月一一左一右,拼尽全力才将他压在了床上。好几个呼吸后,南夏力气耗尽,才终于是停止了嚎叫,身体也不再胡乱摆动。如此这般也让他愈发的虚弱无力,再无力气多说一句话。 苍云将他轻轻扶了起来,在他的耳边低语道: “南夏,待会儿我们四人将合力逼出你体内的那股气,你什么都不用做,我只要你保持清醒,忍住痛苦,在那股异气离开你丹田的那一刻,将它震散就好了。” 南夏嘴中发出了一阵嗡响,似乎已是懂了他们的意思。苍云看着他微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即抬头看着月辞开口说道: “你以念力感知,注意着南夏体内的情况,一定要随时保证他神智的清醒。” “放心。” 他又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月一和宁天,“我的真气和南夏最是相和,当我真气不够时你们记得先将真气渡给我,我在渡给他。“ “明白。”两人齐声开口。 “那我们现在开始。”说完双掌抵向南夏的后背,汹涌澎湃的真气开始从他的掌心涌入了南夏的体内。在这之前,他们是把自己的真气缓缓的送入南夏体内,让龙炎之气蚕食,而现下苍云却是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的真气送入南夏的体内,若是将南夏体内的真气比作一池水,苍云要做的就是要将这池水搅浑,并让池水溢出。如此便有了逼出这股异气的可能,在苍云的真气疯狂涌入南夏的体内那一瞬,南夏的身体瞬间绷直,口中再次传出痛呼。四人在一旁感统身受,只觉心惊胆颤。 “南夏,别放弃,坚持住!” 苍云虽然不忍,但是真气的运转却丝毫不敢停下,反而愈发汹涌。大半个时辰之后,南夏丹田终于开始变得饱和起来,甚已经至开始了溢出。南夏每分每秒都在忍受着极致的痛苦,每每在昏迷过去之后,月辞都会立即以清神之法唤醒他,嘶吼声响起在屋子里,众人闻之,亦觉煎熬。察觉到南夏体内的真气已经开始溢出,苍云再次加快了真气的输出,几个呼吸之后,南夏全身的筋脉都鼓胀了起来,但那股歹毒的真气却仍旧还在南夏丹田内游走。“助我!”苍云大吼出声。宁天和月一立马便就来到了他的身后,如此,再过了小半个时辰,南夏体内的真气已然强盛到了极致,苍云甚至无法再渡给他真气。 “不行了,南夏的筋脉已经到了极限,在这样下去会毁了他的筋脉的。”月辞紧皱着眉头沙哑着声音开口,以他魂念之强盛,想要再继续支撑下去也变得无比的艰难。 此时的南夏还勉强地保留着意识,他睁大的睁眼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他们,世界突地一片寂静,他唯一还能听得到是自己的呼吸声,微弱到极致的呼吸声。痛苦麻木了他的意识,眼中的一切也开始变得模糊,那空白的感觉让他以为一切都在离他远去。原来这就是走向死亡的感觉吗?看不见,听不见,什么都触碰不到。他茫然瞪大的双眼渐渐变得漆黑,黑暗自他的心底开始蔓延。死,真的有那么可怕吗?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来世其实也有着一样的期待,来世的话,一定可以活得更快活些吧?他这样问着自己,双眼愈发无力,仿佛随时都会闭上,而在那之后,就再也不会睁开。苍云也围了上来,大吼着他的名字,晃动着他的身体,想要把他叫醒。 生或死?他又问自己,一遍一遍地问自己。他的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这一个声音,直到一道清脆的铃音突然响起在了他的耳边。动荡的世界在刹那间平息,那一瞬他知道了自己的答案。 “我不能死。”无声的呐喊响起在了他的脑海,“约定好了的,我还不能死。” 撕心裂肺的痛苦再次袭来,他倒抽了一口气,身体在瞬间拉得笔直。 “南夏”他听见了他们的声音,也看清了他们的脸。 他用自己最后的意志控制体内的真气流转震荡起来,在他自己的丹田里掀起了一股汹涌的浪潮,筋脉破裂,鲜血从他的身体里涌出,他却依旧是一声不吭。苍云等人何等见识,顿时知他心意,全力将真气灌入他的体内,月辞拼尽全力护住了他周身的各大要穴,拼死一搏。终于,那股真气到了他丹田的边缘。苍云大喝一声,一指点向了南夏的后背,借着丹田之内的一股逆推之力,他们终于是将那股异气逼到了丹田之外。 “散!”苍云话音落下之时,南夏也彻底地昏死过去。 一国王都的夜昭,城中医馆大大小小当是不下百家。那日他们在来到城中之后,几乎寻遍了这里所有的医馆,城中的医师只要听说南夏是被龙炎之气所伤,不论有没有能力用药理救他,都是在转瞬之间变了脸色,将他们给逐出了医馆,龙渊在西境的影响力实在不小,故而没人愿意得罪。而这些医者大多是凡人,即便通晓修行,却也是实力低微之辈,苍云根本没将他们放在心上,无非是为了投石问路,找到真正能救南夏的人 “墨溪啊!快出来帮忙了。”一道苍老的声音透过天井传到了屋子里。此间便是墨铭医馆,墨铭也是这个老头的名字。 吱呀一声,房门应声而开,一道的小巧的身影从房间了窜了出来,双手抓着马尾,一蹦一跳的,很是欢乐的模样。小女孩约么只有十来岁的样子,脸庞如同是粉雕玉琢的一般,可爱至极。一双大大的眼睛明亮得像是黑夜里最为璀璨的两颗星辰。少女看着有些娇小柔弱,望之便惹人怜爱。她从天井里跨了出来,看见厅堂里那道身影的时候却又立马是嘟起了嘴来。默不作声地走到了桌子的一边坐下,也不说话,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待在一旁,摆弄着自己的头发。 “小丫头还在生爷爷的气?”老头微微笑着看向了自己的孙女。 “谁让你不救昨天那个哥哥的,人家受了那么重的伤,你也还是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她小声嘟囔着,声音依旧如同小孩一般,脆生生的,很是好听。 老头伸出手来轻轻地敲了敲她的脑袋,心想你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是怜悯之心吗?无奈地笑了笑道: “爷爷也想救他,可我这把老骨头已经经不起折腾,没能力再救他了。” 小女孩轻哼了一声,一张小脸上满满的都是不开心,“我才不会相信你呢。还有你救不了的人吗?还老是教导我医者当有济世之心,你昨天那个拖拖拉拉的样子,我以后是不是也要像你这样?” 老人见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当时便乐呵呵地笑出了声来,“小丫头,你还太小,所以才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她睁大着眼睛看了过来。 “救人也是得有选择的,要是救错了人,很多人都会因此而痛苦。”老头虽是笑着,声音却变得低沉了些,眼中的忧伤一闪而逝。 墨溪冲他吐了吐舌头,露出了一脸嫌弃的模样来。 “好了墨溪,赶紧去帮我把门开了,待会儿得有患者上门了。” “一个患者都没有才好”小女孩又是一阵嘀咕。老头在一旁听着也不反驳,只是无奈地在那里摇头。 墨溪用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将将把门给推开,还未站定,便见着一辆马车朝着她疾驰而来。她惊叫了一声,赶紧躲到门后面去,来人下了马车,却发现正是昨日来过的这里的苍云他们。便大着胆子跑了出来,大声说道: “你们快进来,爷爷他就在屋里呢。” “臭丫头!”老头低声埋怨了一句。 “多谢小姑娘。”苍云没时间与她多说什么,一个闪身便进了屋里,出现在老头的面前。如今南夏全身都被鲜血染红,便是老头瞧见了也是吓了一跳。 “你们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先生,前日您说解不了他体内的龙炎之气,眼下龙炎之气已解,万望先生出手相救。”说完他重重地跪在了地上,睁大着眼睛,一脸祈求地看向了墨铭。 老头皱着眉头深吸了一口气,蹲下身来握住了南夏的手臂,方一接触,老人的脸色便是陡然一变。 “奇经八脉尽皆受损,一百零八大要穴有一半被冲破,你们究竟是干了些什么?”老头睁大眼睛怒视着苍云。 “敢问先生,可还有救?”苍云颤抖着嗓音,一脸惊惶地开口问道。 却听的一声轻哼,墨铭缓缓地站起了身来,冷冷地看着苍云说道: “他和你是什么关系,才让你这般想要救他?” 苍云低头看向了南夏,缓缓地摇了摇头道: “他与我虽没什么关系,却如我的亲弟弟一般。”说着便又抬起头来,那一双眼睛恳切得像是要落下泪来,只见俯下身去重重地叩在了地板上,险些击碎了地板,“今日只要先生救得他的性命,此后先生但有吩咐,在下定然万死不辞。” 墨铭轻哼着呵呵笑了两声,一时没有开口。墨溪平日里虽然最喜调皮捣蛋,但鬼灵精怪的她却是聪明得很,知道此刻无论如何也不能去打扰自己的爷爷。所以从一开始她就小心翼翼地待在了一旁,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好几个呼吸后,老头沉沉地叹出了一口气,目光流转,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 “罢了罢了,”他一脸无奈地轻叹出声,“或是有缘,我注定就是要救他的。” “多谢先生。”苍云震颤出声,又是重重地叩在了地上。 “起来吧,我救的是他又不会你,若要报答,这份账自然也得算在这小子的身上。”说完也不再理会苍云,转身对一旁的墨溪说道: “去取百年紫兰和天池的玉参过来,先保住他的命在说。” “好的。”少女很是欢快地应了一声,转身跑向了后堂。墨铭老头又看向了苍云,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木床,苍云顾不得惊愕,赶紧是将南夏抱了过去。百年紫兰已是足够珍贵,那天池玉参可是天海之上的东西,他怎么会有? 墨铭没空理会苍云的惊愕,在一旁自顾自地说道: “紫兰性冷而温,玉参性烈两相中和于他这残破的身躯却是再好不过了。” 不一会儿墨溪已经取来了两种灵药,老头从他手中接过,来到屋内的另一边,不过是轻轻地挥了挥手掌,掌间有些许真气流入药炉之中,炉里便燃起了熊熊烈火。苍云自是在一旁瞧着,莫名庆幸,心想自己果然是来对了地方。这城中医师大多凡人,不通修行,可唯独此间的老者,以他的念力,也是看不透,只觉深不可测。前日来此之时,他就已经觉察到了,想着以老头这般高绝的念力,想要驱散南夏体内的那股气,当是轻而易举,只是当时无论他们一行人怎样恳求,老头都不答应。但如今南夏的伤势较之于前,何止重了十倍,他为何又选择救他了呢?想到这些,却是一阵惊疑不定。墨溪看出了他的紧张,只以为他在担心南夏,便在一旁笑着安慰他说道: “大哥哥,你放心吧,爷爷一定能治好这个小哥哥的。”苍云见她长得可爱,说起话来也是有趣得很,不知不觉间,绷紧的神经渐渐放松。他点了点头笑着回应道: “刚才还得多谢你给我开门,不然先生他不让我进门,南夏怕是也没救了。” 墨溪听后却是是笑嘻嘻地开口说道: “没关系啦!反正医馆每天都会开门的。不过,如果你一定要谢我的话,就给我买些糖葫芦吧。”又见她转头瞥了瞥一旁的墨铭,才小声地说道: “记得偷偷给我,别给爷爷看见了。” 苍低声笑了两声,点头答应了她。 不过半刻钟,墨铭便煎好了药,这般神乎其技看得苍云佩服不已。他从墨铭手中接过,一口一口地往南夏的口中喂去。这一碗药虽是温热清甜,可南夏此刻毫无意识,竟是咽不下去,他们只好撬开了南夏的咽喉,生生地把碗中之药灌到了他的腹中。 “用真气助他化解药效。”苍云点了点头,又开始向南夏的体内输入真气,但却断断续续。为了帮南夏续命,他一身真气早已是耗得差不多了,此刻不过是在强撑。 “算了,我来吧,你休息会儿吧。”墨铭再度出声。 “多谢先生。”苍云挣扎着站了起来,到一旁盘膝坐定,缓缓地调理着自己的气息。老头的真气比苍云的真气温和了不知多少,暖洋洋的很是舒服,昏迷中的南夏似乎也有察觉,呢喃出声,听不清是在说什么,或许,已是坠入了梦境。此后三天墨铭又用了无数的灵药,苍云他们更是轮换着为南夏疏导筋脉,期间墨铭若是心情好,也会出手帮忙。一直到了第七天,南夏的情况才终于是有所好转,伤势渐好,却还是一直昏迷未醒,到今日为止,他已经昏迷了差不多半个月的时光。苍云他们担心龙渊会派遣杀手来到夜昭,为防行踪暴露,谨慎起见,最近他们来医馆的次数已是少了许多。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第十五话 墨铭医馆 小巷里新起了一阵风,挂在窗边的护花铃一个接一个的响了起来,叮铃声传荡,他的脑海中突地响起了一阵清脆的笑声,一道身影舞动在了光影里,离他很近,触手可及。他伸出手来,想要碰到她,可刹那间她却又变得无比遥远,然后消失不见。“灵姐姐!”他在梦中呼喊出声,空白的意识终于恢复了过来, 垂帘轻卷,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了屋子里。光线变得有些灿烂刺眼,他的眼睛在此刻轻轻地颤动了起来。 没死吧,应该还没死吧?这是他脑海里涌现出的第一个念头。 他动了动,周身传来的疼痛清楚地告诉了他答案。他艰难地偏转着脑袋打量了下这间屋子,“这是哪儿?”他下意识地开口说出了这句话来,那沙哑的声音让他自己都觉得很不习惯。他分明记得,昏迷前自己是不在这儿的。 他想要移动自己的身体,可轻轻一动,浑身的筋骨就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他轻轻喘息着,忍不住低哼了几声。窗外的风突然变大了些,窗边的垂帘被吹得高高地飞了起来,发出一阵阵呼呼的声响,阳光洒落,刚好照在了木床上。他缓缓地从被子下移出了自己的手臂,让阳光照在了自己的手掌上。苍白的脸上升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两滴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而下。那一刻的他只觉得眼前的阳光从未有过的温暖,温暖得让他想要呐喊出声,温暖得让他想要飞奔上前紧紧地抱住它,活着的感觉真好。 他下意识地运转起了真气,却发觉体内真气竟是充盈无比,比自己受伤之前,还要浑厚许多。一时间又有些摸不着头脑,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试图去回忆,可越想越是头疼,他只得停下,想着以后再问苍云他们便好。 他支撑着尝试了许多次,最后终于是爬了起来,坐立在了床边,只是全身酸痛,动起来愈发的费力。此刻他才算是看清楚了整个房间,房间很大很宽阔,地上铺着一层光滑的红木,清晰得可以倒映出人的影子,倒是少见。屋里陈设却是简单得很,有一书桌书架和一香案,再有就是他睡的这张床了。他觉得奇怪,这分明就是书房啊!他支撑着站了起来,可将将踏了一步,便又重重地摔了下去,一张脸都磕在了地板上。亏得地板是木头做的,不然非得摔个鼻青脸肿。他捂着脑袋抬头望了望远处的房门,离他至少还有三丈的多的距离,想着自己要爬过去,愈发地觉得无奈,“到底是谁的书房?”他下意识地低语了一句。 “是我爷爷的。”却是在外玩耍的墨溪听见了南夏摔倒在地上发出的重响,跑了进来。南夏发现进来的不是苍云他们,而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心下顿生担忧,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你是谁啊?”南夏看着她小声问道。 “我姓墨,单名一个‘溪’字,你应该比我大些,你可以叫我小溪。”她摇晃着脑袋,微笑开口,小女孩的声音有着一股空灵,让人莫名地觉得亲近舒服。南夏也一下子就没了戒心,更是忍不住想要和她多说上几句话。他动了动手,想要起来,墨溪也过来扶他,只是她小胳膊小腿的,把南夏拉回到木床边上已是耗尽了她的力量,竟是累得在一旁喘起了气来。南夏无奈地笑了笑,挣扎着坐起身来靠在了木床边上。淡淡笑着看向了墨溪,只听他沙哑着声音开口说道: “是哪两个字?” “嗯?”少女愣了愣,旋即便又反应了过来,“‘墨’是笔墨的墨,‘溪’是溪谷的溪。” “原来是叫墨溪,你的名字可真好听。墨,水也,溪,亦乃水也,莫不是你五行缺水,才取了这个名字。”南夏继续笑着问道。 少女听得南夏这番解释,一下子就咯咯咯地笑出了声来,“名字是爷爷给我取的,五行中我到底缺不缺水,我就不知道了。”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继续开口道: “你的名字也很好听啊!” “你,知道我的名字?” “不是叫南夏吗?南夏南夏”她接连叫了许多声,“你看叫起来就很上口的。”小女孩天真烂漫,进得这屋子之后,脸上始终都荡漾着灿烂的笑容。 “可大家都觉得这名字很奇怪。” “才没有呢!”少女睁大着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了他,倒是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你还要试着站起来吗?”少女的声音不知不觉间低了许多,似乎真的很是关心南夏的样子。南夏腿上微微用力动了动才道: “应该是可以站起来的。” “好啊!你快试试吧。那个大哥哥走后可都是我一直给你喂药的,你若是还没力气站起来,那我这些天做的事岂不是全都白费了,爷爷怕是又要骂我偷懒啦!”她这一说,南夏更觉安心,想来她口中的那个大哥哥应当就是苍云了吧。 “放心吧,你爷爷不会因为这样的事骂你的。”说完用手撑着床沿,缓缓地站立了起来,膝盖处又是一阵响动,墨溪赶紧过来扶住了他的手臂,南夏微微笑着挥了挥手,示意她不用帮忙。墨溪见他已是能缓缓移步,顿时欢呼雀跃了起来。南夏不解便问道: “你为何会如此高兴?” “我和爷爷打赌,要是你醒来之后就能下床的话,便是我赢了。”少女轻哼,琼鼻微动,愈发可爱。 南夏很是无力地笑出了声来,“赢了有什么好处吗?” “可以吃糖葫芦呀!”她娇声笑着说道。 “” “还不出来?”墨铭的声音响起在了这间屋子里,并不是从天井外面传过来的,而是真真切切地响起在了这间屋子里。南夏一时惊疑,这等念力,墨溪的爷爷会是什么人?但稍稍一想,也就释然了,自己的伤势应是极重,他能救活自己,怎么也不会是凡人。 “你先等一下。”说完墨溪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她抱了一堆衣服进来。 “呐,这些都是大哥哥给你送来的,你先找一件换上再出去吧。” 南夏从她手中接过,几乎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换上了一身长衣。半月未进杂粮,药草又喝得太多,方始下床,脚底终究还是有些无力。过了大概一炷香,他才扶着墙壁,爬也似地,穿过了天井,走到了前厅里来。 抬起手来正准备拜见,墨铭老头却是先开了口,“小子,身体感觉如何?”墨铭并未抬起头来看他,一直在低头碾磨着药草。 南夏自知眼前老者便是救得自己性命的人,来不及思考,缓缓跪立,拜倒了下去,:“先生救命之恩,南夏谨记在心,来日” “问你话呢!乱七八糟的,在说些什么?”墨铭一脸不耐烦地开口,抬起头来瞪向南夏,看起来很是吓人。 他稍稍愣了愣才道: “我我感觉没没什么问题了,只是走起来稍稍有些” 老头挥了挥手道: “好了,赶紧起来。” “是。”南夏应了一声,墨溪又是跑了过来,很是费劲地把南夏从地上拉了起来,一边使着劲一边小声嘀咕,“你们怎么都喜欢跪下啊!” “敢问先生,我的那些”话还未说完,墨铭又是一眼瞪了过来,南夏吓了一跳,直接改口道: “先生还有何吩咐?” 墨铭没搭理他,而是对一旁的墨溪说道: “小溪,你带他出去晒晒太阳,到处走走,正好舒缓下胫骨,但不要走得太远。”说完又自顾自地碾磨起了药草。南夏在一旁木立良久,直到墨溪轻声唤着他的名字拉走了他。 等得出了医馆之后,南夏才敢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墨溪,我是不是哪里惹恼了先生?” 小女孩嘟着嘴巴晃起了脑袋,“你没惹恼他,爷爷他就是不开心而已。为了救你,这些年来他珍藏的那些灵物药草,几乎全部都用得差不多了。而前些日子爷爷为你药浴的时候,可能是这些天来用药太多,与你身体相斥,你全身真气突然乱窜,丹田一阵的翻滚,爷爷怕你好不容易稳固下来的丹田和筋脉再次受损,只能把他最宝贵的那株荆兰仙草融进了你的血液中,才稳固了万千灵药在你身体里的异动,当时我再旁偷看,爷爷心疼的直跺脚啊!你说他高兴的起来吗?” “啊!”他轻轻地叫唤出声,一时无言。荆兰仙草当是神物无疑,世间或只此一株也未可知。而神物往往藏于绝地,想要觅得它们,可谓难若登天。如此,自己还得了这份恩情吗?他耸拉着脑袋,长吐了一口气,不知是累的,还是因为想到了这些。他正当失神,墨溪却凑过来在他的衣袖间用力地呼着,嗅起了他身上的味道来,小脸上露出了一副很享受的模样来。 “墨溪?”好一阵子,南夏实在是忍不住了才唤了她一声。 “嗯?”少女瞪大着眼睛看向了他。 “你在做什么啊?” “哦,爷爷这些天把你浑身泡得香喷喷的,闻着可舒服了,你让我多闻会儿好不好?”说着又在南夏身上嗅来嗅去,她耸着鼻子,眯着眼睛,微微笑着,那副可爱的模样,却让人不忍拒绝。 南夏无语地笑着轻点了下头。过了一会儿,她才终于是闹够了,轻轻地拍了拍手道: “走吧,今天我带你看看这夜昭城,大哥哥说你进城之后几乎是一直昏迷的,都还没见过夜昭是什么样子呢!” 说完迈着跳步往前跑了开去,南夏的速度慢得像是只蜗牛,没走几步,就累得喘起了气来,哪里能跟得上她。穿过小巷转了个弯,没几步便到了大街上,南夏这才看的清楚,听得真切。人声鼎沸,笙歌传荡,如此繁华景象他却是从未见过。在燕之前,夜昭亦是一国王都,且自古便是繁华之地,其间烟柳画桥,风帘垂幕,参差人家何止十万。 街道十分宽阔,当是可以容得下四辆马车并行。街边的房屋大多只有一层,许是因为毗邻内城的缘故,故而低了些,以免掩盖了王庭的光芒。可虽说只有一层,但门庭却都十分开阔,屋外装饰多是雕龙画凤,极尽奢华。长街上人群川流不息,喧嚣声连成一片,不时经过的马车,亦是十分华美。风卷帘动,里面或是达官显贵,或是久不出闺阁的大家小姐南夏不过匆匆一瞥,便知一国名都之繁华大气。 “看呆了吗?”墨溪跑到了他的面前来,嘻嘻笑着拉了拉南夏,他才是回过了神来。 “差差不多吧。”他无力地笑着点了点头,方才的确是看得呆了。 “走吧,我请你吃糖葫芦。”只要一提起这三个字,墨溪便是一脸的陶醉模样。 “糖葫芦吗?我不吃那种东西的。”他生来就不喜欢太甜太酸或是太辣的东西。 墨溪走过来摸了摸南夏的额头,翻了翻眼皮小声说道: “已经退烧了啊!怎么还是在说胡话?莫不是爷爷把人给治坏了?啊!这要怎么办才好?”墨溪满脸局促地看着南夏,仿佛是自己做错了事情一样。南夏微微笑着拨开她放在自己额间的小手,轻声说道: “我哪里在说胡话了?” “还会有人不吃糖葫芦的吗?” “如何就不能有了?”他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从未吃过啊?”墨溪张开嘴,像是吃惊到了极点。 “嗯,”他点了点头,“好像是那样。” “真的啊!”她惊呼出声,“南夏你也太可怜了。”少女的心思太过单纯,只以为南夏生活得太过艰辛,以至于连糖葫芦都没吃过。她走过来拉住了他的手,却是心疼起了他来,“今天我请你吃个够。”她嘟着嘴,说话的声音小了很多,像是在安慰他一样。南夏无语地低声笑了笑,心想着芸姨做的菜可好吃了,我哪里会需要你的可怜? “你的家在哪里?”少女又是问道。 “我的家在”他下意识地便想告诉她自己的家在影月,但突地便就犹豫了起来,那里真的是自己的家吗?墨溪的眼睛又睁大了了些,她明亮干净的目光,仿佛是能照射出人心中最真实的想法。他看着少女微微笑了笑低声说道:: “我不知道我的家在哪儿,如果运气好得话,或许我还能找到。” “啊”少女惊呼出声来,“南夏你你连家都没有的吗?”她清澈的双眼隐隐泛着泪光,竟是在为南夏心伤。他费力地摆了摆手,赶紧是开口说道: “我都还没伤心呢,你倒是快哭了一样。你别乱想,我身边的那些人就就像是我真正的亲人一样,对我关怀备至,好得不能再好啦!” 她嘟着嘴看向了他,眉头微微皱起,很不愿意去相信南夏的话。 “没有家就已经很可怜了,若是再没有人为你伤心的话,那你岂不是成了这天底下最可怜的人,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你成为最可怜的人的。”少女的眼神无比的认真。南夏睁大着眼睛,张大着嘴,愣愣立在了原地,小女孩瞪大着双眼一脸倔强的模样,叫人看着莫名心疼。良久,他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淡淡笑着说道:: “谢谢你了,现在我倒是有些想吃你说的糖葫芦了,你不打算带我去吗?” “好啊!前面应该就有。”说着松开了南夏的手,转过了身去,一蹦一跳地跑了开去,眨眼间又是欢呼雀跃。 “墨溪,你别跑太快,我跟不上的。”他在后面喊道,只是声音太小,墨溪估计是听不见的。 南夏外面只穿着一层薄薄的白色的长衣,虽然带着病容,却依旧难以掩盖他出尘绝世的气质。前者古灵精怪,娇小可爱,而后者仿佛来自天上宫阙,身上似是没有一丝世俗的尘埃。一前一后地走着倒也成了这夜昭大街上的一道风景。只是这夜昭城内的人大多行色匆匆,谁又会在乎这两个孩子? “墨溪,慢点,我真的跟不上啦!” “哎呀,你再快些。”墨溪一脸不满地开口。 璃山别苑 从璃山上往下望去,夜昭一城几乎尽收眼底。内城之中高楼林立,亭台楼阁,多不胜数。而内城之心,便是王庭了。上城,处在君王一侧,自然是得矮上内城一头,远远地一直到了下城,才隐隐地能看见一些华丽的高楼。而极尽目力望向最遥远的城门关口之处,有一道耸立千丈,如同山岳一般连绵不绝的城墙,它在云雾中沉浮,若影若现,望之便就心惊。此墙天下闻名,世人称之为‘天壁’,若是登顶,可观风雷聚散,云腾雾起,也是夜昭的奇景之一。 苍云独坐在院外的梧桐下已经有了大半个时辰,连日来,他都在四处打探消息,如此刻一般的闲暇时光却是不多。 “想什么,这么出神?”说话的人是月一,大抵是觉得屋内烦闷,也想要出来吹吹风。苍云偏头看向了他的身后,宁天和月一同样是出了门来。月辞和宁天自是来到石凳上坐下,月一则直接走到了一旁,坐下身去,斜躺在了梧桐树下,眯起了眼睛。 苍云帮他们倒了杯茶,才慢悠悠地开口说道: “我在好奇为何过了这么久,这夜昭城中还是寻不到龙渊的踪影。” 他却不知那日龙野回到龙渊,族中的长辈在听过他的陈述之后,当即便断定了他们一行必是来自影月无疑。也曾想过要派遣杀手来除掉他们,却又担心事情暴露,给龙渊带来灭顶之灾。再者外出行游与人相争,枉送性命,这等事情时有发生,若到时候真的争论起来,他们也未必吃亏,索性便将这件事情放下了。倒是那龙野在重新接上了手臂之后,终究是没免过一顿责罚,心中对南夏等人却是愈发地记恨。, “你就别担心了,我看这夜昭城里是安全的很,龙渊未必就敢乱来。”宁天大大咧咧地开口,一脸的无所谓。 苍云深吸着气摇了摇头道: “不可大意,这些日子大家尽量还是都待在屋子里吧,不要跑出去乱晃,等南夏恢复了再说。” 提起南夏,月一却是睁开了眼睛,“你今天不去看他了吗?” 苍云无奈地笑了笑,“不知为何,昨日去的时候,墨铭先生很是不高兴,也不知道是谁惹恼了他,我想今天还是不要去了。”众人相顾无语。 “哎”月一忍不住轻叹出声,“夜昭这么大,好玩的东西得有多少,我们天天待在屋子里,当真是无聊得紧。”最近他一直打坐练气,倒是让真气涨了一截,可心中忧闷,着实烦躁。想要展下拳脚,搏下体术,但眼前的三人却又都不是合适的对手,而且这璃山上到处都是梧桐,打起来也很是不便。 “不若你看看我有没有什么能帮你的?别让我每天待在这修炼了。” “帮我?”苍云一脸的诧异。 “怎么,我堂堂月派长公子还能给你惹麻烦吗?” 苍云笑了笑说道: “当然不是,再等几日吧,反正我们暂时不会离开夜昭,南夏醒来之后,这夜昭一城你们爱去哪儿便去哪儿。 月一无奈点头,对龙渊可谓愈发痛恨,若非他们,自己怎会一天到晚都被关在屋子里,心底渐生好奇,忍不住又是开口道: “这龙渊看起来嚣张得很,到底是什么来头?” 苍云转头看向了身旁的月辞,轻声说道: “月辞,你书看得多,你来说吧。” 后者点了点头,微笑着开口道: “所谓龙,乃是世间集万千造化于一身至强荒灵之一,他们如我等一般,也可吐纳天地之气修炼,若修炼到了荒灵的至极之境,实力也将强大无比,便如传说中灵隐至极的高手一般,更可化为人形。他们变化为人形之后与人类交合,诞下的幼子,由于血脉的冲突,虽然很难存活,但终究还是有一些活了下来,而这些人从此便有了龙族的血脉,不单单继承了人的天赋,也继承龙族所具有的强大力量,两相叠加,天赋可谓逆天。无数年来,因为彼此血脉的牵引,生怀龙族血脉的他们渐渐聚集到了一起,后来便才有了西境的龙渊。那日我们遇见的那个少年,体内的荒灵血脉便很是精纯。”说着他又是笑了笑,“我当真是佩服南夏,他先被围攻,缠斗之中又重了那少年的暗算,可最后还是凝聚气刃去斩了那少年的一条臂膀。” 苍云莫名地笑了笑道: “所以他才是当代影月的唯一门徒,而并非你我。” 众人尽皆哑然,无言以对。 “当然,也可能是运气好。”苍云适时补充了一句,又引得众人笑出了声来。 “照你们这么说,那龙渊岂不是可以和临天相提并论?”月一再次开口。 “不可能的。”月辞摇着头沉沉地吐出了一口气来,万分凝重地开口说道: “岁月更迭,龙渊一族的血脉日渐稀薄,早已不复当年之勇。而临天,不朽之力却始终都流淌在他们的血液里。” 月一顿生纳闷,看向月辞继续询问道: “荒灵的寿岁何止胜过我们百倍,难道龙渊已经没有至强的龙族了吗?” 后者微微笑了笑道: “哪怕是化为了人形的荒灵也还是荒灵,他们又如何会愿意与人待在一起?况且七神降世之后,荒灵沉寂消亡,在这世间几乎见不到已是见不到任何的荒灵,更遑论至强的龙族。” 月一睁了睁眼睛,直起来的身子又缓缓地倒了下去,随即他的声音才又传了过来,“哎那可真是可惜了,我还想着以后去龙渊找他们老祖宗的麻烦呢!” 他说得风清云淡,众人却听得惊愕,不知他说的是玩笑话还是当真有这样的心思。 月辞无奈地摇了摇头道: “招惹我们的是龙渊,可不是龙族啊!” 月一虚着眼睛看了众人一眼,没再开口。 晴空碧蓝,白云飘渺,树影斑驳,飒飒声响不绝,如此风光更胜春日。苍云突觉困乏,忍不住伸出手来揉了揉额头。沉寂消亡?他在心底冷笑出声,若真的已经沉寂消亡,这世间也就没那么多麻烦事儿了。 夜昭城中 墨溪兴致很高,一路走走停停,而南夏却累得几乎是要瘫倒在了地上,他一阵央求,小女孩才答应了回去。回程之中小姑娘依旧不时嘀咕出声,却是在埋怨方才南夏咬了一口她买的糖葫芦便吐了出来,这等浪费之时,在她眼中简直就是罪不可恕。南夏不由苦笑,心想着小姑娘未免也太喜欢吃糖葫芦了。 回到医馆,墨铭端给了南夏一碗药,让他一口不剩地喝下去,南夏自是不敢违逆。之后他便回房了,但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很快便到了日落时分。墨铭老头没了事做,站在了门外来,但见天际一抹残霞,两行新雁,天染云断,耳畔人声渐息,上城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他坐在躺椅上欣赏着眼前风光,突地低声笑着自语道:“苍云那小子今日怎么不来了?倒让我有些不自在。” 晚风轻起,垂幕微卷,屋子里空空旷旷,只烛火一盏,聊以为伴,苍云没来接他,今夜他还是得住在这里。晚饭是和墨溪爷俩一起吃的,没什么食欲,而且现在的他实在是难以咽下任何东西,便只喝了几口粥,却也恢复了些力气。他睡意全无,醒来的第一个夜晚,他竟就开始了练气,而且一练便是好几个时辰。闭着双眼的他虽是一脸平静,可心下早已震惊到了极致。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各处正不断地涌出各种药力,无时无刻不在加固,拓宽他的经脉,强健他的筋骨,体内真气的增长的速度更是快得匪夷所思。 夜风冷寂,烛火摇曳轻颤似要熄灭,可他的心却愈发的火热。晨间之时,也没人来唤他,他自行便起来了。恰好墨溪也打着哈欠走出了房门,瞥见南夏却是吃了一惊,张大着嘴巴站在了原地,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好几个呼吸后小女孩才瞪大着眼睛开口道: “你,自己起来的吗?” “嗯。”他笑着应道。 “可你昨天连路都还走不动呢!”说着跑了过来,绕着南夏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这么快就好了吗?”她嘟嘴,伸手敲打着自己的小脸,露出了一副思索的模样来。 南夏无言,不知该说什么。墨溪带他一起到后院洗漱完毕,来到了前厅,等了一阵之后外出的墨铭才回到了医馆,南夏见着赶紧是行了一礼,今日他的脸色倒是好了许多,不再像昨日那般一直沉着脸,竟是笑着招呼南夏一起吃早饭,反差太大,却叫南夏愈发纳闷,先生的脾气也太古怪了些。墨铭见着南夏之时脸上却并未显露出什么惊讶,因为他很清楚他融进南夏血液里的荆兰有着怎样的神效。 这会儿南夏可谓是胃口大开,也顾不得客气,墨铭带回来满满的一锅粥有大半都到了他的腹中,惹得一旁的爷俩都是乐得笑出了声来。南夏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尴尬地抹了抹嘴唇。却听得墨铭笑着说道: “无妨,嘉咸居的粥点享誉全城,也难怪你会胃口大开。”南夏见他这般笑着和自己说话,更是觉得头皮发麻,心下惶恐。忍不住想到莫不是睡了一觉,先生忘了些事情? “嘉咸居?我还以为是先生自己熬的粥呢!” 墨铭摇了摇头道: “太麻烦了,我哪里有时间去忙这些,墨溪这小丫头就更不可能了。正好我每月都要去几次这嘉咸居,为他们的老板看诊,渐渐也就熟识了,我便与他们老板商量免了他的诊金,改为每日为我和墨溪做上三餐便可,那掌柜的可谓求之不得,欣然同意。” “哦”他瞪大着眼睛点了点头,之后便又不说话了,老老实实地待在了那里。墨铭看出了他的局促,无奈笑了笑,看着南夏轻声说道: “臭小子,你是否在疑惑今日我对你的态度突地好了许多。” 他如此一问,南夏如何敢答,赶紧是伸出手来冲着墨铭摆了摆,可瞪大着眼睛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生怕自己又说错什么惹恼到了他。 墨铭哑然失笑,也是挥起了手来,“怪我怪我昨日算得上是我们的初次见面,却是给你留了个坏印象。不过老头我可不是你想的那种吝啬之人,神药本就是用来救人的,留着也是无用,我如何会真的心疼。只是在苦恼它日又要去哪里寻得。昨日我不高兴,和你可是一点都没关系的。” 墨铭说完依旧是笑呵呵地看着他,他稍显苍老的模样,让南夏想起了在雪域里的老头,只觉得他们的眼神无比的相似,仿佛一模一样。 “先生大善!”他低头拜了拜,仍旧是一脸的紧张。 “分明就是吝啬,让你买个糖葫芦,都不情不愿的。”一旁的墨溪又是小声的嘀咕了起来,小姑娘似乎很爱玩这一招。 墨铭伸手轻轻地敲了敲墨溪的脑袋,随即说道: “你还小,爷爷是怕你吃坏了牙齿,你倒还埋怨了起来,你这不听话的小丫头片子。” 墨溪嘟着嘴,一脸不满地看向了自己的爷爷,“我牙齿好得很呢,一点问题都没有的。”说完张嘴露出自己一口洁白的牙齿,以示抗议。墨铭无奈,索性也不再与她言语。 早饭之后,南夏无事,也和墨溪一起在一边帮忙。不多时,苍云却是来了,他在门外看见正跑上跑下的南夏立马便是愣住了,等了好几个呼吸,他才唤出了声来,“南夏?” “苍云大哥!”他惊呼出声,扔下手中的东西跑了过去,与苍云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却令苍云愈发地惊愕。 “你真的没事了吗?”两人双双松开了手,“前日你可还昏迷在床上呢,今天怎么就一副幅活蹦乱跳的样子了。”他张大着嘴巴看着南夏,此刻也还是一脸的吃惊。 “不知道啊!反正我就是没事了,”他耸了耸肩,“可能是先生的药用得好吧。” 苍云点了点头,大概也就只有这一个解释比较合理了。 “放心吧,我可不敢砸了自己的招牌。”一旁的墨铭笑着走了过来,他见着苍云和南夏间的兄弟感情这般好,心里也是由衷的欢喜,说话的语气亦更是和蔼。苍云赶紧走了过来,恭恭敬敬地拜倒在了地上。 南夏轻声唤了苍云一句,可后者却并未回应,见他这般认真,南夏只好也跟着跪了下来。 “先生大恩,晚辈实不知如何相报,不知先生所求为何?在下拼得性命也为先生办到。” 墨铭望着跪倒在地的苍云轻声笑着摇了摇头,脸上似有怅然一闪而过。他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开口说道: “救人性命,本就应当。况且初来之时,我便觉得你们一行人个个天资不凡,至于这小子”他伸手指向了南夏,“似乎更是不简单,我可不敢让他的天命断在了我的眼前,那可是要遭报应的。” 苍云心底暗惊,莫非他已经清楚了自己一行人的来历了吗? “先生此话太过言重,我等不过是凡夫俗子,有何天命可言。” 墨铭老头微微笑了笑道: “凡人皆有天命,这是上苍的恩赐,也是逃不过的命运,这道理你们应该很清楚才对。” “在下不明白先生此言何意。” “好了,你们也别和我遮遮掩掩的了,”他冲着苍云摆起了手来,“若你们真是凡人又怎敢和龙渊为敌,若你们真是凡人又怎会个个都是实力高绝之辈,你当老头我是瞎的吗?”话语之中隐隐带着怒气,似乎已有些不快。南夏和苍云跪在地上,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墨溪在一旁瞪着眼睛,晃着脑袋,很是识趣地保持着沉默。约么过了两个呼吸,墨铭的脸色才渐渐好转,他挥手示意他们两个站起身来,又支开了墨溪让她去一旁的天井处玩耍。才笑着开口说道: “你们是从影月来的吧?” “先生?” 苍云和南夏具是大惊,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墨铭低头笑了笑,继续开口说道: “龙渊之人处事向来最是嚣张跋扈,能大着胆子满不在乎地和龙渊为敌的,在这西境大概也就只有久不出世的影月了。那日你们送了些衣物来给南夏,经由我手,那时候,我就已经肯定了心中的想法。”两人互看一眼,不知他所言为何。随即又听墨铭解释道: “影月处于极西,日衰而月华极盛,有一种蚕名叫星溢蚕,只在晚上吐丝,所产之丝轻盈柔滑。白天看不出不凡,可在月光下看起来却是十分的光洁华丽。南夏的衣物所用之丝恰恰就是这星溢蚕丝,他若不是影月之人,这般珍品能穿得到身上吗?” 他们再找不出话来反驳。想着墨铭已经猜出,且对自己一行人也毫无恶意,若再不承认,只怕又会惹得他发火。 苍云点了点,又是躬身拜了拜,“先生见识光博,在下实在佩服,万望先生恕罪,我等一直瞒着先生,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墨铭轻声笑了笑道: “放心吧,我会为你们保守秘密的。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说着他偏头看向了一旁的夏,呵呵笑了笑道: “我听闻这星溢蚕丝在影月所产也是极为稀少之物,可这小子的衣物的布料,却大多都是这星溢蚕丝所织,我很想知道南夏在影月到底是什么身份。” 苍云看了看身后的南夏,后者只是瞪大着眼睛,告知与否,显然他是拿不了主意的。苍云低声笑着点了点头,“他的身份说起来有些特殊,不过当代影月只有一个门徒,便是他了。” 墨铭的神色稍稍变了变,转瞬却又是笑出了声来,“这可就有趣了。”他紧盯着南夏,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苍云同样是一肚子的好奇,眼前的这位自称墨铭的老者不但手段高明,见识广博,实力怕也是深不可测。虽说这里是一国名都,可这样的大人物待在这儿实在是有些不合常理,他不敢乱问,只得试探着说道: “听先生之言,您莫不是去过影月?” 墨铭转头盯向了他,却叫苍云有些头皮发麻,只听他说道: “如今南夏的伤已经被我治好,你们也不能总在嘴上说要报答我。我的这间医馆平日里正缺人手,墨溪他贪玩,帮我不得。我看南夏这小子很是懂事,不若就暂且留在医馆里帮忙吧,权当是对我的回报了,如何?” 苍云想破了脑袋,却也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来拒绝,最终哑然笑着转头看向了南夏,伸手碰了碰他,让他站到了前面来。 “愿愿听先生安排。”他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第十六话 学徒 南夏在医馆的学徒生涯就是这样莫名其妙地开始的。他想不清楚墨铭为何要留下自己,难道真的就只是为了让自己在医馆帮忙?他不习惯去怀疑,也没有理由去怀疑,无论是墨铭还是墨溪,他们的眼神中始终都充满着最为诚挚的善意。而这也一直都是他最困惑的东西,他总是在困惑自己为何总会遇到如他们一般饱含着善意的人,是上苍派他们来可怜自己,不让自己堕入绝望之中的吗? 他在医馆有一段日子了,对这里的一应事物也渐渐熟悉。白天的时候一般会忙上一阵子,若有闲暇,墨铭也不会来打扰他。众人对龙渊渐失戒心,璃山上的几人先后都来医馆里看过他,但在那之后,几人在这城中每日玩得太疯,早已是将南夏忘到了一边。好在墨溪不时会找他玩耍,所以他一个人住在这里也不会太过无聊。 今日月一终于是记起了南夏,来到医馆里拜见过墨铭之后,便拉着他一起出了门去,兴致冲冲的,也不知是要去什么地方。 “我看着这糟老头子一点也不凶啊!你都还没开口,这老头就放了你的假,哪儿有苍云说的那样吓人。” 南夏翻着白眼一脸无语地看向了他,心想着月一这张嘴应该是没救了。 “你就不能不一口一个糟老头子吗?很不好听的,我的长公子大人。” 他瞪大着眼睛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都叫习惯了,你让我怎么改。” 南夏不想理他,四下观望着,想看看这街上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可月一只要和他待在一起,当真是一分一秒也闲不下来。 “别看了,大街小巷长得都差不多,有什么好看的。我带你去夜昭最好玩的地方。” “什么好玩的地方?” “跟我来就是了。”说着加快了速度。 两人在人群中穿行,一时好胜兴起,又是开始了比试。速度渐渐加快,在这长街上掀起了一阵风来,引得周边行人惊呼不断,实则,他们身法绝佳,一路奔行,却是连旁人的衣角都未曾碰到过。南夏远远地便望见那道城墙,彼时已是知晓月一到底要带他去哪里。他第一次抬头正视这道城墙,不见其顶,或许真在云端九重之上。城墙上开了许多巨大的孔洞,此刻他们站在城墙下,却也一点都不觉得昏暗。墙身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凸出的巨石,像是用来攀爬跳跃的,南夏在想月一或许带自己过来,就是玩这个的? “走进了看,是不是觉得更高了些。”说着他用肩头轻轻地撞了撞愣神的南夏,“嗯?” 他深吸着气点了点头,“离开影月以来,无论是离水上的长桥,还是眼前的接天之壁,都颇为让人震撼。世间果然还是有许多好玩的事。” 他的语气有些低沉怅然,月一不明所以,又是抬肩撞了撞他道: “你怎么回事啊?” 南夏微微笑了笑道: “没事,就是发现活着其实挺好的。” “是呢!你这条命可是我们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 南夏看着他轻声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将一切都记在了心里。 “上面的风景可比这儿好看得多,”他伸出手来拍了拍南夏的肩膀,“要去吗?” 南夏抬头望了望,旋即便又低下头来看向了他,缓缓开口道: “月一啊!我们认真比比到底谁更快吧。” “行啊!”他轻声笑着开口,“我正好也是这样想的。” “一c二,”他们齐声开口,“三。”话音落下之时,他们猛地奔向了眼前的墙壁,临近之时,月一屈腿一蹬,大声呼喝着高飞而起,转身望着下方的南夏,微微上扬着嘴角,得意的不行。而南夏还需适应自己刚刚恢复的身体,速度才稍稍慢了一些,他急停在了城墙下,双腿同样是微微一屈,脚下真气鼓荡,他箭一样的飞了出去,跃落在了城墙上突起的巨石上。 “臭小子,恢复得不错嘛!” 南夏故作不屑地笑了笑道: “我还以为你能跳多高呢!” “小子,可别跟丢了。”月一低声笑着放出了大话,说完又是一跃而起。月一总也喜欢唤他‘小子’,以往每每都让他皱起眉头,今日听来却又莫名亲切,他微微笑着,紧随而去。真气流转,他对自己如今焕然一新的身体愈发熟悉,越来越快,越跳越高。胸中震撼惊喜,甚至都懒得再去思考落脚的位置,在空中旋转腾挪,大笑呼喝,好不畅快。 “嗷”南夏再次嚎叫出声,瞥见下方星星点点的路人,只觉得从未有过的自由。 他们穿过了夜昭上空的薄雾,曾经遥不可及的云端此刻已在眼前。南夏缓缓地伸出了手来,云雾从他的指尖滑过,透着丝丝凉意。云端之上又有什么,已是完全看不清了。南夏丝毫没有停下的想法,落脚的一瞬,他的脚底在瞬息之间凝聚起了十二分的真气,猛然一跃,脚下的那块石头似乎都轻轻地颤了颤,气浪席卷,周遭的雾气,尽皆飘散。他这一跃,竟是飞出了云端。等待着他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的世界,一个彻底无声的世界,所拥有的只有最为极致的静谧,和最为灿烂的霞光。城墙之上依旧镶嵌着巨石,可哪怕是尽了全力,耗尽所有真气他也无法再跳跃上去,那远在他如今的能立之外。南夏只来得及匆匆一瞥,只觉漫无边际地翻滚着的金色流云,像极了影月后山上他最爱的那片草地,那金色的浪潮他永远也无法忘记。月一自是发现他玩得有些过头,便等在了下面,当南夏落下无处借力之时,他一跃而去,飞身而拉住了南夏,随他一起重重地落在了下方的巨石上。他轻轻喘息着,靠在了身后墙壁上,望着眼前的一片虚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才转头看向身边的月一道了声谢。后者微微笑着摇了摇头,并不在意。等得南夏的气息渐渐平稳,月一才开口唤了一声,“嘿!” 南夏转过了头来,月一环抱着双手微笑着问道: “好玩吧?” “嗯。”南夏点了点头。 “活着挺好的是吗?”月一忍不住调笑他,两相对视,少年们很有默契地同时低笑出声。 南夏抬头看向了前方,那远处的璃山像极了一只在云雾中沉浮的巨大舟船,他下意识地便开口说道: “不知璃山又有多高?” 月一皱了皱眉头,抬起手来指向了下方,“你往下看看不就知道了? 南夏睁大着眼睛看向了他,旋即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巨石的边缘。新起的微风,吹散了他们脚下的薄雾,夜昭一城,尽收眼底。 “哇”他忍不住惊叹出声,心绪动荡,几乎站立不稳。 “别紧张。”月一低声开口提醒了一句。 他轻点了下头,示意自己无事,缓缓地平复着动荡的心绪。站稳之后,他脸上笑意渐浓,望着脚下星星点点的楼宇和人群自顾自地低声开口说道: “这就是俯视一切的感觉了,难怪所有人都想要站在最高的地方。” “当然!”月一环抱着双手走了过来,“站得不高,如何能看得更远。”见南夏不过片刻便就恢复了常态,却是有些好奇,忍不住又开口道: “苍云他们站在这巨石边上都好一阵才缓和过来,你怎么只过了几个呼吸就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了?” 南夏不禁想起了自己之前被慕风丢到崖壁上的事情来,哑然地笑着摇了摇头道: “可能是我不怎么怕高吧。” 月一耸了耸肩,一时无言,长空万里,再次寂静。南夏索性坐下吹起了风来,低头望着下方,突地开口问道: “怎么就我们两个,也没见别的人上来游玩?” 月一轻声笑着摇了摇头,“世间的少年并非都如你我一般,轻轻松松地就能触碰到云端。” “所以就不来了吗?” “有何意义,不过是再面对一次失败罢了。” “可我们不也还是停留在这里?” “但不会永远停留在这里。” 南夏微微睁大着眼睛看向了月一,他一直都很羡慕月一的这种自信,毫无压力,不被束缚的自信,而那却是他永远都无法拥有的东西。 “可你必须承认一件事情。” “什么?” “终有一天,我们也会像他们一样面临一次又一次地失败。” 月一耸了耸肩,“看来我们都是有好运的人,十多年了还未曾遇见过那样的事情呢。” 南夏没再接话,微微笑着偏头看向了眼前。风渐渐地大了些,飞扬的衣袂在长风中猎猎作响,寥落在天际的一抹流云,转瞬间飘散无踪。 “月一,我们回去吧。” “这么快?” “够久了。” “” 伤势恢复之后,他真气的增长的速度骇人至极,可谓一日千里,着实是让苍云他们吓了一大跳。月一深受刺激,不甘落在南夏之后,竟是玩命地修炼了起来,也不顾的苍云等人实力高出他许多,不时地让他们给自己当陪练,他的进步亦是不小。至于苍云c月辞和宁天,他们长了南夏和月一好几岁,修行早已到了瓶颈,如此,修炼的心思比起南夏和月一来却是淡了许多,倒是时常在城中游玩取乐。苍云最好饮酒,月辞和宁天时常与他混在一起,最近似乎也是开始喜欢上饮酒了,估么着迟早是会被苍云给带偏的。南夏看着只觉头疼,宁天也就罢了,向来稳重的月辞怎么也和苍云成了一丘之貉?心想着再等一阵月一是不是也会变成了他们这副模样。话虽如此,几人自然也是会花些时间去干正事的。苍云拉不下脸去求墨铭放人,又瞧着南夏和月一的修行似乎随时都会更上一层,索性是断了要离去的念头,安安心心地在夜昭住了下来。几人平日里的吃喝用度可是一笔不小的花费,当初为了买下这处别苑,苍云随身的钱财差不多都是用尽,所以若有闲暇,他们也会去城中接些私活儿来干,要么就直接去寻人比斗,赚的钱倒也勉强够他们花了。 如此这般,数月的时光转瞬而过,天气渐凉,南夏这学徒的日子亦愈发平静。夜昭最近似乎也没什么大事发生,倒是上月黎国的两位公主随太子出游引得万人空巷。那日车队出了内城之后,哪怕是在这小巷里,人群的喧嚣声也依旧是传了过来,南夏只觉不可思议。之后被墨溪拖着远远地也去望了一眼,只是隔着垂帘,他又不想挤到人群里去,却是什么也没看到。彼时他还不知,她与那两位公主已是有过一面之缘。 此外,这段日子里他还真从墨铭那儿学到了不少的药理,至少医馆药柜里的各种药草已被他识得七七八八。南夏本也不是喜欢偷懒之人,做事日渐麻利,令墨铭老头愈发高兴满意,但在欢喜之余每每也会埋怨几句,只因自从有了南夏在这儿帮忙后,他想要使唤自己的孙女比之以前却是更加困难了几分,只要墨铭一唤她,她要么不知是去哪儿疯了没在医馆待着,要么就一定会听到她转口便唤南夏,让他赶紧去帮忙。她的这番作为每每让南夏苦笑,墨铭愠怒,可墨溪那小丫头总也是一脸的可爱模样,墨铭老头一看心便是软了,哪里还狠得下心来训导她。南夏一个外人,更是不敢。心中却是想着,若是自己的亲妹妹,管她有多可爱,若是不听自己的话,非得好好管教一番才行。不过也就只是想想罢了,若他真有一个这样的妹妹,估么着也是会将她宠上了天。 “南夏”墨铭拖长了声音唤了一句,“帮我倒杯水来。” “来了,先生。”他赶紧倒了杯水端了过去。 墨铭笑着点了点头,随即说道: “背上药箱,和我一起出去一趟。“ 他点了点头,去柜台上提了药箱过来,随口问道: “今日又先生又是要去哪里?” “海西,听说过那里吗?” 南夏微微睁大着眼睛点了点头,海西他自然是听说过的,甚至那日和月一一起登上天壁的时候也还看见了。海西处在夜昭之西,实则与河洛城里的湖海一样,都是一方浩瀚大湖,游人多在晚间聚集,只因那里灯火璀璨。 他早就想去看看那城中之海与河洛有何不同,只是他最近勤于修炼,苍云他们又总是不来寻他,才迟迟未去海西游玩。 “爷爷c爷爷,我也一起去吧”墨溪听闻他们又要出门,立马便是跑过来拉着墨铭的衣服苦苦地央求了起来,可这次却未见墨铭老头心软,登时便板起了脸来,只听他冷声说道: “我叫你熟记的药理功课你看完了吗?” “我晚些再看不就行了吗?”她小声地嘀咕了起来,仍旧是抓着墨铭的衣袖不放。南夏张大了嘴巴深吸了一口气才忍住没笑,她口中的‘晚些’到今日差不多都已经有半个月了,先生会准你才叫怪了。 “不许!”毫无意外地,墨铭冷眼瞪向了自己的孙女儿。 “南夏,随我走吧。” “哼,不许就不许,谁稀罕”她又是一阵嘀咕。 南夏跟在墨铭的身后,回转过身,脸上已是挂起了得意的笑容,故作无奈地挥了挥手,更是引得小女孩气恼不已。 “没马车来接您吗?”出门之后南夏忍不住开口问道。 墨铭摆了摆手道: “老了,身体也僵了,还是多走几步为好。” “您确定要走过去?海西好像不近呢!” 墨铭笑了笑,“海西是夜昭的名景,你莫不是去已经那里游玩过了?” “没有,只知海西是在下城,从上城到下城,先生您真的要走着去?” 墨铭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南夏便也没有再问,缓步走着跟在了他的身后。墨铭不时回过头来看他,见他始终低头看着脚下,又想起南夏在医馆本本分分,惟命是从的模样,总也觉得少年较之常人,未免太过安静了些,便开口唤道: “南夏啊!” “嗯?”他抬起了头来。 墨铭笑着点了下头,转头望着眼前冷冷清清的长街开玩笑似地说道: “你一直都不怎么爱说话吗?” 南夏睁大着眼睛愣了愣,旋即他便明白了墨铭的意思,“哦”他浅浅笑着轻吐出了一口气来,却是一副尴尬模样,“难得上城开始冷清,正好仔细看看。” 墨铭想与他多说些话,自是不会拆穿他的这番掩饰之词,继续笑着开口说道: “下城的话,人应该是会多些吧?” “之前倒是喧嚣,不过秋日里出城游玩的人好像很多,我估计白昼里也未见得会有多热闹了。” “游玩?” “嗯。” “那你呢?”墨铭又转过头来看向了他。 “我?”南夏微微皱起了眉头,一脸的好奇。 墨铭笑着点了点头,“最近医馆闲着无事,你这个年纪正当多出去走走,可你大半的时间却都是在屋子里打坐练气。” 南夏抬起头来,愈发奇怪地看了墨铭一眼,心想着先生怎么开始关心起自己来了。或许,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一个人出去似乎也没什么意思,苍云他们他们好像很忙,应该是没空理我。”想到他们,却又是头疼起来。 “呵”墨铭看着他轻轻地笑出了声来,“傻小子,一个人才是最好。” 墨铭像是有意和南夏拉近关系,一路慢悠悠地走着,说的话比起以往一天说的话还要多出许多。大半个时辰之后,他们终于隐隐约约地望见了海西。海西的一侧依靠着璃山,从上到下,成环形,修满了各式各样的房屋院落,彼此错落有致,远远地瞧去,蔚为壮观。南夏不由好奇,这夜昭城里到底住了多少人,还数得清吗?又行了一阵,转过街角之时,当即就有人迎上来了,一身管事打扮,与墨铭寒暄了几句,便迎着两人往里走了去。那人估计也是有些好奇,忍不住多打量了南夏几眼,南夏自是不以为意,报之以笑,却更让那人讶异,只觉着眼前少年若不是背了个药箱,怕是所有人都会当他是个无双公子,俊秀少年。他一个管事的,却不敢多问,只管在前带路。 海西海西,只因你看见它的时候,心中所能想便只有海了,如此才得了这个名字,只是秋日的湖面烟雾缭绕,不见风波,却又实在又不像是海。湖边楼宇,全都依水而建,彼此连成了一片,环绕整个湖岸,极具特色。南夏睁大着眼睛这些精美的亭台楼宇,以及周遭的烟柳画桥,一时之间只觉眼花缭乱。心想着这得要花却多少人力物力?一国名都只怕比之中州王城也差不太多了吧?更是好奇,所谓‘海西胜景’又是怎样的一幅景象。 墨铭见着呆立在原地的南夏,却没有去唤他,也不停下,继续往前走着。等南夏回过了神来,墨铭已是走出了老长的一段距离。他们在廊道上走了好一阵,最后才进去一间小屋里,本就不大的院子,天井却几乎是占了一半,晨间雾气很重,青灰的屋檐上不时有水滴落下,发出滴答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没有了半点声音,那带路的管事领他们到这儿之后便告退离开了。 南夏上下打量了一下,瞥了瞥石阶上的青苔自顾自地说道: “此间主人品味倒是有些格调,只是这般境地未免太过破败了些。” 一旁的墨铭并没有说话,一脸深沉地望着眼前的这间屋子,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来,“进去吧。”说着缓步往里间走了去,南夏应了一声赶紧跟上。 正堂也还算宽大,却只有一人,坐在主位上,埋着头,听见脚步声,才抬起了头来,微微笑着说了一句,“您来了。”很是沙哑无力的声音。 墨铭轻轻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南夏也转头看来,却发现是个很年轻的男子,一脸的苍白,像是受了很重的伤。 男子缓缓地伸出手来放在了身旁的小桌上,便又眯着眼睛,埋了下头去。墨铭走过去坐了下来,开始了诊脉。没过多久,男子便就又开了口,只听低声笑着说道: “这个学徒很不错呢!您从哪儿找来的?” “捡的。”墨铭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来。 南夏听人赞叹本是有些高兴,只是墨铭说的这两个字却又让他有些无语。亦愈发地好奇起来,这受伤之人如此年轻,可与自家先生言谈却又如此随意,他们之间会是什么关系? “捡的吗?”男子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真气很强,只是不知有到底几分本事。” 墨铭抬头看向了对面的男子,突地是微微笑道: “想试他的身手便试吧,不碍事的。” “先生?”南夏惊呼出声,却没人理会他。 “真的?”男子呵呵笑着应了一句,“不小心伤到他,您可别骂我。” 墨铭没再开口,男子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南夏微微笑着开口说道: “好吧,让我来看看你的本事。”说着轻轻地敲了两下木桌。下一瞬,厅堂里无声无息地显化出了两道身影,一左一右,闪电般地向南夏奔袭而来,方始出手便是最强的一击,声势颇为骇人。南夏眉头微皱,刹那间的反应却是快到了极致,地猛地转身偏向了右侧,迎着对仿真气,猛地挥出了一拳,两拳相接,轰的一声巨响,掀起的气浪似要掀翻整个屋子,然则墨铭和男子的周身却是纹丝未动,如此可见两人念力之恐怖。下一瞬南夏借力后撤,空中轻轻一转,一腿正踢左方之人,两人一记硬碰,只是南夏借力打力,却是生生的将他逼退,这一切都在眨眼间完成,不由得便让那男子眼前一亮,愈发觉得惊喜。对方的两人没给他继续思考的时间,瞬间又是欺身而上,速度似乎加快了两分,哪怕是南夏自己都以为,下一刻他便被打倒在地才对。可不知怎么回事,他隐隐地觉得自己的身体较之以往,好像有些不同,那古怪的感觉告诉他自己似乎可以更快。这数月的时间里,因为体内灵药药效残留的缘故,他修炼之时,真气增长的速度比以往快了好几倍,于是乎他几乎把自己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练气上,怕碰坏了医馆那方小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也没怎么舞剑,更没机会施展拳脚,此番与人交手,他才算是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了自己身体那翻天覆地的变化。 南夏知道对方来势狠厉,实则却只是试探,他自然也不会拼尽全力,以命相搏。电光火石之间,他横飞而起,像前一掌,往后一腿,竟是神乎其技的再次抵挡住他们两人的攻势。久攻不下,对方两人的攻势愈发凌厉迅捷,几乎是用出了十二分的本事,可南夏应对起来却越来越轻松自然,随意潇洒。渐渐地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变快的似乎不仅仅是速度,对真气的掌控同样也更上一层。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似乎似乎如今的自己已能在瞬息之间聚气成刃。他有意一试,心念一动,真气流转,刹那之间,他的掌心便已凝聚起了一道尺长的气刃,那锋锐的气息,骇得他的两个对手飞退而去,心惊胆颤地站立在了一旁,再不敢上前。 “流风?”男子呢喃出声,他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惊异,旋即挥了挥左手,屏退了自己的两个下属。 “您的运气可真是不错,把当代影月的门徒捡回来当了自己的学徒。不知剑术又当如何,会不会更快?可真是叫人好奇。”他微微笑着,目光又落在了站立在一旁的南夏身上。 墨铭脸上笑意渐失,沉沉地吐出了一口气来,抬头看着对面的男子说道: “告诉我,你是怎么受的伤?” 男子偏头瞥向了一边,像是有些害怕墨铭的样子,只听他呵呵笑了两声才道: “我回了趟临天,现在那里的人好像不怎么欢迎我了。” 南夏不由得又是瞪大了双眼,他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又和临天有牵扯? 老头怔了一瞬,神色变得有些难看,“你还能活着回来,临天便已是留了情面。” “情面?”男子冷声哼着,一脸自嘲地笑了笑。他们可没留什么情面,我是逃出来的,毕竟这世间没有什么东西能追得上”说到这里他却又停了下来,笑着看向了南夏。 “先生?” 墨铭点了点头,南夏苦恼地皱了下眉头,却还是很识趣地退了出去。 “他他和你一起去的吗?” “只有我一个人,那家伙让我去帮他送个东西。“此间就只剩下他们两个,男子的语气愈发地随意了起来。 “他现在在那儿?北地?” 男子有些无力地笑了笑,“没有,事实上他一直都不在北地。” “那你来夜昭的理由又是什么?” “我是来看您的。”男子偏头看向了墨铭,眼神之中升起了几许神伤和无奈,“您老了,您真的老了。”他轻声说道。 墨铭正为他开着药方,手中握着的笔却是轻轻地颤了颤,却见他摇起头来同样是一脸无奈地开口说道: “人都是要老的,好在如今过得也还算清净。” 男子一直盯着他,好几个呼吸后脸上才又升起了一抹笑容,“小溪那丫头呢?为何不带她一起过来,我很想看看她呢。” “你管好你自己吧。”墨铭抬起头来冷眼瞪向了他。 男子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坐直了些,他望着墨铭无奈笑着,眯着眼睛摇了摇头道: “我很快就会离开,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一声轻叹,墨铭再次抬头看向了他,眼神已是柔和,“没人在赶你走。” 男子却有些不敢去看墨铭的眼睛,偏头躲向了一边,屋子渐渐地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笔尖传来的沙沙声。 “方子已经开好,每日一副,分三次喝,你受的伤不是特别重,半个月后应可痊愈。” 他笑了笑,慢慢地站起了身来,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地上,“您,保重。” 墨铭低头看着眼前的男子,良久,他沉沉地吐出了一口气来,颤声说道: “昔尘啊!你跟着他一起走得太远了。” 说完他提起药箱走了出去,唤上南夏离开了这里,再没回头。许久之后,男子才站了身来。他偏头,低垂着眼眉呵呵笑着,一脸无力力地望向了屋外,“远吗?可我不是一直都还待在原地吗?” 他们走出廊道,左拐右拐,好不容易才又回到了长街上。等得墨铭的脸色稍稍好了些,南夏忍不住好奇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先生,那是您的什么人啊!” 墨铭转过头来看了看南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边走边说道: “从未见你使用过真气,今天可当真是大开眼界。此前我还从未见过有人对真气的掌控能流畅到如你一般的地步,你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不知道。”他也是一脸的奇怪,“以往我凝气成刃是不能随心所欲的,会不会是因为先生你给我吃的那些药的缘故?” 墨铭哑然,“神药自是不凡,你所说却也有些可能。”说完看向南夏却又是微微笑着问道: “你用剑吗?” “当然,影月之人怎会不用剑?我有两把。”他对墨铭一直都没什么隐瞒。 “改日舞剑,让老头我瞧瞧如何?” “” 南夏很想知道自己如今的变化到底有多大,此刻真是恨不得马上找到月一和他痛痛快快地打一场。便没回医馆,向墨铭请了个假,径直往璃山去了。到了别苑里,却只看见月一独自在院中练气养剑,长剑藏于鞘中,横在他的腿上,漆黑的剑鞘上缠绕着淡淡的猩红煞气,看起来莫名地很是诡异。这把剑南夏之前已是见过许多次,却从未见月一真正用过,问过几次,月一却总也不告诉他这到底是把什么剑。他估么着这大概是月一的秘密,后来,就再没问了。 南夏没急着与月一打招呼,自行去屋子里找了一圈,一个人影也没瞧见他才又回到了院子里,微皱着眉头看着一边的月一问道: “他们几个跑哪儿去了?” 月一闻声,慢悠悠地收敛了流转的真气,把剑平放在了自己身体的一侧,旋即斜着眼睛瞥向了南夏,淡淡地开口说道:“这会儿应该已经在斗武场了。” “斗武场?去这种地方干什么?” “赚钱。” “赚钱?” “没错,就是为了赚钱。”月一站起了身来,似乎也是一脸的无语,“苍云总也酒不离身,且杯中之物总也是陈年佳酿,酒中极品,在加上我们几个平日里的吃喝用度,这笔钱可不是个小数目呢!” “你的意思是他们他们经常去?”南夏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嗯,去了好些次了。”说着长吸着气,一脸无奈地看向了南夏,时常与这几个醉鬼待在一起,也是有够他头大的。想他堂堂月派长公子,竟是时不时地还得照顾下他们几个,这算哪门子事? 南夏自知月一此番神色为何,咬着下唇瞪了瞪眼睛也不多问,只是说道: “以他们的实力,在斗武场那样的地方有几个人打得过他们?” “打得过才有鬼了,他们摆明了就是去坑别人钱的。” “啊!”南夏瞪大着眼睛轻呼了一声,“这一次两次应该还行,几次三番过后,怕是没人会再敢和他们打了吧。” “谁说不是呢!”月一看着他长长地叹出了一口气来,“他们三个每次去都戴着面具,最是惹人注目,一来二去早就被有心之人记挂在心,只怕再过不久,连斗武场都未必进得去了。” “可今日为何又去了?” “这夜昭城里新近悬赏的恶徒被他们抓了个遍,又没接到私活,他们几个也就只能去斗武场里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上一两个冤大头。” 一旁的少年又是睁大着双眼咬了咬嘴唇,“要是运气不好,你们岂不是只能喝西北风了?” 月一瘪了瘪嘴,一脸的无所谓,“这不还有我们吗?苍云说了,若是不行的话,明天会带上我们两个一起,去坑场大的。” “我们?”南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他总也觉得苍云他们的这等做法很是丢脸,以至于他很犹豫到底要不要去干这样的事。 “喂!”月一站起身来偏头看先过了他。 “干嘛?” 月一上斜着嘴角笑了笑道: “话说,你今天怎么跑这儿来了,偷懒?” 偷懒这两个字倒是许久未曾有人对他说过了,此刻听来,南夏只觉意外,若在以往只怕立马便会和月一扭打玩闹在了一起。此刻却只是故作不屑地笑了笑道: “你没偷懒,不知这个月又长了几分本事?” 月一的双眼渐渐睁大,一张脸上升起了一抹浓浓的笑意来,“哟呵!小子,你这是在挑战我吗?” 南夏低声笑了笑才道: “本来是想找苍云的,他既是不在,勉勉强强也就只能是你了。” 月一顿时把脸一横,瞪大着眼睛看向了南夏,“喂喂喂谁勉勉强强,你把话说清楚。” 他这副样子南夏早已是见怪不怪,却是懒得搭理,只是说道:“这里的地方不够大,打起来可不怎么畅快,换个地方?” 月一一脸不快地斜着眼瞥了他一样,随即说道: “跟我来吧。”说着闪身而去。 璃山虽是多梧,可其间茂林修竹,清泉瀑布,断壁寒潭亦是多不胜数,秋日里叶落纷飞,景致也是极美。此刻天高地广,再无半点约束,两人你追我赶,时常笑闹拉扯在一起,却是畅快无比。约么过了小半个时辰,地势渐平,杂草渐疏,两人已是入得密林深处。微风荡漾开了林间的薄雾,隐隐地,耳边传来了一阵鸟语,鼻中更是闻到了一股芬芳,抬眼望去,秋日的密林中竟依旧是一片碧绿,落英缤纷,他一脸诧异地看向了身边的月一,后者淡淡笑着,仿佛有些得意。 “到了?” 月一点了点头,指向前方,刹那间一跃而过,掀起了一地落英,南夏紧随而去。 往前再行了一会儿,顿觉云开雾散,天地清明。南夏来到尽头,往下望去,倒映在他眼中的是两道绝壁,泉水汇聚,滔滔不绝流向了绝壁之下,阳光照耀仿佛垂落的三千白发,却与影月山下的飞瀑有几分相似。南夏深吸了几口气,心跳缓缓平复,而脸上已是升起了浓浓的笑意,只听他说道: “芳草碧连,不似秋日,花之香馨,更是沁心入肺,世间少有如此美妙的地方,难怪当初会有荒灵栖息于此。” “那日我一个人闲着无事,突然起了心思想要往璃山深处来瞧瞧,才有机会发现璃山上还有还有这等好地方。”月一愈发的得意。 “他们也来过这里了?” 月一点了点头,“苍云他们也很喜欢来这里的,还在这里搭了间小屋呢!你看那边。” 南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依靠着一片竹林确有一间不大的木屋,只是 “很别致呢!”南夏微微笑着说出这句话来。 月一知他是在取笑,顿时又是一脸的不快,并指点来,想要捉弄南夏,若是南夏没能躲过,被点倒在地,他可是再高兴不过了。南夏没有丝毫的防备,在月一的指间离他的身体约么只剩下两寸的时候,他才知晓了月一的意图,身体下意识地微微一侧,抬起手来,指尖真气缠绕,屈指弹来,正好是挡住了月一的这一指。后者看向南夏,双眼轻轻颤了颤,似乎很是惊讶的样子,却是暗自恼火,心想着自己虽是放慢了速度,可这家伙应付起来也未免太随意了吧。南夏却不给他思考的机会,乐呵呵地笑道: “我说,偷袭这种事情可不太好。”趁着月一愣神的瞬间,他闪身一掌推来,并未用多少真气,堪堪将月一推飞而起。紧接着他高高跃起,飞身来到他的身前,只见南夏一脚踢出,速度之迅猛,仿若惊雷一般,他竟是用了全力,可却并未让月一慌乱,南夏抢先出手,占有先机,月一自是不会在对方势盛之时,与之硬碰。只见月一抬起双手格挡,真气暴涌,借力飞退而去,双脚踏在了树干的瞬间,却又若离弦之箭似地猛地弹飞而起,树干颤抖,叶落纷飞。南夏亦是闪身而起,两拳相接,真气涌动,两人硬碰一记,双双往后退去。好胜心彻底点燃,南夏再次跃飞而来,速度较之刚才又快了一筹。而月一的神念本就异于常人,加之每日打坐冥想之时,杀字诀和那把长剑的不断浸染,以至他的神念几乎与南夏的剑气一般锋锐,可谓无孔不入,且满满的都是凌厉的杀伐之意。在他神念的笼罩下,南夏任何的动作都没能逃开他的双眼。一记又一记硬碰,筋脉渐渐传来灼烧之感,手臂也是隐隐作痛,可他们却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反而愈发兴奋。两人游窜在山林里,速度又是陡然加快,鼓舞的气浪,在林间刮起了一阵长风,惹得群鸟惊飞,哀鸣不断。良久两人终是气力耗尽,双双坠落在地,躺倒了下去。 南夏偏头看了月一一眼,旋即拖着浑身酸痛的身体站了起来,理了理自己脏乱不堪的衣服,脸上顿时露出了一脸的丧气模样。他轻呼着气,暗自恼火,心想着刚才怎么不先换件武服再过来。 “你是不是有病啊!不会躲吗?非得硬接。”他一脸无语地瞪向了月一。 “你不也没停吗?”月一偏头看了他一眼,挣扎着站起了身来,浑身的骨头霹雳啪啦一阵乱响,他险些忍受不住,又倒了下去。 “你不会先停?” “你怎么不先停?” “你怎么不先停?” 大概是觉得这样的争论有些无聊,说了几句之后,两人都有些尴尬的别过头去。心想着还好没被旁人听见,否则也太丢人了些。 “喂!回去了,这好冷啊!” 南夏点了点头,跟在了他的身后。此刻两人手脚发软,浑身无力,走起路来慢得跟蜗牛似的,相互很是掀起地看了一眼,无法,两人还是靠在了一起,相互扛着,跌跌撞撞地往回走去。途径那片缤纷灿烂之地,南夏一时却又是感伤不已,恨不得立刻回到影月去。回到别苑之后,月一拖着僵硬的身体,倒在床上便睡了。南夏自去点燃了炉子,煮上了茶水,借着炉火暖了暖身子,顺带着也恢复了不少力气,一壶茶水喝完,苍云他们却还是未回来,他只好离开。回到医馆的时候,墨铭见他这副疲累模样,并未多问,只是提醒南夏没给他留晚饭。南夏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反正自己现在也没胃口,只想睡觉。墨溪似乎是想要过来扶下他,可瞧见他浑身脏兮兮的模样,小脸上却是一阵的纠结,最终很遗憾的看了他一眼,瞪大着眼睛摇了摇头,走开了。他苦笑着哈出了一口气来,谁要你扶了?他顾不得冷,打了两桶水,往身上胡乱一浇,换了衣服,倒在床上,很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这一夜大抵是他来夜昭之后睡得最为香甜的一晚。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第十七话 玲珑 冬日渐近,西风冷冽,昨夜新雨,早间天晴,却未见晨曦,夜昭竟像是在一夜间变得惨淡了起来。 “南夏,南夏,起床了啊!”南夏迷迷糊糊地听到了墨溪在他耳边的低声絮语。他打着哈欠睁开了眼睛,看见了跪坐在他床上的墨溪,挥了挥手想把她撵下去,墨溪却突地用中指用力地弹在了南夏的额头上,南夏半睡半醒,根本来不及闪躲,小姑娘也不知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力量,疼得南夏直呼出声,瞬间睡意全消。他伸出想要去抓住墨溪,可她机灵得很,早就跑到了一边,南夏坐起身来,揉了揉额头,很是气恼看着她低吼道: “墨溪啊!你做什么呢?” “叫你起床啊!” “不需要!”他一字一句地开口,“我比你大,你应该叫我哥哥的,听我的话,以后不许再做这样的事。” “我才不管。”墨溪高高地仰起头来回了一句,娇笑声亦随之传来。 “” “准备吃饭!”墨铭平静的低喝声传了过来。 南夏轻哦一声,皱着眉头瞪了墨溪一眼,后者摇晃着脑袋,毫不在意。他轻哈出了一口气来,犹自苦恼不已。 南夏来到后院洗漱之时,四肢依旧有些酸软乏力,可身上的外伤却在这一夜便好得差不多了,让他颇为欣喜。 早饭过后,他的精气神,又是恢复了不少。馆里又没什么事,他便去屋子里取了自己的脏乱衣服,打算去浣衣房一趟。墨溪吵嚷着要和南夏一起去,南夏拒绝不得,没办法只得带着她一起去。 小姑娘看起来有些纤弱,细胳膊细腿的她抱着一堆衣服,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便有些受不了了,不时望向南夏这里。南夏眼角余光瞥到,但见她楚楚可怜,那模样也是可爱的很,一时心软,不由得便是轻笑出声,“给我吧,臭丫头!” “啊!南夏你最好了。”娇声笑着,赶紧是把她的衣服都扔给了南夏。这下她便欢快多了,在长街上跑来跑去,就像是只小兔子。他走在后面看着,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却是想到墨溪除了太爱玩闹之外,却还是很听话的,先生有这样一个孙女,大抵高兴还是多过烦恼的吧。 “南夏。” “叫哥哥。”他望着墨溪故意冷声开口。 墨溪鼓起了嘴来,摇晃着脑袋,故作不明,搞怪得很, 南夏无奈苦笑,索性是将头转向了一边,不再去看她。 “你是不是很笨啊!”墨溪绕到了他的身前再次开口。 “嗯?什么?你说谁呢?”他瞪大着眼睛,满脸的泄气。只觉得墨溪这小丫头也太神奇了些,前一刻能让你觉得她可爱动人,可下一刻她也能毁了所有,这得是多大的本事。 墨溪缩了缩脖子,装着有些胆怯地说道: “难道不是吗?你每天早上都被我捉弄,怎么这么久了你还是躲不过啊!”说完嘟着嘴,头转向前方,以余光瞥着南夏,估计是害怕南夏真的生气,又将一堆衣服还给了他。 “那是我懒得躲好吗?小丫头,知道什么呀!” “不信” “” 回到医馆时,馆内依旧只有墨铭一个,他唤上了南夏一起,却又是要出诊。留下墨溪一个人看馆,自是惹得她的一阵嘀咕,两人都是不理,权当没听见。他们一路往内城去的,南夏不由好奇,内城之中自有王庭药师,用得着请先生过去吗? 而今次他们要去的地方是玲珑苑,将遇之人恰恰便是那日在夜昭之外所遇的两位黎国公主。 “先生,我们又用走的?” “嗯。”墨铭轻声笑着应了一声。 “啊!这内城之中都是些达官显贵,请先生您过去,连马车都舍不得派一辆,也太失礼数了吧。” 墨铭却不如何在意,依旧是笑道: “我又不是王庭里的医师,哪敢劳人家以车马前来相接。” “自该如此,先生医术在这夜昭城中,若自认第二,何人敢居第一?”南夏却是为他辩解起来,墨铭脸上笑意更盛,却不再言语。来到内城关口处,一番排查登记,才得以入内。 墨铭对这儿的路途似乎很是熟悉的样子,他们一路避让着来往巡逻的城卫,倒也没人主动来找他们的麻烦。他们不知是绕了多少个圈子,才终于是找到了地方,却是一处独院,看起来不大,实则比起苍云他们所居璃山别苑却是要大得多的。 “先生,到底是谁请您过来的。” “你以为会是什么人?”墨铭反问道。 南夏看着他睁了睁眼睛,“难道不是什么王公贵胄之类的人吗?” 墨铭却是摇了摇头,“内城里住的却并非都是达官显贵。” “还有别的人?” “当然,你也知道燕国是西境的大国,周边沉浮的小国不单单要每年进贡燕国,还需王室血脉在燕国为质,这般才可消除燕国的疑虑,两国才能交好。而这玲珑苑原名西厢阁,此间住的便是黎国留于燕的两位质子。” “黎国怎么好像听人说起过?” “你当然人听说过了,”墨铭微笑出声,“上月,黎国的两位公主随太子出游,你不是被墨溪拉着一起去看过了吗?” “引得万人空巷的就是她们吗?既是那般风光,却为何住在这样偏僻的地方。” 墨铭无奈地叹出了一口气来,“我听闻她们来了夜昭之后,上门求亲者可谓是是络绎不绝,却无一例外都被回绝。渐渐地,这些人也就失去了耐心,想方设法地刁难起了她们,只想逼她们就迫。而姐妹两人身为一国质子,自是势单力微,又宁死不屈,如今只怕已是落到了无比凄惨的境地,谁也使唤不得,只能求到了我。” 南夏抬头看着眼前冷落的门庭,心底没来由地升起了一阵怅然。心想着他们姐妹两人身居异地,远离故土,又饱受欺凌,得多很可怜啊!他还未见到今天的病人,竟也是心疼起她们来。转念又是想到,自家先生答应来此,难道一点也不怕给自己添麻烦吗? “去叫门吧c” “哦”南夏赶紧往前跑了过去,抬手敲在了门上,等了一阵,却毫无回应。 “没人吗?”他嘀咕了一句,又回过头来看着墨铭问道: “先生,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墨铭没搭理南夏,只让他继续敲门。 他便用力地敲了几下,然后就安安静静地等候在了一旁。不多时,门吱哑一声终于缓缓地开启,南夏适当地退后了一步,望向了里面。却见门开如画展,而画中的人,倾城似雪,容颜如梦。少女肤色奇白,柔美如玉。三千青丝只轻轻一绾,着一袭白衣,风吹过,衣裙轻起,稍显单薄,她眉目含忧,更添一丝悲凉。不知为何她的眼角却是挂着泪痕,更叫人心疼。她抬头看见了南夏,而南夏也正盯着她,那日在夜昭城外他与这黎国的两位公主便已是结下了缘分,命中注定,终是再见。少女微微觉得有些奇怪,眼前的人似乎是在哪里有见过,好久她才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墨铭,有些怯弱地开口说道: “先生请进。” 柔声细语,更如渺渺天音。 “傻小子,走了!”墨铭走到南夏的身边来低喝了一声。 院子很大,却是枯枝败叶一片,似乎已经有一段日子没人来打扫了。北面墙角处有一片翠竹,临近冬日里却也依旧碧绿,不知是何品种。 “先生还请这边走。”少女径直在前引路。 床上躺着的人,长得和她五分相似,虽带着病容,却也是美到极致,只是现下却是昏迷不醒。墨铭走进,搭上了她的脉搏,没过几个呼吸,墨铭便移开了手。 “先生,姐姐她怎么样了。”少女的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别太担心,”墨铭望着眼前的少女微微笑了笑,“只是心思忧虑太多,又染了风寒,才会昏倒。我开几服药,喝了便会好了。” “真的吗?太谢谢先生您了。”少女的脸上露出了欢喜的神色,真如云开雾散,一时间更是动人。南夏在一旁瞧着也很是为她开心,只是转念想到今后这两姐妹的遭遇,他天生一颗赤诚善心,没来由地却又是一阵哀伤。想着若她们还待在故土,终日无忧,该有多好。 墨铭取出笔墨,顷刻间一副药方便出现在了这白纸之上,看得南夏啧啧称奇,好不赞叹。墨铭将它递与少女之时,少女却又突地跪在了地上,一脸央求地看向了墨铭, “千玲有一事相求,万望先生答应。” 墨铭赶紧将他抚了起来,“不用跪着说话,起来吧。” 她却不肯。只听她哭着说道: “今日请先生前来,已是劳烦先生您了。然而千玲和姐姐来此不过数月,在这宫廷之中,却每每受人刁难,先生虽是给了我这药方,千玲却也难以在药府中取到药,故故还望先生怜悯,救姐姐一命吧。”竟是跪下磕起头了来,南夏心下震颤,亦是伤心无比,蹲下身来挽住了她的胳膊,没让她磕下去,将她轻轻扶起,“没事的,先起来再说。”少年看着她轻声开口,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却已是这般灿烂, “先生,她们这般可怜,您便帮帮忙吧。” 墨铭翻了翻白眼,无奈一笑。罢了,反正以后有麻烦都有你南大公子顶着,牵扯不到老头我,便看着少女点了点头。 “谢谢先生。”少女伸手抹干了脸上的泪水,高兴得像是要惊呼出声。 “别谢我,你找这小子就好。” 千玲回转过身,盈盈一拜低声开口道: “谢谢公子。” “我是先生的学徒,可不是什么公子。”他微微笑着直视着她的双眼,“我叫南夏。” 少女脸色微红,小声说道: “那便谢谢南南公子。“ 南夏又要说话,墨铭却是有些不耐烦了,挥了挥衣袖说道: “好了,南夏随我回去取药吧,之后的复诊,换药这些事,也交给你来做吧,就当是对你这三个月所学的第一次考较。” 南夏自然没什么意见。千玲又取出她贴身的玲字玉印,交给了南夏,说是进出上城会方便许多。 回去的路上,南夏认认真真地记下了去往玲珑苑的路线。墨铭瞧他这般认真地模样,忍不住笑道: “臭小子,你知道刚才所见的两位女子是什么人吗?” “先生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她们是黎国的两位公主。” “既然知道他们是黎国的两位公主,你却为何还要央求我帮她们。” 南夏愕然,有些不明所以,便问道: “他们那么可怜,为何不帮?” 墨铭无奈地摇了摇头道: “她们毕竟是黎国的两位公主,客居于此,受人刁难实乃在所难免。不过既是在这王庭之内,那些刁难她们的人自然不会把事做绝,总会留些余地,绝不敢让她们有性命之忧。” “先生难道是要让我看着她们受人欺凌?” “可你只能帮得了她们一时,不是吗?” 南夏却是摇了摇头说道: “大人常言,恶小而为,是为大恶,善小不为,实乃不善。既是看见焉有不帮之理。” 墨铭看了看他,颇为欣赏他的言语间的风采,只是他历经世事,所思所想自然与他不同,少年既有自己的想法,他也就没再多说。 回到医馆之后,南夏取了药,很快便给她们送了过去。正打算离开,却想到她未必就会煎药,便没着急离开,在一旁偷偷望着。千玲寻来了药炉和炭火,可好久也没有将火点燃,倒是弄得她自己灰头灰面的,让南夏觉得很是有趣。 “我来吧。”他轻轻巧巧地走了过来,微笑着望向了她。 少女瞪大着双眼,呆立在了原地。 他把炉子从少女的身前拉了过来,双手成印,往炉子里轻轻一指,真气流转,只过了几个呼吸炉子里的炭火就凶猛地燃了起来。千玲一脸惊喜地看向了他,南夏只是微微笑着,并不觉得得意。少年本便俊秀无双,身上的气息又淡然温和,却叫少女觉得很是亲近。 “公子你真的只是个学徒?”不知是哪里来的胆子,怯弱如她,竟是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我叫南夏,对北之南,极署之夏。”南夏故意睁大着眼睛看着她,她有些害怕,下意识地便往后躲了躲。 “南夏。”她小声地唤了一声。 “嗯。” “你的名字简单得有些有些奇怪呢。”少女抬起头来看向了他。 “是呢!你也觉得奇怪吧。”他微微笑着看了过来。少女愣了愣,又是有些不知所措。 “你呢?” “诶?”她轻呼了一声。 “你的名字?” “我”少女瞪大着眼睛看着他,在这之前可从未有人问过她额名字,“我我叫千玲。” 南夏看着眼前的炉子自顾自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南南公子,”她总也还是唤不出他的名字,“你也是练气修行的人吗?”语气却还是一般的怯弱。 “幼时便随大人一起修行。”看着她的模样,他心中再生怜悯,说话的声音一下子是小了许多,怕吓到了她。 “那你很厉害吗?” 他微微笑着哈出了一口气来,轻声开口回应道: “算不上有多厉害。” 她便不说话了,低头盯向了燃烧着炭火的药炉。 “熬药之时,其中火候掌控,过水去渣等等工序你大概也是不会的,都交给我吧。” “啊!”她下意识地便惊呼出声,立马便伸手捂住了嘴,却是未曾想过熬药会这么麻烦,她看向南夏,对少年愈发感激。 南夏见她身体格外柔弱,怕她在一旁站得久了,手脚会发麻,便对她说道: “你不用在这儿等着,去屋子里坐着吧,我看着就好。” 她却是摇了摇头,笑着对南夏说道: “没关系的。”她的脸上终于是泛起了笑容,一时更显倾城。 “那好吧。”他低头又继续观察起了炉中的火候。 千玲对他似乎很是好奇,南夏在一旁正当尴尬,不知该聊些什么的时候,少女又是开口了。 “你真的是医馆里的学徒吗?” “对呀!”南夏一脸疑惑地看向了她。 “可是” “可是什么?”他笑着问道。 “你周身所穿衣物,材质似乎都是上上之品,可不像是学徒穿的。” 他低头打量了自己一圈,旋即张大着嘴巴轻声笑着点了点头。他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开口说道: “几个月前,我被别人打成重伤,险些丧命,流落在此,幸得我家先生出手相救,才活了过来。醒来之后身上别无长物,无以为报,只得成了先生的学徒。所以我可没骗你,现在我真真正正地是个学徒呢!”