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宝档案》 正文 序 昭陵金冠今现世 1950年春。 西安。 “荣大哥,入口在这儿。” 荣元德听到前面的呼声大喜,急忙奔了过去。 因为饱受战争摧残,之后又是连续两年大旱,近年的农收成惨淡无比。 荣元德和几位乡亲也实在没有生路,只能试着在村子的后山上倒腾几下碰碰运气,看底下会不会出现值钱的宝贝。 幸好,老天爷没有见死不救,还是让他们碰上了几件汉代的铜器和玉器。 无奈乱世黄金,盛世收藏啊。 那时全国刚解放,国家的经济还处于低迷阶段,百姓的温饱都成问题,更别提发展文化产业了,所以这些古董珍宝也就不怎么值钱。 刚挖出来的鲜货拿到古董商贩那里就只换得二十多个银元,这还不够荣元德和他的五个乡亲熬过今年的,更别说让整个村子挺过去了。 他们当中就有人提议说,我们可以干票大的,挖皇陵。 很多人响应,都说好,只有年纪最大的刘老不同意。 “还有嘛子皇陵喔,那些个皇陵里面早就空荡荡咯,哪里轮得到额们去挖咧。”刘老说道。 众人一阵沉默,老刘说的对啊,唐代盗汉代,五代盗唐代,那些皇陵里哪里还有东西啊。 这时,一旁的袁大头说话了,“哎,额知道还有个皇陵么被人搞过,就是不知道你们敢不敢去咧。” 众人问:“有啥不敢地,啥皇帝墓?” “额也是之前听那些个老前辈说的,也不知道是真的是假的。晚唐那个时候有个盗墓军阀叫温韬,他动了数万兵力,将唐代皇帝老儿的墓全掘了去咧,但就是没动那李世民的昭陵。” “为啥没动那李世民的墓?”围在前面的史老头问道。 “听说是这个温韬在挖昭陵的时候,天空突然刮起了风暴。当他将撤军时,天空却放晴了,这么样好几次咧,那家伙也有些害怕,最终放弃了挖那李世民的墓。”袁大头说道。 “那好地啊,赶明儿额们就去昭陵瞅瞅。” “好。”众人一听有皇陵可搞,立马干劲十足。 荣元德也是很兴奋,要真挖着了李世民的墓,里面一定有不少黄金白银,足够家里的老婆孩子挺过今年了。 干活又走神了,荣元德也不知道怎么的,今天老是心神不宁,难道挖这昭陵要出事? 这天既没刮风也没下雨的,没什么奇怪的事发生啊,而且一切进展得都十分顺利,大伙儿花了3小时就找着了皇陵的入口。 也许是自己多虑了吧,不想了不想了,荣元德甩了甩脑袋,拿着铲子奔向入口。 “这李世民的墓果然大啊。”刘老尽管年事已高,但此行他还是执意要来,毕竟是见者有份,如果他不过来,皇陵里的东西就跟他没多大关系了。 “是啊,你看这里墙上画的是仪仗队,画的跟真的似的。再看那儿,左边的和右边的,那是青龙和白虎。”袁大头没事的时候会读点书,果真在这时候能派上点用场。 荣元德走在最后面,不停地向四周张望,看有什么异样。袁大头所指的里面那头的东侧壁画是只猛虎,呈现卧立之姿,而西侧的壁画绘的是条细长的青龙,瘦长而缠绵。这是中国古代四神兽之其二,皇陵壁画果然不一般啊。 昭陵和其他的唐代皇陵一样都是整体居东,坐北朝南,由长斜坡墓道c4个过洞c3个天井c4个壁龛c甬道c墓室组成,结构错综复杂。在前室和中室的左右两侧各有一个耳室。但在后室也就是主室的左右两侧却各有三个耳室,总计六个。 唐代的皇家陵墓的主室中的耳室都是都是这个数,可能是暗指众生轮回的六大去处:天道c人道c阿修罗道c畜生道c饿鬼道和地狱道。 荣元德随着队伍走进主室,果然在主室的北面强上的是只王八上面盘着蛇,那是玄武。回头看南面墙上的是朱雀,只是那朱雀的造型不太一样,是迎头飞回来的。 这前室只有物账碑,上面清楚地记录了皇陵里的陪葬物的名称以及数量。 “嘛玩意儿,额看不懂啊。”袁大头捧起物账碑,拍了拍上面的土,拿着手电来回打着上面的字。 “大头哥,你看,黄金!”马五拿着电筒照到了一列字,上面写的是“纯金皇冠一枚”。 “啊,黄金!”大伙一听都围了过来。 有了黄金还管什么温饱啊,都可以杀鸡宰羊了,很久都没吃到肉了。 袁大头放在碑石,走到后面中室的门前,一把推了进去。 “黄金,黄金,额要黄金!” 众人欢喜着推门进入昭陵的中室。 那中室的两边各有一个耳室,荣元德看到里面躺着很多陶俑,个头都很大,但这些都值不了钱,而且搬搬太麻烦,就让它留在这儿吧。 荣元德跟着前面的乡亲正要往主室里走,那里面飘来一股好闻的香味,这香的味道清新自然,好似万物凝练出来的芬芳。原来是前面的袁大头他们打开了皇帝的棺木,那芳香就是从那里飘出来的。 “额地乖乖,黄金金冠,发财了!”袁大头大呼一声,众人皆跑了过来。 