他居然是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原委。 千玲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此刻她终于知道自己在看到他的时候为何会觉得熟悉了,原来那日躺在马车里的那个少年就是眼前的他。记起他浑身鲜血淋漓的模样,却是想知道他的伤有没有痊愈,伤口还会不会疼。 药终于是熬好,待一切结束后,南夏便告退离开了。将走之时他告诉千玲明日还会再来,少女当时只是愣愣地看着南夏,对于少年的话却并未抱有太多期望。 回到医馆差不多已是到了午间,他想起了昨日月一说的话,打算去别苑里看看苍云几人到底有没有坑到钱。饭后稍稍休憩了一会儿就自行出了门去,来到了璃山。果不其然,他们却都是在的,几人似乎也正准备来找南夏,那模样一瞧,南夏便知他们昨日肯定没坑到钱。南夏既已来了,众人便也不急着出门,五人难得聚齐,都很是高兴,宁天不知是从哪里寻了一壶酒来,温在了炉上,打算喝完再走。 “这才什么时辰就开始喝酒了?” “难得齐聚一堂,怎能不喝两杯。” 南夏推辞不得,只好是端起了杯盏来。虽是香甜的淡酒,可南夏第一次喝,杯中之物入得口中还是觉着难喝至极,只咽了一口便将杯子放在了一旁,众人也不怪他,喝不下便算了。隔了良久,南夏仍觉口中之味还未淡去,似有呕吐之感。苍云重新给他倒了一大杯水,等他全部喝下,才开口问道: “听月一说你们昨日打得很起劲,看来你的进步很大嘛!” 南夏抬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旋即吐出了四个字来,“勉勉强强。” “勉勉强强吗?常人伤筋动骨,只怕现在还躺在床上,你却只用了半个月便就下了床,实力更是不退反进,我可真想把你切开看看你的身体和我们到底有何不同。” 南夏一脸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下意识离他远了些。 一壶酒喝完,苍云呼喝一声,带着众人一起出了门去。南夏和月一跟在他们的后面,却始终都是一脸的犹豫,整的要跟他们去干那档子事儿吗? 一路走走逛逛,众人也是有说有笑,到了下城,终究还是来到了那处高楼外,门前有一块大匾,上面只写了两个字一一一一一一‘演楼’。南夏初见,不知其意,他还以为苍云良心发现,不打算带他们去坑别人了。走进了楼里,却闻人声鼎沸,他们几个挤了好一阵子才走到了最里面。 “这什么地方?”南夏忍不住问道。 “斗武场。”苍云淡淡笑着吐出了三个字来。 “不是叫演楼吗?”南夏瞪大了眼睛看向了他。 “演楼就是斗武场。”他探出两只手来,用上巧劲,将南夏和月一一起推到楼台的边上去。楼高五重,却见看台无数,一眼看去,多是达官显贵,世家公子,商旅巨富呼朋唤友在此玩乐。他们或是怀抱佳人,或是饮着盏中美酒,娇笑声,怒骂声,喘息声连成一片。如此糜烂景象,南夏和月一第一次看到,几乎难以直视。最下方有一处巨大的圆形斗场,此时正有人在下方比试,不多时其中一人便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哈哈哈”却听得看台上有人大笑出声,得意至极,“王大人,你是现在给钱呢,还是我自行去您府上取?” “些许钱财,本大人还会拖欠不成。来人,送去给他。” “哈哈哈那便谢谢王大人您了。”那人大笑出声,说着扔出几锭金银赏给了身边的一众仆从,又是惹得一番献媚讨好。 “谢公子,可还遣人再比一场?”场下的掌事压住了全场的声音出声询问道。 “还比什么?公子我赚了钱,自当是去逍遥快活。”说完大笑着站起了身来,走向了出口,却又是引得一干人等的一阵嬉笑怒骂。方才那位输了钱财的王大人一脸愤恨地看着这位谢公子,脸上隐隐闪过了一丝杀机,后者全然不惧,冷冷一笑,笑得更畅快了几分。而场中那具还在抖动的身体,到现在都还没人去管,人心冷落竟已至此,南夏在看台上望着不自觉地便握紧了拳头。 苍云走过来轻轻地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低语道: “世间人心的龌龊和贪婪,我等根本无法想象。就看着吧,别急着愤怒,你们连愤怒的资格都还没有呢。” 两人怔立,相视无言。只觉脑袋中轰然一声炸响,仿佛是有什么崩塌了一样。 “走吧,先找地方坐下。” 很快下面的场地又被清理了干净,掌事者从暗中走了出来,吆喝不断,询问着接下来还有谁愿意上苍。苍云瞥了一眼身旁的南夏和月一,慢悠悠地站起了身来,走到看台边上朗声开口道: “烦请帮我设一车轮局,,吾弟年幼,不知天高地厚,还望各位能挫一挫他的锐气。”说完淡淡笑着,一脸不屑地扫向了看台上的这些人,此次前来他们都没戴面具,且一行五人,故而才未被旁人认出。 “好大的口气,这车轮局鲜有人设,哪家来的混小子?”登时就有人怒喝出声。 苍云只呵呵一笑,端起酒来豪饮了一口,“小子来自哪家,却是不便相告,只是吾弟年仅十六,各位莫非是怕了不曾?”他不惜言辞,恨不得把众人的怒火散得更旺些。 看台上的人顿时就笑骂开了,“我看你们是来找乐的吧,回自家玩去,别在这儿丢人。” “在下可不是来找麻烦的。” 说着在身上摸出了一只袋子,拉开系绳,将里面的一应珠宝全都倒在了一旁的条案上。 “这些珠宝,价值不下十金,谁若胜了,这些就都是他的了,可有人敢与我对赌。”他话音落下,满座一时哗然,十金却已不是一笔小数目。有人怒骂,“哪里来的败家子!” 月辞走上前来,在苍云的耳边小声说道: “是不是玩得过了些,要是出了差错,那乐子可就大了。” “无碍,要对南夏有信心,他可是当代影月的唯一门徒。”他伸出手来拍了拍月辞的肩膀。 “我?”南夏一脸的不乐意。 “还能是谁,去吧,好玩得很。”说着苍云一把抓住了南夏,将他扔到了场中。苍云用了一丝巧力,以至南夏在下落中无法控制自己的身形,落地的动作可谓狼狈不堪,险些摔倒在地。惹得周遭的看客哄堂大笑,嘲弄出声。南夏有些气急败坏地看着苍云,他深受慕风感染,又得兮遥时常训诫,向来谦逊守礼,最重风度,苍云如此作为,当真让他有些恼怒。后者却不理会,又是大口地喝起了酒来。 “我以为这小子是一狂徒,原来只一醉汉。他这弟弟如此实力,也敢让他下场” 苍云不以为意,突地朗声笑道: “各位大人,我已将钱财置于此地,措手可得,竟无人来取吗?”台上众人不清楚苍云他们的身份,才会一直无人下场,然重利之下,又有多少人禁得起诱惑?果不其然,苍云一番言语,有些人终于是忍不住了。 “有何不敢?我便与你对赌。”说话之人就坐在苍云他们的对面,身后站着一众侍卫,看起来似乎来头不小。只见他唤出了身后的一人,伸手指了指场下,那人当即翻身而下,一番姿态却是要比南夏华丽得多。 武场的掌事走到了场中,朗声开口说道: “武场规矩,生死各安天命。”说着缓步退了开去,各处又是一番动作,此地的主人亦是设了赌局,让众看客来赌其中胜负。南夏的赔率异常之高,然却无人问津。几个呼吸后那位掌事的声音再次传来,“武斗开始!” “小子,你可别怪我,我也是受了主人之命。” 南夏微微笑了笑道: “你先出手吧。” “哼,狂妄!”话音落下之际那人便闪身向南夏攻了过来。南夏如今的实力较之数月之前已是不可同日而语。面对如此对手,却实在是难以提起半点兴趣。他微微皱起眉头,双手环抱于胸前,待得那人临近之时,稍稍侧身,一腿踢出,那人还来不及反应,便飞出几丈之外。而南夏会回转过身,站回了原地,依旧是环抱着双手,仿佛根本未动。他的力道拿捏得很准,只是让对方暂且没了行动之力,歇息几日自会好转。 满座又是哗然,惊掉了一地下巴。 “这这是什么?我都还没来得及看清就结束了。” 苍云在看台上愈发地放浪形骸,只听他朗声笑道: “来人,给我送最好的酒来。” 此刻再无人敢看轻他,只觉这一行人神秘无比。伙计送来酒后,他抱起坛子又是豪饮了一大口,大笑出声“果然好酒。” 嗖的一声,迎面飞来了一个锦袋,被苍云稳稳地接在了手中。他放下了酒坛子,朝着对方拱了拱手道: “多谢!” 对方只是冷笑,未做应答。苍云提起锦袋,哗啦哗啦的声音响了起来,袋子里的珍奇异宝一个接一个滚落在了条案上,他又是抬头笑望向了众人,“诸位且看好,我这桌上,如今已有二十金,可还有人敢与我对赌?”四下一时寂静,竟是无人敢应。等了一会儿,苍云又是低笑出声,慢悠悠地开口说道: “夜昭一国名都,早先便听闻这里英豪无数,故我等才行游至此,今日一观,果然传言多假,实在是令在下失望。” 话音落下,且不论周遭的赌客,便是身后的月一等人也都是面露惊愕,暗道,“他莫不是真的醉了,已经开始自泄家底?” 苍云的狂妄,让看台上一下子炸开了锅,终于又有人下场了,此后更是连续不断。一拳掌腿南夏尽皆以一招败之,看台上,哗然之声更盛。 砰地一声,南夏又是一掌将对方的高手轰飞在木柱之上,倒地不起。月一几人立马便就风风火火地跑过去将钱收了回来。他们在赌桌上赢的暂且不提,此刻光是苍云身旁的条案上就已有不下千金之物。 苍云愈发猖狂,言语之中挑衅之意更浓,只当这夜昭城中都是些土鸡瓦狗,惹得群情激愤,怒骂不止,不多时便又有人坐不住了。 “阁下真以为我王都无人吗?”清冷的声音在重楼顶端的看台上响了起来,很年轻的声音,应该也是个少年。 “自是不敢,不知阁下如何称呼?”苍云笑着问道。 “青侯府,青宣”说话之人从幕帘中走出,身后跟着两名随从,果然是个英武少年。 “青宣?莫不是青侯府的宣公子?他竟然会来这种地方。”看客们又议论了起来。 “的确是青侯之子。” 大抵是酒喝得太多了,苍云揉了揉有些浑噩的脑袋,稍稍打量了一番,才慢悠悠地开口说道: “阁下,可是要打算亲自”话音还未落下,却听那宣公子冷笑出声,“我侍卫出手即可,我给你机会让你来挑一个。” 苍云脸上笑意不减,暗想,我怎知你话中真假,若是你护卫实力奇高,南夏岂不是要吃大亏,我看还是你下场交手比较好。便不动声色地对南夏使了个眼色,南夏怎会不知道他的意思,本来是不想理他的,但想着自己若是一时大意输了,苍云他们几个岂不是真的要去喝西北风?无奈,他只好也学着苍云的样子出言讥讽道: “阁下不敢亲自下场,自找借口,莫不是怕了?早闻王侯之家多是奸诈小人,今日一见,难道当真如此?”他语气淡然,声音洪亮,颇具风度,只是说出来的话,却实在让人难以生出好感来。 “这小子,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青侯府的人也敢得罪。” “得意忘形。” “我看是疯了。” 南夏把众人的话听在耳里,却是满不在乎。正要继续出言相讥,却见那宣公子往前踏了两步,众人一时间都是屏气凝神,不敢言语。只听他沉声说道: “如此正好。”说着从看台上飞身而下,稳稳落地,引来喝彩声不断,一半是在拍马逢迎,一半倒也真的希望这宣公子能挫挫南夏的锐气。 “押注了,赶紧押注啊!”看台上又是一片慌乱,青宣出场之后,南夏的赔率一下子竟又是高了上去。苍云给身后几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赶紧买去。 青宣平平望向了对面的南夏,低声冷语道:“你手中既无剑,那我便也不用剑了。” 南夏只微微一笑,淡淡开口说道: “用也无妨。” 青宣双眼一凝,率先出手袭来。这一出手,南夏便知,对方真气不弱,所用招式也是不凡,可在南夏看来,还是还是有些弱,是真的弱。几十个回合后,青宣脸上凝重之色渐显,而反观南夏却仍旧是一脸的轻松写意,步伐时急时缓,游玩一般,要多潇洒有多潇洒。两人拳掌相接,分离开来,南夏稳稳站立,看向青宣却是好意说道: “你的招式我已经看透,你不若认输吧。看你在夜昭似乎是个大人物,若是被我打倒在地,岂不是失了颜面,如何?” “好大的口气!你当真以为赢定我了吗?” 南夏直视着他,淡淡说道: “你全身的真气大概是用去两成了吧。”青宣默运真气,立马便就瞪大着双眼,惊异莫名。 “喂!想好了吗?” 青宣回神,冷眼看了过来,“武者相斗,岂有退让之礼。” 南夏淡淡笑着摇了摇头,“随便你了。”话音落下,他的身形一闪而动,刹那之间便到了青宣的眼前,速度之骇人比之刚才何止快了一倍,四下惊叫,青宣更是脸色狂便,匆忙间只来得及一拳挥出,想要顺势抵挡,可在他拳头挥来之时,南夏的身形却又瞬间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怎么可能!” “当然可能。”南夏的声音响起在了他的身侧,随之而来的一脚横踢,扫向了青宣的后背,南夏有意避开了他的要害,自己本便是麻烦缠身,眼前之人似乎大有来历,他可不敢把对方给打残了。 “公子!”他的两个侍从急忙飞身而下,将跌落在地的青宣扶了起来。 “太快了,根本就没法看清,这到底是些什么人?” “哎呦!我的钱啊!”却又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我没事,他并无伤我之意。”青宣推开了自己的两个侍卫,随即抬头看向了南夏,却是微微笑道:“阁下一行都乃神人,在下佩服。”竟是低头拜了拜。 这等场面于南夏而言却是从未有过,但觉诧异,愣了愣才微微笑着应道: “公子客气。” “是我太过托大,改日若有空,还望诸位到青侯府一叙?” 南夏不知该不该答应他,只好是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我来这本想着只是瞧瞧热闹,却没带多少钱财,改日再交予诸位可否?” 青宣抬头望向苍云,后者却只顾埋头喝着新上的美酒,青宣只好又低下头来头看向了南夏。 他轻轻地点了点头道: “阁下不要望了便好。” “公子大可放心,我青侯府决计不会拖欠一分一毫。敢问公子居于何处?” 此言一出,周遭转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南夏抬头望了望突然屏息的一众看客,目光流转,心里突地有了些别的想法,他微微笑着看向青宣问道: “阁下可是居于内城?” “正是。” 南夏拍了拍手,旋即开口说道: “如此甚好,你将所欠之物送到玲珑苑便可。” 玲珑苑在这夜昭可谓无人不晓,南夏此言一出,众人只以为南夏也看上了黎国的那两位公主?又是惹得一阵议论,冷笑不断,众人心想你们行游至此在这玩玩也便罢了,若胆敢去招惹王庭里的人,除非你是中州上使c七神后裔,否则断然是死路一条。而南夏却并未有这么多想法,他一来是不想暴露自己的所在,二则,他不忍看到千玲姐妹再继续受苦,想着今天已经是坑到了不少钱,剩下的那些若是送与她们,姐妹两在夜昭的日子怎么也会好过一些。 “玲珑苑?”青宣哑然失笑,莫名讶异,却没多问,微微笑着回应道: “敢问公子大名?” “南夏。”他朗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可刚一说完便是后悔了,暗呼糟糕,要是龙渊的人追查到了他们该怎么办?瞥了瞥苍云,后者神色未变,似乎没怎么在意。 “今日我回返之后,便会遣人送去,告辞!”临走往苍云那里也是拜了拜,苍云好歹是放下了手中的酒坛,回了一礼。 青宣走后,再无人胆敢下场。 他们收拾好东西出了演坊来到了长街上,身后隐约跟着不少人,几人毫不在意,只管是大大方方地走着。可没走几步,四人凭借着高绝的念力很快便瞧出了不对劲,南夏以天人合一之境,更是早早地就瞧出了不同,暗呼倒霉,这么快就找来了? “有杀气”苍云回转过身,淡淡开口。魂游之力弥漫,银白的长剑从他的掌心缓缓显化而出,横在了他的身前。本是喧闹的街道,转瞬间就没了人影,周遭黑影涌动不知潜伏了多少高手。 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真气流转,醉意顿消,却是微微笑着自语道: “来夜昭已有数月,有意思的事情终于要来了吗?” 但见前方缓缓地走出一个人来,身形很是高大,墨玉的面具遮住了脸庞,令人瞧不真切。苍云环抱着双手看着他,好整以暇地问道: “尊驾莫不是要留我等喝酒,竟如此盛情?” “只要诸位愿饮,酒水管够。” “多谢盛情,我等若是有意,自会再来,下次再喝亦是无妨。” 对面的黑影冷冷地笑了两声,才继续说道: “我等好意相请,公子是打算一走了之吗?” “既是相请,却不知阁下是谁?” “酒桌上自可与公子细说。” “可我还未曾答应。” “公子方才喝了那么多的酒,此刻还未察觉自己周身真气凝结阻塞,一身修为只剩十之一二了吗?” 南夏四人具是大惊,瞥向苍云,却瞧见他仍是一脸的笑意,心下方才稍安。 “你指的是这个吗?”他摊开手,一团白色的粉末在他掌心飞舞飘散,他真气念力强绝竟是早便逼出了体内之毒,“若是我猜的不错,这必是魂禁之毒。” 来人虽是惊诧莫名,却还是笑着应道: “公子好眼力。” “此等歹毒之物,向来为人所不耻,可偏偏有那么些魑魅魍魉,以杀人为业,门人遍及各地,犹好搅动世间风云,最喜炼制此毒,阁下可知他们是谁?” “未曾听闻。“ “阁下说笑了,你们不就是鬼绝之人吗?这魂禁之毒可正是你们最喜炼制的东西。” “呵“低沉的笑声响了起来,“影月之人,向来远离世事,诸位此行,不知又是何意?” 他们互相道破身份,心下都是一样的惊异。面具人惊异于他年纪轻轻,见识却广博至此。这魂禁之毒炼制颇为不易,便是门中弟子若是不够熟悉也会认错,可他却偏偏识得,更因此而被他看出了身份。而苍云,他自认来夜昭之后行事小心至极,唯一知道他们身份的人便是医馆的墨铭。然而早在当初南夏昏迷不醒之时,墨铭便已猜到了他们一行来自于影月,他若有意加害,却又如何会选择救得南夏的性命。转念又想,难道是龙渊之人不敢自己出面,不惜请鬼绝出手,可这还是说不通,他们与龙渊的恩怨尚且只存于南夏与龙野之间,大抵不过是后辈之争,说到底也算不得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且若真是龙渊指使,欲围杀他们,不是须得越快越好吗?为何要等到数月之后,就不怕影月高手早便潜伏在此?如此,他们到底又是受何人指使,那些人又是如何知晓了他们的来历?他心下猜疑不断,可答案却似在重重迷雾之中。苍云心下依旧留有一丝淡定,他不动声色地开口应道: “影月镇守雪域,远离世事是真。只是门中后辈外出游历又有何不可?” “影月如何行事,与我何干。不过受人之托,就须得忠人之事。” 说着他轻轻扬了扬手,光芒涌动,隔绝了天地,刹那间风起云涌,昏暗一片。饶是以苍云的念力也破不了这被预先布下的结界,心中惊诧更甚,他十分严肃的低语道: “全力出手,切莫托大。”话音方落,只见寒光一闪,他速度之快,瞬身而动,来到了面具人的身前,剑芒凌厉,如若幽冥之光,可留在原地的却只是那面具人的一道幻影,他一剑落空。念力狂扫,将其牢牢锁定,紧随而去,剑若奔雷,携魂游之力,剑势陡然凝聚,速度更快,只若幻影,瞬息间,连挥了七剑,只是鬼绝向来以身法玄奇,术法诡异著称,即便苍云这七剑之术,乃是他苦练至今,可谓生平最为得意的一套剑术,却也被对方堪堪躲过。面具人虽然躲过,只是心下凛然,心中只剩下了一个想法——影月剑术,攻伐果然世间第一,他们若是成了刺客,世间的风云怕就不是鬼绝能左右的了。 月一引动了杀字秘术,顷刻间双眼赤红一片,而与鬼绝之人杀气内敛不同,他的杀意惨烈至极,仿若来自九幽禁土,念力所至,鬼绝门人只觉魂海动荡,一身实力只剩十之七八。南夏真气暗含流风之意,本就至为锐利,他重伤痊愈之后,气刃之威更强,几有无物不破之势,一时竟也是也是无人可挡,反而逼得周遭高手退却,不敢挫其锋芒。 苍云对真气的掌控虽无法像南夏那般神乎其技,但胜在真气强绝,此刻剑芒更胜,搅动此间风云,引得惊雷阵阵。面具人愈发惊异于他剑势之强,心下惊惧,渐生退意。却也怪不得他,鬼绝之人,是天下最为可怕的杀手,向来隐于暗中,仿若无形,只求一击必中,若是无果,绝不会与人缠斗。只是他们此番受人之命,却不是要收他们的性命,不过是要看看他们一行人的本事,顺带试探此间是否有影月高手蛰伏而已。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五人实力高绝如此,哪里还需要影月的高手随行来护卫他们的周全。 想起那日,鬼绝之地来了一行人,以一位少年为首,年纪轻轻,可却引得整个鬼绝之地震颤,饶是他在鬼绝身处高位,可也不敢对那少年有丝毫的不敬,只因那少年乃是七神后裔,临天选主。受命之时,他对将遇之人还满是不屑。此刻观来,这一行人果然值得临天如此重视,但却不知临天遣派他们前来试探,其意到底为何?现下他们的目的已然达到,退意更浓,当即便冷笑出声,“此间事毕,他日再会。” 他手指连动,迅疾无比地掐出几个印诀,眼前结界溃散,鬼绝之人突地化为袅袅青烟,随风而去,很快就寻不见踪影。 苍云看了看瞬间变得清明的天地,心中疑惑更甚,光芒涌动,他默默地将长剑收回了魂海。 “这就走了?”月一皱着眉头问道。 苍云轻呼着气点了点头。 “为何?”月一继续问道。 “不知,”他转身看着众人缓缓地摇起了头来,“能布下此等结界,定然还有更为强大的高手在这才是,或许是传说之境的人物也说不定。那等人物想要擒住我等想来容易得很,可他们却偏偏选择了退走,当真是奇哉怪也。” “管那么多干嘛?反正都已经被打跑了。”宁天的神经向来大条,却是毫不忧心。 “没那么简单。”月辞看着众人沉沉地吐出了一口气来,“来人虽是布置结界,阻断了天地,可动静如此之大,夜昭的人总也是能觉察到的,只是却迟迟不肯现身,也不知是为何?” “只怕是不敢,”苍云冷冷地笑出了声来,“‘鬼绝’亦可言之‘诡谲’”他伸手在空气里写出了这两个字来,所谓趣从容其勿述兮,骛合遝以诡谲。他们行事向来毫无道理可言,世间也因此而无人愿意招惹他们,夜昭之所以作壁上观,怕也是因为如此” “南夏,你以为墨铭先生如何?”苍云转头看向了他。 他与众人一样,脸上一直都有着浓浓的不安,方才也在思考着此事会不会和墨铭有所关联,此时听他提起墨铭,心下猛地一凉,却又立马摇起了头来,急声开口道: “先生行事向来和善可亲,断无半点害人之意,你们千万不要怀疑他。” 苍云扬了扬手,微笑着轻声说道: “我并没有怀疑他的意思,只是很好奇鬼绝的人到底是如何知晓我们在这儿的。” 众人一下子又沉寂了下来,犹自惊疑不定。只有月一,眉头渐渐舒展,似是已经想到了答案,瞥了瞥众人,却还是没把心中的想法告诉他们。 次日清晨。 “南夏,南夏” 小丫头每天都比南夏起得早些,此刻又是跑来捉弄起了他。 “啊!”他轻呼了一声,“不许趴在我的床上。” 啪的一声,墨溪的手掌重重地甩在了南夏的额头上。 “墨溪!”南夏坐起身来,咆哮出声。 “吃早饭了,还不起来?”墨铭的声音适时地响了起来。 “哦” 先生,你是和墨溪串通好了的吗?他在心里暗自诽腹 “这下相信自己是笨蛋了吧。”墨溪得意地冲他吐起了舌头。 “” 他心里一直在想着昨日之事,早饭吃得有些慢吞吞的,便是平日里最爱吃的粥点。今天也觉得没什么胃口。墨铭看得心下发笑,忍不住问道: “你今天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啊?”他吓了一跳,险些掉了筷子。 “哎瞧瞧你这心不在焉的样子。” 南夏有些尴尬地咬了咬嘴唇,随即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看向墨铭问道: “先生知道知道鬼绝吗?” “怎么,昨日遇见的就是他们?” 南夏微微睁了睁眼睛,“先生已经知道了?” 墨铭笑了笑,并未回答。南夏便继续开口道: “昨天与他们交手,那些人分明是能轻松擒住我们,可最后却又无故退走,实在令人费解。” “这就是你一直心神不宁的原因?” 南夏点了点头,突地又想起昨日苍云最后的问话,心下烦闷,忍耐不住,终是开口问道: “他们他们似乎很清楚我们的来历。”南夏说完小心地看向了墨铭,观察着他的反应,心里一阵地祈求着墨铭千万不要发火。 “你怀疑是我泄露了你们的身份。”墨铭微微笑着看向了南夏,依旧是慈眉善目的模样,似乎并不恼怒。 南夏顿时肃然,却是立马恭敬地跪伏在地上朗声说道: “先生恩情,夏穷其一生也难以还尽,如何敢去怀疑先生。” 墨铭无奈摇头,让他坐回原位,继续吃饭。旋即轻叹着气,淡淡地开口说道: “不怪你,或许当真与我有些关系。” “先生?”他瞪大着眼睛看了过来,满脸的不可置信。 “并非你想的那样,”他笑着摆起了手来,“我虽未曾向旁人透露你们的身份,只是我来历有些有些特别,虽久居夜昭,却始终还是在他们的监察之下。你待在医馆已有一段日子,那些人难免对你心生好奇,以他们的本事,想要查清你们的来历,却是简单至极。大概是不便对你们出手,才给鬼绝传了令去。” 南夏愈发惊异,“能指使鬼绝之人会是什么样的存在?” 墨铭笑了笑只是说道: “你放心便好,哪怕是鬼绝背后之人,却也不敢随意对你们出手。”他似乎不愿在与南夏多说。 “可是先生” “忘了吗?你给自己找了个麻烦,待会还得玲珑苑呢。”墨铭微微笑着看了过来,一句话就把他堵了回去,他不好再继续追问。只得应道: “知道了,先生。” 他照着昨日的方子配好了药,一路小跑着来到了内城的关口处,一番审查登记之后,他入得内城,循着昨日的路线,很快便来到了玲珑苑。 来开门的还是千玲,瞧见她,少年本还有些烦闷的心绪不知不觉地却是淡了许多。 “南南公子!”少女的脸上显露出了一抹吃惊,令南夏很是奇怪。实则少女以为他在知晓她和姐姐的处境之后定然也会像其他人一样躲得远远的,没曾想到今天他竟真的如约来到了这里,心下感激更胜昨日。突地又想起昨日青侯府送来的那些东西,当时来人只说是帮一个姓南的少年送过来的。而姓认识的人中,姓南的少年却只有一个,便是眼前的南夏。只是,一个行游在外的人,如何会有那么多钱啊! “你你来了。”不知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她才敢抬起头来看向了南夏,一时间呼吸也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少女的异样,他毫无所觉,睁大着眼睛微微笑了笑道: “险些忘了,亏得先生提醒,才记了起来。” “公子里面请。” 南夏迈步走了进去,此刻就只他们两个人,一时间却又都变得有些局促。千玲在前面引路,南夏不知该说些什么便问她的姐姐的状况如何了。 却听她很是欢喜地开口说道:“烧已经退了,方才将将睡下。”说话的声音不知不觉间大了许多。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微笑着点了点头道: “先生的医术的确高明。” 他们来到后院,南夏帮她提来了药炉,点了火,又在院中开始了熬药,一如昨日。而千玲同样还是在一旁静静地待着,南夏总也觉得千玲今天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怪怪的,他不敢乱问,只觉得少女胆子太小,自己要是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惹她暗自伤心就不好了。 庭院里吹起了一阵风,叶落纷飞,光景更见惨淡。少女似乎是有些冷,经风一吹,立时咳嗽出声,“你冷吗?”说着已是解下了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这套动作早已是扎根在了他的血液中,此刻一应动作也依旧如行云流水一般。随即便又埋头盯住了炉子里的炭火,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千玲睁大着眼睛看着他,双颊已是通红,良久才渐渐平复。 “公子?” “公子?” 她接连唤了许多声。 “诶?”他尴尬地伸出手来抓了抓后脑上的头发,“抱歉啊!我脑子有问题,很容易走神的。” “噗”少女又是睁大了眼睛,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但觉失态,赶紧是伸手掩住嘴低下了头去。 南夏抿了抿嘴唇,却是不明所以,但看见少女笑得如此开心,他心中却也很是高兴。等得她的笑声渐渐平息,南夏才小声问道: “怎么了?” 她断断续续地吸了一口气,才抬头看向南夏说道: “公子说自己脑子有问题,我还从未听过有人说这样的话呢!”声音又渐渐变小,可能是怕南夏生气。 “呵”他淡笑出声,也是觉得有趣得很,可转念想到自己魂海中的咒印,笑容却又渐渐变得苦涩。 千玲瞧出了他神色中的异常,却是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公子,你怎么了?” “没事,”他深吸了一口气笑着摇了摇头,“刚刚你唤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想问”却又变得犹豫,看见南夏脸上的笑容是才又鼓起了勇气,“我想问是不是公子你让青侯府的人送了千金之物来玲珑苑的?” 南夏这才记起好像是有这么件事,心想她一直怪怪地看着自己,莫不就是因为这个。 他故作吃惊地应道: “哦青侯府好像是欠了我一些东西,你这里近些,所以我就让他们送到了玲珑苑里。” “既是公子的东西,便应还给公子,我这便去为公子取来。”说着已是转身。 “等一下。”南夏轻声开口唤住了她,少女随即转过了身来,却听南夏开口说道: “东西应该不少,你能拿得动吗?” “那我带公子去吧。” 南夏笑着摇了摇头道: “不用了,本来就是打算送给你和你姐姐的。” 少女当即便怔立在了原地,长大着嘴巴,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公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努了努嘴,摊开双手耸了耸肩道: “当然知道。只是,你们好像过得很辛苦呢!那些东西就收着吧,我留着也是无用。” 她终于是确信了他说的话,心下震惊莫名。但他毕竟乃是一国公主,此时却也有了些气度,只听她低声开口说道: “多谢公子好意,只是万万不敢在收公子的东西了。”话音虽低,却出奇的坚决。南夏观她神色,微微有些惊异,却是未曾想到,她居然有如此倔强的一面。 “可我留着真的无用啊!我住在先生那里,平日里几乎几乎都不怎么花钱的。”他为自己寻了一番极度勉强的说辞。 千玲依旧很是固执地摇头,“此前受了公子恩惠还未报答,公子的东西是万万不敢再收的。” 他无奈,又是开口说道: “之前是先生帮你,现在帮你的才是我。” 少女拼命地摇着头,无论如何也不愿收下。 南夏瞪大着眼睛,突地又有了主意,转头看向了她,“那不若就当是从我这儿借的好了,你和你姐姐贵为一国公主,怎么也会还我的吧。如此,你若再不答应,我便真的不高兴了。” 少女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向了他,心下只觉从未有过的感动,眼眶湿润,差点便就又落下了泪来。想起自己好姐姐的处境,终究是点了点头。南夏却像是处理了一个大麻烦一样,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她问出了这样一句奇奇怪怪的话来,可南夏知晓她的意思,却听得十分明白。 “我就是我啊!大人常说‘善小不为,是为大恶’既然见到了,又怎么能不帮你?” “公子行的可不是小善。”千玲在一旁小声开口应道。 南夏微微笑了笑,却是说道: “一些钱财而已,只当小善。” “公子知道千金之物是多大的一笔钱财吗?” 他稍稍愣了愣,旋即耸了耸肩又是笑道: “无所谓了。” 她轻咬着嘴唇愈发觉得不可置信,对他的好奇之心一下子攀到了顶点。 “公子?” “嗯?” “我还能问你些问题吗?”她小心翼翼地开口。 “当然!别担心,我不会觉得烦的。” 她点了点头才又开口问道: “公子不是流落至此的吗?青侯府怎么会欠公子钱的?” “哦那个人好像是叫青宣,他与我比试,输给我的。”他蹲下身去望着眼前的怒火很是随意地开口说道。 却让少女愈发觉得不可思议,盯着南夏看了许久。南夏余光瞥道,却有不好意思。待她反应过来,脸上又是羞红一片,稍稍等了一阵,少女才又开口道: “公子你” “千玲啊!”但这次却被南夏打断。 “诶?”有些吃惊南夏就这般唤出了她的名字。 他看着她微微笑了笑道: “别再那般恭敬地唤我公子了,我不会什么公子,我叫我南夏,对北之南,极暑之夏,还记得吗?就叫我的名字吧。”说完盯住了她,她不语,畏畏缩缩地看着他。南夏同样不语,只是睁大着眼睛看着她。良久之后,她终是启了朱唇,叫了一声‘南夏’。 “你不喜欢别人叫你公子吗?” “嗯。”他吐着气点了点头。 “为什么呢?” 少年鼓起嘴来无奈地笑了笑道: “在我长大的那个地方,凡是唤我公子的人总也充满恶意,而唤我名字的人才真正地值得在乎。” “那是什么地方。” “很远的一个地方。”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第十八话 偶遇 晨间已是雾浓日黯,天地愈发苍茫,冬日似乎转眼便将来临,可夜昭竟是下起了一场雨来,且并非是只下一时半会儿,接连已是下了许多天,也不知晴空何日能见。这样天气,墨铭老头在夜昭住了许多年却也还是第一次遇见。 长街之上不见人影,只闻雨声,医馆里也难得地安静了起来,有时一整天也见不着几个人上门求药。 水滴悠然而下,滴答溅落在檐下的石碗里,护花铃还未取下,在风中不时摇摆晃动,和着雨声,却也别有一番意境。 此间后庭里的天井本便不大,更是被墨铭的那些花花草草占了一圈的位置。但南夏若是想要舞剑,却只能是在这里。他有两把剑,此时手中握着的是慕风送给他的那把淡蓝色寒剑。较之数月之前,他身高又长了不少,几可与苍云相当,挥舞起这把剑,也愈发地得心应手。剑身之上没有真气环绕,他并未凝聚剑气,否则若是不小心碰坏了墨铭的花花草草只怕再也没机会在这舞剑,每日都往璃山上跑实在是太麻烦了些。 他尤为喜爱舞剑,有时过了好几个时辰也不曾察觉。便如此刻,他所舞的依旧是影月的一套基础剑术,名唤‘游舞弄雨’。地上本是很滑,可他偏偏站得极稳,每次剑华闪过便有一滴落雨零落成双,就只有一滴,绝不会再多,速度之快,简直难以想象。就如同他对真气的掌控一般,他对手中之剑的掌握同样有着非凡天赋。旁人斩落雨滴,大多是溃散成雾,然而他却每每将雨滴斩落成双,没有一丝一毫的溃散,剑法之高明更是骇人。便是墨铭在一旁看得也是啧啧称奇,想他年纪轻轻,便能做到这等地步,所历之苦只怕无法想象。望着眼前少年,却是愈发地欣赏。等南夏舞完,墨铭在旁忍不住拍起了手来,南夏早便发觉墨铭在旁观看,躬身致意,从雨中缓步迈了过来。 “如此,先生也算是见过我用剑了吧?” 墨铭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却不想对他有太多夸赞,只是笑着说道: “见过了,你这剑术如何我是不明白。不过,我还是头一次瞧见有人能连续两个多时辰都一直舞同一套剑术,当真是新奇。” 他笑着耸了耸肩,来到护栏边坐下,看着雨滴自庭院上空一滴滴的落下,平平淡淡地说道: “不瞒先生,我生来便不具念力,能够开始修行,已是得天之幸运。然后开始学剑,因为念力的缺失,所以很难握稳手中的剑,大人虽然找到了办法替我解决这个问题,可仍需我不断练习,才能保证自己的手如同常人念力凝聚一般,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这时候恰好墨溪端着一盆药汤来到了两人的面前,却是南夏拜托她的,每次舞完剑术,他都以药汤泡手,以减轻手上的瘀伤,更不想自己长得一手老茧,那样未免太过难看了些。在影月之时,有兮遥的照顾,比这却是要细致得多了。如今汤中所用药物与影月有所不同,不过药效大抵也是差不多的。墨溪瞧着突然噤声的两人,皱着眉头,觉得很是奇怪,却懒得理会他们,只是看了两人一眼,冲他们吐了吐舌头,便就哼着不知何处学来的小调,走开了。南夏解了手上早已变得血红的绷带,将手放进还冒着丝丝热气的汤药中,发冷的身体渐渐变得暖和,舒服无比,他的脸上很快就又升起了淡淡的笑容。 “值得吗?你有想过等着自己的会是什么吗?”雨声渐大,墨铭望着满天的落雨,声音有些唏嘘,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南夏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地喘息着,仿佛是在叹息。他很疑惑墨铭为何会问出这样的的问题来,这样的问题不会太过沉重吗?也没多想,低下头,望向了自己的双手,自顾自地开口说道: “其实大人也问过和您一样的话?” “所以你已经有答案了?” 他摇了摇头,望向了放在一旁的长剑,低语道: “祈盼太多又有什么意义?未来存在太多的不确定,想得太多只会愈发恐惧。”他微微笑着转过头来看向了墨铭,“索性也就不要去想了,反正一切都已注定。” 墨铭望着少年无奈地笑了笑,“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是注定的。” “先生何意?” 墨铭微微笑了笑道: “未来的确是有太多的不确定,可你自己的选择同样也是不确定的,不是吗?” “哈”少年低笑出声,张大着嘴深吸着气,露出了一副自嘲的神色,“或许吧,只是”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有的人是不会有其它选择的。” 他话音落下之时,墨铭脸上的笑意已是悄然淡去,他看着南夏点了点头道: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会活得比别人更艰难的?”他的声音更见低沉c缓慢。 南夏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此时的他终于明白墨铭为何会与他说这些话了。 “先生实力深不可测,只怕已是传说之境。那段时间,我一直昏迷沉睡,或许先生已经查看过我的魂海了?” “是发现了一些东西。”不知为何,墨铭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诡异。 南夏闭着眼睛很是无力地轻啊了一声,随后却又笑着说道: “未来的确存在太多的未知,可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是确定的。” “是什么?”墨铭的眼中似乎也有了一抹悲伤。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坐直了身体。 “当我知晓这一切的时候,我只有八岁,未来的遥不可及,让我惶恐不安到了极点,无形的恐惧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紧紧地拽住了我。那一天,我在黑暗中沉沦,一步一步地远离着这个世界。是大人,是他发现了我,赐予了我新的光明,将我从黑暗中拉了出来。”他的声音渐渐变得响亮。 墨铭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只等他说完。 “从那时起我便知道,世间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希望自己能看到未来,对于所爱之人,我们都有着同样的期盼。大人c芸姨还有灵姐姐,他们始终都对我怀揣着希望。”他抽了抽鼻子,语气已是有些哽咽,两行热泪从他的眼角缓缓流下,溅落在他的手臂上,他别过头去,看向了天井里飘落的雨滴,深吸了口气才又继续说道: “从那时候开始,便没有所谓的值不值得,我也不在乎自己会面对些什么。他们爱我,就像我爱他们一样,他们想要看到我未来的样子,也如我想要看到未来的他们。” 雨势渐大,好似是在迎合他们的心绪。他们的沉默了,南夏盯着自己的双手,而泪水还在一滴一滴的落下。他并为发现老头的眼中同样闪烁着泪光,一张脸上显露着浓浓的悲痛,在他转头望向在厅堂里玩耍的墨溪时,脸上才又有了淡淡的笑容。 “你很想他们吧。”老头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他们。”他低语出声,伸手抹净了脸上的泪痕。 雨一直在下,不知何时会停。 南夏最后那次去往玲珑苑的时候,千珑的病就已好得差不多了,他本还打算再多去几次。可夜昭的这场雨下得太久,却让城内的患病之人翻了个倍,医馆一忙,他只好是放下了这个念头。又是一天黄昏之时,内城的封城之音再度响了起来,南夏回头看了看医馆里的一大堆人,睁大着眼睛无奈叹息出声,却不知今天又要忙到什么时辰。 “南夏别偷懒了,快去帮忙啊!爷爷又在发火了。” “知道啦!”看着无所事事的墨溪,他几乎悲呼出声。 到了很晚医馆才终于是静了下来,只是却依旧淅淅淋淋的下着雨。南夏打扫干净屋子回房后,就又开始了练气,现如今他的修行虽不像前一阵那般一日千里,却也还是极快,故而哪怕在忙,他也不敢有丝毫耽搁。 晨间,檐下又响起了一阵叮铃声,颇有韵律,很是清脆动听。南夏听着铃声,虚着眼睛见屋子里已是明亮,打了个哈欠,不想再睡,直接坐了起来。他下意识地往窗外看去,第一瞬,他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又揉了揉眼睛,才呢喃着开口说道: “这是晨曦吗?”随即大声地笑了起来,几乎是叫道:“晴了,今天是晴天。”此时天色尚早,他这般大吵大闹却是把还没起床的墨溪也给闹醒了,不一会儿只听得吱呀一声,房门便是开了,然后墨溪走了进来,她迷迷糊糊地还未完全醒来,感觉到了晨间的丝丝冷意,很是不高兴地开口呓语道: “你吵什么啊!都还在睡觉呢。” 她懒得再走回去,竟是走过来钻进南夏的被窝里。南夏赶紧是翻身下床,让开到了一旁,少年的一张脸上写满了无语,心想以前你也就只是趴在我床上而已,现在是要打算霸占我的床了吗?他披上衣服,推着墨溪说道: “快起来啊!回自己房间去。” “别吵,睡呢“声音很小,南夏也没听见她在说什么。看着她娇小慵懒的模样,虽然是很不乐意,却也不忍心将她拉下床来,只得无奈道: “算了,今天天气转好,不和你计较。” 墨溪只一个哈欠回应。 南夏穿好衣服来到后院很快便洗漱完毕。打开医馆大门,大日明朗,晨风清爽,吹得他很是舒服,心里亦愈发的开心。他燃起了外堂的炉子,帮墨铭煮一壶早茶,又帮他们烧好了一大壶热水。之后,就自行去嘉咸居取早饭了。一路走一路想着,天气既已晴了,此后看病的人或许会少很多,璃山已经有段日子没去了,是否该去找苍云比比剑术?又回头望了望内城的方向,却又是记起了千玲和她的姐姐。或许,抽空也去看看?他每每脑海中回忆起千玲那小心翼翼的可怜模样,总也会记起曾经的自己,那时候自己也与少女一般总是被围在人群中,任人欺凌辱骂。他清清楚楚地记得那种绝望无力的感受,自己可以不在意,默默忍受便好,可她们两个弱女子面对如此艰难处境,又该如何是好。 回来的时候,墨铭已经起来开始整理药材了,便让他去叫醒墨溪。 南夏回到房中,叫醒了她,她却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还以为方才发生的事情是在做梦。 早饭之后,墨铭剑南夏闲着,便给了他列一张长长的单子,上面所书皆不是药材,那些东西自有卖家送上门来,多是一些日常用物。墨铭怕南夏一个人搬不回来那么多东西,就放了墨溪和他一起出去。她一路上不知买了多少小吃零食,吃的不亦乐乎,可很快就用光了自己兜里平日里从自己爷爷那儿坑蒙拐骗过来的些许碎钱,便缠着南夏,可他哪敢依了她,墨铭所列的东西一样都少不得,若是被她要了去,待会儿钱不够了,自己岂不是还得再来一趟这儿,此间太过拥挤喧闹,他实在不愿再来一次。 除却付钱的时候需要墨溪帮忙之外,他买东西的速度简直不要太快。南夏抱着一堆东西,在市集里窜来窜去,很快,他手上抱着的东西就超过他的额头挡住了视线,只得一边走着一边轻声喊着“当心!”可尽管他身法灵活至极,可这里人实在太多,只是轻轻一碰便掉了一地。 “啊!”他撒娇似地很是无力地叫唤出声,太过苦恼,眉头都皱在了一起。旋即便蹲下身去,跪立在地上收拾起了东西,也没去埋怨撞到他的路人,他似乎根本就不会埋怨别人,哪怕是上次龙野那般阴险地想要杀了他,南夏现在对他好像也没什么怨恨,甚至都已经忘记了这件事。 还未曾去看是撞到了谁,只在口中唤道: “墨溪啊!快过来帮忙,不然今天可回不了医馆了。”可身边哪里有她的半个人影,却是早已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啊!”转瞬又是惊呼,“完了,我的钱袋还在她的身上。”他有些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着时候他的身后却响起了一道柔弱的声音来。 “南公子夏。” “嗯?”他转过了头去。 苍云早间起来的时候剩下三人依旧还在熟睡。洗漱过后,他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吹着凉风,只觉无趣得很。苍云没什么爱好,尤喜饮酒,这习惯也不知跟谁学来的。回了屋子,大早上的竟又要去找酒来喝,可找了一圈也没寻到。无法,他只得出门,打算去买酒,想着待会儿回来若时辰尚早,顺便还可以帮忙把众人的早点从铺子里带回来。他出了别苑,径直便去了酒市,可时间尚早,许多酒坊都还未开门,以致于过了许久,他也未寻到自己中意的酒,但觉失望。彼时明亮的日光却已照亮了整个夜昭,难得如此好天气,他却又不想回去了。寻了间街边铺子,吃了些粥点,在街上晃荡了起来。苍云年岁只二十左右,正当意气风发之时,又是翩翩佳公子一个,今日着一袭白衣,行在路上,衣袂于风中飞舞,也不知是引得多少小姑娘,大小姐侧目来看。只是他心思繁杂,昨日和宁天他们在一起又是喝了不少的酒,此刻也还觉得头疼,却是无心顾及。人声渐渐喧嚣,街上行人变得多了起来,他独自一人不知不觉间竟是走到了长街上来。街边酒家见多,他一路打听,最后拐进了一处巷子,走出之时手中已是提了两壶杏花美酒。出了小巷再度踏上长街,他埋头只顾前行,想快点回去。秋风吹动,古梧叶落纷飞,他踏行其上,突地一阵香风袭来,洁白的衣裙滑过了他的手臂,一道身影与他插肩而过。 “啊!”他下意识地便轻呼出声,转过了身去,睁大着眼睛微张着嘴看向了那道与她插肩而过的身影。即是注定,终将再遇。 苍云没再出声,而她再走出了两步之后,竟也是缓缓地回过了头来,她是千珑。实则那日苍云自见过她之后,便一直就对她念念不忘,曾想过要去寻她,但在知晓她的身份和处境之后却又犹豫了。他很想要帮她,真的很想帮她,以抱那日的恩情,更想要再见到她。只是,他很清楚自己根本无法帮到她太多,没人会在乎他这样的一个人,哪怕他来自影月也还是如此,况且她是一国公主,而自己却只是个世间过客,若有过多牵扯,不过是在误人误己。每每想到这些,他心下就是一阵的苦闷,所以这段日子以来,他要么在山中苦修,要么就饮酒买醉,无非是为了麻痹自己。那日在演坊里,听见南夏让青宣将东西送到玲珑苑的之时,那一刻的他像是突然得到了解脱,如此也算是还了她们的恩情。可在那之后少女的容颜却依旧时常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以至他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一日比一日颓丧c失落,只悔遇见了她。 转身的瞬间,她浅绾着的三千青丝,墨染似的,飘散在了她的肩头。她似乎也很是吃惊,双眼睁大,忍不住亦是轻呼了一声。秋风拂过吹落了她的面纱,清冷若霜的容颜再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洁白的衣裙随风轻舞,她看起来仿若是一只苍白无助的蝴蝶,令人忍不住想要将她捧在掌心。叶落纷飞,飘到了她的眼前,他突然一步上前,探出手捏住了那片落向她眼前的梧叶,抓住了她的面纱,他的眼睛却始终都没离开过她。少女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呆立在原地。待她仰起头来看向了他,苍云才注意到原来少女有一双冰蓝色的眼眸,温润如水。那一瞬,他所有的困惑都在刹那间烟消云散。 “公子” 他脸上荡漾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伸出手把那片落叶和面纱一起递到了她的面前,“抓住了。” 南夏只觉得这声音十分熟悉,下意识地就转过了头去。眼前之人虽是蒙着面纱,可南夏只一眼便就认出了她来,不是千玲又会是谁?心里突地有些惊喜,没曾想到会在这儿与她偶遇,可她的称呼却是让他一脸的哑然,笑了笑道: “南,公子夏?姑娘会否是认错人了?” 千玲看见是他的时候,心下只觉从未有过的欣喜,此时听他取笑,怯弱胆小如她,转瞬便就是一脸的窘迫,摸样却又可爱到了极点。南夏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地敲了敲她的额头,就像与墨溪玩闹时的那般,只听他微微笑着开口说道: “我与你开玩笑呢!不过你若再叫我公子,我可就真的不理你了。” 少女仰起头来睁大着眼睛盯住了他,一时怔立,不知是因为他的话,还是因为南夏唐突的动作,呆呆地望着他看了好久也没说话。他很是纳闷,把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轻声说道: “这也是玩笑,你别害怕呀!” “诶?”少女终于是回过了神来,双颊微红,有些发烫。 “看来你和我一样,也很容易走神是吗?”说着蹲下身去收拾起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 “你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少女的声音终于再度响起。 他嘟了嘟嘴,愈发觉得苦恼,故意沙哑着声音说道:“不知道啊!也不知先生的脑袋是怎么想的,今次买的东西,一年也用不完吧。” 却听千玲掩面扑哧一笑,小声问道: “你总是这般在背后说你的先生吗?” “嗯?”他愣了愣,方觉言语有失,立马朝她摆起了手来,“没有没有一般都是是不会提起先生的。”他很是尴尬地开口,而少女脸上笑意更盛。南夏想着赶紧转移话题,见她似乎只有一个人,就又开口问道: “珑姐姐怎么没和你一起?对了,她的风寒已经痊愈了吧。” “嗯,已经全好了。”少女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姐姐她也来了,不过我们是分开走的,我来这里买些花种,姐姐却是要去寻些布匹制衣。” “啊!”南夏睁大着眼睛轻呼了一声,“那珑姐姐不也是一个人,你们这样要是碰见坏人怎么办?” 千玲却是摇起了头来,望着南夏,浅浅笑着说道:“你不用担心我和姐姐的,燕王既已准我和姐姐在这夜昭自由出入,别的事情他或许不会上心,却绝不敢让两位黎国公主有意外发生的,况且”少女突然又犹豫了起来,南夏则暗自展开了天人之境,周遭的世界仿若是在刹那间安静c缓慢,一切都无比清晰地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他却未曾发觉有任何人在旁护卫她的安全,心下莫名地多了几许黯然,在这个嘈杂的国都里,会有人真正地在乎她们姐妹的安危吗? “况且什么?”南夏低头,脸上升起了更加温暖的笑容。 “况且”她依旧是犹犹豫豫的,最后还是小声开口说道:“这夜昭城中的人其实大半都是认得我和姐姐的。” “认得你们,为何?” 她的脸上又升起一抹红晕,却不知要如何回答。她们姐妹两个初临夜昭之时,便使燕都震颤,只因两女之美,以为天人。一时盛传,“世间胜景,只当海西;人间独美,唯有玲珑。”虽有些夸大其词,却可想见两人当初引起的动荡之大,以至两人画像在坊间流传何止千万,门庭之外,前来求亲者可谓络绎不绝,有些人前来了一次两次也依然不愿放弃。但仅仅只过了一两个月,却再也无人前来了,只因皇室之人对她们有意。却依旧被拒,可这些人便不那么好对付了,一番软硬兼施,她们如何能招架得主,境遇日渐艰难,若非是因为南夏,却还是之前那般凄惨境地。 “这么多东西,我帮你一起搬回去好了。”却是因为害羞而转移了话题。南夏此时已然是想通了其中关节,也不再问了,却是开口唤道: “千玲啊!” “啊?”少女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习惯性的惊慌。 他微微笑着点了点头道: “以后再要出门,来医馆唤上我一起好了,那样的话,要是有人找你们的麻烦,我也能帮帮你们。” “诶?”微风掀起少女额间的发丝,她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些。 两人一起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了起来,千玲抱了一小部分,剩下还是由他抱着,却比刚才轻松许多,至少不会再磕磕绊绊。寻到了墨溪的时侯,她的手中握着一串糖葫芦,正看人捏着糖人,听见南夏呼唤才恋恋不舍的随他离开。南夏从墨溪那儿抢过了钱袋,好在还有不少,当是够了。三人一起先陪千玲去买了花种,才一起去把墨铭单子上的东西买了个齐全。千玲见墨溪比她小几岁,又那般可爱,亦很是喜欢。她们一直在那儿说着话,好像很合得来的样子。不过墨溪却每每说起南夏在医馆里的糗事,千玲听得有趣,一直笑个不停,南夏在一旁淡然地呼着空气,只当是没听见。又听墨溪说起南夏重伤垂危,在医馆要死不活地昏迷了半月的事情,当时听见‘要死不活’这四个字时,她觉得墨溪说话实在有趣,本想笑,却又突地止住,少女一脸担忧地看着前方的南夏,心中想到,那样重的伤,现在真的全好了吗?伤口会不会还在疼啊!她不敢问,只敢看着他的背影,而墨溪接下来再说的话,她已是没了半点听下去的心思。 到了医馆,墨铭却忙得紧,千玲自是不敢再扰,只得请南夏代为转告了她和姐姐的一番谢意。临走她似乎有些不舍,少年却未能看得明白。南夏出门送别之时,她又记起了一件事,一脸欢喜地笑着看向了他开口说道: “前几日,姐姐和我一起去寒山上摘了些秋茶,你若是有空还请往玲珑苑一行,我和姐姐也好正式道谢。”说着欠身低头施礼,如此便算得上是正式邀请了。南夏自然懂得此番礼数,更看得出少女眼中的期待,想也未想便回答道: “好啊!不过医馆大概还会忙几天,所以可能得等几天才行,你把茶叶留上一些,我一定会去的。” 她的脸上顿时便荡漾出了一抹笑容,是很开心的那种笑容,依旧有些怯弱无力,却如同冬日里的暖阳一般,让人更觉温暖。 她下意识地接过了苍云递过来的面纱和那片落叶,好几个呼吸后才回过了身来。心绪起伏,只因苍云离她太近,动作又那般暧昧大胆,只让她以为苍云似那登徒子一般,要非礼于她。 “姑娘还记得在下吗?”他温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千珑从惊慌中回过神来,抬头望向了他,微微笑着施了一礼,随即才开口道: “自然记得,那日公子不是与我讨了两袋水吗?” “正是,”他更觉欣喜,脸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没曾想姑娘还能记得在下。” 她低下下头,却是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苍云方觉失礼,立马便就正了颜色,躬身拜了下去,口中说道: “在下唐突,还望姑娘勿怪。” 她晃了晃手中的面纱,微微笑着摇了摇头道: “我该与公子道谢才是。” “不过是举手之劳。” “但公子帮过千珑的可不仅仅就这一件事。” “有吗?”他不明所以。 她点了下头,“南夏便是那日马车里的那个少年,对吗?” “呵”他轻声笑着吐出了一口气来,终于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没错,就是他。不过姑娘好像误会了,青侯府送去的那些东西是南夏自己赢来的,与在下却是没有半点关系。” 她一脸疑惑地看了过来,“可他做这样的事情难道不需要你的同意吗?” 他摊开手轻声开口道: “当然不用,他拥有完全的自由,做什么都不需要我的同意。” 她半信半疑,不知该再说什么,一时无言,只好是别过头去佯装着打量起了周遭的风景。他盯着她的侧颜看了良,直到千珑以余光偷偷瞥来,他才收回了目光。同样是偏头看向了街边,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转回了头,“姑娘知道我的名字吗?”他开口问道。 她睁大着眼睛,试探性地回答道: “是叫苍云吗?” “嗯。”他轻声笑着点了点头,脸上微微有些诧异,“姑娘怎知?” “南夏似乎就与我提起过这一个名字,没曾想到还真的是公子你。” “啊”他轻呼着气点了点头,四下看了看之后,轻声开口道: “你是一个人出来的吗?” “还有小玲,”她摇了摇头,“却与我分开,买花种去了。” 他哦了一声,表面不动声色,心下却渐渐沉重。她本是一国公主,如今身边却连一个可以使唤的人都没有,事事只能亲力亲为,也不只是吃了多少的苦头。想到这些,对眼前的她却是愈发地同情怜惜。 “有人会来找你们的麻烦吗?” 她笑着摇了摇头,“出门的时候我和小玲都会蒙上面纱,既是认不出来,也就没人会来找我们的麻烦了。” 他看着她,勉强笑了笑,脸上的神色愈发无力,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他深吸了一口气,突地便就开口问道: “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 “嗯?”她睁大着双眼一脸的吃惊,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奇怪的请求。 “当然可以,公子唤我千珑便是。”她空灵的声音传入了苍云的耳中,就若空山里的鸟鸣一般悦耳。 他点着头,很是高兴地笑出了声来,“那我能与你同行吗?” “诶?”她仰起头来再再次瞪大双眼看向了他,三千发丝在风中凌乱飞舞。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第十九话 海西 南夏自重伤痊愈之后,实力增长的速度太过骇人,便是他自己也难以置信。先后问过苍云和墨铭,想要知道在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苍云给不出答案,墨铭则认为是那株荆兰仙草的缘故。可南夏却不糊涂,他相信自己如今对真气的掌控能够如此细致入微,和那一株仙草神药绝不会有太大的关系。他有一种奇怪的预感,他以为一定是自己血液里潜藏着的某种东西在主导着这一切。 凌厉的剑气缠绕在他的寒剑上,发出嗡嗡的响声。剑刃上的那股锋锐之意,却是比南夏直接凝气成刃还要恐怖。 “大人的流风之意本就锋锐至极,外加这把寒剑,若长久修练下去,你的剑气到时定然无物不破,不过”苍云笑着看向了南夏,等得南夏收起剑气之后才继续说道: “凝聚剑气最是耗费真气,你剑气既如此凌厉,想必对真气的消耗必然更加骇人,你能承受多久?”月一他们也都看向了南夏,却是和苍云有着一样的疑问。 南夏张大着嘴巴哑然地笑了笑道: “你们可能搞错了,”他送了耸肩,“其实也没耗费多少真气。” 苍云四人互相望了望,脸上都显露出了一丝惊愕,他们实在是想象不到南夏对真气的控制已经到了何种地步。苍云深吸着气看向了南夏,心底却还是叹息,光有剑气还是不够,你的剑还得更快,得快到极致才行。如此,不具念力的你,在面对世间真正的高手时,才有可能打败他们。南夏很敏锐地觉察到苍云眼中那异样的目光,以他们的默契,不过一瞬南夏就猜到了苍云在想什么,便微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全然明白。苍云亦轻笑出声,同样是点了点头,突地开口道: “小子,我们是不是该比比剑术了?” 他望着苍云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转而笑道: “好啊!这句话我已经等很久了。” 夜昭自古便是繁华之地,王朝更替,岁月流转,留下不少盛景,海西便是作其一。南夏一行来夜昭已有数月,秋日将尽,才终于是等到了海西开阁。以往海西在秋夕之时差不多便会开阁,今次也不知是为何才拖了这么久。告示早已张贴了出来,今日天朗气清,阁开之时,便在今夜,想来今晚的灯会一定会非常好看。墨溪老早便开始央求起了墨铭,墨铭也不拒绝,只告诉她若是南夏愿意陪同一起便准了。待得南夏去东长街送完药回来,墨溪像是望见了救命稻草似的,飞一般地跑过来拉扯住了南夏的衣衫,仍不放心,怕南夏会不搭理她,索性是蹲下身去抱住了南夏的大腿。他微微讶异,拖着她在地上滑了几步,小女孩却抱得更紧了些,只好是停了下来,睁大着眼睛笑问道: “怎么了?”说着往屋外望去,“外面也没卖糖葫芦的啊!况且你的钱袋里不是还有钱吗》你拉着我做什么?” 墨溪仰起头来看向了南夏,笑嘻嘻地开口说道: “南夏,今晚海西开阁知道吗?” “哦”他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却已明白了小丫头的心思,“你能先松手吗?我想喝水呢。” “好啊!”说着便就松开了手,站起身来小跑向了木桌,竟是主动去为南夏倒了杯水,以往她虽也做过这样的事,却没有一次如现在这般恭敬。南夏无奈笑着,端起木杯慢慢饮着。而小丫头双手握在一起捧在胸前,仰着头,微眯着眼睛,一脸讨好地笑望着她,那鼓着嘴的样子却是从未有过的腼腆可爱模样,南夏只在心底叹息,若你时时刻刻都能这般听话得有多好。 “好喝吗?”她嘻嘻笑着问道。南夏见她一直高仰着脖子看着自己有些费劲,便坐了下来,故意淡淡地应道: “不就是水吗?哪儿有好不好喝的说法。” “那可是我给你倒得呢!”说完又嘟起了嘴来,却还是在撒娇。 “呵”他忍不住轻笑出声,“快说,到底想求我什么事。” 少女的脸上顿时便就绽放出了笑容,高兴地拍了拍手,“海西今夜开阁,你难道不想去看看吗?好玩的东西可多了。”她贼兮兮地问道。 “好玩的比较多吗?我看是吃的比较多吧。”说着直起了身来,迈步走了开去,不打算再理她。 “不不不”小姑娘赶紧跑到她的身前拦住他,摆起了手来,“真的很好玩的,你要相信我。” 南夏微微笑着躬下身来看向了一脸认真的她开口道: “是不是先生不许你一个人出去,你才这么着急地想要拉上我。” 小姑娘顿时便就睁大了眼睛,慌慌张张地开口说道: “没有啊!我就是问你要不要出去而已。”她鼓起嘴,有些不敢再去看南夏,胡乱地转动着眼睛,那副故作镇定却又心虚无比的样子谁也瞧得出是在撒谎。 “这样啊!”他轻轻笑着摇起了头来,“你知道的,我最不喜欢看热闹的了,所以你胆子要是够大的话就一个人去吧。” “啊!”少女张大着嘴巴叫唤了一声,想到有那么多好吃的东西要被自己错过,哪里还顾得了其它,拉着他的手臂便是摇晃了起来,软语央求他道: “爷爷说了,非得你陪着,我才能出去,你就答应我好了,求你了”她拖长着声音撒起了娇来,南夏对此一招,向来就没什么办法,于芸灵那儿便是如此,此刻也是一般。想着小姑娘在这夜昭城里似乎也没什么朋友,心一下子又软了几分,但也不愿意放过这敲竹杠的绝佳机会。他弯下身来一脸宠溺地看向了眼前的少女,忍不住伸出手来敲了敲她的额头,“早承认不就好了?” “你答应了?”她惊呼出声。 “也不是不行啦!” “啊!你难道还有要求吗?我的零花钱是绝对不能分你的。”说着一脸警惕地看向了南夏,一双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握住了她总也背在身前的小手袋,那里面有她的全部财产。 南夏见她这番动作,顿觉无奈至极。他轻哈着气,站直身体环抱起了双手,一脸无语地看着眼前的少女说道:“我不会跟你要钱的,放心好了。” “真的?” “当然。” “那你想要什么?”少女依旧半信半疑,手仍是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袋。 他伸出手来又是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轻声开口道: “以后不许再直呼我的名字,得叫哥哥才行。” 少女眼睛睁大,精灵古怪如她,立马便是改口唤道: “南夏哥哥!” “没错,就该如此!”少年的脸上露出了一副满意的神色来。 “嗯。”少女用力地应了一声,点着头,以作附和。不过心中到底是何想法,此刻却还不知。 南夏微微笑着点了点头,旋即深吸口气,又装出了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故意低沉着语气对她说道: “墨溪啊!以后帮我熬药,一定要把残渣去得干干净净才行。还有,吃饭的时候不要再在我衣服上乱擦了好吗?另外,别再抢我的床了,知道吗?也不许在床边等着捉弄我。对了,还有”南夏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而古灵精怪的她,哪里有再听南夏所说的话,只是一个劲地点着头,恰好墨铭从天井里走了出来,墨铭立马便就唤出声来,跑了过去,在老头的面前大声说道: “南夏已经答应陪我去了。” “话还没说完呢!”他额间顿时多出了几根黑烟,他感觉自己好像是被骗了,苦恼得很。 墨铭回转过头看了南夏一眼,就那么一眼,甚至都没问问南夏的意愿,便就开口了,“记得看好她,知道了吗?” 他睁大着眼睛点了点头,满脸都是无奈,而墨溪却已欢呼出声。他只在心底嘀咕,明明说好是学徒的,怎么还让我帮您照看起小孩来了。 天还未黑,他们便吃了晚饭,较之平日早了些许。墨溪早已是迫不及待,不停地催促着南夏,想快些出门。他去后院洗了下脸,手都还没擦干,便被墨溪推回了房间,让他赶紧换衣服。他拉开幕帘,看着悬挂在眼前的一件件衣物,心下叹息,偏着脑袋一脸怅然地吐出了一口气来。他伸出了右手,指尖缓缓划过,少年的脸上才又有了一抹勉强的笑容,无力却很很温暖的那种笑容。他再不敢多想,换了一身白衣,取了长剑,拉上了幕帘,转身离开了房间。墨溪见着南夏顿时便就欢呼雀跃出声,急匆匆地跑过来拉住了他。 一旁翻看着医书的墨铭瞧着南夏出来,下意识地便转头看了过来,顿觉眼前一亮,忍不住笑道: “南夏,你穿着这身衣服出去,今晚夜昭那些久不出香阁的姑娘小姐们怕是没心思再去瞧灯会了。” 南夏不知墨铭话中的意思,却是纳闷不已,打量了下自己,也没发现哪里不对,不过是多带了一把剑而已,便是寻常时日,这夜昭随身佩剑之人也是多得紧啊!便一脸疑惑的望着墨铭,后者只是笑着摆了摆手,低头看向了手中的医书,不再言语。 “南夏,走了啊!” 他皱着眉头,斜着眼睛很是无力地盯了她一眼,果然自己说再多都是没用的。 墨溪开心无比,跑也似的往海西而去。此时天已黑了,灯会初开,各处张灯结彩,人流涌动,当真是热闹得紧。墨溪鼻子嗅了嗅像是闻到了什么,又要往一旁跑去。南夏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巧巧地夹住了她的衣领把她拉了回来,一脸正色地看着她。 “怎么了?”她嘟嘴问道。 “得听我的,我说去哪儿,就去哪儿,知道了吗?” 她轻呼着气点了点头,难得地竟是没有与他作对,估计是害怕南夏再也不带她出来玩了。他四下环顾,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对海西知之甚少,该去何处,自己根本不知。偷偷瞥了墨溪一眼,不动声色地咳嗽了两声,然后轻轻地碰了碰还在东张西望的墨溪,稍稍有些尴尬地低声问道: “刚才你想要去哪儿来着?” “去长街那边找吃的啊!” “好吧!正好我也是想去那儿的。”他立马便就笑着应声。墨溪古古怪怪地看了他一眼,却未多想,跑也似的往长街去了。等到南夏来到海西长街,瞧见这里的景象,才终于是明白了墨溪为何要来这里。小女孩对世间美食似乎尤其喜爱,今日的长街与以往大有不同,放眼望去,沿街密密麻麻的,全是小吃摊贩,正烹制着吃食,老远便闻得见各种香味。墨溪很不客气地抿了抿嘴唇,东一家,西一家,很快便有了不少东西下肚。只吃得满嘴都是油,南夏站得离她远了些生怕她又来拉扯自己的衣服,把脏东西都弄在自己的身上。瞥过头去四下看了看,只这一会儿,她的手上就又多了好些羊肉串,看得南夏目瞪口呆。 “我说,你别顾着自己一个人吃好吗?就不能让我也尝尝。” “嗯?”她觉得很奇怪,瞪大着眼睛看向了他,“你不是从来不吃这些东西吗?” “看你吃得太开心了些,所以也想要尝尝。” “给你咯。”她老大不情愿地递给了一串烤肉过来。 他第一口咬下便想要吐出来,可此间人多,难免失了风度,他只能生生咽下,随后就又递还给了她。 “怎么这么辣?” 墨溪看了他一眼,很是不满地小声嘀咕道: “谁让你不喜欢还偏要尝的。” 墨溪一路把长街上各家摊贩的小吃几乎尝了个遍,却也依旧意犹未尽,南夏从怀中取出手帕为她擦了擦嘴,忍不住说道: “你这小肚子是如何装下这么些东西的?” 墨溪却很是得意地笑着说道: “再多我也吃得下,厉害吧。” 南夏看着她一脸搞怪的可爱模样,没来由地便想到,自己会不会真的有一个这样的妹妹,平日里会有人在陪她玩耍吗?她现在是不是也和墨溪一样娇小可爱,而且也很嘴馋。他揉了揉墨溪额上的头发,微微笑了笑,脸上带着七分宠溺和三分无奈,轻声开口说道。 “那就让你吃个够好了,你的零花钱要是不够的话,我这还有一些,应该也够你吃的了。” “真的吗?”她顿时又是欢呼雀跃。海西开阁之音恰又在此时响起,一时间,漫天的烟火盖过了星海,在天空中绽放出五颜六色的花来。墨溪更加欢快了起来,拉着南夏往长街的尽头跑去,一路上张灯结彩像是过节一般,洞箫琴瑟合奏,动听喜乐不绝于耳,便是向来不爱热闹的南夏,也开始觉得有意思起来。 墨铭搬了椅子到医馆的外面,煮了一壶茶水,静静地看着这漫天的烟火,脸上笑意渐浓。他垂垂老矣,早已没了心思去海西观景,此刻南夏与墨溪不在,于他而言却是难得的闲暇安静时光。 与上次南夏来海西不同,此刻四下里灯火璀璨,明亮如若白昼。他穿过廊道来到海西湖边的时候,那儿早已是人声鼎沸,喧闹不已。此时烟火散尽,天地清明,满天繁星倒影海西湖中,与湖边灯火交相辉映,他们便仿若置身在一片星海之中,此情此景当真是美幻无比。没等多久,湖间各处突地燃起一盏盏灯火,涟漪似的往海西湖心荡漾而去,四下里顿时响起了阵阵惊呼之声,想来不少人都是第一次瞧见此番情景。南夏环顾着此间灿烂灯火,他在想,或许在天壁上才能看到真正的海西盛景。他回过神来,穷尽目力往海西湖心的各处岛屿看去,湖心的灯火较之湖边更要璀璨,岛上似乎修有许多高台楼阁,但实在是太远了些,怎么也瞧不真切。湖边长桥在灯火中显现,一只只高大的游船缓缓飘了过来,湖边之人顿时一齐往桥上挤去,却大多男子。墨溪最爱热闹,便也跟着众人一齐往里涌去,却又被南夏用两根手指给提了回来。 “怎么了?”墨溪一脸不满地开口问道。 “你知道那是什么船吗?就敢往上挤。” “是什么?”少女皱起了眉头。 “多是些烟柳画舫,你也要跟着一起去凑热闹? “烟柳画舫那又是什么?” 南夏一脸愕然地瞪大着双眼,原来她并不知晓那是歌姬卖唱献艺的地方。他咬住下唇,吸着气,却不该如何给小姑娘解释,便只含含糊糊地开口道: “就是唱歌听曲的地方,反正只有男子才能去,你记住我说的话便好了。” “那我们不上船,直接往里走不就好了。” “很远的,而且内阁若无邀请,便是阁开,我们也是进不去的。我看你你吃也吃够了,又逛了这么久,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哪里吃够了,才开始呢!”她又是小声地嘀咕了起来,说着睁大着眼睛指向了远处,“那边的芸豆卷儿和珍珠丸子我便还没吃过,还有,他们家的药粥也很好喝呢!”只是说着,她便是闭着眼睛露出了一脸的享受模样,仿佛已是吃到了自己向往已久的东西。南夏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却瞧见一家小店开在廊道边,空气里泛着淡淡的香气,似乎正是从那儿传来的。他无奈地笑了笑,伸出手来捏了捏他娇小的脸庞,轻声说道: “你胡乱吃了这么多东西,难道不会吃坏肚子吗?” “不会的,夜昭的东西我几乎吃了个遍,从未吃坏过肚子。” “可曾吃得如今晚一样多,一样的乱七八糟。” “没没有吧。”小眼睛转来转去,很是不想承认的样子。看南夏又是一脸犹豫的样子,她又过来拉住他的手,娇声央求。 “算了,我看还是不能让你继续吃了。”他教训似地大声开口。 “啊你都说可以吃个够了,你说话不算话,岂不是个无耻之徒。”小女孩竟是教训起了他来。 “那是不知道你这么能吃,好不好?”他又是一脸的苦恼之色。 “那就吃这最后一家,行吗?” “不行。”他的语气更见坚决。 “南夏?”墨溪正软语央求不断,他的背后却突然传来一道轻柔的女声。 他将手中长剑回转一周,转过身来,少年脸上顿生笑意,只觉得也太巧了些,竟又是在这儿遇上了千玲。她此次却未曾蒙上面纱,一路缓缓走过,也不知是吸引了多少目光。南夏转身看向她的时候,周遭众人也是看向了他,却见少年白衣如画,眉目清朗仿若谪仙,笑意浓浓似能暖化寒冰。此刻周围多是少女,本是落在千玲身上的目光,一下子尽数落在了他的身上,秋波频传,尽是柔情蜜意。而南夏涉世未深,哪里会去注意这些,少年的眼睛始终都在看着眼前少女。 “千玲!”他的语气很是惊喜。 “小玲姐姐。”再遇见她,墨溪似乎也很是高兴。只是墨溪的称呼却让南夏满脑子黑线,他在想自己下次从墨溪口中听到哥哥两个字得等到什么时候?千玲冲她挥了挥手,也很是开开心地和她打了招呼,对于墨溪的可爱,她也是喜欢得很。她又看向南夏,却是说道: “上次请你来玲珑苑,到如今已是有好些天了,你你怎么还不来?” “啊”他尴尬地揉起了额头。 少女带着疑问轻嗯了一声,不语,只看着他。 却见得南夏张大着嘴笑出了声来,愈发尴尬。 “我我记性总是不太好,恰好医馆最近也很忙,一直都没找到时间。”他说话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小心翼翼,自己失约,总归是不对。但那撒娇般的语气,却是逗笑了千玲。见她笑了,南夏却也放下心来,笑容不再那么尴尬。只是他们举止亲昵,落在周遭众人眼里,无论少男少女,尽是怨声载道。 “又是你一个人吗?”他小声问道。 少女轻轻地摇了下头,“姐姐去买糕点了,我在此等着,瞧见你们,便就过来了。”她话音刚落,千珑的款款身影便就出现在了一旁。 “珑姐姐。”他微微笑着开口唤了一声,算是问好。 她浅浅笑着点了点头道: “南夏,好久不曾看见你了。” “” 千珑虽是蒙着面纱,可想要认出她来却实在不是什么难事。瞬间呼声四起,便是长桥上还未走远的人,也都赶了回来,只为一睹玲珑双珠的风华。很快便有一群男子围了上来,都是竞相邀请。千珑只是不应,不愿与他们过多言语,南夏看得厌烦得紧,想着要为他们解围,便微微笑着对她们说道: “珑姐姐恐怕是饿了,不如我请你们去吃些东西。”千玲与千珑对看一眼,淡淡笑着点了点头。身旁拉扯着南夏衣袖的墨溪,顿时便就睁大了双眼,仰起头来一脸惊喜地看向了他。南夏怔了怔,转瞬便就心凉,完了,终究还是如了这小丫头的意。 四人就要一齐离开,但方始移步,周遭之人立马便就围住了他们。 “慢着,你是哪家小子,如何能与两位公主殿下同行。” 他无奈转身,看向了那说话之人,长相也算俊俏,年纪大概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穿着颇为华丽,应当也是夜昭的世家公子一流。南夏轻吐着气淡淡地笑着说道: “小子若是说出了自己来历,怕是要吓破公子的胆,公子当真要听?”周遭立时便就嘘声四起,只觉这少年未免太过狂妄。而一旁的千玲和千珑也同样面露诧异,在她们眼中少年总也是温温和和,笑容暖暖的样子,却是从未有如此一面。实则南夏也不愿如此,只是如今情势所迫,懦弱不得,他才只好是学起了苍云的那副轻狂样子。 “小子,你可当真狂妄得紧,我劝你速速离开此地,否则麻烦上身,谁也救不了你。” “我麻烦已经够多,却也不差这一件,阁下将要如何?我倒是期待得很。”他言语之中调笑之意甚浓,竟是丝毫没将他放在眼中。 那人微微愠怒,却是笑道: “难得一见,恰逢开阁之日,不若与我等相较一番如何。” 南夏走上前来笑着拍了拍手道: “正有此意,若还有看我不惯的,不妨一起上好了,我却不愿为这等小事浪费时间。” 场间一时哗然,那一众男子怒极,哪里顾及得了其它,顿时便就一拥而上,南夏迎风缓缓向前踏了一步,出了一指拳掌和一腿,只见最先涌上来的几人高高飞起,惨叫出声,流星似地坠向了海西湖中。众人被他的实力震慑,吓得惊呆在了原地,再不敢上前来,他把剑横于身前,露出些许剑芒,杀气外溢,周遭之人更觉惊颤,竟是开始往后退去,只听南夏冷冷地开口说道: “诸位切莫再扰,否则在下就不只是动手了。”言语之冰寒,较之刚才,只若两人。 他回转过身,看着身后满脸惊愕的三人微笑着说道: “走吧。” 他们被墨溪领着去了方才她所指的那家小店,走得近了抬头一看发现门上的牌匾上写的是‘一间小店’四个字,却是让人有些出乎预料,这名字也太别出心裁了些。主人家像是也关注着刚才之事,竟是迎了上来,南夏有些疑惑,这一间小店的主人便不怕自惹麻烦吗?他却不知,燕国之所以如此繁盛,只因制度法典都十分完善,在这国都之中更是由不得那些世家公子胡来,况且此类比武斗狠之事,每每海西开阁,便时有发生,此间老板早已见怪不怪。再则两位黎国公主前来,又岂有相拒之礼。 果然是一间小店,这里不是很大,只摆了七八张小桌,地板上光洁明朗竟能映出人影,入眼琳琅,却是产于北海的珍珠贝壳串成的珠帘,其外还有一层幕帘,只是最为常见的纯白帆布,胜在纤尘不染,在夜风中轻轻摇曳,使得这一间小店透着一股朴实无华的韵味。他们来到木桌旁的软垫上坐下,墨溪一点也不客气,指着墙上的挂牌,不停地晃动着自己的手臂,“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统统都要一份。”点得开心无比。起初还好,南夏也还算淡定,但很快南夏便就睁大了眼睛,咬紧了牙齿,只因墨溪点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些。墨溪一边点,他一边计算着,到了后来已是张惶失措,她再这般点下去,只怕自己的钱都不够了。 “嗯,就这些吧。”小姑娘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南夏在一旁却是长出了一口气。对面的她们也点了些东西,店家看向南夏的时候,他未等人开口,便直接就摆起了手来,什么也没要只让上些茶水便好。不久之后店家便将东西都送了过来,她们看着墨溪桌前摆的一大堆东西,都是吃惊得很,南夏无奈摇头看向了对面的千玲和千珑,心想你们要是知道刚才她已经吃下了一大堆东西,还得吃惊成什么模样? 千珑初见墨溪,瞧见这般粉雕玉琢的人儿,也是忍不住和她逗笑,两人玩得很是高兴。千玲坐在南夏的对面,却没有着急去吃东西,一直都在痴痴地看着南夏,便是她自己也没觉察到自己的异样。南夏将目光从一旁的墨溪和千珑身上收了回来,见她一直盯着自己,觉得奇怪,便就低下头去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有些气恼地说道: “是不是墨溪刚刚又在我衣服上擦手了?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件衣服。”说着瞪向了一旁的小女孩。 千玲瞬间便回过了神来,却是扑哧一笑,只听她轻声说道: “没有,你的衣服很干净。” “真的吗?” “嗯。” “可你一直都在看着我。” 她和南夏已经见过许多次,对少年愈发信任,如今在他面前,千玲却不会再似之前那般怯弱不安,也没那么害羞了。她嘟了嘟嘴,睁大着眼睛说道: “可能是因为好奇吧。” “好奇?“南夏笑着看了过来,”好奇什么?” “好奇你为什么只要了一杯水啊!”她伸出一根手指来指着他面前那杯茶水轻声笑着开口说道。 “啊”他又变得惊慌了起来,长大着嘴吸了口气,咬了咬下唇道: “这些东西虽然景致,可我我一直都不怎么喜欢吃这些东西的。” “是吗?” “嗯。”他点了点头,方才所说却是实话,他的确不怎么喜欢吃这些东西。 “可是长街上的那些小吃真的很好吃呢!你都不想尝一尝吗?” “尝过的,我伤好后墨溪请我吃过一串糖葫芦,还有刚刚在长街,墨溪分了一串烤肉给我,不过一个太酸,一个太辣,却是无法入口,险些吐了出来。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她再次轻笑出声,只觉得眼前的少年实在是太奇怪了些。 南夏无言,同样笑着,愈发无奈。还好没被她看出来自己是因为担心钱不够才什么都没点的,否则也太丢脸了些。 “那南夏你尝尝这芸豆卷儿吧,很是酥脆呢!而且不酸不辣,你一定会喜欢的。” 他擦了擦额间的虚汗,微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便将她推过来的盘子又推了回去,摇了摇头道: “我我还是喝水好了。” 千玲不依,用手夹了一块,微微笑着举在他的面前。 “嗯?” “一口就好。”她的声音很小,仿佛是在央求他一般。见她一脸期待的模样,少年拒绝不得,只好从她手中接过,将那淡绿的芸豆卷儿放入了口中,果然不酸不辣,带着些许甜味,的确香脆,亦不粘口。 “怎么样?”少女睁大着眼睛问道。 南夏低头看向她笑着点了点头道: “好吃。” 她有些欢呼雀跃,像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又探过头来,在南夏的耳边说道: “我和姐姐也会做,而且可比这儿要好吃得多了,你可一定要来尝尝才是。”她说话如此小声,只因此间如今只有他们几个客人,却是怕店家听见会不高兴。 “有这么厉害吗?”南夏很是诧异,“你们可是一国公主,还会做这等小吃?” “你来尝尝便知道了。”少女晃起了脑袋,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此时的她与初见之时相比只若两人,南夏微微笑着,却也由衷地为她高兴。 “那千玲还会些什么?” “嗯”她敲着下巴思考了起来,只过了两个呼吸,她的脸上就又绽放出了光芒。 “你看这个。” 只见她伸出手来,指尖上下轻轻地晃动了几下,接下来发生的事全然不在南夏的意料之中,那是自认识千玲以来他便从未想到过的事情。桌上那些他们所点东西在她的控制下竟是飘飞了起来,那是念力,修行之人才会拥有的念力,看她那微微笑着一脸轻松的样子,似乎也不是特别吃力。只抬起了寸许的距离,她便停下了,似乎是不想别人觉察。 “这怎么怎么可能?”他哑然笑着,一张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很吃惊吧。”她得意地笑道。 “所以你会修行?”此刻他却已想通了其中关节,想来是因为自己不具念力的缘故,加上千玲以前又未曾显露过痕迹,是以他先入为主,才没能发现。 一旁的千珑也偏头看了过来,姐妹两人互看了一眼却都是摇起了头来,只听千珑开口说道: “算不得是修行,只是我与小玲都极为喜爱音律,每日以念力入境,渐渐魂海自开,如此千玲才能做到方才那样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他哈着气,低笑出声。又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们平日都用的什么乐器?” “琴瑟。”千珑笑着应道。 南夏点了点头,却没再说话,一时无言。他也知晓些音律,但总不能与她们讲自己的乐器是一串铃铛吧,那样未免也太显摆了些。 “南夏。”千玲突地唤了他一声。 “嗯?”他转头看向了她。 “你想要听听吗?” 他有些疑惑地点了点头,“现在吗?” “嗯。” “可你们身边什么都没有呢!” 少女笑着摇了摇头,抬起头来望向了不远处站在柜台后的掌柜。 “店家,可否帮我取六个手掌大的白玉瓷杯和一壶清水来?”千玲的声音清冷缓慢却又无比柔和,只是听着便会让人觉得十分舒畅,此间主人乐呵呵地看了过来,似乎是很想要和千玲多说上几句话,但再看见南夏的时候,记起了他刚才的威风,却又不敢再多言。只好是直接去取了东西,为他们送了过来。千玲则将它们在短桌上一字排了开来。 “这是要干什么?” 千玲微笑不语,示意他不要着急。旋即提起壶来开始往玉碗里倒水,六只碗里,水面高低都是不同。千珑一直便就关注着他们,自然知晓千玲想要做什么,也不再和千珑玩闹,和她一起准备了起来。她们各自从长袖中取出了一节一尺长c半指宽的玉器,通体银白,如雪一般。试探着敲击了几下,起初声音还无韵律,可不过几息之间,她们便找到了节奏,入耳愈发清脆。 “开始了,南夏。”千玲咯咯笑着看向了他。 刹那间,叮咚之音响起,飘摇在了这一间小店里,韵律仿若天成,其因浩渺,不似凡音。那种曲调南夏从未听过,想来应是黎国之音。她们以念力入境,只见杯中清水时升时起,若潮起潮落,窗外吹来些许凉风,幕帘轻卷,如一湾白浪,本是烟火璀璨,人声鼎沸的窗外,却像是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一样。他许久未曾听到这般动听的声音,不由自主地便闭上了眼睛,只以为月华洒满林间c清泉飞于流瀑c空山突下新雨心境竟是从未有过的豁达开阔。回忆如画,影月小筑里欢笑c后山上的云展云舒c林海里的叶落纷飞,神木林间的猩红叶雨场景一幕幕地在他脑海里闪过,从未有过的清晰,曲终良久,回忆方止。 四下寂然,当真有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之感。 “好听吗?南夏。”她的声音仿若是从梦境中传来,少女的笑容,明媚如若三月春风。 他看着她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喧嚣涌来,却像是与他没了任何关系。 回去的时候南夏将他们送到上城门口,看着她们进城之后,才往医馆回返。回来的时候,门前却多了两盏大红的灯笼,屋子里人影晃动,似乎不止墨铭一人。他拉着墨溪快步走了进去,却是寻南夏而来的苍云四人,在陪着墨铭小酌。 “爷爷,你在喝酒啊!”小丫头跑到了墨铭的身边。 “不碍事,半杯而已。” “不许!” “” “我们等你可有一阵了。”苍云微微笑着看了过来。 “你们到这儿来喝酒?”他睁大着眼睛问道。 苍云摊开双手无奈地笑着说道: “影月的秋祭也在今日,你忘了吗?我们五个今天怎么也得聚一聚才行啊!寻不到你,只好在这儿等你了。”一众少年一起看向了他,脸上都是一样的温暖笑容。 “你们”他的心里突地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归属感,那种感觉让他感动得想要落泪,在影月从未得到的东西,此刻却已拥有,只因他们已经成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宁天走过来搂住他的肩膀,笑着说道: “南夏,今夜可愿饮酒。” 他依旧是摇头,只是不应,众人又是一番调笑,场间觥筹交错,更见欢乐。 多年之后他也时常回忆起今夜,那时的他们都拥有着自己最美好的东西。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第二十话 少年决断 海西开阁楼之后,夜昭热闹了好些天才渐渐沉寂下来。去了那么一次之后,南夏却再未去过。月一倒是很想去瞧瞧的,奈何少年无人作陪,只觉无趣,亦没了兴致。月辞不爱热闹,只喜清净,更不会去看,大大咧咧的宁天同样也没有那样的心思。苍云有一晚出去买酒的时候途径海西,于昏暗中远远地望了一眼,灯火的确璀璨,然他却意兴阑珊,神思流转,低叹声响起,他已默默走远。城里下起了雨,不过一夜,璃山之上已是叶落一片,但那落雨梧桐却也是一桩极为美妙的景致。苍云和南夏于那细雨中,却是在比剑。 南夏用尽自己所有的力量施展出了他如今的最强一剑,并不是什么所谓的剑术,他的那一剑只有一个特点,便是快,太快了,苍云只觉眼前光芒涌来,太过璀璨,虽在白日,却也还是完全笼罩了南夏的身影,世间一切在这光芒之下也都黯然失色,饶是以苍云念力之高绝,却也还是失了南夏的踪迹,只看得到那道剑光。两剑相接,他们同时嘶吼出声,气浪纷飞传荡到数十丈之外,光滑渐渐隐去,两人身形方才缓缓显现而出。刚才南夏的剑气太盛,掌控起来也是不易,方一停下便就大口大口地喘息了起来。而苍云,同样也是气息不稳,只是却在暖暖笑着。那时年少,南夏没有朋友,便总也喜欢跟在他的身后,便像是个小跟班似的,而彼时少年终于快要追上自己了,他很高兴,真心地为南夏感到高兴。 南夏抬起头来看向了苍云,两相互望,却都是低笑出声,一切尽在无言。 他们来到屋外的栏杆旁坐下,漫天细雨,仿若垂幕,两人亦是雨中之景。各自倒了一杯热茶,静静地坐在那儿,只是瞧着眼前在风中摇曳的古梧,许久也没有说话。一杯茶饮尽,南夏将剑认真地擦了一遍,然后归鞘,放在了身侧。苍云一直在旁看着,等他忙完,才叹息着慢悠悠地开口说道: “时间过得可真快。” 南夏往前伸出了手,雨滴从檐下滴落在了他的手上,他想要从水滴中找到自己的身影,可雨滴溅落的速度太快,滴滴答答地,他怎么也无法从水滴中寻见自己。 “是呢!过去的一分一秒,于现在都是遥不可及,这是规则。”南夏转头偏头看向了他,满脸的笑意,他不想苍云为自己担心。 “没错,那是规则,可你你还好吗?” 南夏自然知道他言语中的意思,摇着头轻声笑了笑道: “你不用担心我,我真的没事的,还能活很久很久呢!” 苍云看着他轻呼了口气,很是勉强地笑道:“你真的是那样想的吗?” 他微微笑着转头看了一眼屋外的滴答落雨,点了点头道: “活着的感觉其实挺好的,不是吗?” “嗯,是很不错。”两相对视,他们又是低笑出声。 一片树叶自古梧上吹落,在细雨中飘飞着,南夏抬头望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毫无征兆地问出了一句话来,“你说人为什么会对死亡感到畏惧?” “死亡?” “嗯,死亡。”南夏偏头看了过来。 “呵对呀!到底是因何而恐惧呢?” “是我在问你。” 苍云看着他,脸上笑意渐失,微微皱起了眉头,长吐了一口气之后才说道:: “或许,还是因为未知?毕竟没人知道死亡之后的道路会是什么样。”说着他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了一旁的杯盏,喝了一口,却发现杯中只是清茶,并非是自己此刻想要的酒水,他微微愣神,直到南夏的声音再次传来。 “嗯”少年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了认同,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认真了起来,“未知的确是一切恐惧的根源,只是”他突然停了下来。 “只是什么?”苍云知道他在等自己开口。 “我在想,当死亡来临的那一刻人们真的还会感到恐惧吗?”他耸了耸肩,“我的意思是到了最后那一刻,恐惧什么的,都已经没必要了吧。” 苍云埋下头去,将水杯放到了一旁,低声笑了笑,拖长着声音说道: “世人都说当死亡降临的那一刻,人的一生会浮现在他的脑海,”说到这儿他又抬起头来看向了南夏,笑着问道: “你觉得是那样吗?” 南夏摇了摇头,轻声开口吐出了三个字来,“不知道,或许是那样的?”南夏试图向他征求答案。 苍云却摊开了双手,“你不知道,我不知道,世人同样也不知道,因为那跟死亡一样,同样也是未知的东西,可人们却都那样以为,你觉得这又是为什么?” 他沉默着,没了言语,可仅仅只过了几个呼吸,少年便又抬起了头来,双眼渐渐睁大,似乎已经有些明白苍云的意思了,“因为那是他们所希望的吗?” 苍云深吸了口气,微微笑着点了点头,“人本就是为回忆而活的,若失去了回忆,还有什么未来。所以在我看来就是那样的,每个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会期望着自己的一生在脑海中显现。在乎的和不在乎的,错的和对的,明白的和不明白的所有的一切都将在那一刻变得清晰,然后你会知道那就是你的一生,同样的你哪怕再活一次也无法变得更加灿烂的一生。” “再活一次也无法变得更精彩的一生?”少年看起来很是疑惑。 “嗯。”苍云点了点头,轻声笑着伸出手来揉起了南夏的脑袋,那宠溺的眼神,仿佛就是在看着自己的亲弟弟一样,“那一刻他们会知道曾经的自己,那个活着的自己已经拥有了最最值得珍惜的东西,他们知道死去的自己,会被爱他之人和所爱之人铭记。所以你说的没错,恐惧什么的,在那一刻早已没了存在的必要。” 缭花愈烂,奈何南风不美;秋雨梧桐,恰似三月春风。雨声消愁,而少年的心中却又是如此明媚。 南夏很清楚自己在经历着什么,可对这个像他哥哥一样的人却知道的并不多。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喝酒,不知道他为什么也喜欢安静,更不知似他一般明朗的人双眼为何也会有黯然的时候。在南夏的眼中,他就像是一个完全封闭却又无比亲切的人,那时候对这一切早已习惯的他只是天真地以为这些话都是说给自己听的。少年睁大着双眼,脸上绽放出了无比灿烂的笑容,全然没想到苍云同样也是他自己的听众。 他的手还搭在南夏的脑袋上,少年的头发更见凌乱c “南夏啊!”苍云轻声唤了一句已然失神的他。 “啊?” “我始终相信,你还有回到影月的一天,或许那一天已经没有什么能再束缚你了。” “当然,我们会一起回去的。”他又笑出了声来。 “嗯,一起。”苍云低声叹息着,呢喃出声。 “所以,我们还会在这儿待多久?” 苍云微微愣了愣,随即笑道: “马上便就入冬了,天寒地冻的,还能去哪儿?况且我以为这夜昭接下来一定会发生很有意思的事情,到时候只怕比海西开阁还要热闹,我们就慢慢等着吧。” 南夏有些不明所以,但他向来不喜欢多问,觉得麻烦,更懒得在乎,此次也像以往一般什么都没问,却叫苍云有些尴尬。南夏低头望着被雨水浸润的满地落叶,却又想起了一件别的事情,转头看向了他,微微笑着开口问道: “你是不是见过珑姐姐了?” “呵”却见苍云一脸哑然地低笑出声,“是见过了,不过你是如何知道的?” “海西开阁的那天我和她们偶然遇见,无意间聊到了你,从珑姐姐的话语中听出来的。” “她说了什么?”他的声音显得有些焦急。 “没说什么,就只问了一句。” “问的什么?” “问你是不是还时常与酒为伴。” 他呵呵笑着,自顾自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你很想见她?” “或许吧。” “你喜欢她?” 苍云转过头来睁大着眼睛看向了南夏,忍不住又是轻笑出声,他摊开双手一脸无奈地开口说道: “你才多大啊!确定要和我谈这个吗?” “不行吗?我也不小了啊!”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很简单啊!喜欢不就是想要和一个人待在一起吗?” “就像你和芸灵那样?” “那是一样的吗?”少年很是犹豫地开口问道。 苍云别过了头去,脸上的神色愈发无奈,过了一会儿,却又开了口。 “我想帮她,” “帮她回到黎国吗?” “嗯,是那样。” “可那样的事我们很难做到吧。” “不是难,是无法。”他看着南夏缓缓地摇起了头来,“世间是有自己的规则的,我们的实力太弱,因此而无法干预。这是如今的我们还身为弱者的悲哀,更是她们的悲哀。” “那该怎么办?” “没有什么怎么办,还不明白吗?南夏。” “可她们在这儿真的很可怜。” “谁又不是可怜人?”说完他忍不住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两相对望,南夏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所熟悉的一种东西,那是逃避。 “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 “你是不是喜欢她?” “呵你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他的眼中升起了一抹黯然,叫人看得心酸。 “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去玲珑苑。” “我自己也可以去,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不知在见面后,又该说些什么呢?她乃檐下人,我却行游客。我帮不了她,也给不了她希望。 少年对苍云的话似懂非懂,渐渐皱起了眉头,只觉不安笼罩,竟是不敢再去想象她们的未来。 上次海西相见,她们又对南夏做了邀请,这次他却不想在拖着了,如今天气见冷,他正好也去看看她们。午后,他先去街上买了些东西,之后就往玲珑苑去了。少女见到他的时候,立刻便就惊呼着唤出了他的名字,可谓欣喜至极,便是说话的声音也大了几分,自觉之时,却又是双颊烫红,又变得害羞了起来。 门庭之内,光景依旧惨淡,却无落叶堆积,院中新添许多花草,此外土壤也被翻过,已是洒下了花种,只是马上便是冬日了,天气一冷,这些花种还能生长吗?少女走在南夏的旁边,看他穿得单薄,却是忍不住在想,他不会冷吗? “南夏?” 四下打量着的他,回转过了头来,没等她说话,却也同样是唤出了她的名字。 “千玲啊!” “诶?”少女轻呼出声。 “千玲的声音这般好听,说话就该大声些才对。”他微笑着开口。 她却又是不知所措,他无奈笑了笑只好是问道: “你方才唤我,是想要问我什么吗?” “额!”又是一声轻呼,“你穿这么少会不会冷啊?” “不会的,”他轻轻地摇了下头,“这衣服的料子很是奇异,最是暖和,以前我哪怕是去雪域,也只要再套上一件长袍便都能忍受那里的寒冷了。” “雪域?那是什么地方。” 南夏却是无意与她提起这些,便含糊地答道: “一个很冷的地方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那这件衣服一定很珍稀吧。” “一件衣服而已,如何用得上‘珍稀’两个字?” “可整个夜昭怕也再难寻得这样的一件衣服,不该是珍稀之物吗?” “能找到的啊!我的衣服大多都是用的这种布料。”他淡淡笑着下意识地便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实则心里没有半点想要显摆的意思。 而少女脸上已是满满的惊愕。她居于此地差不多已有半年,燕王室对他们或多或少亦有些赏赐,其中也有布料,每一匹虽都是价值不菲,但与南夏身上的一比,却是差了不止一筹,单纯如她,却也是开始好奇南夏的身份了。见少女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他便自顾自地开口说道: “已是看过了秋雨梧桐,不知夜昭的初雪又是怎样的景象,当真是期待。” 他开口之时,她便已回过神来,少女满脸含笑地望着他问道: “南夏也很喜欢雪吗?” “嗯。”他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太多回忆了。” “回忆?” 少年不愿多提,便只是开口说道: “四季之物,各有不同,是以惊喜常在。冬日里,哪怕再冷,当你不经意抬头,突见漫天雪花零落飞舞,那份欣喜总能胜过其它” 少女听他言辞,脸上不由自主地便就荡漾出了一抹灿烂无比的笑容。她将双手叠在了自己的胸前,心里却也是期待起了初雪。南夏到了此间早已不会见外,见过千珑后,便帮着她们架起炉子烧了一壶水,千玲取了些新茶,待得水开,只摘了三片置于壶中,只过了一小会儿,千玲便准备倒茶了,南夏怕她烫着,便让她坐下。她咬着下唇微笑致谢,然后便就安安分分地坐在了一旁。 “寒山的茶,最为奇特,不需晒,不需炒,最好便是新摘,只需置于沸水片刻,其味便是最佳。南夏你且尝尝。”千珑的声音极具沙哑磁性,偏偏又慵懒轻柔,虽是好听,却让南夏每次总也要多听上几句才能适应。茶叶虽只摘了三片,可满室早已被清纯鲜爽的怡人香气包围,南夏端起尝了一口,只感齿颊留香,神清气爽,便是意识都清晰了很多。忍不住便就开口说道: “茶本苦涩,缘何它却如此馨香?” 千珑笑了笑道: “今年寒山冬茶,所产似乎很是丰盛,我们才有机会分到,你若喜欢,待会儿可带些回去。” 南夏只是摇头,“尝过一次也便够了。”在影月之时,他们在小筑里也时常聚在一起品茶,那么多年过去,喝过的名茶早已不知凡几,却依旧没养成慕风那般每日饮茶的习惯。他们静静饮着茶水,看着亭外风景,听着耳畔风声,一时无话。过了一阵,千珑忍不住好奇才开口唤了他一声,却是问道: “夜昭城外见初遇你的时候,你几乎惨无人色,到底什么样的人,要把你伤成那样?” “他顿时便就一脸哑然,伸手抚了抚额头,心里并不十分愿意和她们提起此事,但想想却也不觉得如何。便微微笑着看向她们说道: “我都快忘了呢!你们听说过‘龙渊’吗?” 如他所料,她们的脸上立马便就是一脸的震惊。南夏无奈地耸了耸肩,果然世间之事,她们也并非全然不知。 “打伤我的人就是自那而来的。” “我曾听闻龙渊势大,几乎可当燕之一国,你们怎么会招惹到了他们?” “是他们先找事的,我们只是被迫应对。” “那事后他们没再找你们的麻烦吗?” 他摊开手来轻声笑了笑道: “大概他们也觉得麻烦,想着就放过我么也说不定呢。” “那你们有打伤了他们的人吗?” “嗯。我砍”说着却又咬住下唇,一脸纠结地盯住了对面的她们。斩人一条臂膀这样的事情,难免有些血腥,还是不要告诉她们好了,便就改口道: “是有,但并不是很重的伤,可能就是因为如此,龙渊才不和我们计较的吧。” 千玲和千珑却依旧是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南夏有些无奈,只得宽慰道: “你们放心好了,龙渊不敢对我们出手的。我们在夜昭待了这么久,行踪早已暴露,他们若真敢出手,绝对是一时半刻也不会拖的。” “他们怎会不敢?” “他们就是不敢啊!”少年微微笑着,满脸的自信。 千珑终于是明了,以她聪慧,此时如何会猜不到答案。想那龙渊如此势大,却会畏惧他们五个少年,那他们的身份又岂会简单,如此怕是整个燕国,眼前的少年也未必会放在眼中。南夏一直都没有透露来历的意思,千珑自也不会提及,为南夏添了杯茶,又是问道: “你们既是流落于此,想来也不会在此长居,可有想过何时离开?” 一旁沉默着的少女缓缓睁大着双眼,一张脸上隐隐的已是有了些许失落。 “还应该还有很久,至少也得等冬日过去才行。”他望着她们,想起了之前和苍云的对话,不自觉地就皱起了眉头,呼吸渐渐沉缓,却又是在为她们担忧。他喝了口茶,此时些意兴索然,杯中之物已是毫无味道。望着窗外飘飞的落叶,思绪一时混乱,什么都不敢去想。 千珑转头看向了身旁的千玲,无奈叹息出声,“我与小玲居于此地的时日不知还有多久,归家之日,恐已无期。”又看向南夏,“哪天,你若有机会去到黎国,一定要去见见父王与母后,看看他们是否安康,也请他们不要忘了我和小玲。”说着竟是哽咽了起来。 “姐姐!”千玲轻唤了一声,姐妹依偎着拥在了一起。南夏回过神来,见此情景却是有些不知所措,泪水滑过了千玲的脸颊,他看得更是心疼。 再过了一会儿,南夏便就告辞离去了。一路走着,只觉心下烦闷,像是有一口气憋在胸口吐不出来。不巧,迎面碰见了一群人,若是以往他早已是靠着墙边,躬身退避,这些所谓规矩他本不很在意,为了少惹麻烦,他才照着先生训诫的那般做了,往来许多次也没出过什么事情。只是今日他心思繁杂,却是没注意到对面的人。 “那人谁啊!怎么从未见过?”有人低声开口。 “不知道,我也从未在内城见过。” “我上次无意,好像瞥见他背着药篓跟在一个医师打扮的人身后,难道是个学徒?”又有人说道。 “学徒会是这个打扮?看他来的方向,莫不是刚从玲珑苑出来?” “有意思,现在什么人都敢往玲珑苑去了吗?上次青宣那家伙差人送了两千金去那儿,三公子也便忍了,这小子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那不若今日和这小子玩玩?”一群人嘿嘿奸笑着,却都是起了一样心思。 南夏走到近前,方才发现这群人,想要绕开,却已是来不及了,被他们挡住了去路。 “小子,打哪儿来的?” 南夏抬头又望向了他们,心中想到,先生说得果然没错,内城的这些公子哥果然不学无术,整天闲着没事干,动不动便就出手刁难人。 “小子,问你话呢!哪儿来的?”说话的人声音有些大大咧咧的,很是不把他放在眼中。南夏无奈,也不恼怒,只是微微笑道: “在下从上城来。” “来此间何事?”似乎觉得他好欺负,这些人说话的语气愈发狂妄。 “散步而已。”他本便就俊秀无双,浑身上下又泛着一股孑然出尘之气,此番不急不缓的样子。更叫这些世家公子相形见绌,只让这些人恨的牙痒痒的。 “无事的话,我可以走了吗?” “走?内城是你说来就能来,说走就能走的?不过要走也可以,公子今天心情好,这样好了,你叫上三声爷爷我们就放你走。” “呵” “哟呵!小子,你这是什么表情,挺横啊!怎么,不愿意?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 “可不是吗?” “没治你冲撞之罪只让你叫三人爷爷,已是对你很仁慈了。” “我说你想好了没有,到底是叫不叫,哥几个可没时间在这浪费,我们可还打算去玲珑苑见那两个小美人呢。”听闻‘玲珑’两字,南夏眼神顿时便就一冷,千玲纤弱,最是惹人心疼,他哪里里容得这群人却欺负他们姐妹。 “怎么样?你你想好了没?”为首之人被他盯得发毛,却不想失了威风,仍旧大声叫嚣,可被南夏眼神所摄,早已是心惊胆颤。 “果然是一群败类。”他低声开口,声音却清楚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里。 “你说什”话音未落,人已经倒在了地上。 “你敢敢打我,给我揍死他。”周围剩下的几个人一拥而上,可这帮家伙怎么会是南夏的对手,南夏双手未动,一脚一个,全部踢倒在地。 “滚。”他扫视众人。淡淡开口吐出了一个字来。 “小子有种,你给我等着。走,咱叫人去。”一群人逃也似地跑了开去,南夏跟在后边笑着喊道: “我在上城,可别找错了地方。” 晚间下了些雨,晨间便停了,天空湛蓝,今日天气应当会是极好。南夏自醒来之后就有些心神不宁,不时来到屋外往内城的方向望去,总也觉得千玲她们会遇上麻烦,很想要去看看。又想起昨日那群人的作为,更是打定了主意,也没来得及告知墨铭,解下身上的粗布衣服,一路奔行直往玲珑苑而去。到那儿的时候,门却是开着的,他心下突地一凉,愈发担忧,千玲可是从来不会不关门的。前院无人,他便往后庭而去,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嬉笑声,却又不是她们姐妹的声音。南夏往那边看去,长亭里除却她们姐妹还有好些人,昨日被南夏踢倒在地的那群人也是在此,千玲和千珑此刻正被他们围在中央。其中只有一人坐着,他腰佩玄玉,头戴金冠,可谓贵气逼人,正是燕王的三子燕瑾瑜。南夏见千玲和千珑暂且无事,心下安定不少,便躲在一旁看着。 “怎么样?难得三公子今日亲自前来,公主殿下便答应了我们三公子的请求如何?” 却见千珑抬头看向那所谓的三公子,淡淡地开口说道: “千珑如今质子之身,瑾瑜公子若是看上了千珑,大可向君上求亲,何苦在此相逼。” “呵呵,公主莫要欺我,玲珑美名早已冠绝燕都,向我父王求亲的人哪怕到了如今亦是不少,我又不是选主,父王如何会轻易答应?不过”说着嘿嘿地奸笑出声,“只要那生米煮成熟饭,父王想不答应也不行了,公主你说是也不是?” “公子王室之尊,怎会说出这般言语,不怕坏了燕王的名声吗?”她脸上渐生惶恐,心下虽怒,却不敢发作,只能这般应答,而她身后的千玲却已是吓得愣立在了原地,泪水在眼中直打转,他这时候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南夏,只在心中默念,“南夏,你快些来吧。” “不怕不怕难道还有人敢把我说的话传出去?”他斜瞥着盯向了身边的人嗯。 “公子放心我等什么都没听见。” “对,三公子请放心。”众人都是这番献媚讨好的姿态,千珑更觉无力,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被捧的有些飘飘然,那三公子呵呵笑了笑道: “怎么样,公主殿下,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千玲姑娘考虑啊!若从了我,我一定把千玲姑娘当做亲妹妹来疼爱。说着,竟是伸手来拉向了躲在千珑身后的少女,千玲奋力地想要逃开,可却被燕三公子紧紧抓住,千珑力量孱弱,用尽全力也拉不回千玲。 南夏站在墙后,瞪大着双眼看着一脸惊慌失措的千玲,那凄惶无助的模样,一如当年的他,他下意识就要冲了过去,但在移动脚步的那一瞬南夏却又犹豫了,他又记起了在璃山上和苍云的那段对话,“世间是有自己的规则的,我们的实力太弱,因此而无法干预。这是如今的我们还身为弱者的悲哀,更是她们自己的悲哀。”他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选择,这样的选择会是对的吗?他这样问自己。他很清楚自己的命途由不得他有太多的牵绊,此刻救了她们,会不会其实是在害她们?那么,真的要站在一旁,袖手旁观吗?他靠在墙上,心绪动荡,便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倒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息了起来,紧握着的双手剧烈颤抖着,一张脸扭曲到了一起,仿若是痛苦到了极致。太弱了,是自己太弱了,这才是根源,他在心底责怪着自己。哪怕比常人努力了十倍,现在的自己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弱小,这世间哪有什么事情是自己可以去左右的?他呵呵笑着嘲讽着自己,突然觉得无比的疲惫,他甚至开始怀疑起了自己一直都在拼命追寻的东西,他在想答案会不会就只是个笑话而已?又回头望了望她们,一直便是如此的吧,或许没有我的帮忙,她们也不会有事。他无比艰难地迈出了一步,想要离开这里。可千玲的哭喊声却传了过来,他怔在原地,想起了大人,在自己最最绝望的时候,是因为大人赐予的光明,自己的生命才得以继续,不至于被黑暗淹没。如果此刻也是她们最绝望的时候呢!我若是走了,她们的未来又会是什么样? “不不不”他用力地摇起了头来,“我不能走,我一定不能走,我亲口对千玲说过的,每一个唤我名字的人我都会用生命珍惜。” 那一瞬,他终是回转过身,气劲流转,他闪身而去。 “谁?”燕三公子低喝出声,抓住千玲的手随之松开。 “南夏!”千玲哭喊着叫出了他的名字,眼前这高高瘦瘦的背影,辉映着的仿佛是黎明前的曙光,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灿烂光芒,从那一刻开始少年便已在她心中刻下了永远也无法磨灭的印记。 不等对方反应,南夏一拳砸向他的面门,却并未用丝毫的真气,后者亦以拳接,一切只在刹那之间,两人都是后退一步。南夏未用真气护体,手上残留着鲜血,却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 “三公子,昨日就是这小子” “原来就是他。”说完很是自信地笑了笑,看着南夏继续说道: “小子,我给你机会让你马上离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南夏冷冷笑着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却把燕三公子看得有些发毛。他转身看向了身后的千玲,长大着嘴暖暖地笑了笑道: “对不起,我该早些出现的,都是我的错。” 千玲将将止住的眼泪,却又再次爆发,顷刻间泪水便就湿了衣襟,南夏看着更觉愧疚心疼。 “南夏,他乃是王室的公子,你切莫要和他逞凶斗狠。”却是千珑出声提醒。 她言语这般郑重,却是不想再给南夏多添麻烦,南夏也深知其意,可看了看满脸泪痕的千玲,他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愿离开,燕王第三子?呵在他眼中又算得了什么? “珑姐姐不需如此,我自是不会离开,还请放心。”又瞥了瞥那冷冷笑着的燕三公子,微微笑着转头看向了他,淡淡开口说道: “说来很巧,我这一路上总是在遇见些什么公子公子的人,之前龙渊的那位被我斩断了一臂,你这燕国的公子,不知又有几分本事。” “哈哈哈臭小子,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劝你少说些大话,现在赶紧离开,本公子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懂了吗?”虽是一脸的凶相,底气却又明显不足。这燕三公子虽然德行不好,只是见识却是不差,他深知似南夏这等少年,年纪轻轻便有这般实力c气度,哪里会是常人,只想凭借身份吓退对方便好,但南夏既已下定决心,又如何会吃他这一套。 “我的想法和你恰好一样,你现在带着他们离开,我也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臭小子,莫非你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再不走,我可就真的不客气了。” 南夏呵呵笑着盯住了他,“就凭你吗?不好好教训下一番,我还真是舍不得走呢!”他言语轻巧,依旧是一脸的风清云淡。 “哼,你清楚自己是在和谁说话吗?“ “大概是某个混蛋吧。”他摊开双手故作无奈地笑道。 “找死!”这燕三公子已然怒极,再也忍受不得,趁南夏大意的瞬间闪身攻了过来,可南夏的实力高出了他太多,即便对方先出招,也产生不了任何的威胁。他微转过身,背负双手,却是避也不避,待得对方临到近前,才一腿侧踢而出,此刻运起真气,力量比之刚才强了何止一倍,速度更是快到极致。燕三公子根本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踢中了小腹,一声吃痛,横飞了出去。南夏紧随而至,轻轻一掌推出,打在他的后背之上,惨叫声更加响亮。南夏不给他机会,接连又是几下,转瞬间,那三公子的躯体上已然是伤痕累累,被他踩在了脚下,南夏心中恨意滋生,想起他们姐妹受他欺侮,真想聚起气刃一刀砍了他,只是他从未杀过人,狠不下心来,一时迟疑才未曾下手,最后只一脚把他踢飞了老远。 “啊”倒在地上的燕瑾瑜暴怒出声,“我是燕国的三公子,你敢这么对我,管你是谁,你都死定了。” 南夏冷冷笑着,一国公子就能如此狂妄了吗?若真论身份,我作为当代影月唯一门徒,燕王见着我怕是也会是恭恭敬敬的。 “哈哈,你就等死吧”地在地上狂吼着,周遭之人围上去将他扶了起来,更有人早已跑了出去。 “南夏,你快些离开这里吧。”千珑快步走到了他的身旁低声开口,姐妹两人此刻都是一脸的惊慌。 而南夏的心中几乎毫无波澜,他很清楚,此刻自己若一走了之,到时候麻烦定然会全都落在她们的头上。便微微笑着摇了摇头道: “没关系,大不了被他们擒住而已,苍云他们总会有办法救我出去的。” “不用如此,”千珑冲他摆起了手来,眼神更显焦急,“王室那边问过情况,我寻一番托词帮你隐瞒也是就是了,绝不会把我们如何的。如今你打伤了燕三公子,事关国体,还是别在这里待着最好。” “没关系的,南夏。”千玲走过来摇晃起了南夏的手臂,“快些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她一脸焦急地催促着,竟又是要落下泪来。 他望着她们轻呼了一口气,却又是摇起了头来,“我不能走的,掌剑之人岂能退避?”少年心中的轻狂骄傲,让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逃跑这样的事情来。 只此一会儿,夜昭重军已至,他想走也走不掉了。 “抓住他。”呼喊声连成一片,一众侍卫冲上前来,将他紧紧地围在了中间。南夏回头再看千玲,她瞪大着眼睛望着自己,胆小若她,眼中竟又是有了泪水。只是这一次恐惧的根源却是来自于他,“南夏,你快走啊!”她在他的身边大声呼喊着,从未有过的惊慌。苍云所说的话再次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他突地呵呵地低笑出声来。我现在在做的就是在干预世间的规则吧?弱小的我正做着那样的事情呢!他抬起头来看向了围困着他的一众高手,握紧了拳头,咬紧了牙齿,瞪大着双眼,重重地喘息着,那一刻的他,突然好想变强,那种欲望从未有过的强烈。他想要眼前的人都恐惧他c害怕他,他想要像大人那样,俯视世间之人而不是只会给自己和别人不断地增加麻烦。 魂游之力涌动,他的眼前突地冒出了一个身着赤红铠甲的男人,一拳打来,速度奇快无比,携势而来,更是骇人,此刻的南夏无心避让,瞬间便聚起十二分的真气,同样一拳轰出,狂暴的真气席卷四周,场中之人真气稍弱者,竟已站立不稳,千玲和千珑被她护在身后却是无事,可脸上却是一脸的震惊,她们姐妹两个何曾见过这番景象。 “咦?”来人微微讶异,却是吃惊于眼前少年真气的强盛和反应的迅速,他本想一举便擒住南夏,此番怕是不行了。 “星将军快帮我抓住他,就是这小子打伤的我。” 来人名唤星岳,乃是星阁首将。他看了燕三公子一眼,微微行了一礼,口中说道: “公子放心。” 南夏挥了挥有些脱力的右手,正自思索如何应对,可来人却不给他这个时间,闪身再次攻来。对方的速度虽快,力量也很大,却还未达到南夏无法抵挡的地步,只是对方年长于他,气势之盛,压得他有些透不过气来。慌乱之中,他从一旁的侍卫手中夺过了一把剑,与他缠斗在了一起。星岳身着重甲,终究是不如南夏灵活,故而他真气虽盛,可十多个回合下来仍旧还没制住南夏。南夏突地高飞而起,并指成剑,结了一个印诀,使出了分身之术,以分身迷惑住了对方,自行绕到了他的身后,掌心瞬间聚起一道气刃打向了他的后肩,但来人却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容易对付,南夏的气刃,在即将接触到他后肩膀的瞬间,对方突地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了南夏的凝聚着气刃的手臂。 “你很强,可未免也太天真了些。“一道沉重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念力横扫竟是直接震散了南夏真气所凝的两道分身。 “看清楚再说。”南夏淡淡一笑。 下一刻,溃散成丝的气刃,瞬息再度凝聚,猛地往前一突,最终还是靠近了对方的后肩。 “怎么可能!”两人几乎同时惊呼出声。 南夏真气里有流风的意志,何其锋锐?然而他以这世间至为锋锐的真气凝聚而成的气刃竟然未能洞穿对方的铠甲,这赤红之甲得是什么神铁打造而成的?对方自是暗呼侥幸,再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南夏如今右手被制,对方那一身铠甲他又破解不得,想着先得脱离他的掌控才行,惊呼过后,转瞬腿间聚起真气,侧身横踢而来,对方不得不撤手,各自退了两步,在原地站定。 “你究竟是何人?”星岳喝问。 “将军大人若是能抓住在下,自然便会知道。” 话音落下,南夏双腿微屈,脚下真气汇聚,气浪奔涌,他高高跃飞而起,少年想要寻个宽敞的地方和他好好打一场。却不知就这一会儿,周遭早有无数高手汇聚埋伏,在他高高跃起的瞬间,上方突地闪出了八个漆黑人影,从天而降一般,携着可怕剑势朝他斩来,南夏双眼一凝,下一刻,淡蓝的真气缠绕向了他手中的长剑,剑气纵横,风云涌动,平地起了一阵长风,他大吼一声,迎着对方那强大无匹的剑势,一剑斩出,绚丽的光华划过长空,十里之外亦能见到,他竟以一人之力,力敌对方八大魂游高手,只可惜他手中的剑太烂,否则对方的人现在应该已经全部躺在地上了。 苍云坐在屋外本在静静练气,心有所感,睁开眼来,恰好看见了那道绚丽到极致的光芒,下意识地便低呼出声,“南夏!” 墨铭也瞧见了那道光芒,无奈地摇着头自语道: “早知道,就不让这小子乱跑了。” 这一剑过后,他手中的那把剑,却再也承受不住他的剑气,化作灰烬从他手中飘散。 他的身体开始往下坠去,手中已没了兵器。就在此时,下方那身着赤红铠甲之人,一个闪身来到南夏的身边,手中却已多了一把巨剑,狠狠地朝着南夏拍来,南夏趁机一脚踩在他的剑上,借力又是高飞而起。 “还想去哪儿?”对方的八大高手再次袭来,各自占据了一方位置,启了阵势,念力笼罩而来,以气劲将他生生压了下去,再也动弹不得。 “呵”他淡淡笑着抬起头来看向了他们,“我剑若在,你们谁也抓不住我。” “哼,还敢猖狂。” 星岳飞身来到了他的身后,聚起真气一拳打在他的后心,这一掌几乎是用上了十二分的力气,没有半点收手,险些直接要了南夏的命。 “咳咳”南夏跌倒在了地上,瞪大着双眼,大口大口地往外咳着鲜血,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耳畔隐隐传来了千玲的呼喊,他转过头去,看向了少女,她正朝着他跑来,他的手颤了颤,似乎是想要让她退开,别靠过来。然后他眼中的世界渐渐安静,最后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了。 “多谢星将军。” “小事而已,刚好路过,公子伤势不轻,还是赶紧回去吧。” 燕三公子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冷冷看了看躺在场中人事不省的南夏和他身边的千珑千玲一眼,被人搀扶着离开了这里。 星岳转身对身后的护卫大声吩咐道: “带走!” “求求将军您了,别带走他。”千玲再度哭喊出声。 却没任何人理会她,一众侍卫推开了她们,拖走了南夏。 星岳淡淡笑着看了千玲和千珑一眼,躬身行了一礼,口中说道: “两位公主还请不要乱跑,之后当有话问,告辞!”说完便径直离开。 千玲呼喊着想要追出去,却被千珑拉住,“姐姐,南夏他我们该怎么办啊!”又要哭出声来。 千珑没有说话,脸上的忧色更重。刚才那等声势,如今内城想必已经戒严,想要外出怕已是不能,如此,得如何才能把这件事告知他的同伴或是医馆的先生?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第二十一话 王庭之上 王座上坐着一人人,身穿玄衣,头戴王冠,一张脸生得很是威严,正是当今燕国国主燕唯寰。他一直都闭着眼在休息,刚才的动静虽大,可离王庭颇远,是以才没吵醒了他。只过了一小会儿,殿外便有脚步声传来进来,他有些不悦地睁开了眼睛,想着会是谁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他。 “君上,臣有事上奏。” “进来吧。”低沉的声音从王庭里传了出来。 来人应了一声,便往里走了进来,他身上的赤红铠甲还未曾脱下,一步一步踏行在高大明亮的王庭上,真如一尊战神。 见到是他来了,燕国主却又在脸上堆起了些许笑容。 “原来是是星岳啊!无需多礼了,直接说有什么事吧。”声音亦已变得温和,只因星岳的父亲不仅是他的好友,更是星阁之主,手握重兵,哪怕他是一国国主,也是不敢得罪,故而才会客客气气的。 “谢君上,”他躬身一拜,随即站直了身体,“属下刚才正当巡察,却恰好恰好碰见了三公子被人打伤。”燕国主的脸色变了变,低声暗骂了一句,“这不成器的家伙。” “他现在怎么样了?” “公子看起来好像是受了一些内伤。” “内伤?所为何事?” “属下是在是在玲珑苑发现了三公子的。”他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 听见这三个字,燕国主本已平静的一张脸,马上就又阴沉了下来,怒骂出声,“这该死的混账东西。” 见他终于是动了气,星岳一时也不敢再多说话,只在旁静静等着他的问话。 “谁伤了他,莫非是你那弟弟,星痕那个臭小子?”说着故意做出了一副吃惊的样子。 “君上说笑了,那人并非夜昭之人,此刻已是被我抓住。” “嗯?”他皱起了眉头,“可有查清来历?” 星岳直起身来点了点头,朗声说道: “君上还记得前些日子,鬼绝在夜昭显现,拦住了五个人吗?” “你的意思是打伤瑾瑜的人是那五人之一?” “没错,今日所擒之人,正是那日打败青宣的那个少年,名唤‘南夏’,同样也是那五人之一。” 王座上的他一下子便就沉默了,渐渐皱起了眉头。能和鬼绝扯上了关系,任谁也能想象得到他们定然不会是什么简单人物,更何况是他这一国之主。 “敢问君上要如何处置于他?”星岳故意拖长了语气,愈发地小心翼翼。 “处置?哼便是鬼绝也只是试探了他们一番而已,我敢如何处置于他?”他虽是一国君主,此刻却也想不出太好的办法来。 “那少年如何?”他又冷声问道。 星岳抬头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轻声说道: “君上怕是不愿听的。” “如实说来。”他微微愠怒,已是有些不快。 星岳只得开口道: “那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实力却着实可怕。我星阁座下八大高手联手一击,也险些挡不住他的一剑,亏得他手中之剑是匆忙间从侍卫手中夺来的,承受不住他那般锐利的剑气,只此一剑便毁了去,如此才被我等顺利擒住。” 听星岳说完,王座上的他紧皱着眉头慢悠悠地吸了一口气,端起桌上的茶水饮了两口,才一脸无力地开口道: “如此少年,说不定是再替传说行走世间。” 却见星岳瞪大着双眼,过了一个呼吸才试探性地问道: “君上此话的意思莫不是要就此放了他?” “却也不能那般容易就放了他,传了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那君上的意思是?” “即刻张榜全城,到时候自会有人来寻他的,我倒想知道他们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个时辰后,医馆 “墨溪啊!你讲话慢点,说清楚些。” “南夏南夏他上布告栏了,说的是什么宵小之辈,扰乱王庭。” “真的是他?”墨铭却并不如何意外,他早已料到。 “看清楚了?” “嗯嗯嗯”她小鸡啄米似地点起了头来,“我看得清清楚楚,画上的人就是南夏,分毫不差的。怎么办啊!他们是不是会把南夏关起来?那以后谁陪我玩?不就是在内城打人而已咯,不久前南夏还在海西将人给踢到湖里去了呢!不也没人抓他。”却是一脸愤愤不平的模样。墨铭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只是拍了拍他娇小的脑袋,缓缓地说道: “你这小丫头都是在担心些什么?” 璃山之上 苍云温了一壶酒正喝着,其余三人却不似他,还有这般闲情雅兴,你一言,我一语,可最终却也还是没商量出个办法。苍云也不开口,任他们争论着,待得饮尽了杯中之酒,连打了几个哈欠,才缓缓站了起来。他伸手揉了揉额头,魂念涌动,银白长剑从他掌心缓缓显现而出,被他紧紧握住,四下噤声,一时没了言语。他望着众人笑了笑道: “那燕国主自不会是庸人,贴出布告,无非是在引我们过去。如此,我们去见见呀也就是了。但有需记住,此行切不能辱没了影月的威风。此外,当代影月唯一的门徒,被当成了宵小之辈,此事也得讨个说法,懂我的意思了吗?”其余三人深以为然,再不争论。 四人牵来马,飞驰而去,气势汹汹,掀起一片烟尘,所到之处昏暗一片,行人望之而退,他们如入无人之境,只过了两柱香的时间便来到了内城外的关口 “还不下马?”有侍卫拦了上来大声怒喝。 苍云冷冷地笑了笑,他本便是随心所欲的性子,向来最是自负狂傲,而今次前来本也是来找麻烦的,此刻他如何还会将眼前这些人放在眼里。二话不说,策马继续前行,以强劲真气震开了眼前的侍卫,开出了一条路来,然后冲了过去,懒得再与他们废话。进去之后,前方便是一条主道,燕之王庭已是遥遥在望,他们闯入之后,顿时钟声不绝,王庭之内的各方人物闻声立时便就围杀了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王庭里的燕国主怒声问道。 “君上,有有人闯城。”侍卫从殿外跑了进来,慌忙应道。 “什么?”他站起身来,三步并两步地走到殿外。王庭很高,放眼望去,一切尽收眼底。此刻王庭之内高手尽出,更有数千兵士聚集于于此堵在四人的面前,可仍也挡不住四人威势。 燕国主心下微怒,不过一张布告,便引得他们如此,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会如此狂妄? “星岳呢?他这军中上将,如今在哪儿?没看到这帮人都快杀到王庭了吗?莫不是想看看本王亲自出手?“ “君上莫急,星将军已经领星阁人马去了。” 西南方冲出一队人?一人着赤红铠甲,当先冲出,飞掠而去,正是星岳。他身后有数十人,紧紧跟随,只片刻便来到了苍云他们所在的地方,星岳却是不急,轻轻跃落在了高楼上,静静望着下方。 “大人,如何行事?”身旁有人问道。 “好威风!”身后一众护卫听不出他是赞是讥,不敢再多问,只等他下令。过了片刻,又赶来了一个人,站到了星岳的身旁,却是一少年,皮肤有些苍白,眉目细长,两颗眼珠分外明亮,白昼之光,也难以掩盖。 “大哥。”来人轻飘飘地唤了一句,便与他的面容一样,说起话来同样也让人觉得很是苍白无力。 后者微微着点了点头,伸手指向下方说道: “星痕,你帮我看看这几人如何?” “揣测不得。”星痕想也不想便就应声,话音中还是读不出任何的语气。 星岳只是笑着,他早已习惯他的这般模样。 “和你说话还是一般的费劲。” “大哥还不出手吗?内城各间高楼上,看热闹的人可都快多过这些侍卫了。” “这便出手。”说完飞身而下,身后星阁八大高手亦同时起身,眼里却都只盯着苍云一人。星岳手握巨剑,借下坠之力,奋力砍下,似乎想一举便灭了苍云。苍云身边围攻他的高手本便极多,发现之时已是有些晚了,只来得及借力而上,终是拔剑相挡,剑锋划过,光华耀世,晃得近前的人睁不开眼睛,两道真气席卷四周,将围攻之人鼓荡而开,一时间打斗竟停了下来。苍云被星阁九大高手的劲力所震,且处在下方,险些倒地,好在宁天反应极快,闪身扶住了他。 “好一把剑!”星岳却是一惊。 “没事吧?”宁天很是担忧地问了一句。 苍云摇了摇头再又站直了身体,扭了扭手臂,笑着看向了星岳,“诸位当真好功夫,只是使用这般偷袭手段,不怕堕了自己的名声吗?” 星岳呵呵笑着,大大咧咧地开口道: “名声什么的,我从来不在乎,倒是你在这万军之中还能笑谈,不知是狂妄得过分,还是傻得忧伤?哈哈哈“他大笑出声,尽情嘲讽。 “万军之中“苍云的声音突然响起,稍显嘲弄。 “莫非你还以为你们走得” 话音未落,只见寒光一闪苍云的身形已不在原地。 “小心!”有人大喊。 星痕双眼一凝,以他一双星瞳,可观万物之轨迹,命运之轮转,却也只能看得见苍云模糊的身影。这剑术,好强? 星岳身着重铠甲,手持巨剑,速度不及苍云的十之一二,而影月的剑法最是讲究无迹可寻,苍云深得精髓,更是诡异无比,以至星岳在面对这一剑时,几乎未做任何反应,苍云的长剑已是划在了他身上赤红的铠甲,星火四溅,惊得星岳冷汗直流。剑影消散,而苍也已回到了原地。 “万军之中”嘲弄之意更见明显。 “今日不白来,传闻燕国有一战甲,名为赤星,无物能破,想来便是它了吧。”说着指向了星岳,又继续说道: “你当庆幸穿上了他,不然现在可就只剩半条命了。” 于这王城之中,他此番作为,自是一时轻狂无双,风姿无两,不知引得多少在暗处观察的燕国少女倾倒。 星岳尤自心惊他实力之强,但听他这般嘲弄,怒由心生,一声令下,一干高手蜂拥而上,喊杀声震天动地。 “好好好,我还怕打得尽不了兴,如此正好。”苍云大笑出声。 他一人在前,魂游之力席卷,化为了一阵白烟,所到之处,各方高手尽皆痛呼着高高飞起,鲜血飘洒,如同是下起一场血雨,只顷刻便染了一地。苍云勇不可挡,星岳虽有无物可破的铠甲防身,但被他气势所摄,只能节节败退,毫无招架之力。只是过了一小会儿,苍云四人离王庭便只剩下了百丈的距离。 远方的青侯府的一间高楼上。 “大哥。“青宣走上楼台对着前方的人轻声唤了一句。 “来了,过来看看吧,热闹得很呢!”青离望着他乐呵呵地笑着开口。 “爹爹去哪儿了?” 青离继续笑着摇了摇头,“还好爹爹此刻不在内城,否则我们哪儿有机会在这舒舒服服地看热闹?” “呵”青宣只是无奈笑着。 青离不以为意,却像是记起了什么一样,便又转过了头来对他说道: “话说,你那日在演楼遇见的人就是他们对吗?” “没错,就是这些人。大哥你真的不想与他们较量一番吗?这可是难得地机会。”青宣盯着他问道。 青离却无奈地摇起了头来,“怕是父亲大人也不一定能胜过他们,更遑论是我了,你说这些家伙到底是些什么人?” 青宣只是摇头,没再说话。如他们一般站在高楼上的人不知凡几,却也同样是在猜测这群敢与王庭作对的少年人是何身份。 王庭上的国主大人,此时再没了一国君主的风范,咆哮开来,惊得一干人等都不敢抬头。 “来人,取我剑来。”说着竟是要摘下王冕,褪去长袍。 “一国之君,兹事体大,唯寰你还且慢着。”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传了过来来,却是一个稍显年轻的中年男子,穿了一身青衣,手中握着一把长剑来到了他的面前。 “星玄,你终于舍得来了啊!青先那个混蛋呢?是不是怕堕了名声,早跑了?”虽还是一脸怒容,但他手下的动作却已是停下了。 星玄便是星岳和星痕的父亲,也是如今星阁的主人。 “怪我,没料想到这四个少年人,会有如此惊人实力,竟让星岳输成了这般。是我来得晚了,你且等着,我去去就来。”说着他转身一步踏出,隐隐四方雷动,风起云涌。 场间四人都是一惊,苍云更是眼神一凝,他抬头看向前方,星玄已从天而来,自是凛然不惧,一剑扫开众人,用力一跃,离地而起,伴随着他的一声大喝,他浑身真气和所有力量都凝聚在了这一剑之中,剑气似虹,如龙在舞。星玄的眼睛微微颤了颤,双眸之中突有星辰闪烁,摄人心魄,只一瞬他便看清了苍云这一剑的力量。刹那间,两剑相交,那番声势,仿若是远古荒兽在做拼死一搏,磅礴的真气席卷方圆数里,这一场风暴也不知吹落多少枯叶。待得烟尘散去,坠落在地的苍云连声咳嗽着,很是狼狈,但依然紧握着长剑直视着来人。而这位星阁之主,亦是气息沉浮不定,心中更是惊诧无比,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双星瞳却也还是错估了苍云的力量,幸好自己这一剑聚势而来,若非如此,谁技高一筹还是两说。周遭高手趁机想要制服他们四人,却被星玄喝退,他一手持剑指着苍云,一手指向王庭朗声开口说道; “君上有请。” 苍云站起身来抹干了嘴角的血迹,微微笑着看了星玄和周围的无数高手一眼,突地吹了一声口哨,将马儿们都唤了过来。 “诸位还请看好我的马。”一干人等愤恨地看着他,却无可奈何,只能看着这一群人大摇大摆地走向了王庭。 入了王庭大殿之中,燕国主已是坐回到了王座。苍云遥遥望着,简单地行着拜礼,淡淡开口说道: “在下苍云,见过燕” “哼诸位好生威风,”燕国主直接打断了他,“你们可知闯我王城,杀我军士乃是死罪?我现在给你们机会,看你们还有什么话想说?” 苍云抬起头来,却是毫不在意地笑着说道: “几个时辰之前在下在布告上瞥见了一张榜文,不巧的是,那宵小之辈恰好是我等同伴,想来是有误会,便打算前来与王上说个清楚,无奈被阻,故而闯城,此番行事,实乃不得已而为之。”他说起谎来却是脸眼都不带眨一下的,“至于君上所说杀你军士,却是错怪我们了。人命可贵,我等又怎忍杀之,何况王庭之外多是高手,我等实力低微,哪能取了他们的性命,最多是让他们多流些血而已。王上若是不信,还可请人查看,决计找不到一个死在我们等剑下的人。“ 燕国主冷冷地笑了笑,“且信了你们的话,但即便如此也免不了尔等的罪责。“ “可我们却不是来这儿领罪的,来此只为与君上说几句话罢了。”他的眼神一下子便就冰冷了。 “狂妄!在我王庭之上哪儿轮得到你们放肆,找死不成?”他呼喝出声之时,大殿四周脚步声响起,人影一个接一个的显现,无一例外都是魂游之境的人物,顷刻间便已是黑压压的一片,一时寂静无声,落针可闻,场间的气氛每分每秒都在变得更加压抑。可苍云却像是毫无所觉似地呵呵笑出了声来,“君上不要急着动怒,不若先听我把话说完?” “什么话?”又是一声低吼,苍云他们丝毫不将他这位国主放在眼里,着实实令他恼怒不已,若非是顾虑他们几个的来历,他早就下令将苍云他们给斩了,哪里还会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苍云抬头看向了燕国主,环保起了双手,轻吸了口气才道: “燕王若是决意不放过我等,影月当不会就此罢手,如此只怕燕将不存。” 一语出,满座惊。 “什么,你你们来自影月。”王座上的他竟是吓得站了起来。 “君上不信吗?” 燕国主早已是失了方寸,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星玄和将将赶到的青先,不知该如何是好。影月每每出世都是极其低调,不愿牵扯世间,以至他虽是有所预料,却也还是低估了他们。而世人对影月是极度恐惧的,这恐惧来源已久,可追溯万载。世间传闻影月这千百年来一直在西境镇守着堪比七神的存在,是以世人对影月也保有着对七神一样的敬畏和恐惧。窃窃私语声响起在了王庭里,环绕在此间的一众人物,心下不安更甚,压抑在顷刻间便被惶恐取代。他们年纪轻轻,实力却个个高绝无比,在影月应当也不是普通人物。如此,若不能善了,说不得便真是燕国的末日了。 “你说你是影月之人,如何能证明。”此刻也就只剩他这位国主大人还依旧还留有一丝镇定。 “证明?”苍云笑了笑,他倒是有随身的玉印,只是影月许久不显世间,这些人又怎会识得。 “我给你证明。”却是一旁的月一耐不住寂寞开了口。 “如何证明?” “简单得很。”他轻声笑着解下了背负在身后的长剑,一边拉扯着缠绕在剑柄上的纱布一边继续开口问道: “国主大人可知七神在归无之前给这世间留下了什么吗?” “一枚戒指,一枚世间所有人都在寻找的戒指,这是世人尽知的传闻,你此刻提起有何用意?”燕国主冷冷地注视着下方的月一。 月一淡淡笑着点了点头,“可除了那枚戒指还有别的东西,您知道吗?” “别的东西?”王座上的他瞥向了少年手中渐渐显露在外的长剑,突地瞪大了双眼,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你你是说” “影厌c重灵c墨晏还有流迹,除了那枚戒指之外七神还铸有四把震世神剑,其中影厌一直都在影月,君上知道这件事情吗?”月一呵呵笑着说出了这句话来,而在话音落下之时,他缓缓地拔出了长剑,横在了身前,世界在刹那间黯淡,猩红的光芒却照亮了他的双眸,眼前少年,仿若魔神。一众高手惊恐地跌倒在了地上,他们只觉置身尸山血海血还之中,想要逃离,可身体早已不受控制。惨烈至极的杀气暴风似地四散涌开,瞬息之间便笼罩了整个王都,阴云汇聚,夜昭一瞬黑暗,这一刻也不知是有多少人被这影厌的凶煞之气吓得趴在了地上。 万里东荒之外,无边天海之上,有一座世间最高的阁楼,它的名字叫临天阁,影厌尘封的太久,那惨烈的气息横跨万里,竟是传到了这里,黑暗里有一双眼睛缓缓地睁开了,金黄的火焰在他的双眸之中燃烧绽放,仿若一场花火。他便是临天阁主,真正掌控着这浩瀚世间的那个男人。 “慕风,你还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吧?”冰冷的话语从他的口中响起,“来吧,都来吧。”他嘶吼出声。 王庭之上 “这是真的是‘影厌’,镇世名剑之一。” “我说,国主大人,这够证明了吗?”月一咧开嘴笑着开口问道。 “够了够了我相信你们是影月的人。”他立即开口,却是真的有些怕了。 月一满意地笑了笑,这才将影厌重新归鞘,殊不知一旁的苍云三人在看向他的时候同样也是一脸震惊。七神所留的四把神剑之中唯有月一手上的这把影厌因为有万千怨灵封印其中,故而至凶至邪,千百年来,几乎无人胆敢驾驭。直到当今月派之主月林以天纵之资,创出了杀字秘法,影月方才有人能用此剑,此刻看来月一似乎比他的父亲还要可怕,这把剑被他握在手中就如玩物一般,竟是毫无压力,这得是多么恐怖的一剑事情? 苍云深吸了口气,稍稍平复了下自己动荡的心绪,才抬起头来看向了燕国主,故意躬身拜道: “冒犯王庭的确是我等之错,却也该罚,但请君上示下,我等必然遵从。” 燕唯寰的老脸抽了抽,再无半点从容淡定。不过他作为一国之主,自是心思敏捷之辈,只过了一小会儿,便想到了一个能完美地解决这件事情的方法。他的脸上勉勉强强地挤出了一丝笑容,看着几人轻声说道: “所谓来者是客,诸位尚且年少,意气之争在所难免,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看不若这样,你们出一人,我燕国出一人,来一个殿前试武,你们若胜了,我不但放你们离去,更赐予尔等在内城随意出入之特权。若是你们输了,亦可以安然离去,不过尔等还需一番赔礼才是,于我王室也算有一番交代。而这殿前试武或可成为一段传世美谈,你们觉得如何?” “如此甚好。”苍云拍了拍手,旋即偏头看向了月一,示意他走上前去,月一没有二话,淡定地往前迈了两步,站在了场中。 “星痕何在?” “君上,星痕在此。” “唯寰,那少年有影魇,犬子如很能敌?” 燕国主正要开口,却听星痕说道: “父亲放心,或可一战。”星痕只冷冷地盯着月一。 “我不会用剑,你们大可放心。”说着将剑扔给了苍云,苍云微微吃惊,险些没握住。 “好,如此便开始吧。”燕国主爽朗笑着大声开口,仿佛已将刚才的一切忘了个干净。 四周之人自是散开,让两人来到了场中。这大殿十分广阔高大,比武的话一点也不会显小。月一抬眼看着星痕,却是没有一点要先出手的意思。后者的眼睛闭了一闭,随后睁开之时,眼中已是多了许多东西,如同是有万千星辰在其中运转,玄妙之意不可言。星痕天生星瞳,天资之高,同样可怕。月一只在书上对这一类人有过简单的了解,但也知道他们的厉害,再不敢小瞧。下一刻,星痕却已率先出手,月一反应过来,侧移而开,双手结印,瞬间化出四个身影。 “分身之术?”星痕当即冷笑出声,“我不喜用剑,会些术法,你便试试我这风生水起吧。” 只见他单手成印,以掌点地,呼呼风起,从他的掌下冒出了四道水柱,冲天而起似龙游在天,正好朝着月一的四个分身幻影而去。月一轻蔑地笑了笑,游走在场间朗声开口说道: “如你不喜欢用剑一般,我也不喜术法,只是你既用了,那我便也试试。我影月有水舞弄九风,你且看厉不厉害。”月一在瞬息之间便就完成了印诀,下一刻真气念力缠绕,化为股股细流迎着星痕的四道在空中奔腾的水柱而去,两相交接真气砰然而散,却是难分伯仲。月一轻轻一笑,四道身影同时跟上,星痕望着这四道身影,动也未动,始终都是一脸平淡表情。 “我天生星瞳,可观万物之轨迹,命运之轮转,你的一切动作,在我这双眼睛里,都如同白纸般清晰。”他话音落下之时,月一的四道身影刚好也来到了他的近前,他不想再给星痕结印的机会,术法斗起来实在是太麻烦了些,索性封住了他的四方,欲以体术相搏,月一自信满满,只觉胜券在握。然而,星痕的身躯微微扭动,以不可思议的方式,走也似地躲开了月一的包围,闪身到了数丈之外。 “真邪门!”月一很是吃惊,心想那到底是什么鬼眼睛?这样都能躲过。 “我说过了,你的分身对我没用,倒不如解去。” “哼,我偏不信。”月一转身又是欺身而上,然而每每星痕只要微微一动,便能闲庭信步般地躲过月一的围攻。 “哎”王座之上响起了一声低叹,“没想到一张布告就惹出这么大的乱子,都怪我,我早该想到,连鬼绝也不愿招惹的人,肯定是我们无法想象存在才对。星玄啊!今天就靠星痕这小子给我争争颜面了。”这一国之主,此刻却已一脸颓然。 同样是一声叹息,“痕儿他一双星瞳不知占了多大的便宜,若无这双眼睛,现在只怕是另外一番局面。” “此言差矣,他有这双眼睛,便是上苍对他的青睐,你也不要对他太过苛求了。” 星玄无奈摇头,“此事简直一场闹剧,若知道他们是影月之人,那日鬼绝降临之时,我们却也该出手才是。”两人互看一眼,再不言语。 而场中两人一攻一守却是已持续了好久。 “你就只会这样一直躲吗?又不是生死相搏,就不敢与我比比拳脚? 星痕冰冷着目光扫了他一眼,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来,“可以。”随即便悍然出手,两人终是拳脚相接。星痕有一双星瞳相助,攻势凌厉,然而月一周身杀意弥漫,气势也是陡然上升,且他最喜的便是这般硬碰硬的打法,经验可谓丰富至极,故而星痕虽快,可他抵挡起来却也毫不费力,游刃有余。不多时两人又是分离开来,各站一方。 “最后一招吧。”星痕轻飘飘地站立着,淡淡的话音从他的口中响起。 “好啊!”月一冷冷一笑。 “这这是‘杀字诀’痕儿小心,莫要硬拼。”星玄在一旁大声喊道。星痕心下一惊,眼神一凝,却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月一再次诡异地笑了笑,少年的的脸上多出了几丝邪气,一步跨出,双指成剑,磅礴的真气汇聚在他的指尖,指向了星痕。这番速度比之刚才快了几乎一倍。星痕那张冷到极致的脸终于是变了颜色,眼中星辰之光转愈发明显。 “你又有什么呢?”月一笑着问道。 “此术名为‘七星杀术’,阁下小心了。”刹那之间星痕已经施完了印诀,他的身前出现了七个细小的的圆球,颜色各异,当真璀璨若星辰一般,迅疾若风地旋转着,真气汇聚流转,缠绕牵扯,威势瞬息变强。,“合!”话音落下,但见星痕身前七股气劲扭转着合并在了一起,随即他举起右手一掌推出,而这时月一的杀伐之气也终于来到了星痕的面前。两股真气相接,砰地一声巨响,如同是刮起了一阵飓风,场间两人齐齐倒飞而起,苍云闪身接住了月一,急声开口问道: “怎么样?” 后者把口中的鲜血吞入了腹中,摇了摇头道: “些许内伤而已,“喘了口气又接着说道: “那小子应该也好不到哪儿去。” 众人抬头看向了对面的星痕,同样也是一脸惨白,内伤当也是不轻,却又该如何算这胜负。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第二十二话 乐曦(未完待续) 夜昭之内多有走商c旅人和四处漂泊的侠士,此间之事,传遍西境,乃至天下怕也要不了多少时日。月一受的伤不重,休养了几日便是痊愈,而南夏内伤虽是不轻,可荆兰的神性流淌在的血液中,是以很快便也好了。自那日之后,他便成了这夜昭的名人,玲珑苑中发生的事情也渐渐为人所知,少年风头更是无双。有人无意间在医馆了看见了他,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他身居在此的消息便已全城尽知,医馆的生意一下子就好了起来,多是些小姑娘或大小姐,也没什么毛病,却都是为了来看南夏的。而少年对这一切却毫不在意,依旧是安安分分地当着自己的学徒,如此,也不知是惹得多少少女黯然神伤,夜不能眠。最近这段日子,他经常离开医馆去往璃山,一则为了躲避这些人,二则他什么也不愿多想,如此只能以修炼来麻痹自己。以往去往璃山通常都会回来得很早,可如今每每回到医馆都已是夜深。墨铭觉察得到少年心绪的烦闷,也没多问,只在一旁默默关注着。 此刻的他正和月一待在一起。 “呼”南夏再次从崖低爬了上来,长出着气。最近他每天都会来这处绝壁攀爬,不用丝毫真气,便如那时在影月一般,权当是在修行体术了,长了些力气,身体更是灵活了不少。 月一朝他扔来一袋水,砸向了他的面门,好在南夏反应快,才没被砸中。他放下手来,微微睁大眼睛愣愣地看向了月一,稍稍有些愕然。一息过后,他便低下了头去,咕噜咕噜地喝起了水来,林间寂静,只偶尔急声鸟鸣传来。 “这上上下下已经七次了,要不玩点别的吧?” 他哈着气,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便又垂下了双手,似乎有些脱力,“这是修炼,可不是在玩。” 月一紧皱着眉头耸了耸肩,“可总得歇歇吧。”说着又把自己的水袋扔给了南夏,后者接住却又扔了回来,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喝得够多的了。 “我说,”月一伸手指向了一旁,“坐下吧。” 南夏无力地笑了笑,听了他的话,缓步走了过来,坐到了他的一旁。 “你该高兴才是啊!” “嗯?”他却又在失神。 “我说你应该高兴才对。”月一一脸无语地看向了他。 “高兴什么?”他低声应道。 “你为黎国的两位公主,力敌星阁九大高手的事,已是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这等风头可不是谁都有机会能出的,你南大公子还不该高兴?” 南夏轻声笑了笑,并不在意月一的调侃,望着林间迷蒙的雾气,只是开口说道: “最近想来别苑拜见的人可谓不少,你好歹是月派的长公子,我们五人之中也就属你身份最高,或许,你该去见见他们才对。” 只闻月一冷笑出声,站起身来朗声说道: “我们暂居于此,与他们能有多少交集。这些人只想着与我们扯上关系,好对我等加以利用,想法未免太过天真。”少年早已把一切看得通透。 “那样啊!”他低声喃喃,仿若自语,竟又是一番失神模样。 月一见他此番神色,心下愈发无奈。 “好久不见你使那把钝剑,怎么,不打算用了吗?”他找不到话题,只好问起了这个。 南夏深吸着气,抬起头来看向了他,“这才算是真正的剑,不是吗?”说着微微笑了笑,继续开口道: “说到剑,那把影厌至凶至邪,你却与它常伴,长此以往,那把剑会不会让你堕入疯魔?”他虽是笑着,可心里却是着实为他担忧。 “没事的,你就放心吧。”月一朗朗笑着冲他摆起了手来,“此剑流落影月也不知有多少时日,无时无刻不经高手以念力镇封,凶性内敛,早已不似昔年那般难以控制,上次不过是因为它千百年来第一次出鞘,方才有那般景象,倒是把苍云他们也给吓了一跳。” “可终归还是个麻烦。” “算不得麻烦,它对我可是有大用处的。” “什么用处?” “你看了便知。” 旋即凝神,他轻吐着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此间瞬息寂静无声,紫色的光芒缠绕流转在了他的身体上,月一的气息越来越盛,很快就到了顶峰,然后他睁开眼睛,微微笑着看向了南夏,下一刹那,只见月一的身躯突地溃散成烟,化作了一股紫色的洪流,穿梭于此密林中,枯叶纷飞,追随而来,如同一条长龙,咆哮不止。 “这”南夏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惊喜,“念力化为有形,这是魂游之力,你和苍云他们一般已经是魂游之人了吗?” “嗯哼。”密林中响起了几声轻笑,听起来有些得意,却又不如何得意的样子。光芒汇聚,月一的身形缓缓显现而出,落在了南夏的眼前。他深吸着气,拍了拍手道: “勉强可以了,但想要像苍云他们那般随心所欲,却不知还要修行多久才行。” 南夏的眼睛依旧是睁得大大的,为他高兴,心底却也忍不住羡慕。 “所以,都是因为那把剑吗?” “没错,我以杀字秘术驾驭魂念与剑中万千凶灵搏杀,是以如此我的魂念才会提升得这么快。” “呵”南夏看着轻轻笑着点了点头,他以为只有自己对自己狠,此时方知月一也是如此。 “这种修行的方式会不会太折磨了些,若是坚持不住岂不令魂海重创?”他还是忍不住为月一担忧,生怕他有一日被杀性所控。 月一却是满不在乎地开口道:“不会有事的,否则他们怎么可能让我把这把剑带出来。”接着又是嬉笑出声,“小子,以后跟着大哥,再没人敢欺负你。”说着走到了南夏的身旁,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南夏脸上渐露笑意,却不想平白地便被他占了便宜,亦是调笑道:“还罩着我?某人是不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莫不是以为成了魂游之境的人物,便觉得能打过我了?” 月一自然知晓,以他锋锐无匹的剑气和快到极致的速度,在苍云那可怕到近乎不可匹敌的剑势下,都可一战,岂是那般容易便打败的,只是两人向来喜欢相争才有了这般言语。他们各自天赋异禀,在年幼之时,就已是最好的朋友,这于他们却都是最为幸运的事情。 心思苦闷的却不只南夏一个,不同的是南夏的苦闷源自于他对自己力量的怀疑,而苍云的苦闷却是因为千珑。 那日午后,他一路独行,在街上徘徊游荡许久,不知不觉便走到了长街的尽头,遥遥望见了内城,想要转身,却移不动步,最终还是走了进去,来到了玲珑苑外,却犹犹豫豫的,不敢去敲门。无奈一声轻叹,身形幻化,于风中凋零溃散,幻化成烟,飘进了玲珑苑中,轻轻巧巧地落在了那高高的楼阁上。他依靠着窗台坐了下来,微风徐徐吹动着少年如雪的衣衫,天染云断,满天霞光映照着他茫然的脸颊。他寻找着千珑的身影,双眼渐渐黯然,直到他的耳边响起了琴音,刹那间他睁大着眼睛抬起了头来,原来她一直都在房中。 琴音如歌,断续入耳,悠扬清澈,时若珠落玉盘,时若清泉激荡,其音渺渺,引得百鸟来朝,环绕盘旋落在了阁楼,更有三两只大大胆地飞落在了他的肩上。他之神思,刹那清明,眼前所见每时每刻都在变幻。春风吹过旷野,繁星点亮夏夜,落叶纷飞林间,空山突下新雨,长虹横跨山涧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双臂渐渐舒展,只觉已是置身无边天海之上,流云万里顷刻间聚散沉浮,浩瀚世界只剩下了这渺渺琴音和她,还有他。 那一曲终了,他仿佛已是看遍了世间。又是一声低叹,魂念显化,他身躯纷飞若雪,飘散到了遥远的天际。 第二日他又来,第三天他还是来了,然后是第四天,在这一天发生了一些不一样的事情,一曲终了的时候,楼台边的窗户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那一刻他只觉从未有过的恐慌,脚下一滑,竟是掉了下去。 “公子!”惊呼声响起。 他愣立在了原地,一直等到她下了阁楼,也未有一丝一毫的动作。 “公子,你没事吧?”轻柔的声音传了过来,他惊慌得不敢去看她,躬身拜了下去,“在下唐突,罪该万死。” 她却轻轻地笑出了声来,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他的身前,离他近了些,“公子做错了什么吗?” “在下” “敢问公子,千珑抚的琴可还好听?”她打断了他。 他终究是抬起了头来看向了她,轻哈着气,缓缓地点了点头,“很好听,那是我听过的最为美妙的声音。” “我也一直以为公子很喜欢听我抚琴呢!”她的脸上又荡漾起了笑容,微微笑着的样子,任谁都是顾之难忘。 “啊?”他愣愣地轻呼了一声,“公主殿下此话何意?” “公子不是已经连着来此四天了吗?”她娇声笑着说出了这句话来,原来她一直都知道苍云待在窗外。 他睁大着双眼呆呆地站立在原地,低头望着眼前的她,惊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她脸上的笑容却更加灿烂。 “公主殿下怎怎会知晓。” “公子好像还是很喜欢喝酒呢!” 他鼻尖动了动嗅到了自己的一身酒味,嘴边响起了一声轻笑,原来如此! “公主殿下” “公子不是更喜欢唤别人的名字吗?” 他更加愕然,但脸上却又升起了笑意,他缓缓点了点头道: “我们才见过两面而已,唤你名字还是太唐突了些。” “不是已经见过很多面了吗?”她微微笑着,抬起头来直直地盯向了他。 “哈”他看着眼前倾世红颜张嘴低声笑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公子,是那样吗?”她继续问道。 “嗯,是那样。”他点着头,依旧是盯着她,眼睛都舍不得眨上一下,不自觉地往前踏了一步,想要离她更近,却吓了她一跳,令她惊呼出声,瞪大着眼睛抬头看向了他。苍云顿觉唐突,赶紧又退了一步,尴尬地望向了亭外,好几个呼吸后,才又听她问道: “我和小玲去过先生的医馆几次,却都没能见到南夏,也不知他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 南夏的事情,苍云却是一清二楚。她们没能见到南夏,只因南夏有意躲着她们。少年害怕自己有一天会给她们带来更大的麻烦,故而才选择了逃避。此刻苍云自然不会告诉他们这些,便只开口说道: “你们放心,他没什么事。” 飒飒风起,过后却又无声,苑内一时寂静。 “在下该告辞了。”他又拜了下去。 千珑亦弯身回礼,浅浅笑道: “公子以后若再想要听千珑抚琴,直接来玲珑苑便是了,不必这般躲着。” 他很犹豫,因此只点了下头,并未开口应声。 “也还请公子少喝些酒。” 他长大了嘴哑然笑着,最终出声,“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第二十二话 东君乐曦(完) 愁云似墨,细雨满城飘飞,零落亦如霜雪。玲珑苑里还是如以往一般的冷清,香阁深处,佳人所抚之琴,尽是神伤之音,少女的心绪怎么都平静不得,红颜犹在,又是为谁黯然? 那日南夏被苍云他们带走,千玲远远地也是望见。虽已知晓南夏得救,可千玲仍旧无时无刻不在担忧着南夏,一颗心都是系在了他的身上。他醒过来了吗?那么重的力量打在他的身上,现在还会不会还疼少女恨不得可以立刻飞到他的身边去,她和姐姐一起去过好几次医馆却都没能见到南夏,更让少女伤心不已。近些天来,王都混乱得有些厉害,她被千珑禁足,无法再出苑门。每日只能如此刻一般,只以抚琴解闷。她心绪不定,便连额间的发丝乱了几许,也不自知。 千珑的身影从窗外飘过,门被轻轻推开,她走到了千玲的身前,伸出细长的双手按住了千玲的手臂,琴音顿时断绝。 “心绪乱了,如何还抚得了琴?”她轻声开口,微微笑着,满脸都是怜爱。 “姐姐”她的口中发出了十分沙哑的声音,似哽咽,或许已经哭过。 “好了。”千珑温柔笑着轻轻地抚了抚她小小的脸庞,:“头发都乱了,姐姐帮你重新梳好吧。” 千玲点了点头,静静坐好,于她而言最值得享受的便是姐姐为自己梳头了,可此刻脸上却不像以前那般欢喜。千珑来到了她的身后,将她的发束一一解了下来,她瞧着千玲那默然无力的神色,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口气,微微笑着轻声问道: “小玲还在怪我将你禁足吗?” 少女的身体稍稍动了动,咬了咬下唇,却还是不愿多说话。 “看来小玲是打算以后再也不与姐姐说话了啊!”千珑故意轻笑出声,却是在逗她。 “啊”对姐姐的依恋终究是胜过了自己的那些许倔强,转过身来直接便就扑到千珑的怀中撒起了娇。千珑伸出手来,轻抚着她的后背,笑着说道: “起来吧,头发可还没梳好。” 她便又乖乖坐好,脸上的神色比刚才已是好看了许多。 “姐姐。”少女用指尖轻挽着自己的头发突然轻声唤了一句。 “嗯?” “你说南夏的伤怎么样了?他能走路了吗?为什么我们总也寻他不到,难道他不打算来玲珑苑了?”说到这里少女眼神中又升起了一抹凄惶,惹人心碎。 千珑的手轻轻颤了颤,旋即便就恢复,继续续捋着她的长发,少女的心思她如何会不知,只是 “小玲,你知道南夏是什么样的人吗?”她叹息着低声开口问道。 她偏着头,想起南夏以前的样子,脸上笑容荡漾,却是开心无比地笑着说道: “他是我们在世间遇见过的最好的人,总也是干干净净的样子,声音好听,笑起来暖暖的,最是好看。”说完才觉得自己太过大胆,一张小脸又变的绯红烧烫。 千珑也不再取笑她,只是微微笑着,点了点头道: “你说的的确没错,南夏的确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呢。”无奈又是一声轻叹,她脸上的笑容愈发无奈,“可他和我们并不处在同一个世界,小玲你明白吗?”神色愈见黯然,似乎也是在想着什么。 少女愣住转头看了过来,她不懂千珑话中的意思,既然同存于世间,又怎么能说不是同一世界的人呢? 千珑轻抚着她的脸颊,盯着她的双眼继续说道: “你不是也知道了吗?他还有他那几个同伴所来自的地方,于世间只是传说,根本就不敢去想象。” “姐姐,你到底要说什么?我听不懂。” “傻瓜。”她温温柔柔地笑骂了一句,眼神愈见怜爱,“他们游历世间,所求之事与我们天差地远。或许,他们根本不会在乎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小玲你将一颗心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只怕最后伤的却是自己的心。” “不会的。”她盯着千珑用力地摇起了头来,“南夏他不会是那样的人。” “可他终究是要离开的,而我们却只能一直待在这里。与其独自心伤,不若趁早放下,明白了吗?小玲。” 冷风穿堂而过,门窗吱呀吱呀地要摇晃起来,屋外叶落纷飞于细雨中漂泊,就少女一颗芳心,亦不知归处。 她再又摇头,清澈的双眼中已满是凄惶无力,只觉从未有过的悲伤难受。她倒在千珑的怀里,哽咽着哭喊出声,“姐姐” “哎只怨姐姐一场风寒,不然又何以让你与他有了这些纠葛。” 可他们之间的缘分不是自夜昭城外就开始了吗? 雨后,夜昭天空变得清明了许多,白日阳光普照,便与春日一般暖和。医馆里新来了一匹药材,已是重新晒了一遍,只等着切碎了。南夏做事向来仔细,他切得很认真,每一颗的大小几乎都是一样的,却让墨铭很是惊叹,因此没少夸赞过南夏。可到了后来,墨铭越看越觉得头大,是以他那般心境都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反正都是要熬制的药材,何必切得那么认真?这小子的脑袋最近是进水了不成?此刻墨铭在房里午睡,便只南夏一人在前厅里切着药材,不多时,墨溪就从外面跑了进来,南夏看着她一脸热切的可爱模样,正要说两句话逗逗她,小丫头却先开口了。 “你怎么还没换衣服?我们该走了啊!” “我们要去哪儿吗?”他拖长着声音开口,满脸的疑惑。 少女瞪大着眼睛看了过来,很是嫌弃地看着他说道: “爷爷昨日不是让你陪我去锦绣坊量几件新衣的吗?” “哦”他这才才忆起,低头看向墨溪,却是好整以暇地开口说道: “陪你去也可以,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才行。” “什么啊!爷爷亲口吩咐你的,你还提什么条件?”小丫头却又是教训起了他来。 “墨溪啊!”他弯下身来敲了敲光洁的小脑袋,“你以后求我的地方可还躲着哦,下次想好再说话。” 少女鬼灵精怪,立马便就嬉笑出声,“你让我答应你什么?” “路上不许乱吃东西,就这一个条件。”南夏低吼出声,他实在是受不了墨溪这贪吃的毛病了,每每只需一刻钟的事情,总也能因为他的瞎逛而花上几倍的时间。 她吓了一跳,缩身往后躲了躲,小声嘀咕道: “不吃就不吃,凶什么凶,真讨厌。”说着很是不满地对南夏做了个鬼脸。 “这才听话。”他伸出手来摸了摸少女的脑袋,一张脸上已尽是宠溺。 他回房换了衣服,简单地梳洗一番之后便和她一起出门了。一路上他不想惹人瞩目,将剑竖在身后,只顾低头前行,几乎没抬起过头来,看上去颇为怪异。 “去量衣服而已,你怎么把你的剑带上了?” “顺手就拿上了啊!”他淡淡开口,没做过多的解释。 墨溪很是搞怪地点了点头,很是懒散地走在宽阔的大街上,左顾右盼,又是在寻着吃食的影子,南夏对少女心中想法可谓一清二楚,却是一点也没有要可怜她的心思。每每当她偷偷瞥来之时,南夏都会一眼瞪去,以此来表示自己的坚决。少女无奈,很快便就哭丧起了一张脸,没过多久,却又想起了别的,只见她转过身来看向了南夏,一边退走着,一边开口说道: “小玲姐姐来找过你好多次了,你总是不在,待会儿我们去玲珑苑玩怎么样?我还从未去过那个地方呢。”小脸上满是期待模样。 南夏的脚步缓缓止住了,抬眼看向了眼前的墨溪,一张脸上写满了茫然。墨溪同样也止住了脚步,睁大着眼睛,盯着他,等着他的答案。他突然变得有些焦躁不安,浑身发热,心跳莫名地快了许多,冷风在长街上游走,吹拂拨弄着他额间的头发,如此,他才渐渐平静。 醒来过后,他就一直在回避着她们,想要借此来彻底地忘记,只是脑海中总也无法挥去千玲的影子,这让他愈发觉得自己懦弱,因此每时每刻都在苛责着他自己。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一个随时都要死去的人,哪里来的资格去帮别人? “呼”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来。 “我们先去量衣服吧。”他微微笑着开口。小丫头从未听过南夏这般温柔的语气,一时竟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好好吧。” 锦绣坊坐落在夜昭的下南街上,算得是整个夜昭除却王庭之外,最好的一间制衣铺了。南夏第一次来,难免会觉得惊讶,从没想过一间制衣铺竟会如此奢华。一扇高大的木门敞开在两人的眼前,他与墨溪一前一后走了进去,坊内空间极大,楼高四重,往上七丈有余,下方像是一个天井似的,呈环形,其中植了一颗燃花云木,冬日里却也花开正盛,娇艳如火,煞是好看。一应装饰尽皆雕龙画凤,当真美轮美奂。他虽觉得惊奇,却不甚喜欢,于他而言,此间太过华丽,还不如清河间的一丛碧草来的自然。 他方始入得门中,便引起了此间众人的注意。难免窃窃私语,谈论起了他来。只过了几息的时间,他的耳边便就响起了一声淡淡的轻笑,“可还真是个好日子,竟有如此贵客上门,早便听闻南公子风采,今日得见,果然是人中翘楚。” 来人却又是一个肤白若霜c明眸似水的的倾城女子。她的身形极为高挑,约莫只比南夏低了两寸,着了一身白色的广袖长裙,于她最是合适。手执小扇,其上画有一朵淡紫兰花,腰间系有一条雪白的锦带,跟随着她的脚步摇摆,恍若云端舞动的轻纱,声音更是轻柔,十分好听,虽只淡淡笑着,此间一切却都黯然失色。南夏一时也是瞪大了双眼,实在没想到在夜昭居然还能瞧见如千珑和千玲一般的女子。她缓缓而来,不慌不乱,如此气度定非常人,更让他觉得惊异,但脸上神色却一点没变,只是淡淡地回道: “区区在下,如何算是贵客。不过久闻燕地多佳人,美者颜如玉,今日得见,方以为然。”前一阵子他被夜昭城里的姑娘小姐们争相调息,如今这客套话说起来,却是愈发地得心应手。 她又轻轻笑了笑,以扇掩面,看起来似乎很是高兴的样子,实则半真半假。墨溪的眼睛转了几圈,很不高兴地来到两人的中间站定,没看南夏,却是抬起头来,望着南夏对面那位姑娘说道: “乐曦姐姐,一年不见,你便不认识小溪了吗?”乐曦便是她的名字了,见墨溪上前,她赶紧俯下身来,揉了揉她的小脸,却是情真意切地温柔笑道: “怎么也忘不了墨溪啊!姐姐都给你做了多少衣服了?” 南夏在一旁,微微张大了嘴,再也无法掩盖心中的讶异。姐姐?墨溪叫她姐姐,所以她与先生也应该很熟咯? 乐曦又抬起头来看着他说道: “公子这般吃惊,莫非先生未曾与你提起过我吗?” “方才唐突,冒犯之处,还请见谅。”他赶紧是拜了下去。 “公子言重了,何来冒犯之说。能得到公子这般人儿的赞叹,才是三生有幸呢!既是先生的学徒,若不嫌弃,便像小溪一般,叫我一声姐姐便好。” 他再次抬手,低头拜道: “南夏见过乐曦姐姐。” 她伸手将他抬了起来,微微笑着说道: “如此甚好。” 她的心里却不似她表面上这般平静,自南夏踏入这里之后,她的目光便落在了他的身上,只觉少年温文如玉,俊秀无双,没来由地对他觉得很是熟悉亲切,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一样,转念一想却又觉得滑稽。只是心中对南夏的这份好感却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是以才让他唤自己姐姐。南夏对此也不觉得如何奇怪,墨溪既是唤他姐姐,自己唤她姐姐自是应当,因此毫不在意。 “好了,今日到底是谁要做衣服?”她笑着问道。 “是我呀我呀,曦姐姐。”墨溪在一旁欢呼着开口。 她又是满脸宠溺地捏了捏墨溪的小脸,拉起她的手,往楼上走了去。南夏没跟过去,来到燃花云木下的一方小桌上安静坐着,只等她们再下来。不一会儿便有人送来茶水,他却未动。约么过了一刻钟,她们便一起从楼上走了下来。 “已经完了?”他站起身来看着乐曦问道。 后者点了点头,南夏这就便要告辞,却被她拦住,只听她说道: “既是难得,时间尚早,不若留下喝杯茶再走?” 南夏本不想答应,可墨溪却极为乐意,巴不得在这儿多留一会儿,他只得点了点头,跟着乐曦去了坊后,却是一处小小院子,冬日之中竟也碧绿一片,更有花香鸟语,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此间有一小亭,三人坐于其中也不觉得如何拥挤,很快又有人送来了茶水点心,她们两人许久未见,方才在楼上的时间不长,此刻也还是有说不完的话,却把南夏晾在了一旁,让他好不尴尬。隔了好久乐曦才像是想起了他来,终于是出声问道: “南夏既是来自影月,不若与我说说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实则从一开始南夏便就觉得乐曦的种种作为包括把自己晾在一旁,无不是在试探自己,听她问起这句话来,心下更是肯定,便只不动声色地开口反问道: “姐姐对影月很好奇吗?” 她轻声笑着点了点头,“我最爱读那传说杂记,也曾游历世间,可一路走来,听闻的却大多都是关于临天的传说,与影月相关的实在不多,竟是觉得这地方比之临天还要还是神秘,总也惹人遐想不断。” 南夏嘴角微微上斜,带着一丝嘲讽,直直盯向了眼前的乐曦淡淡笑着开口说道: “临天继承了七神荣耀,为世人所信仰,或许是为了自己生而享有的荣耀能够延续下去,才会时常显现踪迹,让世人知晓他们的存在,如此才会传说无数。可影月存在的意义却不是这般,我等信仰与众生不同,因此并不介意默默无闻。” 她睁大着眼睛看着南夏,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来,转瞬却又是笑道: “南夏你言语之中对临天似乎多有不屑,却是为何?” “姐姐此言差矣,临天圣土,世人皆是向往,我等亦是一般。” 她看着他笑得更是莫名,“可在我看来,你心里分明对临天未有丝毫敬畏。” 临天的事迹,七神的传说,他知道不少,不过对临天的敬畏?他聆听慕风的教诲十多年,却从未学到过这样的东西,因此总也生出过那样的想法。有时便是他自己也在疑惑着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让自己对他们失去了敬畏?说来其实也是简单得很,他自小便和慕风以及老头这等至强的存在待在一起,此后又得知雪域里封印着一个真正的神,随着他年岁的增长,南夏心里对雪域里这个所谓的神都几乎无感,又如何还会将七神后裔放在眼中。 “姐姐大概是看错了,我对临天自然是敬畏得很的。”他自是暖暖笑着开口。 乐曦脸上神色愈发莫名,盯着南夏看了好几个呼吸之后才又轻笑出声,“影月既然极少显现在世间,你们此一行却又是为何?南夏不若说个姐姐听听,也好让我长长见识。” 她前面说了那么些话,为的却也就只是这最后一问而已。 “不瞒姐姐,自离开之后,我同样也一直便蒙在鼓里,却是无法与姐姐解惑。”南夏的确不知,即便知晓却也不会告诉她,他可不信乐曦真的就只是好奇而已。 对面的她只是淡淡笑着,端起茶水来轻轻抿了一口,再没什么言语。南夏随即便就站起了身来,转头看向了一旁吃着点心的墨溪,轻声唤道: “墨溪啊!时间已经不早,我们可是该回去了?”虽是在问,实际却是在下命令。 “啊”小丫头却又是撒起了娇来,左右看了南夏和乐曦一眼终是点了点头,道了一句,“好吧。” “告辞!”南夏躬身一拜。 乐曦弯身亦是浅浅一拜,他牵起墨溪的手转身往外走去的时候,墨溪小丫头还在不停地对着乐曦挥手,似乎很是不舍,南夏觉察之后双眼渐渐睁大了些,他在想,自己与她虽是初次相见,但会不会对她也太戒备了些。 亭中乐曦缓缓站直了身体,同样是朝着墨溪挥起了手来,可目光不自觉地便又落在了少年的身上,额间渐渐皱起了眉头,方才和南夏交谈之时,少年的神态c语气和说话的方式总也让她觉得熟悉,此刻再看他的背影,那感觉更是强烈,下意识地便呢喃出声道: “怎么总也觉得他很熟悉呢?”自觉哑然,无奈轻笑出声。 无边天海之上,临天圣土一旁,有百里红河流淌千世,她便是如今百里红河的国主,东君乐曦。 他们从锦绣坊出来之后,向来没心没肺的墨溪却偏着脑袋看着南夏问了一句,“你是不是不喜欢乐曦姐姐?” 他低下头来无奈笑了笑,“第一次见面,你的乐曦姐姐又那么客气,我怎会不喜欢她?” “嗯?”少女皱起了眉头,“可你看起来就是不怎么喜欢乐曦姐姐啊!人家可是看你不愿意待在那里,才同意和你一起离开的。”却又是小声地嘀咕着埋怨了起来。 南夏低下头来看向了她,脸上换了一副表情,笑意渐盛,逗她道: “如此说来,我和你的乐曦姐姐相比起来还是我更重要些咯?大半年了,你这小丫头总算是有了点良心。”说着伸手揉了揉少女的脑袋,满脸的宠溺。 墨溪高高似地耸起了鼻子,又是一脸嫌弃地看向了南夏,“我一直很有良心的好不好?东西不都分给你吃了吗?” 南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张大着嘴巴,好几个呼吸后才哑然低笑出声,“对对对,墨溪对我最好了。” 他缓缓站直了身体,而彼时少女已是娇声笑着,雀跃着跑了开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第二十三话 北街河津(未完待续……) 翌日午后,他还是像昨日一般切着剩下的药材,想着先将这些东西收拾完,再去璃山寻苍云他们修炼。此刻墨铭在天井里晒着太阳假寐,至于墨溪,估摸着又是去街角等卖糖葫芦的人了,可这次没等多久,墨溪就回来了。 “南夏,有人来找你了哦!”少女怀着一脸狡黠笑意,不知为何。 一直闭目养神的墨铭听到墨溪的声音后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但很快就又又闭上,少年的事他却是不怎么愿听的。 “是谁?”他头也不抬地笑着问道。 “是小玲姐姐啊!” “诶?”他惊呼出声,刹那失神,满脸惊惶的他险些切到了自己的手。