物账碑记载的没有错,果然有唐太宗李世民生前戴的纯金皇冠。 这枚皇冠呈梁冠状,尺寸大概20公分,全身錾刻九条形态各异的蛟龙围着中间的如意云盘旋,镶红色玛瑙为睛,绿松为爪。龙身凸部和四爪均用金丝掐成,并缀有较多的金粟粒。冠的内部还刻有“贞观玖年内造”六字。 这下发财了! 众人有些被突如其来的兴奋感冲昏头脑,根本没有人察觉到主室里还弥漫着芳香这回事,时间长了,也是久居兰室不闻其香了。 荣元德是个极其小心的人,他觉得这一切都太顺利了,简直跟做梦一样,皇帝的陵墓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机关?况且他今天老是心神不宁地,总预感着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所以他闻到芳香的第一反应是脱下衣服,而后捂住鼻子,站在主室门口,观望着里面的反应。 果然,荣元德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众人沉醉其中,欢呼雀跃,不禁跳起舞来。就连原本紧紧抱住金冠不放的袁大头也把金冠抛了出去,扔在地上。 随着“砰”的一声响,金光闪烁的皇冠掉下了地上,竟无人察觉,无人去捡。 荣元德发现大事不好,八成就是这芳香出了问题。他急忙跑过去,捡起被丢弃的皇冠,然后转身向入口冲刺。 幸好荣元德摄香不多,才逃过此难。他回头望着深邃的入口,除他以外,没有一个人从那里出来。入口除了弥漫出来的微微香味,还有乡亲们不绝如缕的歌声。 荣元德急急忙忙跑回村里,去搬救兵。但此时天色已晚,很难在崇山峻岭间找到那条回去的路。 他来回左右奔跑,跑累了就停下来休息,然后再找那条回村的路,但苦苦寻找一整晚都没有找到。 回到村子的时候又已经过去了一天,荣元德把事情告诉了村长,然后组织了几个身强体壮的乡亲带上湿毛巾等防备香味的工具,一起来到昭陵。 但奇怪的是,怎么也找不到原先的那个入口,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众人找寻了两天两夜,依旧是没有任何收获,只得悻悻而归。 尽管为了盗取这件金冠,村里死了不少人,但对于全村人来说,这些牺牲都是值得的。因为荣元德决定把这件金冠卖了换钱造福全村的人。 大伙儿都很开心,等着有买家来买这件绝世珍宝。 可不知是谁,把这事偷偷告诉了西安本地的一群人。第三天夜里,他们便带人来抢这件金冠。 “元德啊,你带着金冠快走吧,跑出西安就好了。”村长跑过来告诉荣元德这一消息。 “可村长,你们怎么办?”荣元德带上妻子小满和11岁大的孩子,往屋外走的时候,问了一句。 “没事,他们是冲着金冠来的,不会拿村里人怎么办,你别担心村里的事,有额呢。” “可是”荣元德正要开口,被村长打断了话。 “别说了,你赶紧走吧。全村人都还指着你把金冠卖了,带额们过好日子呢。” “好嘛。”荣元德瞬间有了一股劲,带着妻子和孩子往山上跑。晚上黑灯瞎火,只有漫山遍野的树丛才是最好的遮蔽物。 他们马不停蹄地奔走着,终于来到了山头上。但这群人追得也同样很紧,身后的几盏马灯越来越近。 “老荣,你带着孩子先走吧,带着额是个累赘。”妻子小满本身右腿就有伤,跑山路着实吃力,此刻他们走下坡道,她的腿根本就吃不消,大多只能半跪着走。如果荣元德背着她和孩子一起走,这显然很快就会被追上。 “不行,小满,额要带着你们一起走,带你过好日子。”荣元德不想放弃每一线生机,想要尽全力觅得生存的可能。他刚想过去握住妻子小满的手就被她挣脱了。 “老荣,照顾好孩子,额们来世再见。”小满往旁边的断崖一跃,掉了下去。她将对丈夫和孩子所有的爱融到了一句简单的话语中。 “小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瞿家有子初长成 2015年。 sh浦东国际机场。 “喂,麦子。这里。” 瞿麦拿着行李随着人流往外走,恍惚间似乎听到有人在喊他,他有些疑惑,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向他疯狂地挥手。 瞿麦紧抿的唇角微微上扬,刚想挥手回应他,原本隔着老远的苏叶已经飞奔过来,紧紧抱住了他。 “那么久没见,可想死我了。”苏叶咧着嘴,一脸坏笑,“快说,你想不想我?” “喂喂,你干嘛,放开我。”