没错了,当然是她,只能是她,除却千玲还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可是还要去见她吗?不若还是躲着她好了?但那样的话,她一定会很伤心很伤心吧?他低垂着的双眼此刻已是毫无光彩,旋即却又自顾自地低笑出声来。说不定不是那样呢?或许千玲对我一直也没什么期待,那样也是有可能的吧?我不过就是帮了她一小下而已,就那么微不足道的一小下罢了,不是吗?他在心底为自己寻找着借口,想要以此来掩饰自己的愧疚和他还未自觉的懦弱。脑海里渐渐地又浮现她了她那黯然无助c凄惶不安的模样,他用力地摇着头,可这样却让思绪更加混乱。 墨溪在南夏的面前挥了挥手,他陷入失神,仍旧是一脸的木然。小丫头便开口说道: “那我又要去告诉她你不在吗?你好像不是很想见她的样子呢!” “不用。”他下意识地便急呼出声,果然他心里还是很想去见她的,他舍不得看到他的可怜模样,就连想想都是不忍。 出了前厅,只是望见她被微风吹起的衣角,南夏便知那是她了。还是穿着白色的衣服,发丝和裙摆在风中轻轻扬起,白玉流苏在空中摇摆晃荡。少女一弯淡眉,似若秋水,脸上噙着淡淡笑容,美目顾盼流转,正有些调皮的四处观望着,这样的神色她却不常有。就如初见她时一般,南夏仍以为她身在画中。少女闻见脚步,一回眸便看见了他,却是鼓起勇气,脸上笑容绽放,灿烂如三月桃花,欣喜之意,溢于言表,她轻轻唤了一句,“南夏。”声音很低,仿佛是在说与自己听一般。话音落下,他便径直从街角跑到了他的身前来,而他一动未动。 少女如花笑颜,近在眼前,似能将他的一颗心暖化。 “千玲精神似乎很好,看起来好像和以往很不一样。”少年暖暖笑着又是那般那般温温柔柔的语气。 少女脸上羞色更浓,瞪大着眼睛没敢答话,紧张得甚至有些不敢呼吸,等到憋得有些久了,才轻轻喘了几口气。 “就这样一路走了过来吗?”他又问道。 “嗯。”少女轻轻地点了下头。 “很累吧?” “不累的,”她摇起了头来,“天气这般好,早就想出来走走了。”她赶紧开口,很怕他担心的样子。南夏不知要怎么接话,是不是要邀请她到医馆里去坐坐,也好借此机会,把一切都与她说个明白?只是那样的话,她一定会很失落吧。犹犹豫豫地,不知该怎么般,也没有说出要请她进去那样的话来。 “怎么想起来这儿了,是又要买什么东西吗?” “不是的,我和姐姐都很担心你的伤好了没有,找你不到,而你你也好久没来玲珑苑了。”她望着他,企盼的眼神里潜藏着一抹黯然,像是在害怕什么一样。 而他,只在心底无声地叹息。他很清楚,以千玲这般纤弱的性子,却敢独自来此,不知得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可为什么呢?自己有什么是值得他这样做的?彼时少年还未明了自己的存在对千玲有着多大的意义。 “我恢复得很快,如今已是全好。” “这样啊!”少女眼中更见黯然。 他只得点了点头,一时又是无话。千玲嘟了嘟嘴,捋了捋鬓间的长发,望向了一旁,南夏亦是如此。双双沉默着,仿佛谁也不愿c不敢再开口。一旁偷偷看着的墨溪最是纳闷,心想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已经认识很久的人还会像他们这样没话说吗?小丫头自顾自地摇起了头来,实在是想不通透。 “那那为何不来玲珑苑呢?医馆好像也不是很忙的样子。”她鼓起勇气终于是问出了这句话来。 南夏的神色更见不安,他又何尝不想去呢?可他每每都想得太多,他就会开始害怕,然后就犹豫了。从一开始到现在,他总也是在让别人担心,给别人添麻烦,几乎没做成过什么事情,周遭之人也往往因他受累,这让他越来越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他在想,大人c老头还有苍云他们或能承担自己带来的痛苦,可如千玲姐妹这般孤苦无依,如何能承受他带来的后果,如今他们一行身份暴露,夜昭更是暗流涌动,或许自己离她们愈远便是愈好。他虽能将这些想得通透,可要让他在千玲面前说出这些,却不是现在的他能做到的,没人愿意承认自己是个弱者,南夏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怨他自己一颗赤诚至善之心,终究是无法对她们弃之不顾。 “哦,这个啊!”他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我只要一开始修炼便就什么都会忘记,上次发生那样的事情,早该去看看你们才对,实在是抱歉。不过如今见着千玲,知道你们未受牵连,便是这些日子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他说的倒是情真意切,可饶是千玲对他万般信任,却也听出了地话语中敷衍味道。 “那今天不用去修炼吗?”少女小心翼翼地问道,愈发显得柔弱无助。 “新进了一批药材,先生让我把他切好,可能还得忙上一段时间。” “这样吗?”她的语气中是难以掩盖的失落。 “那南夏若是有空,还能再去玲珑苑吗?我和姐姐初临夜昭之时所种的仙白花开了满庭,遍地皆是,于风中摇曳晃荡,那番景致,只若三月,可好看了。”她瞪大着眼睛一脸希冀地看向了他,少女的一颗心颤抖得从未有过的厉害,只怕噩梦成真,姐姐说过的那些话都成了现实。 他张大嘴巴,睁大着眼睛看向了她,呼吸渐渐变得困难了起来。他是不会拒绝人的,那是一件完全在他能力之外的事情。 “我我也很想去看看,只是” 在听到‘只是’两个字的时候,曾经亮起在她整个世界光芒在瞬息之间全部熄灭,黑暗袭来,不安c无助还有绝望再一次笼罩向了她,寂静的世界里似乎只有了她自己,那是从未有过的恐惧。少女的心里翻滚着的不仅仅再是失落那般简单的东西,心痛无比,一呼一吸也都是无比的难受。却一脸倔强地抬起头来瞪向了他,真的是那样吗?他真的已经不打算再来见自己了。她泫然欲泣,南夏看在眼里,却不知要如何去安慰她,只觉心疼,仿佛自己是做了天大的错事。 “或许,南夏是打算再也不出现在玲珑苑里了吗?”她强忍着泪水,埋下了头去低声问道。 “我”他惊慌得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我没有我”此刻却已语无伦次。 然后千玲再又开口,声音已是哽咽,“最初之时,姐姐只是感染了风寒,你便尽心尽力,每日都来看望。可这次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伤明明也好了,可你始终没来,答案已是如此清楚,你又何必还要支支吾吾?或许姐姐说的没错,你与我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泪水从她的眼眶涌出,于风中滴答溅落,每一声都响起在他的脑海,刺激着他的心神。 “啊!”他睁大着眼睛呼出了一口气来,“我我不是”他想要解释,却又想不到任何的说辞。是那样吧?自己果然是犯了很大的错,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总是在犯错?他又开始苛责起了自己。 “千玲啊!我” “别再用这样的语气了?”她哭泣着,哀婉低沉的声音从她的口中传了出来,彼时的她又变成了南夏初见时那个怯弱无助的少女。 “我” 南夏试图想要说什么,但少女的抽泣声却又打断了他。 “为什么要关心我们?为什么总也一脸善意地看着我们?一开始你就像其他人那样,站在旁边漠然望着不就好了吗?”她的声音已是低不可闻,仿若呓语。 “对对不起。”少年轻轻叹息着低下了头去。 “对不起吗?”她抬起头来睁大着眼睛看向了南夏,“不要说对不起,你何曾有过对不起的地方?来到夜昭之后,我和姐姐就一直艰难地生活着,多亏了你的出现,才能如现在这般。所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们才对,给你添太多的麻烦了,不是吗?”她伤心到极点,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从她的眼角滑落,却犹自睁大着眼睛盯着南夏,此刻的少女从未有过的倔强。而怔立在了原地的他,只觉无比茫然。他不忍见到有人为他伤心落泪,可现在发生的又是什么?那时候的他还不明白,即使是怀着善意也同样有可能伤害到别人。少年只是在心底固执地立下了誓言,他再不要这样去伤害一个人,从今往后,凄惶无助的只能是自己。可很快他就会明白一个无比可笑的事实,他将经历的,他将要做的,以及他所期盼的,从一开始就不是他能选择的。 两相伫立,久久无话。南风过境,却带来丝丝冷意。少女再不愿停留,强忍着泪水对他浅浅行了一礼。转身的刹那,发丝如瀑,于风中飞扬,她纤瘦的身影像是一片摇曳在风中的花瓣,随时都像是要倒下。他抬起头来看向了她的背影,,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了起来,从此相逢陌路,真的要那样吗? “哎,可怜这傻小子了。”墨铭在房中忍不住叹息着开口。 南夏突然觉得很冷,身体麻木,眼前似有雪葬霜飞。那千玲呢,她现在感受到的又会是什么? 他往前踏了两步,伸出手来拉住了她细小的手臂,少女愕然地睁大了双眼,一时间便是泪水也止住了,她呆呆地抬起头来看向了他,不知他这是要做什么。 南夏松开了手,看着她轻声唤道: “千玲啊!”脸上又荡漾开了暖暖的笑容,“我脑袋里总是在瞎想着很多事情,你知道吗?所以我才总是会犯错。”他语气更加轻柔,像是在祈求她的原谅一般。少女额间的发丝散落着贴在了她的脸上,却是那般凄美动人,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来为她理顺了头发,而少女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或许,你会愿意原谅我这一次?” “诶?” 他抿了抿嘴唇,又是问道: “你今天还有空吗?” 话音落下,少女茫然的脸上,渐渐绽放出了惊喜,那一刻,她高兴得又要落下泪来。 “有空”她拉着长长的音调低声开口,终究是没忍住,抽泣了一声,逗笑了他。然后她的脸上又有了笑容,虽然脸颊还残留着泪痕,却如往昔那般灿烂的笑了,刚才见面的那种尴尬彼时已是荡然无存。他脱掉了身上套着的粗布衣服,扔给一直在偷偷看着的墨溪,让她放回去,然后又看着她笑着说道: “我带你去个地方。” “嗯?”她高兴得有些失神,“去哪儿?” “知道河津树吗?” 她轻轻摇了摇头。 他轻笑出声,“那便是最好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第二十三话 北街河津(完) “公子是不是不会敲门?”并非是在怪罪,她只是在笑着调侃。 “呵”他哑然笑着点了点头,“我的确不怎么会敲门。” “很难吗?”她继续笑着问道。 “有时会很难,有时也很简单。” “公子可真是个奇怪的人。” “是呢!”他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的双眼,“我也一直很奇怪自己为何突然就有了这样的毛病。” “这样啊!那不知前几日公子可有偷偷前来?” “或许你可以猜一猜。” 她却是不愿猜的,盯着他手中提着的食盒又是笑着问道: “公子的酒呢?” 他低声笑了笑,“最近已经不怎么喝酒了,多亏了你的提醒呢!所以才买了些点心来,以做报答。” “公子可真是大方。”她咯咯咯地掩面笑着,却又是在调侃。 他只是耸了耸肩,笑着问道: “可要尝尝这些点心?” “好啊!” 他们进了阁楼,燃起了暖炉,煮上了茶水。苍云把食盒里的点心一一取出,放在了条案上,请她品尝。嘉咸居的东西,千珑也是第一次吃,与她口味却也相符,忍不住便就赞叹了几声,苍云听着却是高兴无比,想着以后为她多买些来。他这般一直盯着却又让千玲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苍云自觉尴尬,只好是转过了头去,遥遥望去,却正好是看见了高高的王庭,便又回过头来看向了她,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知这王庭之内如今还有没有什么人来这儿找麻烦?” 她又看了过来,脸上笑意渐浓,“你们身份泄露,却让我和小玲也沾了不少的光,是以这内城之中最近都没什么人敢在玲珑苑外出现了,还真该好好谢谢你们才是。” “不必如此客气,那算不得什么的。倒是我白听你抚了那么多次的琴,光这些点心却是不够回报,千珑不若与我提些要求,若在我能力之内,我一定帮你,如何?” “公子不是在开玩笑?” “当然,你想要什么?” “我想想要”c “到底是什么?”他很期待她的答案。 她却又笑出了声来,“其实我一直都有一个愿望。” “什么样的愿望?” “我一直都想要到处走走,如公子一般行游世间。” “哈”他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来,“这样的愿望吗?” “对呀!我也想要做个自在潇洒的人呢。” 他很想要帮她,可那样的事情他做不到。况且,每个人都是被命运束缚的,想要自在潇洒,何其艰难。 “你讨厌这儿对吗?”他的话音渐渐变得有些低沉,像是在为她,也像是在为自己悲伤。 “我为什么要讨厌这儿?” “这里” “夜昭是个很美的地方,不是吗?”她微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 苍云瞪大着眼睛愣在了那里,此刻的他才发现原来她竟是如此特别的一个人。 “我想问”她似乎有些犹豫。 “千珑想问什么?”他回过神来,轻声开口。 “我想问”她的眼睛睁大了些,微微笑着的脸上显露出了一抹希翼,“我想问公子一路行游为的到底是什么?” “呵”他轻呼着气,无奈笑着,“大概只是为了见到多吧。” 她却皱起了眉头,“公子追逐的就只是那样简单的东西吗?” “我想要的并不多,也像你一样想要做过自在潇洒的人。” “可公子不已经是个潇洒自在的人了吗?” “却不是你想象的那种潇洒自在。” “那是什么?” 他埋下头去,再又轻笑出声,脸上的神色愈见无奈。 “千珑啊!” “诶?”他的笑容太暖,声音太过温柔,才让她如此吃惊。 “你呼求过上苍吗?” “嗯?” 苍云自顾自地点了点头,为她解释道: “只要我们以虔诚之心叩问上苍,便都有机会看到遥远未来里一瞬的自己。” “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在此时此刻,你就有可能看到自己未来的模样。” “啊!”少女瞪大着眼睛看着她,这样的事情她第一次听闻,却是从未有过的震惊。 “没错,就是那样的。” “那公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定不要尝试去呼求上苍。”他的神情变得无比的认真,“这就是我的意思。” “可这又是为何?”她不明白,“都会都会想要看到自己的未来,不是吗?” 他无力笑着摇了摇头,轻声开口道: “可人们呼求的未来,却未必会是你想象的样子。所谓的命运不过是行走在未知的路上,经历着早已注定的一切,既是迟早都会发生,无论心底多么迫切,多么恐惧,其实静静等着便好。” 她脸上的神色愈发惊愕,这场对话实在来得太意外了些。 “或许,公子已经看到自己的未来了。” “嗯。”他凝望着她缓缓地点了点头,沙哑着嗓音低语道: “有些时候,即使你不呼求,未来也会显现的你的眼前。” “还会这样?” “会那样,那是上苍对人的另一种考验。”他脸上的笑容又黯淡了几分,“无比艰难的一场考验。” 她无法明白苍云的话,只是觉察到了他神色中的黯然,而那是更加令她疑惑的东西。 “公子看到未来是什么样的,值得期待吗?” “呼”他轻呼着起望着她呵呵地笑出了声来,此时眼中黯然已是不在,“现在的我还没办法告诉你答案。” “那要什么时候?” “等我走到更远,见过更多风景之后。” 千珑的脸上同样升起了浓浓的笑意,“能再问公子一个问题吗?” “当然。” “公子去了这么多地方,不知见过最美的风景又在哪里?” “千珑啊!”他却又温温柔柔的唤出了她的名字。 “嗯?” “如果我们能年轻些的话,一定会比现在靠得更近些吧。” 千珑睁大着双眼抬起头来看向了他,彼时的她终于明白了他之心意,原来从一开始,他来这里就不只是为了听琴。 “那公子打算什么时候邀我出去?”她娇声笑着问道。 “呵”他脸上的笑容从未有过的温暖灿烂,“你想去哪儿?” “哪里风景美便去哪里。” 他轻声笑着,“世间最美的风景就在我的眼前。” 没过多久,他的耳边就响起了千玲轻微的呼吸声,似乎睡得还很沉的样子。他忍不住低声笑了笑,把她抱紧了些,一步一步地往上登去。走得很慢,想让她多睡会儿。夜昭依着璃山而建,这处山脊同样连着璃山,却矮了许多,城里的人都叫这里北山。此地风景极佳,往外有一条长河,算是离水一支,远风从河间吹来,夹杂着泥土和枯草的气息,千玲的鼻尖动了动,却还是没有醒来,只怪今天走的路实在是走得太多了些。这里的地势比之璃山也要平坦许多,每隔一段路便能见到不少别具一格的小院,只是树木茂密,大多都只能窥见一角。山上道路也修得极好,比之夜昭城内也是丝毫不差,想来修建之人当是下足了功夫才对。 山风轻扬,有花瓣片片飘落在他的肩头,他没去理,待得又走了一段路。他才停下了,偏过头去,小声唤道: “千玲啊!我们到了。”说着轻轻地动了动自己的肩膀,她终于是慢慢地醒了过来,却不想离开她的肩头,只是微微睁了睁眼,但见映入眼帘的却不是璃山上随处可见的枯叶梧桐,漫天竟是嫣红,不见天穹,叫人不敢相信这是冬日里的光景。她终于是抬起头来,无论回头还是前望,除了这漫天的河津花,却是什么都见不到的,仿佛一条长长的隧道。 “哇”少女下意识地惊呼出声来,“这是什么?” “河津。”少年仰头微微笑着,淡淡开口吐出了这两个字来。 “河津”少女娇声笑着,脸上惊喜之色愈来愈浓。 “我也很意外,没曾想过在夜昭会见到这么一大片河津。” “它们可真漂亮。” “当然,若是没些特别之处,怎么敢让你走这么多的路。” “只是” “怎么了,不喜欢吗?” 她慵懒地笑了笑,“我们怎么像是在树洞里一样。”说完下意识地又靠在了他的肩上,果然还是这样舒服许多。 他笑了笑,轻轻的把千玲放下,“你先闭上眼睛。” “嗯?” “我再给你看个好看的。” 她很是顺从地闭上了眼睛,南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见她毫无反应,才算放心。随即抬起右手,掌心淡蓝真气越聚越多,却温和无比,流风之意内敛,没有一丝一毫的锋锐。等了良久,他把手放到眼前,轻轻一吹,下一瞬他掌心的这团真气,在空气里掀起一道无形的气浪,安安静静的,没带来一丝一毫的声音。然后他低头看向了闭着眼睛的千玲,轻声唤道:“千玲,睁开眼睛吧。”随即站到了一旁。 她缓缓地睁开了双眸,恰好,漫天的河津花,在她睁开双眼的了刹那,开始了一片一片地飘落,下起一场花雨。她睁大着眼睛静静望着,突然起了河风,河津花阵阵飘零,一时更是绚烂无比,它们四散飘去,像是要洒满整个北山。“啊!”她一脸的痴迷地惊呼了一声,似乎很是不舍,往前跑了两步,想要将这漫天花瓣全部抓住,可那样的事他们都无法做到,少女在原地站立,莫名地有些失落。 “怎么了?” “太快了,是不是美的东西都会消失得这么快?”她转身看向了了他。 少年摇了摇头,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不是都在这里了吗?” 山风拂过,他们的衣裙在风中纷飞若舞,少女的发丝高高扬起,显露出了无暇的面容,她捧着双手微微笑着,那是从未有过的开心模样。 “南夏?” “能能再背着我吗?”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第二十四话 上使西临 回来之时他们恰好经过了西塘,她似乎很想去哪那儿徘徊游荡,可却又实在提不起半点的力气。南夏知她心意便让她在原地等着,自己去西塘里摘了些还未凋零的花草,凑成了美美的一簇,送给了她,她把它们捧在手心好不欣喜,如此才收了去哪里游玩的心思。两人走了不多时,耳边突地传来了一阵钟响,那声音深沉悠扬,厚重有力,像是从天壁传来,浩渺高远,似有震人心神之效。 “钟响九声,这难难道是有上使来燕。”街边众人立马便就议论纷纷c窃窃私语。上使?南夏心下顿生惊异,如今乃是中州帝临的天下,便是如燕国这般浩瀚大国,也需得年年往帝临进贡,若是中州上使便只可能来自帝临,如此却没什么值得他担心的。可另外一种可能就有些骇人了,临天神裔,亦可被谓为上使。若来的真是临天一脉,他们跨越万里东荒c浩瀚中州来西境的夜昭会是为何?难道是为了月一的那把剑,他越想越是笃定,心下莫名地很是不安。 因为天壁的钟响,整个夜昭一瞬间就显得慌乱了起来。主道上一时间车马不断,路上行人也大多行色匆匆,全然没了心思闲逛。过了不久,长街上,突地驶出一辆巨大的马车,来势太猛,南夏也是在最后才反应过来,将千玲拉了回来,但她手中的花却洒落了一地,被车轮尽皆碾碎,她蹲下身去,看得好不伤心。南夏只来得及匆匆一瞥,驾车的人居然是个戴着面纱的女子,像是为极为年轻的少女。在瞥向她的时候,她似乎也是转头瞥向了他。 “啊!我的花。” 听着她十分苦恼伤心的语气,他只得宽慰她道: “没关系,如果喜欢,我下次再摘给你就是了。” 她仍旧觉得可惜,心情不免低落。 此时,方才一晃而过的那辆马车上。 “我说圣女大人,您可是又差点撞到人了,还没玩够吗?”车里响起了一道淡淡的声音,却是个少年。 车外的少女却用教训的语气对着里面的人说道: “你连选主都不是,我却已经是圣女了,身份差我这么多,还敢管我?”说着又是笑嘻嘻地补了一句,“差点忘了,你们八禁的人是当不了选主的。” “好歹是临天新封的圣女大人,你能不能注意下自己的形象?”他看起来他似乎并没有生气。 她对他的话却还是爱答不理,马车的速度一点也没慢下来。少年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自语般地开口说道:: “我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和你一起来了夜昭。”显然对于眼前的这位圣女大人,少年也是缺少办法的。 “嘿嘿上了贼船,不,是贼车才对,就别想跑了啦!” “你哪里有半点地方像个圣女?”又是苦恼地摇了摇头,“可莫名其妙的,你偏偏就成了圣女。” “你说话注意点,本圣女一句话可就能让你有吃不完的苦头哦。”说完她笑得更加欢快了些。少年想要反驳,但想起她平日里她的种种作为,却没敢说出口,隔了一会儿,想着离车队已是越来越远,才央求似地对她开口说道: “我的圣女大人,差不多了,现在都不知道是跑到什么地方来啦!“ “楚亦,你今天怎么了?在临天也没见你怕过什么啊!”少女的脸上居然是有了一丝疑惑。 “在临天你仗着大家的宠爱自然是为所欲为,可现在我们在哪儿?这是燕国啊!我的大小姐。“少年几乎是在哭诉。 她却吐了吐舌头,“燕国又怎么样咯,难道还有人敢冒犯临天的人吗?” 少年呵呵笑了两声,再也忍受不住,当即咆哮出声,“够了,易叔叔这会儿大概已经快急疯了,你赶紧给我停下。”他的咆哮似乎很管用,少女明显地被吓了一跳,居然是有些怕了起来,只敢小声嘀咕道: “凶什么凶,君熙哥哥和暮雪都不在,否则我让他们给你好看。”楚亦摇着头,只当是没听见。她将马车驶向了一边,缓缓停下,跳下马车,随即便掀起了面纱,却是朗目疏眉,明眸善昧,一双眼睛出奇的明亮动人。着了一身淡蓝的广袖长衣,此刻静静站立在哪儿,不复刚才鬼灵精怪地模样,当真有神女之姿。她四下观望,见楚亦也下了车才慢悠悠地问道: “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怎么办?夜昭这么大我上哪儿找海西阁去” 楚亦怀揣着一肚子的恼火对眼前的这位圣女大人数落得没完没了,却不知道危险离他们不过只隔了半条街而已。 “我说,既是发现了他们,为何不出手呢?那群没用的天卫此刻在夜昭到处窜来窜去,没曾想却让我们先找到了,倒是可笑。”说话的人很年轻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长得倒是俊俏,只是笑起来邪气十足,莫名地让人觉得可怕。旁边的人却没有接话,只是望着对街的两人,他的眼神分外凌厉,一张脸轮廓分明,如同是刀削的一般,看起来应当也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见他沉默,一旁的人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勿殇啊!我在想如果我们把这两个人抓回去,不知他会怎么处置他们?” 勿殇便是他的名字了,而另外一个满脸邪气的人与他同姓,名唤勿邪。 话音落下的时候,他终于是回过了头来盯住了一脸邪气的勿邪,嘴角上斜,微微笑着,却有一股可怕至极的杀意笼罩了过去,然后他瞬息出手,狠狠地掐住勿邪的脖颈,将他摁在了墙上,他的动作太快,以至勿邪都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他的双腿不由自主地颤栗了起来,只以为勿殇是真的要杀了他。 “你,你要干嘛?”他艰难地从口中说出了这几个字,更又痛苦了几分,“你放开我。” “勿邪啊!”轻飘飘的话语从他的口中传了出来,“你怎么总是记不住呢?你应该称呼他为大人,明白了吗?可别让我再听到了。”说着一把扔开了勿邪。 他伸手握住自己的咽喉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方才的场景于两人之间已不是第一次出现,每每勿殇松开了手,他心中的恐惧亦刹那消散。他低下头去咳嗽了两声,随即支撑着身后的墙壁缓缓地站起了身来,往前一步,双手握住了栏杆,盯着下方的两人再又开口道: “我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勿殇偏过头来很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轻吐了口气,冷冷笑道: “那是弱者的做法,大人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我们也不会。” “哼!大人的话,你倒是每一句都记住了。”他也同样冷冷笑着。 “看见勿决了吗?”勿殇环抱起了双手笑着问道。 “没看见。” “八禁已至,接下来便就该临天了。” “你什么意思?”勿邪转过头来睁大着眼睛看向了他。 “没什么意思,只是那传闻中的海西盛景,我想你和勿决也会想要看一看的。”勿邪双眼睁得更大了些,脸上再无半点漫不经心,他收敛了邪气,压低着声音说道: “八禁来了几位殿主c统领是谁c随行天卫的人数,这些我们都还不明,更不知周遭会否还有旁人潜伏,你那样做不会太冒险了吗?” 却听勿殇轻笑出声“难得你居然害怕了起来。” “呵我只是不想死得太难看了而已。” “谈不上冒险,”他微微笑着看向湛蓝的天空,长空万里突然多出了一抹黑影,一晃而过,“大人欲借我们之手让天下再次感受到他的力量,这样还给不了你足够的自信吗?” 勿邪只是冷冷笑着,并未说话,双眸之中光芒涌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子,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死的。”勿殇的话又慢悠悠地传了过来。 南夏将千玲送回去之后,直接便往璃山的别苑来了。此刻五人已是聚齐,苍云在一旁以手抚额,看起来也是一头雾水额模样。他并不能肯定临天的出现会否是因为影厌的出世,但若真是那样的话,影月门中的诸位大人,想来早已是预料到了。既如此,为何还是让月一带着这把剑离开了影月,这是在昭示什么吗?亦或者这根本就是一种挑衅,而临天很敏感的觉察到了这一丝隐藏的挑衅,所以他们来了。如今影月只有他们五个人在这里,又该如何去应付接下来的临天?当然也可能不是因为这把剑,也许临天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他们来此是为了目的,更大的目的,大得常人难以想象的目的。苍云对这世间的秘密虽然并不知晓太多,但敏锐如地,还是觉察到这其中一定有着天大的阴谋。 屋子里压抑沉默的气氛让南夏有些忐忑,是以他来到门前之后,只敢小心翼翼地往里走去,苍云却在这时候回过神来,刚好是看将了南夏,故作疑惑地看着他淡淡笑道: “你这一副做贼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南夏定住,站直了身体,翻着白眼看了他一眼道: “谁让你们把气氛搞得这么诡异。”说着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你已经知道是临天的人来夜昭了吧?”苍云的脸上又恢复了自信的笑容,他不想南夏他们有太多的担忧。 南夏脸上的神色一下子便又认真了起来,立马便就看着他问道: “是因为上次的事吗?” 苍云摇了摇头,低语道: “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或许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吧。”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难道夜昭会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南夏继续追问。苍云正要回答,却被月一打断,只听他冷声开口道: “临天的人高高在上,把世间之人都当做凡人来看待,谁知道那群家伙会想要什么。” 苍云听后眼睛渐渐睁大,旋即出声,“月一你这一说倒还提醒我了。” 众人都是转头看了过来,尽皆疑惑,不明其意。 “临天从未放弃过寻找的东西是什么?”苍云轻声笑着问道。 “那枚戒指!”四人瞪大着眼睛齐齐惊呼出声。 苍云点了点头,“没错,就是那枚封印了七神所有的意志和力量的戒指,若不是为影厌而来,他们或许真的就是来找它的。” “哇这夜昭接下来得多热闹啊!”月一不嫌事大,脸上换做了一副乐呵呵的表情。 “却未必有我们看热闹的份。”苍云再又轻笑出声。 “” 屋子里压抑的气氛渐渐变淡,众人都在争相调侃临天,只有南夏在原地怔立,是那样吗?真的是那样吗?他握紧了拳头,双手颤抖得更加厉害了些,一颗心跳动得前所未有的剧烈,那同样也是他迫切地想要得到的东西,因为他想呼求七神的力量来磨灭自己魂海中的咒印。 西塘与海西齐名,美在三月繁花盛景,可西塘的一滩春水又哪里及得海西的一角。海西历经千百年,如今沿着湖岸修满了楼阁亭台,样式各有不同,可谓一步一景。而所谓的海西阁,不在两岸,而是位于海西中央的岛上,其间最高的那座戏云楼有数十丈之高,环绕四周的建筑更是不可计数,俨然一座城中城。自海西开阁之后,一到夜晚便就灯火通明,若待云开雾散,天地清明,于天壁之顶望去,整个海西便恍若一片璀璨星河,而正中央的海西阁便是这星河的中心了,如此也便是海西胜景之由来。来往之人若不于此间一游实乃人生一大憾事,只是如今临天上使住进了这里,其他人想要再来此间游玩却是没了半点机会。 她,虽非临天一脉,更不是八禁所属,可却是真真切切的临天圣女。她姓玉名星洛,在她降生的那一晚,一颗紫色的星辰划过了天海,临天以此天兆为吉,她的名字里便有了一个星字,取名星洛。此后的日子,随着她渐渐长大,少女的天赋能力愈发惊人,从此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故而才在这般年纪便成了当代的圣女。这次她一番胡闹,虽然让不少人担心,却没有一个人胆敢质疑。哪怕是随行的易宇,贵为八禁一点之主,也不敢对她多说一句。这一天她玩得有些累,沐浴更衣之后,很早便就睡了,只是到了临睡之际,她却又记起了今天在街边匆匆一瞥望见的南夏。看见他的那一瞬,她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的画面,在画面即将清晰的刹那,她的突地魂海一阵颤动,剧痛刹那袭来,又刹那淡去,以至于她什么都没看清。 楚亦此时一个人孤坐在亭子里,此时夜已深了,四下寂静无声,唯有冷风阵阵。白天星洛嬉笑着说出的那句话——“差点忘了,你们八禁的人是当不了选主的。”现在也还一直回响在他的脑海里。他知道自己不该因为那句话而生出任何的情绪变化,所以他一直都隐藏得很好,哪怕是在一个每日里只会胡闹的圣女面前,他也永远不会表现出自己一丝一毫的想法。只是心底却终究是不甘心的。在他的记忆力,那个总爱喝酒的父亲虽然从未和他说起过什么,但他知道曾经的父亲也像现在的他一样,一样的不甘。为什么楚姓永远就只能是八禁之一?为什么他们永远登临不了临天阁?他不想像父亲那样郁郁寡欢下去,他想要改写八禁的历史,他甚至想要掩盖临天一脉的辉煌。然而他却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想法是有多么的不切实际,因为横亘在他面前的不是一道鸿沟,而是一道天堑,可他却从未放弃过这样的想法,少年的心里,早早地便就种下了野望。 又起了一阵夜风,眼前一池湖水皱得愈发深沉,少年缩了缩有些发冷的身子,仍旧不想回房入睡。 而这时易宇提着一壶酒恰好也来到了这里,看到眼前的少年似乎是在想着什么,一副怔怔出神的样子,莫名地笑了笑,随即咳嗽出声。楚亦立马回过神来,见到是他来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赶紧行了一礼,口中喊道: “大人!” 这一声称呼倒让易宇愣了一瞬,只听他笑骂道: “你这臭小子,傻了不成?真是新鲜,你却是从未这般称呼过我的。” 这时候楚亦也反应了过来,尴尬地笑了笑道: “让您见笑了,宇叔叔。” “呵呵呵这样不就好了。想什么呢?倒是与我说说。” 少年轻呼着气只是摇头。易宇笑了笑,只好是说道: “少年心事,不谈也罢。”楚亦正要出言辩解,却又听他说道: “听说你刚到此间,便一个人在这海西逛了一圈,且说说这海西如何,可入得了你的眼?” 他深吸了口气,哑然地点了点头,随即开口道: “匆匆一观,只觉湖边楼宇倒也别致,但令人眼前一亮的却也只有海西阁而已。” “你这口气倒是不小,”易宇呵呵笑着开口,“小子可有登上天壁,去看过那海西盛景。” “今日有些累,在海西绕了一圈之后便回来了。” “那不是正好?我们的圣女大人估计也想去得很,改日你带上她一起去玩一玩。” 却见楚亦瞪大着眼睛看向了他,摇了摇头道: “我不想和她一起出去,宇叔叔你根本就不知道她是个多么麻烦的人。”却是苦笑出声。 易宇伸过手来,哈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朗声说道: “那丫头好不容易才离开临天一次,你就迁就着她些好了。而且在临天的时候有那么多人围着她转,现在就你和她,你个臭小子不” 楚亦赶紧打断了他,一脸正色的说道: “宇叔你是不是喝醉了,我与她只是稍稍有些熟悉而已,那臭丫头的心思可是从未在我身上停留过,您可别再说这样的话了。” 易宇无奈笑着点了点头,“可还是得让你看着她才行,否则我还真怕她闹出什么乱子来。你就当是我交给你的一个任务好了,萱潇那小丫头如何能看得住她?我若是命一帮侍卫无时无刻地看着她,对她而言,又与折磨无异。如此,这事儿只能让你来做才行。” 楚亦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了易宇一眼,无奈叹息出声,“我还能说什么?” 易宇满意地笑了笑,似乎还想再和他再聊一会儿,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题,看着这个沉默在夜色里的少,很是费力地站起了身来,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最后说道: “外面冷,别想得太多,等等就回房吧。” 少年抬起头来望向了那轮高悬的清冷孤月,长夜漫漫,又该如何入眠?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第二十五话 海西夜宴(未完待续……) 最近夜昭的天气都还不错,今日早间的阳光也还是一样的灿烂。星洛本打算是要美美地睡一上午的,可在屋子渐渐变得明亮之后,她很快便就醒了,揉着眼睛坐起了身来,无力却又很是气恼地叫唤出声道: “萱儿啊!你就不能帮我拉上帘子吗?这才什么时辰啊!”少女撒起娇来却也是无比的可爱。 楼下很快便就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临近她的房间时才渐渐平静了下来。门被一双纤白的小手手轻轻推开了,迈步进来的还是一个少女,她便是星洛口中的萱儿了,从她肩头滑落的却是一头闪亮的银色长发,她眉目灵动,肤白若雪,更是着了一袭广袖白衣,这般望着,竟像是从云雾中走来一样,美得有些虚幻。 “醒了?” “嗯”星洛故意拖长着声音应了一句,然后便就又倒了下去。萱儿微微笑着走到她的床前,费了些力气终于是把她给推了起来,又递了衣服给她,刚一转身,星洛却又睡在了床上。萱儿忍不住笑道: “圣女大人是纸做的不成?” “萱儿啊!你帮我拉上帘子,我还要再睡会儿。”她捂着被子梦呓般地开口。 “不早了,易殿大人可早就离开海西阁了哦。” “嗯,真的?”星洛立时便就坐起了身来。 “嗯哼!”少女的眉毛搞怪地动了动。 只见星洛睁大双眼,深吸了口气,,此刻哪里还有半点睡意。她快速穿好了萱儿为准备的衣服,坐在梳妆台前对着她有些狡黠的笑道: “萱儿,快给我梳头啊!” 萱儿哪还敢不依着她,接过她手中的梳子,在她身后细心的为她梳起头来。星洛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影,不知不觉却是想到了一个问题——自己和萱儿到底是谁更漂亮一点呢?瞥见她那一头银发,突地便就娇声开口说道: “真是羡慕萱儿,怎么越来越漂亮了?” 身后的她笑了笑道: “原来我们的圣女大人也是会羡慕别人的。” “怎么就不能羡慕了?我的头发若能也是银色的就好了,被风吹起来,得多好看啊!” “你是在担心我抢了圣女大人您的风头吧?” “怎么会呢?谁叫我家萱儿这么出尘夺目的。” 话音落下,两女却都是咯咯咯地笑出了声来,也不知是哪儿来的乐趣。实则两女自幼在红河一起长大,之后又一起离开了红河,去往临天,彼此之间的感情,就与亲姐妹一般要好。是以星洛才会那般亲热地唤她萱儿,而萱儿唤她圣女大人,却都只是在玩笑。 很快,她的头便梳好了,两人一起下楼去了后院洗漱。厨房那边自然有人去通知,收到消息后,海西阁在这么短的一段时间里却是已将她的早膳做好,并让侍女送到了楼下。星洛看着眼前长桌上堆满的食物,发现其中居然有大半是平日里自己很爱吃的,心里别提多开心了,愈发觉得自己这临天圣女的身份很是好用,想着想着已是有些飘飘然。 “萱儿吃过了没?” 坐在一旁的她,轻轻地点了下头,示意自己已是吃过。“ 啊!”她轻轻地叫唤了一声,很是苦恼的样子,“这么多吃的,浪费了岂不可惜?” 这时候屋外却响起了敲门声。星洛居住的这间阁楼一般人根本靠近不得,两女互望了一眼,一瞬过后便猜到是谁来了。 “楚亦大清早的没事情做,来这里干嘛?”她嘀咕出声,而萱儿已是站起身来往门口去了,她轻轻的将门推开,而站在门外的果然是他。 “公子请进。”她弯身行了一礼才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 门前少年轻声笑了笑,笑得很好看,笑得没有半点虚假。这时候的他不再是迷茫在冷夜里的那个少年,阳光下的笑容是那样的温暖灿烂,眼前少女的一颗心沉浮躁动着,再也看不见其它。 “是萱儿啊!起得这么早吗?”见她一脸的茫然,竟是没有答话,他只好是曲身低下头来看向了她的眼睛,微微笑着问道: “在想什么,莫不是星洛欺负你了?” “啊!”她惊呼了一声,“没有她怎么会欺负我。”声音已是小得可怜,一脸的窘迫,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进去。 “那她呢?是不是还没起来?”他往里看了看,皱着眉头问道。 “没有,在前厅吃早餐呢!公子请随我来。”说着便往前面带起了路。楚亦跟在她身后,四下打量着。庭院不是很大,如此时节,自然看不见花开满庭,只是树影摇曳,却又不似这般时节,他不由感叹夜昭的天气未免也太好了些。晨风飘过,一片枯黄的橡叶随风飘落在了她的肩头,看着她美美的背影,楚亦忍不住轻声唤道: “萱儿。” “公子?” 他笑了笑,一时却又忘了被风吹落在她肩头的树叶,“萱儿似乎很喜欢公子公子的叫我,是觉得这样很好听吗?” “嗯?”她睁大着眼睛看向了他,“或许是那样吧。”回答得有些犹豫。 “哈”少年轻笑了一声,似乎是被她的回答给逗乐了。 “这样啊!可真的很想知道萱儿叫我的名字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少女睁大的眼睛闪了闪,却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更不知要怎么回答他的话。少年脸上还是挂着灿烂的笑容,却已多了三分无力,只听他说道: “既然萱儿喜欢,那么就还是叫我公子吧。” 她不言,只是抬起头来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别这样看着我,就当我是在说傻话吧,”说着为她弹飞了肩头的枯叶,“走吧。” 楚亦才刚刚进到了阁楼里,星洛就开口了。 “你不用去见见燕国的国主什么的吗?毕竟是未来的八禁之一,一殿之主,和他们搞好关系也是很有必要的吧。”实则她心里想的却是,那可恶的易殿大人这般早便离去了,莫不是让他来看着我的? 楚亦斜瞥了她一眼,淡淡的答道: “没有那样的想法。”随后又看向了她,脸上渐显苦恼之色,却已是察觉到了星洛心里的想法。 “你脑袋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赶紧吃完。” 星洛吐了吐舌头,虽然觉得他讨厌,但也还是问道: “你要吃一些吗?” 楚亦随意地往桌上瞥了一眼,冷声开口道: “不喜欢。” “” 南夏在今晨天刚刚亮的时候便被墨铭给叫醒了,说什么医馆的小院已经好些一阵没打扫了,让南夏好好清理清理。本以为先生怎么也会帮帮忙什么的,可墨铭居然把他平日里最爱的那张躺椅搬到了外面,盖着毯子,独自在那里吹起了晨间的冷风,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南夏呆呆地盯着他看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分清了状况。以前在影月的日子,他最多是打扫下自己的房间,像打扫院子这样的事情,他和芸灵却都是从来没有做过的。可如今干起杂活来,他却就像是习惯了一样,是以在苦笑两声过后,便就安慰起了自己,“还好,只是这三两丈见方的天井罢了,说不定完事后还能再去睡会儿。” 墨铭不时偏头看向在天井里忙上忙下的少年,脸上笑意却是越来越浓,对南夏愈发地感到满意。首先,南夏作为半个学徒,在药理上的进步十分明显。此外,自从南夏来了医馆之后他真的是轻松的不得了。以前医馆里只有墨溪和自己,对于自己的宝贝孙女儿,他或是舍不得,或是墨溪根本就不理他,而且还轮不到自己发脾气,只能每件事都亲力亲为,可如今已是全然不同。南夏虽然时不时地会跑出去修炼,但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待在这里的,每每墨铭使唤起来,那感觉,心里别提多畅快,难得现在居然是有时间好好地呼吸下晨间的空气了。 墨铭老头哈着气,于洒落的晨曦中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听着晨风在耳畔流转,似乎是想要从其中领悟到一些什么,很久都没有睁开。 没过多久巷陌里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一步一步地,走得似乎很缓慢。,老头闭着的双眼轻轻地颤动了起来,那苍老的一张脸上说不清是什么样的表情,痛苦c怨恨各种复杂的情绪几乎在这一刻同时涌了上来,使他本就苍老的脸庞看起来又老了许多。在下一刻,来人已是鬼魅般地显身到了他的面前。 他们同属八禁,十几年过去了,椅上的他一已是垂垂老矣,站着的人,彼时也不再年少。两相互望,不知有多少回忆在刹那间涌现幻灭。 “叔父。”易宇看着眼前的老人,颤声开口唤出了这两个字来,他睁大着眼睛,看起来就像是要哭出来了一样,只因眼前的人和他记忆里比起来实在是太苍老了些,再没了曾今位列八禁之时的那股意气,他们可是八禁啊!在提起临天的时候人们永远也不会忘记这八个人,这八个让天下胆寒的男人,正是因为他们所做的一切才让临天变成了这世间真正的主人,只是曾经的八方风雨如今却只剩下眼前一个。修炼到他这种地步的人,哪怕再活百年又有何难,可如今为何成了一个迟暮的老人?果然,活着本就不易,在回忆里孤独痛苦地活着,只会更叫人悲伤。 “小易,这么快便来了吗?”墨铭看着他微笑出声。 “叔父!”他忍也不住,终是哭喊出声。 墨铭伸出双手来搭在了来人的肩上,老人的眼中似也有泪光划过,心绪动荡,身体竟是微微地颤抖了起来,易宇赶紧扶住他的手臂。墨铭微微笑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口中却又喃喃道: “昔云若是还在,差不多也该像你这样满脸胡渣了吧。” “他那般杰出的一个人,若是还”瞧见墨铭神色渐渐变得悲痛,他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想着赶紧引开话题才好。 可墨铭却呵呵笑着又是自语了起来,“可惜了,可惜他太糊涂了,和一个不该成为朋友的人成了朋友。为了那个一心向死的人,他也还是去舍命相救,却赔上了”后面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易宇已是听不清了。不过简单的几句话而已,墨铭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了出来,彼时已是老泪纵横。 一旁的易宇同样是无比的难受,扶住墨铭的手不由自主地变多用了几分力道,叫墨铭察觉,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用衣袖擦了擦眼角,抬头看着他微笑着说道: “没事了,都没事了,来屋子里喝杯茶吧。” 此时南夏还在费力地打扫着天井,按照墨铭的要求,他须得把每一块石板上积累的尘土都擦洗得干干净净,起初他以为很简单,真正做起来才知道这实在是一件麻烦无比的事情,却又不敢埋怨,想着先生花了大力气才救了自己的命,做这些未必能偿还万一,如此心里才觉得不那么郁闷了些。 易宇随着他进去,炉火早被南夏点燃,此时烧得正旺,不多时水便开了。墨铭煮好了茶,掺了一壶提了过来,笑呵呵地看着易宇开口道: “天海上的祁塘和红河里的霞叶我这儿是没有的,你将就着喝些苦茶,对身体好。” 易宇笑着点了点头,自是不以为意,反而有些歉疚,“是我太过粗心,应该提前备些,给您带来才对。” 墨铭淡淡笑着摇了摇头,“无事。我倒是挺喜欢和这茶的。”易宇听出他弦外之音,知他心里再无回去的意思,多说也是无用,忍不住便就叹息出声,“叔父应当知道您的行踪始终都是处在临天监察之下的吧?” 墨铭轻声笑着点了点头,“看守我的人都在那锦绣坊里,对吗?最近几年乐曦那小丫头来夜昭的次数似乎不少,甚至还亲自登门来看望过我和小溪呢!” 易宇点了点头,再又劝道: “叔父既已知晓,又何必来了西境这么远的地方,您若待在东境,我们也能时常来看望。” “总是有必要的,临天既已对昔云做出了那样的审判,从此天海之上,东境神城都与我没了半点关系,何不走得远远的,免得惹人厌烦。”说着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这个父亲当得实在是失败了些,连自己的儿子也保护不了。”心下伤痛,又要垂泪。易宇随他想起当时的往事,心中同样是难受得很,一声无奈唏嘘,低声说道: “临天和妖鬼一战之后,曾经的八禁当时便只剩下了您一人,若是爹爹他们那时还在,昔云万万不会是那样的结果。” 老头转头看向了他,脸上突地多了一抹莫名的笑意,“你也称呼他们为妖鬼吗?小易啊!你就没想过八禁为何会是今日这样的结果?” 易宇沉默,似乎不愿多说。 墨铭望着埋下了头去的易宇,无奈笑着摇了摇头,叹息着怅然开口道: “罢了,反正我已经是老头子一个了,再无力去做些什么,就好好地看我的热闹吧。” “叔父想看什么热闹?”易宇缓缓地抬起了头来。 “那是你们的秘密,我又怎知到底是什么样的热闹呢?只是很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而已。” “叔父还是不要去期待那样的事情为好,以免害了自己。”他望着墨铭摇起了头来,言辞更是无比的恳请,仿若是在祈求。 墨铭却不以为意,呵呵笑着说道: “哪怕临天一直想要湮灭他们的存在,可终究还是有天封,也就是你口中的妖鬼存在于世间的,而且也许不止就剩下他一个。”说完看向了易宇,墨铭脸上的笑容愈发莫名,让人猜不透。 易宇听他说起‘天封’二字的时候,就想打断他了。七神湮灭归无之后,岁月流转至今,这两个字早已成为了禁忌,是以世人都以为世间再无天封,甚至天封为何他们都已是不知,只知这世间有妖鬼潜行,复苏之日,便是劫难再起之时。却不知这是临天散布的一个谎言,也是这整个世间最大的谎言。临天做这一切为的是自导均衡,同样也为了七神秩序可以长存,而游离在黑暗边缘的天封,在长久的岁月里,背负着妖鬼之称,至始至终都没为自己辩解过一句。 等墨话音落下之时,易宇已是瞪大了双眼。瞬息之间。一股有形的念力以他为中心,像风一样迅速地四散而去。良久,待他确定无人在此窥视才算放心。他本就是偷偷来此,可还是如此小心地做出了这样的反应,可见他心中的震惊是有多大。 一旁的墨铭却不以为意,笑了笑道: “等你以后老得成了我这个样子,便也可以什么都不怕了。” “您见过他了吗?”他睁大着眼睛看着墨铭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开口。 “临天一直都是在看着我的,我见没见过他,你们难道不清楚吗?”莫名脸上的笑意未见丝毫减少。 “叔父想要不让我们知道,又有多难?您所谓的不止一个,到底是什么意思,叔父?”他的眼神更见认真和恳切,心里实在不希望眼前的老人再参与其中。 墨铭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杯盏,转头看向了易宇,脸上笑意渐渐淡去,那样的眼神仿佛是在可怜他,“呼”长叹声响起,“看来很多事就连你这位当今的易殿大人却也是不知道的。” “叔父是在说什么?” “没什么?”他低声开口,脸上渐渐地又升起了一米淡淡的笑意,“这样挺好的,你和八禁的麻烦会少很多。” 易宇有心想要再继续问下去,但见墨铭如此反应,他已是明了自己的叔父肯定是不会告诉他的。或许其中所牵扯的秘密,根本就不是自己想象得到的东西。无奈,便只是叹息着用最最真挚的语气对墨铭说道: “叔父,您别再牵扯进来了,好好活着吧,现在这样的结果,不也很好吗?” “改名换姓苟活于此,这样很好吗?”他的脸色时明时暗,不知又是想到了什么。 易宇脸上的神色更见无奈,突地想起了一事,艰难地挤出一抹笑容看向了墨铭,只听他说道: “不久前,昔尘回到了天海,您知道吗?” “怎么了?”墨铭为他重又倒了杯茶,不动声色地开口问道。 “昔尘很厉害,他是继您和昔云之后第三个打破了八禁诅咒,踏入了灵隐的人。” 墨铭抬起头来,脸上终于是升起了温和的笑意,却只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说。 易宇也没再急着开口,神念扫过了天井里的南夏,更加觉得奇怪,忍不住便就开口问道: “我来时便发现了院中的那个少年,不像普通人家的子弟,倒像是城里的年轻公子,缘何在您这儿打扫起了院子?” 见他问起南夏,墨铭的脸色更是好了许多,居然是朗朗地笑出了声来,“那是我新收的学徒,很是听话懂事,来这之后帮了不少的忙,墨溪也像是多了个随从玩伴,如此,我才过起了清闲日子。” “哈”他低笑出声,眼神有些希翼,“墨溪吗?小姑娘现在该是什么样了?” 一旁的墨铭微微笑着摇起了头来,“丫头起床比较晚,你今天怕是见不到她的。” 易宇轻吐着气,无奈地笑了笑。果然是不愿再和临天再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哪怕是同属八禁的我也还是一样。或许,在叔父您的眼里,我们早就是陌生人了吧。在他怔怔出神的时候,墨铭又是开口了,只听他说道: “我很好奇你们此行的目的,只是影厌的话,却是不值得你们如此兴师动众的?” 易宇笑着摇了摇头道: “叔父却是错了,影厌能够离开影月来到世间,这显然是整个影月的意思。临天可以不在乎影厌,却绝不会忽视影月背后的意图。” “可即使是来了你们又能做什么?这里是西境,你们真的敢对他们下手吗?或许,你们的目的不会这么简单。” 易宇的脸上似是多了一抹冷笑,却只开口问道: “那叔父以为我们的目的会是什么?” “承认了?” “算是吧。”他低声笑了笑。 “说来很巧。”他却又回避了易宇的问题。 “您什么意思?” 他呵呵笑了笑,指向了天井里的南夏,朗声笑着开口说道: “可能是你们一路来得太急了,故而还不知道他便是在夜昭闹得满城风雨的影月五人之一。” “是他?”易宇看起来微微有些讶异。 “对了,这少年名叫南夏。”他笑着补了一句。 “您为何要和影月的人扯上关系。”他眼中的诧异之色更盛。 “如今我为医者,岂能见死不救?况且当初他们第一次登门,我也是将他们请了出去的,这样做也对得起你们临天了吧。” “既已拒绝,那为何最后又救了他。” 墨铭一脸怅然地笑了笑,低语道: “因为想起了一些事情,也因为我若再不救他,这孩子就真的死了。” “哈”易宇轻声笑了笑,脸上已是少了些震惊,或许老人真的只是一时心软而已,毕竟已是到了如今这般年岁,所思所想也该和以往大有不同了,“影月之人,在西境受了伤,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中了龙渊的龙炎之气。”墨铭没有隐瞒。 “龙炎之气?呵龙渊是不是太不把影月放在眼里了。”旋即转头看向了墨铭,却又微微皱起了眉头,“叔父选择救他,不怕给自己添麻烦吗?” “却不是我帮他解的龙炎之气,如此,还会有什么麻烦来找我?” “那龙炎之气歹毒至极,唯有龙渊的龙生之气可解,叔父若不愿帮忙,这夜昭城里他们还能找谁去?” “谁也没找,他的四个同伴一起出手帮他引出那道真气。” 易宇立时便是瞪大了眼睛,一张脸上满是惊愕。以他之见识,自是猜到了他们一行人到底做了了什么,不由得暗自惊叹,那般险之又险的法子,这少年最后还能安然活着,命也太大了些。 墨铭偏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笑着开口说道: “此后他们再来这里的时候,我终究是动了些恻隐之心,才出手救了他。” “咦”易宇的眼神之中多了一抹疑惑。 c“怎么了?” 易宇哑然地笑了笑才道: “即便叔父为他续命,但他筋脉损伤大半,当再无修炼的可能,可这少年身上真气明明就” “我既是救他,又怎会让他沦为常人?”墨铭呵呵笑着打断了他。 “不可能啊!绝无可能的。”他一脸讶异地笑着开口,可只过了一个呼吸,他的脸上便就再度显现出了震惊之色,他瞪大着眼睛盯着墨铭颤声开口道: “您您用了仅存的那株荆兰,对吗?” 墨铭点了下头,伸手轻轻地拍打着易宇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下来。 良久过后,易宇终于再度出声,眼中已是多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值得吗?他不过是一个外人,你却用世间难寻的神药去救他。” 墨铭淡淡笑着摇了摇头道: “没有所谓的值不值得,该还的都还了,难道还要让我欠着别人吗?”声音似若呢喃,易宇也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当他在感叹。墨铭想要倒茶,却发现壶中的茶已经凉了,便对院子里的南夏朗声唤道: “南夏!过来添壶茶。”南夏对墨铭的指示一向不敢有半点马虎,拍了拍手便跑了过来。 彼时少年才才发现屋子并非只有墨铭一人,忍不住喃喃道: “这么早,怎么有客人在?” 下意识地便收敛了一些自己的动作,恭敬地走了过来,把茶具端走,很快便又端了热茶过来。南夏向着两人愈走愈近,只觉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低沉了很多,先生旁边的那个人给他的感觉也越来越奇怪,在只剩下三步的时候他终于知道是哪里奇怪了,可那是先生的客人,南夏怎么可能去怀疑他会对自己出手呢?然而那人却偏偏这么做了。一道银白的真气在虚空中扭转着,刹那间便飞了过来,好在南夏反应极快,不过一瞬,淡蓝的真气便凝聚在了指尖,却让易宇暗自吃了一惊。随后只见南夏往前迅速的一指,恰好便挡住这道真气,可紧接着对方的真气却爆发出了更加猛烈的力量朝着他的指尖涌来,若是常人面对此番情况,下一刻便该是落败的结果。此时易宇的嘴角已是往上轻轻扬了起来,心想传闻多有不实,此刻看来影月的这一行人似乎也并非惊艳至极。然而下一瞬却发生了全然在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同样只在刹那,竟有更多的真气从南夏的指尖涌出,仿若是有了灵性一般,化作一道道气刃生生地将对方的真气割裂,最终溃散。南夏真气里的那股气息易宇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是流风之意,天下本只当代影月一人拥有。可如今他又在第二个人的身上感受到了这股力量,而这个人只是一个少年,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先生,这是为何?”南夏站定之后紧皱着眉头问道。 墨铭看了看一脸凝重的易宇,随即才看向南夏笑道: “无事,他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 易宇却在此时出声,“听闻慕风只有一个女儿,你却身具他的流风之意,那么你会是他的什么人呢?”他沉声开口,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让人不寒而栗。 慕风在南夏的心里永远都是他最最崇敬的大人,此时他听到有人直呼大人的名讳,饶是对方气势高如山岳,南夏心中却也是没了一丝一毫的畏惧。一步上前,冷冷地看着易宇开口说道: “他是我的大人,而我乃当代影月唯一门徒。”终于是将茶壶放在了条案上,未洒一滴。墨铭瞧见了,易宇也瞧见了,墨铭笑意不减,可易宇的眼神却更加的凌厉。 “好小子!”易宇忍不住惊叹了一句。 墨铭笑了笑道: “去忙你的吧,南夏。” “是,先生。”他躬身应道。 又转头看向易宇说道: “在下告退。”毕竟是先生的客人,南夏还是行了一礼,给的只是墨铭的面子。 待得南夏走后,墨铭微微笑着拍了拍易宇的手,低语道: “你杀机内敛,可以瞒过他,却瞒不过我。” 易宇深吸着气摇了摇头道: “叔父,他只是个孩子,又是流风的门徒,我是不会对他动手的。” “呵八禁,不,应该说是临天才对,我很清楚你们的手段。” “叔父是在为这个孩子担心?” “我只是救了他,今后他要怎么活下去,却不是我管得了的。”却是一副想要撇清关系的样子。 他低声笑着又是无奈地摇起了头来,“他的那位大人便已经够让临天头疼的了,这个孩子的天资想必也是非凡,不然慕风也不会传他流风之意,如今你又用仙草改善了他的身体,往后他修炼起来怕是有一日千里之功,您或许是给临天制造了一个天大的麻烦呢”说到这儿他已是有些颓然。 “是不是麻烦还尚未可知,但我还是得劝你一次,不要对他出手,我救他所用终究是八禁之物,这小子会记得这份恩情的。” 易宇轻声笑着哼了一声,“八禁会需要这份恩情吗?” “会的,易宇,会有那么一天的。”墨铭转头望着他,叹息出声。 易宇长长的叹息了一口气,再未多问,站起身来向着墨铭拜了下去,“还望叔父保重。” 后者起身将他缓缓扶起,笑着点了点头,没再说话。魂念涌动,易宇的身影转瞬飘散无踪。 静立的墨铭转头看向了屋外,漫天晨曦散落,屋外已是光影绚烂,晃得老人眯起了眼睛。吉光片羽之间,世间有有多少繁华正擦肩而过,又有多少秘密黯然逝去,而这院中少年又会走上什么样的道路? 之后南夏倒是问过墨铭有关易宇的来历,可墨铭却未曾认真说与他听,只告诉他很快便会再见到他。 海西。 星洛吃完早饭之后便就离开了海西,要去的地方却是南夏曾经去过的锦绣坊。 她蒙着面纱,旁人自是瞧不出她的面容。楚亦跟在她的身后,到此刻为止一句话也未曾说过。 “喂”星洛转头看向了他。 “嗯?”少年皱着眉头抬起头来看向了她。 星洛毫不理会他的不耐烦,只是娇声笑着开口道: “萱儿没一起出来,你很失望吧。” “你在说什么?”他瞪大着眼睛显得有些惊慌。 “哼!我说的什么你不是听得很清楚了吗?不许你打我家萱儿的注意,知道了吗?” “呵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少来烦我。” “” 他们避开众人,很快便来到了锦绣坊里,星洛来到后院见着乐曦之时便就飞也似地扑了过去,在这儿见到乐曦,她心中欣喜简直无以复加。 “乐曦姐姐!” 乐曦伸手轻轻扶住了她,忍不住也是咯咯地笑出了声来,她好久未曾见着星洛,此刻也是高兴得很。 “咱们的圣女大人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星洛嘟了嘟嘴,却是笑着说道: “在姐姐面前,我便只能是个孩子。” 这时候楚亦也终于是走到了乐曦的面前,他可不敢像星洛那般放肆,却是十分恭敬地拜见道: “八禁楚亦,见过东君大人。” 乐曦微微笑着请他起身。 红河由来已久,临天之东,有一百里长河,沿河两岸,尽皆长满了高大茂密的红枫神树,因此四季里长河上总也飘着火红的枫叶,将那一川水染得如血一般,故而才以‘红河’谓之。红河毗邻临天,不受世事纷扰,与江南碧流,北冥渊海齐名,乃是这世间最为美妙的地方之一。世人对其赞叹之词不胜枚举,他们只听吟游的传说,对红河百里便已是心心念念,只望梦中一游。但万里东荒横亘眼前,世人总也见之不得,只以为那是世外之地,与北冥渊海和江南碧流一般只存在于传说里。 长久以来,红河自成一国如今乐曦既是百里红河的国主,同样也是临天的东君大人。星洛还有萱潇出自红河,故而此刻星洛才这般亲切地唤她为姐姐。 “东君不过虚名,楚亦切莫再称呼我为大人。” 他微微笑着却没什么言语,心下想到,若是不称呼你为大人,又该称呼你什么呢?总也不能让我像她一般叫你姐姐吧?那未免也太奇怪了些。乐曦不再看他,拉着星洛的手问道: “萱儿呢,怎么不和你一起出来?” “说是海西那边有些事情要忙,晚些便会过来。” 乐曦佯装这一副怪罪模样看了星洛一眼,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腕,挠起了她的手心来,星洛顿时笑个不停,呼喊着求她停下。 “你这圣女却是轻松,什么事都推给了我可怜的萱儿。” 她顿时便就撒起了娇来,“就知道姐姐偏心,只喜欢萱儿,眼里都没我。” 楚亦站在一旁看着她们这个样子,颇觉尴尬,抬手一拜道: “在下还是去外面等着吧,你们慢慢聊着。”不等乐曦回话,说完便即转身离去,而星洛与乐瑶也不曾拦他。待得他离了此间,两人相视却都轻笑出声来,她们来到亭中坐下。 “好了,说说吧,你这圣女大人怎会想要来夜昭的。” “当然是因为想姐姐了啊。”她又是娇声开口。 “还在敷衍,不愿说实话?” 少女咬了咬嘴唇,双颊已是微红发烫,只听她埋着头,小声说道: “暮雪哥哥说他也要来这里。” 乐曦脸上笑意更浓,伸出手来敲了敲她的脑袋道:“我就知道是因为他,你这臭丫头。” “” 而此时璃山别苑里,八禁的人却已是去了,传了一句话,“三日之后,还请诸位到海西赴宴。” 求推荐,求宣传,求点击,求收藏,你们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谢谢! ——一个认真在写故事的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第二十五话 海西夜宴(续……) 三日时间看似很长,实则转瞬即过。这几天夜昭不可谓不热闹,临天初临夜昭引起的轰动,本便不小,而当夜宴的消息传开之后,夜昭全城再次沸腾。在他们看来,临天于夜昭宴请众宾,对夜昭实在是天大的荣幸,王庭里的感受则要更深些,因为宴请的名单上却也有着他们的名字。 别苑里,临天送来的请柬正静静地躺在一旁的木桌上,五人今日都穿上了同样制式的长衣月服,背后绣有一轮皎白隐月,像是藏于云雾之中。长衣通体帆白,没有丝毫其它的颜色,五人身形都是颇高,站在一起,仿若一朵淡云,很是神奇。 “走吧。”苍云一挥衣袖,卷起了桌上的请柬。 他们乘上了早便等在屋外的马车,一路在往城中而过,来到了海西湖畔,马车长桥外停下。此时沿岸却已是人山人海,比那日海西开阁不知多了多少的人。灯火万千,更见璀璨,空气里的寒意似乎也淡了些。而长桥上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一盏盏琉璃宫灯,灯火在夜风中摇曳,眼前迷蒙,仿佛是要通往仙界。 马车上不得长桥,一行五人只好是下了马车,却又是引得惊呼连连,秋波频传,不少少女竟是叫出了声来。他们自是不理,在众人的艳羡中上了长桥,很快就消失不见。 来到海西的出云楼时,大厅里暖场的歌舞已经开始,远远地他们便听见了丝竹之声。主位高了其下的次位几阶,易宇坐于正中,一侧是燕国国主,而另一侧还留有一个空位,却是给星洛的。至于主位之下,入座之人却已不少,多是王庭的里显贵。右侧为首的一排还留有五个空位,正是为苍云他们所留的。场间众人只是瞧着场间的歌舞,一时也没别的热闹好看。 五人临近之后,唱官的声音高高地响了起来,歌声未停,舞女们却已退开侍立在旁,为他们让出一条道路来。十多丈的距离,他们一步步地往前走去,南夏一眼便瞧见了易宇,此时方知他竟是临天之人,一时惊异,若他是临天之人,那么先生到底又会是什么人呢?又往右边看去,却是瞧见千玲于千珑也赫然在列,忍不住冲她微微笑了笑,后者也看见了他,大概是觉得有些局促,因此未曾有任何回应。 五人都是俊秀之人,且各具气质风采,其中犹以南夏为最。他们穿着长衣,行走其间,脚底生风,众人观之,但觉长衣如画,人影若雪,却都是忍不住暗自赞叹,一时又是窃窃私语不断,秋波于场间频频传来。五人站定,苍云上前一步,朗声开口拜道: “在下苍云,姗姗来迟,尊驾莫怪。” 易宇微微笑了笑道: “宴会本便还未开始,何以有来迟之说。”他又指着屋外悬着的那轮朗月继续说道: “不过诸位当真好风采,依得那轮朗月入得门中,此地恰好又唤作出云楼,方才当真有出云之月之感。”众人齐齐看来,深以为然。 “上使谬赞,我等风采如何及得上尊驾万一。” 易宇拍着手哈哈地笑了两声,只是摇头。 “诸位还请入座。” 随即此间歌舞再起,觥筹交错,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南夏没心思去欣赏歌舞,只觉丝竹乱耳,不听也罢。只是宴会还未开始,出于礼节,却也只能恭敬地坐着,瞥见他们的对面还留有三个位置,不知又是留给什么人的? 不多时唱官的声音再度响起,众人闻声又望向了屋外。 却见月一嘴角微微上斜,冷冷地笑着开口说道: “那不是咱们的老熟人吗?龙渊居然也收到了邀请。”其余四人不语,只是眼神都微微转冷。南夏虽是静静地坐在那儿,可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些。此时再见龙野,想起之前他那般狠毒的作为,心中难免有些恨意。 龙渊三人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们,龙野瞧见南夏安安稳稳地坐在那里,脸上也未曾闪过任何惊讶,在从南夏面前走过之时,甚至是微微地扬了扬自己好无缺的手臂,很是得意。南夏目不斜视,轻哼着微微一笑,自是不将对方放在眼里。宁天脾气最为火爆,当即便就拍案而起,引得场间一阵惊呼,好在兮晨及时地拉住了他,令他动弹不得。 又是一番客套,为首之人却不是龙渊之主,而是龙野的叔父龙居昊,至于剩下的一人乃是龙野的的哥哥龙潜。 各方人物尽数到齐,宴会终于是要开始了,场中舞者悉数退场,丝竹之声亦是断绝,突地礼乐响起,仿若洪钟在耳。 星洛踏着莲步,缓缓从侧厅走出,今日她着了一身浅白的广袖长裙,头上戴着四只淡紫色的细长玉钗,各垂了一抹流苏,正跟着她的脚步微微晃动。彼时少女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清冷只若霜雪,与她私下里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她每走一部,此间的光芒就似乎在她身上多凝聚了一分,等她走到了座前,她周身像是有漫天星辉环绕,说不出的耀眼动人,众人尽皆被她吸引,待得她屈膝坐下之时,方才回过神来。 “是她?”南夏低声喃喃。 “临天圣女已至,宴会开始。”又有声音传来。 场下之人不免议论纷纷,便是南夏他们也颇为惊讶,没想到她竟会是临天的圣女。 “没事吧?”易宇偏过头来微微笑着问道。 她露出了些许的苦恼之色,嘴唇微动,低声说道: “萱儿怎么梳的头发,怎么今天感觉头重了许多。” 易宇轻轻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与萱儿怕是没有关系,大抵是你平日里随意惯了,现在却适应不了这般须得端庄有礼的场面,圣女大人以后可得注意些才是。” 她却像是没听进去,摘了颗桌上的水果来吃,没有说话。易宇摇头,又是无奈地笑了笑。 此时场下 “喂!”月一轻唤了他一声,“小子,你怎么一直盯着这位临天的圣女大人?” “觉得奇怪而已。”南夏低下头来淡淡地应了一句。 “看人家这么漂亮,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你的千玲姑娘了?” “诶?”南夏睁大了眼睛,“你瞎说什么呢?” 却下意识地偏过头去看向了身后,千玲与他们离得有些远,此刻她跪坐在软垫上,身体却立得很直,也正瞧着南夏。他便微微笑着伸出手来对她挥了挥,而少女浅浅笑着,也是对他挥起了手来。 只是千珑却轻轻地将她的手拉了下来。 “姐姐?” 她微微笑道: “难得有机会参加临天的宴会,切记庄重一些,我们姐妹的命运能否变得不同,就在今夜了,小玲明白吗?” “嗯?”少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 “” 此间数百人却毫不拥挤,海西做事更是有条有理,数十名侍女穿插其中,不过片刻便将一道道菜肴呈了上来。易宇端起酒杯,对着众人遥遥致意,朗声说道: “七神归墟已有无尽之年,临天继七神之志,只愿世间永世安宁。临天久未西临,吾心甚忧,临天所属,莫不如此。然一路走来,细细观之,西境却是一番欣欣向荣之态,其中犹以夜昭为最,吾心大慰。只愿西境此后仍可繁荣万世,此一杯当如是,诸位可愿饮上一杯?。” 他说话中气十足,念力又极为强大,此间不少人却都被他这冠冕堂皇的话语所鼓舞,都是齐声应道: “愿与上使同饮。” 五人的神情自然没有如何变化,也是端起酒来饮了一杯。南夏有些迟疑,可瞧见一旁的月一也端起了酒杯,只好是咬牙喝下,只是这酒水入口却是出奇的香甜,毫无半点辛辣之感。他颇为惊奇,这是什么酒,竟然这般好喝? 易宇再为自己倒上一杯,换了副口气,微微笑着说道: “值此幸事,最为难得的却是请到了影月的五位少年俊杰和龙渊的三位贵客,以及燕国的皇室贵胄。西境能有今日之繁荣,影月c龙渊与燕之一国必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是。”他与他们遥遥致意,众人便又都端起了酒杯来。 “是以此一杯,当敬西境两大圣土和燕之一国,诸位与我再饮一杯如何?” “诺!”众人再次回应,又一杯下肚。 然后易宇再次为自己倒上了一杯,竟是端起酒杯站起了身来,众人也要站起,他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安好坐下,毋需和他一样站起身来。又听他笑着说道: “这第三倍便简单了,只愿宾主尽欢就好,诸位还请随意。”说着又喝下了第三杯。丝竹之声再起,场面再度变得热闹。南夏看了看刚刚摆上桌子的两盘食物,左边的是一尾鱼,剩下的一道菜,上面点着颗颗青梅,冒着淡淡热气,却叫不出名字,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两道菜都装饰得颇为精致,只看着便让人食欲大增。南夏尝了尝,的确很有味道。 不多时众侍女们又进来收走了桌上的盘子,再为他们添了新菜。 此时易宇又是笑着开口了。 “诸位不必拘束,总看歌舞也没什么意思,若是诸位有什么出色的技艺想于此间展示却是最好。” 一旁的燕国主立马便就接过了话去,“夜昭恰有玲珑两位黎国公主长居于此,于音律颇有造诣,尤善琴瑟,大人可愿听?” 易宇哈哈笑了笑道: “玲珑双姝的美名冠绝西境,方一来此便有听闻,没曾想还善音律,只是不知两位姑娘会否愿意在此间抚上一曲?” 燕唯寰微微侧过了身来,却是朗声说道: “上使说笑了,能于此间拨弄琴瑟,于她们乃是天大的幸事,又怎会不愿意?” “那便是最好不过。” 而千玲与千珑此时已是起身,走到了场中,恭恭敬敬地跪伏在地上。南夏瞧着她们跪在冰凉的地上,没来由地便是一阵心疼,突地便觉得此次宴会竟已没了半点意义,只想带着她们离开这里。 “千珑。” “千玲。” “见过上使大人。”她们齐齐拜倒跪俯在了地上。 “快快起身,怎可如此。”真气流转,易宇将他们轻轻地托了起来,两女之美,便是易宇看着也是惊异得很,他心底深处却也是个善良之人,此刻看着孤立在场中的她们,心底忍不住却是为她们叹息了起来,如此美貌,在世间流连,到底是不是件幸事? “谢大人。” 易宇再又微笑点头致意。 很快便有人送来了两张木琴,更多了两名乐师,却是以笛箫与她们和鸣,原来她们早便是准备过的了。 “准备好了,便开始吧。”易宇淡淡笑着说了一句。 千玲和千珑已经静静地坐在了那里。千玲恰恰靠着南夏一边,他看见千玲脸上未有太多黯然无助。如此,少年的脸上才又有了些温暖的笑容。被他这般一直盯着,少女只当什么都没瞧见,深呼吸了口气,心绪渐渐平复,不再似最初那般紧张。 星洛端坐其上,一开始目光也是落在了千玲与千珑的身上,少女爱美,大抵是在暗自比较她们与自己谁更美一些。可是,很快她的目光便转向了南夏。 “是他!”她低呼了一声,那瞬间她的脑海里又有无数的画面在跳动,只是她却什么看不真切,忍不住用手捶了捶脑袋,可也还是那般结果。 易宇察觉到她的异样,转过头来低声问道: “怎么了?” 她很是艰难地摇了摇头道: “不知为何,一瞧见那坐在末尾的影月少年时,脑中便有无数画面闪过,却瞧不真切。我方才欲以魂念窥视天机,可望着他,魂念方始一动,魂海便就震颤动荡了起来,脑袋疼得有些无法呼吸。” 易宇看向了南夏,一时又是惊异莫名,想不出缘由,只好让星洛暂且不要去看他。 而此间琴瑟声起,笛箫音动,屋外玉壶光转,演奏已然开始,此间众人再不出声。 她们端坐在条案之前,已是入了无我之境。晚风轻起,误入楼中,长衣微漾,流苏轻晃,明眸星溢,烟火忽黯,月升皎然,重影若雪。还是和上次一样,南夏的世界再又安静了下来。那琴音时而似潺潺流水,清静雅人。时而若珠落玉盘,和着清幽的洞箫,更是动听。箫笛之音渐高,琴瑟渐低,却低而不断,仿若雨中细雨,缠绵不绝,更添荡气回肠之意。她们以念力入境,心中又毫无杂念,众人听在耳中,都感一股空灵的意境弥漫在此间,让人说不出的迷恋怅惘,仿佛是悄然间有什么从手中流走了一样。 一曲已毕,众人犹在回味。 南夏听完,微微睁大眼睛,微笑着看向了场中的千玲,想起那日在一间小店了里,她们演奏时的情形。回忆起来,大抵还是更喜欢那时的乐曲,因为那时两女不仅仅只是在敲打着玉碗,她们还在笑,笑得无比的甜美,无比的开心欢快,那是毫无束缚的笑容,那是南夏永远也无法忘记的笑容。而现在她们的脸上没有任何笑容,只有木然的恭敬。 月一对她们的技艺也是极为佩服,偏过头来看了看南夏,却是埋怨了起来,“你和她们那么熟,为何不带上我们几个一起去玲珑苑?也好让我们听听。” 南夏动也未动,还是静静地看着她们,“我也是第一次听到。” 月一看着他目不转睛的样子,又瞥了瞥千玲,忍不住调笑道: “哟,小子,瞧你这模样,我说,你是不是喜欢她?” 他转过头来看向了月一,脸中渐露迷茫,喜欢与否便是他自己也都从未想过清楚,十六七岁,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些。 “好,好,好”易宇拍手接连说出了许多个‘好’字来,“得闻此音,此行便足够了。” 她们走上前来跪伏在地上,又是恭恭敬敬地答道: “谢尊驾夸奖。” 易宇微微笑了笑,运起一些真气,又将她们轻轻地托了起来。 “回去坐着吧,你们以念力入境,此一曲怕是消耗了不少的念力。” “是。” 待得她们回到原位,此间一下子便就沉寂了许多。却也不如何奇怪,龙渊在世间行事向来极为嚣张,此间自然不会有人去找他们叙旧,最多也不过是些场面话。临天之地向来引人神往,众人对他们自然是恭敬地很。而影月虽处于西境,但极少在世间显现,在世人的眼里却是比龙渊和临天还要神秘得多,名字离更带着一股诡异与不安,最是令人惶恐。是以大家都只敢恭敬地坐着,谁也不愿多话。 易宇微微笑了几声,再次开口道: “难得有次机会,在座大多都是少年俊杰,不知那位愿意上前献艺,聊助酒性?” 居昊抚了抚长髯,看了对面的南夏他们一眼,随即转头看着易宇微微笑道: “世人常闻,影月剑术最是华丽无双,阁下何不请几位少年和着此间雅音舞上一套剑术,也好让我等开开眼界。” 易宇偏过头来看着苍云他们,微笑着问道: “几位以为” 居首的苍云向着易宇举起了手,打断了他的问话。然后他坐直身体,环抱着双手看向了对面的龙渊居昊,嘴角微微往上扬了扬,脸上神色更见狂傲,只听他淡淡地开口说道: “可世人亦当知晓,影月剑术,最是凌厉。在下以为,于此间演练怕是不妥。” 居昊瞧着苍云的神色,有些不悦,但以他心性却也不至于当场发作,只是低声笑道: “舞练剑术,不需动用真气,又怎会凌厉,几位是不愿让此间之人开开眼界吗?” “阁下怕是误会了,吾等皆为剑者,却非舞者。” “公子此言差矣,剑者舞剑,有何不可?” “剑者舞剑,只为一件事情,阁下可得想清楚才行。”苍云看着他,声音已是冰冷。 龙渊众人哪里会不知道他弦外之音,而周遭的王世贵胄早便觉得气氛不对,只觉心惊胆颤,一时都是噤若寒蝉。 居昊突地冷冷地笑出了声来,再又开口道: “临天夜宴,公子这般姿态却是如何。” 苍云望着他哈哈笑了两声,满脸不屑。龙渊三人瞧在眼中,已是怒极。 又听苍云说道: “所谓人如剑,剑如人,剑之宁折不弯,人自当如是。这道理许多人身为剑者,也是不明。阁下似非我剑者一辈,自然更不会明白我此番姿态为何。” “哼哼!公子当真狂妄至极,不知到底有几分本事。” “呵在下可不是在狂妄,我与在于阁下讲道理呢。许是我话说得不够清楚,再者在下资格也是不够,阁下若是有空,不若往极西一行,影月门中的大人们应当是愿与阁下细说的。” “公子此言何意,还请说个明白。”居昊的眼神已是彻底冰冷,杀机渐显,双眸之中像是冒着幽幽的绿光。夜来风起,此间灯火摇曳,众人更觉胆寒。 易宇咳嗽了两声,终于是打起了圆场。 “今日本是幸事,两位又何必针锋相对。此前听闻你们之间似有些不快,这般久了,难道还未曾释怀?” 居昊又回转过头来看着苍云,只是说道: “不过小辈相争,上不得台面。” 苍云瞧着他又冷冷地笑了两声道: “阁下当真是大度,不过”他伸出手来指着龙野说道: “这位龙渊公子用心如此歹毒,若不是在夜昭遇见高人,南夏”又笑了笑,才继续说道: “也就是当今影月的唯一门徒,可是差点就丢了性命,阁下说得未免也太轻松了些。” 远处的千玲睁大着眼睛险些叫出了声来,倒不是惊异于南夏的身份,只是想起南夏那日的悲惨情形,心里又是一阵的害怕。 对面龙渊三人都是紧紧地皱起了眉头,他们早便猜到南夏他们身份不凡,是以来到夜昭之后,再未对他们动手。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个叫做南夏的居然会是当代影月的唯一门徒。当初若真是伤了他的性命,是不是整个西境都会因此而动荡,影月虽久未出世,可他们的实力却一直令人惊恐,不然何以镇压雪域万古。 此刻他们虽然惊异,却也不愿示弱,故而居昊还是冷冷地回道: “小辈相争,在所难免,他不也将龙野的一条臂膀生生斩断了吗?” “呵呵,臂膀与性命相比,孰重孰轻,阁下还分不清楚吗?” 场中局势似乎已是控制不住。 “好了好了,好在诸君都是无恙,此乃大幸,吾等再饮一杯,望诸位能冰释前嫌。” 他们不好驳了易宇的面子,只得都端起酒杯来饮了一口。 苍云看着易宇笑道: “却是不该如此,只是”又看向了居昊,微微笑道: “诸位既然这般想为此间众人助助酒兴,难得有次机会,不若再次小较一番?”说完看着居昊,且问你应还是不应。 “有何不可。”淡淡的声音从对面传了过来。 “诸位打算如何比较?”上方的易宇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好整以闲地问道。 “我倒有些想法,诸位可是想听?”却是星洛开口,她久未出声,这一下便将众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 居昊笑着拍了拍手道: “圣女若有提议,却是最好。” 她微微笑了笑,颇有风范地说道: “此间正中地板异于其它,恰成圆形,你们不若于圈内相较,谁若出了圈内,便是谁输了,诸位以为如何。” “很好。”苍云笑着开口。 “我等亦无意见。”居昊点了点头。 她又微微笑着说道。 “那好,输赢乃是常事,还望诸位切莫再伤了和气。” “我看不若就由那日受伤的两位公子下场比试好了,也好了解此事。”易宇放下了手中的杯盏再又出声。 影月众人和龙渊一行互望了一眼,却都是一样的意思。 “小野,去吧。莫要大意,他今次应当也不会用剑,你此番切不可丢了龙渊的颜面。” “叔父放心。”龙野看着南夏冷笑出声。 居昊终于是笑了笑,那次之后,龙野一直便在苦修,早不可同日而语,是以居昊对他信心实足。 “小心为上。”一旁的龙潜也小声提醒了一句。 他自来到场中拜见,易宇难免一番赞叹。 此间众人的目光包括能苍云他们四人都落在了南夏的身上,其意不言而喻。他张了张嘴巴,低声吐出了一个字来,“我?”却是有些不情不愿,他讨厌被人看着。 身旁月一装着了一脸严肃的样子,紧皱着眉头沉声对他说道: “废话,人临天上使都说话了,你还躲得掉?别再扭扭咧咧的,赶紧去给我把场子找回来。” 南夏看了他一眼,带着浓浓的鄙视之意。月一不理,继续说道: “你要么一拳,要么一掌,要么一腿,总之我只允许你出一招,你一招必须打趴他。”说完又换了副贼嘻嘻的搞笑面孔说道: “小子,很出风头的哦!” “那你帮我去啊!我挺喜欢看热闹的,不怎么喜欢出风头,而且我允许你出两招,怎么样?” “别闹了,快去吧。”苍云的声音飘了过来。 “可这件衣服可是芸姨亲手为我做的,不小心弄坏了怎么办?”他还是一脸的勉强。 苍云微微张了张嘴,满脸哑然,随即不动声色地瞪了他一眼,再次传音过来。 “赶紧给我起身,不许再再找理由。” 南夏满脸无奈地站了起来,来到场中,对着上方的易宇和星洛躬身拜道: “在下南夏,见过上使大人,见过圣女大人。” 星洛看着他,强忍着以秘法窥视他的念头,如此,她的魂海却也没了异常。 易宇笑了笑道: “好得很,那日瞧见便觉公子并非常人,今夜再观,更觉公子风采无双,果然人中翘楚。” “尊上谬赞。”南夏抬起手来很是敷衍地开口应了一句。 易宇不再与他多话,请他走到了场中,才又开口道: “以和为贵,万莫做意气之争。” “是。”两人齐声开口。 两人在场中站定,周遭渐渐响起了窃窃私语声来,一时喧嚣。千玲睁大着眼睛一脸担忧地望着南夏的背影,一颗心颤动着,却是无比的害怕。 “小子,你输定了,知道吗?”龙野看着他冷冷笑道。此间还在喧嚣,是以没人听得见他们的对话。 “呵”他轻轻一笑,脸上闪过了一丝嘲讽,“忘了吗?上次你便是这般大意才会被我斩了手臂。” 龙野也不如何动怒,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是说道: “我龙渊一族的天赋你是无法想象的。” “也就身体强些,至于其它,也不如何?尤其是你们的脑子,啧那就真的有些”在夜昭和苍云他们厮混了这么久,少年去也学会了不少损人的方法。 “你”龙野睁大着眼睛瞪向了他,已然发怒。 “提醒你一下,身体到了圈外可就输了。”南夏再又笑着开口。 他余光扫到千玲,瞧着她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便对她微微笑着摇了摇头,让少女安心。 “开始吧。”易宇的声音传了过来,场间喧嚣顿时淡去。 他话音刚落,龙野已经一拳头挥了过来,南夏早有察觉,轻松写意地躲了过去,惹得喝彩声不断。 “好像没比以前快多少。”南夏看着他,故意露出了一副失望的表情来。 “哼!” 龙野转身之时一臂当来,南夏的脑袋微微后摇,再次躲过。 此间之地太小,于龙野的凶猛战法最是无利,倒是南夏仗着身法灵活,速度奇快,愈发游刃有余。龙野默默提起真气,拳劲更猛,那燃烧着的碧绿真气如同附骨之疽,想要涌上南夏的身体,蚕食他的真气,南夏再不敢大意,流风之意运转,真气从未有过的锋锐,那凌厉之意,在此间掀起一阵凉风,众人只觉胆寒。 龙渊众人此刻已是心惊,没曾想到不过短短半年,南夏竟也脱胎换骨,较之那日何止强了十倍? 场中龙野更是惊怒莫名,真气一下子又狂暴了几分。 “着急了吗?”南夏一边躲闪着一边笑着开口问道。 “哼!我偏不信。” 又如上次一般,龙野全身上下都燃起了碧绿的真气。夜宴上看过这等场面之人却是不多,一时间又是大声地叫起好来,和着适时响起在耳边的丝竹之音,此间又变得喧嚣了起来。 “施展了秘法,又能如何?”南夏闪身退到一边,仍是不以为意。 “小子,你死定了。” 龙野瞬间再次飞扑过来,这一拳里蕴含的真气有些特殊,不再是碧绿的颜色,透着丝丝殷红,飞舞在掌中,上方的易宇眼睛突地瞪大。 “那是”心下大惊,他微微起身,想要出手阻止,却又停下,淡淡笑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过瞬间,两人拳掌相接,来了一记硬拼。 然而这一次龙野的真气并没有溃散,那丝丝殷红,越过了南夏的真气,进入了他的手臂之中。 他顿时惊觉,瞬间退去,险些就退到了圈外。 那丝丝真气在他手臂之中游走,强烈的痛苦袭来,似若火焰灼烧,一呼一吸都仿若焚心刺骨,瞬间冷汗便流了全身。 “南夏!”千玲惊呼出声,可此间又有谁能听得到她的声音。 “火之极力!好狠毒的手段。”苍云望着对面的居昊和龙潜冷笑出声。对方同样冷冷望来,说不出的得意。 “南夏不会有事吧。”月辞一脸惊慌地问道。 苍云坐也不住,魂游之力弥漫,刹那瞬身而起。龙潜亦是魂游而至,横起长剑挡在了苍云的面前,他却也是用剑之人。 “比试尚未结束,阁下这是要去哪儿?” 苍云不敢耽搁,长剑显化,银白光芒闪烁,他一剑压了过去,想要将他震开,可后者实力不低,竟抵得他一剑。而此时易宇仍未有所动作,冷冷地看着场间,似乎还没有出手的打算。 龙野回过头来望向南夏淡淡笑着说道: “怎么样,很难受吧。上次你斩我臂膀,这次我要你加倍偿还。” 他半跪在地上,一声不吭,手臂不停地颤栗着,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地从他的额间滑下,那痛苦仿若是要将他生生湮灭,只叫他恨不得斩断了自己的手臂。意识混乱之际,他的魂海像是受了刺激,突然剧烈地动荡起来,有一刹那,仅仅只是一刹那而以,他那微弱地魂念感受到了那丝丝火之极力,然后下一刻,那些许的火之极力瞬间消散无踪,他浑身的痛苦亦随之悄然退去。他剧烈地喘息着,不知自己身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手臂怕是保不住了,真是可惜啊!” “呵”再又听见龙野的声音,南夏低声笑着抬起了头来。 龙野只以为他还在逞强,冷笑道: “居然还能笑,苦头不够是吧?那再尝尝这个。”说着又要对南夏出手。 “不过一场闹剧而已。”他话语冰寒,冷冷地看向了龙野,后者没来由的一阵心悸不安。 “散!”南夏轻喝了一声。 龙野的身后幽幽地显现了南夏的两道分身。 “你怎么还能” 不待他反应过来,三道淡蓝气刃已然凝聚,在他手中缓缓升起,龙野被他隔绝其中。此间灯火剧烈摇晃,幕帘狂卷,人影骚动。那气刃的凌厉之意,众人观之便觉得眼睛生疼,可却没人愿意错过。 “怎么可能”话音未落,三个南夏已然袭杀了过来,距离太近,龙野毫无反应的时间,根本就来不及去查探南夏的真身,只得燃起真气轰向了眼前的南夏。 “又错了。”冰冷的话语从身后传了过来,冰蓝的气刃已是到了龙野的脖颈。 “不”龙野大吼出声。 气刃刹那溃散,南夏聚起十二分的真气,狠狠地踢在了龙野的小腹之上,下一刻,龙野飞了出去,倒在了门前的石柱下。自南夏起身到这一切结束,不过一呼一息之间。他静静地站在那儿,夜风微凉,人影若霜,少年的面色从未有过的冰冷,杀意,那是真正的杀意,南夏不想再对他心慈手软。 局势转变如此之快,便是易宇也未曾反应过来。龙渊一族身具至强荒灵传下的血脉,得以修炼出一丝火之极力尚还能讲通。可他一个少年是如何承受住那力量的?饶是他见识广博,却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苍云将长剑收回,亦是一脸震惊地望着南夏,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龙潜惊呼着闪身而去,将龙野扶了起来。 “还好吗?” 龙野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才道: “受了些许内伤,于性命当是无碍。”此刻哪怕他觉得屈辱万分,却再也不敢抬起头来去看场中的南夏。 南夏朝着易宇拜了一拜,便自回到席间,至此四下仍寂静无声。苍云等人仔细地询问了一番,得知他无事方才放下心来。 龙野微微调理了下气息,才觉好了许多,然后与龙潜一起回到席间坐下。居昊的脸色有些发紫,断然没有想到会是如此结果。想着再战一场,只是瞧着苍云那狂傲的神色时,却有些担心龙潜也胜不过他,只好放弃。 “好得很。”易宇又是拍起了手来,彼时场间众人方才回过神来,也是跟着他一起拍起了手。 又听他对南夏和龙渊笑着说道: “两位都是个中翘楚,一方俊杰。不过输赢乃是常事,两位切莫放在心上才是。” 两人都点了下头,算是同意,但心下所想如何,只有他们自知。 此间歌舞再起,一时又热闹了起来。 “我就说让你一招解决了,你看,差点又出事了吧。” “呵”南夏轻轻地笑了一声,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来才开口说道: “以后有机会再找他算账吧。”而恰恰就是因为今日之事和少年的这句话注定了龙渊不久之后的覆灭。 “” 求推荐,求宣传,求点击,求收藏,你们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谢谢! (欢迎加群探讨670524191) ——一个认真在写故事的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第二十五话 海西夜宴(完) 长空黯淡万里,唯有孤月一轮,如此寒夜让人更觉清冷。一道巨大的黑影在月夜下一闪而过,它的速度太快,如同黑夜中最为诡异的幽灵,没人能发现它的存在。它宽大的背上站着四个人,其中两个正是那日在街边的小楼上瞧见了楚亦和星洛的勿殇与勿邪,而剩下的另外一个男子便是他们那日提起的勿决了。三人之中,却属勿决最为清秀干净,颇为好看。此外还有一个女子,她披着黑色长袍,蒙着面纱,却是瞧不见容颜,白月下,一双眼眸焕发着幽蓝的光芒,仿若夜中精灵。 “今日海西可真是灿烂。”夜空里响起了一道清朗的声音。 “小兰?”勿决笑着看向了一旁的女子。 “嗯?” “好看吗?”他柔声问道。 “好看啊!”她娇笑出声,声音空灵轻柔,却是一个少女。 勿殇三人互望了一眼,脸上都多了些笑意。 “偏偏是在今夜,不然哥哥们一定陪你看个够。”勿决再又出声。 少女的眼睛瞪大了些,看了对面的他们一眼,最后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时间差不多了。”却是勿殇开口,说完微微笑着看向了少女,“小兰啊!下面有些危险,你就别下去了,我们很快回来。” “这次只有你们三个人,切记小心些。”她看起来似乎很是担忧。 “放心吧。”勿决走上前轻轻地拍了下她的肩膀,又是一脸宠溺地笑着对她说道: “哥哥们很快回来的,别多想。” 勿邪总也喜欢阴沉着脸,难得此时竟也是对少女温和地笑了笑。如此,足以见几人对少女的爱护之情是有多深。 然后便再没了话语,他们乘着高空的劲风于这万丈高空一跃而下,一轮孤月恰好成了他们的背景,而下面正是海西的出云楼,他们此番竟是冲着临天去的。哪怕中州帝临也不敢明着和临天作对,他们仅仅三人就敢前去,又会是些什么人?这万丈高空若是常人早便吓破了胆,然则三人的脸上却都是一脸的轻松写意。他们的身影化作了三团浓浓的黑雾,速度陡然变缓,雾也似地飘飞而下,待得离出云楼不过百丈之时,他们的身影再度凝聚显现,于此间歌舞最盛之时,流心般地坠落在出云楼外。那瞬间掀起的气浪,让出云楼都剧烈地颤动了几下。 巨响声传来,此间顿时尖叫一片,众人乱作一团。 易宇猛然站起身来,大袖一挥,将席卷此间的气浪镇压了下去。 楼外降临的三人缓缓站直了身体,往出云楼里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勿殇在前,只盯着前方,眼神未有半点震颤。而勿决和勿邪各在一边,四下扫视打量着此间,那闲庭信步的样子,好似真是在逛自家院子一般,说不出的随意潇洒。 “诸位闯入此间,又如此无礼,究竟所谓何事?若不说出个道理来,我却不能就此放尔等离开。”冷冷地话语从上方传来。 勿殇轻轻地笑了笑,脚下又动了起来,他四下打量着边走便说道: “人可真是不少呢!临天可真是有够威风的。” “我看几位更见威风。”易宇冷笑着再次开口。 “尊驾勿要动怒,在下可是在说实话呢。”勿殇觉察到了四周涌动的气息,脸上笑意不减少,始终都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于世间,时常听闻临天八禁的辉煌功绩,因此总也想要一睹风采,可此间之门却不那么好进,不得以才出此下策,还望尊驾见谅。” “不过一张拜帖即可,需得如此吗?” “拜帖?阁下若是从那拜帖上知晓了我们的由来,怕还是不会让我们来到此间的。” “那不知诸位究竟是什么人。” 勿殇望着易宇,突地大声笑了笑,那笑声中的狂傲不羁与苍云简直如出一辙。一旁的两人亦已站定,他们一起看向了上方的易宇,齐声说道: “吾等皆乃天封们徒。” “住口。”一声大喝从易宇的口中传来,场中有胆小之人,竟是被直接吓倒在了地上。 影月众人此刻心下亦是惊异莫名。他们在影月之时,读过了不少门中的古卷,都有见过有关天封的记录,不过大多都只言片语,记载不多。他们只是知晓,天封与临天一般都是世间最为古老的存在,不过与临天不同的是,天封在万古的岁月里,几乎从未在世间显现过,他们藏于黑暗,隐于传说,以至被世人谓为‘妖鬼’,不称为人,当做了这世间最为凶残可怕的恶魔。南夏对他们犹为好奇,甚至问过大人有关天封的存在,可慕风每每闭口不言,不愿与他多说。 此间灯火忽明忽暗,门口人影涌动,在易宇大喝出声时便有数不清的天卫遁了进来,疏散了人群,将三人紧紧地围在了场中。苍云他们起身站在一旁并未离开,却是不愿错过这等热闹。侧厅左右微微风动,楚亦和乐曦一起显身来到了星洛的身前,盯着眼前三人不敢有丝毫大意。 “呵呵呵”勿殇环绕此间,脸上露出了一副失望的表情来,“果然都是八禁之人,临天一脉一个也未能瞧见,也对”他自顾自地笑着点了点头,继续开口道 “他们大抵是没有脸面再显于世间了。” “还有话吗?”易宇淡然开口,此刻一切都已妥当,他之心绪已是平复。 “只剩最后一句。”勿殇轻声笑着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摇晃了起来,“大人让我告诉你们一件事情。” “哪位大人?” “你们知道是哪位大人。 “什么事?”易宇双目又是一凝。 “他要回来了。”低笑声又响起在了勿殇的嘴边,莫名让人心寒。 “抓住他们。”易宇大手一挥,下了命令。 此间还有些闲人,容不得临天随意出手。只见墙角的四方天卫,瞬间结印,汹涌无比的念力束缚而来,试图将三人困住。 “就只是这般的话,阁下可就有些瞧不起人了。”却是勿殇嘲讽出声。一旁勿决与勿邪也是一般模样,哪里有将这封禁之力放在眼里。只见三把晦暗无光的长剑自他们手中缓缓显现。那一刻,时间仿若静止,渺渺神音响起在了众人的耳边,闻之而不能言,一时惊雷阵阵,似若惶惶天威。那是一股意志,凌驾于世间一切之上的意志,不知是过了多久,天封的意志终于再次在世间显现。束缚着他们的力量在这意志之下脆弱得像是这一张白纸。一众天卫只觉魂海动荡,真气乱游,身体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感觉到了吗?”勿殇冷笑出声,瞬身而起,冲着易宇一剑而来。 楚亦眼神一凝,往前一跃想要一剑挡来,却没跟上勿殇的速度,竟是一剑落空。此时易宇也已来到了他的身旁,‘铛’的一声,两剑相接,剑气迸发,出云楼猛烈地摇晃起来。易宇抵挡不住他这一剑,连着退了几步,才停了下来。 “这力量怎么样,嗯?”勿殇呵呵笑着开口,一点也没将对方放在眼里。 南夏的一双眼睛突地像是震颤起来了一样,剧烈地抖动着。那一瞬,他再也看不见任何的东西,血泪一滴滴地从眼角流下,他痛苦地捂住了眼睛,跪倒在了地上,只觉得脑袋里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一样。那疼痛虽及不上刚才,可那是他的眼睛,南夏因此而更加恐惧。 “南夏,怎么了?”月一最先发现了他的异常,伸手把倒在地上的他拉了起来· “不知道,眼睛我的眼睛疼得厉害,脑袋像是要裂开一样。” 他们一齐望来,苍云轻轻掀开他的手,众人却未曾在南夏的眼中看到任何东西,只感觉到了一股骇人至极的气息。 “此间混乱,先出去再说。”苍云紧皱着眉头开口。 苍云和宁天照看着后路,月辞和月一搀着南夏把他从侧门带了出去。离了出云楼,没过几个呼吸,南夏突又觉得自己的眼睛的像是恢复了正常,没了一点痛苦。他轻喘着气站直了身体,缓缓停了下来。 “走啊!怎么了?”月一转身问道。 “好像好像又没事了。”众人又望向了他的眼睛,可还是什么都瞧不见,愈发觉得奇怪,众人想不通也就不想了,只要他没事就行。如此,五人也就不着急离开了。况且这是临天的夜宴,就这般走了实在有些不太合适,他们打算在一旁观望着,若临天真的出了问题再决定要不要出手帮忙。 而出云楼里,勿殇仗着手中长剑蕴含的至强意志,压得易宇根本透不过气来。勿邪和勿决在场中纵横,一上一下左一右,更是是无人能挡,不过一小会会儿,场中便血流了满地,受伤者不知凡几。楚亦护送乐曦和星洛离开之后,立马便又回到了这里,在一旁看着勿殇几人的无敌风采,只觉热血上涌,有心想要上前加入到乱战之中,可那剑中意志太过渗人,他怕自己一剑都抵挡不得,故而才犹豫不决。 场间,易宇猛地一掌击出,勿殇亦以掌接,两相退却,真气席卷,此间动荡得更为剧烈了些。 “他在哪儿?他到底在哪儿?”易宇急喘着气怒吼出声。 勿殇冷冷一笑,高高地举起手中的长剑,看着易宇淡淡开口道: “别急,你们很快就会知道的。”说着低声笑了笑,“现在,接我最后一剑吧。” 话音落下,魂念涌动,勿殇高举着的那把漆黑长剑被寸寸点亮,银白的光芒照耀了整个大厅,剑势方起整个出云楼就剧烈地动荡了起来,碎屑c瓦砾以及悬挂着的无数灯火一起纷落而下,燃烧在一起,仿佛又下起了一场花雨,楼宇随时都将坍塌。易宇想要阻止勿殇引动剑势,可勿邪和勿决却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刹那瞬身而至,以长剑挡在了易宇的面前,将他生生逼退。 不过一呼一吸,银白的光芒便点亮了整个出云楼,远远望去海西湖上像是升起了一颗璀璨的明珠。出云楼再也承受不住此等剑势,开始了碎裂崩塌,熊熊大火于此间燃烧,一根根巨木从楼顶掉落了下来,却被勿殇周身剑气碾得粉碎。 “好强的势!”影月一行忍不住惊呼出声。 楚亦深吸了一口气,来到了易宇身旁站定,紧紧地握住了手中长剑,他亦是骄傲之辈,容忍不得自己的退却,所以饶是前方光芒璀璨,刺得他双眼渗血,他也还是瞪大着双眼死死地盯着他们,打算做拼死一搏。勿殇剑势已成,一步踏来,蕴含天封之意的一剑随即斩落而下。易宇和楚亦聚起了所有的真气,可于这剑势之下,只若萤火,剑光相接,光华冲破了天际。下一瞬,气浪席卷方圆百丈,出云楼内真气弱者,直接被吹飞而起,所到之处掀起无尽的尘埃,浪潮过后,出云一楼就此消失不见。 七八丈外,楚亦倒地不起,易宇浑身是血,却强自支撑站立着冷冷地盯着三人。 勿决和勿邪一起上前扶住了勿殇,后者真气和魂念消耗太大,此时脱力,却是站也不住。只听他看着易宇咳嗽了几声才低语道: “大人还拖我告诉你们一句话,‘天封的血与火,晏一刻也不敢忘,归来之日,便是复仇之始。’”说完冷笑了笑,再又开口,“今日我等来此只为来传个消息,此件事了,却没兴趣与诸位拼个你死我活,诸位莫要相送。” 三人自高高跃起,夜空里划过了一抹巨大的黑影,遮蔽了白月,众人什么也看不真切,只知黑影一晃而过,瞬息无踪,而三人的身影亦已消失不见。 “角涯!”易宇望着夜空,喘息着说出了两个字来,再也支持不住,跌倒在地上。 谁能没能料到,此次临天夜宴竟会成了一场闹剧。消息传出之后,世间将要迎来的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动荡,一场改写秩序,一场揭开所有隐秘的动荡。 求推荐,求宣传,求点击,求收藏,你们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谢谢! (欢迎加群探讨670524191) ——一个认真在写故事的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第二十六话 灿烂对白 夜昭城中,玲珑苑内 昨日夜宴因为勿殇等人的闯入而中断,宾客被疏散后,南夏的眼睛恰好又出了问题,后面又一直在旁看着热闹,一时间竟是忘了千玲和千珑。等得记起她们,蓦然回首望去,四下已是没了她们姐妹的影子,却不知是被带到了哪里。南夏有些担忧,很想要知道她们情况如何,是否有受伤。想着她们总是会回玲珑苑的,如此才觉得放心了许多。第二日午后,他早早地便来到了玲珑苑里,好在,她们已是回来了。 此刻千珑也站在一旁,千玲不自觉地便局促了些,在一旁听着南夏和姐姐说话,少女的脸总也红着,烫得很。见她这副模样,南夏奇怪得很,也没敢多问些什么话,只以为她哪里不舒服。千珑对千玲的心思却是一清二楚,想着这小丫头此刻定然是想自己快些离开,无奈笑了笑,起身煮茶去了。如此,少女睁大着眼睛深呼吸了几口气,脸上神色才渐渐恢复了正常。 南夏掀起了她的衣袖,发现她的小臂上被缠了一圈纱布,却已是有人为她包扎过了。他抬头望着她,微微皱着眉头轻声问道: “这样很疼吧?” 看着他跪立在自己面前,握着自己的手臂,温温柔柔地望着自己的小心模样。少女不自觉地便睁大了眼睛,只觉心跳加快c脑袋眩晕,呼吸像是堵住了一样,良久才喘出了一口气来。 “怎么了?”他又问道。 “嗯?”少女一脸惊慌地轻呼出声,“没没没事。” 少年微微瞪大了眼睛轻笑出声,指着她细小的手臂轻声开口问道: “还疼吗?” 她亦微微笑着,只道是不疼,不想让他担心。实则少女从未吃过这样的苦头,却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要不我帮你再看看好了,跟着先生学了这么久,我也算是半个医师。” “没关系的,上药的人说了,很快就会好的。”她拒绝得很坚决。 南夏无奈地笑了笑道: “那到时候要是留下了了难看的伤痕,千玲可不许埋怨。” “啊!”她很是气恼地叫唤出声来,却又是一副惹人心疼的模样。 “那就给我看看好了,我若出手,绝不会留下伤痕。”他暖暖笑着开口。 他离自己这般近,近得可以闻得见他的一呼一吸,看着他那一脸宠溺的样子,少女只觉得一颗心都像是要化了似的,最终紧咬着下唇‘嗯’了一声,答应了他。 南夏轻轻解开了她小臂上缠着的纱布,伤口不深,却很长,超过了两寸。他看得有些心惊,心想若是不小心划在了脸上,少女得伤心成什么样子。伤口已是上了药,只简单地缝合了几下,少女未修真气,气血虚弱,这大冬天的,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好,说不得到时候还会有更多的麻烦事儿。 “一定很疼的吧?”少年柔声开口,又是皱起了眉头。 “再换一次药便该好了,不会很疼的。”她挥舞起了另外一只手来,示意他不用担心。可在瞥见自己手臂上的伤口之时,少女的神情下意识地便就低落了许多,从小到大,她也就受过这么一次伤,此刻看着那狭长的伤口竟是愈看愈觉得可怕,更是担心以后若是留下了痕迹会得多难看。南夏微微笑着,已然是瞧出了她心里真正的想法。 “我说千玲啊!” 少女回过了头来。 “我给你变个魔法吧。” “诶?” 他没再说话,冲她眨了眨眼睛,左手伸出一根手指来,在掌心轻轻一滑,便出现了一条细长的伤口,丝丝鲜血从他的掌心流出。 千玲握住了他的手,一脸吃惊的问道: “你划伤自己的手干嘛?” “给你表演魔法啊!” 他把她的手拉了过来,掌心悬在她的伤口上,真气流转,他的血一滴又一滴地滴落在他的伤口之上。很快,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少女的眼睛便就又瞪大了,因为她的伤口竟是奇迹般地开始了愈合,不到片刻便已结痂。他微微笑着,手轻轻挥过之后,千玲的手臂又变得和以往一样白玉无瑕,果然是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她惊愕万分,张大着嘴巴,噙着笑容,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难得地,他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得意。偷偷握紧了拳头,却未曾逃过千玲的眼睛,直接便就把他的手拉了过去。 “千玲啊!你拉的可是我的手呢。” 千玲不理,用力掰开了他握着的拳头,却发现他掌心伤口还在,丝丝鲜血还在往外滴落,心下诧异c伤心c感动,抬起头来看着他问道: “你的血轻而易举便让我的伤口痊愈了,可你自己的怎么好不起来?” “不知道啊!很小的时候,我便偶然发现了我的鲜血有这般神奇的效用,只是自己却总得慢慢地恢复才行。” “啊!这可要怎么办才好?”她有些气恼,像是在埋怨自己。 他笑着摇了摇头道: “好了好了,我毕竟是修炼之人,况且我身体还残留着许多灵药的药效,这种细小的伤口,明日也就瞧不见了,有什么好担心的。”c “是那样吗?”她有些怀疑。 “嗯。”他点着头应道。 “而且这是我的秘密,”他伸手指向了千玲的手臂,“没几个人知道,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是秘密?”少女的脸上却又有了些惊喜。 “当然!” “” “咚咚咚”阁楼里响起了一阵轻轻的敲击声。今日来此的却不只南夏一个,苍云每次都是偷偷来的,璃山上的月一他们不知,医馆里的南夏也同样是不知。 “哇”千珑闻声走了过来,看见他的背影,立时便就轻呼出声。等他蓦然转身,她忍不住又是咯咯咯地笑出了声来,不加掩饰,灿烂无比的笑容。 “公子进步很大呢!” “啊?”难以想象似他这样轻狂无双的人物,脸上也会露出这样呆呆傻傻的表情来。 她睁大着眼睛一脸搞怪地伸出手来往身边的窗户上敲了敲,空气里再又响起了‘咚咚咚’的声音来,然而苍云还是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只好笑着开口说道: “公子不怎么会敲门,但今日却已会敲窗,这进步不是很大吗?” “呵”他当即便就轻笑出声,目光依旧停留在她的身上,舍不得移开,只觉每次见她,她都愈发可爱。轻轻地耸了耸肩,“或许,下次我可以敲门进来。” 她轻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似乎对他仍旧很是怀疑。 “昨夜那么混乱,你没有磕到绊到自己吧。” 她微微笑着提起了长裙在他眼前舞也似地转了一圈,“公子以为呢?”脸上笑容更见明媚。 他轻声笑着点了点头,“没受伤就好。” 她转身,移步往前走去,苍云亦是跟随,和她一起来到了阁楼后的一方小小庭院里,看见炉火上升腾的热气,方知她是打算煮茶,便微微笑着开起了玩笑来,“千珑这茶是煮给自己一个人喝的吗?” “是呢!”少女故意如此开口。 “呵”苍云哑然失笑,却没想到她会回答得这么直接,“或许我来的不很是时候?” “嗯哼!”千珑瞪大着眼睛转头看了过来,脸上渐渐多了一抹奇怪的笑容,“公子发现了一个问题了吗?” “什么问题?”他低声开口,后背下意识地靠在了身后的柱子上,那副模样仿佛就像是喝醉了一样。 “之前你每次来这里,苑里都只有我一个人。” “这么巧吗?我没注意过呢。” “啊”她拖长着声音低呼了一句,露出了一副很吃惊的表情来,“我还以为公子是知道这件事的。” 苍云的眼睛睁了睁,此刻终于是知道了方才她为何会是那样的奇怪表情。 “千玲今天也在吗?我好像都还没与她说过话呢。” “不只千玲。” “还有客人吗?” “南夏也在这里,公子不是和他一起来的吗?” “啊!”他轻呼了一声,像是很吃惊,再又呢喃开口,“他也在这吗?” 千珑的眼睛又睁得大了些,心中愈发疑惑,想起他以往的种种作为,忍不住却又咯咯咯地笑出了声来,“或许,公子每次来这里都是瞒着他们的?” 他低声笑着点了点头,并不愿隐瞒,索性将整个后背都靠在了身后的石柱上,看起来很是无力的样子。 “公子莫非是个害羞之人,还怕别人闲话?” “千珑啊!”他睁大眼睛,哑然笑着唤出了她的名字。 “怎么了?”她脸上的笑容又灿烂了几分。 他深吸了一口气,哑然之色换做了无奈笑容,“我从未想过你会是个如此大胆的人呢。” “嗯哼!”她很是搞怪地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活泼得仿佛是个少女,当然她本也就是十八九岁的年华,只是因为以公主之尊在夜昭饱受磨难才看起来成熟稳重了许多,而此刻才该是她原原本本的模样。苍云的目光跟随她一起晃动跟着,再也舍不得移开自己的目光。 “公子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他轻吸着气,淡淡开口说道: “我想,我应该不是个害羞之人。” “千珑也是那阳认为的呢。” “是吗?” “嗯,”她点了点头,“昨日夜宴上公子与龙渊针锋相对的风采也不知是引得多少姑娘倾倒,如何会是个害羞之人?” “那千珑你呢?”他笑着问道。 她掩面笑了笑,却避开了他的问题,只是说道: “公子还没告诉我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何要躲着别人,甚至是自己的同伴?” 千珑话音落下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淡了许多,但目光却未曾从他的双眼中移开,一直都在看着她,轻呼着气,每分每秒似乎都在变得更加无力。 “大概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不知对错。”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 她瞪大着眼睛像是不明白,亦或许已经明白了,却不愿拆穿。 风影摇曳,仙白沉浮如白色浪花。长裙舞动,她散落在肩头于风中飞扬,灿烂的光影里似乎多了一抹散不去的哀伤。 “公子。” “嗯?” “我和小玲以后可能回去临天。” “为何?”他惊呼出声,有些惊慌失措。 “大概是因为我和小玲琴抚得好吧。”脸上笑容已是变得勉强。 “你们想去那里吗?” “不知道。”她轻轻地摇起了头来,“或许去临天,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你们想回的是黎国。”苍云的声音不自觉地大了许多,“而不是临天。” 两相互望,千珑没有开口,然后苍云很快便就意识到她们想去哪里不是他能决定的,也不是她们能决定的。他呵呵笑着又靠向了身后的柱子,颓然笼罩了他的全身。 她却微微笑着,脸上再又变得灿烂。 “或许” “或许什么?”他低头看向她接过了话去。 “或许我们稍微再年轻一点,会比现在更好一些?” 他睁大着眼睛看着她,良久,耳畔风声传来,他望着她额间扬起的发丝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大概会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第二十七话 不朽传闻(未完待续……) 海西出云楼之事完了后,勿殇一行,不过一夜便离开西境,来到了北地。他们所乘的巨鸟与流鸾长得有些像,万古岁月之前,天封降临之日,亦是它出生之时,到如今早已不知过了多少代,可世间却鲜少有关它的传闻和记载,因为它的速度太快了,可于时空和界域中穿行,凡人根本就望不见它的影子。它的名字是天封所取,唤作角涯,只因这世间之大,即便天涯海角,也没有它到不了的地方。 它双翅张开,静悄悄地落在了地上,四人从它宽阔的背脊上跳了下来,然后那仿若能遮云蔽日的巨大翅膀轻轻扇了扇,再又起飞,没在此停留。这是一处十分空幽宁静的山谷,到处都长满了老枫树,此时竟也还是火红一片,角涯扇起了风来,一时红叶纷飞,煞是好看。 小兰独自顺着溪流往山谷里去了,没走多久,本该出现在眼前的老枫树却全都消失不见,枫林变成了一湾碧湖,湖边种满了细长的翠竹,湖上飘着薄薄的雾气,断桥上坐了一个身着青衣之人,左手握着一根鱼竿,右手抚着额头,闭着的双眸不时跳动,不知是在想些什么。晚风吹拂,青衣荡漾,林间飒飒声响,几个呼吸后,又再没了声音。此间虽然宁静,然而,他的心却从未平静过。 瞧见这幅景象的时候,少女微微瞪大着眼睛,有些吃惊。可很快却又平静了下来,因为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撞见大人这样做了,留下他一个人在这里,发生这样的事应该在意料之中才是。她去屋子里取了一件外衣,悄悄地来到他的身后,将长衣轻轻地披在他的肩头,就要离开。 “这么快就回来了?”他睁开了眼睛轻声笑着开口,在他睁眼的瞬间,周遭一切瞬间消失,以往那片熟悉的枫林再次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原来刚才的一切都不过是他的魂念所化。 “大人。”少女的语气听起来很恳切,那是扎根在内心的崇敬。 他缓缓站起,看了她一眼,便又转过了头去,瞧着远方的山林,脸上更多了些笑容。虽然隔得很远,可他还是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角涯蜷缩在一棵巨大无比的老枫树下,像是在休憩,它身旁有两只小的角涯,嘶鸣不停,惹得它很不耐烦的样子。 仰起的那张脸是一张很好看很好看的脸,虽不再像当初那般年轻,可无意间流露出来的还是那般温暖的神色。可怜的是,他的心里现在铭刻着的只剩下了仇恨,方才他魂念显化一界,却也只是他心中片刻的宁静。 小兰从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因为看着时,总也会觉得大人的眼神太过悲凄,像是失去了所有才会拥有的绝望。 “路上有遇见昔尘吗?” 她摇了摇头,“夜昭现下只有八禁之人,昔决大人怕是不想遇见他们的。” 他轻轻笑着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 “他们几个呢?” “您的魂念显化,他们应当早早便就觉察到了,如此却是不敢来打扰的。” 他无奈笑着摇了摇头,带着几分关切再又开口说道: “应该都没事吧?” “邪和决都是毫发无伤,但殇哥哥的最后一剑为了驾驭您的意志,几乎耗尽了一身的真气念力,恐怕得好好调养几天了。” 他轻轻地点了点头,“接下来也没你们什么事了,就都待在这儿安心修炼一阵吧。” 少女瞪大着眼睛,立时便就开口,“可接下来夜昭不是” “我一个人去就好。” “大人!”她万分惊愕的呼喊了一句,“会不会太危险了?到时候临天阁里的人肯定也会前来,您至少也要等昔尘大人一起才行啊!” 他依旧是微微笑着,伸手将身上的长衣掀下,放在了她的手中。 “你不用担心,我不可能出事的,至少现在还不会。”他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宠溺,像是在安慰着少女。 “若是临天察觉到您了怎么办?” “傻丫头!”他呵呵笑着转过了头来,“我何时说过我要偷偷去了,本就是要让他们发觉的,世人都快忘记天封的存在了,不是吗?” 此间又安静了下来,树影斑驳,落叶在晚风的吹拂下摇曳飘舞,夕阳残照,辉映着整个山林。她知道自己该走了,大人晚间是不愿见到任何人的。可今天她却没有丝毫想要离开的意思,只是固执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大人。眼前的这个男人于她便如自己的父亲一般,早已是不能割舍的存在。此刻的她并非是担忧自己最最崇敬的大人会出什么事,在她的眼里,大人的意志凌驾于一切之上,那是无可战胜的强大。她一直在害怕恐惧的是有一天大人的心会彻底被仇恨所掩盖,那是她最不愿见到的结果。 她一直期待着大人可以放下心中的仇恨,很小的时候就有了那样的期盼,但在她知晓得愈来愈多之后,才发现那只能是自己的妄想。 他长长地叹出了一口气来,再又望向了一旁的少女微微笑道:“若是不放心,小丫头和我一起去吧。到时候来的人应该会很多,让你看看热闹也好。” 若是平日里大人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当即便就会欢欣鼓舞,可此刻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我们去的话,也一样可以做到大人要做的事情。”少女低声开口,面纱下的容颜更又固执倔强了几分。 “可兰幽知道我要做的是什么吗?”觉得有趣,他竟是哈哈地笑出了声来。兰幽是她的名字了,取的是空谷幽兰之意。 她瞪大着眼睛愣了一瞬,这竟是她从未想过的问题。 “不就是七神残界临世吗?我以为大人只是想去再找些麻烦罢了。” 他望着远山上即将完全沉落的夕阳摇了摇头,“一个残界可不值得天下人趋之若鹜。” “难道是因为遗界里有大人想得到的东西吗?” “是临天想得到的东西。”他哑然笑着转过了头来。 “那是什么东西呢?” “很想知道吗?” “嗯哼!”少女点了点头,很是搞怪的样子,他忍不住伸出手来揉了揉少女的小脑袋,一边笑着一边开口说道: “其实你也是听说过的。” “嗯?” “七神开辟世间,令荒灵沉寂,人族得意昌盛,但他们却并非世人所想的那般完美无瑕,他们也是会犯错的,而且犯的是最最不可饶恕的事情,也是从那一刻起,他们失去了没了存在的价值。但他们毕竟是七神,为了均衡的延续,上苍并未彻底将他们湮灭。他们舍弃了躯壳,将不朽之力和残存的意志封印在了一枚戒指中。没错,”他笑着转过头来看向了已然目瞪口呆的少女,“就是你听说过的那枚戒指。” “可那只是传闻。” “大人现在告诉你那是事实,潜藏在天封血液里的事实。” 她急喘息着起,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良久之后她才敢又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大人的意思是七神都都还活着?”想到这儿,更觉惊恐,大人他一个人要如何对付七神呢? 只见他不屑地笑了笑,“既活着,却也死了,不过是没有了灵魂,空有着力量的虚无意志罢了。” 这般小兰才又觉得放心了些,忍不住又开口问道: “他们到底犯了什么错。” 他转过头来看向少女,可目光却在游离,好几个呼吸后,才怅然开口道: “他们有了不该有的诉求,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是什么?” “小兰啊!” “诶?”她露出了一副奇怪的表情来,不明白大人为何在这时唤她。 “我若将答案全都告诉了你,你便会放弃追寻。那样的话,很多事都对你毫无意义了,你明白吗?” “啊”少女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在埋怨,无可奈何地轻呼了一口气道: “所以一切都只是为了这枚戒指?” “是啊!所有人都被那戒指里的古老力量所吸引,企图用它来主导世间。” “那你大人呢?”她下意识地就问出了这个问题,刚一开口便就有些后悔,她很敏锐地意识到自己一定不会从大人那里得到令自己满意的答案。 “我要做的事情和他们恰恰相反。”他淡淡笑着开口,一脸的漫不经心。可兰幽却变得害怕了起来,在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大人要做的事情,他想要的不仅仅是复仇,他要七神真正归墟,他要湮灭他们的传说。 希望书友们相互转告,帮忙广告,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力量!求点击c求推荐c求书评,各种求!(欢迎加群讨论670534147)谢谢! ——一个认真写故事的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第二十八话 逃避、埋葬、哀悼 南夏从玲珑苑离开的时候,已是黄昏。霞光漫天,满城正当灿烂金黄,他微微笑着抬头望去,但见天染云断,飞鸟成群伴有鸣声阵阵,少年的心情顿时又好上了几分。他背负着双手,蹦跳着脚步竟是哼起了小调来,以往他却是很少如此。在他不经意地瞥向海西的时候,没来由地觉的那里的气机有些异常,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涌动一样,可他视野里却又什么都瞧不见。他暗自讶异,随即又笑着摇起摇头来,心想毫无念力的自己若能觉察到什么才叫怪了,只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可南夏没有错,他的感觉是对的。那天海西的湖水上涨了些许,只因为湖上多了三只很大很大的舟船,长帆一扬,几乎遮天蔽日。那是自临天而来的云舟,不过一朝一夕,他们就从临天来到了西境,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那日易宇和楚亦受伤虽重,但好在随行带有不少灵药,加之他们实力不凡,所以恢复起来也很快。至于那一众天卫,勿殇三人意不在杀,大多也只受伤颇重,于性命却无甚大碍,由此亦可见八禁实力,果然非同一般。 时应楚易,秋昔冷紫是为临天八禁。但现如今,世人所熟知的八禁,实际却只剩下七殿,昔殿早已名存实亡,不复当年辉煌。这次驾云舟而来的人便是除却楚殿和易殿的剩下五殿之人,他们同样是住在了海西阁里。而临天一脉,仍未来此。 易宇和楚亦此刻都在这一方昏暗的大殿中,一个在首,一个在尾,此时两人脸上的气色已是好了许多。他们坐在这里一直都没开口说话,昏暗的殿堂愈显沉闷。 脚步声响起,两人闻声缓缓地抬起头了来。随后有五个人进入了大殿里,正是剩下的五位八禁首脑。其中四个与易宇差不多是一样大的年纪,便是穿着打扮也有些相似,只有一人很是年轻,名唤秋叶,年纪虽轻,却已是秋殿之主。大概是因为出云楼之事,进来之时,众人看起来都有些阴沉。 易宇看着他们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没着急开口。 “楚亦,伤势如何?”说话的人是此间最为年长的时修,在看向楚亦的时候,他的脸上终于是多出了一抹亲切来。 后者回过神来,有些木然地抬起头来看了时修一眼,才低声应道: “叔叔不必担心,气息紊乱而已,没什么大碍。”说完又是一副魂不附体的样子,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后者无奈笑了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秋叶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拍楚亦的肩膀,和他打起了招呼,少年轻点了下头,勉勉强强地笑了笑,却还是没说话。 这时候易宇抬起手来轻轻地敲了几下桌子终于是开口道: “临天一脉对天封最是敏感,神阁里的人为何还不前来主持大局?” “尚还不需要临天出手。”说话的人不再是时修,而是坐在时修身旁的应澜,后者没了前者的那股温和亲切,一张脸总也很是冰冷。 “不需要吗?”易宇呵呵笑了一声,满脸都是嘲讽。 “他们自会有应对之法,我等最好不要妄加揣测。” “呵呵,所谓的应对之法不就是把我们当做炮灰而已吗?”易宇的脸上多了一抹抹冷冷地笑容。 应澜又要开口却被紫殿的紫皓挥手打断了,两人的脾气向来有些不对付,他还真怕他们会吵起来,只见他偏头看向了易宇摇了摇头道: “他一个人终究是势单力微,我等未必就不能对付。” 易宇低声笑了笑看向他问道: “你为何会以为他势单力微?” “若非如此,又怎会甘愿躲藏至今?” “谁知道呢?临天无法揣度,天封不也一样?” 此间众人包括楚亦在内都抬起头来看向了易宇,眼神莫名,各有所思,不安似在蔓延。可只过了几个呼,呵呵的笑声却又在殿堂里响了起来,咚咚两声,冷轩将腿翘到了长桌上来,望着易宇问道: “你是在害怕吗?”他比易宇他们都要年轻些,是以狂傲不羁许多,这副大大咧咧的模样,却是一点也没将天封放在眼里。 易宇早已是习惯了他的脾气,也不恼怒,只是淡淡笑着开口道: “临天只能感受到天封的意志,却无法知晓此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大概也是一样吧?”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冷轩轻轻地耸了下肩,再又开口,仍旧是一脸的漫不经心。 “昨夜只是来了三个传话的年轻人而已,不过凭着三把锈迹斑斑的长剑,就敌过了我两殿之人,更是伤了我和楚亦。如此,你们还觉得他势单力微吗?” “三个人年轻人?”时修瞪大着眼睛盯向了他,几乎是惊呼出声。身边应澜和紫皓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至于冷轩,他脸上的笑容同样也是僵住了,桌椅摇晃险些跌在了地上。 “他未曾现身?”时修再又开口相问。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如今的实力只怕早已是超出了我等的想象。”说着无力地呵呵笑了笑,“大抵是觉得我们太过弱小,是以才让他的三个门徒来了这里大闹一场。” 场间沉寂,不安笼罩,一时无声。 易宇的目光从他们的身上一一扫过,叹息着再又开口道: “天封始终还是天封,不然何以主导均衡,或许一开始临天就犯了大错。” 今日南夏偷跑,不得已墨铭只好重操旧业,亲自动手碾磨起了药材。这等杂事,在南夏来了这里之后,墨铭老头便再未碰过,此刻看起来却是好不辛苦的样子,瞧着南夏终于是回来了,双手一放,把手中的活计给了南夏,自己舒舒服服地坐到一旁喝起了茶来,好整以暇地问道: “你这一下午是跑哪儿去了?可是忙坏了先生我啊!” “额”他尴尬地咬住了下唇,“我去玲珑苑了,想要看看千玲他们有没有事。” “啧啧啧”墨铭的脸上泛起了一抹笑容,“昨日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你还有心思关心别人。” 他没有理会墨铭话中的取笑意味,只是一脸疑惑地开口说道: “那是临天需要解决的事情,和我好像没什么关系啊!” “世事如棋局,你我都在这棋局之中,恰好又在夜昭,如何逃避得开来?” 他低头想了想,突地抬起头来看向墨铭微笑着问道: “或许,先生来夜昭是为了逃避些什么吗?” 墨铭呵呵笑着摇起了头来,没有回答南夏的问题,反问道: “你呢?有想过要逃避什么吗?” 南夏的脸上又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来,逃避?自己好像还从未想过那样的事情呢。 “活着本就是奢望,若是再逃避,我还会有机会吗?” 彼时少年太过天真,并不明白墨铭所说的并非未来,而是过往。而未来本就是无法逃避的。 在听到南夏的答案之时,墨铭的心被少年的天真所触动,苍老的脸上笑容渐渐淡去,他久久地注视着眼前的南夏,他希望能从少年的身上看到某人的影子。南夏虽然觉得奇怪,却未曾出声,有时候他会觉得墨铭很可怜,没有缘由,就是觉得他可怜,便如此刻。 “可你不能肯定自己会活下来,不是吗?那样的话,你有想过自己该逃避些什么吗?”良久之后,墨铭转头瞥向了屋外叹息出声。 “可我会活下来的。”少年微笑着看向了他,声音不大,语气更是平淡,仿佛是在讲述一个最为简单的事实。 墨铭回过头来看向了他,突地低笑出声,轻声开口道: “你这小家伙还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呢。” 南夏知他在玩笑,便也笑着回答道: “我花了十多年才拥有的信念,若是被先生一句话就击垮了,我也就太没用了。” 一老一少,看着对方很有默契地笑出了声来,仿若是来两位忘年的好友。 “我可以问先生几个问题吗?”此刻的墨铭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少年不愿错过如此时机。 “想问什么就问什么吧。”老头暖暖笑着开口。 “先生以前是临天之人?” “我以前的确是属于临天八禁。”老头轻轻地吸了口气,他的眼中似有怅然闪过。 南夏的眼睛微微瞪大了些,不过却并未表露出太多的意外,只听他又说道: “先生待在夜昭似乎很多年了,似乎已经和临天没有了牵连,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您背弃了临天,还是临天背弃了您?” 墨铭的双目渐渐变的深沉,幽幽地叹息了一口气才道: “没有谁背弃了谁,是我自己选择离开的。” “啊”南夏看着他自顾自地点了点头,“所以,天海上的确是有先生想要逃避的东西咯?” 他轻声笑着,喃喃开口道:“不是为了逃避。” “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埋葬过往。”他望着瞪大着眼睛的南夏微微笑着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但那时候少年并不明白墨铭的意思。过往可以埋葬吗?人不就是为了回忆而活的吗?先生缘何想要将它埋葬? “只是”墨铭又开口了。 “只是什么?” “对活着的人而言,过去永远也是无法埋葬,我们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情。” “什么事?” “哀悼。”墨铭的脸上怅然淡去,只剩下了饱含着善意的温暖笑容。 南夏埋下了头去闭口不言,试图去明白先生话中的意义,可还会体会过真正的痛苦的他又如何能理解墨铭的所思所想。 “别想了,臭小子。”墨铭看着他哈哈地笑出了声来,“想不通的,还是多考虑下该怎么继续活下去吧。” 少年耸了耸肩膀,“那样的事情更难些吧。” “凡人是救不了你的,你应该去世间其它的隐世之地找找机会。” “什么地方?” “知道北冥渊海吗?” 南夏微微睁大了眼睛,只以点头回应。 北冥渊海同影月一般,也是这世间的一处禁土,但它在海上,远离世间。是以世人都知道这么个地方,却无甚了解,只知渊海与江南碧流和百里红河一样都是这世间最为美妙的地方,但传言是否为真就不得而知了。 “渊海最善术法,或许你该去渊海一趟,那里的人或许有办法磨灭你魂海中的咒印。” 少年无奈地笑了笑道: “总得有代价啊!我能付得起吗?” “总该去试试,说不定人家是愿意帮忙的。”老头的脸上多了一抹莫名的笑意,“毕竟你这小家伙长得这么好看。” “先生,天涯海角可不是那般容易去到的。” “修炼之人,还怕有去不到的方。” “”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第二十九话 红河暮雪 八禁封锁了消息,故而出云楼里的那场大乱并未在世间引起轩然大波,夜昭一城很快就沉寂了下来。如今出云楼已是开始了重建,只是西之一境,愈发寒冷,却不知何时才能完工。南夏一直都有些害怕自己的眼睛还有什么异样会发生,好在最近一直安好,他才渐渐放心。星洛这位圣女大人的神经向来大条得很,那日发生的一场大乱完全没有影响到她在夜昭游玩的心情。她闲着无事,楚亦又恰好没时间盯着她,可是乐坏了她。少女整天腻着萱儿和乐曦两人几乎是把夜昭逛了个遍。 今日夜昭的长街上多了一个少年,一个着了一袭白衣,头戴面纱,自红河翩翩而来的孤身少年。他姓君,名唤暮雪,也即是星洛口中的那个暮雪。 在夜昭的南溪街,沿着两丈清河有一条笔直的小巷,那里的一排排小店过去,几乎全是吃食,其中多是河鲜。三人来到这里的时候,星洛闻着了味道,只觉鲜美无比,少女心思大动,乐曦与萱儿两个拉也不走,只好在这里陪着她,且看她能吃多少。而少年就是在这时候来的,他轻轻巧巧地走进了这家店来,一眼便瞧见了窗边的星洛她们,微微上扬着嘴角,一步一步地朝着她们走了过去,而三人言谈甚欢,竟没注意到他。他走到星洛的身后,恰好小二端了满满的一盘河鲜过来,星洛正要接过,却被他抢先端在了手中,微微笑着看向少女轻声开口道: “才来夜昭几天,口味就已经变了吗?” 听闻此音,她们已知来人是谁。 “小暮?” “暮雪哥哥!” 乐曦和萱儿同时唤出了声来,前者惊讶,后者欣喜。 星洛瞧见是他的时候也是瞪大了双眼,心中自是欣喜万分,只是不知为何,她的神色马上就是一变,嘟起了嘴,耸着鼻子看向了一边,背对着他玩弄起了自己鬓间的头发,装作了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 他无奈笑着请小二再去取了一副碗筷过来,随后坐在了星洛的旁边,倒是一点也不生疏。待得坐定,他才终于是掀下了面纱来。就像他的名字一样,那是一张如雪般干净的脸,可今日看起来却有些苍白,或许是因为一直赶路没怎么休息的缘故。但在看向她们时候,脸上的那抹苍白已是悄然隐去,只剩下了暖暖的笑容。 “暮雪哥哥你怎么会找到这而来的?”萱儿也好奇了起来,心想他莫不是去海西问过了?又觉得不会,少女很清楚他是不喜欢和八禁的人打交道的。 他没急着回答萱儿的问题,而是转过头去,看向了故意躲着他的星洛,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右手上。只见他轻轻握住了星洛的右手提了起来,后者虽然惊讶,却没反抗。只见她的腕间系有一颗淡紫色的玉珠,少年指着它说道: “不难啊!她一直都带着这颗珠子,所以我总也能找到她。” 他话音落下的时候,星洛终于是抬起了头来,却是在瞪他,少女看起来有些羞恼,很不好意思。 “哦原来这是暮雪哥哥送给星洛的吗?”萱儿拍手笑着,一脸的狡黠模样。 “对啊!星洛就没和你们讲过?” 萱儿又笑着说道: “她天天让我给她梳头穿衣,却从未让我碰过你送他的这颗珠子呢。”她说起话来有些酸酸的味道,竟像是在吃星洛的醋一般。 她话音刚落,星洛便伸出纤长的食指敲了过来,萱儿吃痛一声,有些气恼地抬起头来看向了对面的她,恰好迎上星洛的目光,却发现她也是一副气恼模样,只听她开口说道: “萱儿啊!今天就你话最多了。” 暮雪不甘寂寞伸出手来也是敲了下星洛的脑袋。 “啊!”后者惊呼一声,又是一眼瞪了过来,“你好讨厌啊!”羞恼交加,那副模样仿若是要将暮雪给吃了一样。 他不加理会,只管是笑着开口说道: “不许欺负我家萱儿。” “我就知道暮哥哥最好了。”萱儿顿时又是高兴万分。 “是吗?”他回过了头来。 “嗯。”后者用力地点起了头来,小脸上写满了认真。 “八禁里不是有个叫楚亦的人?”却是想着要取笑她一番。 “啊!”萱儿顿时就害羞了起来,装着一副可怜模样望向了他,“你一直待在红河,怎么会知道八禁的人。”声音愈来愈小,最后已是细若蚊声,仿佛是在自语。 “你们的圣女大人可是什么都会给我讲的。”众人一起看向星洛,而萱儿的额间已是多了几条纹路。 星洛张大着嘴巴咬住了下唇,伸出手来轻轻地抚了抚萱儿小脸,嘻嘻笑了两声,脸上已是变作了一副讨好的模样,对着萱儿撒娇不停,萱儿犹自气恼,似乎不很想理她。星洛无奈,只好是掐起了他的手臂,以此发泄,却并不疼。 “圣女大人掐我干什么?”他又是开了口,依旧满脸笑意。 萱儿与乐曦互看一眼,脸上笑意渐显,却都是想到这下总算有人能治得住这位圣女大人了。 “你就知道欺负我。”她一脸埋怨地看向了他。 “我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怎么又变成我欺负你了?”他的脸上堆起了无辜的笑容,逗得对面的萱儿和乐曦笑得停不下来。 “不管,总之你最讨厌了。”她伸出手来,真狠不得打他几拳,可见着他笑着想要躲避的样子,却又挥不下手来,一脸的纠结。 “是吗?既然那么讨厌我,为什么还一直带着我送你的东西?” “谁稀罕啊!” “那还给我。”他在她的面前伸出了手来。 “不还,我就是不还,看你把我怎么办。”却又娇笑着开口,满脸的狡黠。 他看着她任性活泼的模样微微笑了笑道: “我还能把你如何,你是临天的圣女,我不过过是红河里的一个小小人物而已。” 少女听他恭维之词,更觉得意,脸上的笑容顿时又灿烂了几分,却是开口教训道: “知道我是圣女大人,还敢总是欺负我,简直罪无可恕。” 良久之后,乐曦瞧着他们像是闹够了,才开唤他问道: “在红河待得好好的,怎么会来了这里?” 他看着星洛微微笑了笑,只是含糊地说道: “答应了这丫头,所以就来了啊!” “可是你来迟了。”星洛又在一旁很是不满地开口。 “这便是你见着我不开心的原因?” 星洛很是任性地哼了一声,却没说话。 却见乐曦无奈笑着摇了摇头,再又开口说道: “不要与我唱大戏,是临天又要你做什么事了,对吗?” 他伸手揉着额头露出了一副苦恼的模样来,轻呼了一口气才道: “他们的确是有些事情需要我做。” “你是一个人来的?” 他点了点头,咬着嘴唇没有出声,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你一个人能帮临天做什么?” 他轻耸了下肩,突地望着桌上的食物说道: “哇这河鲜闻起来好香啊!”“ 不许你吃”星洛又是一眼瞪了过来。 “” 转瞬他们又像两个孩子一样,闹在了一起。 乐曦满脸疼惜地望着眼前少年,只能是无奈笑着。他尚且还在年幼之时,便被人送到了百里红河,一直以来他们都以姐弟相称,关系也就真如亲姐弟一般。只是,她一点也不了解自己这个弟弟,他在想些什么c做些什么,她全然不知。是以,总也觉得自己这个姐姐当得太不称职了些。不多时,暮雪又微微笑着看了过来,与乐曦对视,眼神一如既往的诚挚c温暖。近十年来,他一直在红河受乐曦悉心照顾,心里早已是把她当了作亲姐姐来看待。她敬她,爱她,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而也正因如此他才希望自己可以不给她多增添一丝一毫的忧愁。 “姐姐,不用担心我的。这河鲜味道很不错,不尝尝吗?” 她回过神来,脸上再又升起了笑容,眼神中满是宠溺,只是说道: “自己小心些就是。” “暮雪明白。” 一桌子菜端了上来,星洛只管瞧着,也没吃什么东西。大抵只是觉得好闻,终究不合她的口味。看着她有些意兴索然的样子,他忍不住问道: “失望了,不喜欢?” 她很是不乐意地转头看了过来,“你是在问我话吗? “当然。”他的脸上升起了淡淡的笑容来。 “为什么偏要问我?”少女紧皱着眉头看向了他。 “宣儿和姐姐当是没心思来吃河鲜的,是你提的意吧!嗯?” 她苦着脸看了过来,忍不住挠起了他的痒痒,惹得他笑个不停。 “就你最厉害,什么都知道。” 他微微笑着,没再开口,他虽喜欢与她胡闹,但总也不愿占尽上风,实则大多都还是在迁就着她。但萱儿不嫌事多,立刻便就故意附和道: “是呢!这世间谁也不会再比暮雪哥哥厉害了。” 闻她话语,他乐得笑出了声来,并不得意,只是觉得开心满足。 “萱儿啊!你怎么帮起他来了?”她又是冲着萱儿撒起了娇来。 萱儿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摇了摇头道: “他可是我最好最好的暮雪哥哥啊!” 话音落下,他们又是笑出了声来。只剩星洛一人在那苦恼不已。想她堂堂临天圣女,无论在哪儿都若众星捧月一般,可每每在面对他的时候却都是毫无办法,愈想愈觉得气恼。忍不住在他身上捶了几拳,却不痛不痒。 萱儿和星洛还在一旁笑闹,他却渐渐正了颜色,看着乐曦说道: “海西现在全是八禁之人,我只怕是不方便去,姐姐好像在这儿有间锦绣坊,我能住在那儿吗?” “空着的地方多得很,有什么不可以的。” 他轻吐了口气,应声道: “那样最好。” 乐曦神思流转,突地想到了一件事情,便又笑道: “你来得倒也是时候,明日便是海西的冬临花火节。” “花火节?”他无奈笑了笑,“你知道我不喜欢热闹的。” “难得来一次,星洛和萱儿都在,姐姐我也在,你不打算陪我们看一看吗?” “对啊!”一旁的两个少女很有默契地转过头来睁大着眼睛看向了他。 “哈”他低声笑着吐出了一口气来,“那好吧。” 希望书友们相互转告,帮忙广告,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力量!求点击c求推荐c求书评,各种求!欢迎加群一起探讨(670524191) ——一个人认真写故事的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第三十话 临天君陌 今天是夜昭的冬临花火节,这将是会城里一年中最最热闹的一天。 冬日里的天气冷了很多,早间寒意太盛,小丫头更情愿待在温暖的被窝里,起得也不那么早了。因此南夏可算是躲过了墨溪的摧残,再也不用每天都受她的‘折磨’。 他每日晨间起来要做的事情几乎都是一样的。先去后院洗漱,然后燃起前厅里的炉子,烧上一大壶热水放在那儿,之后便是去嘉咸居了。他在清清冷冷的街道上走了一阵之后跨进了一条小巷,这是一条去嘉闲居的近路,人也少些,少年一向都是往这儿走的。进了小巷之后,他的步子迈得愈发随意了些,他很清楚这个时辰这条小巷里是不会有任何人出现的,秋日里便都如此,又何况是这大冷天的。可今天不一样,今天很多的事情都悄无声地发生了改变。他今天终于在小巷里碰见了一个人,南夏有些诧异,却也没想得太多,毕竟小巷里住了那么多人,或许人家今天心情好,所以就早些起来了呢。来人是个有些高瘦的男子,他的脸上戴着面罩,遮住了眼睛之下的面容。小巷不宽,他们在错身而过的瞬间,忍不住都是偏头瞥向了对方,然后在下一刻发生了对南夏而言诡异至极的事情,时间的流逝突然变缓了十倍,一切都像是要静止,就连自己的呼吸也变得无比的艰难。偏过头来的时候,地望见了对方的那双眼睛,金黄的火焰在其中流淌,虽然诡异,但看起来却是温温和和的样子,南夏未能从他的眼神中感受到半点杀气,却没来由地便陷入了恐慌,那一刻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双眼睛一定会洞悉自己所有的秘密,而那恰恰也正是对方在做的事情。最后的时刻,老头的力量在他的魂海里涌动了起来,饶是对方的意志强大至极,也还是没能窥视到南夏的魂海。 “燃魂”南少年的耳畔似有呢喃声传来。 即使时间的流逝放缓了十倍,可一瞬还是一瞬。南夏偏过头来回转过身的时候,眼中已是没了那人踪影。晨风掠过,掀起了他单薄的衣衫,他木木然地在那儿站了良久之后才无奈笑着摇起了头来,少年怀揣着一肚子的困惑离开了这里。在他走后。方才那人的身影自原地缓缓显现而出,此刻双瞳已是漆黑。他抬起头来看向了走远的少年,口中响起了几声轻笑,只听他自语道: “流风当是慕风那家伙所授,这燃魂又是从何处得来?年纪小小,秘密还真是不少。有趣,十分有趣!”说完转身,同样离开了这里。而他将要去的地方和南夏来的地方是一样的,恰恰都是墨铭医馆。时间还早,是以墨铭此时也还未起床。门只是虚掩着,他轻轻一推,门便开了。他走了进去,见着没人,便寻了个地方坐下,摘下了戴着的面罩放在了桌上,显露在外的是很年轻很温和的一张脸。瞧着桌上昨夜剩下的一壶冷茶,伸手提了过来,放在炉上烧了一会儿,倒了一杯喝了起来,却是一点都不嫌弃的样子,甚至还点了点头,似乎对杯中的苦茶很是满意。 不只是过了多久,脚步声终于在天井里响了起来,随之而来的似乎还有阵阵叹息。墨铭知道这场见面是逃不掉的,他很清楚自己不现身,厅里的这个男人是不会离开的。披上衣服的他来到了前厅里,在真正看见来人的那一瞬,痛苦c愧疚和怨恨果然还是再度袭来,苍老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摇晃了起来。 如今虽是中州帝临在统治着这个时代,可帝临空怀着野心,始终也无法成为这个世间真正的主宰。无尽天海之上的临天神阁之主是真正凌驾于一切之上的那个人,那个人的名字叫君陌,也就是墨铭眼前的他。 “好久不见,昔殿大人。”君陌放下手中杯盏抬头望了过来,声音很低,双眼中似乎有着和墨铭一样的悲伤。 他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平复着自己动荡的心绪。良久,才无奈笑着摇头说道: “在下叫做墨铭,与屋外牌匾上的两字一般,却不是阁主大人所说的昔殿大人了。” “墨铭?”君陌淡淡笑着低下了头去,眼中又多了些怅然。 “昔殿大人又何苦改了名字?”他还是埋着头,不想墨铭看到他此刻的眼神。 “这茶怕是不合阁主大人的口味。” “不过是换了种滋味而已,也还不错。” 墨铭比君陌大了一辈,所以他几乎是看着君陌一点点长大的。回忆起他儿时在八禁的殿中和昔云他们一起玩闹嬉戏的场景来,老人的脸上终究还是升起了一抹笑意,忍不住又是长叹出声,他佝偻着后背走到了炉子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在他开始移动脚步的时候,君陌的目光便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一直都在看着他,等墨铭缓缓坐了下来之后君陌才开口说道: “您老了。”说着又是低下了头去。 “你也不怎么年轻了。” 两相互望的时候,他们的脸上都有了释怀的笑容,仿佛有什么在刹那间烟消云散。 “有件事我是一直想告诉您的。”君陌一脸恳切地看向了他。 墨铭叹息着冲他摇起了头来示意他不用多说,“我没怪过你,昔云他也不会怪你。”隐隐地,老人的眼中似乎又有泪光在闪烁。君陌不敢再去看他,深吸着气再又低下了头去,他望着眼前的炉火木然地开口道: “您一定记得的,我只有几个朋友,昔云一直都是其一。” “记得,都记得,哪怕过了这么多年,我的耳边也时常响起你们在昔殿里的欢笑声。” “是啊!那时候我和” “好了君陌。”墨溪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都是过往云烟,多说无益,你应该也不是来找我叙旧的。” “可我是很想来找您叙旧的。”他脸上的神色更认真了些。 墨铭低声笑着点了点头,“说明你的来意吧。” “今夜双月同窗。”君陌望着他淡淡开口说出了这句话来。 “你说什么?”墨铭瞪大着眼睛看向了他。 “您没听错,遗界今夜的确会在夜昭显现。”他的语气依旧平静。 墨铭看着他呵呵低笑出声,摇着头呢喃自语道: “为什么会是夜昭呢?” 君陌看着他微微笑了笑,“或许上苍也想让八禁再度齐聚。” “我早已不是八禁的人了。”君陌虽还未对他表明来意,但墨铭却已全然知晓,这句话已经是在拒绝了。 “可您依旧拥有着临天的禁法,那是临天的秘密,只要它一天还在,您便不可能与临天撇清关系。” “那是七神的秘密。” “有不同吗?”君陌低声笑着看向了他。 “可是你也看到了,我如今这模样已是老得不像话,还要如何帮你。” “您虽是老了,却妨碍不到您掌控力量,不是吗?” 墨铭不再言语,只是看着屋外。君陌淡淡笑着也是不急,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完之后他才看着墨铭慢悠悠地开口说道: “是叫做墨溪吧?听说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君陌,你在想什么?”墨铭看向了他低喝出声,双眼之中已是冰冷一片。 “我只想您再帮我这一次,最后一次。”他声音很低,像是含着许多无奈。 “我不觉得临天会需要我的帮忙。” 君陌轻声笑着摇了摇头,“今夜此间会很美,临天的力量若再次显现,只怕会毁了这一场灿烂?但只要集八禁之力施展藏天之术,事情就会简单许多了。” “理由呢?我还是没有帮你的理由。”墨铭的嘴角多了一丝冷笑。 “墨溪不就是理由吗?以后会活在世间继续活下去的人会是她,而您已经老了,你还能保护她多久?” “你在威胁我?”墨铭坐直身体瞪向了他,惊怒交加便是嘴唇都震颤了起来。 “从一开始我就在恳求您,您听不出来吗?”他睁大着眼睛望着墨铭轻低声哼着摇起了头来,“我怎么会来威胁您?在您眼里,现在的我已经成了那样的人了吗?” 不等墨铭说话,他痴痴笑着再又开口,“那孩子总得有人来照顾,不是吗?” 墨铭沉默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您难道还在指望昔尘吗?你和我一样清楚他的眼中早就什么都没了。但您若这次帮了临天,今后墨溪若愿意回到临天,我们自会再为她新建一殿。他若愿意待在世间,我也会护她周全,甚至哪怕选择了与临天为敌,我也有了理由去阻止别人伤害她,您明白吗?”君陌是真的在祈求着墨铭,他想要以此来填补自己心中的愧疚。 “呵”墨铭很是无力地笑出了声来,“世间如今只剩下他最后一个天封了,他的意志就是天封的意志。我可以帮你护住夜昭一城,可你们能拦得住现在的他吗?” 君陌望着他沉沉地吐出了一口气来,摇了摇头道: “中州的那些王城早已是虎视眈眈,临天此次必须得得到那枚戒指,只有它才能重建世间的秩序,在那之后,世间迎来的必将是一个更加完美的时代。” “君陌啊!人是无法替上苍建立秩序的。”墨铭忍不住再又叹息出声。 “但身为七神后裔的我是没有选择的,不是吗?”他看向墨铭无奈笑着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来。 墨铭看着他,双眼之中多了一丝怜悯。君陌少年时的样子再又浮现在了他的脑中,他忍不住去想曾经那个时常在自己面前和昔云打闹在一起的孩子此刻到底是变了,还是依旧和从前一样。他虽然选择离开了临天,但对那块土地却始都保留着最后的希望的寄托,而这恰恰都是因为眼前的君陌。 希望书友们相互转告,帮忙广告,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力量!求点击c求推荐c求书评,各种求!欢迎加群一起探讨(670524191) ——一个人认真写故事的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第三十一话 天封未晏 北风扑面,伴随着彻骨的寒意。高飞的群鸟奋力地拍打着翅膀,仿佛是在逃离。细小的霜雪迷茫地飞舞,寻不到归处。天空只剩下灰朦,抬眼望去,尽是是凄冷寂寞的冬景。 他们的脚下是一片不见边际的冰原。他站在前面,身后站着的是兰幽,她今日未曾着面纱,此刻静静站在那里,仿若是这冰原上盛开的一朵冰莲,孤高冷傲,见之而觉惊艳。彼时还是少女,若再等几年得美成了什么样子。他们的衣着看起来很是单薄,身披的长袍在北风下肆意的飞舞,却都是一脸淡定的模样,像是一点也不觉得冷。 一片枯黄的树叶从天空飘来,长风呼啸不停,它却偏偏落到了他的肩头。身后的兰幽望见了,伸出手来拾起了他肩头的那片叶子。 “大人,是梧叶呢。”少女看起来似乎很开心。 他低下头来看向了她的掌心,呢喃出声道: “梧叶”他的脸上升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却很勉强,因为他的眸光一直都是黯然的。 “璃山多梧,或许会是从夜昭飘来的吧。”他再又呢喃着开口。 兰幽不知道他为何会是这样的语气,也猜不到他在想些什么,更不明白大人为何要带她来这里发了这么久的呆。或许,大人是在犹豫着什么吗? “荒原百里都已冰寒一片,大人来这儿是要做什么?” 他微微笑着看了她一眼,随即抬头望向天空自语般地开口道: “时间差不多了。” “是要去夜昭了吗?”她小声问道。 他却摇起了头来。而兰幽顿时便是一脸的惊喜,睁大眼睛看着他说道: “不去了吗?” “不是说过要带你去看热闹的吗?” “啊”她的神色又变得失望了起来,“小兰不懂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笑了笑,不再与她言语。突地伸出了右手,一道漆黑的光芒从他的掌心一晃而逝,然后鲜血顺着他的手掌一滴一滴地往冰原上飘落。这举动吓到了少女,她惊呼着靠了过来挽住了他的手,“您在做什么?” 他笑着摇了摇头,轻轻推开了她的手,然后又将手掌翻转向了冰原。他静静站立着,任凭自己的鲜血滴落在冰原上,聚成了一滩,兰幽在一边看着,心中对自己的大人愈发地担忧。又过了一会儿,他才终于将手翻转了回来,只过了一个呼吸,他掌心的伤口便就复原了。起初冰原无甚异样,但他的鲜血中蕴含着天封的意志,因此而拥有无穷的魔力。在他滴落的鲜血化作一团漆黑的烟雾涌进了冰原的深处之后,隐藏在冰原里的封印开始了瓦解,冰原颤抖了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下方冲出来一样,只叫人心惊胆颤,渐渐地,冰原下传来了一阵猛烈的撞击声,轰隆的巨响整个冰原都能听到。兰幽躲到他的身后拉住了他的衣衫,才不再那么害怕。 突见风云涌动c雷鸣阵阵,苍白的世界瞬息间暗黑一片,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这百里冰原,从他们脚下开始,如同镜片般地寸寸碎裂开去。他拉起小兰,猛地一跃而起,方才脚下所踩的冰原,碎裂成一根根巨大无比的尖刺冰柱,直追他们而来,兰幽感受到那恐怖的力量,早已是吓得不知所措。这时,角涯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两人的身后,稳稳地接住了他们。它张嘴一声嘶鸣,叫声震天动地,那些冰柱在它的叫声下尽皆碎裂溃散,再无威胁。 低头望去,冰原消失不见,滔天巨浪涌动在他们的脚下,世间仿佛是迎来了末日。在黑暗的地底深处,有一双眼睛缓缓睁开盯住了角涯背上的他,下一刻无尽巨浪翻腾而起化作了无数的冰晶朝着上方的他们激射而来,角涯挥舞着双翅,瞬间高飞而去。 但他却一跃而下,一把漆黑长剑自他的掌心缓缓显现而出。 “大人!”兰幽惊呼出声,但他已经离她远去。 无尽黑烟弥漫在了他的身后,不过瞬息,两股就力量碰撞在了一起,万千光华在其中湮灭,巨大的冰屑飞落回了水中,冰原上的浪潮一波高过一波。良久之后,风暴才渐渐散去,浪潮终是消退,一切又归于平静。角涯带着兰幽飞了回来,悬停在了一旁,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此刻站在大人对面的那个‘人’虽然拥有着人形,但他的身体却是用冰晶凝聚而成的,身高数丈,银亮的铠甲笼罩了他的全身,令他看起来仿若一尊神祗。 他到底是什么? 他是荒神。 在沉寂了千百年的岁月之后,他终于再次回到了世间,他很想要呐喊,可刚才的一击却又像是宣泄了他的所有。他立于风雪之中,困惑地审视着自己的双手,最后抬头看向了对面掌剑的他,迷惘地低声问道: “你是谁?” “我是谁?”他呵呵地笑出了声来,“你是在问我的名字吗?许久没人唤过我,我自己都快忘了。” “我不关心你的名字,快告诉我你是谁?”荒神狠狠地盯向了他。 “看来你还无法感受到我的意志。” “什么意志?” “我好像是叫做叫未晏,天封未晏。”他看着冰雪所化的他低语出声。 “天封?呵没错了,只有你们才能将我解封,但为何要这么做?封印我的不就是你们吗?” “那么今日我代表天封赐予你自由。”他低语出声,收了长剑,轻轻地落在了已经平静下来的水面上,脚下没惊起丝毫的涟漪。 “自由?哈哈哈”他大声笑着,不仅是在嘲讽对面的未晏,也嘲讽着这世间的一切。 “我是荒神,一个真正的神,我不需要任何人赐予我自由。” 兰幽睁大着眼睛看向了对面那副高大的身影,满脸的惊恐。“是他,他就是荒神,大人放出了荒神。” “不,现在的你还不是,你只是他散落在天地间的一缕意志而已。况且,这世间何时又有过神的存在?均衡引导世间的一切,而不朽的只有上苍而已。” “哼!那指引你唤醒我的也是均衡吗?你可有预料到在唤醒我之后,接下来的事便由不得你们天封来掌控了。”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森寒,带着浓浓的挑衅意味。 未晏仰起头来看向了他,微微笑着淡淡开口道: “我可以让你什么也做不了。” “凭什么,就凭你是天封吗?” 话音落下,浩瀚的力量再次席卷而来。兰幽惊恐得想要逃离,但在水面上的他却不慌不忙,黑烟再又弥漫,他的双眸在刹那间漆黑。 “封。”轻喝声响起。 话音落下之时,从冰原下突然涌出了四根手臂粗的锁链来,瞬间缠绕荒神而去,后者冷冷笑着,硕大的双眼中多了一抹诧异,脚下一震,巨大的身躯突地飞了起来,他想要离开这里。可那四根锁链的速度快若流光,只一刹那便就束缚住了他,把他拖了回来。 “小子,不错嘛!有点力量。”他呵呵笑着,还是没把未晏放在眼里,轻哼一声再又奋里往上跃去。 未晏看也不去看她,只是朝着前方伸出了一只手来,轻轻一握之后,锁链上的力量在瞬息之间就增加了一倍,荒神再无力抵挡,被锁链缠绕束缚着拉向了冰原的深处。 “你才刚刚苏醒,太弱了,这样的你在我的面前毫无反抗的机会。”他又恢复了以往的语气,平平淡淡的,没有丝毫的色彩。 “呵呵”笑声从水底传了出来,地底的黑暗又要再度将他淹没,可他却毫不在乎。 “你还是要放了我,对吗?” “大人?”小兰也落到了水面上来。魂念凝聚,他们都能轻轻松松地踩在上面。 在黑暗即将淹没荒神的最后一瞬,未晏轻轻地挥了挥手,那四根漆黑的锁链瞬间消失无踪。 “你还记得自己曾经的辉煌吗?”未晏望向了从水下缓缓升起正呵呵笑着的荒神。 “辉煌?”荒神嘴角的笑容一下子就变冷了,“作为囚徒的我还应该在乎那样东西吗?” “既没想清楚答案,又何必回答得这么快?”未晏望着他淡笑开口,眼中多了一丝同情。 荒神低头盯向了他,双眼颤动着,不知是在想些什么。良久之后,他直起自己高大无比的身躯摊开了双手,深吸着气闭上了眼睛。北风流转,天地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朝他涌来,像是无穷的意志,也像是浩瀚的力量?兰幽又躲到了他的身后去,只觉太过恐惧。未晏笑着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心。荒神阴沉着的脸上很快就有笑容开始浮现,愈来愈浓,直至朗笑出声。 “不若你去将雪界的我也一起解封了,或许那时候我就能想清楚答案了。” “那不是我能做到的事情。”未晏抬起头来望着他低叹出声。 “怎么会呢?你不是是这世间的最后一个天封了吗?” 未晏并不在意他这句话里的嘲讽和潜藏着的羞辱,他只是淡淡笑着对他开口说道: “看来你散落的意志已经凝聚了很大一部分了。” 他的目光从未晏的身上移开,审视着整个世间,然后再又闭上了双眼,只听他自顾自地呵呵笑道: “我刚刚听到了许许多多有意思的事情,这世间现在已是这般有趣了吗?可真是羡慕雪域里的那个我,至少他还能一直看着,我却只能待在黑暗里。”说着他睁开眼睛一脸愤恨地盯向了下方的未晏。 “你的力量变强了吗?”未晏抬头望着他呵呵笑着问道。 “你以为呢?” 至寒之意朝着下方的他们涌了过来,空气似乎都已冻结。 “大人!”兰幽抓紧了他的衣衫惊呼出声。 未晏淡淡笑着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叮咚之声响起,在他和荒神的中间凭空显现出了一片片透明的冰晶体,看似脆弱无比,却抵挡住了荒神愈发强大的意志。 “或许有一件事你会很感兴趣。” “什么事情?” “今夜,七神再次临世。”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第三十二话 冬临花火(未完待续)…… 出云楼事发之后,夜昭一城虽然很快就沉寂了下来,但夜宴那天晚上毕竟是有太多人看到了,是以纷乱始终都还萦绕在人们的心头。得王室授意,这次的冬临花火节出奇盛大,夜昭全城,家家户户尽皆张灯结彩,仿若是提前过起了元夕佳节,大家似乎都有意用一场盛大的庆典来驱散笼罩在夜昭上空的阴云。今日夜昭城里大大小小的客栈几乎都已住满,满街都是游人。天地清明,朗月高悬,彼时长街之上,凤箫声已起,不时有烟火闪烁纷飞,引得欢声笑语不断,已是渐渐开始热闹了起来。 此时的南夏还在医馆待着,此刻少年的心里满满的都是疑惑,纳闷不已,只因墨溪和先生今天的表现也太奇怪了些。那小丫头不知怎么会是,早早地便就睡下了,这时候她不是该拉着自己的手一阵央求才对吗?至于先生,那就更奇怪了,晚间从不出门的他,今夜竟是离开了医馆。这样的场面少年来医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见,当真是新鲜得不行。他一个把医馆稍稍收拾了下,去屋里换了衣服取了长剑便出门了。倒不是要去寻苍云他们,他早已与千玲和千珑约好要一起看烟火,此刻正是要去接她们的。一路畅通无阻,自他闻名夜昭之后,就再也没人敢与他找麻烦。少年很快便到了玲珑苑外,叩了几下门后就静静地等在了原地。 不多时他便听见了轻缓的脚步声,门被轻轻推开,千珑先一步迈了出来,其后才是千玲。 “珑姐姐。”他微微笑着开口,算是见礼。后者亦点头致意。 又偏头看向了千珑身后的千玲,今天她像是认真打扮了一番,换了一声淡紫色的长裙,广袖上绣了几朵出水芙蓉,十分的好看。耳垂上挂了两串淡白的玉坠,伴着紫红的流苏一起在晚风下轻盈地晃动着。少女平平望了过来,明眸流转,泛着珠玉般的光华,她浅浅笑着,似乎有些害羞。 他第一次看见千玲这般精心打扮,竟是愣愣地呆住了,一直到少女走到了面前来,他的眼睛也未曾眨上一下。千玲自然注意到了,心下欣喜,却又更加害羞局促,紧张得一双脸颊都是烫红了。 “走吧。”千珑在一旁咯咯咯地笑出了声来。 “嗯?”他回过神来,惊呼出声,“哦” 姐妹两人互望一眼,她们的口中同时响起了咯咯的笑声来。 “” 璃山上四人所居的别苑里,此刻又只剩下了苍云了一个。门大大地开着,冷风吹过厅堂,吱呀声响起,屋子更显空寂。他握着酒壶依坐在他寝居外的木栏边上,恰好是能瞥见山下闪烁雀跃的烟火,耳畔的声音也同样清晰。他身前的条案上摆着的依旧是那本行游志,最近他没将它交予别人,一直都是他自己在写,众人也乐得清闲谁也没心思过问。只是,他到底在上面写了些什么呢? 他举起酒壶来咕噜咕噜地喝了两口酒,收回了黯然的目光,低垂着双眼望向了脚下的光滑地板,盯了许久之后,才伸出一根食指来在上面胡乱晃动着,写下的却是千珑的名字。起初没在意,因为他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写下的是她的名字,直到他的双眼睁大,口中响起了一声轻呼。 “呜”长长地一声叹息,颓然无力再又笼罩了他。 他放下了手中的酒,提起了放在一旁的笔,盯着眼前的空页,想要写下些什么,可迟迟也未能落笔,因为今天他想写的事情还没有发生。 他又转头望向了山下的璀璨,更觉苦恼,突地用力伸手推开案上凌乱摆放着的书卷,抬腿将条案蹬推到了一边,埋下头去的时候,他看见了自己昏暗模糊的影子。 良久,吱呀一声响起,他关上了门,离开了这里。 空荡荡的屋子里书卷散落了满地,似乎还有叹息声在回荡。 长街之上鱼龙舞动,大大小小的孩童摇曳着手中的花火争相追逐嬉戏,欢笑声c烟火的细碎爆裂声和着街边的琴瑟弦音,动听入耳,仿若是在梦里。暮雪陪着星洛c萱儿以及乐曦一起离了海西,也来了长街上来游玩。少年一脸淡然地环抱着双手,面对此情此景似乎没什么感觉,身边的她们逗着街边的小孩倒是玩得十分的高兴。 望着远去的那群孩童手中舞动着烟火,星洛童心大动,一时间也很是想玩。她抬起头来偷偷瞥了瞥身边的暮雪,然后一步跳到了他的面前,堆起笑容望向了他。暮雪未做理会,绕开了她继续往前走去,她仍不放弃,又跑到了他的身前来,退走着,也不说话,就只管是在脸上堆起笑容,嘟嘴看着他。暮雪怕她不小心撞上了别人,只好是伸手将她拉回了自己的身边。 “又要想干嘛?”他轻声问道。 她咬了咬嘴唇,小声开口说道: “我们也去买烟花来玩吧。” 他皱起眉头低下头来看了一眼她环抱着的一堆吃食,无奈笑着开口道: “要不你先吃完你买的这些东西?” 她不答话,偏头看向了走在他们后面的萱儿和乐曦,急冲冲地跑了过去,把一堆东西都给了她们,然后又跑回到了他的面前,堆起笑容说道: “没了。” “呵”他轻轻地笑出了声来,看着她说道: “我对这燕国的王都可是一点都不熟悉,你让我上哪儿给你买去?” “你到处找找就是了。”少女拉着她的衣袖光明正大地撒起了娇来。 他无奈点头,转身去了街边,到处打听着哪里有烟火卖,却也没花太多时间,便寻到了一家店。暮雪买了一大把,想让她玩个够。他按原路返回,远远地便看见了手挽手走在一起星洛她们,少年微微笑了笑,快步向着他们走了过去,长街上的人本就很多,他一时间又有些不注意,一不小心便就撞在了别人的身上,错身而过的刹那,他们同时开口说出了一句话。 “抱歉!” 他们像是毫无所觉,低着头又往前走了两步之后才同时停下脚步,睁大着眼睛缓缓地回转过身看向了对方。这是他们第一次在世间相遇,命中注定的相遇。 暮雪看着南夏,南夏也看着他。周遭人流涌动,喧闹异常,可他们却像是来到了一个寂静无声的世界,谁也没说话,就那样屹立在人群中静静地互望着。在看到对方的那一刻,暮雪和南夏的心里升起了一样的奇怪感觉,他们觉得对方的身上有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气息,看着对方就仿佛是在看着自己一样,莫名地便就觉得熟悉,可他们又分明是第一次遇见。 “南夏?”千玲走到他的身旁带着一脸疑惑小声地唤了他一句。 他回过头来微微笑着对少女说道: “没事。” 再回过头去的时候,暮雪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人潮中。 他魂不守舍地往前走着,来到了星洛她们的身边,听见她们的欢呼声时才回过了神来,他长吐了一口气,不再去想。 星洛此时已是欢心至极,舞动着手中烟火晃动在他的眼前,娇声笑着对他说道: “红河里可不会有过这样的烟火大会,你就只是这样静静看着我们吗?” “红河已经是最美的地方,不需要这样的东西。” “美是美,可没这里好玩。”她转回过头去看向了自己手中纷飞的烟火。 他轻声笑了笑,望着眼前热闹非凡的长街低声开口道: “安静些不是更好?” “我不要安静。” “呵随便你了,我陪着你便是了。” 少年暖暖笑着低头看向她,少女睁大着眼睛回转过了身来。爆炸声响,焰火纷飞,长空一时灿烂。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第十八话 即是注定 终将再遇(待续……) “开始了,烟火开始了”千玲抬头望向天空惊呼出声,她开心极了,高兴得拍起了手来。不需要千玲提醒,身边的南夏和千珑早已是抬起了头来。南夏睁大着眼睛看着零落在天空里的花火,清冷的夜风掠过了长街,吹起了他的衣衫,扬起了他的头发。少年微微笑着深吸了一口气,那一瞬,耳畔密集的炸裂声在他的耳边悄然淡去,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在漆黑的世界里等待着自己耳边彻底安静下来。那一刻到来的时候,少年睁开了眼睛,他听到自己想听到声音,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东西。暖风从他耳畔拂过,鼻尖传来了泥土的气息和淡淡的馨香,纯白的思晴花他的眼前摇曳,无边无际的旷野上草浪飞舞,熟悉的笑声响起在了他的耳畔,然后他的脑袋里想起了她的所有。她明亮的眼睛c她淡淡的眉毛c她洁白的双手c她额间总也不听话的头发,她失落的样子c她嘟嘴时的样子,她在他的眼前摇晃着铃铛娇声笑着样子,她任性时的搞怪模样c她作势要敲打自己的模样c她生气时躲避自己的模样所有的一切在那一刻都再次变得清晰。 “你知道山下有什么吗?” “你又在想什么?” “听说山下有一座城,你知道吗?” “谁告诉你的?” “那里有烟火。” 欢呼着的千玲转头看向了身边的少年,那一刻她企盼着他也可以回过头来看向自己,就像以前那样温温柔柔地看着自己。但等了许久南夏也没有回过头来,少女看向了他的眼睛,然后她懵懂地开始明白他的心里一定是有很多无比珍贵的回忆,或许他并不是在注视着这漫天的花火,他只是寄希望于此去看到了更加遥远的地方。他在看着自己的时候,是不是也是一样的想法?在那无尽遥远的地方,他所来自的那个地方,会有什么让他一直这样温柔的凝视?她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正从自己的手中悄然溜走,怎么抓也抓不住,就像这夜空里的花火一样。 花火从长街的一边蔓延了过来,少女惊呼着移动脚步跟了上去,她不忍看到它们消逝,因此而想要去追赶。 “千玲!”他回过神来,呼喊着她的名字同样也追了过去。 一旁的千珑在迈动脚步的瞬间,手却被人给抓住了。 她睁大着眼睛痴痴然地转过了身来,看将了苍云。 “公子?”她轻呼出声。 他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双手,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已经拥有了所有。她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些,但却没有挣脱。 “公” “千珑啊!”他轻声唤着她的名字抬起了头来。 “诶?” “你问过我的吧。” “什么?” “你问我什么时候才会邀你出来。” “嗯。”她的脸上荡漾起了笑容,“是有说过那样的话?” “那现在可以吗?”他暖暖笑着看向了她。 “哇”她故意发出了长长的一声,“我还以为像公子这样奇奇怪怪c犹犹豫豫的人要开口说出这句话来,还会等上很久呢。” 他轻呼着气,哑然笑着,不知该怎么回答。 “所以公子第一次邀我出来,便打算一直这样拉着我的手吗?” “嗯。”苍云呵呵笑着,“我是想那样呢。” 他虽是如此应话,但手却松开了。 她又掩面笑了笑,旋即轻声开口问道: “公子已经去过玲珑苑了吗?” “去过了,没见到你们,所以才来了长街。” “那公子这次又是偷偷进去的吗?”千珑瞪着眼睛一脸搞怪地看向了他,在她的心里是很期待苍云的答案的。 “没有,这次我敲门了。”他微微笑着开口。 “哇啊”她又故意发出了这样的低呼声来,“不觉得难了吗?” 他不语,却缓缓地摇起了头来,然后千珑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脸上地笑意因此而更浓了几分。 “公子好像又喝酒了呢。” “额”他无力地笑了笑,“想在行游志上写些东西却一直写不出来,心思烦乱,忍不住就喝了几口。” “行游志?”她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疑惑,“那样的东西不是很简单吗?” “不简单,”他注视着她的双眼暖暖笑着,“想要把你写在上面的话一切都会变得很难。” 少女睁大了眼睛,那一刻,她脸上的笑容从未有过的明媚。 “公子为什么要把我写在你的游志上?”她的心里早已有了答案,但却还是问出了这句话来。 “我只在上面写我最美的回忆。”他望着她,无比温柔地说出了这句话来。 他们在长街上奔跑着追寻着燃起在夜空里的灿烂花火,少女见他跟来,一张脸上又漾起了笑容。跑了许久,他们才停了下来,而她的力气像是用不完一样,只喘了几口气,便又在升腾起的花火下欢呼雀跃了起来。 “不累吗?”他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到了她的身边来,少女回过头来,又看见了他暖暖笑着的温柔模样。 “不累。”她仰起头来一脸固执地开口。 “南夏觉得好看吗?” “很好看。”他点了点头。 “你以前见过烟火吗?”她很是犹豫地问出了这样一句话来,少女正试图去触碰他心里真正的想法和秘密。 他愣了愣游离着目光低下头来看向了她,木木然的样子,还像是在发呆。 “千玲啊!”他突然呢喃般地轻唤出声,“好像开始变冷了,我们去找珑姐姐一曲回去吧。”说着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突然间,她明白了所有。沉默着,没有再开口。远处鱼龙舞动,人群纷纷涌去,他们的身边一下子空旷昏暗了许多。夜风下晦暗的街灯,仿佛浪涛下的一叶叶小舟,摇晃个不停。冷,他们都觉得很冷。 可他一直都只看到了她的怯弱,却不知身边的少女是个无比固执倔强的人。 “南夏。”她跟在他的身后低声唤出了他的名字。 “怎么了?”他回过了头来。 少女抬起头来看向了他,夜风吹来,鼓舞起了她的长发,荡漾开了她脸上的笑容,那是她最最温暖明媚的笑容,泯灭了烟火,晦暗了星河。四目相接,他们的世界同时安静了下来。 “这是我看过的最美烟火。” “啊!” 他曾经在芸灵目光中看到了一模一样的东西,所以他知道那代表着什么。此刻少年才终于明白,原来眼前的她就像芸灵一样早就对自己怀有了期盼。可让人无力而又无望的是她们加诸在自己身上的企盼必将是自己无法实现的东西,不仅仅是她们,所有爱他的人对他的期盼,他都没有能力去承受,那一刻,他无比迫切地想要去看到自己的未来,他在心底大声地呐喊着,呼求着上苍,可至始至终也没有任何光芒亮起在他心底的世界里。 上苍拒绝了他的叩问。 这是在嘲讽他还是在赐予他希望?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第三十三话 降临之夜(未完待续……) 墨铭最终还是来了海西阁,阔别多年,八禁终于再度齐聚。晦暗的殿堂里环绕着一圈又一圈的临天术师,此刻,他们的魂念汇聚在了一起,消息传来之后,场中的他们互望着点了点头,跟着墨铭一起施展了血祭秘法,汇聚此间的念力陡然汹涌,如渊似海。封禁散开,刹那间笼罩全城,神圣的光芒照掠过了夜昭的每一个角落。 长街上一道道黑影接连显现,他们把星洛和萱儿接回了海西。少女此时还以为暮雪来此只为陪他们游玩,所以在离开的时候只是冲暮雪微微笑着挥了挥手,没多说什么,很愉快地就走了。 但乐曦却知道临天每每都是对暮雪有要求的,只是少年不忍她们担心才一直选择了隐瞒。 “小暮,你也要出发了吗?”她轻声开口问道。 他微微笑着点了点头,见乐曦一脸担忧的样子,忍不住轻声开口宽慰她道: “夜昭很快会被隔绝,姐姐若是不想瞧热闹,去睡一觉便好。此间之事很快就会了结,等姐姐醒来,我们一起回红河。” 她缓缓吸着气点了点头,再无话语。 魂游之力弥漫,少年的身影溃散如烟,刹那飘飞远去,最后缓缓凝聚在了天壁的顶端。他弯曲着身体,微微喘息了一阵之后才重新站直,他毕竟还是个少年,魂念虽然强大,却并非无尽,这般魂游对他的消耗同样不小。 两丈外一动不动地站着的人正是君陌,他一个人在这里已是等了许久。 “还有力气吗?”他没有去看暮雪,一脸漠然地开口问出了这句话来。 “什么时候开始?”暮雪的声音很低沉,语气中同样也不带半点色彩,面对身边这个男人的时候,他一直都是如此。而君陌也很清楚,身边的少年只是一如既往地在表带他对自己的不屑。 君陌轻吸了口气,再又淡淡开口道: “还有点时间,你正好可以看看今夜这别具一格的海西盛景。” 天地明朗,下方的一切都清晰可见。灯火璀璨如繁星万点,孤月高悬,夜白似染霜,耳畔无风,只有彻彻底底的寂静。两道身影高高地屹立在天壁上,谁也没去看谁,都不说话,各自想着心中所想,静静等着。再过了大概半刻钟,夜昭上空终于是开始发生了变化,一轮暗月和一片昏暗的星河在夜空中缓缓显现,在感受到世间的气息之后,不朽的力量开始了流淌,使得暗月和星河渐渐开始清晰明朗。然后人们便惊奇地发现天上多出了一轮月亮和一片诡异的星海。恢弘的神音在夜空中回荡,传遍了夜昭的每一个角落,响起在了每一个人的脑海。 “那是什么?”惊呼声终是响起。 “怎么会多了一轮月亮?” “” “是神迹,这是神迹啊!”突地有人震颤出声,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神音越来越响,震慑着他们的心神,古老的意志随着星河一起在世间蔓延,更多的人往下跪倒,口中呼唤着神灵,祈求他们的宽恕,本是灿烂辉煌的夜昭一城在片刻之间便失去了光彩。 南夏和千玲同时抬起头来看向了天际,眼中都是一样的惊诧。星海似乎正朝着他们降临而来,天空中两轮圆月正逐渐靠近,那压抑的气息使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那那是什么?”千玲一脸不安地看向了他,有南夏扶着,是以她此刻依旧还能站立。 “双月同影之夜,七神降临之时。”他低声呢喃着望向了千玲,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而她惊诧着睁大了双眼,不知自己该庆幸还是恐惧。 “暮雪啊!看看脚下的他们,你还觉得自己是和他们活在同一个世界的吗?” “至少尽头是一样的。”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只顾盯着眼前,至始至终也没看过君陌哪怕一眼。身边的这个男人是他的舅父,曾经也是他最最崇敬的大人,只是当秘密被揭晓之后,所有的东西都变了味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仿佛是两个怀着仇恨却偏偏对对方无可奈何的陌生人。 “你已经开始认同我的话了吗?”君陌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认同?呵”少年轻笑出声,满脸都是嘲讽。他收起了迷茫的眼神,再又看向了下方,此刻那片星海已经压了下去,笼罩在了夜昭的上空,离他们很近,仿佛触手可及。而天上的那两轮明月终于是重叠在了一起,刹那间,世间亮起了极致的光芒,灿烂的一瞬,世间恍若白昼。 “我们可以开始了。”他偏过头来看向了暮雪。 后者脸上的神色未见有丝毫变化,缓缓往前走了两步,抬起手来的时候掌心里多了一颗拳头大小的珠子,通体透明,像是冰晶雕刻的一般。在暮雪将它高高举起的时候,璀璨的光滑亮了起来,天壁之上仿若是升起了一颗灿星,无边风云涌动其中,临天千百年来自云端九重采集的雷法全都封禁在了这一颗小小的珠子里,里面仿佛是在孕育着一个新的世界,那力量之恐怖,毁灭夜昭也只需一瞬。 下一刻,暮雪将它扔了出去,扔在了那片依旧还很晦暗的星海之上,它缓缓地往下坠去。暮雪挥手在掌心划出一道伤口,晦涩的咒语从他口中传出,鲜血滴落瞬间飘散无形,最终汇聚在了那颗珠子的周围,雾也似地融了进去。长空里传来了咔嚓的一声脆响,那颗珠子就那样崩碎掉了,而一个世界的毁灭迎来的是另外一个世界的诞生。炸裂声响起,无尽的雷光呼啸着蔓延开来,点亮了整片星海。 夜昭城内彼时哭喊声响成了一片,恐惧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没有任何的能里去阻止这一切,只能绝望地等待着审判的降临。炸裂声响起的那一瞬,千玲紧紧地抱住了南夏,她太胆小了,若非南夏在她的身旁,或许早就害怕得落下了泪来。 可怕的事情却并没又发生,笼罩在夜昭上空的雷海渐渐湮灭,最后只剩下了一片无比璀璨的星海,它缓缓沉下,最终来到了他们的脚下,然后一切停止,所有的人都站在了这片星海之上,下方也不再是土地,他们像是踩在了水面上,水面下倒影着的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八禁布下的封印开始了运转,澎湃的念力潮水似地涌过了夜昭,街上的行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沉沉睡去。南夏身旁的千玲也同样如此,只有南夏,因为魂海的异常而未受丝毫不受影响。 他抱起了千玲,徘徊游走着脚步,身体因为内心的惊恐而剧烈地颤抖着,冷汗一滴滴从额间滑落。他不知道现在应该要做些什么,更不知道要去哪里寻找苍云他们,眼前的世界已经完全变了样,这已经不再是夜昭了。 奇异的力量流淌了过来,他们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消失不见。 “千玲c千玲”他大声的呼喊着她的名字,只盼她赶紧醒过来。 很快这里就只剩下他与千玲再也见不到旁人,一股吸力从千玲的身上传来,他紧紧地拉住了她,用最大的声音呼喊道: “千玲!”或许,很喜欢一个人待着的他,最怕的恰恰也是一模一样的东西。 那声音在她魂海的深处响起,她刹那惊醒过来,不可思议的看着周遭的一切。 “这是哪儿?”少女的声音不安地震颤着。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她扶了起来,“我们走!”他想要带她逃离这里,可他们脚下的世界根本无边无际。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第三十三话 降临之夜(待续……) 天壁之上 一滴猩红的鲜血从君陌的指尖缓缓飘落而下,在那璀璨的世界荡漾起了一抹涟漪,一圈圈地往外扩散而去,很快便到了南夏和千玲的脚下,他们不受控制地往下坠去。坠落的过程中南夏转过身来瞧见了那一片星海。那一瞬的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或许,自己命中注定要来这里的。 “界门已开。”君陌转身看向了暮雪。 没有任何言语,他瞬身一跃而起,轻飘飘地往下落去,与南夏和千玲一般,他坠入了星海,越过了界门,踏足在了七神的世界里。 呼呼的风声响起在了他的耳边,荒草掠过了他的脸颊,南夏的意识渐渐恢复,终于苏醒,惊呼着千玲的名字站起了身来。 他眺望向了这无边无际的旷野,劲风拂过,草浪飞舞,荒原里像是有无数的幽影在跳跃晃动。他顺着风吹的方向跑了过去,找到千玲之后才放了心。他轻轻地摇晃着少女,唤醒了她。少女满脸迷茫地打量着四野,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c “没事的,不要害怕,我在这儿呢。”他看着他微微笑着,笑得很无力很勉强。 她平复了一些,却还是一直用力地抓着他的手。 墨铭无声无息地来到了天壁之上,瞥剑下方那片星海里的灿烂景象,老人的脸上平淡得出奇,仿佛早已看透了世间的一切。 “君陌,刚刚发生了一点意外。” “什么意外?”他转头看了过来。 “有一个少年未曾中术,他拉着一个少女一起误入了界中。” 君陌微微皱起了眉头,但一瞬过后却又轻声笑着开口说道: “是您医馆里的那个少年,对吗?” “你如何得知?”墨铭睁大的眼睛中闪过了一丝不安。 君陌只在心里想到他的身体里蕴藏着流风和燃魂的力量,这世间能影响他魂念的人只怕不多,因此能逃过八禁的术法也不足为奇。他没有回答墨铭的问题,望着下方的星海摇了摇头道: “算不上意外,天明之后他们自会被驱逐出来。” 墨铭看着他沉沉地吐出了一口气来,突地开口问道: “界门已开,你为何还等在这儿?” 君陌微微笑着转过头来看向了他,轻声开口道: “您还不知道吗?我们是无法进入其中的。” “为何?” “那是七神的界,既是临天一脉力量的源头,也同样是我们力量的终点。我等若是踏足其中,血脉中的力量必然被此界同化,不到一时三刻便会化作一堆枯骨。” “那你们能派谁进去呢?”墨铭低声笑着开口。他的笑容透着淡淡的嘲讽,他知道自己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场阴谋。 君陌再又偏过头来看向了他,却沉默着没有开口。墨铭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他轻声叹息着摇了摇头,没再所说什什么。魂游之力弥漫,墨铭离开了这里。 暮雪望着眼前这片只存在与传说中的土地,至始至终他的心里都未曾有过丝毫的波澜,他对临天没有敬畏,对这个世界也是一样。而此界于他也便如临天于他,都是他一生的囚笼,更是永远也挥之不去的梦魇。他低着头行走在这片荒原上,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在指引着他,也指引着落入此间的其他人,他们正走向同一个地方。 惶恐和不安渐渐,然后他们惊奇地发现这是一个无比宁静的世界。清凉的夜风吹拂在广阔的荒原上,呼呼声合着时断时续的虫鸣,让他以为时光倒转,仿佛是回到了刚刚过去的秋日。千玲此刻已经不那么害怕了,在望着天空上一直闪烁着的星河和那一轮浑圆的皓月之时,也不再觉得奇怪,反而愈发觉得它们美轮美奂,居然开始欣喜起自己能和南夏一起坠入了这个地方。 但南夏终究不能如她一般,不至于惊惶,但这个世界中有太多的未知,容不得他不去担忧。 “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她突地回过头来,轻声问道。 他低垂的脑袋抬了起来,璀璨的星河映照着她无暇的容颜,少女看起来似乎更美了些。南夏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勉强笑着低语道: “这不是我们熟悉的地方。” 少女的眼睛渐渐睁大,索性是转过身来退走在了他的前面,这副搞怪的样子他并不常有。 “你不觉得它很美吗?”她的脸上升起了灿烂的笑容。 他愣愣地木然了一瞬,然后才开口道: “是很美,但它也许是在迷惑你。” 她嘟起嘴,思索着点了点头,但随后却又满不在乎地开口说道: “我们不是一直都在被迷惑吗?” “啊!”他的脸上升起了一抹愕然,少年并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们是一直被迷惑的吗?”他指着自己说道。 少女的眼中升起了些许的黯然,深吸着气摇了摇头道: “不包括你,我指的是世间之人,就像我,亦或者是夜昭的城民。” “哈”他轻轻地笑出了声来,更觉疑惑,“为何不包括我呢?我既入得世间,不也是世间之人?” “好吧。”她只得如此开口回道。 “那千玲所谓的迷惑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继续追问。 她似乎不想回答,只顾低着头一步一步地退走着。南夏跟着她的脚步,看着她美美的模样,心情没来由地轻松了许多,忍不住便就又笑着开口催促道: “千玲啊!快回答我。” 听见他温温柔柔的声音,她终于是慢悠悠地开了口,只听少女小声说道: “无论是你们,还是传说中的临天神裔,似乎都掌握着这世间的许多秘密,而我们我们似乎并没有知晓那些秘密的权利。” “是那样吗?”他瞪大着眼睛看向了她。 “不是吗?”她犹犹豫豫地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若不是因为你,我会今天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就像夜昭的那些城民一样。事后,你们总会有各种各样的解释来掩盖这一切,这不就是在迷惑我们吗?” 他望着千玲,一脸哑然地无奈笑着。少年从未想过她对自己还会有这样的看法,而此刻自己竟也无从辩驳。 “我” “嗯?”少女抬起头来看向了他,又是睁大了眼睛。 “我我和你是一样的,对这世间也是一无所知,更没有玩弄秘密的想法。”他说话的语气有些犹豫。 “真的什么秘密也没有吗?”她突然停下脚步,把头凑了过来,盯住了他。她清澈的眼神,仿佛是可以映照出他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夜风吹过的那一瞬,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短暂的一生其实都是生活在秘密和煎熬之中的,一开始自己就知晓着世人所无法知晓的东西。或许她对自己的看法一点也没错,自己的的确确就是那样的人。 “千玲是在埋怨吗?”他突地低声开口问道。 她嘟起嘴来摇了摇头,又继续往后退走了起来,只听她满不在乎地开口说道: “没有啊!知晓了太多秘密的人,承担的东西也应该会更多些才是,所以这很公平。” 南夏看着眼前的少女一脸无奈地笑着,他突然觉得若是和千玲论起道理来,似乎会输给她。 “所以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她环顾了一圈最后看向他问道。 “一枚戒指,”他脸上的神色变得认真了起来,“一枚久远到都快被忘记的戒指而已。” “戒指?什么样的戒指,精致吗?漂亮吗?”她有些天真问道。 他低声笑着摇起了头来,看起来很是无力的样子。 “我不知道那枚戒指长什么样,但那里面封印着这世间最为古老恐怖的力量。” “哇是那样的东西啊!”少女却只是在故作吃惊,无论是她的语气还是神态都在显示着她的平静。起初南夏很奇怪,但想想也就释然,那样的东西对她而言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吧。 “南夏也想得道它吗?”她突地又开口问道。 他黯淡着双眼轻轻地点了点头,低语出声,“我的确很需要它。” “为什么?” “为了继续活着。”他暖暖笑着看向了她。 “嗯?”她的脸上的疑惑更重了些,“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他低声笑着摇了摇头道: “千玲的问题也太多了些,今天这样的机会千百年也未必能遇上一次,我们不若到处走走看看?” 少女轻吸着气很是犹豫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 第二十话 值得拥有的 都是美好 降临的星海受到天穹之上那轮皓月的吸引,正缓缓地往上升起。星海照耀下,世间的每一个角落都泛着神圣的光辉。 城中的一切渐渐变得清晰,被封禁笼罩的人们尽皆陷入了沉睡,四下寂静无声,夜昭一城从未像此刻一般安宁祥和,而这恰恰是风雨来临的前奏。 君陌缓缓举起了手来,感受着清冷的夜风从指尖流过,他深吸了一口气,突地呢喃出声道: “来了,终究还是来了,我还以为你要错过呢。” 巨大的黑影滑过了星海的上空,那是角涯。它嘶声鸣叫着舒展长翅盘旋于此,仿佛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君陌抬头看向了站在角涯背上的他,冰冷着双眼低声开口道: “未晏,好久不见了。”话音落下之时,三个头戴面具的高大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三人同样来自临天神阁,身体里也流淌着不朽之力,他们抬头看着上方的他,却不像君陌那样冷静,似乎是在颤抖。 未晏的目光停留在那片璀璨的星河上,凝神望着,许久都没有开口。 “你在看什么?”君陌望着未晏无所顾忌地呵呵笑出了声来,“别浪费时间了,赶紧与我拼个你死我活啊!哈哈” 未晏轻吸了一口气,终于是低下了头来。看向君陌的那一瞬,无力和绝望从他的眼中一闪而过。 “怨恨从来都不是什么值得在乎的东西,你我都只是被同样的东西束缚着的懦弱之人而已。” “哈哈哈”君陌一步跨上了城墙,摊开双手望着未晏笑得更加放肆了些,“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没变,现在又要开始你的说教了吗?” “君陌。”未晏低吼着唤出了他的名字,后者的大笑因此而停止。 “我今天特意去物色了送你的见面礼呢。” “见面礼?” “是的,一件小小的礼物。”他的眼神终于恢复了淡然冰冷。话音落下之时,他从角涯的背上落了下来,漆黑的长剑自他手中缓缓显化,诡异的黑烟缭绕其上,散发着无比恐怖的气息。君陌扬起嘴角淡淡笑着往后退了一步,重又回到了封禁之内,而未晏已是一剑劈在了封禁之上。联合八禁之力和无数临天术师所布的封禁震颤着波纹似地荡漾起了起来,最终化解了未晏的力量。 “无法进来的你该如何送上礼物?”君陌低声笑着嘲讽他。 “别总是大意,你得看清楚些才行。”话音落下,那封禁终于是裂开了一道缝隙,他的剑继续往下压去,缝隙正变得愈来愈大。 君陌伸手推开了身边拉住他的人,一步上前,瞪大着双眼死死地盯向了未晏,低吼道: “来吧!让我看看你这唯一的天封如今到底是有多强,快来啊!” 他偏过头来,淡淡开口道: “我送你的礼物来了。” 浩瀚苍穹亮起了一道极致之光,由远及近,刹那间便来到了他们的面前,降临在天壁上的那一瞬,无尽的光芒笼罩了这片土地,整个世界都像是在颤抖,比起之前,荒神的力量何止强了十倍。他冷冷笑着朝着身旁的未晏挥出了硕大的拳头,“以后你可不会再有机会利用我了。” 未晏早有准备,瞬身躲过,御风而立,轻飘飘地站在了虚空之中,一脸漠然地看向了君陌,用无比冰冷的语气开口说道: “送你一场浩劫如何?” 后者低声哼了哼,抬起头来的时候,双眼之中流淌起了金色的火焰,他淡淡应道: “未晏啊!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等来的是沉默。 荒神将双手按在未晏斩开的缝隙上轻轻一撕,眼前的封禁便即裂开了一道巨大无比的缺口,他呵呵笑着看了君陌和未晏一眼,然后无所顾忌地踏了进去,口中说道: “从现在开始,世界由我主导。”低沉的话语传到了他们的耳中,如钢铁般冰冷无情。 “不过一缕残存的意志而已,也敢妄谈主导世间。”君陌不甘示弱,他感受得到荒神的强大,却依旧是一脸的不屑。在他眼里,临天血脉中的高贵胜过世间的所所,这使他无所畏惧。 “那你们呢?”荒神转过头来淡淡笑着看向了君陌,他的身躯变小了些,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人了,“不朽之力在世间流淌了无尽的岁月,你们的力量是否已经腐朽?” “试试不就什么知道了。”眼中火焰更炽热了些。 而刚刚从黑暗之地归来的他却并不急着出手,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后霜雪所化的长袍,雾也似的,时散时聚。他的目光越过了星海,看向了闪烁着灯火的夜昭,突然呵呵地笑出了声来,只听他低语道:“看看这些,看看你们把世间都变成了什么样子,你们知道七神之前的世间有多美吗?” “七神为世间建立了真正的秩序,这才是世间值得拥有的模样。”君陌大袖一挥,冷冷笑着看向了他。 “秩序?”荒神低吼出声,仿佛已经失去了淡定,“那是你们的秩序,荒原之上的无尽生灵现在又在哪里?是否与我一般都成了囚徒?” “这是上苍的抉择,你违背不得。” “上苍的抉择?”他盯着君陌,突然又笑出了声来,“上苍似乎也已经遗弃了你们了啊!否则又怎会诞生了他们?”他偏头看向了沉默着的未晏。 “临天依旧主导着世间,天封却只剩下了一个。”他的双眼愈发冰冷了些。 “临天?”荒神看着呵呵笑着嘲讽了起来,“你们与凡人一般,都是最为卑微c愚蠢的存在,不敢放开过去,哪怕到了如今,也还在依靠七神昔日的荣耀。” “临天拥有着自己的荣耀,你不会懂的,那是你无法理解的东西,因为你从未拥有过。” 他不介意君陌对他的嘲讽,低声笑着摇了摇头道: “可我曾拥有世间的一切,你明白吗?年轻人!或许,在我建立了新的秩序之后,我就能明白何为荣耀了,你说呢?” 一把漆黑的巨剑显现在了君陌的手中,他望着荒神冷冷开口,“秩序的建立,靠的是钢铁的落下和鲜血的挥洒,而只有残存意志的你什么也做不了,不若离开,享受你还能拥有的些许安宁。” “安宁?我何时拥有过安宁。”他望着苍穹叹息出声。 “那就别再继续废话了。”不朽之力弥漫,恐怖的气息从君陌身上四散而开。 “好啊!来看看这次又会是怎样的结局。”他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冰晶长剑,它在夜空里散发出了炫目的光芒,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花火纷飞,君陌瞬身来到了荒神的眼前,重重地一剑挥了过来。两剑相接,他们同时退却,来自临天神阁里的另外三人在荒神退却的刹那,同时瞬身来到了荒神的一旁,万千冰刃突地从荒神的的身体中迸发而去,三人惊觉,飞退而去。 冰蓝的双眸幽幽一转,冷冷地盯着了一个方向,呵呵笑着说道: “极法盾术?这样的东西可逃不过我的眼睛。”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刹那消失。 君陌双眼一凝,再度瞬身,他们的身影几乎同时消失,然后又在同一刹那间重现,铛的一声,两把剑靠在了一起。 “啧啧啧”鬼叫般的声音自荒神的口中传了出来,他淡淡笑着用长剑死死地抵住了君陌,“看来你们还有些力量。” “你想不到的东西还多得很呢!” 方才的三道漆黑身影再度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荒神的背后。 “是吗?”他只管看着君陌放肆地笑着。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章 第二十一话 那时年少 彼时少年 海西开阁之后,夜昭热闹了好些天才渐渐沉寂下来。南夏就只去那么一次而已,之后无论墨溪如何央求,他都是不答应。月一也很想去海西瞧瞧,奈何无人作陪,但觉无趣,也就没了兴致。月辞不爱热闹,只喜清净,更不会去看,大大咧咧的宁天同样也没有那样的心思。 苍云有一晚出去买酒的时候途径海西,于昏暗中远远地望了一眼,所见灯火的确璀璨,然他却意兴阑珊。神思流转,低叹声响起,他已默默走远。 城里又下起了雨,不过一夜之间,璃山之上就已叶落一片,而那落雨梧桐却也是一桩极为美妙的景致。 苍云和南夏此刻正于雨中试剑。 南夏施展出了他如今的最强一剑,并不是多么华丽的剑术,那一剑只有一个特点,便是快。 两把长剑上亮起的璀璨黯淡了所有,太过炫目,他们都无法再看到对方的身影,整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下了那两道剑光。铛的一声,两剑相接,纷飞的气浪传荡到了百丈之外。光华隐没,两人身形缓缓显现而出。 南夏方才施展的剑气太过强盛,他自己掌控起来也很是不易,方一停下便就大口大口地喘息了起来。 苍云同样也是气息不稳,却望着身前的南夏暖暖笑着。那时年少,南夏没有朋友,便总也喜欢跟在他的身后,就像是个小跟班似的。而彼时少年终于快要追上自己了,他真心地为南夏感到高兴,高兴得想要流泪。 南夏抬起头来看向了苍云,两相互望的刹那都是低笑出声,一切尽在无言。 漫天飘零的雨滴仿若是一道垂幕,一左一右地坐在栏杆旁的两人亦是雨中之景。他们各自倒了一杯热茶静静地坐在那儿瞧着眼前在风中摇曳的古梧,过了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一杯茶饮尽,南夏将手中的淡蓝寒剑认真地擦了一遍,然后将它归鞘放在了身侧。苍云一直在旁看着,等他忙完,才叹息着慢悠悠地开口说道: “时间过得可真快。” 南夏埋下头去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来,没有接苍云的话。他往前伸出了手,水滴从屋檐下滴落在了他的手掌上。他试图在那些滴落的水滴看到自己的身影,可它们滴滴答答地溅落得太快,他怎么也无法寻见自己。 “我说,苍”少年收回手,然后突然开了口。 “叫大哥。”苍云淡淡应声,打断了南夏。 两人一齐偏头看向了对方,旋即都是呵呵地笑出了声来。以往南夏都是唤他哥哥的,可现在少年唤他的名字已是唤成了习惯,想要改掉只怕已是不可能了。 “现在想着要叫你大哥就觉得很奇怪,叫你名字不挺好的吗?” “很好吗?”苍云故意睁大着眼睛盯住了他。 “嗯哼!”南夏轻轻地耸了耸肩。 苍云自顾自地点了点头,突然说道: “可你有一天还是会叫我大哥的。”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神看起来很认真。 少年摊开了双手,微微笑着漫不经心地开口说道: “那你等着好了。” “等着呢!一直都在等着呢!”苍云怅然低笑出声,那是南夏此刻还无法理解的无奈和落寞。 “得等很久吧。”少年的眼中有着和苍云不一样的怅然。 苍云收敛起脸上的笑意,转过头来看向了南夏。 “嘿!”他唤了少年一声。 “嗯?” “你刚刚想说什么?” 南夏微微笑着低下头去看向了脚下盛雨的石碗,过了两个呼吸他才开口道: “时间的确过得很快,而十五六岁的我好像并没有比五六岁的我变得聪明。” “怎么有了这样的想法。”苍云坐直身体看向了他。 “困惑未见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了呢。”少年依旧是埋头低语。 “嘿!” 南夏闻声只好是又抬起头来看向了他。 “你还好吗?” 南夏自然知道他言语中的意思,轻声笑着摇了摇头道: “你不用担心,我还能活很久很久呢。” 苍云看着他轻呼了口气,很是勉强地笑道: “真的是那样想的吗?” “当然!”少年睁大着眼睛深吸了口气,同样是坐直了身体,“活着的感觉其实挺好的,不是吗?” “是很不错。”两相对视,他们又是很有默契地一起笑出了声来。 一片树叶自古梧上吹落,在细雨中飘飞而来,落在少年眼前的一滩积水中。涟漪荡开的瞬间,南夏毫无征兆地问出了一句话来,“你说人为什么会对死亡感到畏惧?” “死亡?” “嗯。”南夏点了点头,“死亡。” “呵”苍云的脸上升起了一抹很是莫名的笑意,“到底是因何而恐惧呢?”他似乎也在困惑。 “是我在问你。” 苍云微微皱起眉头长吐了一口气之后才说道: “或许还是因为未知,毕竟没人知道死亡之后的道路会是什么样的。”说着他下意识地端起放在一旁的茶水来喝了一口,却发现杯中只是清茶,而并非是他此刻想要的酒水。他低头看着手中木杯愣住了,直到南夏的声音再次传来之时他才回神看了过去。 “嗯”少年轻轻地点了点头,渐渐变得认真的脸上却写满了迷茫,“未知的确是一切恐惧的根源,只是”他突然停了下来。 “只是什么?”苍云知道他在等自己开口。 “我在想,当死亡来临的那一刻人们真的还会感到恐惧吗?”他耸了耸肩,“我的意思是到了最后那一刻,恐惧什么的,都已经没必要了吧。” 苍云凝神注视着眼前的少年,脸上渐渐显露出了一抹笑意,只听他说道: “世人都说当死亡降临的那一刻,人的一生都会在脑海中浮现。你觉得是那样吗?” 南夏摇了摇头道: “或许是那样的?”少年试图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苍云摊开双手无奈地笑了笑道: “你不知道,我不知道,世人同样也不知道。因为那跟死亡一样,同样也是未知的东西。可人们却都那样以为,你觉得这又是为什么?” 南夏埋下头去陷入了沉默。可仅仅只过了几个呼吸,他便又抬起了头来,双眼渐渐睁大,似乎已经有些明白苍云的意思了。 “因为那是他们所希望的吗?” 苍云看着眼前少年微微笑着点了点头,“人本就是为回忆而活的,若连回忆也都失去,还有什么未来?每个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会期望着自己的一生在脑海中显现。在乎的和不在乎的,错的和对的,明白的和不明白的所有的一切都将在那一刻变得清晰,然后你会知道那就是你的一生,同样的你哪怕再活一次也无法变得更加灿烂的一生。” “再活一次也无法变得更精彩的一生?”少年看起来很是疑惑。 “没错,”苍云轻声笑着伸出手来揉起了南夏的脑袋,“那已经是完美。”他宠溺爱惜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亲弟弟一样。 “那一刻他们会知道曾经的自己,那个活着的自己已经拥有了最值得珍惜的东西。所以你说的没错,恐惧什么的在那一刻早已没了存在的必要。” 秋雨梧桐,恰似三月春风。雨声消愁,而少年的心中却是如此明媚。 南夏很清楚自己在经历着什么,可对这个像他哥哥一样的人却知道的并不多。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喝酒,不知道他为什么也喜欢安静,更不知似他一般明朗的人双眼为何也会有黯然的时候。在南夏的眼中,他就像是一个完全封闭却又无比亲切的人。那时候对这一切早已习惯的他只是天真地以为这些话都是说给自己听的,全然没想到苍云同样也是他自己的听众。 苍云的手还搭在南夏的脑袋上,少年的头发更见凌乱。 “南夏啊!” “嗯?” “我始终相信你还有回到影月的一天,或许那一天已经没有什么能再束缚你了。” “当然,我们会一起回去的。”少年的脸上有笑容绽放。 “没错,一起。”苍云看着他微笑出声。 “那我们还会在这儿待多久?” 苍云微微愣了愣,随即淡淡开口说道: “马上便就入冬了,天寒地冻的,还能去哪儿?况且我以为这夜昭接下来一定会发生很有意思的事情,到时候只怕比海西开阁还要热闹,我们就慢慢等着吧。” 南夏有些不明所以,但他向来懒得在乎那些所谓的热闹,所以就像以往一般什么都没问,却叫苍云有些尴尬。少年低头望着被雨水浸润的满地落叶,却又想起了一件别的事情,便抬头看向苍云问道: “你是不是见过珑姐姐了?” 只见苍云一脸哑然地低笑出声,“是见过了,不过你是如何知道的?” “海西开阁的那天我送她们回去的时候偶然聊到了你,我从珑姐姐的话语中听出来的。” “她说了什么?”苍云的声音和眼神都变得有些急迫。 “没说什么,就只问了一句。” “那问的什么?” “问你是不是还时常与酒为伴。”少年的眼中习惯性地多出了一抹鄙视,语气都不怎么好了。 南夏话音落下之后,苍云呵呵笑着自顾自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你很想见她?”南夏突地开口问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来,他从苍云的眼中看到了那样的东西。 “或许吧。”后者轻笑出声。 “你喜欢她?” 苍云转过头来睁大着眼睛看向了南夏,旋即摊开双手一脸无奈地开口说道: “你才多大啊!确定要和我谈这个吗?” “不行吗?我也不小了啊!”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很简单啊!喜欢不就是想要和一个人待在一起吗?” “就像你和芸灵那样?” “那是一样的吗?”少年很是犹豫地开口问道。 苍云别过了头去,脸上的神色愈发无奈,过了一会儿才开了口。 “我想帮她,” “帮她回到黎国吗?”南夏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是那样。”苍云叹息着低语出声。 “可那样的事我们很难做到吧。”少年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他的心里一直都有着和苍云一样的想法。 “是呢。”他看着南夏轻轻地点了点头,“世间有自己的规则,而我们实力太弱,因此而无法干预。她们是弱者,我们同样也是弱者,彼此都有着一样的悲哀。” “那该怎么办?”南夏瞪大着眼睛看向了苍云,满脸的急切,“她们真的很可怜。” “谁又不是可怜人?”苍云看着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两相对望,南夏从苍云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所熟悉的一种东西,那是逃避。 “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良沉的默久之后南夏又开口了。 “什么问题?”苍云遥遥望着山下的夜昭低语出声。 “你是不是喜欢她?” 苍云又偏头看了过来,叹息着开口道: “喜欢又能如何?”他的眼中升起了一抹黯然,叫人看得心酸。 “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去玲珑苑。”南夏低声问道。 “可在见面之后又该说些什么呢?她乃檐下人,我却行游客。我帮不了她,也给不了她希望。”他的声音更加无奈低沉了几分。 少年对苍云的话似懂非懂,渐渐皱起了眉头,只觉不安笼罩。 南夏很清楚自己在经历着什么,可对这个像他哥哥一样的人却知道的并不多。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喝酒,不知道他为什么也喜欢安静,更不知似他一般明朗的人双眼为何也会有黯然的时候。在南夏的眼中,他就像是一个完全封闭却又无比亲切的人。那时候对这一切早已习惯的他只是天真地以为这些话都是说给自己听的,全然没想到苍云同样也是他自己的听众。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 第二十二话 终起事端(上) 上次海西相见的时候千玲又对南夏做了邀请,这次他没再像上次一样一直拖着。午后他离开了医馆,去了玲珑苑。少女推开们,见到他的瞬间下意识地就惊呼出了他的名字,可谓欣喜至极。 苑中没了落叶堆积,新添许多花草,彼时的光景已不似南夏初来之时所见那般惨淡。姐妹两人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苑中的土壤翻了一遍,已是洒下了上次千玲买回的花种。南夏忍不住想到马上便是冬日了,天气一冷,这些花种还能生长吗?而少女走在南夏的旁边,看他穿得单薄,想的却是他会不会冷。 “南夏?”她的声音又变小了。 四下打量着的南夏回转过了头来,没等她说话,也是唤出了她的名字。 “千玲啊!” “嗯?”少女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 “千玲的声音这般好听,说话就该大声些才对。”他微笑着开口。 千玲被他看得有些不知所措,连要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方才唤我,是想要问我什么吗?”南夏只好继续开口问道。 “额!”少女的口中又是响起了一声轻呼,“你穿这么少,不冷吗?”声音还是很小。 “不会的。”他轻轻地摇了下头,“这衣服的料子很是奇异,最是暖和。以前我哪怕是去雪域,也只要再套上一件长袍便都能忍受那里的寒冷了。” “雪域是什么地方?”少女睁大着眼睛问道。 南夏无意与她提起这些,便含糊地答道: “一个很冷的地方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那这件衣服一定很珍稀吧。” 他走在前面轻轻地耸了耸肩,很是随意地开口说道: “一件衣服而已,如何用得上‘珍稀’两个字?” “可整个夜昭怕也再难寻得这样的一件衣服,不该是珍稀之物吗?” “能找到的啊!我的衣服大多都是用的这种布料。”他淡淡笑着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心里自是没有半点想要显摆的意思。 少女听完他的话后,脸上顿时便就写满了惊愕。单纯如她,却也是开始好奇南夏的身份了。见少女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他便转头看向了别处。在望向头顶昏暗天空之时,他突地自语般地开口说道: “已是看过了秋雨梧桐,不知夜昭的初雪又是怎样的景象,当真是期待。” 少女回过神来,满脸含笑地望着南夏问道: “你也很喜欢雪吗?” “是那样,”他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太多回忆了。” “太多回忆?” 少年不愿多提,便只是开口说道: “四季之物,各有不同,是以惊喜常在。冬日里,哪怕再冷,当你抬头突见漫天雪花零落飞舞,那份欣喜总能胜过其它” 少女听他言辞,脸上不由自主地便就荡漾出了一抹灿烂无比的笑容。她将双手叠在了自己的胸前,心里却也是期待起了初雪,和他一起看初雪。 南夏到了此间早已不会见外,见过千珑后,帮着她们架起炉子烧了一壶水。千玲取了些新茶,待得水开,只摘了三片置于壶中。只过了一小会儿,千玲便准备倒茶了,南夏怕她烫着,便让她坐下。少女咬着下唇微笑致谢,像是有些害羞又像是有些开心,然后便就安安分分地坐在了一旁。 只听千珑开口说道: “夜昭寒山上的茶最是奇特,不用晒炒,新摘最好,只需置于沸水片刻,其味便是最佳。” 南夏轻轻地点了点头,旋即端起杯盏饮了一口。茶入咽喉,少年只感齿颊留香,忍不住开口说道: “茶本苦涩,缘何它却如此馨香?” 千珑微微笑了笑道: “你若喜欢,待会儿可带些回去。” “尝过一次也便够了。”少年笑着摇了摇头。在影月之时他经常被慕风拉着一起品茶,可那么多年过去少年也依旧还是没喜欢上喝茶。 他们静坐在栏杆旁一边笑闹一边闲聊着,不多时千珑却是问起了他之前的伤势,想要知道是谁把他伤成了那样。 他心里并不十分愿意和她们提起此事,但想想却也不觉得如何,便微微笑着看向她们说道: “你们听说过‘龙渊’吗?” 如他所料,她们的脸上立马便就是一脸的震惊。南夏无奈地耸了耸肩,果然世间之事,她们也并非全然不知。 “打伤我的人就是自那而来的。” “都说龙渊势大,几乎可当燕之一国,你们怎么会招惹到了他们?”千珑再又开口 “是他们先找事的,我们只是被迫应对。” “那事后他们没再找你们的麻烦吗?” 他摊开手来轻声笑了笑道: “大概他们也觉得麻烦,想着就放过我们了。” “那你们有打伤了他们的人吗?”千珑继续问道。 “我砍”说着却又咬住了嘴唇一脸纠结地盯住了对面的她们。 斩人一条臂膀这样的事情,难免有些血腥,少年以为还是不要告诉她们好了,便就改口道: “他们受的伤没我的重,可能就是因为如此,龙渊才不和我们计较的吧。” 对面的千玲和千珑却依旧是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南夏有些无奈,只得宽慰道: “你们放心好了,龙渊不敢对我们出手的。我们在夜昭待了这么久,行踪早已暴露,他们若真敢出手,绝对是一时半刻也不会拖的。” “他们怎会不敢?” “他们就是不敢啊!”少年微微笑着,满脸的自信。 千珑终于是明了,以她聪慧,此时如何会猜不到答案。想那龙渊如此势大,却会惊惧他们五个少年,那他们又得是什么身份。南夏一直都没有透露来历的意思,千珑自也不会提及,为南夏添了杯茶,又是问道: “你们既是游历至此,想来也不会在夜昭长居,可有想过何时离开?” 一旁沉默着的少女缓缓睁大着双眼,一张脸上隐隐的已是有了些许失落。 “还应该还有很久,至少也得等冬日过去才行。”他突然想起了之前和苍云的对话,不由自主地就皱起了眉头,呼吸渐渐沉缓,却又是在为她们担忧。他喝了口茶,此时意兴索然,杯中之物已是毫无味道。转头望着窗外飘飞的落叶,思绪一时混乱,什么都不敢去想。 千珑转头看向了身旁的千玲,无奈叹息出声,“我与小玲居于此地的时日不知还有多久,归家之日,恐已无期。”又看向南夏,“南夏你哪天若有机会去到黎国,还请你帮我去见见父王与母后,看看他们是否安康,也请他们不要忘了我和小玲。”说着竟是哽咽了起来。 “姐姐!”千玲呼喊出声,姐妹两人依偎着拥在了一起。南夏见此情景却是有些不知所措,泪水滑过了千玲的脸颊,他看得更是心疼。 再过了一会儿,南夏就告辞离去了。他一路走着,只觉心下烦闷,像是有一口气憋在胸口吐不出来。不巧,迎面碰见了一群人。若是以往他早已是靠着墙边躬身退避,这些所谓规矩他本不很在意,为了少惹麻烦才照着墨铭训诫的那般做了。今日他心思繁杂,却是没注意到对面的人。 “那人谁啊!怎么从未见过?”有人低声开口。 “不知道,我也从未在内城见过。” “我上次好像瞥见他背着药篓跟在一个医师打扮的人身后,难道是个学徒?”又有人说道。 “学徒会是这个打扮?看他来的方向,莫不是刚从玲珑苑出来?” “有意思,现在什么人都敢往玲珑苑去了吗?上次青宣那家伙差人送了两千金去那儿,瑾瑜公子也便忍了,这小子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那不若今日和这小子玩玩?” 一群人嘿嘿地笑出了声来,却都是起了一样心思。 南夏走到近前方才发现这群人,已是来不及绕开。 “小子,打哪儿来的?” 南夏无奈摇头,心想先生说得果然没错,内城的这些公子哥果然整天闲着没事干,动不动便就寻人刁难。 “小子,问你话呢!哪儿来的?” 南夏也不恼怒,只是微微笑道: “在下从上城来。” “来此间何事?”似乎觉得他好欺负,这些人说话的语气愈发狂妄。 “散步而已。”他本便就俊秀无双,浑身上下又泛着一股孑然出尘之气。此番不急不缓的样子,更叫眼前的这群世家公子相形见绌,只让他们恨的牙痒痒的。 “无事的话,我可以走了吗?” “走?内城是你说来就能来,说走就能走的?这样好了,公子今天心情好,你叫上三声爷爷我们就放你走。” “哈”南夏微张着嘴淡笑出声。 “哟呵!小子,你这是什么表情?挺横啊!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 “可不是吗?” “没治你冲撞之罪只让你叫三人爷爷,已是对你很仁慈了。” “我说你想好了没有,到底叫是不叫?哥几个可没时间在这浪费,我们可还打算去玲珑苑见那两个小美人呢。” 听闻‘玲珑’两字,南夏眼神顿时便就一冷。千玲纤弱,最是惹人心疼,他哪里里容得这群人去欺负他们姐妹。 “怎么样?你你想好了没?”为首之人被他盯得发毛,却不想失了威风,仍旧大声叫嚣。 “果然是一群败类。”他低声开口,声音却清楚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里。 “你说什”话音未落,人已经倒在了地上。 “你敢敢打我,给我揍死他。”剩下的几个人顿时一拥而上,可这帮家伙怎么会是他的对手。南夏双手环抱,一脚一个,全部踢倒在地。 “滚!”他扫视众人,冷声开口吐出了一个字来。 “小子有种,你给我等着。走,咱叫人去。”一群人逃也似地跑了开去。 南夏跟在后边笑着喊道: “我在上城,可别找错了地方。”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章 第二十二话 终起事端(中) 昨夜下了场雨,是以今日天地格外清明,可南夏的精神却怎么也振作不起来。他自醒来之后就有些心神不宁,呆呆傻傻的,仿佛是失了魂魄。在医馆里鲜少出过差错的他刚才竟是差点抓错了药,亏得墨铭见他神色不对一直有在关注着他,提醒了他一声才没叫人吃错了药。 少年来到屋外透气,下意识地便望向了内城的方向。沉沉地吐出了两口气来之后,他解下身上的粗布衣服一路奔行直往玲珑苑去了。 他来到玲珑苑外见苑门看着,心下顿时一凉,愈发担忧。前院无人,在往后庭去的路上他突然听见一阵男子的嬉笑声。南夏闻声往长亭看了过去,人很多,昨日被南夏踢倒在地的那群人尽数在此,而千玲和千珑此刻正被他们围在中央。亭子里只有一个人坐着,那人身着华服c腰佩玄玉,可谓贵气逼人,正是燕王的第三子燕唯。南夏见千玲和千珑暂且无事,心下安定不少,没急着现身,躲在了一旁。 只听那燕三公子嘿嘿嘿地奸笑出声,“公主莫要欺我,玲珑美名早已冠绝燕都,向我父王求亲的人哪怕到了如今亦是不少。我又不是选主,父王如何会轻易答应?不过”说着又是满脸淫邪地奸笑了两声,“只要那生米煮成熟饭,父王想不答应也不行了,公主你说是也不是?” “公子王室之尊,怎会说出这般言语,不怕坏了燕王的名声吗?”千珑脸上渐生惶恐,心下虽然愤怒却不敢发作,只能这般应答。而被她护在身后的千玲早已是吓得愣立在了原地,泪水在眼中直打转。少女这时候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南夏,只在心中默念,“南夏,你快些来吧。” “不怕不怕难道还有人敢把我说的话传出去?”燕三公子斜瞥着盯向了身边的人。 “公子放心我等什么都没听见。” “对对对,我们可什么都没看见。” 众人都是这番献媚讨好的姿态,千珑更觉无力,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被捧的有些飘飘然,那三公子很是满意地呵呵笑了笑,随即又看向千珑说道: “怎么样?公主殿下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千玲姑娘考虑啊!若从了我,我一定把千玲姑娘当做亲妹妹来疼爱。说着竟是伸手拉向了躲在千珑身后的少女,千玲奋力地想要逃开,可却被燕三公子紧紧抓住,而千珑力量孱弱,用尽全力也拉不回千玲。 南夏站出身来瞪大着眼睛看向了一脸惊慌的千玲,那凄惶无助的模样,一如当年的他。他下意识地就要冲了过去,可在移动脚步的那一瞬少年却犹豫了。 “弱者的悲哀吗?”他呵呵笑着自语出声,整个一下子变得颓然无力。 “这样的选择会是对的吗?”他在心底这样问自己,“此刻救了她们,会不会是在害她们?我的命途如何能承受这么多的牵绊?那么,真的要站在一旁,袖手旁观吗?” 他退后,背对着她们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息了起来。 “太弱了,是自己太弱了,这才是根源。“他在心底责怪着自己,“哪怕比常人努力了十倍,现在的我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弱小,这世间哪有什么事情是自己可以去左右的?”那一刻,少年突然觉得很累很累,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斗志一样。 他呵呵地笑出了声来,尽情地嘲讽着自己,甚至开始怀疑起了自己一直都在拼命追寻的答案,他在想答案会不会就只是个笑话而已。他无比艰难地迈出了一步,想要离开这里。千玲的哭喊声却在此时传到了他的耳中,让他怔立在了原地。那一瞬,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慕风的影子。 在他最最绝望的时候,是慕风赐予了他光明,让他脱离了黑暗。 “如果此刻也是她们最绝望的时候呢?我若走了,她们的结局会是如何?”这个问题响起在他脑海中的时候,他睁大着眼睛猛然抬起了头来。 真气流转,南夏闪身而去。 “谁?”燕三公子低喝出声,抓住千玲的手随之松开。 “南夏!”千玲哭喊着叫出了他的名字。少女看着他高高的背影,只觉眼前多了一道从未见过的灿烂光芒。 不等燕唯反应,南夏一拳砸向他的面门,后者亦以拳接。一拳过后,两人都是往后退了一步。南夏未凝真气,这一拳直接便打破了自己的手,丝丝鲜血正顺着他的手背滑落而下。 “三公子,昨日我们遇见的就是这小子。” 燕三公子点了点头,旋即看向南夏冷声开口说道: “小子,我给你机会让你马上离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南夏没理会燕三公子的叫嚣,转身看向了身后的千玲。他紧咬着的牙齿渐渐松开,长吐了一口气后,少年的脸上升起了暖暖的笑容,“对不起!我该早些出现的,都是我的错。” 千玲紧闭着嘴唇望着他用力地摇了摇头,眼泪夺眶而出,顷刻间便湿润了她的衣衫,却让少年更加愧疚心疼。 “南夏,他乃王室的公子,你切莫要和他逞凶斗狠。”千珑在一旁出声提醒。她言语郑重,却是不想再给南夏多添麻烦。 南夏自然明白,只是 “王室的公子又算得了什么?”他冷冷笑道。 “小子,赶紧走开,我可是给了你机会的。”他的背后又有声音传了过来。 南夏转过身去看着燕三公子淡淡开口说道: “我这一路上总是在遇见些什么公子公子的人,之前龙渊的那位公子被我斩断了一臂,你这燕国的公子又有几分本事?” 却听燕三公子冷声笑着哼了哼道: “小子,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赶紧滚,知道吗?本公子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虽是一脸的凶相,可底气明显不足。这燕三公子虽然德行不好,但见识却不差。他深知似南夏这般年纪轻轻便有这般实力和气度的少年绝对不会是常人,只想凭借身份吓退对方便好。可南夏既已下定决心,又如何会吃他这一套。 “我的想法和你恰好一样,你现在带着他们离开,我也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南夏淡笑出声。 “臭小子,莫非你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若再不走,我可就真的不客气了。”燕三公子瞪大着眼睛看向了他。 南夏无所畏惧地呵呵笑了笑道: “就凭你吗?不好好教训下一番,我还真是舍不得走呢!” “你清楚自己是在和谁说话吗?“ “大概是某个混蛋吧。”少年放下了环抱着的双手,声音已是冰冷。 “找死!”话音落下之时,燕三公子闪身攻了过来。 南夏的实力高出了这燕三公子太多,即便是对方先出招,也对他产生不了任何的威胁。他微转过身,背负双手,却是避也不避。待得对方临到近前,才一腿侧踢而出。此刻运起真气,力量比之刚才强了何止一倍,速度更是快到极致。燕三公子根本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踢中了小腹,一声吃痛,横飞了出去。南夏紧随而至,轻轻一掌推出,打在燕三公子的后背上,惨叫声更加响亮。 不过转瞬之间,燕三公子便他踩在了脚下。少年心中恨意滋生,想起姐妹两人所受的欺侮,真恨不得聚起气刃斩了他。 “啊”倒在地上的燕三公子暴怒出声,“我是燕国的三公子,你敢” 只听嘭的一声,南夏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了燕唯的脸上,让他再也叫不出声来。而这只是刚刚开始,南夏的拳头还在接连不断的落下。而每挥出一拳,他的口中都会吐出一个字来。 “以后我一定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燕三公子的一张脸被他打得高高肿起,再也说不出话来,只在那呜呜的嘶吼着。 南夏站起身来微微笑着长喘了几口气,挥了挥满是鲜血的拳头,心里只觉从未有过的畅快。 而周遭之人早已是看得傻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章 第二十二话 终起事端 下 姐妹两人亦是惊愕无比,瞪大着眼睛看着南夏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南夏,你快些离开这里吧。”千珑快步走到了他的身旁低声开口,眼神中流露出了一抹惊慌,她实在没想到南夏会把燕三公子打成这副模样。 南夏低声笑着摇了摇头道: “大不了被他们擒住而已,苍云他们总会有办法救我出去的。”他很清楚此刻自己若一走了之,到时候麻烦定然会全都落在她们的头上。 “不用如此,”千珑冲他摆起了手来,“王室那边若是过问情况,我寻一番托词帮你隐瞒也就是了,之后他们绝不会把我和千玲如何的。如今你打伤了燕三公子,事关国体,还是别在这里待着最好。” “我们不会有事的,”千玲回过神来之后也是走了过来,“你快些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她一脸凄惶地催促着他,像是又要落下泪来。 “没关系的,”他又是摇头,“我正好想看看夜昭的高手到底有多厉害。” 少年作为当代影月的唯一门徒,自是轻狂骄傲,所以如何也做不出逃跑这样的事情来。姐妹两人不清楚他心中想法,愈发焦急。 只此一会儿,夜昭重军已至,他想走也走不掉了。 “抓住他”呼喊声连成一片,一众侍卫冲上前来将他紧紧地围在了中间。 千玲瞪大着眼睛望着南夏,胆小若她,眼中竟又是流下了泪来。只是这一次恐惧的根源却是南夏,她害怕他会出事。 “南夏,你快走啊!”她抓住他的手大声呼喊着,从未有过的惊慌。 南夏望向千玲的时候苍云说的那些话再次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他突地呵呵地低笑出声来。 “我现在就是在干预世间规则吧。弱小的我正做着那样的事情呢!”少年在心底自语。 他转身看向了围困着他的一众高手,那一刻的他无比迫切地想要变强。他想要眼前的人都恐惧他,他想要俯视世间之人,而不是只会给自己和别人不断地增加麻烦。 一个身着赤红铠甲的男人闪身到了南夏的身前,朝着他一拳打了过来,速度奇快无比,且携势而来,更是骇人。此刻的南夏无心避让,瞬间便聚起十二分的真气一拳对轰而去,刹那间狂暴的真气席卷四周,场中之人真气稍弱者,竟已站立不稳。千玲和千珑被她护在身后自是无事,可脸上却是一脸的震惊,她们姐妹两个何曾见过这番景象。 “咦?”来人微微讶异,却是吃惊于眼前少年真气的强盛和反应的迅速。他本想一举便擒住南夏,此刻看来怕是不行了。 “星将军快帮我抓住他,就就是这小子打伤的我。”燕三公子模模糊糊的声音传了过来。 来人名唤星岳,乃是星阁首将。他看向燕三公子那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时亦是瞪了瞪眼睛,旋即行了一礼,口中说道: “公子放心。” 南夏挥了挥有些脱力的右手,正思索着如何应对。可来人却不给他这个时间,闪身再次攻来。星岳的力量虽大,却未到南夏无法抵挡的那等地步。慌乱间,南夏从一旁的侍卫手中夺过了一把剑,与星岳缠斗在了一起。星岳身着重甲,终究是不如南夏灵活,真气虽盛,可十多个回合下来仍旧还没制住南夏。 南夏突地高飞而起,口中低呼了一个‘散’字,少年的身影刹那一化为三。南夏绕到了星岳的身后,掌心瞬间聚起一道气刃刺向了对方的后肩,只是星岳却并不好对付。在最后的瞬间,星岳转身抓住了南夏凝聚着气刃的那只手。 “你很强,可未免也太天真了些。“一道沉重的声音传了过来。 星岳念力横扫竟是直接震散了南夏真气所凝的两道分身。 “看清楚再说。”南夏淡淡一笑。 下一刻,溃散成丝的气刃瞬息再度凝聚,然后猛地往前一突。 “怎么可能!”两人几乎同时惊呼出声。 南夏的真气里有流风的意志,何其锋锐?然而他以这世间至为锋锐的真气凝聚而成的气刃竟然未能洞穿对方的铠甲,这赤红之甲得是什么神铁打造而成的?星岳自是暗呼侥幸,再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惊呼过后,他侧身横踢向了星岳的腰间,后者不得不撤手,然后各自退了两步在原地站定。 “你究竟是何人?”星岳喝问。 “将军大人若是能抓住在下,自然就会知道。” 话音落下之时南夏双腿微屈,脚下真气汇聚,只见气浪奔涌,他已是高高跃飞而起。少年想要寻个宽敞的地方和他好好打一场,却不知就这一会儿,周遭早有无数高手汇聚埋伏。在他高高跃起的瞬间,上方突地闪出了八个漆黑人影,从天而降一般,携着可怕剑势朝他斩来。南夏双眼一凝,淡蓝的真气缠绕向了他手中的长剑,纵横的剑气引来一阵惊雷。少年大吼着持剑而上,一剑斩出的刹那,绚丽的光华划过了长空,十里之外亦能清清楚楚地见到。他竟以一人之力力敌对方八大魂游高手,只可惜他手中的剑太烂,否则对方的人现在应该已经全部躺在地上了。 苍云坐在屋外本在静静练气,心有所感的他睁开眼来恰好是看见了那道绚丽到极致的光芒,下意识地便低呼出声,“南夏!” 医馆里正翻看着医术的墨铭抬了抬眼皮,旋即无奈叹息出声。 这一剑过后,南夏手中的那把剑再也承受不住他的剑气,化作灰烬从他手中飘散。 下方的星岳持着一把巨剑一跃而起,朝着下坠的南夏狠狠地拍来,少年一脚踩在星岳的剑上,借力又是高飞而起。 “还想去哪儿?”对方的八大高手再次袭来,各自占据了一方位置启了阵势,以气劲将他生生压了下去。 “呵”南夏淡淡笑着抬起头来看向了他们,“你们运气不错,抓到我了呢。” “哼!还敢猖狂。”星岳冷哼出声,旋即聚起真气一掌打在南夏的后心。这一拳掌乎是用上了十二分的力气,没有半点收手,险些直接要了他的命。 “咳咳”南夏跌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往外咳着鲜血。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耳畔隐隐地传来了千玲的呼喊。他转过头去看向了正朝着自己跑来的少女,动了动手,似乎是想要让她别靠过来。咚的一声响起,他扑倒在了地上,然后就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了。 “多多谢星将军。” “小事而已,刚好路过,公子伤势不轻,还是赶紧回去吧。” 燕三公子斜着脑袋艰难地点了点头,然后被人搀扶着离开了这里。 星岳转身对身后的护卫大声吩咐道: “带走!” “你们别带走他”千玲拉扯着南夏的手臂哭喊出声。 一众侍卫把她推开,拖走了南夏。 “两位公主还请不要乱跑,之后当有话问,告辞!”星岳说完便径直离开了。 千玲呼喊着想要追出去,却被千珑拉住,“姐姐,南夏他我们该怎么办啊!” 千珑无奈摇头,接下来的事她们已经不是她们能管的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6章 第二十三话 强闯王庭 王庭正殿里,燕国国主燕瑾此时正闭眼休息。玲珑苑离正殿颇远,是以才未惊扰到他。 殿外突然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进来,燕瑾很是不悦地睁开了眼睛,想着会是谁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他。 “君上,臣有事上奏。”参见的人正是将才抓住了南夏的星岳。燕瑾生得本便威严,继位燕国的君主之后气势更见凌人,每每望见便令人生畏惧。是以殿前的近卫都不太敢上殿禀报燕三公子被人打伤的事情,只等着星岳前来。 “进来吧。”低沉的声音从殿堂里传了出来。 坐起身来的燕瑾见着是星岳来了,脸上立马便就多出了些许笑容,只听他乐呵呵地开口说道: “不必多礼,有什么事直接说吧。”声音亦已变得温和。星岳的父亲不仅是他的好友,更是手握重兵的星殿殿主,故而燕瑾才会对星岳如此客气。 星岳微微躬身一拜,随即站直了身体开口说道: “属下刚才正当巡察,恰好是碰见了唯公子被人打伤。” 燕瑾的脸色变了变,旋即却还是微微笑着问道: “伤得重不重?” “伤不重,只是唯公子的脸应该是被人给打疼了。” “到底所为何事?”燕国主的神色依旧淡然。 “属下是在玲珑苑发现了三公子的。”星岳小心翼翼地开口应声。 听见这三个字,燕国主本来还算平静的一张脸立刻就阴沉了下来,随即猛拍身前案牍怒骂出声道: “这该死的混账东西!” 见自家国主大人正当发怒,星岳也不敢再多说话,只在旁静静等着。 “谁敢在夜昭伤他?”燕瑾再次喝问。 星岳躬身拜道: “回君上的话,那人并非夜昭之人,此刻已是被我抓住。” “嗯?”燕国主皱起了眉头,“可有查清来历?” 星岳直起身来朗声开口道: “君上还记得前些日子,鬼绝在夜昭拦住的那五个人吗?” “他是那五人之一?” “正是如此,也恰恰是那日在演楼里打败青宣的那个少年。” 燕瑾额间的眉头愈皱愈深,他非那庸俗之辈,自然明白能让鬼绝退走的人定然不会是什么简单人物。 “敢问君上要如何处置于他?” “处置?”这位国主大人冷声哼了哼,“便是鬼绝也只是试探了他们一番而已,我敢如何处置于他?” “那少年如何?”燕瑾再又沉声问道。 “君上怕是不愿听的。”星岳说着又是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 “如实说来。”燕国主微微愠怒,已是有些不快。 星岳只得开口道: “那少年大概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可我星阁座下八大星将联手的一击也险些挡不住他的一剑,这就是那少年的实力。” 王座上的燕国主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来,无奈地摇了摇头道: “如此少年,说不定是再替传说行走世间。”燕瑾年少之时也能游离四境,是以见识着实不差,此番竟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星岳眼睛微微瞪大,过了几个呼吸才开口问道: “君上的意思莫不是要就此放了他?” 燕瑾轻声哼着摇了摇头,“却也不能那般容易就放了他,传了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那君上的意思是?” 燕瑾一挥长袖,冷声开口说道: “即刻张榜全城,到时候自会有人来寻他的,我倒想知道他们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个时辰后医馆 “墨溪啊!你讲话慢点,说清楚些。” “南夏南夏他上布告栏了,说的是什么宵小之辈扰乱王庭。” “真的是他吗?”虽是在发问,可墨铭脸上的神色却没显露出丝毫的意外。 “嗯嗯嗯”墨溪小鸡啄米似地点起了头来,“我看得清清楚楚,画上的人就是南夏,分毫都不差的。怎么办啊!他们是不是会把南夏关起来?那以后谁陪我玩?不就是在内城打人而已吗?不久前南夏还在海西将人给踢到湖里去了呢!不也没人抓他。”小丫头却是一脸愤愤不平的模样。 墨铭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拍打着少女的小脑袋缓缓地开口说道: “你都是在担心些什么啊!” 别苑里,苍云煮了一壶茶正喝着。其余三人却没这般闲情雅兴,你一言,我一语,可最终也还是没商量出个办法。 苍云也不开口,任他们争论着。待得饮尽了杯中茶水,他才打着哈欠缓缓站起了身来。魂念涌动,银白长剑从他掌心缓缓显现而出,被他紧紧握住。旁边的三人尽皆噤声,一时没了言语。 只听苍云淡淡地开口说道: “王庭这般迅速地就贴出了布告无非是在引我们过去,所以我们去见见那位国主大人也就是了。” “怎么个去法?”月一淡淡地开口问道。 苍云微微笑着点了点头道: “自然得是彰显我影月威风的去法。另外,当代影月唯一的门徒被当成了宵小之辈,这件事也得讨个说法才行,懂我的意思了吗?” 苍云既已拿定注意,剩下的他们也不再争论。 四人乘上骏马气势汹汹地往王庭去了,一路大喝出声令行人退避,是以只花了两柱香的时间便来到了内城外的关口处。 “还不下马?”有侍卫拦了上来。 他们今次本就是来找麻烦的,此刻如何还会将眼前这些人放在眼里。苍云冷冷一笑,策马继续前行,以强劲真气震开眼前的侍卫开出了一条路来。他们闯入之后,城内顿时钟声不绝,王庭之内的各方人物闻声立时便就围杀了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王座上的燕国主冷声问道。 “君上,有有人强闯王庭。”侍卫从殿外跑了进来慌忙应道。 燕瑾站起身来三步并两步地来到了殿外,看到正大杀四方的苍云四人之时,当即震怒出声,“星岳跑哪儿去了?没看到这帮人都杀到正殿来了吗?” “君上莫急,星将军已经去了。” 大殿的西南方星岳正领着一对人飞掠而去,只片刻便来到了苍云他们所在的地方。星岳一干人等跃落在高楼上静静望着下方,没急着出手。 “大人,如何行事?”身旁有人问道。 “好威风!”星岳赞叹了一声。 身后一众护卫听不出他是赞是讥,不敢多问,只等他下令。 几个呼吸后,一道身影轻轻巧巧地落在了星岳的身旁,却是一个少年。那少年的肤色十分苍白,神色总也淡然,是以看起来莫名地便让人觉得冰冷;一双眼睛奇异至极,明亮似若星辰,白昼之光亦难以掩盖。 “大哥。”与少年的面容一样,他说起话来同样也让人觉得很是苍白无力。 星岳微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指向下方说道: “星痕,你帮我看看这几人本事到底如何。” “无法揣测。”星痕想也不想便就应声,话音之中还是没有任何的语气。 星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大哥还不出手吗?内城各间高楼上看热闹的人可都快多过这些侍卫了。” 星岳看了星痕一眼,旋即便就一跃而下,身后星阁八大高手亦同时起身。苍云此时正好是杀了过来,而星岳久立于此等的就是苍云。 星岳手握巨剑,借下坠之力斩下,想要一举重伤苍云。 苍云察觉之时已是有些晚了,却还是持剑而上。剑锋划过,强劲的真气席卷四周,一时间打斗竟是停了下来。苍云吃了星岳的这一记重剑,又被星阁八大高手的劲力所震,几乎是跪倒在了地上。 “好一把剑啊!”星岳望着跪立在地的苍云低笑出声。 月一三人早已是闪身而来护在了苍云的身侧,在星岳话音落下之时,盯着星岳的宁天和月一几乎同时冷哼出声,然后回转过身把苍云从地上架了起来。 “没事吧?”宁天低声开口问道。 苍云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即他淡淡笑着看向星岳朗声开口说道: “阁下当真好功夫,但用这般偷袭手段,不怕堕了自己的名声吗?” 星岳呵呵笑了笑道: “在这万军之中还能笑谈,你到底是狂妄得过分,还是傻得忧伤?” “万军之中吗?”苍云的语气里同样有着嘲弄的意味。 “莫非你还以为你们走得” 星岳的话还未说完,只见寒光一闪,苍云的身影刹那无形。 “好快!”上方的星痕瞪大着双眼惊呼出声。他一双星瞳可观万物之轨迹c命运之轮转,此刻却也只能看得见苍云模糊的身影。 影月的剑法最是讲究无迹可寻,苍云深得精髓,更是诡异无比。身着重甲的星岳几乎还未做出任何反应,苍云的长剑就已划在了他身着的赤红铠甲上。飞溅的火星惊得星岳冷汗直流,待得剑影消散,苍云已经回到了原地。 “万军之中,哈哈哈”苍云大笑出声,“你当庆幸穿上了这套盔甲,不然你现在可就只剩半条命了。 “抓住他!”星岳当即下令。 一干高手蜂拥而上,喊杀声震天动地。 “好好好,我还怕打得尽不了兴,如此正好。”苍云再又开口,一时轻狂无双。 苍云持剑在前,遍地都是他的残影。长剑划过,飘零的鲜血如同是下起一场血雨,只顷刻便染了一地。苍云勇不可挡,星岳被他气势所摄,几乎毫无招架之力。只是过了一小会儿,苍云四人离王庭正殿便只剩下了百丈的距离。 大殿外的燕国主此时已是没了一国君主的风范,他咆哮开来,惊得一干侍卫都不敢抬头。 “来人,取我剑来。”说着竟是要摘下王冕,褪去长袍。 “一国之君,兹事体大,使不得。”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在了正殿之外。 燕瑾冷冷地笑了笑道: “星玄,你终于舍得来了啊!青先那个混蛋呢?是不是怕堕了名声,早跑了?” 星玄便是星岳和星痕的父亲,也是如今星殿的殿主,看起来比燕瑾年轻许多。着了一身青衣,携着一把长剑的他看起来仍像是个年少公子。 “我去去就来。”话音落下之时星玄转身一步踏出,隐隐四方雷动,风起云涌。 四人当即大惊,都是瞬息凝神。却见苍云冷然笑着毫无畏惧地瞬身而起,伴随着一声大吼,他浑身真气和力量都凝聚在了自己这一剑之中。 两剑相接的刹那平地里起了一阵风,飞舞的气浪席卷了整个王庭,吹落了无尽枯叶。 坠落在地的苍云连声咳嗽着,很是狼狈,却依然紧握着长剑直视着星玄。 至于对面的星玄气息同样是沉浮不定,他心里有些后怕,暗想自己这一剑若非是聚势而来,只怕胜负还是两说。 周遭高手趁机想要制服苍云四人,被星玄喝退。只见他一手持剑指着苍云,一手指向正殿朗声开口说道; “君上有请。” 苍云站起身来抹干了嘴角的血迹,微微笑着看了星玄和周围的无数高手一眼,突地吹着口哨将马儿们都唤了过来。 “诸位还请看好我们的马。”一干人等愤恨地看着他,却无可奈何。 入得其中之时,燕国主已是坐回了王座。 苍云上前,躬身拜见道: “在下苍云,见过燕” “哼!诸位好生威风,”燕国主直接打断了他,“你们可知闯我王庭,杀我军士乃是死罪?我现在给你们机会,看你们还有什么话想说?” 苍云抬起头来,却是毫不在意地笑着说道: “几个时辰之前在下在布告上瞥见了一纸文案,不巧的是布告上所说的那宵小之辈恰好是我等同伴。在下觉得其中必是有所误会,便打算前来与王上说个清楚,无奈被阻,故而闯城。此番行事,实乃不得已而为之。”他说起谎来却是脸眼都不带眨一下的,“至于君上所说杀你军士,却是错怪我们了。人命可贵,我等又怎忍杀之。何况王庭之外多是高手,我等实力低微,如何能取了他们的性命?最多是让他们多流些血而已。王上若是不信,还可请人查看,决计找不到一个死在我等剑下的人。“ 燕国主冷冷地笑了笑道: “且信了你们的话,但即便如此也免不了尔等的罪责。” “但我们却不是来这儿领罪的,来此只为与君上说几句话罢了。”苍云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狂妄!哪儿轮得到你们放肆,找死不成?”他呼喝出声之时,大殿四周脚步声响起,人影一个接一个的显现,顷刻间便已是黑压压的一片。一时寂静无声,落针可闻,场间的气氛每分每秒都在变得更加压抑。 可苍云却呵呵地笑出了声来,只听他朗声开口道: “君上不要急着动怒,不若先听我把话说完?” “什么话?”燕瑾沉声问道。 苍云环抱起双手轻吸了口气,随即才冷声着开口说道: “君上若是决意不放过我等,影月当不会就此罢手,如此只怕燕将不存。” 一语出,满座惊。 “什么,你你们来自影月。”王座上的燕瑾竟是吓得站了起来。 “君上不信吗?” 燕国主早已是失了方寸,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星玄。两相对视的他们,脸上却都是一样的惊慌。 窃窃私语声响起在了大殿里,环绕在此间的一众人物心下不安更甚,压抑在顷刻间便被惶恐取代。他们想着苍云等人年纪轻轻,实力却个个高绝无比,说不得真是影月的人物。若此番若不能善了,说不得便真是燕国的末日了。 “你说你是影月之人,如何能证明?”此刻也就只剩他这位国主大人还依旧还留有一丝镇定。 “证明?”苍云忍不住笑了笑。他倒是有随身的玉印,只是影月许久不显世间,这些人又怎会识得。 “我给你证明。”却是一旁的月一耐不住寂寞开了口。 “你如何证明?”燕国主再又出声询问。 “简单得很。”说完这一句话后月一已是解下了背负在身后的长剑。他一边拉扯着缠绕在剑柄上的纱布一边继续开口问道: “国主大人可知七神在归无之前给这世间留下了什么吗?” 燕国主冷冷地笑了笑道: “传闻七神将他们禁忌的力量封印在了一枚戒指中等待着世人的探寻,你说的是它吗?” 月一淡淡笑着点了点头道: “那只是传闻,不知真假。但有的东西却是真实存在的,您知道是什么吗?” 王座上的他瞥向了少年手中渐渐显露在外的长剑,双眼突地瞪大,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你你是说” “影厌c重灵c墨晏还有流迹,乃是七神所铸的四把震世神剑。其中影厌一直都在影月,君上知道这件事情吗?”月一呵呵笑着说出了这句话来,然后他拔出了长剑,横在了身前。世界在刹那间黯淡,猩红的光芒却点亮了月一的双眸,眼前少年仿若魔神。一众高手惊恐地跌倒在了地上,他们想要逃离,可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惨烈至极的杀气暴风似地四散涌开,瞬息之间便笼罩了整个王都,阴云汇聚,夜昭一瞬黑暗。这一刻,也不知是有多少人被影厌的凶煞之气吓得趴在了地上。 万里东荒之外,无边天海之上,有一座世间最高的阁楼,它的名字叫临天阁。影厌尘封了太久,那惨烈的气息横跨万里,竟是传到了这里。黑暗里有一双眼睛缓缓地睁开了,金色的火焰在他的双眸之中燃烧绽放,如同是一场花火。他便是临天阁主,真正掌控着这浩瀚世间的那个男人。 “慕风,你还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吧?”冰冷的话语从他的口中响起,“来吧,都来吧!”他嘶吼出声。 “这是真的是‘影厌’,镇世名剑之一。”燕瑾惊呼出声。 “国主大人,这够证明了吗?”月一咧开嘴笑着开口问道。 “够了够了我相信你们是影月的人。”燕瑾立刻便是开口,他是真的有些怕了。 月一满意地笑了笑,这才将影厌重新归鞘,殊不知一旁的苍云三人在看向他的时候同样也是一脸震惊。七神所留的四把神剑之中唯有月一手上的这把影厌因为有万千怨灵封印其中,故而至凶至邪,千百年来也无人胆敢驾驭。直到当今月派之主月林以天纵之资创出了杀字秘法,影月方才有人能用此剑。此刻看来月一似乎比他的父亲还要可怕,影厌被他握在手中就如玩物一般,这得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情? 苍云深吸着气,待得心绪平复之后才抬起头来看向燕国主淡笑着开口说道: “冒犯王庭的确是我等之错,却也该罚,但请君上示下。” 燕国主的一张老脸抽了抽,再无半点从容淡定。不过他作为一国君主,自是心思敏捷之辈,只过了一小会儿便想到了一个能完美地解决这件事情的方法。他勉勉强强地挤出了一丝笑容,望着下方的几人开口说道: “来者是客,而那意气之争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看不若这样,你们出一人,我燕国出一人,来一个殿前试武好了。你们若胜了,我不但放你们和那个叫做南夏的少年回去,更赐尔等在内城随意出入之令符。你们若是输了亦可以安然离去,不过尔等还需一番赔礼才是,于我王室也算有一番交代。而这殿前试武或可成为一段传世美谈,你们觉得如何?” “如此甚好。”苍云拍了拍手,旋即偏头看向了月一,示意他走上前去。月一没有二话,淡定地往前迈了两步,站在了场中。 “星痕何在?”燕国主当即出声。 “君上,星痕在此。” “那少年有影魇,怕是不公平。”却是星玄开口。 燕国主正要说话,却听星痕说道: “父亲放心,或可一战。” “我不会用剑,你们大可放心。”说完月一直接把剑扔给了苍云,后者心下有些惊惧险些是没接住。 “那便开始吧。”燕国主爽朗笑着大声开口,仿佛已将刚才的一切忘了个干净。 四周之人自是散开,让两人来到了场中。这大殿十分广阔高大,比武的话一点也不会显小。月一抬眼看着星痕,却是没有一点要先出手的意思。后者的眼睛闭了一闭,随后再睁开之时,双眸竟是化为了一片星海,玄妙之意不可言。星痕天生星瞳,天资之高,同样可怕。月一心下微微惊异,再不敢大意。下一刻,星痕率先出手。月一侧移而开,双手结印,瞬间化出四个身影。 “分身之术?”星痕冷语出声,“我不喜用剑,会些术法,你便试试我这风生水起吧。” 只见星痕单手成印,以掌点地。突地呼呼风起,从他的掌下冒出了四道水柱,朝着月一的四道身影而去。 月一不屑地笑了笑,游走在场间朗声开口说道: “我就只会影月的一术水舞弄九风而已,你且看厉不厉害。”月一在瞬息之间便就完成了印诀,下一刻真气念力缠绕,化为股股细流迎着星痕的四道在空中奔腾的水柱而去,两相交接真气砰然而散,场间像是起了一场浓雾。月一抓住机会围杀而上,而一动不动的星痕始终都是一脸的平静。 “我天生星瞳,可观万物之轨迹,命运之轮转。你的一切动作,在我眼之中都如同白纸般清晰。”他话音落下之时,月一的四道身影刚好也来到了他的近前。月一不想再给他结印的机会,术法斗起来实在是太麻烦了些,索性是封住了他的四方,欲以体术相搏。月一自信满满,只觉胜券在握。然而星痕的身躯微微扭动,以不可思议的方式走也似地躲开了月一的包围,闪身到了数丈之外。 “真邪门!”月一很是吃惊,心想那到底是什么鬼眼睛?这样都能躲过。 “我说过了,你的分身对我没用,倒不如解去。” “我偏不信。”月一转身又是欺身而上,然而每每星痕只要微微一动,便能闲庭信步般地躲过月一的围攻。 “哎”王座之上响起了一声低叹,“没想到一张布告就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我早该想到连鬼绝也不愿招惹的人,肯定是我们无法想象存在才对。”说着转过头去看向了一旁的星玄,“今天就靠星痕这小子给我争争颜面了。”燕瑾这一国之主,此刻已是一脸颓然。 同样是一声叹息,“痕儿他一双星瞳不知占了多大的便宜,若无这双眼睛,现在只怕是另外一番局面。” 场中两人一攻一守却已持续了许久。 “你就只会这样一直躲吗?又不是生死相搏,就不敢与我比比拳脚?” 星痕冰冷着目光扫了月一一眼,然后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来,“可以。” 随即他便悍然出手,两人终是拳脚相接。星痕有一双星瞳相助,攻势极猛。然月一周身杀意弥漫,气势也是陡然上升,且他最喜的便是这般硬碰硬的打法,经验可谓丰富至极。故而星痕虽快,可月一抵挡起来却也毫不费力,游刃有余。不多时两人又是分离开来,各站一方。 “最后一招吧。”轻飘飘地声音从星痕的口中响起。 “好啊!”话音落下之时,月一已是引动了杀字秘法。 “痕儿小心,莫要硬拼。”星玄在一旁大声喊道。他虽不知这是什么秘法,却觉察得到其中恐怖。 星痕顿时凝神,却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月一诡异地笑了笑,少年的的脸上多出了几丝邪气。他双指成剑,磅礴的真气汇聚在他的指尖,然后他一步跨出指向了星痕。 星痕那张冷到极致的脸终于是变了颜色,眼中星辰之光愈发明显。 “你又有什么呢?”月一笑着问道。 “此术名为七星杀术,阁下小心了。”星痕在瞬息之间施完了印诀,他的掌前突地出现了七个颜色各异的圆球,迅疾若风地旋转着,真气缠绕牵扯,威势瞬息变强。 “合!”话音落下,但见星痕身前七股气劲扭转着合并在了一起,随即他举起右手一掌推出,而这时月一的杀伐之气也终于来到了星痕的面前。两股真气相接,砰地一声巨响,如同是刮起了一阵飓风,场间两人齐齐倒飞而起。 此番试武,两人不相伯仲。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章 第二十四话 阁楼听琴 南夏的血液里有荆兰的神性,所以只休养了几天他的伤就没什么大碍了。那日之后他便成了夜昭的名人,玲珑苑中发生的事情也渐渐为人所知,少年风头更是无双。有人无意间在医馆了看见了他,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他身居在此的消息便已全城尽知。医馆的生意一下子就好了起来,来的多是些小姑娘或大小姐,却都是想要看看为两位黎国公主痛殴燕三公子的南夏到底是何许人也。而少年只管是安安分分地当着自己的学徒,却是惹得无数少女黯然神伤,夜不能眠。 他心思繁杂,所以最近这段日子经常离开医馆去璃山和月一一起修炼,想要以此来让自己麻木。每每回到医馆都已是夜深,墨铭觉察得到少年心绪的烦闷,也没多问。 “呼”南夏再次从崖低爬了上来,双手支撑在腿上正长喘着气。 月一举起水袋砸向了南夏的面门,而以南夏的反应自然是不会被砸中。他接住水袋后缓缓放下手来,微微睁大着眼睛愣愣地看向了月一,显得有些愕然。一息过后,他低下头去咕噜咕噜地喝起了水。 林间寂静,偶有几声鸟鸣传来。 月一微微皱起眉头开口说道: “这上上下下已经七次了,要不玩点别的吧?” “这是修炼,可不是在玩。”南夏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然后双臂又垂了下去,像是有些有些脱力。 月一轻耸了下肩,随即开口应道: “可总得歇歇吧。”说着又把自己的水袋扔给了南夏,后者接住后扔了回来,摆手示意自己喝得够多的了。 “我说,”月一伸手指向了一旁,“坐下吧。” 南夏转头看着他无力地笑了笑,最后听了他的话,缓步走来坐到了他的一旁。 “你该高兴才是啊!” “嗯?”南夏却又是在失神。 “我说你应该高兴才对。”月一一脸无语地看向了他。 “高兴什么?”他低声应道。 “你为黎国的两位公主对抗星阁九大高手的事,如今已在夜昭传闻美谈,你南大公子出尽了风头还不该高兴?” 南夏埋下头去低声笑了笑道: “最近想来别苑拜见的人可谓不少,你这月派的长公子或许该去见见他们才对。” 却听月一冷笑出声,“我们暂居于此,与他们能有多少交集?这些人只想着与我们扯上关系,好对我等加以利用,想法未免太过天真。” “那样啊!”他低声喃喃,旋即又是一番失神模样。 月一见他此番神色,心下愈发无奈。 “好久不见你使那把钝剑了,不打算用了吗?”他找不到话题,只好问起了这个。 南夏抬起头来微微笑着看向月一问道: “说到剑,你的那把影厌至凶至邪,你不怕因它而堕入疯魔吗?”他虽是笑着,可心里却很是为月一担忧。 “没事的,”月一朗朗笑着冲他摆起了手来,“此剑流落影月也不知有多少时日,无时无刻不经高手以念力镇封,早已不似昔年那般难以控制。上次不过是因为它千百年来第一次出鞘,方才有了那般景象,倒是把苍云他们也给吓了一跳。” “可终究是个麻烦。”南夏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算不得麻烦,它对我可是有大用处的。”月一大大咧咧地开口应道。 “什么用处?” “你看了便知。”月一轻笑出声。话音落下之后他闭上了眼睛,此间瞬息寂静无声。下一刹那,月一的身躯突地溃散成烟,化作了一股紫色的洪流穿梭于此密林中。纷飞的枯叶追随而去,如同一条咆哮不止的长龙。 “这是”南夏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惊喜,“念力化为有形,这是魂游之力,你已入了魂游之境?” “嗯哼!”密林中响起了几声轻笑,像是很得意。光芒汇聚,月一的身形缓缓凝聚显化,飘落在了南夏的眼前。月一深吸着气,拍了拍手道: “勉强可以了,但想要像苍云他们那般随心所欲,却不知还要修行多久才行。” 南夏的眼睛依旧是睁得大大的,为月一感到高兴同时心底却也忍不住羡慕。 “都是因为那把剑吗?” “没错,”月一看着他点了点头,“我以杀字秘术驾驭魂念与剑中万千凶灵搏杀,我的魂念才会提升得这么快。” 南夏此时方知月一对他自己也是残忍得很,心下暗自心惊。 “这种修行方式会不会太折磨了些,若是坚持不住岂不令魂海重创?”他还是忍不住为月一担忧,怕他有一日被杀性所控。 月一却是满不在乎地开口道:“绝对不会有事的,否则影月的大人们怎么可能让我把这把剑带出来。”接着又是嬉笑出声,“小子,以后好好跟着大哥后面,保证再没人敢欺负你。”说着走到了南夏的身旁,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南夏脸上渐渐地又升起了笑意,只听他淡淡开口说道: “某人不会是以为入了魂游便能胜过我了吧?” “啊哈?”月一冲他挑了挑眉。 “呵” 心思苦闷的却不只南夏一个。 