瞿麦皱起眉头,急忙推开苏叶,尽管他也很想他这个发小,但是周围那么多打探的眼神向他们投来,他不着痕迹地往边上挪了挪,“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这不是最近sh婚博会嘛,vera,”苏叶顿了顿,意识到瞿麦可能不认识vera,补充道,“就是给鸢尾设计婚纱的意大利设计师,她有好几件婚纱设计在这边展出,顺道把成品带来了,所以我来取喽。” 苏叶说完看了一眼瞿麦,笑嘻嘻地凑上去:“上次吃饭的时候听伯母说你今天要回来,这不,我多留了一天,特地等着你呢,感不感动?” “切!”瞿麦看着苏叶笑得贱兮兮的样子,哼了一声,拖着行李绕开苏叶,抬脚向出口走去,“谁稀罕啊,我自己会回去的好吗。” 苏叶撇撇嘴,笑着追了上去,继续在瞿麦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走在前面的男人嘴角微微上扬,回国的感觉,真好。 七月的下午,阳光有些刺眼。 瞿麦刚走出机场大厅,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他眯了眯眼睛,随着苏叶停在一辆骚包红的法拉利p一rt一f一跑车前,汗颜:“又换车了?” “嘿嘿,”苏叶接过瞿麦的行李,塞进后备箱,“还好你行李不多,不然可真的放不下。” 瞿麦嘴角抽了抽,一脸仇富地说道:“真是壕。” 他钻进车门,顺手打开了车内的空调,靠在座位椅背上闭目养神。 “别,你要仇富得先把自己也算上,”苏叶也坐上车,无奈地看着他,“刚回来就跟大爷似的,你倒是挺会享受。” 瞿麦懒懒地睁开了眼睛,斜睨他一眼,莞尔:“你见过哪个大爷身边跟着话多的跟关不上的水龙头一样的小弟。” 苏叶一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他凑近撞了下瞿麦的肩膀说:“说你是大爷,还真想当大爷啦。” 他拿出置物格里的墨镜边戴边说:“大爷您坐稳了。”话刚说完,一脚油门,车子飞驰了出去。 突如其来的速度让瞿麦忍不住揉了揉“突突”跳了两下的太阳穴,往窗外望去,路边的风景在不断后退着。 忽然间,他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还没等他完全看清楚,一晃眼间,那人已经消失在轰鸣的跑车引擎声中了。 是他吗?他不是早就死了吗?应该是自己看错了吧? 杭州。 西湖边,一处茶馆。 “麦子,你想喝什么茶?”苏叶问。 “嗯煮白茶吧,这些年挺想这味儿的,在国外可喝不到。” 因为从小的习惯,瞿麦和苏叶都是喜欢喝茶,也很懂茶。 中国是茶的故乡,杭州也是个产茶圣地。 不过,瞿麦对本地的龙井茶并不是特别爱好,他更愿意品尝慢慢煮出来的白茶,口感醇厚,味浅且有一丝甘甜。 “巧了,我之前淘了个宝贝寄存在老板这儿,这可是七年的白毫银针的春芽,我费尽心血才淘到了二两。今天拿出来尝尝鲜,算你有福啊。” 苏叶将小部分茶叶用茶针挑出,置于茶则之上。然后再把茶则倾斜,茶叶顺势挑入茶釜之中,再倒入冷水,加以煎煮。 煮茶步骤一气呵成,优雅而熟练。 这样的饮茶方式盛行唐朝,因为当时人民富庶生活品质提高,出现了这类“吃茶”文化。(在杭州话方言里饮茶的发言亦为“吃茶”) 伴着微微柴火,品着醇美的茶,赏着西湖的夏日美景,不失为人间的一大乐事。 苏叶给瞿麦面前的茶杯里重新倒上了热茶,感慨万分:“我很多同学出国留学后都呆那儿了,都是说想要闯荡一下世界。不过,当时跟泽兰打赌来着,说你念完书一定会立马回来的,看,我说对了吧。” 说完,苏叶露出一副看穿一切之后得意的样子。 “那得恭喜你赢了啊。如果他请客吃饭,一定得叫上我啊。” 这个世界只有美食和美景无法被拒绝。 玩笑过后,瞿麦也认真地解释道:“我的导师是希望我留下,而且欧洲的艺术品也令我着迷。但是” 瞿麦望了眼波光粼粼的湖面,然后低下头抿了一口茶,把玩起了手中的杯子。 这是只纯白的杯子,圈足略高,直弧腹,线条很美。 他很喜欢这种大道至简的风格。 瞿麦没开口,苏叶也不催促,只是在热茶的袅袅热气中看着瞿麦的脸,有些疑惑。 良久,瞿麦伸手将挂在脖子上的玉佩从衣领里翻出来,拇指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它,玉佩的玉质非常好,正面是一只栩栩如生的手工雕成的白虎。 