某日午后,苍云一个人在街上徘徊游荡许久,不知不觉便走到了长街的尽头。他遥遥望见了内城,想要转身但又移不动步,最终还是去到了玲珑苑外。他没有敲门,身形于风中凋零溃散,飘进了玲珑苑中。他轻轻巧巧地落在了高高的楼阁上,依靠着窗台坐了下来。微风徐徐吹动了他如的衣衫,天染云断,满天霞光映照着他茫然的脸颊。他到处寻找着千珑的身影,双眼渐渐黯然,直到他的耳边响起了琴音。刹那间,他睁大着眼睛抬起了头来,原来她一直在阁楼里。 琴音如歌,悠扬清澈,时若珠落玉盘,时若清泉激荡。其音渺渺,引得百鸟来朝,环绕盘旋落在了阁楼之上,更有三两只大大胆地飞落在了他的肩上。他之神思,刹那清明,眼前所见每时每刻都在变幻。春风吹过旷野c繁星点亮夏夜c落叶纷飞林间c长虹横跨山涧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双臂渐渐舒展,只觉已是置身无边天海之上。流云万里顷刻间聚散沉浮,浩瀚世界只剩下了这渺渺琴音和她,还有他自己。 那一曲终了,他仿佛已是看遍了世间。伴随着一声低叹,他身形幻化纷飞若雪,飘散到了遥远的天际。 第二日他又来了,第三天他还是来了,然后是第四天,这一天发生了一些不一样的事情。一曲结束的时候,楼台边的窗户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那一刻他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恐慌,脚下一滑,竟是掉了下去。 “公子!”惊呼声响起。 他愣立在了原地,一直等到她下了阁楼,也未有一丝一毫的动作。 “公子,你没事吧?”轻柔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了过来。 他惊慌得不敢去看她,转身直接拜了下去,口中说道: “在下唐突,罪该万死。” 她却轻轻地笑出了声来,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他的身前,离他近了些,“公子做错了什么吗?” “在下” “千珑抚的琴可还好听?”她打断了他。 他终究是抬起了头来看向了她,缓缓地点了点头,呢喃般地开口说道: “很好听,那是我听过的最为美妙的声音。” “我也一直以为公子很喜欢听我抚琴呢!” “啊!”他愣愣地惊呼出声,“公主殿下此话何意?” “公子不是已经连着来此四天了吗?”她娇声笑着说出了这句话来,原来她一直都知道苍云待在窗外。 他睁大着双眼呆呆地站立在原地,惊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她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 “公主殿下怎怎会知晓。” “公子好像还是很喜欢喝酒呢!”她嘟起嘴来开口说道。 他鼻尖动了动嗅到了自己的一身酒味,旋即轻笑出声,原来如此! “公主殿下” “公子不是更喜欢唤别人的名字吗?”千珑瞪大着眼睛看向了他。 他更加愕然,无奈笑着点了点头道: “我们才见过两面而已,唤你名字还是太唐突了些。” “不是已经见过很多面了吗?”她直直地盯向了他,微微笑着的样子让人顾之难忘。 “哈”他张大着嘴低声笑着,不知该如何作答。 “是那样吗?”她继续问道。 “是那样。”他低语出声,不由自主地往前踏了一步,想要离她更近。她并未后退,只是瞪大着眼睛仰起头来看向了他。苍云顿觉唐突,赶紧退了回来,一脸尴尬地望向了一边。 好几个呼吸后,才又听她轻声开口问道: “我和小玲去过先生的医馆几次,却都没能见到南夏,也不知他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 苍云对南夏的事情可谓一清二楚,他自然不会告诉千玲南夏是故意在躲着她们,只是低声应道: “你们放心,他没什么事。” 飒飒风起,过后却又无声,苑内一时寂静。 “在下该告辞了。”他又拜了下去。 千珑亦弯身回礼,随即浅浅笑道: “公子以后若再想要听千珑抚琴,直接来玲珑苑便是了,不必这般躲着。” 他微微笑着点了下头。 “也还请公子少喝些酒。” 他张大了嘴哑然笑着,最终点了点头道: “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章 第二十五话 东君乐曦 愁云似墨,细雨满城飘飞,零落亦如霜雪。玲珑苑里还是如以往一般的冷清,然少女所抚之琴尽是神伤之音,千玲的心绪怎么都平静不得。 那日南夏被苍云他们带走,千玲远远地也是望见。她虽已知晓南夏得救,可仍旧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南夏,少女的一颗心都是系在了他的身上。 “他醒过来了吗?那么重的力量打在他的身上,现在还会不会还疼”她每天都这样问自己。近些天来王都混乱得有些厉害,她被千珑禁足出不得苑门,每日只能如此刻一般以抚琴解闷。少女心绪不定,便连额间的发丝乱了几许,也不自知。 千珑的身影从窗外飘过,门被轻轻推开。她走到了千玲的身前伸出细长的双手按住了千玲的手臂,琴音顿时断绝。 “心绪乱了,如何还抚得了琴?”千珑望着千玲叹息着低语出声。 “姐姐”她的口中发出了十分沙哑的声音,似哽咽,或许已经哭过。 “好了。”千珑温柔笑着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脸庞,“头发都乱了,姐姐帮你重新梳好吧。” 于千玲而言最值得享受的便是姐姐为自己梳头了,可此刻她的脸上却没了以前的欢喜,眉间的愁绪始终都没消散。 千珑将千玲的发束一一解了下来,瞧着少女那默然无力的神色,心下叹息,无奈笑着摇了摇道: “小玲还在怪我将你禁足吗?” 少女的身体稍稍动了动,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似乎不想开口说话。 “看来小玲是打算以后再也不与姐姐说话了啊!”千珑故意轻笑出声,却是在逗她。 “啊”少女对姐姐的依恋终究是胜过了自己的那些许倔强,顿时便就转过身来扑倒在千珑的怀中撒起了娇。千珑伸出手来,轻抚着她的后背微笑着说道: “先起来,头发可还没梳好。” 少女乖乖坐好,脸上的神色不知不觉间已是好了许多。 “姐姐。”玩弄着自己长发的千玲突然轻声唤了一句。 “嗯?” “你说南夏的伤怎么样了?他能走路了吗?为什么我们总也寻他不到?难道他不打算来玲珑苑了?”说到这里少女眼神中又升起了一抹凄惶,惹人心碎。 千珑的手轻轻颤了颤,旋即便就如常。 “小玲,你知道南夏是什么样的人吗?”她低声开口说道。 千玲却并不明白她姐姐的意思,想起南夏以前的样子,少女的脸上顿时便就笑容荡漾。 “他是我们在世间遇见过的最好的人,总也是干干净净的样子,声音好听,笑起来暖暖的最是好看。”说完才觉得自己太过大胆,一张小脸又变的绯红烧烫。 千珑也不取笑她,微微笑着点了点头道: “你说的的确没错,南夏的确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只是”她的口中又响起了一声轻叹。 “姐姐?” “他和我们并不处在同一个世界,小玲你明白吗?”千珑的神色愈见黯然,似乎也是在想着什么。 少女转过了身来看向了自己的姐姐。 千珑轻抚着她的脸颊,盯着她的双眼继续说道: “你不是也知道了吗?他还有他那几个同伴所来自的地方于世间只是传说,世人根本就不敢去想象。” “姐姐,你到底要说什么?我听不懂。”少女的眼神隐隐地显露出了几丝急切。 “傻瓜。”她温温柔柔地笑骂了一句,眼神愈见怜爱,“他们游历世间,所求之事与我们天差地远。或许,他们根本不会在乎自己所经历的一切。” “不会的。”她盯着千珑用力地摇起了头来,“南夏他不是那样的人。” 千珑脸上的神色愈发的无奈,她伸出手来捧着少女的一双脸颊轻声说道: “可他终究是要离开的,而我们却只能一直待在这里。所以,与其独自心伤,不若趁早放下,明白了吗?” 冷风穿堂而过,门窗吱呀吱呀地摇晃了起来,屋外叶落纷飞于细雨中漂泊,而少女一颗芳心亦不知归处。 千玲又是拼命地摇起了头来,清澈的双眼中已满是凄惶无力。她倒在千珑的怀里,哽咽着哭喊出声,“姐姐” “哎只怨我一场风寒,不然又何以让你与他有了这些纠葛。” 可他们之间的缘分不是自夜昭城外就开始了吗? 雨后,夜昭的天空再又变得清明了许多,白日里阳光普照,便与春日一般暖和。 医馆里新进的一匹药材已是重新晒了一遍,只等着切碎了,这件事是自然得是南夏来完成。南夏做事向来仔细,他切得很认真,每一颗的大小几乎都是一样的,墨铭因此没少夸赞过南夏。可到了后来,墨铭越看越觉得头大,反正都是要熬制的药材,何必切得那么认真?这小子的脑袋最近是进水了不成? 此刻墨铭在房里午睡,便只南夏一人在前厅里切着药材。不多时,墨溪从外面跑了进来,南夏看着她一脸热切的可爱模样正打算说两句话逗逗她,小丫头却先开口了。 “你怎么还没换衣服?我们该走了啊!” “我们要去哪儿吗?”他拖长着声音开口,满脸的疑惑。 少女瞪大着眼睛看了过来,很是嫌弃地看着他说道: “爷爷昨日不是让你陪我去锦绣坊量几件新衣的吗?” 他这才记起,微微皱了皱眉头才看向墨溪淡淡开口说道: “陪你去也可以,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才行。” “什么啊!爷爷亲口吩咐你的,你还提什么条件?”小丫头又是教训起了他来。 “墨溪啊!”他微微笑着弯下身来敲了敲少女的小脑袋,“你以后求我的地方可还多着呢!下次记得想好再说话。” 少女鬼灵精怪,立马便就嬉笑出声,“你让我答应你什么?” “路上不许乱吃东西,就这一个条件。”南夏低吼出声。他实在是受不了墨溪这贪吃的毛病了,每每只需一刻钟的事情,总也能因为她的瞎逛而花上几倍的时间。 她吓了一跳,缩身往后躲了躲,小声嘀咕道: “不吃就不吃,凶什么凶。”说着很是不满地对南夏做了个鬼脸。 “这才听话。”他伸出手来摸了摸少女的脑袋,脸上已是多了几分宠溺。 他回房换了衣服,简单地梳洗一番之后便和她一起出门了。一路上他不想惹人瞩目,将剑竖在身后,只顾低头前行,几乎没抬起过头来,看上去颇为怪异。 “去量衣服而已,你怎么把你的剑带上了?” “顺手就拿上了。”南夏淡淡开口,没与她解释。 墨溪很是懒散地走在宽阔的大街上不时左顾右盼,自然又是在到处寻着糖葫芦的踪影。南夏对少女心中想法可谓一清二楚,却一点也没有要可怜她的心思。每每当墨溪偷偷瞥来之时,南夏都会一眼瞪去,以此来表示自己的坚决。少女无奈,很快便就哭丧起了一张脸。没过多久,墨溪却又是想起了别的,只见她转过身来一边退走着,一边开口说道: “小玲姐姐来找过你好多次了,你总是不在,待会儿我们去玲珑苑玩怎么样?我还从未去过那个地方呢。”她的一张小脸上满是期待模样。 南夏的脚步缓缓止住,双眼渐渐变得茫然。墨溪也是止住了脚步,少女的脸上写满了奇怪。他突然变得有些焦躁不安,浑身都像是在发热,一颗心扑通扑通地仿佛是要跳出来一样。 南夏一直在回避着她们,想要借此来彻底地将她们忘记。可千玲柔弱的样子却从未在他的脑海中消失,那让他愈发觉得自己懦弱,因此每时每刻都在苛责着自己。无奈和困惑包裹着他,他的人生仿佛再次陷入了泥潭,一个比幼时更大的泥潭。 他觉得随时都会死去的自己没有资格去帮别人。 “呼”南夏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来,随即看着眼前的少女微微笑着开口说道: “我们先去量衣服吧。” “好好吧。”小丫头似乎也看出了神色中的黯然,声音竟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锦绣坊坐落在夜昭的下南街上,此间算得是整个夜昭最好的一间制衣铺了。 跨过红门之后,南夏心中顿生惊讶,却是从未想过一间制衣铺会是这般大的地方。此间围绕着一方小小的天井建了一座环楼,共有五重,高七丈有余。天井里植了一颗燃花云木,冬日里花开正盛,煞是好看。 廊道里款款行来了一道人影,脚步声响起,南夏下意识地偏头看了过去。 “难得又有贵客登门。”她望着南夏微笑出声,少年眼中所见却是个极美的女子。 来人着了一身白色的广袖长裙,于她高挑的身形最是合适;手执的小扇上画有一朵淡紫兰花;腰间的雪白锦带跟随着她的脚步摇摆,恍若云端舞动的轻纱;声音柔美,十分好听;虽只淡淡笑着,此间一切却已黯然失色。她不慌不乱地缓缓而来,自有非凡气度,更让南夏觉得惊异。 只是少年脸上的神色却是一点没变,他微微笑着轻声开口应道: “区区在下,如何能算是贵客?久闻燕地多佳人,美者颜如玉。今日得见,方以为然。”前一阵子他被夜昭城里的姑娘小姐们争相调戏,无奈之中却也学会了不少溢美之词。 来人以扇掩面轻声笑了笑,似乎很是高兴的样子,实则半真半假。墨溪的眼睛转了几圈,很不高兴地来到两人的中间站定,随即抬起头来望着南夏对面的那位姑娘开口说道: “乐曦姐姐,一年不见你便不认识小溪了吗?” 乐曦便是她的名字了。 见墨溪上前,她赶紧俯下身来揉了揉她的小脸,然后温柔笑道: “怎么也忘不了墨溪啊!姐姐都给你做了多少衣服了?” 南夏在一旁微微张大了嘴,再也无法掩盖心中的讶异,忍不住想到墨溪既然叫她姐姐,那她与先生岂不是也很熟? 乐曦察觉到了少年神色的异常,便抬起头来看着他说道: “你家先生未曾与你提起过我吗?” “在下方才的言辞多有唐突,还望见谅。”少年说完赶紧是拜了下去。 却见乐曦缓缓摇了摇头道: “公子无需如此,能得到公子这般人儿的赞叹才是三生有幸呢!既是先生的学徒,若不嫌弃,便像小溪一般叫我一声姐姐便好。” 他再次抬手,低头拜道: “南夏见过乐曦姐姐。” 她伸手将他抬了起来,微微笑着说道: “如此甚好。” 自南夏踏入这里之后乐曦的目光便落在了他的身上,只觉眼前这温文如玉c俊秀无双的少年十分的熟悉亲切,像是早已遇见过一样。她自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可心中对南夏的这份好感却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是以才让他唤自己姐姐。而南夏对此也不觉得如何奇怪,墨溪既是唤他姐姐,自己唤她姐姐也是应当。 “好了,今日到底是谁要做衣服?”她笑着问道。 “我呀我呀”墨溪在一旁欢呼着开口。 她又是满脸宠溺地捏了捏墨溪的小脸,然后拉起她的手往楼上走了去。南夏没跟过去,而是来到燃花云木下的一方小桌上安安静静地等起了墨溪,不一会儿便有人送来茶水,他却未动。 约么过了一刻钟,乐曦带着少女从楼上走了下来。 “已经完了?”他站起身来看着乐曦问道。 后者点了点头。 南夏这就要告辞,却被乐曦拦住,只听她说道: “时间尚早,不若留下喝杯茶再走?” 南夏本不想答应,可墨溪却睁大着眼睛一脸祈求地看向了他。无奈,他只好是看着乐曦点了点头。 乐曦待他们去了坊后的一方小院,院中有一小亭,三人坐于其中也不如何拥挤。 她们方才在楼上的时间不长,此刻也还是有说不完的话。被晾在一旁的南夏也不觉得如何尴尬,他早已习惯了当观众。 隔了好久乐曦才像是想起了他来,终于是出声问道: “南夏既是来自影月,不若与我说说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实则从一开始南夏便就觉得乐曦的种种作为是在试探自己,此刻心下更是肯定,便不动声色地开口反问道: “姐姐对影月很好奇吗?” 乐曦轻声笑着点了点头,“我最爱读那传说杂记,也曾在世间游历。只是一路走来耳闻的大多都是关于临天的传说,与影月相关的实在太少,竟让我觉得影月比之临天还要神秘,故而一问。” 但凡影月之人只要听见临天二字,心下都会有些不屑,此刻南夏的嘴角亦是微微上斜。他直直盯向了眼前的乐曦,淡笑着开口说道: “为了自己生而享有的荣耀能够延续,是以临天时常显现踪迹让世人知晓他们的存在,如此才会传说无数。可影月存在的意义却不是这般,我等信仰与众生不同,因此并不介意默默无闻。” 她睁大着眼睛看着南夏,眼神之中微微有些惊愕。转瞬之后,乐曦却又是笑道: “南夏你言语之中对临天似乎多有不屑,却是为何?” “姐姐此言差矣!临天圣土世人皆是向往,小子也是一样。” “可在我看来,你心里分明对临天未有丝毫敬畏。”乐曦脸上的笑容愈发莫名。 临天的事迹,七神的传说,南夏的确知道不少,不过对临天的敬畏?他聆听慕风教诲十多年,却从未学到过这样的东西。而他自小便和慕风以及老头这等至强的存在待在一起,此后又得知雪域里封印着一个真正的神。随着他年岁的增长,南夏心里对雪域里这个所谓的神都几乎无感,又如何还会将那所谓的临天神裔放在眼中。是以他早早地便失去了对临天,甚至是力量的敬畏。 “姐姐大概是看错了,我对临天自然是敬畏得很的。”他自是暖暖笑着开口。 乐曦盯着南夏看了好几个呼吸之后才又轻笑出声,“影月既然极少显现在世间,你们此一行却又是为何?南夏不若说给姐姐听听,也好让我长长见识。” 她前面说了那么些话,为的却也就只是这最后一问而已。 “不瞒姐姐,自离开之后我同样也一直蒙在鼓里,却是无法与姐姐解惑。”南夏的确不知,即便知晓却也不会告诉她,他可不信乐曦真的就只是好奇而已。 对面的乐曦淡淡笑着端起茶水来轻抿了一口,没再说话。南夏也不想在此久留,便转头看向一旁吃着点心的墨溪轻声开口说道: “墨溪啊!时间已经不早,我们该回去了。” “啊”小丫头望着桌上的点心很是苦恼地叫唤了一声,然后左右各看了南夏和乐曦一眼,最终看着南夏说道: “好吧。” “告辞!”南夏微微躬身。 乐曦亦起身浅浅一拜。 他牵起墨溪的手转身往外走去的时候,墨溪小丫头回头看了乐曦好几次,似乎很是不舍的样子。南夏察觉之后双眼渐渐睁大,他在想自己会不会对这个名唤乐曦的女子太戒备了些。 乐曦望着南夏的背影,那熟悉的感觉再次涌来,她下意识地便呢喃出声道: “怎么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他呢?” 无边天海之上,临天圣土一旁,有百里红河流淌千世。她便是如今的红河国主,东君乐曦。 他们从锦绣坊出来之后,向来没心没肺的墨溪竟是偏着脑袋看着南夏问了一句,“你是不是不喜欢乐曦姐姐?” 他低下头来无奈笑了笑,“第一次见面,你的乐曦姐姐又那么客气,我怎会不喜欢她?” “嗯?”少女皱起了眉头,“可你看起来就是不怎么喜欢乐曦姐姐啊!我可是看你不愿意待在那里才同意和你一起离开的。”小丫头却是埋怨了起来。 听到她的小声嘀咕后,南夏顿时便就睁大了眼睛,他低下头来看着墨溪微微笑道: “如此说来,与你的乐曦姐姐比起来的话,还是我更重要些咯?大半年了,你这小丫头总算是有了点良心。”说着躬下身来用双手揉了揉少女的脑袋,少年的一张脸上满是宠溺。 墨溪高高地耸起了鼻子,一脸嫌弃地看向南夏说道: “我一直很有良心的好不好?东西不都分给你吃了吗?” “对对对,墨溪对我最好了。” “那你给我买糖葫芦吧。”小丫头说完便就咬住下唇瞪大着眼睛看向了他,脸上的鄙视已是变作了讨好。 “好”他一脸无奈地开口应声。 南夏缓缓站直了身体,而彼时少女已是雀跃着跑开,又是去寻那卖麻糖葫芦的人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章 第二十六话 北街河津(一) 翌日午后 此时墨铭在天井里晒着太阳假寐,墨溪却不在医馆,估摸着又是去小巷里等卖山楂糖葫芦的人了。而南夏还是像昨日一般切着剩下的药材,他想先将这些东西收拾完再去璃山找月一。 他以为今天也能像已经过去的许多天一样躲开千玲。 没过多久,墨溪竟是兴冲冲地跑了回来。墨铭一般会睡上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里一般都是很难见在医馆看见小丫头的影子的。 “南夏,有人来找你啦!”墨溪的脸上满是搞怪的笑容。 “是谁?”他头也不抬地低声应了一句。 “是小玲姐姐啊!” “啊?”他惊呼出声,失神的刹那险些是切到了自己的手。 没错了,当然是她,除却千玲还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可是要去见她吗?不若还是躲着她好了?但那样会不会伤了她的心呢? 他的双手无力地垂了下去,眸光渐渐黯然,整个人再度被颓然笼罩。 说不定不是那样呢?或许千玲对我一直也没什么期待,那样也是有可能的吧?我不过就是帮了她一小下而已,就那么微不足道的一小下而已。 他为自己寻找着借口,想要以此来掩饰自己的愧疚和懦弱,然后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千玲黯然无助c凄惶不安的模样。他用力地摇着头,可这样却让思绪更加混乱。 墨溪在南夏的面前挥了挥手,见他没有回应,小丫头便开口说道: “要我去告诉小玲姐姐你不在吗?你好像不是很想见她的样子呢!” “不用!”他一脸张惶地急呼出声。 只是望见她被微风吹起的衣角,南夏便知那是她了。 千玲今日着了身浅绿的广袖长衣,发丝和衣袂在风中轻轻扬起;白玉流苏在空中摇摆晃荡;一弯淡眉,似若秋水;脸上噙着淡淡笑容;美目顾盼流转,正有些调皮的四处观望着,这样的神情她却不常有。就如初见她时一般,南夏仍以为她身在画中。 少女听见他的脚步声,回眸看见少年之时脸上笑容绽放,灿烂如三月桃花。 “南夏。”她轻轻地唤出了他的名字,声音低得像是在说与自己听一般。 她从街角跑了过来,而南夏在她转身之后就再也没动。 笑颜如花,世人怎忍摧残。 南夏看着眼前少年微微笑着,那一瞬他心里的困惑突然淡去了许多,但终究还是未能消散。 “千玲今天看起来好像和以往很不一样。”却又是那副温温柔柔的语气。 少女娇羞得咬住了嘴唇,紧张得甚至有些不敢呼吸,等到憋得有些久了才轻轻喘了几口气。 “额头上怎么有汗珠,是一路跑过来的吗?”他又问道。 “嗯。”少女看着他轻轻地点了下头。 “很累吧?” “不累的,”她摇起了头来,“天气这般好,我早就想出出来了。”她赶紧开口,很怕他担心的样子。 南夏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在想是不是要邀请她到医馆里去。她想把自己心里的想法都告诉她,告诉她自己只是个拖累,告诉她自己什么也做不好,告诉她自己活不了太久。他不介意对别人承认这些,他只是害怕见到她伤心落泪的模样。 “怎么想起来这儿了,是又要买什么东西吗?”他犹犹豫豫地问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不是的,我和姐姐都很担心你的伤好了没有,找你不到,而你你也好久没来玲珑苑了。”她望着他,企盼的眼神里潜藏着一抹黯然,像是在害怕什么一样。 他很清楚以千玲如今这般胆小怯弱的性子,却敢独自来到医馆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可为什么呢?自己有什么是值得他这样做的?彼时少年还未明了自己的存在对眼前少女有着什么样的意义。 “我恢复得很快,已经全好了。” “这样吗?”少女低身喃喃,眼神更见黯然。 他只是看着她点了点头,而千玲伸出手来捋了捋鬓间的头发,随即便就望向了一旁。他们竟是双双沉默着,仿佛谁也不愿c不敢再开口。 一旁偷偷看着的墨溪最是纳闷,心想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已经认识很久的人还会像他们这样没话说吗?小丫头自顾自地摇起了头来,实在是想不通透。 “那那为何不来玲珑苑呢?医馆好像也不是很忙的样子。”千玲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这个啊!”南夏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我只要一开始修炼便就什么都会忘记,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早该去看看你们才对,实在是抱歉。此刻能见着千玲你的安好模样,却是我这些日子来最高兴的一件事了。”他说得的确情真意切,可饶是千玲对他万般信任,却也听出了他话语中敷衍味道。 “那今天不用去修炼吗?”少女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怜的模样愈发显得柔弱无助。 “新进了一批药材,先生让我把他切好,可能还得忙上一段时间。” “这样吗?”语气中已是难以掩盖的失落。 “那你若是有空的话,还能再去玲珑苑吗?我和姐姐初临夜昭之时在玲珑苑的后庭里所种的仙白如今已是盛开,园中景致就如三月一般,可好看了。”千玲瞪大着眼睛一脸希冀地看向南夏他说道。 那一刻,少女的芳心颤抖得从未有过的厉害,只怕噩梦成真,姐姐说过的那些话都成了现实。 南夏长大着嘴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可过了许久他的口中也没吐出哪怕一个字来。他的呼吸正变得困难,像是什么扼住了他的咽喉,然后身体甚至也开始了颤抖。 他是不会拒绝人的,那是一件完全在他能力之外的事情。 “我我也很想去看看,只只是” 在听到‘只是’两个字的时候,少女的心里翻滚着的不再是失落那般简单的东西,曾经亮起在她整个世界的灿烂光芒在瞬息之间熄灭。伴随着黑暗笼罩而来的似乎是绝望,寂静的世界里似乎只有了她自己,那是少女从未有过的恐惧。她太过心痛,一呼一吸都变得无比的难受,却还是一脸倔强地抬起头来瞪向了他。真的是那样吗?他真的已经不打算再来见自己了吗? 少女泫然欲泣的模样落在了南夏的眼里,那一瞬,他同样是从未有过的惶恐不安。 未完待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章 第二十六话 北街河津(二) “或许,南夏是打算再也不出现在玲珑苑里了吗?”她强忍着泪水,埋下了头去低声问道。 “我”他已是不知所措,“我没有我” 千玲抬起头来看向了语无伦次的南夏,彼时少女的一张脸上已满是凄惶,她哽咽着低声开口说道: “最初的时候,姐姐只是感染了风寒便让你尽心尽力,连着许多天都来看望。可这次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却始终没来,答案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你”泪水从她的眼眶涌出,于风中滴答溅落,每一声都响起在少年的脑海里,刺激着他的神经,“你又何必还要支支吾吾?或许姐姐说的没错,你与我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他睁大着眼睛颤抖着呼出了一口气来,“我我不是”他想要解释,却又想不到任何的说辞。 是那样吧?自己果然是犯了很大的错。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总是在犯错? “千玲啊!我” “别再用这样的语气了?”她哭泣着,哀婉低沉的声音从她的口中传了出来,彼时的她又变成了南夏初见时那个怯弱无助的少女。 “我” 南夏试图想要说什么,但少女的抽泣声却又将他打断。 “为什么总也是这样温温柔柔的语气?为什么要关心我们?为什么总也一脸善意地看着我们?一开始你就像其他人那样站在旁边漠然望着不就好了吗?”她的声音已是低不可闻,仿若呓语。 “对对不起,对不起”少年颓然地低下了头去。 “对不起吗?”她抬起头来瞪大着眼睛看向了南夏,声音突然变大,“不要说对不起,你何曾有过对不起的地方?不是多亏了你的出现我和姐姐的生活才不再那么艰难了吗?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们才对,给你添太多的麻烦了,不是吗?”她伤心至极,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地滑落而下,却犹自睁大着眼睛一脸倔强地盯着南夏。 而怔立在了原地的他,只觉无比茫然。他天生一颗至善之心,最不忍见到的便是有人为他伤心落泪,可现在发生的又是什么?那时候的他还不明白,即使是怀着善意也同样有可能伤害到别人。 南风过境,却带来丝丝冷意。 少女再不愿停留,强忍着泪水对他浅浅行了一礼。转身的刹那,发丝如瀑,于风中飞扬。她纤瘦的身影像是一片摇曳在风中的花瓣,仿佛随时都要零落在地。 他茫然地抬起头来看向了千玲的背影,整个身体都颤抖了起来。 “哎可怜这傻小子了。”天井里的墨铭忍不住叹息出声。 南夏突然觉得很冷,身体渐渐麻木,只觉眼前似有雪葬霜飞。那千玲呢,她现在感受到的又会是什么? 他往前踏了两步,伸出手来拉住了她的手臂。 少女愕然转身瞪大着双眼看向了他,一时间便是泪水也止住了。那一刻,她脆弱的心里再又升起了期待。 南夏紧咬着牙齿深吸了口气,鼻尖抽动的刹那,他的眼角滑下了两滴泪水。 少女看着他的双睛瞪得更大了些。 “千玲啊!”他轻唤出声,脸上又有了暖暖的笑容,“你知道吗?我脑袋里总是在瞎想着很多事情,所以才总是会犯错。”他语气更加轻柔,像是在祈求她的原谅一般。 “今天,我好像又做错事情了呢。” “诶?”少女低呼了一声。 他轻抿着嘴唇笑了笑,然后问道: “你今天还有空吗?” 南夏话音落下之时,少女茫然的脸上渐渐绽放出了惊喜,那一刻的她高兴得又要落下泪来。 “有空。”她拖着长长的音调低声开口。一时间没忍住又是小小地抽泣了声,逗乐了南夏,然后少女也笑出了声来,她脸颊上残留的泪痕令她的笑容从未有过的灿烂动人。 他脱掉了身上套着的粗布衣服,扔给了一直在旁边偷偷看着的墨溪,然后回转过头看着千玲说道: “我带你去个地方。” “嗯?”她高兴得有些失神,“去哪儿?” “知道河津吗?”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低笑出声,“那便最好。” 未完待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章 第二十六话 北街河津(三) 千珑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像是很有用。苍云每次忍不住想要喝酒的时候,他的脑海中总是会浮现出千珑的影子,就仿若是触犯了什么禁令一样,他下意识地便会放下手中的杯盏苦笑着离席。剩下的月辞几人不知他是犯了什么毛病自然是纳闷不已,开口相问,苍云却又懒得搭理,更叫几人无语。 他只愿一个人戴着,独自待在房中的他所思所想却都只有千珑。他每每都会想得入神,咬着笔头盯着案前的行游志,总也是一句话也写不出来。 他在想,到底要不要把遇见千珑的事情写进去。 和之前的夜夜买醉相比,苍云觉得自己每天的日子像是变得漫长了许多,修炼也就那几个时辰而已,除此之外总也是无所事事。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排剩下的时间,直到有一日他认真地打量了下自己的房间,然后他终于又找到了一件事情来做。自那日起,苍云每天都会推着抹布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将地上擦得纤尘不染,以此为乐。 月一几人见他房间如此干净,竟也是动起了打扫的心思。如此,小苑里一下子便就干净整洁了起来。 今天,他终于是打算再去玲珑苑一次。他避开了巡城的侍卫悄悄地来到了门口,犹犹豫豫地依旧是没有敲门的勇气,只能雾也似地飘了进去落在了后庭的院中。 彼时苑中已是大有不同,纯白花海在风中荡漾摇曳,一时馨香扑鼻。仙白开了满庭,他从丛间走过,仿若踏着朵朵白云。风渐渐大了些,他突觉冰凉,轻呼着气缓缓地抬起了头来。眼中天空已是如此高远,流云亦已淡薄。 只是院中光影,却与春日毫无二致。 阁楼里突然又响起了琴音,高飞的群鸟落了下来,盘旋在了这方小苑的上空,跟随着琴音旋转飞舞。 一曲终了之后,千珑推开阁楼旁的窗户探出了头来,然后她看见了立于丛间的他。她先是一脸的愕然,转瞬过后脸上却又浮现了惊喜。 苍云转过头来微微笑着望向了她。 “公子?” “南夏说嘉闲居的点心很不错,我买了些带来给你尝尝。”他说着举起手中提着的食盒轻轻地晃荡了起来。 南夏在前,千玲在后。路上行人见着他们走在一起,无不侧目。南夏心无杂念,自然是一脸的无所谓,但少女的心里却是十分的尴尬害羞。她离南夏越来越近,想要借用他的身体来躲避着旁人的目光,只是记过恰又适得其反。 千玲与千珑的美名在她们初来之时,就已传遍了燕都,而少年在夜昭如今亦是无人不识。今日两人同游的消息若是传到了坊间,怕是又会在夜昭引起一场热闹。 千玲平日里本就很少出门,即便出来也会随着姐姐一起,如此刻一般在街上随意闲逛的机会几乎没有。如今有南夏陪着,这才发现原来夜昭城中是这般的好玩好看。天性使然,少女的胆子很快便就大了起来,也不再估计旁人的目光。此刻她正四下跑动着,欢快得像是只小白鸽。 前方人群渐渐拥挤,街边上浪荡的那些公子哥儿见着千玲都很想要跟上来讨了脸熟,但在瞥见南夏的时候却又立马便就躲得远远的了,没人敢来触他眉头。 下城里人更多了些,千玲的注意力又全然不在旁人的身上,一时间险些是撞在了路人的身上,亏得南夏眼疾手快才将她拉了回来。她咬住下唇,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南夏一眼,此时方觉自己一路走来太过大胆了些。 “人人真是不少呢。” 南夏轻声笑了笑道: “与上城相比,这里是热闹了些。”说着松开了抱住她的手。 少女点了点头,美目顾盼流转又是看向了别处。 “糖葫芦,那是糖葫芦,我好久都没吃过了呢!”她睁大着眼睛欢呼出声,脸上满满的都是惊喜。 南夏缓缓走到了她的身旁,轻声笑着点了点头道: “我去给你买,要几个?” 她伸出纤长的食指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很是开心地说道: “一个就好。” 她话音落下的时候,南夏在刹那间怔立。 那时河洛,似乎也是一模一样。 “南夏?”千玲顺着南夏茫然的目光往前看了一眼,随即才转过身来小声地唤出了他的名字。 他回过神来之后冲她微微笑了笑,然后就去买了山楂糖葫芦来给了她。 “好吃吗?”南夏见千玲轻轻咬下了一块之后,低声问了一句。 “嗯。”她用力地点了点头,“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是吗?”他呢喃出声。 “你想要尝尝嘛?” “我吃不下的。”他笑着摇了摇头。 千玲这才记起上次在海西他说过吃不了太酸的东西。 他们一路走走停停,又花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从南街走到了北街。 “原来不是要去西塘啊!”少女在一旁轻声开口。 “千玲想要去西塘?” “嗯”她嘟着嘴点了点头,“听说西塘与海西一般,都很是漂亮,可我却从未去过。” “下次吧。”少年微微笑着开口,“如今那里人多,吵闹得很。” 彼时千玲已是有些腿脚乏力,像是走不动了。他注意到了她气喘吁吁的模样,忍不住便就开口问道: “累了吧?” “嗯。”她点了点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她的声音有些无力,仿佛是在撒娇。 南夏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微微笑着说道: “把手伸出一只来。” “啊!”她轻呼了一声,旋即便就羞恼地低下了头去,但最终还是犹犹豫豫地伸出了手来。南夏却没她那般害羞,直接便就伸手握了上去。千玲的手闪电般地往后缩了缩,然后她抬起头来瞪大了双眼望向了他。下一瞬,她只感一股轻柔的真气缓缓地涌进了自己的身体,很快便让她没了疲累的感觉,脚下更是轻飘飘的。她惊喜地体会了一阵,待得回过神来,南夏早已是松开了手。 “现在好些了吗?” “谢谢!”她轻声开口,声音更见温柔。 他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去,上了北街之后不久又迎来一段石阶。彼时他们已是走了很远,耳边早没了夜昭城内的喧嚣。而千玲真的是走不动了,南夏渡给她再多的真气亦是无用。 “千玲啊!以后得多走些路才行啊!” 少女很是勉强地点了点头,浑身酸软得说不出话来。 看着她那一脸累到不行的模样,他没多做考虑便直接走到千玲的身前跪立了下来,口中说道: “上来,我背着你。” “诶?”她的神情已经不能用惊愕来形容了。 见她不言,南夏便就继续开口催促道: “你一点力气都没了,难道还想着要自己走上去?” 千玲瞥了瞥四围,未曾瞧见什么人影,终究还是伏在了他的背上。随即南夏就站起了身来,少女轻轻软软的身体背起来一点也不费力,身后传来的淡淡幽香气息闻起来更是舒服。 少年的脸上突然多了几抹暖暖的笑意。 起初千玲还有些窘迫,可她实在是太累了,很快便把头埋在他的肩头。她的小脸上渐渐漾起了笑容,只觉十分的享受。 “终于不用走了。”少女的口中传来了梦呓般的声音,透着八分慵懒和两分入骨,却让南夏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睡吧!到了我我会叫你的。” “嗯。” 未完待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章 第二十六话 北街河津(四) “公子是不是不会敲门啊?”千珑又是调侃起了他来。 苍云哑然笑着伸出手来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随即看着千珑点了点头道: “我我好像是不怎么会敲门。” “很难吗?”她浅浅笑着继续问道。 “有时会很难,有时也很简单。”此时他脸上的神色已经不再那么尴尬。 “那公子可真是个奇怪的人。” “是呢!”苍云凝视着她冰蓝的双眸,“我也一直很奇怪自己为何突然就变得这样奇怪了。”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乐趣,千珑竟是以手掩面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苍云看得无奈,轻轻地耸了耸肩,亦是低笑出声。 “不知前几日公子可有偷偷前来?”笑声平复之后千玲再又开口。 “或许你可以猜一猜。” 她却是不愿猜的,盯着他手中提着的食盒又是笑着问道: “公子的酒呢?” “最近已经不怎么喝酒了,多亏了你的提醒呢!所以才买了些点心来,以做报答。” “公子可真是大方。”千珑望着苍云微微笑着,却又是在调侃。 他一脸无奈地吐出了一口气来,然后看着她暖暖笑道: “千珑可要尝尝这些点心?” “好啊!” 他们进了阁楼,燃起暖炉煮上了茶水。苍云把食盒里的点心一一取出,放在了条案上请她品尝。嘉咸居的东西千珑也是第一次吃,与她口味却也相符,忍不住便就赞叹了几声。苍云听到她的赞叹自是高兴无比,想着以后再为她多买些来。他一直都凝神注视着千珑,却让千珑变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察觉之后,赶紧是转过了头去,恰又遥遥望见了高高的王庭。 “不知这王庭之内如今还有没有什么人来这儿找麻烦?”苍云下意识地低语出声。 千珑微微笑着摇了摇头道: “你们身份泄露,却让我和小玲也沾了不少的光,是以这内城之中最近都没什么人敢在玲珑苑外出现了。如此,我和千玲其实应该好好谢谢你们才是。” “那算不得什么的。”苍云冲她摆了摆手,“倒是我白听你抚了那么多次的琴,光这些点心却是不够回报。不知千珑想到底想要什么?或许我能帮你。” 千珑的双眼渐渐睁大,又微微皱起了眉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其实我一直都有一个愿望。”她的双眸之中突然多了几许黯然和无奈,她很清楚那是无法实现的愿望。 “是什么样的愿望?”苍云的眼神中显露出了意思迫切。 “我一直都想要到处走走,就如公子一般行游世间。”她说完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来,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又变得轻松。 苍云望着她无力地笑了笑,随即轻吐着气呢喃道: “是这样的愿望吗?” “对呀!我也想要做个自在潇洒的人呢。” 苍云呆呆地看着她,神色更加无奈了几分。他很想要帮她,无比迫切地想要帮他。只是,那样的事情他是无法做到的,每个人都会被命运所束缚,谁又能真正地自在潇洒?他唯一能做的不过是为她,也为自己感到悲伤。 “你讨厌这儿对吗?”他迷惘着眼神低声开口。 但千珑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全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我为什么要讨厌这儿?” 他抬起头来看向了她,稍稍有些诧异。 “夜昭是个很美的地方不是吗?”她微微笑着继续开口说道。 苍云哑然失笑,再又睁大了眼睛,此刻他才发现原来千珑竟是如此特别的一个人。他忍不住想到本是一国公主的她在夜昭受尽苦楚之后脸上依旧还有着灿烂的笑容,她的一颗心到底有多温暖?而温柔的人更该被温柔以待,可上苍为何要如此待她?他微微颤抖着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来,突然很想要将她捧在掌心。 “我想问”沉默了一阵之后千珑突然又开口了。 他微微笑着看向了她,示意她什么都不用在意。 “我想问”她睁大的双眼中显露出了一抹希翼,“我想问公子一路行游为的到底是什么?” 他无奈地笑了笑道: “大概是为了见到多吧。” 她却皱起了眉头,“公子追逐的就只是那样简单的东西吗?” “是呢。”他看着她轻轻地叹出了一口气来,“我想要的并不多,也像你一样想要做过自在潇洒的人。” “可公子不已经是个潇洒自在的人了吗?” “却不是你想象的那种潇洒自在。” “那是什么?” 他一时木然,脸上的神色愈见无奈。 “千珑啊!” “诶?”苍云的声音太过温柔,让她有些吃惊。 “你呼求过上苍吗?” “嗯?” 苍云自顾自地点了点头,然后为他解释道: “只要我们以虔诚之心叩问上苍,便都有机会看到遥远未来里一瞬的自己。” “那是什么意思?”她还是很疑惑。 “意思是在此时此刻你就有可能看到自己未来的模样。” “啊!”少女顿时便就瞪大了双眼,这样的事情她第一次听闻,却是从未有过的震惊。 “没错,就是那样的。”他望着她低声笑了笑。 “那公子你的意思是” “一定不要尝试去呼求上苍。”苍云的神情突然变得无比的认真,“这就是我的意思。” “可所有人都会想要看到自己的未来不是吗?” 他无力笑着摇了摇头,随即轻声开口说道: “可你呼求的未来,却未必会是你期待的样子。所谓的命运不过是行走在未知的路上经历着早已注定的一切,既是迟早都会发生,无论心底多么迫切,多么恐惧,也该静静地等着。” 她脸上的神色愈发惊愕,这场对话实在来得太意外了些。 “或许,公子已经那样做了吗?” 未完待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章 第二十六话 北街河津(五) “或许,公子已经那样做了吗?” “我没有那样做。”苍云凝望着眼前的她缓缓地摇起了头来。他并非是在掩饰,那就是事实。刚才他与千珑说的话,在他还很年少的时候就有人告诉了他,而苍云的一生还未曾遇到过真正的绝望,所以他没必要去呼求上苍的意志。 可上苍如果是个人的话,他一定是个十分有趣的人。 他看着千珑微微笑着继续说道: “但有些时候即使你不呼求上苍,他也会让未来显现的你的眼前,于我而言就是那样的。而且不仅是我,世间的很多人也都是这样,只是大多数的人都会忽视上苍给予的启示。” “真的会那样?”她脸上的惊愕像是少了些,可疑惑却是不减。 “会那样,那是上苍对人的另一种考验,无比艰难的一场考验。”他叹息着低语道。 千珑无法明白苍云话中真正的意义,但她却觉察到了他神色中的黯然,那样的东西让她以为眼前的他一定是看到了不好的未来,她突然很是为他感到担忧。 “公子的未来不值得期待吗?”她终究还是小心翼翼地问出了这句话来。 他轻呼着气望着她暖暖地笑了笑,此时眼中黯然已是不在,只听他说道: “看到的东西不一定会变成现实,那只是一场考量,得在那之后我才能告诉你答案。” “那得要什么时候?”千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低声笑着耸了耸肩膀,然后转动着眼珠思考了一个呼吸才对千珑说道: “大概得等我去到更远的地方见过更多风景之后。” 她见苍云眸光之中已是恢复神采,心下的担忧渐渐也就淡去了。可不知为何,她突然很想知道苍云的答案。于是她又睁大着眼睛抬起了头来,很犹豫却又很认真地看着苍云说道: “公子若是走得太远,千珑还能听到公子答案吗?” “会的,”他愣了一瞬才开口,“你一定会知道我的答案的,我向你保证。”他暖暖笑着的脸上是写满了认真,仿佛是在对她承诺着什么。 这的确是他对她的承诺。 千珑的脸上渐渐升起了浓浓的笑意,只因她的心里突然多了一份企盼,她很期待与他重逢之时听到他答案的那一刻。 “能再问公子一个问题吗?” “当然!”苍云向她摊开了自己的双手。 “公子去了这么多地方,不知见过最美的风景又在哪里?” 苍云又是愣了愣,但很快眼神便不再迷茫。 “千珑啊!”他再次温温柔柔地唤出了她的名字,这一刻的他隐藏了自己所有的苦楚和无奈。 “嗯?”而她的脸上又露出了一抹吃惊。 “我在想如果我们能年轻些的话,是不是会比现在靠得更近些?” 千珑看向苍云的双眼渐渐睁大,彼时的她终于明白了他心中所想。原来从一开始,他来这里就不只是为了听自己抚琴。那一刻,于千珑而言却是从未有过的惊喜和开心,很快她的脸上便笑意盈盈。 “那公子打算什么时候邀我出去?”她娇声笑着问道。 “呵”他望着她轻轻地笑出了声来,脸上的笑容无比的温暖灿烂,,千珑想去哪儿?” “哪里风景最美便去哪里” “可世间最美的风景就在我的眼前。” 只过了一小会儿,南夏的耳边就响起了少女轻微的呼吸声,千玲似乎睡得很是安稳的样子。他忍不住低声笑了笑,脚下的步伐更慢了些,好让千玲能多睡会儿。 城里的人都叫这里北山,往外有一条长河,算是离水一支。远风从河间传来,夹杂着泥土和枯草的气息更透着丝丝寒意。千玲的鼻尖轻轻动了动,却还是没有醒来,只怪今天走的路实在是走得太多了些。这里的地势比璃山平缓许多,山上道路自是修得极好,比之夜昭城内也是丝毫不差。 山风轻扬,空气里突然飘来了一片嫣红的花瓣,刚好是落在了南夏的肩头。又走了一段路后南夏终于停了下来,他偏过头去小声唤道: “千玲啊!我们到了。”说着轻轻地动了动自己的肩膀。 千玲终于是醒了过来,但被南夏背着实在太过舒服,是以她并不很想离开少年的肩头,便只微微睁了睁眼睛。映入少女眼帘的却不是璃山上随处可见的枯叶梧桐,只见漫天嫣红遮挡了苍穹,让人不敢相信这是冬日里的光景。 “诶?”她的眼睛渐渐睁大。 无论回头还是前望,除却这开了满树的漫天河津之外什么都瞧不见,仿佛一条长长的隧道。 “哇”少女惊呼出声,满脸的惊喜,“这是什么?” 他微微笑着抬起头来望向了漫天嫣红,然后轻声开口说道: “这就是河津。” “河津”少女口中反复地呢喃着这两个字,很快就咯咯咯地娇声笑了起来,“它们可真好看。” “若是不好看的话,怎么敢让你走了这么多的路。” “只是” “怎么了,难道不喜欢吗?”少年瞪大着眼睛偏过了头去。 她慵懒地笑了笑,“我们怎么像是在树洞里一样。”说完下意识地又靠在了他的肩上,果然还是这样舒服许多。 他笑了笑,轻轻地把千玲放了下来,然后转身对她说道: “你先闭上眼睛。” “为何?” “我再给你看个好看的。” 少女闭上眼睛之后南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见她毫无反应,才算放心。 他在右手的掌心缓缓凝聚起了真气,流风之意内敛,是以此刻他掌心汇聚的真气温和无比。良久之后,他把手抬高到了眼前,对着掌心轻轻吹了口气。下一瞬,他凝聚的那团淡蓝色真气在空气里溃散而开,掀起一道无形的气浪。然后他微微笑着低下头来看向了闭着眼睛的千玲,靠近她的耳边低声开口唤道: “千玲,睁开眼睛吧。”说完转身站到了一旁。 千玲睁开双眸的刹那,恰好新起了一阵河风,漫天的河津花纷飞零落,下起了一场花雨,似若飘雪。 “哇这是下雪了吗?”少女惊呼着仰起头来看向了南夏。 “嗯哼!” 它们四散飘去,像是要洒满整个北山。 “啊!”她惊呼着往前跑了两步,想要留住刚刚那一瞬的绚烂光景,可那样的事她和他都无法做到。少女在原地站立,莫名地有些失落。 “怎么了?” “太快了,是不是美的东西都会消失得这么快?”她说完转过身来瞪大着眼睛看向了南夏,脸上的模样看起来竟很是伤心。 少年无奈笑着看了依旧还在零落的河津一眼,然后伸出手来一边轻轻敲打着她的额头一边开口说道: “不是都在这里了吗?” 山风吹过,千玲的衣裙和长发在风中纷飞若舞,她捧着双手微微笑着,那是少女从未有过的开心模样。 “南夏?” “嗯?” “能能能再背着我吗?” 第二十六话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章 第二十七话 上使西临(一) 从北街归来的时候,他们路过了西塘。千玲很想去那儿去看看,可却又实在提不起半点的力气。南夏知她心意便让她在原地等着,自己去西塘里摘了些还未凋零的花草凑成美美的一簇送给了她。千玲把它们捧在手心好不欣喜,如此才收了去那里徘徊游荡的心思。 正在长街上走着,突地从天壁传来了一阵钟响,钟声深沉悠扬c厚重有力c更有震人心神之效。 “钟响九声,这难难道是有上使来燕。”街边众人立马便就议论纷纷。 上使?南夏心下顿生惊异。如今乃是中州帝临的天下,便是如燕国这般浩瀚大国也需得年年往帝临进贡。若是中州上使便只可能来自帝临,如此却没什么值得他担心的。但临天神裔若是来此亦可被谓为上使,若真是临天一脉的话,他们跨越万里东荒和中州大地来西境的夜昭会是为何?难道是为了月一的那把剑?南夏越想越是笃定,心下莫名地很是不安。 因为天壁的钟响,整个夜昭一下子就显得慌乱了起来。主道上一时间车马不断,路上行人也大多行色匆匆,全然没了心思闲逛。又过了不久,长街上突地驶来了一辆高大的马车,来势太猛,南夏在最后一刻才将千玲拉了回来。千玲手中的花洒落了一地,被车轮尽皆碾碎,她蹲下身去看得伤心无比。 南夏只来得及匆匆一瞥,发现那驾车的人竟像是为极为年轻的少女。在他抬头望去的时候,那女子似乎也是偏头瞥向了他。 “我的花啊!”少女的语气苦恼至极。 “没关系的,改日我再帮你摘一些就好了。夜昭现在乱哄哄的,你还是和珑姐姐一起待在玲珑苑最好。” 千玲仍旧觉得可惜,心情不免低落。 彼时,方才一晃而过的那辆马车上。 “我说圣女大人,您可是又差点撞到人了,还没玩够吗?”马车里响起了一道淡淡的声音,说话的是个少年。 只听驭驶着马车的少女用教训的语气对里面的人说道: “你连选主都不是,我都已经是圣女了,身份差我这么多还敢管我?”说着却又笑嘻嘻地补了一句,“差点忘了,你们八禁的人是当不了神阁选主的。” “好歹是临天新封的圣女大人,你能不能注意下自己的形象?”少年似乎并不生气,声音还是十分的淡然随意。 少女对他的话依旧是爱答不理,马车的速度丝毫没慢。车中少年终于是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自语般地开口说道: “我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和你一起来了夜昭。” “嘻嘻上了贼船,不不不是贼车才对,你就别想跑了啦!” “你哪里有半点地方像个圣女?”少年望着少女的背影苦恼出声,“可你偏偏就成了圣女,神阁里的那些老家伙大到底怎么想的?” “你说话注意点,本圣女一句话可就能让你有吃不完的苦头哦!”说完竟是笑得更加欢快了些。 少年想要反驳,但想起她平日里的种种作为,却没敢说出口。隔了一会儿,想着离车队已是越来越远,才央求似地对她开口说道: “我的圣女大人快别玩了,现在都不知道是跑到什么地方来啦!“ “楚亦,你今天怎么了?在临天也没见你怕过什么啊!” 楚亦便是少年的名字了,他虽年少,却已是临天八禁里楚之一殿的副殿主。如今的八禁子弟里,他恰恰是最为杰出的那个。 “在临天你仗着大家的宠爱自然是为所欲为,可现在我们是在哪儿?这可是燕国啊!我的大小姐。“他几乎已是在哭诉。 少女毫不在意地吐了吐舌头,随即淡淡开口说道: “燕国又如何?难道还有人敢冒犯临天的人吗?” 少年再也无法忍受她的漫不经心,当即咆哮出声,“够了,易叔叔这会儿大概都快快急疯了,你赶紧给我停下。” 他的咆哮似乎很管用,少女明显地被吓了一跳,竟是变得有些害怕。只听她小声嘀咕道: “君熙哥哥和暮雪要是在这儿的话,看你还敢不敢凶我。” 车里的楚亦苦笑着摇了摇头,只当是没听见。 她将马车驶向一边,缓缓停了下来。跳下马车之后,少女取下了戴在头上的纱笠,却是朗目疏眉,明眸善昧。此刻静静站立在哪儿,不复刚才鬼灵精怪的模样,当真有神女之姿。她四下观望,等楚亦也下了马车才慢悠悠地问道: “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怎么办?夜昭这么大我上哪儿找海西阁去” 楚亦怀揣着一肚子的恼火对眼前的这位圣女大人数落得没完没了,而少女瞪大眼睛晃动着脑袋四下环顾着,哪里有在听楚亦说的那些话。 而无论是楚亦还是他眼前的少女都没注意到对街的小楼有人正打量着他们。 “我说既是发现了他们,为何不出手呢?那群没用的天卫此刻在夜昭到处窜来窜去,没曾想却让我们先找到了,倒是可笑。”说话的人大概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长得也算俊俏,只是一张脸上总是挂着邪邪的笑容,看着有些可怕。 旁边的人并未接话,只管是凝神望着对街的少年和少女。他的眼神分外凌厉,一张脸轮廓分明,如同是刀削的一般,看起来也很年轻。他的名字叫做勿殇,而那满脸邪气的人与他同姓,唤作勿邪。 见他沉默,勿邪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勿殇啊!如果我们把这两个人抓回去的话,你说他会怎么处置他们?” 这时候,勿殇微微笑着转过了头来,向着勿邪笼罩而去的是一股可怕至极的冰冷杀意。下一刻,勿殇瞬息出手,狠狠地掐住了勿邪的脖颈将他摁在了墙上。他的动作太快,以至勿邪都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 勿邪用力地掰扯着勿殇的手腕,无比艰难地开口说道: “你你要干嘛?快放开我。” “勿邪,”轻飘飘的话语从勿殇的口中传了出来,“你怎么总是记不住呢?你应该称呼他为大人,明白了吗?可别让我再听到了。”说着缓缓地松开了手。 跌坐在地板上的勿邪伸出手来握着自己的咽喉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好一阵子才缓和过来。方才的场景于两人之间已不是第一次出现,每每勿殇松开手后,他心中的恐惧亦刹那消散。 勿邪低下头去用力地咳嗽了两声,随即支撑着身后的墙壁缓缓地站起了身来。他往前踏了一步,伸出双手扶住了的栏杆。 “我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他盯着下方熙熙攘攘的人群冷冷地开口说道。 勿殇偏过头来很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旋即转过头去冷冷地笑了笑道: “那是弱者的做法,大人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我们也不会。” “哼!大人的话,你倒是每一句都记住了。” “看见勿决了吗?”勿殇环抱起双手笑着问道。 “没看见,那家伙无酒不欢,这会儿大概又是买酒去了吧。” 勿殇低声笑着自顾自地点了点头道: “八禁已至,接下来便就该临天了。” “你什么意思?”勿邪转过头看向了他。 “没什么意思,”勿殇继续笑着开口,“只是那海西盛景,我想你和勿决也会想要看一看的。” 勿殇话音落下之时勿邪的双眼突地瞪大,他收敛了脸上的邪气,压低声音说道: “八禁来了几位殿主c统领是谁c以及随行到底有多少高手,这些我们都还不明,更不知周遭会否还有旁人潜伏,你那样做不会太冒险了吗?” 却听勿殇轻笑出声,“难得你居然害怕了起来。” “呵我只是不想死得太难看了而已。” “谈不上冒险,”他微微笑着抬起头来看向了湛蓝的苍穹,万里长空之中一抹黑影一晃而过,刹那无踪,“大人欲借我们之手让世人再次感受到他的力量,这样还给不了你足够的自信吗?” 勿邪的神色渐渐恢复了淡然,双眸之中光芒涌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子,放心好了,大哥不会让你死的。”勿殇的话音又慢悠悠地传了过来。 “哼” 未完待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章 第二十七话 上使西临(二) 别苑里的四人齐聚集在了前厅里,当南夏到来的时候他们已是陷入了沉默。 苍云依靠着条案坐在地上,正用手揉捏着额头,他的脸上同样是写满了困惑。苍云无法得知临天的降临到底是不是因为影厌的出世,但他相信影月门中的诸位大人对临天的到来肯定是有所预料的,而这恰恰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他只能猜测影月这是在向临天昭示什么,亦或者这根本就是一种挑衅。而临天很敏感地觉察到了这一丝隐藏的挑衅,所以他们来到了夜昭。 苍云对这世间的秘密虽然并不知晓太多,但敏锐如地,还是觉察到这其中一定有着天大的阴谋。 屋子里的压抑气氛让南夏有些忐忑,是以他只敢小心翼翼地往里走去,怕惊扰到了他们。而回过了神来的苍云刚好是看见了南夏的古怪模样,只觉有趣得很,却是乐呵呵地笑道: “你这一副做贼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南夏瞬息定住,旋即站直身体翻着白眼看了苍云一眼才开口说道: “谁让你们把气氛搞得这么诡异。”说着去到一旁的木椅上坐了下来。 苍云无奈地耸了耸肩,握住杯子喝了一口茶后才望着南夏开口说道: “你已经知道是临天的人来夜昭了吧?”彼时苍云已是恢复了以往那般自信淡然的模样。 南夏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就变得认真了起来,他看着苍云急声问道: “是因为上次的事吗?” “或许吧!”苍云点了点头,旋即却又无奈笑着摇起了头来,“但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或许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吧。”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难道夜昭会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南夏继续追问。 苍云正要回答,却被月一打断,只听他冷声开口道: “临天的人高高在上,把世间之人都当做凡人来看待,谁知道那群家伙会想要什么。” 苍云听后眼睛渐渐睁大,旋即轻笑出声,“月一你这样一说倒还提醒我了。” 众人都是转头看向了苍云,想要听他说个明白。 “临天从未放弃过寻找的东西是什么?”苍云开口问道。 “那枚戒指!”四人瞪大着眼睛齐齐惊呼出声。 苍云点了点头道: “没错,就是那枚封印了禁忌力量的戒指,若不是为影厌而来,他们或许真有可能是来找它的。” “哇这夜昭接下来得多热闹啊!”月一不嫌事大,脸上竟是露出了一副乐呵呵的表情来。 “可却未必有我们看热闹的份啊!”苍云又是轻笑出声。 “” 众人都争相调侃起了临天,唯有南夏迷茫地呆立在了原地。渐渐地,他的双手不安地颤抖了起来,一颗心更是跳动得前所未有的剧烈。临天一直都在寻找的那枚戒指,恰恰也是他迫切地想要得到的东西,他想呼求呼求七神的力量来磨灭自己魂海中的湮咒。 自海西开阁之后,一到夜晚此间便就灯火通明。若待云开雾散,在晚间的时候于天壁之顶望来,整个海西便恍若一片璀璨星河,如此也便是海西胜景之由来。来往之人若不于此间一游实乃人生一大憾事,只是如今临天上使住进了这里,其他人想要再来此间却是没了半点机会。 她并非临天一脉,也不是八禁所属,却是真真正正的临天圣女。在她降生的那一晚,一颗紫色的星辰划过了天海。临天以此天兆为吉,她的名字里便有了一个星字,她信玉,名唤星洛。渐渐长大的星洛显露出了无比惊人的天赋,本便惹人喜爱的她从此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故而才在这般年纪便成了当代的临天圣女。 这次她一番胡闹,虽然让不少人担心,却没有一个人胆敢质疑。哪怕是随行的易宇,贵为八禁易殿之主,也不敢对她多说一句。她这一天玩得有些累,所以沐浴更衣之后很早便就躺在了床上。而在临睡之际,她却是记起了今天在街边匆匆瞥见的南夏。看见他的那一瞬,她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的画面,在那些画面即将清晰的瞬间她的魂海突地一阵颤动。剧痛刹那袭来又刹那淡去,以至于她什么都没看清。 “奇怪奇怪,真是奇怪呢。”少女躺在床上呓语出声。 已是夜深,四下寂静唯有冷风阵阵,此刻的楚亦正独坐在小亭里。 白天星洛嬉笑着说出的那句话——“差点忘了,你们八禁的人是当不了选主的。”现在也还一直回响在他的脑海里。他知道自己不该因为那句话而生出任何的情绪变化,所以他一直都隐藏得很好,哪怕是在一个每日里只会胡闹的圣女面前,他也永远不会表现出自己一丝一毫的想法,可他的心底却终究是不甘心的。在他的记忆里,自己那个总爱喝酒的父亲虽然从未和他说起过什么,但他知道曾经的父亲也像现在的他一样,一样的不甘。为什么楚姓永远就只能是八禁之一?为什么他们永远也无法登上临天神阁,只能甘为临天的仆从?他不想像父亲那样郁郁寡欢下去,他想要改写八禁的历史,他甚至想要掩盖临天一脉的辉煌。然而他却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想法是有多么的无知可笑,因为横亘在他面前的不是一道鸿沟,而是一道天堑。尽管如此,楚亦却依旧未曾放弃过那样的想法,少年的心里早早地便就种下了野望。 又起了一阵夜风,眼前一池湖水皱得愈发深沉。少年缩了缩有些发冷的身子,却仍是不想回房入睡。 提着一壶淡酒的易宇恰好是往此经过,见眼前的少年一副怔怔出神的模样,却是微微笑着咳嗽了两声。楚亦立马回过神来,看到易宇的时候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竟是开口唤道: “大人!” 这一声称呼让易宇也是愣了一愣,旋即轻声笑骂道: “真是新鲜,你这臭小子傻了不成?” 这时候楚才算是反应了过来,他尴尬地抓了抓后脑勺,然后哑然笑道: “见过宇叔叔。” “呵呵呵这样不就好了。”说着走到楚亦的身旁坐了下来,“想什么呢?倒是与我说说。” 少年轻呼着气只是摇头。 易宇无奈笑了笑道: “既是少年心事,不谈也罢。” 楚亦正要出言辩解,却又听易宇说道: “听说你刚到此间便一个人在这海西逛了一圈,怎么样,这地方可还入得了你的眼?” 楚亦长长地嗯了一声,随即淡淡开口说道: “湖边楼宇倒也别致,但令人眼前一亮的却也只有海西阁而已。” “你这口气倒是不小,”易宇呵呵笑着开口,“可有登上天壁,去看过那海西盛景。” “今日有些累,在海西绕了一圈之后便回来了。” “那不是正好?我们的圣女大人估计也想去得很,改日你带上她一起去好了。” 楚亦立马便就瞪大着眼睛摇起了头来,“我不想和她一起出去,宇叔叔你根本就不知道她是个多么麻烦的人。”却是苦笑出声。 易宇忍不住哈哈笑了笑,随即才又说道: “那丫头好不容易才离开临天一次,你就迁就着她些好了。而且在临天的时候有那么多人围着她转,现在就你和她,你个臭小子不” 楚亦顿觉头大,赶紧是挥手打断了易宇,旋即苦恼出声,“宇叔叔您是不是喝醉了,又不是不知道那臭丫头的心思从未在我身上停留过,可别再说这样的话了。” “好好好”易宇乐呵呵地点了点头,“可还是得让你看着她才行,否则我还真怕她闹出什么乱子来。你就当是我交给你的一个任务好了,萱潇那小丫头如何能看得住她?我若是命一帮侍卫无时无刻地看着她,对她而言又与折磨无异。如此,这事儿只能让你来做才行。” 楚亦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了易宇一眼,无奈叹息出声,“随便了。” 易宇满意地笑了笑,似乎还想再和他再聊一会儿,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题。他看着这个沉默在夜色里的少年很是费力地站起了身来,最后轻拍着少年的肩膀低语道: “外面冷,别想得太多,差不多就回去睡觉吧。” 少年抬起头来望向了那轮高悬的清冷孤月,漫漫长夜,如何才能入眠?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6章 第二十八话 临天八禁(一) 最近夜昭的天气一直不错,今天早间的阳光也还是一样的灿烂。星洛本打算美美地睡一上午,可在屋子渐渐变得明亮之后,她很快便揉着眼睛坐起了身来,很是苦恼无力地叫唤出声道: “萱儿啊!你就不能帮我拉上帘子吗?这才什么时辰啊!”少女撒起娇来的模样却也是无比的可爱。 楼下很快便就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临近她的房间时才渐渐平静了下来。房门被一双纤白的小手轻轻推开,迈步进来的还是一个少女,她便是星洛口中的萱儿了。她跨门而入瞬间,仿若是从云雾里踏出,美得有些虚幻。从她肩头滑落的是一头闪亮的银色长发,少女眉目温婉c肤白若雪,今日着了一袭白色的长衣,故而显得格外的恬静。 “醒了?”萱儿睁大眼睛下意识地问了一声。 “嗯”星洛故意拖长语调应了一声,然后便倒了下去。 萱儿费了些力气才终于是把她给推了起来,可刚一转身星洛却又睡在了床上。萱儿探出手来轻轻地推了推她,取笑道: “圣女大人是纸做的不成?” “萱儿啊!你帮我拉上帘子,我还要再睡会儿。”她捂着被子梦呓般地开口。 只听萱儿微微笑着开口说道: “不早了,易殿大人可早就离开海西阁了呢。” “真的?”星洛立时便就坐起了身来。 “嗯哼!”萱儿挑动着眉毛一脸搞怪地看向了星洛。 星洛睁大着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后,脑袋已是彻底清明,再无半点睡。她用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萱儿为她准备的衣服,然坐在梳妆台前一脸狡黠地看着萱儿撒娇似地笑道: “萱儿快给我梳头啊!” 萱儿哪儿不依了她,赶紧是接过星洛递来的梳子,为她仔仔细细地梳起了头来。 乖乖坐好的星洛盯着眼前的镜子,却似忍不住想到自己和萱儿到底是谁更漂亮一点呢?瞥见她那一头银发,突地便就娇声开口说道: “真是羡慕萱儿,怎么越来越漂亮了?” “啊”萱儿故作疑惑地应了长长的一声,“原来我们的圣女大人也是会羡慕别人的。” “怎么就不能羡慕了?萱儿你的头发被风吹起来就像下雪似的,可好看了呢!” “你是在担心我抢了你的风头吧?”萱儿皱起了眉头。 “怎么会呢?谁叫我家萱儿这么出尘夺目的。”星洛的脸上又升起了一抹狡黠。 话音落下,两女都是咯咯咯地笑出了声来,也不知是哪儿来的乐趣。实则两女自幼在红河一起长大,之后又一起离开红河去往了临天,彼此之间的感情就与亲姐妹一般要好。是以星洛才会那般亲热地唤她萱儿,而萱儿唤她圣女大人也不过只是在玩笑而已。 很快,萱儿便为她便梳好了头发,然后两人一起下楼去了后院洗漱。厨房那边自然有人去通知,收到消息后海西阁在这么短的一段时间里却是已将她的早膳做好,并且已经让侍女送到了楼下。星洛发现长桌上堆满的食物居然有大半是自己平日里很爱吃的,心里别提多开心了,愈发觉得自己这临天圣女的身份很是好用。 “萱儿吃过了没?” 坐在一旁的她少女轻轻地点了下头,示意自己已是吃过。“ “啊!”星洛轻轻地叫唤了一声,很是苦恼的样子,“这么多吃的,浪费了岂不可惜?” 这时候屋外却响起了一阵沉重的敲门声。 星洛居住的这间阁楼一般人根本靠近不得,两女互望了一眼,一瞬过后便猜到是谁来了。 “楚亦大清早的没事情做吗?”星洛嘀咕出声,而萱儿已是站起身来往门口去了。 萱儿轻轻将门推开的时候望见的人果然是楚亦。 “公子请进。”萱儿弯身行了一礼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楚亦转身望向少女,微微笑着躬了躬身,少年脸上的笑容很真实也很灿烂。此时的他不再是迷茫在冷夜里的那个少年,阳光下的笑容温暖得让眼前的少女几乎忘记了呼吸,眼中再也看不见其他。 “起得这么早吗?我还以为要等很久呢。” 少女一脸茫然,根本就没听见他的话。 楚亦伸出手来在她的眼前晃了晃道: “发什么呆啊!莫不是星洛欺负你了?” “啊!”萱儿总算是回过了神来,“没没有她不会不会欺负我的。”她的声音已是小得可怜,一张脸上写满了窘迫,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进去。 “星洛是不是还没起来?”楚亦往里看了看,然后皱着眉头问道。 “已经起来了,公子请随我来。”说着便往前面带起了路。 如此时节自然看不见花开满庭,只是树影摇曳,却又不似冬日,楚亦也忍不住感叹夜昭的天气未免也太好了些。晨风吹过,一片枯黄的橡叶随风飘落在了少女的肩头。 “萱儿。”楚亦微微笑着唤道。 “公子?” 他看着回转过身来的少女低声笑了笑,一时却又忘了被风吹落在她肩头的树叶。 “萱儿似乎很喜欢公子公子的叫我,是觉得这样很好听吗?” “嗯?”萱儿睁大着眼睛看向了他,“或许是那样吧。”她回答得有些犹豫。 “哈”楚亦再又轻笑出声,似乎是被她的回答给逗乐了。 “这样啊!可真想知道萱儿叫我的名字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萱儿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更不知要怎么回答他的话,只能是睁大着眼睛看着他。而他脸上的笑容虽依旧灿烂,却已多了三分无力,只听他说道: “既然萱儿喜欢,那么就还是叫我公子吧。” 她不言,愈发觉得奇怪。 “就当我是在说傻话好了,”说着为她取下了肩头的枯叶,“走吧。” 楚亦才刚刚进到了阁楼里,星洛就开口了,只听她说道: “你不用去见见燕国的国主什么的吗?毕竟是未来的八禁之一,和他们搞好关系也是很有必要的吧。”实则她心里想的是——那可恶的易殿大人这般早便离去了,莫不是让他来看着我的? 楚亦斜瞥了她一眼,淡淡开口道: “没有那样的想法。”说完又转头盯住了她,脸上已是多了几许苦恼,却已是察觉到了星洛心里的想法。 “你脑袋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赶紧吃完。” 星洛吐了吐舌头,虽然觉得楚亦很讨厌,但还是问道: “你要吃一些吗?” 楚亦随意地往桌上瞥了一眼,冷声开口道: “不喜欢。” “”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7章 第二十八话 临天八禁(二) 今晨天刚刚亮的时候南夏便被墨铭给叫醒了,说什么医馆的天井已经好一阵子没打扫了,让他好好清理清理。南夏本以为自家先生怎么也会帮帮忙什么的,可墨铭居然把他平日里最爱的那张躺椅搬到了屋外,然后坐在上面吹起了晨风。墨铭那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叫南夏呆呆地盯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以前在影月的日子,他最多是打扫下自己的房间,却是从未做过打扫院子这样的事情。可如今似乎已是习惯了干这些杂活,是以在苦笑两声过后,他便安慰起了自己,“还好,只是这三两丈见方的天井罢了,说不定完事后还能再去睡会儿。” 墨铭不时偏头看向在天井里忙上忙下的少年,对南夏愈发地感到满意。首先,南夏作为学徒在药理上的进步十分明显。此外,自从南夏来了医馆之后墨铭的确是轻松了许多,现在居然是有时间好好地呼吸下晨间的空气了。 没过多久巷陌里突然响起了一阵低沉的脚步声,而那并不是墨铭真正期待听到的声音。痛苦c怨恨各种复杂的情绪几乎在这一刻同时涌了上来,使墨铭本就苍老的面容看起来又老了许多。而下一刻,来人已是鬼魅般地显身到了他的面前。 差不多已经十年过去了,椅子上的墨铭已是垂垂老矣,而站着的人彼时也不再年少。两相互望,不知有多少回忆在刹那间浮现。 “叔父。”易宇瞪大双眼望着墨铭颤声开口唤出了两个字来。 望见墨铭的那一瞬,涌上易宇心头的是无尽的愧疚和悲痛,只因眼前的墨铭和他记忆里的那个人比起来实在是太苍老了些,早已没了曾今位列八禁之时的意气。他们可是八禁啊!因为他们所做的一切才让临天变成了这世间真正的主人。 果然,活着本就不易,在回忆里孤独痛苦地活着,只会更让人绝望。哪怕是灵隐之境的人物,如今竟也苍老至此。 “这么快便来了吗?”墨铭看着他微笑出声。 “叔父!”易宇眼角泛泪,竟是哭喊出声来。 墨铭缓缓地站了起来,心绪动荡之下身体竟是在微微地颤抖,易宇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了他。 墨铭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望着易宇低声喃喃道: “昔北若是还在,再等个几年也该像你这样满脸胡渣了吧。 “叔父!”易宇再度哭喊出声。 墨铭呵呵笑着又是自语了起来,“可惜他太糊涂了,和一个不该成为朋友的人成了朋友,结果白白地搭上了”声音越来越低沉,易宇已是听不清了,而彼时墨铭已是老泪纵横。 南夏并未察觉到外面的动静,依旧是在费力地打扫着天井。按照墨铭的要求,他须得把每一块石板上积累的尘土都擦洗得干干净净才行。起初他以为很简单,真正做起来的时候才知道这是件多么麻烦的事情,想着自家先生花了大力气才救了自己的命,做这些未必能偿还万一,如此心里才觉得不那么郁闷了些。 墨铭邀易宇进了医馆,想请他喝杯热茶。 炉火早已被南夏点燃,此时烧得正旺。不过片刻茶便煮好,墨铭用茶盘将一应茶具和掺好的一壶茶一起端了过来,然后笑呵呵地看着易宇开口说道: “天海上的祁塘和红河里的霞叶我这儿是没有的,你将就着喝些苦茶,对身体也好。” 易宇笑着点了点头,自是不以为意,反而有些歉疚,“是我太过粗心,应该提前备些,给您带来才对。” 墨铭淡淡笑着摆了摆手道: “无事。我倒是挺喜欢喝这苦茶的。” 易宇听出了墨铭的话外之音,知他心里再无回去的意思,却是忍不住叹息出声,“叔父应当知道您的行踪始终都是处在临天监察之下的吧?” 墨铭低声笑着点了点头道: “临天的人藏在哪里我是不知,但最近几年乐曦那小丫头来夜昭的次数似乎不少,甚至还亲自登门来看望过我和墨溪好几次呢!” 易宇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再看向墨铭之时他的眼神已是变得无比的恳切,只听他低声开口说道: “叔父既是明白,又何必来了西境这么远的地方?您若待在东境,我也能时常来看望下您。” “临天既已对小北做出了审判,从此那无边天海便与我没了半点关系,何不走得远远的,免得叫人厌烦。”墨铭说说着说着却又自嘲似地笑出了声来,“我这个父亲当得实在失败,竟连自己的儿子也保护不了。”心下伤痛,又像是要垂泪。 易宇忆起当年往事,神色渐渐也变得黯然,良久之后才唏嘘出声,“临天和妖鬼一战之后,曾经的八禁当时便只剩下了您一人,若是爹爹他们那时还在,昔北万万不会是那样的结果。” 易宇话音落下之时墨铭的脸上渐渐升起了一抹莫名的笑意,他一边帮易宇倒着茶一边开口说道: “哪怕临天一直想要湮灭他们的存在,可终究还是有天封,也就是你口中的妖鬼存在于世间,而且很可能不止一个呢。” 易宇听墨铭老头说起‘天封’二字的时候就想出声阻止他了,岁月流转至今,那两个字早已成为了禁忌。许许多多的世人都以为世间再无天封,甚至天封为何他们都已是不知,只知这世间有妖鬼潜行,复苏之日便是劫难再起之时。可事实上这却是临天为了自导均衡和七神秩序的长存而散布在世间的一个谎言,这是整个世间最大的一个谎言。而游离在黑暗边缘的天封,在长久的岁月里一直背负着妖鬼之称,至始至终都没为自己辩解过一句,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到底想什么,也没人知晓他们存在的意义到底为何。 一股无形的念力以易宇为中心风一样地四散而去,当易宇确定无人在此窥视之后才算放心。他本就是偷偷来此,可还是如此小心地做出了这样的反应,可见他心中的震惊是有多大。 一旁的墨铭却不以为意,笑了笑道: “等你以后老得成了我这个样子,便也可以什么都不怕了。” “您见过他了吗?”易宇紧盯着墨铭,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开口。 “临天一直都是在看着我的,我见没见过他,你们难道不清楚吗?”老头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 “叔父想要不让我们知道,自然是简单得很,我想知道您所谓的不止一个到底是什么意思?”易宇的眼神更见认真和恳切,他实在不希望眼前的老人再参与其中。 未完待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8章 第二十八话 临天八禁(三) “看来很多事就连你这位当今的易殿大人也是不知道的。”墨铭望向易宇的眼中没来由地多出了些许怜悯,声音更显沙哑,仿佛是在叹息。 “叔父到底在说什么?” “没什么。”墨铭缓缓地摇了摇头,“这样挺好的,你和八禁的麻烦会少很多。” 易宇有心想要再继续问下去,但墨铭既已如此说了,他也就只能无奈摇头。他方入此间之时便就察觉到了南夏的存在,起初并不如何在意,直到此刻无意瞥见南夏的模样心底才终于是升起了一丝好奇,忍不住问道: “您院中的那个少年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子弟,倒像是城里的年少公子,缘何在您这儿打扫起了院子?” 听他问起南夏,墨铭却是高兴得很,居然是朗朗地笑出了声来。 “那是我新收的学徒,来这之后帮了不少的忙,墨溪也像是多了个随从玩伴。” 易宇听见墨溪两个字后神色中瞬间便就多了一抹希翼,他微微睁大着眼睛笑着问道: “墨溪现在该是什么样子了?” 墨铭沉默良久最终叹息出声,“小丫头起得晚,你今天怕是见不到她了。” “这样啊!”易宇低声笑着点了点头,眼神一下子就黯然落寞了几分,他忍不住想到在自己这位叔父的眼里如今的自己或许也就只是个陌生人而已吧。 “我还真是很好奇你们此行的目的,一把影厌的出世可不值得你们如此兴师动众。”在易宇怔怔出神的时候,墨铭又是开口了。 易宇轻轻地摇了摇头道: “影厌能够离开影月来到世间,这显然是整个影月的意思。临天可以不在乎影厌,却绝不会忽视影月背后的意图。” “可你们又能做什么?这里是西境,你们真的敢对他们下手吗?我还是觉得你们的目的不会这么简单。” “那叔父以为我们的目的会是什么?”易宇的脸上多了些许冷笑,那是对影月的不屑。影月和临天向来都不怎么对付,影月既不屑临天,临天自然也不屑影月。 “承认了?” “算是吧。”易宇低声应了一句。 “不打算告诉我答案?”墨铭继续笑着问道 “您会知道的,但却无法从我这里知道。”易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他是很想告诉墨铭答案的,可那却不在他的权力之内。 墨铭埋下头去轻轻地哈出了一口气来,随即才开口说道: “说来很巧。” “什么很巧?” 墨铭呵呵笑着伸手指向天井里的南夏,“可能是你们一路来得太急了,故而还不知道这少年便是在夜昭闹得满城风雨的影月五人之一。” “是他?” “对了,这少年名叫南夏。”墨铭又补充了一句。 “您为何要和影月的人扯上关系。”易宇眼中的诧异之色更盛。 “我和他们没什么关系,我不过是救了这小子而已。他没办法报答我,于是我便留了他在这儿当我的学徒。” “这少年受过伤?” “中了龙渊的龙炎之气。”墨铭一点也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 却听易宇冷冷地笑了笑道: “龙渊是不是太不把影月放在眼里了。” “想要看看这少年的本事吗?”墨铭突然低声笑着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来。 易宇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随即也是笑道: “叔父对自己这个学徒好像很满意呢。” 墨铭没接他的话,而是望向天井唤道: “南夏!过来添壶茶。” 南夏听到墨铭的声音后拍了拍手便跑了过来,到了前厅里少年才发现屋子并非只有墨铭一人,忍不住暗自嘀咕了一句,“这么早就有人来了?” 见着有客人,南夏下意识地就变得恭敬了许多。他走到两人的身前端走了茶具,添了热茶之后就又端了回来。南夏再次靠近他们的时候,只觉得墨铭旁边的那个人越来越奇怪,却说不上缘由。在只剩下三步的时候他终于知道是哪里奇怪了。可那是自家先生的客人,南夏怎么可能去怀疑他会对自己出手呢?然而易宇却偏偏这么做了。 易宇凝起的一道真气刹那袭来,可南夏反应何其之快,瞬息之间他的指尖便聚起了淡蓝的真气,如此速度便是易宇亦是大吃一惊。只见南夏伸手往前一指恰好是挡住对方的真气,可接下来易宇的真气却爆发出了更加猛烈的力量朝着南夏的指尖涌来,若是常人面对此番情况,下一刻便该是落败的结果。 此时易宇已是扬起了嘴角,心想传闻果然多假,眼前少年最多只是让人吃惊而已,却算不上惊艳。然而下一瞬却发生了全然在他意料之外的事情,那样的事情易宇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在易宇的真气爆发出更强力量的同时,南夏的指尖竟在刹那间涌出了更多的真气。而那些真气仿若是有了灵性一般,化作一道道气刃生生地将对方的真气割裂至溃散。 “流风之意!”易宇瞪大着眼睛低吼出声。 “先生,这是为何?”南夏站定之后紧皱着眉头问道。 墨铭看了一脸凝重的易宇一眼,然后才看向南夏笑道: “无事,他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 易宇却在此时开口,“听闻慕风只有一个女儿,你又会是他的什么人呢?”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让人不寒而栗。 慕风在南夏的心里永远都是他最最崇敬的大人,此时少年听到有人直呼他大人的名讳,饶是对方气势高如山岳,他心中却也是没了一丝一毫的畏惧。 南夏一步上前,冷冷地看着易宇开口说道: “他是我的大人,在下恰是当代影月唯一门徒。”话音落下之时南夏已是将茶具放回了条案,杯中之水未洒一滴。墨铭瞧见了,易宇也瞧见了,墨铭笑意不减,可易宇的眼神却更见凌厉。 “好小子!”易宇忍不住惊叹了一句。 墨铭对南夏笑了笑道: “去忙你的吧。” 南夏朝着墨铭微微躬了躬身,旋即又转头看向易宇说道: “在下告退。”毕竟是先生的客人,南夏还是行了一礼,给的只是墨铭的面子。 未完待续额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9章 第二十八话 临天八禁(四) 待得南夏离开前厅之后,墨铭才伸出手来轻轻地拍打着易宇的肩膀低声开口说道: “你杀机内敛,可以瞒过他却瞒不过我,莫要做傻事。”说着一脸正色地盯住了易宇,“我救他用的是八禁之物,这少年会记住这恩情的。” 易宇深吸着气摇了摇头道: “他只是个孩子,又是流风的门徒,我是不会对他出手的。” “可总有人会的。” “叔父是在为这个孩子担心?”易宇同样是盯住了墨铭。 墨铭收回了搭在易宇肩上的手,旋即淡笑出声,“我只是救了他,今后他要怎么活下去却不是我管得了的。” 易宇看了墨铭良久,最终长长的叹出了一口气来,再未多问。 “叔父保重!”话音落下之时易宇的身影已是飘散无踪。 墨铭缓缓转头看向了屋外,漫天晨曦散落,屋外绚烂的光影晃得老人眯起了眼睛。 吉光片羽之间,世间有多少繁华正擦肩而过,又有多少秘密在黯然逝去,而这院中少年又会走上什么样的道路? 之后南夏倒是问过墨铭有关易宇的来历,可墨铭却未曾认真说与他听,只告诉他很快便会与之再遇。 星洛吃完早饭之后便就离开了海西,要去的地方却是南夏曾经去过的锦绣坊。 她蒙着面纱,旁人自是瞧不出她的面容,是以也未曾引起什么骚动。楚亦与她随行,而保护神女大人的这份差事恰又令他讨厌得很,所以离开海西之后他就没再和星洛说过话,只跟在星洛的身后独自闷闷不乐。 “喂”星洛突然转过身来看向了他。 “嗯?”少年皱着眉头抬起头来看向了她,依旧是一脸的恼火模样。 星洛没去理会楚亦的不耐烦,只管是娇声笑着开口说道: “萱儿没一起出来,你一定很失望吧?” “你说什么?”楚亦瞪大着眼睛看向了星洛。 “我说的什么你不是听得很清楚了吗?不许你打我家萱儿的注意,知道了吗?”说着已是用上了教训的语气。 “我没有。”楚亦低呼出声。 星洛耸起鼻子冲楚亦哼了哼道: “有没有你自己知道。” “呵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少来烦我。” “” 星洛来到锦绣坊里见着乐曦的时候立马便就飞也似地扑了过去,少女心中欣喜简直无以复加。乐曦伸手轻轻扶住了她,忍不住也是咯咯地笑出了声来,她好久未曾见着星洛,此刻也是高兴得很。 “咱们的圣女大人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星洛嘟了嘟嘴,却是笑着说道: “在姐姐面前,我便只能是个孩子。” 这时候楚亦才缓缓走到了乐曦的面前,他可不敢像星洛那般放肆,却是十分恭敬地拜见道: “八禁楚亦,见过东君大人。” 乐曦自是微微笑着请他起身。 在临天之南有一百里长河,沿河两岸尽皆长满了高大的红枫神树,因此四季里长河上总也飘着火红的枫叶,将那一川河水染得如血一般,故而才以‘红河’谓之。此间之地不受世事纷扰,与江南碧流和北冥渊海齐名,乃是这世间最为美妙的地方之一。世人只是听闻吟游的传说,对红河百里便已是心心念念,只望梦中一游。但万里东荒横亘眼前,世人总也见之不得,只以为那是存在于传说里的世外之地。 长久以来,红河自成一国,如今乐曦既是百里红河的国主,同样也是临天所封的东君大人。 “东君不过虚名,楚亦切莫再称我为大人。” 楚亦微微一笑,并未言语。他暗自思量若是不称呼大人,又该怎么称呼她才对?总也不能像星洛一般叫她姐姐吧?那未免也太奇怪了些。 乐曦不再看他,拉着星洛的手问道: “萱儿呢,怎么不和你一起出来?” “说是海西那边有些事情要忙,晚些便会过来。” 乐曦佯装着一副怪罪模样看了星洛一眼,然后用力地握住星洛的手腕挠起了少女的手心。星洛顿时笑个不停,呼喊着求她停下。 “你这圣女却是轻松,什么事都推给了我可怜的萱儿。” 她顿时便就撒起了娇来,嘟嘴说道: “就知道姐姐偏心,只喜欢萱儿,眼里根本就没有我。” 楚亦站在一旁看着她们这个样子,心下颇觉尴尬,便抬手一拜道: “在下还是去外面等着好了,你们慢聊。”说完便即转身离去。 待得楚亦离了此间乐曦才又开口道: “好了,说说你这圣女大人怎会想要来夜昭的吧。” “当然是因为想姐姐了啊。”她又是娇声开口。 “还在敷衍?” 少女咬了咬嘴唇,双颊已是微红发烫,只见她埋下头去小声说道: “暮暮雪说” “叫他哥哥,怎么总是改不过来。”乐曦微微笑着教训了星洛一句。 “暮暮雪哥哥说他也要来夜昭。”声音已是低不可闻。 乐曦脸上笑意更浓,伸出手来敲了敲她的脑袋道: “我就知道是因为他,你这臭丫头。” “” 今日午后八禁的人寻到了苍云几人所在的璃山别苑,传了一句话——三日之后,还请诸位到海西赴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0章 第二十九话 海西夜宴(一) 这几天夜昭城里不可谓不热闹,临天初临夜昭引起的轰动本便不小,而当夜宴的消息传开之后夜昭全城再次沸腾。在满城民众看来,临天于海西宴请众宾对夜昭实在是天大的荣幸,而燕国王室的感受则要更深些,因为宴请的名单上也有着他们的名字。 别苑里,临天之前送来的请柬正静静地躺在一旁的木桌上。五人今日都穿上了同样制式的长衣月服,衣服背后绣有一轮藏于云雾之中皎白隐月。长衣通体雪白,站在一起的五人就仿若一朵淡云,奇异得很。 “走了。”苍云淡笑出声,说着一挥衣袖卷起了桌上的请柬。 他们一起坐上在屋外等候多时的马车下了璃山,入了城中,最后来到了海西湖畔。此时沿着湖岸已是人山人海,比那日海西开阁不知多了多少的人。灯火万千,更见璀璨,就连空气里的寒意似乎也淡了些。长桥上已是换上了一盏盏琉璃宫灯,灯火在夜风中摇曳,眼前迷蒙,仿佛是要通往仙界。 五人下了马车之后立马便就引得秋波频传,不少少女竟是叫出了声来。几人自是不理,在众人的艳羡中上了长桥,很快就消失不见。 来到海西的出云楼时,大厅里暖场的歌舞已经开始。 其间主位高了其下的次位几阶,易宇坐于正中,一侧是燕国国主,而另一侧留着的空位是星洛的。场间入座之人已是不少,多是王庭的里显贵。 苍云等人临近之后唱官的声音高高地响了起来,丝竹之声未停,舞女们却已退开到一旁为他们让出一条道来。南夏一眼便瞧见了易宇,此时方知对方竟是临天之人,忍不住想到对方既是临天之人,那自家先生又到底是什么人?他又往右边看去,恰好瞧见千玲和千珑也赫然在列,忍不住冲她们微微笑了笑,姐妹两人都是对他点了点头。 五人都是俊秀之人,且各具气质风采。他们穿着长衣行走其间,众人观之但觉长衣如画,人影若雪,却都是忍不住暗自赞叹。一时又是窃窃私语不断,秋波于场间频频传来。五人站定之后苍云再又往前一步,朗声开口拜道: “在下苍云,我等姗姗来迟,尊驾莫怪。” 易宇微微笑了笑道: “宴会本便还未开始,何以有来迟之说。”说着又指向了屋外悬着的那轮寒月继续说道: “不过诸位当真好风采,依得一轮明月入得门中,此地恰又唤作出云楼,方才当真有出云之月之感。”众人齐齐看来,深以为然。 “上使谬赞,我等风采如何及得上尊驾万一。” 易宇拍着手哈哈地笑了两声,只是摇头。 “诸位还请入座。” 随即此间歌舞再起,觥筹交错,又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南夏没心思去欣赏歌舞,只觉丝竹乱耳,不听也罢。只是宴会还未开始,出于礼节,他却也只能恭敬地坐着。 不多时唱官的声音再度响起,众人闻声又望向了屋外。 月一嘴角微微上斜,冷冷地笑着开口说道: “有意思呢!龙渊居然也收到了邀请。” 其余四人不语,眼神却都微微转冷。 龙野也是来了,他在从南夏面前走过之时微微地扬了扬自己好无缺的手臂,很是得意。南夏目不斜视,轻哼着微微一笑,自是不将对方放在眼里。宁天脾气最为火爆,当即便就拍案而起,引得场间一阵惊呼,好在月辞及时地拉住了他才没直接便就起了争执。 一番客套之后,苍云等人方才得知对方为首之人并非龙渊之主,而是龙野的叔父龙居,至于剩下的一人乃是龙野的的哥哥龙潜。 各方人物尽数到齐,宴会终于是要开始了,场中舞者悉数退场,丝竹之声亦是断绝,突地礼乐响起,仿若洪钟在耳。 星洛踏着莲步缓缓从侧厅走出,今日少女着了一身浅绿的广袖长裙,头上戴着四只淡紫玉钗,其上垂着的流苏正随她的脚步微微晃动。彼时少女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清冷只若霜雪,与她私下里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她每走一部,此间的光芒便在她的身上多聚了一分,她走到了座前的时候周身像是有漫天星辉环绕,说不出的耀眼动人。众人尽皆被她吸引,待得她屈膝坐下之时方才回过神来。 “是她?”南夏低声喃喃。 “临天圣女已至,宴会开始。”又有声音传来。 “没事吧?”易宇看向星洛微微笑着问道。 星洛露出了些许的苦恼之色,嘴唇微动,低声说道: “萱儿怎么梳的头发,怎么今天感觉头重了许多。” 易宇轻轻笑了笑道: “与萱潇那丫头怕是没有关系,大抵是你平日里随意惯了才会不太习惯这等需得端庄有礼的场面,圣女大人以后可得注意些才是。” 星洛却像是没听进去,顺手摘了颗桌上的水果来吃。 此时场下 “喂!”月一唤了南夏一声,“小子,你怎么一直盯着这位临天的圣女大人?” “觉得奇怪而已。”南夏低下头来淡淡地应了一句。 “看人家这么漂亮,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你的千玲姑娘了?” “啊?”南夏睁大了眼睛,旋即皱紧了眉头,“你瞎说什么呢?”说完却又下意识地偏过头去看向了身后。 千玲与他们离得有些远,此刻少女跪坐在软垫上,也正瞧着他。南夏便微微笑着伸出手来对她挥了挥,少女浅浅笑着也是对他挥起了手来。 但旁边的千珑却轻轻地将少女的手拉了下来。 “姐姐?” 千珑微微笑道: “难得有机会参加临天的宴会,切记庄重一些。我们姐妹的命运能否变得不同,就在今夜了,小玲明白吗?” “嗯?”少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 “”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章 第二十九话 海西夜宴(二) 此间数百人却毫不拥挤,海西做事更是有条有理,数十名侍女穿插其中,不过片刻便将一道道菜肴呈了上来。易宇端起酒杯,对着众人遥遥致意,朗声说道: “七神归墟已有无尽之年,临天继七神之志,只愿世间安宁。然临天久未西临,临天所属莫不心忧,好在我等一路行来眼中所见尽是欣欣向荣之态,其中犹以夜昭为最。所以这一杯当敬燕国,愿燕国之荣光万世流传,诸位可愿饮上一杯?” 易宇的声音中气十足,话语又极具感染力,此间不少人都被他这冠冕堂皇的话语所鼓舞,立时便是齐声应道: “愿与上使同饮。” 苍云等人的神情自然是没有什么变化,也都是端起酒来饮了一杯。南夏虽然十分迟疑,但还是喝下了杯中之酒,咽下之后少年顿生讶异。只因这酒出奇的香甜,竟无半点辛辣之感。 易宇再为自己倒上一杯,换了副口气,微微笑着说道: “值此幸事,最为难得的却是请到了影月的五位少年俊杰和龙渊的三位贵客,以及燕国的皇室贵胄。西境能有今日之繁荣,影月c龙渊与燕之一国必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是。”他与他们遥遥致意,众人便又都端起了酒杯来。 “是以此一杯,当敬西境两大圣土和燕氏一族,诸位与我再饮一杯如何?” “诺!”众人再次回应,又一杯下肚。 易宇随即又为自己倒上了一杯酒,然后端起酒杯站起了身来。众人也要站起,他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安好坐下,不必和他一样。 只听他笑着说道: “这第三杯便简单了,只愿宾主尽欢就好,诸位还请随意。”说着又喝下了第三杯。 丝竹之声再起,场面一下子又热闹了起来。 南夏低头看了看刚刚摆上桌子的两道菜品,却都是叫不出名字。右边的那道菜表面点着颗颗青梅,瞧着颇为精致,南夏动起筷子尝了尝,只觉味道极佳,忍不住又多吃了几口。 不多时,一众侍女便进来收走了桌上的盘子,再为他们添了新菜。 此时易宇又是笑着开口了。 “诸位不必拘束,总看歌舞也没什么意思,若是诸位有什么出色的技艺想于此间展示却是最好。” 一旁的燕国主立马便就接过了话去,“夜昭恰有玲珑两位黎国公主长居于此,于音律颇有造诣,尤善琴瑟,大人可愿听?” 易宇哈哈笑了笑道: “玲珑的美名便是京都亦有传闻,没曾想到她们竟还善音律,只是不知两位公主会否愿意在此间抚上一曲?” 燕唯寰微微侧过了身来,却是朗声说道: “上使说笑了,能于此间拨弄琴瑟,于她们乃是天大的幸事,又怎会不愿意?” “那便是最好不过。” 听到燕国主的话后,千玲与千珑就已起身走了出来,此刻已是恭恭敬敬地跪立在了地板上。 南夏瞧着她们跪在冰凉的地上,没来由地便是一阵心疼,突地觉得此次宴会竟已没了半点意思,只想带着她们离开这里。 “千珑。” “千玲。” “见过上使大人。”她们齐齐拜倒跪俯在了地上。 “快快起身,怎可如此。”易宇用真气将她们轻轻地托了起来。 两女之美,便是易宇看着也是惊异得很,而他心底深处却也是个善良之人,此刻看着孤立在场中的她们,心底忍不住竟是为她们叹息了起来。想她们如此美貌,在世间流连,到底是不是件幸事? “谢大人。” 易宇再又微笑点头致意。 很快便有人送来了两张木琴,更多了两名乐师,却是以笛箫与她们和鸣。 “准备好了,便开始吧。”易宇淡淡笑着说了一句。 南夏立千玲很近,见千玲脸上未有太多黯然无助,少年的脸上才又有了些温暖的笑容。 星洛端坐其上,一开始目光也是落在了千玲与千珑的身上,少女爱美,大抵是在暗自比较她们与自己谁更美一些。但很快,星洛便注意到了南夏,然后盯住了他。 “是他!”她低呼了一声,那瞬间她的脑海里又有无数的画面在跳动,却还是什么都看不真切。 “怎么了?”易宇转过头来低声问道。 星洛很是艰难地摇了摇头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要一瞧见那坐在末尾的影月少年时,脑中便有无数画面闪过。我方才想要窥视天机,可魂念方始一动,魂海便就震颤动荡了起来,脑袋疼得有些无法呼吸。” 易宇看向了南夏,一时又是惊异莫名。他想不出缘由,只好让星洛暂且不要再妄动。 而此间琴瑟声起,笛箫音动,屋外玉壶光转,演奏已然开始,此间众人再不出声。 她们端坐在条案之前,已是入了无我之境。轻起的晚风误入楼中,只见华衣微漾c流苏轻晃c明眸星溢,两女似乎更美了几分。 还是和上次一样,南夏的世界再又安静了下来。那琴音时而似潺潺流水,清静雅人;时而若珠落玉盘,拨人心弦。箫笛之音渐高,琴瑟之音渐低,却低而不断,仿若春时细雨,缠绵不绝,更添荡气回肠之意。她们心中毫无杂念,众人听此琴音,顿觉空灵,只觉这音律让人说不出的迷恋怅惘,仿佛悄然间有什么正从手中溜走一样。 一曲已毕,众人犹在回味。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2章 第二十九话 海西夜宴(三) 南夏微微笑着睁开眼睛看向了场中的千玲,突然想起了那日在一间小店了里她们演奏时的情形,相较起来,他觉得还是那时她们所奏的乐曲更好听一些。因为当时的她们不仅仅只是在敲打着玉碗,她们还在欢声笑着,笑得无比的甜美动人,笑得无比的开心快乐,笑得毫无束缚。 而现在她们的脸上没有任何笑容,只有木然的恭敬。 月一对她们的技艺也是极为佩服,待她们抚完之后他立马便偏过头来看向南夏,却是埋怨了起来,“你和她们那么熟,为何不带上我们几个一起去玲珑苑?也好让我们听听啊!” 南夏动也未动,依旧是静静地看着她们,口中低语道: “我也是第一次听到。” 月一看着他目不转睛的样子,忍不住调笑道: “我说你是不是喜欢她?” 他转过头瞪大着眼睛看向了月一,眼中渐露迷茫。喜欢与否他自己从未想过,即使是想也未必就能想得清楚,十五六岁的少年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好”易宇拍着手接连说出了许多个‘好’字来,“得闻此音,此行便足够了。” 千珑和千玲再次走上前来跪伏在了地上,只听她们恭恭敬敬地开口说道: “谢尊驾夸奖。” 易宇微微笑了笑道: “回去坐着吧,你们以念力入境,此一曲怕是消耗了不少的念力。” “是。” 待得她们回到原位,此间一下子便就沉寂了许多。却也不如何奇怪,龙渊在世间行事向来极为嚣张,此间自然不会有人去找他们叙旧,最多也不过是就说些场面话罢了。而影月极少在世间显现,在世人的眼里比龙渊和临天还要神秘得多,名字里便带着一股诡异与不安,最是令人惶恐。是以大家都只敢恭敬地坐着,谁也不愿多话。 易宇哈哈笑了几声,再又开口道: “机会难得,在座大多都是少年俊杰,不知哪位愿意上前献艺,聊助酒性?” 龙居抚着长髯看了对面的南夏他们一眼,随即转头看着易宇微微笑道: “世人皆知影月剑术最是华丽无双,阁下何不请几位少年和着此间雅音舞上一套剑术,也好让我等开开眼界。” “几位以为”易宇才将将动口,便被场下的苍云抬手打断。 苍云坐直身体环抱起了双手,随即才抬起头来看向了对面的龙居。 “公子以为如何?”龙居帮易宇问出了这句话,其目的自然是为了挑衅。 苍云微微上扬起嘴角淡淡地开口说道: “世人亦应知晓影月剑术最是凌厉,所以在下以为于此间演练怕是不妥。” 龙居瞧着苍云狂傲的神色,已是有些不悦,但以他心性却也不至于当场发作,只是低声笑道: “舞练剑术又不需动用真气,又怎会凌厉,几位是不愿让此间之人开开眼界吗?” “阁下怕是误会了,吾等皆为剑者,却非舞者。” “公子此言差矣,剑者舞剑,有何不可?” “剑者舞剑,只为一件事情,阁下可得想清楚才行。”苍云紧紧地盯住了他,声音已是冰冷。 周遭的王世贵胄早便觉得气氛不对,只觉心惊胆颤,一时都是噤若寒蝉。而上方的易宇自是不动声色,只顾看着热闹,他也很想知道影月这一行人到底有几斤几两,胆识究竟如何。 龙居突地冷冷地笑出了声来,再又开口道: “临天夜宴,公子这般姿态却是如何。” 苍云望着他哈哈笑了两声,满脸不屑地开口说道: “所谓人如剑,剑如人,剑之宁折不弯,人亦自当如是。这道理许多人身为剑者也是不明,阁下似非我剑者一辈,自然更不会明白我此番姿态为何。” “哼哼!公子当真狂妄至极,不知到底有几分本事。” 苍云毫不在意龙居的威胁之语,呵呵笑着开口说道: “在下可不是在狂妄,我与在于阁下讲道理呢。许是我话说得不够清楚,再者在下资格也是不够,阁下若是有空不若往极西一行,影月门中的大人们应当是愿与阁下细说的。” “公子此言何意,还请说个明白。”龙居的眼神已是彻底冰冷,杀机渐显,双眸之中像是冒着幽幽的绿光。夜来风起,此间灯火摇曳,众人更觉胆寒。 易宇咳嗽了两声,终于是打起了圆场。 “今日本是幸事,两位又何必针锋相对。此前听闻你们之间似乎是有些不快,这般久了难道还未曾释怀?” 龙居回转过头来又是盯住了苍云,只听他说道: “不过小辈相争,上不得台面。” 苍云当即便就冷笑出声,“阁下当真是大度,不过”他伸出手来指向了龙野,“这位龙渊公子用心如此歹毒,若不是在夜昭遇见高人,南夏”说着又是低声笑了笑,“也就是当今影月的唯一门徒,可是差点就丢了性命,阁下说得未免也太轻松了些。” 远处的千玲睁大着眼睛险些叫出了声来,倒不是惊异于南夏的身份,只是想起南夏那日的凄惨模样心里又是一阵的害怕。 对面龙渊三人都是紧紧地皱起了眉头,他们早便猜到南夏他们身份不凡,是以才没再对他们动手。只是却万万没料到南夏会是当代影月的唯一门徒,此时突然有些后怕,暗想当初若真是把事闹大了的话,是不是整个西境都会因此而动荡。 龙渊三人虽然惊异,却也不愿示弱,故而龙居还是冷冷地回道: “小辈相争,在所难免,他不也将龙野的一条臂膀生生斩断了吗?” “呵孰重孰轻,阁下还分不清楚吗?” 场中局势似乎已是控制不住。 “好了好了,好在诸君都是无恙,此乃大幸。吾等再饮一杯,望诸位能冰释前嫌。”易宇再度开口。 他们不好驳了易宇的面子,只得都端起酒杯来饮了一口。 苍云看着易宇点了点头道: “却是不该如此,只是”说着又看向了对面的龙居,“阁下既然这般想为此间众人助助酒兴,难得有次机会,不若再小较一番?” “有何不可。”淡淡的声音从对面传了过来。 “诸位打算如何比较?”上方的易宇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好整以闲地问道。 “我倒有些想法,诸位可是想听?”却是星洛开口,她久未出声,这一下便将众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 居昊笑着拍了拍手道: “圣女若有提议,却是最好。” 未完待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3章 第二十九话 海西夜宴(四) 星洛微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颇具风范地开口说道: “此间正中的地板异于其它,恰成圆形。你们不若于圈内相较,谁若出了圈内便是谁输了,诸位以为如何?” “可以。”苍云淡淡开口。 “我等亦无意见。”龙居亦是笑道。 “如此正好。”易宇放下手中的杯盏拍起了手来,“我看不若就由那日受伤的两位公子下场比试好了,趁此机会也好冰释前嫌。” 影月众人和龙渊一行冷冷笑着互望了一眼,却也都是一样的意思。 龙野先行起身来到场中拜见,易宇对他难免一番赞叹。 可南夏却有些不情不愿,迟迟也未起身。一旁的月一抬肩撞了下他,然后装着十分严肃的样子对南夏低声说道: “临天的人都说话了,你还躲得掉?别再扭扭捏捏的,赶紧去给我把场子找回来。” 南夏偏过了头来看向了月一,他的一张脸上习惯性地升起了一抹鄙视。 月一对南夏的神色不加理会,只管是继续说道: “你要么一拳,要么一掌,要么一腿。总之我只允许你出一招,你一招必须打趴他。”说完又换了副贼嘻嘻的搞笑面孔说道: “小子,很出风头的哦!” “那你帮我去啊!我挺喜欢看热闹的。而且我允许你出两招,怎么样?”南夏瞪大眼睛看着月一问道。 “别闹了,快去吧。”苍云的声音飘了过来。 “可这件月服是芸姨亲手为我做的,不小心弄坏了怎么办?”南夏微微皱起了眉头,依旧是一脸的犹豫。 苍云顿觉头大,随即不动声色地瞪着南夏压低了声音说道: “不许再找理由。” 南夏见逃也不过,只得无奈起身。他跨入场间,走到易宇和星洛的近前躬身拜道: “小子南夏,见过上使大人,见过圣女大人。” 星洛看着他,强忍着以秘法窥视南夏的念头,如此她的魂海却也没了异常。 易宇笑了笑道: “那日瞧见便觉公子并非常人,今夜再观更觉公子风采无双,果然人中翘楚。” “尊上谬赞。”南夏抬起手来很是敷衍地开口应了一句。 易宇不再与他多话,请他走到了场中,然后才又开口道: “以和为贵,万莫做意气之争。” “是。”两人齐声开口。 两人在场中站定,周遭之人顿时便就议论纷纷,此间一时喧嚣。千玲睁大着眼睛一脸担忧地望着南夏的背影,一颗心剧烈地颤动着,少女此刻却是无比的害怕。 “你输定了,知道吗?”龙野盯着南夏冷冷笑道。此间依旧喧闹,是以没人听得见他们的对话。 “呵”南夏低声笑了笑,“忘了吗?上次你便是这般大意才会被我斩了手臂。” 龙野也不如何动怒,却是说道: “我龙渊一族的天赋你是无法想象的。” “也就身体强些,其他的也不如何。尤其是你们的脑子,啧那就真的有些”在夜昭和苍云他们厮混了这么久,少年也是学会了不少损人的方法。 “你”龙野睁大着眼睛瞪向了他,已然发怒。 “提醒你一下,身体到了圈外可就输了。”南夏再又笑着开口。他的余光扫到千玲,瞧见她正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便对她微微笑着摇了摇头,想要让她安心。 “开始吧。”易宇的声音传了过来,场间喧嚣顿时淡去。 他话音刚落,龙野便一拳头挥了过来。而南夏早有察觉,轻松写意地躲了过去,惹得喝彩声不断。 “好像没比以前快多少。”南夏故意露出了一副失望的表情来。 “哼!” 龙野转身之时一臂当来,南夏的脑袋微微后摇,再次躲过。 此间之地太小,于龙野的凶猛战法最是无利,倒是南夏仗着身法灵活c速度奇快,愈发游刃有余。龙野的拳劲愈发凶猛,那燃烧着的碧绿真气如同附骨之疽似的想要涌上南夏的身体蚕食他的真气。南夏再不敢如之前那般大意,流风之意运转,他的真气从未有过的锋锐。 龙渊众人此刻已是心惊,没曾想到不过短短半年南夏竟也脱胎换骨。 场中龙野更是惊怒莫名,真气一下子又狂暴了几分。 “着急了吗?”南夏一边躲闪着一边笑着开口问道。 “哼!我偏不信。” 又如上次一般,龙野全身上下都燃起了碧绿的真气。夜宴上看过这等场面之人却是不多,一时间又是大声地叫起好来,和着适时响起在耳边的丝竹之音,此间更见喧闹了些。 “施展了秘法又能如何?”南夏应付起来依旧轻松,竟还有心思闲话。 “小子,你死定了。” 龙野又是一拳轰了过来,他这一拳里蕴含的真气有些特殊,透着丝丝殷红。 上方的易宇眼睛突地瞪大,下意识地便想要出手阻止龙野。可他方始一动便又停了下来,上斜起了嘴角,不知在想些什么。 转瞬过后两人拳掌相接,来了一记硬拼。 然而这一次龙野的真气并没有溃散,那丝丝殷红越过了南夏的真气,进入了他的手臂之中。 南夏惊觉之后,闪身而退,险些到了圈外。剧烈的痛苦在刹那间袭来,南夏只觉自己手臂上的筋脉像是在被火焰灼烧,一呼一吸都仿若焚心刺骨。 “南夏!”千玲惊呼出声,可此间又有谁能听得到她的声音。 “极火之力!”苍云望着对面的龙居和龙潜低吼出声。对方同样是冷冷望来,神色间是说不出的得意。 “南夏不会有事吧。”月辞一脸惊慌地问道。 苍云坐也不住,刹那瞬身而起。龙潜魂游而来横剑挡在了苍云的面前,他却也是用剑之人。 “比试尚未结束,阁下这是要去哪儿?” 苍云不敢耽搁,银白光芒闪烁,他一剑压了过去。然后者实力不低,竟抵得他一剑。而此时易宇仍未有所动作,只是看着场间,似乎还没有出手的打算。 龙野低下头来望着南夏一脸狠厉地冷声笑着说道: “怎么样?很难受吧。上次你斩我臂膀,这次我要你加倍偿还。” 未完待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4章 第二十九话 海西夜宴(五) 扑通一声响起,南夏跪立而下。他的手臂剧烈地颤抖着,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地从他的额间滑落。那极致的痛苦仿若是要将他生生撕裂,让他恨不得斩断了自己的手臂。魂海动荡之际,燃魂的意志在瞬息间湮灭了游窜在他手臂里的极火之力。下一刻,荆兰的神性从他的身体里涌过,他的痛苦随之悄然淡去。 南夏绷紧的身体渐渐放松,他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了起来。 龙野以为南夏已是坚持不住,立马就冷声开口嘲讽道: “这手臂怕是保不住了,真可惜啊!” “哈”南夏低声笑着抬起了头来。 “居然还能笑,苦头不够是吧?”说着又要对南夏出手。 “不过一场闹剧而已。”南夏死死地盯住了龙野。 龙野无所畏惧,看着南夏呵呵笑了笑道: “那你起来啊!” “散!”南夏只一个字回应。 龙野的身后幽幽地显现了南夏的两具分身,三道淡蓝的气刃环绕在龙野亮了起来。狂暴的气劲席卷四周,此间一时幕帘狂卷c灯火摇曳,有人更是害怕得闭上了眼睛。 “怎么可能”龙野话音未落,三个南夏已然袭杀而来。距离太近,龙野几乎毫无反应的时间,只能是燃起真气轰向了眼前。 “你还是太小看我的分身之术了。”冰冷的话语从龙野的身后传了过来,淡蓝的气刃已是靠近了龙野的脖颈。 “不”龙野大吼出声。 最后的刹那南夏收起了自己的气刃,转而聚起真气将龙野一腿踢飞到了圈外。 夜风微凉,人影若霜,南夏的面色从未有过的冰冷,而这是他对龙野最后的一次心慈手软, 自南夏起身到这一切结束不过一呼一息,局势转变如此之快,便是易宇也未曾反应过来。龙渊一族身具至强荒灵传下的血脉,得以修炼出极火之力尚还能讲通,可南夏一个少年是如何承受住那力量的?饶是易宇见识广博,却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苍云将长剑收回,亦是一脸震惊地望着南夏。 龙潜惊呼着闪身而去,将龙野扶了起来。 “还好吗?” 龙野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才道: “没事,被踢了一下而已。”此刻哪怕他觉得屈辱万分,却再也不敢抬起头去看场中的南夏。 南夏朝着易宇拜了一拜,便自回到席间,至此四下仍寂静无声。 苍云等人仔细地询问了南夏一番,得知他无事方才放下心来。 龙野回到席间稍稍调理了下气息,不多时面色就已好了许多。 龙居的脸色有些发紫,想着再战一场,只是瞧着苍云那狂傲的神色时又有些担心龙潜打不过,只得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好得很。”易宇又是拍起了手来,彼时场间众人方才回过神来,也是跟着他一起拍起了手。 又听他对南夏和龙野笑着说道: “输赢乃是常事,两位少年切莫放在心上。” 两人都点了下头,但心下所想如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此间歌舞再起,又渐渐变得热闹起来。 “都说让你一招解决了,差点又出事了吧?” “呵”南夏轻轻地笑了几声,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来才开口说道: “今次便算了,以后有机会再找他算账吧。” 而恰恰就是因为今日之事注定了龙渊不久之后的覆灭。 长空黯淡万里,唯有孤月一轮,如此寒夜让人更觉清冷。一道巨大的黑影在月夜下一闪而过,它的速度太快,仿若一抹幽影。它宽大的背脊上站着四个人,其中两个正是那日在街边的小楼上瞧见了楚亦和星洛的勿殇与勿邪,而剩下的另外一个男子便是他们那日提起的勿决了。三人之中却属勿决最为清秀干净,颇为好看。此外还有一个披着黑色长袍女子,她蒙着面纱,却是瞧不见容颜。白月下,她的一双眼眸散发着幽蓝的光芒,如若夜中精灵。 “小兰?”勿决微微笑着看向身后的女子唤了一声。 “嗯?” “今日海西灿烂得很,好看吗?” “好看啊!”她娇笑出声,声音空灵轻柔,却是一个少女。 勿殇三人互望了一眼,脸上都多了些笑意。 “偏偏是在今夜,不然哥哥们一定陪你下去玩个够。”勿决再又轻笑出声。 少女的瞪大着眼睛看了对面的他们一眼之后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时间差不多了,下去吧。”勿殇轻声开口。 “这次就你们三个,记得小心些。”少女心里很是为他们感到担忧,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一句。 “放心吧。”勿决走上过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不会让你等太久的,别多想。” 勿邪总也喜欢阴沉着脸,难得此时竟也是对少女温和地笑了笑,脸上甚至还有几分宠溺。如此,足见几人对少女的爱护之情是有多深。 然后便再没了话语,他们乘着劲风于这万丈高空一跃而下。 一轮孤月恰好成了他们的背景,而下面正是海西的出云楼,他们此番竟是冲着临天去的。哪怕中州帝临也不敢明着和临天作对,他们又会是些什么人? 他们化作了三团浓浓的黑烟,雾也似地飘飞而下。待得离出云楼不过百丈之时,他们的身影再度凝聚显现,于此间歌舞最盛之时流星般地坠落在出云楼外,那瞬间掀起的气浪让出云楼都颤动了几下。 巨响声传来,出云楼里顿时便就尖叫一片c乱成一团,案上的杯盏盘碟也不知碎了多少。 易宇猛然站起身来,大袖一挥,将席卷此间的气浪镇压了下去。 楼外降临的三人缓缓站直了身体,随后便往出云楼里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勿殇在前,只盯着前方,眼神未有半点震颤。而勿决和勿邪各在一边,两人那闲庭信步的样子,就像是在逛自家院子一般,说不出的随意潇洒。 “诸位闯入此间,又如此无礼,究竟所谓何事?若不说出个道理来,我却不能放尔等离开。”冰冷的声音从易宇的口中传了出来。 勿殇轻轻地笑了笑,他转动着脚步四下打量着边走便说道: “人可真是不少呢!临天可真是有够威风的。” “我看几位更见威风。”易宇再次冷声开口。 “尊驾勿要动怒,在下可是在说实话呢。”勿殇自是觉察到了四周涌动的气息,可却依旧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时常听闻临天八禁的辉煌功绩,因此总也想要一睹风采。可此间之门却不那么好进,不得以才出此下策,还望尊驾见谅。” “不过一张拜帖即可,需得如此吗?” “拜帖?阁下若是从那拜帖上知晓了我们的由来,怕还是不会让我们来到此间的。” “那不知诸位究竟是什么人。” 勿殇突地大声笑了笑,那笑声中的狂傲不羁与苍云却是极为相似。他身旁的勿邪和勿决亦已站定,三人看着易宇齐声说道: “吾等皆乃天封门徒。” “住口。”一声大喝从易宇的口中传来,场中有胆小之人,竟是被直接吓倒在了地上。 未完待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5章 第二十九话 海西夜宴(六) 影月的五人在听到‘天封’二字之时,尽皆惊异莫民。他们都有看过关于天封的一些记载,是以知晓天封与临天一般都是世间最为古老的存在。 不过与临天不同的是,天封在万古的岁月里几乎从未在世间显现。他们藏于黑暗c隐于传说,以至被世人谓之‘妖鬼’,当做了这世间最为凶残可怕的恶魔。 南夏对他们犹为好奇,甚至问过慕风有关天封的存在,可慕风每每闭口不言,不愿与他多说。 在易宇大喝出声之时,已是有数不清的天卫遁进了楼中,楚亦从侧厅缓缓走来挡在了星洛的身前。一众宾客早已是乱作一团,四散仓皇而去。苍云几人也是起身,却并未着急离开,而是待在一旁看起了热闹。 勿殇环顾着此间的一众天卫,脸上渐渐露出了一副失望的表情,只听他叹息着开口说道: “果然都是八禁之人,也对”说着自顾自地笑着点了点头,“临天一脉应该是没脸面再显于世间了。” “还有话吗?”易宇冷语出声。 “只剩最后一句。”勿殇轻声笑着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摇晃了起来,“大人让我告诉你们他要回来了。” “动手。”易宇一挥长袖,下了命令。 墙角的四方的天卫瞬间结印,汹涌无比的念力随之束缚而来,试图将三人困住。 勿殇动也未动,只是呵呵笑着嘲讽道: “就只是这般的话,阁下可就有些瞧不起人了。”他话音落下之时,一把晦暗的长剑自他的手中缓缓显现,那一刻时间仿若静止。 渺渺神音响起在了众人的耳边,一时惊雷阵阵,似若惶惶天威。 跨越了无尽之年,天封的意志终于再度于世间显现,束缚着勿殇三人的力量在这至强的意志之下脆弱得像是一张白纸。 “感觉到了吗?”勿殇冷笑出声,然后向着易宇一剑而去。 楚亦往前挡来,却没跟上勿殇的速度,竟是一剑落空。 铛的一声,易宇的持剑迎上,可他这一殿之主也未能挡住勿殇的这一剑,连着退了几步才停了下来。 “这力量怎么样?”勿殇再又呵呵笑着开口。 “再来啊!”易宇死死地盯着勿殇嘶吼出声。 两人瞬间又战在了一起,勿殇仗着手中手中长剑所蕴的至强意志压得易宇根本透不过气来。而勿邪和勿决在场中纵横,他们一上一下左一右,更是是无人能挡。如此,只过了一小会儿,楼中便已血流了满地,受伤者不知凡几。 楚亦护送星洛离开此间之后立马便又回到了这里,他在一旁看着勿殇几人的无敌风采,只觉热血上涌。是以饶是对方几人剑中的意志骇人至极,少年也还是一跃而去加入了乱战之中。 易宇和勿殇对轰了一掌,席卷的真气让出云楼动荡得更为剧烈了些。 “他在哪儿?他到底在哪儿?”易宇急喘着气怒吼出声。 勿殇冷冷笑着平举起了手中的长剑,随即淡淡地开口道: “别急,你们很快就会知道的。”话音落下之时,勿殇高举着的那把漆黑长剑寸寸燃亮,银白的光芒照耀了整个大厅。他剑势方起整个出云楼就剧烈地摇晃了起来,木屑c瓦砾以及悬挂着的无数灯火纷落着燃烧在了一起,仿若一场烟火。易宇想要阻止勿殇引动剑势,可勿邪和勿决却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两人一步上前将易宇生生逼退。 不过一呼一吸,银白的光芒便点照亮了整个出云楼,远远望去海西湖上像是升起了一颗璀璨的明珠。出云楼终于是开始了碎裂崩塌,熊熊大火于此间燃烧,一根根巨木从楼顶掉落而下。 “好强的势!”影月一行五人尽皆惊呼出声。 楚亦紧握着长剑站定在了易宇的身旁,他亦是骄傲之辈,容忍不得自己的退却。 勿殇剑势已成,一剑斩了过来。下一瞬,气劲席卷而开,所到之处掀起无尽尘埃。浪潮过后,出云一楼就此消失不见,化作了一片平地。 楚亦跪立在了七八丈外,咳出几口鲜血之后倒在了地上。 易宇的力量虽已耗尽,此刻却勉强地可以站立。 勿殇的真气和魂念消耗太大,故而亦是一脸的苍白。他埋下头去长喘了几口气后,才又抬起头来看着易宇低声说道: “天封归来之日,便是复仇之始。今日我等来此只为来传这个消息而已,此间事毕,诸位莫要相送。” 他说完这句话后,勿殇和勿邪魂游到了他的身旁,架着他一跃而起。夜空里的一道漆黑幽影一晃而过,三人的身影随之不见。 谁也没能预料到临天的一场夜宴竟会变成一场骚乱,而世间将要迎来的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动荡,一场改写秩序和揭开所有隐秘的动荡。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6章 第三十话 如果我们能年轻一些的话(一) 玲珑苑内 昨日夜宴因为勿殇等人的闯入而中断,宾客被疏散后南夏看热闹看得太入神,一时间竟是忘了千玲和千珑。等他记起她们,蓦然回首望去之时,四下早已是没了她们姐妹的影子。他有些担忧,所以第二日午后他早早地便来到了玲珑苑里,见到她们已经回来南夏才算安心。 千玲在一旁听着南夏和姐姐说话,不自觉地便就小心局促了许多,少女的脸总也红着,烫得很。见千玲这副模样,南夏奇怪得很,却没敢多问些什么话,只以为她哪里不舒服。千珑对千玲的心思自然是一清二楚,想着这小丫头此刻一定巴不得自己快些离开,便无奈笑着起身煮茶去了。 如此,千玲睁大着眼睛深吸了几口气后,神色才渐渐恢复了正常。 南夏掀起了少女的衣袖,发现她手臂上的伤口已是有人为她包扎过了。他抬头望着少女,微微皱着眉头小声问道: “这样很疼吧?” 南夏跪立在千玲的面前轻轻地握着她的手臂,那温温柔柔的小心模样让少女不自觉地便睁大了眼睛c心跳加快c脑袋眩晕,呼吸似乎也像是堵住了一样,良久才喘出了一口气来。 “怎么了,不舒服吗?”南夏又问道。 “啊?”少女一脸惊慌地惊呼出声,“没没没事。” 南夏微微瞪大着眼睛轻笑出声,然后指着她的手臂轻声再次问道: “还疼吗?” 千玲微微笑着只道是不疼,不想让他担心。实则少女从未吃过这样的苦头,却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要不我帮你再看看好了,跟着先生学了这么久,我也算是半个医师。” “没关系的,上药的人说很快就会好了。” 南夏无奈地笑了笑道: “那到时候要是留下了了难看的伤痕,千玲可不许埋怨。” “啊!”少女很是气恼地叫唤出声来,模样愈发惹人心疼。 “那就给我看看好了,我若出手,绝不会留下伤痕。”他暖暖笑着开口。 他离千玲很近,近到千玲可以闻得见他的一呼一吸。少女看着他那一脸宠溺的样子,只觉得一颗心都像是要化了似的,最终紧咬着下唇‘嗯’了一声,答应了他。 南夏轻轻解开了她小臂上缠着的纱布,见那伤口虽是不深,但长度竟是超过了两寸。他看得有些心惊,心想若是不小心划在了脸上,少女得伤心成什么样子。伤口只是被简单地缝合了几下,而少女气血虚弱,这大冬天的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好,说不得到时候还会有更多的麻烦事儿。 “一定很疼的吧?”少年柔声开口,又是皱起了眉头。 “再换一次药便该好了,不会很疼的。”她挥舞起了另外一只手来,示意他不用担心。可在瞥见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时,少女的神情下意识地便就低落了许多。从小到大,她也就受过这么一次伤,此刻看着那狭长的伤口竟是愈看愈觉得可怕,更是担心以后若是留下了痕迹会得多难看。 南夏微微笑着,已然是瞧出了她心里真正的想法。 “我说千玲啊!”他柔声开口。 少女抬起了头来。 “我给你变个魔法吧。” “诶?” 南夏没再说话,冲千玲眨了眨眼睛之后他在自己的右掌上划出了一条细长的伤口。 千玲握住了他的手,一脸吃惊的问道: “你划伤自己的手干嘛?” 南夏微微笑道: “给你表演魔法啊!”说着他将手掌心悬在千玲的伤口上,掌心涌出的鲜血一滴又一滴地落下。然后只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千玲的伤口就奇迹般地开始了愈合,而不到片刻便已结痂。 少女满脸的欣喜,几乎惊呼出声来。 南夏微微笑着伸手从千玲的伤口上轻轻抚过,少女的手臂又变得和以往一样白玉无瑕,果然是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彼时千玲已是惊愕万分,她张大着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难得地,南夏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得意。他偷偷握紧了拳头,却未曾逃过千玲的眼睛,少女竟是直接把他的手拉了过去。 他哑然笑道: “千玲啊!你拉的可是我的手呢。”却是从未想过千玲会如此大胆地来抓自己的手。 千玲不理,只管是用力掰开了他握着的拳头。少女看见他的掌心还在往外渗着丝丝鲜血,心下伤心c感动,良久才抬起头来看着他问道: “你的血轻而易举便让我的伤口痊愈了,可你自己的怎么好不起来?” “不知道啊!”南夏无奈笑着耸了耸肩,“很小的时候,我便偶然发现了我的鲜血有这般神奇的效用,只是自己却总得慢慢地恢复才行。” “啊!这可要怎么办才好?”她有些气恼,像是在埋怨自己。 他笑着摇了摇头道: “我是修炼之人,况且我的身体还残留着许多灵药的神效,这种细小的伤口明日也就瞧不见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是那样吗?”千玲的眼睛依旧是睁得大大的,似乎很是怀疑。 “嗯。”他点了点头,“而且这是我的秘密,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是秘密?”少女说完咬住嘴唇盯住了他,脸上突然多了些惊喜。 “当然!” “”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7章 第三十话 如果我们能年轻一些的话(二) “咚咚咚”阁楼外响起了一阵轻轻的敲击声。 今日来此的却不只南夏一个。 “哇”闻声而来的千珑在看见苍云的背影之时立刻便就睁大着眼睛轻呼出声。 而当苍云蓦然的那一刻,千珑忍不住却又咯咯咯地笑出了声来,那是不加掩饰c灿烂无比的笑容。 “公子进步很大呢!”千珑说出了一句令苍云十分奇怪的话来。 “啊?”难以想象似苍云这般轻狂无双的人物,脸上也会露出这样呆呆傻傻的表情来。 她睁大着眼睛一脸搞怪地伸出手来往身边的窗户上敲了敲,空气里再又响起了‘咚咚咚’的声音,然而苍云还是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只好笑着开口说道: “公子不怎么会敲门,但今日却已是会敲窗,这进步不是很大吗?” “呵”苍云哑然笑着伸出一只手来揉起了自己的脑袋,那副模样可谓是尴尬得不行。可他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千珑的身上舍不得移开,他觉得自己每次见到她,她都会比之前更可爱。 “或许,下次我可以敲门进来。”他一边说着一边耸了耸肩。 千珑睁大着眼睛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似乎并不如何相信苍云的话。 “昨夜那么混乱,你没有磕到绊到自己吧。” 她微微笑着提起了长裙在他眼前舞也似地转了一圈,然后才开口说道: “公子以为呢?”脸上的笑容更见明媚。 他轻声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苍云跟着她一起来到了阁楼后的一方庭院里,见她正打算煮茶,便开着玩笑道: “千珑这茶是煮给自己一个人喝的吗?” “是呢!”她故意如此开口。 “哈哈”苍云又是轻笑出声,却是没想到她会回答得这么直接,“或许我来的不很是时候?” “嗯哼!”千珑瞪大着眼睛转头看了过来,“公子发现一个问题了吗?” “什么问题?”苍云笑着问道。 他的后背下意地靠在了身后的柱子上,那副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喝醉了一样。 “之前公子每次来这里,苑里都只有我一个人。” “这么巧吗?我注意过呢。” “啊”千珑拖长着声音低叫唤了一声,露出了一副很吃惊的表情来,“我还以为公子是知道这事的。” 苍云睁了睁眼睛,此刻他才终于是明白了千珑的意思。 “千玲今天也在吗?我好像都还没与她讲过话呢。”他微笑着开口说道。 “不只千玲。”千珑看着他摇了摇头。 “还有客人吗?” “南夏也在这里,公子难道不是和他一起来的吗?” “啊!”他惊呼了一声,像是很吃惊。 千珑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些,想起他以往的种种作为忍不住又是咯咯咯地笑出了声来,“难道公子每次来这里都是瞒着他们的?” 他低声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整个后背都靠在了身后的木柱上,那副模样看起来更见无力了几分。 “公子莫非还怕别人闲话?我可都不怕呢。” “千珑啊!”他睁大眼睛哑然笑着唤出了她的名字。 “怎么了?”她脸上的笑容又明媚了几分。 苍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千珑暖暖笑道: “我从未想过你会是个如此大胆的人呢。” “是吗?”她很是搞怪地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活泼得仿佛是个少女。 她本也就是十八九岁的年华,只是因为以公主之尊在夜昭饱受磨难才看起来成熟稳重了许多,而此刻才是她真正的模样。 苍云的眼睛随着她晃动着的脑袋一起转动着,他再也舍不得移开自己的目光。 “公子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他自顾自地点了点头道: “我想,我应该不是个害羞之人。” “恰好千珑也是那样认为的呢。”她娇声笑道。 “是吗?” “嗯。”她瞪大着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还是与方才一样的搞怪模样,“昨日夜宴上公子与龙渊针锋相对的风采也不知是引得多少姑娘倾倒,如何会是个害羞之人?” “那千珑你呢?”他低声笑着问道。 “公子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她避开了苍云的问题。 “什么为什么?” “为何要躲着别人,甚至是自己的同伴?” “是啊!到底是为什么呢?”他呢喃出声,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淡,看起来每分每秒似乎都在变得更加无力。 “大概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 “不知对错。”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 她瞪大着眼睛看着苍云,像是不明白,亦或许已经明白了却不愿拆穿。 风影摇曳,仙白沉浮如白色浪花;长裙舞动,她散落在肩头的长发于风中飞扬。 灿烂的光景里似乎多了一抹哀伤。 “公子。” “嗯?” “我和小玲以后可能会去临天呢。”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苍云。 “为何?”他惊呼出声,一张脸上瞬间就写满了惊惶。 “大概是因为我和小玲琴抚得好吧。”千珑脸上笑容变得勉强了许多。 “可你们想回的是黎国,而不是去临天。”苍云的声音不自觉地大了许多,仿佛是在嘶吼。 “没办法不是吗?”千珑的声音一下子低了许多。 那一刻苍云才意识到她们想去哪里不是她们能决定的,更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他呵呵笑着又靠向了身后的柱子,颓然之气笼罩了他的全身。 千珑突然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气,她脸上的笑容再又变得灿烂。 “公子?” 苍云一脸茫然地低下了头来。 “如果我们能再稍微年轻一些的话,会不会就没这么多烦恼了?” 耳畔风声传来,他望着她额间扬起的发丝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大概会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8章 第三十一话 一枚戒指 勿殇几人所乘的巨鸟通体漆黑一片,唯有双眼泛白。它的名字唤作角涯,取的是天涯海角之意。万古岁月之前的天封降临之日亦是它诞生之时,可到了如今世间也鲜少有关它的传闻和记载,因为它的速度太快了,凡人根本就望不见它的影子。 四人从它的背脊上滑下之后,它舞动着翅膀再又起飞,没在此停留。 这是一处十分空幽宁静的山谷,到处都长满了枫树,冬日里竟也还是火红一片。角涯扇起了风来,一时红叶纷飞,煞是好看。 小兰独自顺着溪流往山谷里去了,但本该出现在她眼前的老枫树她一颗也没见到,那片熟悉的枫林被一片竹海所取代,其间有一湾飘着薄薄雾气的碧湖。 湖边的断桥上坐了一个身着青衣之人,他左手握着一根鱼竿,右手抚着额头,闭着的双眸不时跳动着,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晚风吹拂,青衣荡漾,林间飒飒声响。此间虽然安宁,然而他的心却从从未平静过。 瞧见这幅景象的时候小兰微微瞪大了眼睛,显得有些吃惊,可很快神色就恢复了平常。因为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撞见自己的大人这样做了,少女觉得留下他一个人在这里不发生这样的事情才更奇怪。 小兰去屋子里取了一件外衣,然后轻手轻脚地走过来披在了他的肩上,转身离开瞬间她的身后响起了一道声音。 “这么快就回来了?” 在他睁眼的瞬间,周遭一切刹那消失不见,以往那片熟悉的枫林再次出现在了小兰的眼前,原来刚才的一切都不过是他的魂念所化。 “大人!”少女惊呼了一声。 他缓缓站起身来看着小兰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过了头去望向了远方的山林。虽然隔得很远,可他还是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角涯,它卷缩在一颗巨大无比的红枫神树之下,正闭眼休憩。 他的脸很好看,无意间流露出来的也还是与从前一样的温暖神色,可铭刻在他的心里的却只剩下了仇恨。方才他以魂念显化一界,不过是为了求得片刻的宁静。 “此一行还算顺利吧?”他突然问道。 小兰仰起头来看着他点了点头道: “殇哥哥的最后一剑为了驾驭您的意志,几乎耗尽了所有的真气和念力,恐怕得好好调养几天了。” “这样啊!”他看着小兰轻轻地点了点头,“接下来也没你们什么事了,就在北地待着安心修炼一阵吧。” “可夜昭” “我一个人去就好了。”他微笑着开口,打断了少女的说话。 “大人!”小兰万分惊愕的呼喊了一句,“您一个人会不会太危险了?到时候临天神阁里的人肯定也会前来,您至少也要等昔尘大人一起才行啊!” 他低声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抬手将披在肩上的长衣取下交到了少女的手中。 “小兰不用担心我,我不可能出事的,至少现在还不会。”他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宠溺,像是在安慰着少女。 “若是临天察觉到您了怎么办?”少女还是一脸的担忧。 “傻丫头!”他呵呵地笑出了声来,“本就是要让他们发觉的,世人都快忘记天封的存在了不是吗?” 此间又安静了下来,树影斑驳;落叶在晚风的吹拂下摇曳飘舞;夕阳残照,辉映着整个山林。 小兰知道自己该走了,大人晚间是不愿见到任何人的。可今天她却没有丝毫想要离开的意思,眼前的这个男人于她而言便如父亲一般,早已是不能割舍的存在。小兰从未担忧过自己的大人会出什么事,在她的眼里,大人的意志凌驾于一切之上,那是无可战胜的强大。她一直在害怕恐惧的是有一天大人的心会彻底被仇恨所掩盖,那是她最不愿见到的结果。 小兰一直期望着她的大人可以放下过往的一切,在她很小的时候心里就有了那样的企盼,可在她知晓得愈来愈多之后才明白那只能是自己的妄想。 他低下头去长长地叹出了一口气来,随即偏头看向小兰微微笑道: “若是不放心,小丫头就和我一起去好了,瞧瞧那热闹也好。” 若是平日里小兰听见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少女当即便就会欢欣鼓舞,可此刻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我们去的话,也一样可以做到大人要做的事情。”少女埋下头去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声音听起来十分的固执。 “可小兰知道我要做的是什么吗?”他觉得有趣,竟是哈哈地笑出了声来。 “不就是七神残界临世吗?您大概就是想去给临天找些麻烦吧。”少女瞪大着眼睛开口说道。 他望着远山上的残阳低语出声,“一个残界可不值得天下人趋之若鹜。” “难道遗界里有大人想得到的东西吗?” “是临天想得到的东西。”他哑然笑着转过了头来。 “那是什么东西呢?” “很想知道吗?” “嗯哼!”少女仰起头来很是搞怪地挑了挑眉。 他忍不住伸出手来很是宠溺地揉了揉少女的小脑袋,只听他一边笑着一边开口说道: “七神并非世人所想的那般完美,他们也是会犯错的。在万古岁月之前七神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那让他们失去了存在的价值。但他们毕竟是七神,为了均衡的延续,上苍并未彻底将他们湮灭。劫罚之后,七神舍弃了躯壳,将不朽的禁忌之力和神之意志封印在了一枚戒指中。”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微微笑着转过头来看向了已然目瞪口呆的少女,点了点头才继续说道: “没错,就是你们在世间听闻过的那枚戒指。” “那不就是一个睡前故事吗?”小兰颤声开口。 “不那是事实,潜藏在天封血液里的事实。”他一脸认真地盯住了少女。 “大人的意思是七神都都还活着?”想到这儿,少女更觉惊恐,她以为自己的大人是要一个人去对抗七神。 “既活着,却也死了,不过是没有了灵魂空有着力量的虚无意志罢了。”他抬头望向无尽苍穹叹息出声。 如此小兰才觉得放心了些,忍不住又开口问道: “他们到底犯了什么错。” 他缓缓地低下头来看向了少女,但目光始终都在游离,只听他怅然开口道: “他们有了不该有的诉求,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是什么样的诉求?” “小兰啊!” “诶?”少女露出了一副十分疑惑的表情来,她不明白大人为何在这时唤她。 他看着眼前少女微微笑着开口说道: “答案得自己去寻找,我可不能全都告诉你。” “啊”少女轻轻地叫唤了一声,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在埋怨,她无可奈何地轻呼了一口气道: “所以一切都只是为了这枚戒指?” “是啊!”他点了点头,“所有人都被那戒指里的古老力量所吸引,企图用它来主导世间。” “那大人你呢?”她下意识地就问出了这个问题,刚一开口便就有些后悔,她很敏锐地预料到自己一定不会从大人那里得到令自己满意的答案。 “我要做的事情和他们恰恰相反。”他淡淡笑着开口,一脸的漫不经心。 可小兰却变得害怕了起来,在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大人想要的不仅仅是复仇,他要七神真正归墟,他要湮灭他们的传说。 可那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9章 第三十二话 埋葬 哀悼(上) 南夏从玲珑苑离开的时候已是黄昏,彼时霞光漫天,满城正当灿烂金黄。他微微笑着抬头望向了苍穹,但见天染云断,飞鸟成群伴有鸣声阵阵。少年的心情顿时又好上了几分,竟是背负着双手c蹦跳着脚步哼起了小调来。在他不经意地瞥向海西的时候,没来由地觉的那里的气机有些异常,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涌动一样,可视野里却又什么都没看见。他暗自讶异,随即又笑着摇起摇头来,心想毫无魂念的自己若能觉察到什么才叫怪了,便只当是自己看错了。 可南夏没有错,他的感觉是对的。那天海西的湖水上涨了些许,只因湖上多了三只很大很大的舟船,长帆一扬几乎遮天蔽日。那是自临天而来的云舟。 易宇和楚亦受伤虽重,但好在随行带有不少灵药,加之他们实力不凡,所以恢复得很快。而勿殇三人意不在杀,是以两殿的一众天卫大多也只受伤颇重,于性命却无甚大碍。 时应楚易c秋昔冷紫是为临天八禁,但现如今世人所熟知的八禁,实际上却只剩下七殿,昔殿早已名存实亡,不复当年辉煌。这次驾云舟而来的人便是八禁剩下五殿之人,他们同样是住在了海西阁里。 临天一脉,仍未来此。 易宇和楚亦此刻正一起等在一方昏暗的大殿里,他们坐在长桌旁,一个在首,一个在尾。两人进来之后一直都没开口说话,让这昏暗的大殿平添了几分沉闷。 脚步声响起,两人闻声之后都是缓缓地抬起了头来望向了殿外,只见五个人跨着大步走了进来。他们正是剩下的五位八禁首脑,其中四个与易宇差不多是一样大的年纪,便是穿着打扮也有些相似。只有一人很是年轻,名唤秋叶,他年纪虽轻,却已是秋殿之主。大概是因为出云楼之事,他们的脸色看起来都有些阴沉。 易宇看着他们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没着急开口。 “小亦,伤势如何?”说话的人是此间最为年长的时修,在看向楚亦的时候他的脸上终于是多出了一抹关切的神色。 后者有些木然地抬起头来看了时修一眼才低声应道: “时叔叔不必担心,气息紊乱而已,没什么大碍。”说完又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知是在想些什么。时修无奈笑着,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秋叶走过去拍了拍楚亦的肩膀,和他打起了招呼,少年轻点着头勉勉强强地笑了笑,没再开口。 易宇抬起手来轻轻地敲了几下桌子,终于是开口道: “临天一脉对天封最是敏感,神阁里的人为何还不前来主持大局?” “尚还不需要临天出手。”说话的人是坐在时修身旁的应澜,他的声音有些冰冷。 “不需要吗?”易宇说着呵呵笑了两声,脸上升起了一抹嘲讽。 “他们自会有应对之法,我等最好不要妄加揣测。” “应澜啊!你口中所谓的应对之法不就是把我八禁所属当做炮灰吗?” 应澜又要说话,却被紫殿的紫皓挥手示意打断。易宇和应澜两人的脾气向来有些不对付,紫皓还真怕他们会吵起来。 待应澜闭口之后紫皓才偏过头来看向易宇开口说道: “他一个人终究是势单力微,我等未必就不能对付。” “你为何会以为他势单力微?” “若非如此,又怎会甘愿躲藏至今?” “谁知道呢?临天无法揣度,天封不也一样?”实则易宇平日里也是个温和的人,只是此次易殿和楚殿人手受损颇多,他此刻才会是如此态度。 此间众人包括楚亦在内都抬起头来看向了易宇,他们眼神莫名,场间似有不安蔓延。可只过了几个呼吸,呵呵的笑声却又在殿堂里响了起,那是冷轩的声音。咚咚两声,他将腿翘到了长桌上来,然后才望着易宇问道: “你是在害怕吗?”他比易宇他们都要年轻些,是以狂傲不羁许多。此刻这副大大咧咧的模样,却是一点也没将天封放在眼里。 易宇早已是习惯了他的脾气,也不恼怒,只是淡淡笑着开口道: “临天只能感受到天封的意志,却无法知晓此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大概也是一样吧?”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冷轩淡淡开口,仍旧是一脸的漫不经心。 “昨夜只是来了三个传话的年轻人而已,不过凭着三把锈迹斑斑的长剑就敌过了我两殿之人,更是伤了我和楚亦。如此,你们还觉得他势单力微吗?” “三个人年轻人?”时修睁大着眼睛惊呼出声,一旁应澜和紫皓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至于冷轩,他脸上的笑容同样也是僵住了,木椅摇晃险些跌在了地上。 “他未曾现身?”时修再又开口相问。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如今的实力只怕早已是超出了我等的想象。”说着无力地呵呵笑了笑,“大抵是觉得我们太过弱小,是以才让他的三个门徒来了这里大闹一场。” 场间沉寂,不安笼罩,一时无声。 易宇的目光从他们的身上一一扫过,随即叹息着开口道: “天封始终还是天封,不然何以主导均衡,或许一开始临天就犯了大错。”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0章 第三十二话 埋葬 哀悼(下) 今日午后南夏偷跑了出去,墨铭只好是亲自动手碾磨起了药材。在南夏来了这里之后,墨铭老头便再未碰过这等杂事,现在做起来难免有些生疏c费劲,却是一副好不辛苦的样子。墨铭瞧着南夏回来之后立马就把手中的活计给了南夏,然后舒舒服服地坐到一旁喝起了茶来。 “你这一下午是跑哪儿去了?可是忙坏了先生我啊!” “额”南夏尴尬地咬了咬嘴唇,“我去玲珑苑了,想要看看千玲她们是否安好。” “啧啧啧”墨铭的脸上泛起了浓浓的笑意,“昨日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你还有心思关心别人。” 南夏没有理会墨铭话中的调侃意味,暗想昨夜发生的事情和自己好像是没什么关系的吧。他想不明白,忍不住便就开口问道: “我需要担心什么吗?” 墨铭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来,继续笑道: “世事如棋局,你我都在这棋局之中,如何逃避得开来?” “嗯?”南夏瞪大着眼睛看了墨铭一眼,随即便就低下头去思索起了墨铭话中的意思。他无法完全明白墨铭话中的含义,却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些和墨铭有关的东西。少年突地抬起头来看向了墨铭,只见他微笑着问道: “或许,先生来夜昭是为了逃避些什么的吗?” 墨铭呵呵笑着摇起了头来,模样看起来像是很开怀的样子。 “你呢?有想过要逃避些什么吗?”墨铭老头反问道。 南夏的脸上再度升起了一抹疑惑,逃避?他以前倒是一直在逃避别人的目光和责难,可现在 “活着本就是奢望,若是再逃避的话,我还会有机会吗?” 墨铭很清楚南夏的前路必将无比艰难,所以他其实是想问南夏有没有想过逃避自己的过往。可彼时南夏对未来还没有足够的觉悟,所以他还无法明白墨铭所指的并非未来,也没能意识到未来本就是无法逃避的。 在听到南夏的答案之时,墨铭的心像是受到了触动,脸上笑容正渐渐变淡。他久久地注视着眼前的南夏,一张苍老的脸上写满了希翼,仿佛是希望能从少年的身上看到某人的影子。 南夏虽然觉得先生的眼神有些奇怪,却未曾出声。有时候他会觉得墨铭很可怜,没什么缘由,就是觉得自家先生很可怜,便如此刻。 良久之后,墨铭转头瞥向屋外叹息出声,“可你不能肯定自己会活下来不是吗?那样的话,你有想过自己该逃避些什么吗?”他试图将话说得更明白一些。 “可我会活下来的。”南夏微微笑着看向了自家先生,少年的声音不大,语气更是平淡。 墨铭回转过头看向了他,突地低笑出声,“你还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呢!” 南夏知他在玩笑,便也笑着回答道: “我花了十多年才拥有的信念,若是被先生一句话就击垮了,我也就太没用了。” 一老一少,看着对方很有默契地哈哈笑了声来,如若是两位忘年的好友。 “我可以问先生几个问题吗?”此刻的墨铭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南夏不愿错过如此时机。 “想问什么就问什么吧。”老头暖暖笑着开口。 “先生以前是临天之人?” “我以前的确是属于临天八禁。”墨铭的脸上升起了一抹怅然。 南夏微微瞪大着眼睛点了点头,并未表露出太多的意外。 “先生如今似乎已经和临天没有了牵连,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您背弃了临天还是临天背弃了您?” 墨铭的眼神渐渐变得深沉,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后,他转过头来看着南夏一脸认真地开口说道: “没有谁背弃了谁,是我自己选择离开的。” “啊”南夏低呼着自顾自地点了点头,“所以天海上有先生想要逃避的东西?”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墨铭轻声笑着喃喃开口道:“我来到夜昭不是为了逃避了什么。” “那是为了什么?”南夏更加好奇了些。 “为了埋葬过往。”他望着瞪大着眼睛的南夏微微笑着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这又是一句南夏无法理解的话,他在心里想着过往可以埋葬吗?人不就是为了回忆而活的吗? “只是”墨铭又开口了。 “只是什么?”南夏一脸茫然地抬起了头来。 “对活着的人而言过往是无法埋葬的,我们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情。” “什么事?” “我们只能默默地哀悼,哀悼自己一生中所失去的那些最最美好的东西。”墨铭脸上的怅然淡去,只剩下了饱含着善意的温暖笑容。 那样的笑容令南夏很是吃惊,他觉得虽然是自己一直再问,可自家先生似乎没必要和自己说这么多的。他埋下头去闭口不言,试图去明白墨铭这一番话的真正含义,可还会体会过痛苦的少年又如何能理解墨铭的所思所想。 “别想了,臭小子。”墨铭看着他哈哈地笑出了声来,“你现在是想不通的,不若多考虑下该怎么继续活下去。” “活下去?”少年耸了耸肩膀,“那样的事情好像更难些吧。” “凡人是救不了你的,我以为你应该去世间其它的隐世之地找找机会。” “什么地方?” “知道北冥渊海吗?” 南夏微微睁大了眼睛,只以点头回应。 北冥渊海同影月一般,也是这世间的一处禁土,却在远离世间的冥海之上。是以世人都知道这么个地方却无甚了解,只知渊海与江南碧流和百里红河一样都是这世间最为美妙的地方。 “渊海最善术法,那里的人或许有办法磨灭你魂海中的湮咒。”莫名继续开口。 少年无奈地笑了笑道: “总得有代价啊!我能付得起吗?”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泄气。 “总该去试试,说不定人家是愿意帮忙的。”老头的脸上多了一抹莫名的笑意,“毕竟你这小家伙长得这么好看。” “先生!”南夏瞪大眼睛看向了墨铭,“天涯海角可不是那般容易去到的。” “哈修炼之人,还怕有去不到的方。” “”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1章 第三十三话 天封未晏 临天君陌 红河暮雪(一) 八禁封锁了天封现世的消息,故而出云楼里的那场大乱才未曾在世间引起轩然大波。如今出云楼已经开始重建,只是西之一境愈发寒冷,却不知何时才能完工。 星洛这位圣女大人的神经向来大条得很,那夜发生的一场大乱完全没有影响到她在夜昭游玩的心情。她闲着无事,楚亦又恰好没时间盯着她,少女便腻上了萱儿和乐曦两人,这些日子来她们几乎是把夜昭逛了个遍。 今日夜昭的长街上来了一个少年,一个着了一袭白衣,头戴纱笠,自红河翩翩而来的孤身少年。他姓君,名唤暮雪,也即是星洛口中所唤的那个暮雪哥哥。 在夜昭的南溪街沿着两丈清河有一条笔直的小巷,那里的一排排小店过去,几乎全是吃食,其中大多河鲜。在夜昭游玩的三人今日恰好是经过了这里,星洛闻着那鲜美的味道之后,顿时心思大动。乐曦和萱儿两个拉她不走,只好是在一旁陪着她,且看她能吃多少。 而暮雪就是在这时候来的,他轻轻巧巧地走进了这家店里,一眼便瞧见了窗边的星洛她们。少年微微上扬着嘴角,一步一步地朝着她们走了过去,而三人言谈甚欢,竟没注意到他。暮雪走到星洛身后之时跑趟的伙计恰好是端了满满的一盘河鲜过来,星洛正要接过却被暮雪抢先端在了手中,然后他微微笑着看向少女轻声开口道: “才半个月而已,你的口味就已经变了吗?” 听闻此音,她们已知来人是谁。 “小暮?” “暮雪哥哥!” 乐曦和萱儿同时唤出了声来,前者惊讶,后者欣喜。 星洛瞧见是他的时候也是瞪大了双眼,心中自是欣喜万分,可是不知为何,少女的神色马上却又一变。她嘟起了嘴,耸着鼻子看向了一边,背对着暮雪玩弄起了自己鬓间的头发,装作了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 他无奈笑着请伙计再取一副碗筷过来,随后故意紧靠着星洛坐下。暮雪如此行径自然是让少女羞恼万分,可他自己却毫不在意,只觉无比有趣。待得坐定之后他才解下了戴在头上的纱笠,就像他的名字一样,那是一张如雪般干净的脸。他一直都在赶路没怎么休息,是以此刻的面色看起来显得有些苍白无力,可在看向她们的手,他脸上的那抹苍白已是悄然隐去,只剩下了暖暖的笑容。 “暮雪哥哥你怎么会找到这而来的?”萱儿很是好奇地开口问道。她心想着他莫不是去海西问过了?却又觉得不会,少女很清楚他是不喜欢和八禁的人打交道的,人多的地方更是懒得去。 暮雪没急着回答萱儿的问题,而是转过头去看向了故意躲着自己的星洛,他的目光很快便落在了星洛的手上。他握住了星洛手臂,星洛虽然惊讶,却没有反抗。待得他们的手一起举高之后,暮雪指着星洛腕间系着的那颗淡紫色的玉珠说道: “很简单啊!星洛一直都戴着这颗珠子,所以我总也能找到她。” 暮雪话音落下的时候,星洛终于是转过了头来,却是在瞪他。少女的模样看起来更加羞恼了有些,像是恨不得找个地缝转进去一样。 “哦原来这是暮雪哥哥送给星洛的吗?”萱儿拍手笑道。 “对啊!星洛没和你们讲过?” 却听萱儿嘟起嘴来低声说道: “她天天让我给她梳头穿衣,却从未让我碰过你送他的这颗珠子呢。”她的语气听起来酸酸的,竟像是在吃星洛的醋一般。 萱儿话音刚落,星洛便伸出纤长的食指敲了过来。萱儿吃痛一声,很是气恼地瞪了过来,恰好迎上星洛的目光,却发现她同样也是一副气恼模样。 只听星洛娇声开口说道: “萱儿啊!今天就你话最多了。” 暮雪不甘寂寞伸出手来也是敲了下星洛的脑袋。 “啊!”后者惊呼一声,又是一眼瞪了过来,“你好讨厌!”羞恼交加的模样看起来是想要将暮雪给吃了似的。 暮雪不加理会,只管是笑着开口说道: “谁也不许欺负我家萱儿。” “我就知道暮雪哥哥最好了。”萱儿顿时便就高兴万分。 “是吗?”暮雪转过了头去。 “嗯。”后者用力地点起了头来,小脸上写满了认真。 “八禁里不是有个叫楚亦的人?”却是想着要取笑她一番。 “啊!”萱儿顿时就害羞了起来,装着一副可怜模样望向了他,“你一直都待在红河,怎么会知道八禁的人。”声音愈来愈小,最后已是细若蚊声,仿佛是在自语。 “你们的圣女大人可是什么都会给我讲的。”众人一起看向星洛,而萱儿的额间已是多了几条黑线。 星洛睁大着眼睛咬住了下唇,脸上瞬间就变作了一副讨好的模样。她伸出手来轻轻地抚了抚萱儿小脸,对着萱儿撒娇不停,萱儿犹自气恼,不很想理她。星洛无奈,只好是掐起了暮雪的手臂,以此拉发泄心中不快,却并不疼,他如何会真的用力掐暮雪。 “圣女大人掐我干什么?”暮雪又是开了口,依旧满脸笑意。 萱儿与乐曦互看一眼,脸上笑意渐显,却都是想到这下总算有人能治治这位圣女大人了。 “你就知道欺负我。”她一脸埋怨地瞪大着眼睛看向了他。 “我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怎么又变成我欺负你了?”暮雪的脸上堆起了无辜的笑容,逗得对面的萱儿和乐曦笑得停不下来。 “不管,总之你最讨厌了。”星洛伸出手来想要打他几拳,可见着暮雪微微笑着想要躲避的样子,却又挥不下手来,只能一脸纠结地盯着他。 “既然那么讨厌我,为什么还一直戴着我送你的东西?” “谁稀罕啊!” “那还给我。”他在她的面前伸出了手来。 “不还,我就是不还,看你把我怎么办。”星洛娇笑着开口,脸上却又升起了一抹得意。 他看着她活泼可爱的模样微微笑了笑道: “我还能把你如何?你是临天的圣女,我不过是红河里的一个小人物而已。” 少女听他恭维之词,心下更觉得意,脸上的笑容顿时又灿烂了几分,很是任性地开口教训道: “知道我是圣女大人,还敢总是欺负我,简直罪无可恕。”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2章 第三十三话 天封未晏 临天君陌 红河暮雪(二) 良久之后,乐曦瞧着他们像是闹够了,才开唤暮雪问道: “在红河待得好好的,怎么会来了这里?” 暮雪微微张着嘴愣了愣,然后才含含糊糊地应道: “已经答应了星洛,所以才来这里。” 和萱儿笑闹在一起的星洛刚好是听到了暮雪说的话,少女立马便就皱起眉头很是不满地开口说道: “可是你来迟了。” “这便是你见着我不开心的原因?”暮雪低声笑着问道。 星洛埋下头去很是任性地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乐曦一脸认真地看着暮雪摇了摇头道: “不要与我唱大戏,是不是临天又要你做什么事了?” 暮雪顿时便就是一脸的苦恼,他轻呼着气慢悠悠地开口说道: “他们的确是有些事情需要我做。” “你是一个人来的?” 暮雪点了点头,咬着嘴唇没有出声,那副模样看起来就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小孩。 “可你一个人能帮临天做什么?” 少年轻轻地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并不知情,他不想再被乐曦继续逼问下去,便低头看着桌上的食物故意惊呼出声,“哇这河鲜闻起来好香啊!” “不许你吃。”星洛一眼瞪了过来。 “” 转瞬他们又孩子似地闹在了一起。 乐曦满脸疼惜地望着眼前少年,只在心底叹息。暮雪尚且还在年幼之时便被人送到了红河,在那之后乐曦便与眼前少年朝夕相处。可哪怕是过了如此之久,乐曦也还是觉得自己不怎么了解自己这个弟弟。他在想些什么c做些什么,她全然不知,她有时候甚至会以为是自己这个姐姐当得太不称职才会有这样的结果。 不多时,暮雪又微微笑着转头看向了乐曦,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诚挚c温暖。近十年来,他一直在红河受乐曦悉心照顾,心里早已是把她当了作亲姐姐来看待。他敬她,爱她,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而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希望自己可以不给她多增添一丝一毫的忧虑。 “姐姐,你不用担心我的。这河鲜味道很不错,你不尝尝吗?” 乐曦回过神来,脸上再又升起了笑容,她一脸宠溺地看着眼前少年开口说道: “自己小心些就是。” “暮雪明白。” 店家陆陆续续地端上来了一大桌子的河鲜,星洛只管是瞧着,根本就没怎么动筷。 暮雪看她有些意兴索然的样子,忍不住便开口问道: “失望了,不喜欢?” 星洛很是不乐意地转头看了过来,故意瞪大着眼睛开口说道: “你是在问我话吗? “当然。” “为什么偏要问我?”星洛皱起了眉头。 “宣儿和姐姐当是没心思来吃河鲜的,是你提的意吧!” 她苦着脸看了过来,忍不住挠起了他的痒痒,惹得他笑个不停。 “就你最厉害,什么都知道。” 暮雪微微笑着,没再开口。他虽喜欢与她胡闹,但总也不愿占尽上风,实则大多都还是在迁就着她。 萱儿却不嫌事多,故意附和道: “是呢!这世间谁也不会再比暮雪哥哥厉害了。” 暮雪乐得笑出了声来,并不得意,只觉很是开心。 “萱儿啊!你怎么帮起他来了?”星洛又是冲着萱儿撒起了娇来。 萱儿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摇了摇头道: “他可是我最好最好的暮雪哥哥啊!” 话音落下,他们又是笑出了声来,只剩星洛一人在那苦恼不已。想她堂堂临天圣女,无论在哪儿都若众星捧月一般,可每每在面对暮雪的时候一点办法都没有。星洛愈想愈觉得气恼。忍不住在少年身上捶了几拳,却不痛不痒。 隔了一阵,暮雪又看向乐曦开口问道: “海西现在全是八禁之人,我不好去那儿,我能住在姐姐的锦绣坊里吗?” “空着的地方多得很,有什么不可以的。” 暮雪微微笑着点了点头道: “那样最好。” 乐曦神思流转,突地想到了一件事情,便又笑道: “你来得倒也是时候,再过两日便是海西的冬临花火节。” “花火节?”他无奈笑了笑,“姐姐知道我不喜欢热闹的。” “难得来一次,你不打算陪我们看一看吗?” “对啊!”一旁的笑闹着的两个少女很有默契地转过头来睁大着眼睛看向了他。 “哈”他低声笑着吐出了一口气来,“那好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3章 第三十三话 天封未晏 临天君陌 红河暮雪(三) 今天是夜昭的冬临花火节,这将会是城里一年中最最热闹的一天。 冬日里的夜昭有些冷,墨溪那小丫头更情愿待在温暖的被窝里,晨间起得也不那么早了。如此,南夏可算是躲过了墨溪的摧残,再也不用每天都受她的‘折磨’。 南夏每日早间起来要做的事情几乎都是一样的,先去后院洗漱,然后燃起前厅里的炉子烧上一大壶热水放在那儿,之后便是去嘉咸居了。他在清清冷冷的街道上走了一阵之后跨进了一条小巷里,这是一条去嘉闲居的近路,人也少些,少年一向都是往这儿走的。进了小巷之后,他的步子迈得愈发随意了些,他很清楚这个时辰这条小巷里是不会有任何人出现的,秋日里便都如此,又何况是这大冷天的。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很多的事情都悄无声息地发生了改变,他今天第一次在这小巷里碰见了一个人。南夏有些诧异,却也没想得太多,毕竟小巷里住了那么多人,或许人家今天心情好就早些起来了呢。 来人是个有些高瘦的男子,他戴着的面罩遮住了他眼睛之下的面容。小巷不宽,他们在错身而过的瞬间都是偏头瞥向了对方,然后在下一刻发生了对南夏而言可谓诡异至极的事情。少年凭借天人合一的超凡之境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在刹那间变缓了百倍,一切都像是要静止。 南夏望见了一双流淌着金黄火焰的眼睛,他未能从对方的眼神中感受到半点杀意,反而觉得来人的气息很是温和。但南夏还是陷入了恐慌,那一刻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双眼睛一定会洞悉自己所有的秘密,而那恰恰也正是对方在做的事情。最后的时刻,燃魂的力量在他的魂海里涌动了起来,饶是对方的意志强大至极也还是没能窥视到南夏的魂海。 “燃魂”南夏的耳畔似有呢喃声传来。 即使时间的流逝放缓了百倍,可一瞬还是一瞬。 南夏回转过身的时候,眼中已是没了那人踪影。 晨风掠过,漾起了少年如雪的衣衫。 南夏木木然地在那儿站了良久之后才无奈笑着摇起了头来,旋即揣着一肚子的困惑离开了这里。在他走后,方才那人的身影自原地缓缓显现而出,此刻他的双瞳已是漆黑。他抬起头来看向了走远的少年,口中响起了几声轻笑,只听他自语道: “流风当是慕风所授,燃魂又是从何处得来?年纪小小,秘密还真是不少。有趣,十分有趣!”说完转身离开了这里,而他将要去的地方和南夏来的地方是一样的,恰恰都是墨铭医馆。 他站在医馆外犹豫了一阵才轻轻推开虚掩着的门走了进去,寻了个地方坐了下之后他取下面罩放在了一旁的桌上,显露在外的是很年轻很温和的一张脸,南夏对他的感觉并没有错。 他瞧见了桌上昨夜剩下的一壶冷茶,便顺手提来放在炉上烧了一会儿,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地喝了起来。饮过之后非但不嫌弃,反而还点了点头,似乎对杯中的苦茶很是满意。 过了一阵后,脚步声终于在天井里响了起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阵阵叹息。 墨铭知道这场见面是逃不掉的,他很清楚自己若不现身,厅里的这个男人是不会离开的。他迈着缓慢的步子走进了前厅,在真正看见来人的那一瞬,痛苦c愧疚和怨恨果然还是再度袭来。 如今虽是中州帝临在统治着这个时代,可空怀着野心的帝临始终也无法成为这个世间真正的主宰。无边天海之上的临天阁主才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那个人,那个人的名字叫君陌,也就是墨铭眼前的他。 “好久不见,昔殿大人。”君陌放下手中杯盏抬头望了过来,他的声音很低,双眼中似乎有着和墨铭一样的悲伤。 墨铭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平复着自己动荡的心绪。良久之后,他看着君陌无奈笑着摇头说道: “我叫做墨铭,与屋外牌匾上的两字一般,却不是阁主大人所说的昔殿大人了。” “墨铭?”君陌淡淡笑着低下了头去,眼中又多了些怅然。 “昔殿大人又何苦改了名字?”君陌还是埋着头,不想墨铭看到他此刻的神色。 “这茶怕是不合阁主大人的口味。” “不过是换了种滋味而已,也还不错。” 未完待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4章 第三十三话 天封未晏 临天君陌 红和暮雪(四) 墨铭佝偻着后背迈着缓慢的步子朝炉子对面的躺椅子走了过去,他几乎是看着君陌一点点长大的,此刻回忆起君陌儿时在八禁的殿中和昔北他们一起玩闹嬉戏的场景,老人的脸上终究还是升起了一抹暖暖的笑意。 等墨铭缓缓坐下之后君陌才叹息着开口说道: “您老了。”说着又是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你有一天也会和我一样老的。”响起在墨铭嘴边的同样是一声叹息。 “会有那样的一天吗?”君陌埋下头去低声笑了笑,他迷惘的神情看起来像是在嘲讽着什么一样。 待得两相互望的时候,君陌和墨铭的脸上都升起了释怀的笑容,仿佛有什么在刹那间烟消云散。对于过往,君陌没做错过什么,那时候的他只能绝望地站在一旁。 “您走得太急了,有些话我一直想告诉您。”良久之后君陌再度开口。 墨铭看着君陌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多说。 “我没怪过你,小北也不会怪你。”老人的眼中似乎又有泪光在闪烁。 君陌低下了头去望着眼前的炉火木然地开口道: “您一定记得的,昔北一直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墨铭拖长着音调低声笑道: “记得,都记得,哪怕过了这么多年,我的耳边也时常响起你们在昔殿里的嬉闹声。” “那时候我和阿北”想他贵为主宰世间的临天阁主,此刻的语气竟也变得像个孩子似地急切。 “好了君陌。”墨溪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都是过往云烟,多说无益,你应该也不是来找我叙旧的。” “可我是很想来找您叙旧的。”君陌脸上的神色更加认真了些。 墨铭看着君陌一脸怅然地开口说道: “说明来意吧。” 君陌盯住墨铭看了良久,最终低声开口说道: “今夜双月同窗。” “你说什么?”墨铭瞪大着眼睛看向了他。 “您没听错,”君陌轻轻地点了点头,“遗界今夜的确会在夜昭显现。” 墨铭木立了几个呼吸,然后突地呵呵地笑出了声来,“为什么会是夜昭呢?” “或许上苍也想让八禁再度齐聚。”君陌的神色中流露出了一抹希翼,八禁的齐聚是他很想看到的结果,他甚至还希望墨铭可以回到临天。 “我早已不是八禁的人了。”君陌虽还未对他表明来意,但墨铭却已全然知晓,老人的这句话已经是在拒绝了。 “可您依旧拥有着临天的禁法,只要它还在您的身上,您便不可能与临天撇清关系。” “那是七神的秘密。”墨铭一脸不屑地摇起了头来。 君陌并不在意墨铭地眼神,他只是低声笑着问道: “有不同吗?” “呵我如今这模样已是老得不像话,还要如何帮你?” “您依旧掌控着力量不是吗?” 墨铭转头看向了屋外,没再言语。君陌淡淡笑着也是不急,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完之后才看着墨铭开口说道: “小丫头是叫做墨溪吧?听说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呢。” 老人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无比的冰寒。 “你在想什么?”墨铭看着君陌低喝出声。 “我只想您再帮我这一次,最后一次。”君陌的声音听起来很无奈。 “我不觉得临天会需要我的帮忙。” 君陌轻声笑着摇了摇头道: “今夜此间会很美,临天的力量若再在此现,只怕会毁了这一场灿烂?但只要集八禁之力施展藏天之术,事情就会简单许多了。” “理由呢?我还是没有帮你的理由。”墨铭的嘴角多了一丝冷笑。 “墨溪不就是理由吗?以后会活在世间继续活下去的人会是她,而您已经老了,你还能保护她多久?” “你在威胁我?”墨铭站直身体瞪向了君陌,老人惊怒交加,便是嘴唇都震颤了起来。 “从一开始我就在恳求您,您听不出来吗?”君陌睁大着眼睛望向墨铭自嘲般地笑着摇起了头来,“我怎么会来威胁您?我怎么敢威胁您?在您眼里,现在的我已经成了那样的人了吗?” 不等墨铭说话,他再又开口道: “那孩子总得有人来照顾,不是吗?” 墨铭重又坐回了椅子上,却沉默着没有开口,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但君陌却一眼看穿了墨铭的想法,他看着墨铭一脸恳切地大声开口说道: “您难道还在指望昔尘吗?他的眼中早就什么都没了。可您若这次帮了临天,今后墨溪若愿意回来,我自会再为她新建一殿。她若愿意待在世间,我也会让人一直保护她。甚至哪怕她选择了与临天为敌,我也有了理由去阻止别人伤害她,您明白吗?”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像是在嘶吼。 尽管临天曾经犯下的错与君陌并没有任何关系,但他还是试图去弥补,所以他是真的在祈求墨铭,他想要以此来填补自己心中的愧疚和不安。 “呵”墨铭很是无力地笑出了声来,“世间如今只剩下他最后一个天封了,他的意志就是天封的意志。我可以帮你护住夜昭一城,可你们能拦得住现在的他吗?” 君陌望着他沉沉地吐出了一口气来,摇了摇头道: “中州的那些王城早已是虎视眈眈,临天此次必须要到那枚戒指,只有它才能重建世间的秩序。在那之后,世间迎来的必将是一个更加完美的时代。” “君陌啊!人是无法替上苍建立秩序的。”墨铭忍不住再又叹息出声,眼神中竟是多出几许怜悯。 “是呢。”君陌看向墨铭很是无力地笑了笑,“可掌控了力量也必然被力量所束缚,而血液里流淌着不朽之力的我是没有选择的不是吗?我注定一辈子都得被困在牢笼里。” 墨铭凝神注视着他,君陌少年时的样子再又浮现在了他的脑中,他忍不住去想曾经那个时常在自己面前和昔北打闹在一起的孩子此刻到底是变了,还是依旧和从前一样。墨铭虽然选择离开了临天,但对那块土地却始都保留着最后的希望的寄托,而这恰恰都是因为眼前的君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