这块玉佩在他有记忆以来就一直戴着,据母亲徐菁说,这玉佩是他祖父生前最宝贵的东西,每次祖父独处时总会对着玉佩发呆,直到去世前才把它传到他爷爷手上,并嘱咐要一代代流传下去。 但父亲瞿澋并不喜爱古玩,所以瞿麦一出生,便直接把玉佩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玉佩一代代流传,到他这里,已历经四代。 他抬头,眼神中有些坚定,“但是,我想知道它的秘密。” 关于瞿麦手中玉佩的事,苏叶也从小听他提起。 苏叶抬手给瞿麦面前的空杯子里添茶,问:“所以你是想解开这些谜团么?” “嗯。”瞿麦转了转手中的茶杯,应着。 “哎呀,不好意思啊两位,路上堵车,来晚了来晚了。” 泽兰顶着个鸭舌帽,身着运动背心,脚踏乔丹战靴,整一个运动少年,完全没有即将“奔三”人的样子。 他说话间,在瞿麦边上坐下,一个拳头捶在瞿麦的肩头,笑道:“麦子,几年不见你怎么一点都没变啊。” 瞿麦作势捂住肩头,龇牙咧嘴:“哇,痛死我了。” 他看向泽兰,遭到后者的一个白眼后悻悻然地收了捂在肩头的手,接过泽兰的话,“你倒是变化很大啊,阿兰。今天的打扮怎么感觉像是回到了高中时代啊。” 其实瞿麦见到泽兰的那一刻时很惊讶。 他记忆中的泽兰总是西装革履,优雅高贵,谦逊温和,一副商业精英的模样。 苏叶重新拿了一个茶杯倒了茶放到泽兰面前,打趣道,“我也很少见到你这么穿呢,怎么,约会去了吗?” “我哪来的时间约会啊,就偶尔放松一下。” 泽兰的公司前两年才完成稳定下来,现在主要是做投资和手机游戏这两块,都是技术活儿,很忙碌,所以平时也很少有时间跟朋友们相聚。 “麦子,我还以为你会留在英国不回来了呢。”泽兰拿起面前的茶杯,嘴唇贴近杯沿,微微抿了一口,“嗯这茶不错啊。” “这是叶子淘到的宝贝。今天连你这个大忙人都抽空过来了,怎能不好茶相迎呢。”瞿麦调侃道。 “哎哟,你小子,我可懒得跟你打嘴仗。你回来了准备做什么,有计划和打算吗?”泽兰觉得自己现在的人脉的还不错,希望能够帮助到好友。 “嗯,我想做中国古董艺术品投资与经营。”这是瞿麦早就想好了的,他确信他想要往这个方向而努力。 “那挺好的,这是传承我们祖辈的衣钵啊。”泽兰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不过马上恢复了常态,略一沉吟,继续说,“当年我们三家长辈还有慕容家一起合力经营艺术品当铺非常成功,被人称为‘四大家族’。” 苏叶端起紫砂壶往瞿麦和泽兰的茶杯里倒了茶,最后才倒入自己面前的茶杯里,听到泽兰说起这个,他也想到了一些事。“翊和竑还在做倒斗生意吗?” 作为民国四大家族之一的慕容家,早年也是混的风生水起,但2008年的金融危机对其家族企业造成巨大影响。当家人慕容海宣布破产,然后跳楼自杀。留下他的儿子慕容翊c慕容竑俩兄弟相依为命。 之后他们被送到西安的亲戚家照顾,自然就很少有接触了。在西安,他俩认识了一些倒斗的人,因为迫于生计,他们走上了这条刀尖子舔血的路。 如今,他们常年在sxcgs活动,翊擅长青铜器的鉴定与买卖,而竑擅长玉器。每年农忙的时节也就是不出货的时候,他们都会呆在杭州。因为这里毕竟是他们从小生活的地方,吃的食物c住的环境c呼吸的空气都很熟悉。 泽兰叹了一口气,惋惜地说:“好像是啊。自从大海叔叔去世以后就没联系了。那会儿打他们电话不接,短信也不回,有段时间还以为人间蒸发了呢。” “可能觉得形同陌路了吧。毕竟他们曾经也是那么辉煌,如今却要因为生活而去做违法的事,这样的打击可不小。换作是谁都要缓一阵子。”苏叶喝了口茶,淡淡地说。 “唉,其实都一样,每个人总有属于自己的活法。希望他们一切都好。”瞿麦抿着嘴唇说,他明白他自己的人生也是独一无二的。 不过,想起了小时候一起玩耍的经历,不由有点惋惜,又无奈世事无常。 “不过,倒斗的事是犯法的,我可不干。我不会跟他们讨教这方面经验,而且地下的经验估计也帮不了我,我还是要找自己的求学之路。” 瞿麦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毕竟做古董生意跟盗墓还是不同的。“这个我赞同。兄弟归兄弟,但是做事得有原则。我们得找正能量的人交流,向他们学习。” “对了,咱们杭州不是有个二百大集市吗?”苏叶说道。 “什么集市啊?” “就是古玩集市,”苏叶说道,“明天刚好是周六,你早上可以去二百大转转,说不定还能淘到宝贝。” “好,我明天去看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偶遇慕容险为夷 第二天,瞿麦起了个大早奔向二百大市场。 不过,当他咬着包子慢吞吞地来到市场,看到眼前的一幕顿时惊呆了。这才早上七点,二百大古玩集市就已是人声鼎沸。 瞿麦原以为这样人山人海的景象是用来形容周末黄金周的旅游景点的,可他居然在每周一次的古玩集会上看到了。他完全小瞧了艺术品对广大收藏爱好者的吸引力。 古玩集市与其他集市略有不同。 卖家的摊位就设在路旁,说是摊位,其实就是选一块地,在上面铺上一块布,或者是报纸,或者是草席,将所有要卖的商品就放在上面。 卖家就在自己的摊位后,有的坐在马路牙子上抽烟,有的正和买家吹嘘,有的和旁边摊位的卖家聊的起劲。 “把承载着历史的古董艺术品就那么随便的放在地上,这也太不尊重文物了吧。”瞿麦撇撇嘴,赶紧吃掉手中的早饭,也加入了这堪比黄金周的人群中去,生怕晚了抢不到好宝贝。 这里没有卖家的吆喝声,却有无数的讨价还价的声音,也是别有一番趣味。这大概是因为艺术品本身是无定价的,也没有其他价格依托,没有可比性吧。 瞿麦边看边走,忽然他的目光被眼前摊位上的一只香炉吸引了。 那炉子通体施青釉,跟龙泉窑的碧绿的颜色很像。它摆放的位置是在离卖家最近的地方,很显然在这一摊货品中,它是算卖家比较重视的。在香炉的下方还有个差不多大小的木质锦盒,应该是卖家专门为它订做的。 瞿麦心中一动,躬下身问:“你好,老板,这个怎么卖呢?” “这个要40块。”大概是瞿麦没有用行话吧,卖家觉得他这个门外汉不会买,就只是扫了一下他,紧接着就自顾自继续摆放他其余的商品。 “行。”瞿麦压制住自己内心的小激动,从钱包里取出一百。 老板看了一下他,并没有接过钱。 “这位兄弟,你是还没入行的吧。40块在这里,是人民币4000的意思。” 卖家好像料定事情会这样发生似的,紧接着说,“这是南宋的龙泉窑双耳炉,全品的。周二在建兰中学扩建的工地上出的。这么漂亮的香炉卖你才4000块,你还觉得贵吗?” 瞿麦本身就是家境优越,他自然不会在乎4000块。但他本想着买个瓷器,40块钱,就算是新的也能够用,也就无所谓了。可现在要价的是4000块,他不想第一次认真买个古董就买到假的栽个跟头啊。 但是转念一想,这只香炉跟以前在大英博物馆里看到的那只造型很像,只不过那只尺寸较大,是元代器物。而眼前的这只卖家介绍说是南宋的,也符合宋代瓷器的尺寸。 然后那个碧绿的釉色确实也在龙泉窑上看到过。并且这个香炉的位置摆的那么重要,有配有个锦盒。那个锦盒上面也有时间长摩擦留下的岁月的痕迹。 他把它的出土地点也说的那么详细,确实可信度很高。要是他说他是从西湖里捞出来的,鬼才信他。 综合以上几点,瞿麦觉得这个香炉是老的无疑。 尽管他才第二天接触艺术品,对真正的鉴定古董的门道还是不了解,但他还是比较相信他理性的分析和对人性流的理解。 于是,他掏出一沓钱,准备付款成交。 正当他清点完四十张红钞,递给卖家的时候,突然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握住了他,将他的手勾了回来。 “翊,怎么是你!”瞿麦侧过脸,看到的是一张俊俏的脸时惊呼出声。 “哈哈,麦子。看背影像是你,果然是你啊。好多年没见了吧。走走走,去我店里叙叙旧。”慕容翊单手搂着瞿麦,迅速转身大步离去。 “老板,你这个货还要不要了!”身后传来商贩的喊叫。 “不要了,下次吧。”慕容翊头也没回,就快速帮瞿麦做了决定。 他知道他违反了行规,此处不宜久留。 瞿麦有些疑惑,但想到自己和慕容翊很久没见,他大概是想快点坐下来小叙,便不疑有他。 走了一段路之后,慕容翊向瞿麦解释了刚阻止他付钱买货的行为。 “刚才你要买的那个是假的。”翊边走边说,“那曲型双耳炉的造型最早是出现在元代,明清也有效仿。但那个尺寸并不是元代的。它那种莹润的釉子是仿南宋龙泉窑细腻的釉水。元代的造型,南宋的釉水,你觉得会是老的吗?” “那他怎么还把它放在重要的位置,而且还有个感觉有年份的木质锦盒配着。”瞿麦疑惑地问。 “这是卖假的小贩的惯用伎俩,专吃你这样的人性流买家。盒子是老的,有点年纪,是他另外找的,找个差不多大小的锦盒其实不难。”慕容翊解释道。 瞿麦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慕容家的店不在地摊上,在古玩城的二楼。 “竑,你看谁来了。”慕容翊一进门就对慕容竑喊道。 慕容竑听到声音,放下手中的书看过来,瞬间笑了起来,“麦哥啊,好久不见。” 瞿麦也打了一声招呼,慕容竑立即站起来为他们沏茶。他泡的是生普洱茶。 生普洱是指普洱没有发酵而完全依自然转化而成的,这是传统的制法。它的口感强烈,茶气足,茶汤清香,苦中带涩。当然了,如果是品质很好的生普还是会有回甘的。 瞿麦是不喜欢这种茶的,因为味道过于浓烈,也比较苦涩。 慕容竑拿起茶杯一饮而尽,说:“麦哥,我听说你这几年都在国外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瞿麦回过头,轻抿一口,而后放下手中的茶杯。“前天刚回来,听说我们杭州城里的这个古玩市场很不错,就来逛逛。” “竑。我刚才在底下逛,看看有没有机会捡个漏。(捡漏,是古玩圈的行话,意思是以低价格买进高价值的艺术品。)然后就撞见这小子了。”慕容翊接过瞿麦的话。 “幸好碰到你哥。我本来是想要买个香炉,正要付钱呢,被你哥救下了。他告诉我那是个赝品,让我别买。真的多亏了他,不然我人生第一次买古董的经历就以‘打眼’而告终了。(打眼,是古玩圈的行话,意思是以买古董的价格买到赝品。这个词汇也是刚才路上慕容翊教他的。)”瞿麦有些庆幸地说。 听到这里,手执紫砂壶的竑突然眉头紧锁,抬头看向哥哥。而后者,只是笑着朝他摇了摇头。 “古玩圈里的陷阱可多着呢。”翊看出了弟弟的担忧,顺势扯开了话题,“不过麦子,你怎么突然想到往这方面发展的。”一说到这个,三人的话匣子便打开了,一缓多年没见的尴尬。 之后,翊和竑也告诉了瞿麦很多他们在圈子里碰到的趣事,当然这些都是能摆在明面上的。 关于他们倒斗的事,只字未提。瞿麦也没有去问当年不告而别的事。 临走的时候,慕容翊拿出两片瓷片递给瞿麦。“麦子,这是我今天刚买的学习标本,看你也对龙泉窑挺喜欢的,送给你拿去学习研究吧。” 这两片其中一个大片的是南宋龙泉窑莲瓣碗的残片,釉水施的很厚,釉色是碧绿色,莲瓣细长且清晰,釉面干净细腻没有瑕疵。另一片是北宋晚期龙泉窑的小碟子,相比之下,这片胎厚且釉水薄。 “不,这我可不能白要。你本就是花钱买的,多少钱,我买就是。”瞿麦连连摆手说道。 “这东西能值几个钱啊,我6毛(行话)买的,如果连这点钱你都还要给我钱,那就是看不起我咯。并不是每件古董艺术品都是你想的那么贵的。这只是两个学习标本而已。”慕容翊看到瞿麦紧张的样子,笑着说道。 瞿麦看慕容翊都这么说了,也不好意思再推辞,接过他手中的瓷片。“那行,我就先收下了,谢了。” “客气什么,你拿回去后,对照着权威的专业书学习,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嘛。”瞿麦看着慕容俩兄弟,心里不免有些感慨,笑了笑, “好,有不懂的我会打电话问你。” 许是因为傍晚下过一场雨,到了晚上,清风微拂,竟有说不出的凉爽。 此刻月亮挂在枝头,清冷的照着绿叶上晶莹的雨珠,折射出幽幽的光。 屋内,一盏台灯透着昏黄的灯光,桌前的少年一手支着头,一手翻着书页,似乎入了神。 四周很静,只余墙上时钟的秒针的“滴答”声,夹杂着窗外知了的鸣叫声,和偶尔翻书的“沙沙”声。 困意袭来,瞿麦打了一个哈欠,抬眼看到时钟指向了2点。 他关掉了书桌上的台灯,朦胧的月色从窗户倾泄进来,他闭了闭眼,适应了眼前微弱的月光后,抬脚向门口走去。 正当他迈出书房的门,突然听到身后“噼啪”一声短促而有力的声响,然后瞬间又安静了。只留下窗外知了的鸣叫声,和秒针转动时的“滴答”声。 打开灯,站在门口,看了一眼书房,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他摇了摇头,心想大概是自己回国后没有好好休息,才出现了幻听,看来明天一定要睡个天昏地暗才行。抬手关掉了灯,屋内瞬间又暗了下来,月色朦胧。 刚走了一步,突然身后又是一声声响,同样短促有力,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特别突兀。他心里“咯噔”一声,不免有些心慌。 如果说前面那一声是因为自己太困出现的幻听,那这一声他不可能听错,此刻他很清醒。 他有些僵硬地转过头,向书房看去。 月光透过锃亮的玻璃窗,落在离窗户不远的书桌上,清冷而朦胧。 有一丝风吹过,白色的纱帘轻轻摇动,倒映在墙面上的斑驳的树影也微微晃动起来,伴着秒针寂静的“滴答”声,有些说不清的诡异。 风吹来,拨动着他额前的发丝,他却感到有股说不出的力量在朝他靠近。 这一瞬间,让他想到了影视剧里的女鬼,顿时面色惨白,手脚冰凉。难道,因为最近都在研究古董,所以有不干净的鬼魂找上来了? 他闭着眼摸到了墙上的开关。 “啪——”,书房顿时亮了起来。 他微蹲,大口喘着气,汗水顺着他刚毅的脸颊流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白石遗迹巧鉴定 过了好一会儿,瞿麦才缓过神来。他鼓起勇气,再次走进了书房,左右环顾,并没有发现异常。然后又走到窗口,扯了扯窗帘,后面也什么都没有。 书房就那么大,那会是什么声响呢? 他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下,仰头靠在椅背上,百思不得其解。 正当惊愕纳闷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朝向桌上的瓷片看去,抬手拿了过来细看,果然,这片瓷片与之前相比有了少许的变化。 厚釉的南宋龙泉瓷片上出现了几条很长“开片”。这几条长线近乎透明,呈鸡爪状分布,用手触摸也无任何高低感。 他急忙查找资料,想知道开片的原因,这大概就是刚才诡异声音的来源。 原来,开片是瓷器釉面的一种自然开裂的现象,是由热胀冷缩引起的。坯和釉的膨胀系数本身就不同,冷却时釉的收缩率较大。 这个瓷片在地底下也埋了近千年了,土里埋藏的温度相对较低,而且现在是夏季,外边的温度又很高,所以才会出现开片现象。 无知真的可以把人吓得半死,瞿麦还以为是古董上附着的鬼魂半夜跑出来了呢。 搞清楚了这些,他总算能够安然入眠了。 周日这天,苏叶打电话来邀请瞿麦和瞿父瞿母晚上去苏家吃饭,为瞿麦接风洗尘。 苏家是做餐饮起家的,后来改做房地产。杭州的房价一直在涨,他们也赚得盆满钵盈,他们也是民国四大家族当中最稳定的。 苏家住在西溪边上,这里环境优美,鸟语花香,有大片植被覆盖,空气着实比市区里好了太多。 自打回了国以后,瞿麦一直对杭州的雾霾有所抱怨,这里的天一直都是灰蒙蒙的。今天来到了湿地边,心情自然也好了很多。 苏家当家的是苏炳荣,也就是苏叶的父亲。闲暇时间,他喜欢在自家庭院修剪他的盆栽。对盆栽的照料,可一点也不比养猫养狗容易,有些昂贵的盆栽都能到达难以想象的价格。 当然,苏炳荣尽管腰缠万贯,但对于自己喜爱的东西向来是只买对的,不买贵的。 他喜欢柏树,并且会亲自去挑选好的胚子,然后为它们立意,再一边培植一边拗造型,以求达到最满意的效果,庭院中摆放的几棵柏树均有含义在里面。 “苏伯伯。”瞿麦进门往里叫了一声。 “麦儿,你来啦。”回应的便是苏炳荣。他正戴着眼镜在书房看报,听到瞿麦的声音便走了出来。他梳的是当下最流行的油头,头发又黑又亮,显得十分精神。 “几年不见,你瘦了不少。但是精气神不错,倒是有艺术家的范儿,哈哈。走,一起上楼吃饭去。咱爷俩多年未见,好好聊聊。”苏炳荣领着瞿麦去了餐厅。 餐桌上。 “麦儿,在英国这几年还习惯吗?看你又瘦了不少。”伯母赵琳说着,将转盘上的东坡肉转到瞿麦面前,“来,多吃点肉,这还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我特地交代张阿姨做的。” “伯母,我哪有瘦了啊,都吃很多的好吗。那边生活也挺习惯的。”瞿麦答道,然后在赵琳的注视下夹了一块肉咬了一口。 “妈,你瞎操什么心啊。麦子又不是小孩子了,他能够照顾好自己的。”苏叶抢过话茬。 赵琳看了苏叶一眼。“吃也管不住你的嘴。” “回来了就好。还能帮你爸搭把手呢。”说话的是瞿麦的母亲徐菁。 “年轻人嘛,想干啥就干啥,不用那么强求。”父亲瞿澋说道,转头看向瞿麦,“儿子,你想做些什么呢?” “爸,妈,我想做古董艺术品。我觉得这个领域很神秘,很想深入了解。而且现在国家大力支持文化产业的发展,将来会是个很好的形势。”瞿麦很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挺好的。老爸支持你。现在的国情跟你祖父当年是完全不同了,可以大胆尝试一下。况且古董艺术品的学习对珠宝的经营与设计也很有大有帮助啊。”瞿澋说道。 “对了,后来阿兰给你介绍的教授怎么样,你去拜访了吗?”苏叶问。 “嗯。他教了我不少。我昨天还去了我们杭州的古玩市场转了转,那里人超多。”瞿麦话题一转,转头问道,“你猜我碰到谁了。” “谁?” 苏叶大脑飞速旋转,搜索着可能在哪出现的联系人。 “慕容翊和慕容竑他们俩。” 当瞿麦说完,在场的人都很惊讶,他们也是很多年没见着俩兄弟了。 “他们俩还好吗?”苏炳荣关心地问。 “他们挺好的。在古玩城有个店,生意看起来也不错。”瞿麦回答道。 “那就好。当年大海出事那会儿,我本想把他们接过来照顾的。没想到他们直接去了西安,还在做那么危险的事谋生。唉,真的世事无常啊。”苏炳荣感叹道。 “是啊,当年和大海c蔚龙咱四个一起喝酒吃肉的日子还历历在目呢。希望大海的两个儿子都能够有出息啊。”瞿澋说。 “您二老就放心吧。他们俩都机灵着呢,小时候就鬼主意多。尤其是阿竑,整天闷声不坑的,没什么动静,但吓唬人总有自己的办法,尤其喜欢吓我妹妹。”苏叶调侃道。 “哎,别说那个坏家伙了,我都吃不下饭了。”苏沐听了有点不耐烦。 “好了,苏叶你别说了。小沐不开心了。”苏叶的未婚妻鸢尾制止了他。 酒过三巡。 苏炳荣笑呵呵的看着瞿麦说:“麦儿,前段时间我在一次慈善拍卖会上拍了张画。你是学艺术的,你帮我看看这是不是齐白石老先生的真迹。”说罢,便让管家去把画拿过来。 这是一幅虾图。 画面上是四只虾嬉闹的景象。画面感松紧有致,用墨自然流畅,布局细腻精妙,主题突出。落款为“白石”二字。 瞿麦仔细看了看,虽然他不是古董鉴定的大家,但是对于从小接触绘画的他来说,鉴定书画倒是难不倒他。 “苏伯伯,这件作品的虾画的十分熟练,线条灵动流畅,但还是缺了什么韵味。鉴定书画最重要的还是看画的本身。白石老人的艺术造诣精深,能够运用极简练的笔墨,巧妙地画出各种动物的神情动态,尤其是他画的虾,更是属于他的标签。” 瞿麦分析着,继续说,“所以,显然这幅是仿品。作伪者往往只能造其型却不能传其意。作品的布局显然是根据原作来设定的,画工画法都还不错,说明作者对白石老人的画颇有研究,但是意境还是差了许多。白石老人绘画一生,对于画的用笔用墨都了然于胸,水平之高能力之强都是世间少有。尽管寥寥几笔,但背后深厚的功力,可不是一般人想仿就能够仿到位的。” 听了瞿麦的分析,苏炳荣哈哈大笑。“麦子长大了,你说的对,这是件仿品,我已经让人去专业机构鉴定过了。我是故意拿出来考考你,看来这几年在外磨炼长进不少啊。” “嗯,我想做艺术品方面的鉴定也不是突然萌发的想法,在英国的时候就学了点皮毛了。”瞿麦笑着回苏炳荣的话。 其实刚才看画的时候,瞿麦也犹豫过自己的判断。 毕竟这是他苏伯伯拿出来的东西,苏伯伯也不是普通人,不太可能去买一幅仿品。而且这还是慈善拍卖的拍品,拍卖行也是有鉴定能力的机构,也不会胡乱拿赝品出来假冒。 但昨日在地摊上吃的教训还是让他印象深刻,单单从人性流的角度去鉴定一件物品,这是行不通的,还是要立足这件东西本身来判断。 吃完饭,瞿麦拿着牛奶来到阳台,苏沐也在。 她背对着他,披肩的长发油光水滑,衬着月光如水晶般闪亮。 瞿麦不动声色地走到了苏沐身旁,轻喊:“小沐。” 苏沐侧过脸,看向他,唇边扬起一个欢喜的笑容,甜甜地回应:“瞿麦哥哥。” 瞿麦看向苏沐,也轻轻笑了笑。 苏沐有些恍惚,突然伸出手,拉住了瞿麦的衣袖,眉间都是欣喜:“瞿麦哥哥,我们一起去天台数星星吧。” 没等瞿麦拒绝,苏沐已经跑开了。看着她欢快的背影,瞿麦有些无奈,只好跟了上去。 等到瞿麦走到天台的时候,苏沐已经轻车熟路地爬到了屋顶上,并使劲向他挥手:“瞿麦哥哥快过来。” 瞿麦惊出一身冷汗,扶额说道:“小沐,你先坐下。”说着,便手脚利落地翻上屋顶,在苏沐身边坐了下来。 杭州空气质量不好,雾霾严重,能见度不高,所以就算是晴天,星星也不常见。 今天的月亮很圆,夜幕中布满了星星,闪烁着一闪一闪的光芒。 “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吗,也是这样,我c你,还有哥哥,还有慕容和泽兰他们。就坐在这儿,一起数星星,聊梦想。”苏沐轻轻晃动两条腿,脸上微微泛红,“现在瞿麦哥哥你回来了,我好像又回到了那时候,真好!” 瞿麦仰头看了看天空,也感慨着。“是啊,儿时无忧无虑的日子真的美好。” 月光轻柔地落在瞿麦的刚毅的脸上,苏沐微微侧头,心底泛起一阵温暖。 她也学着瞿麦的样子,仰头看着星星,嘴角微动,哼着清浅的歌曲。 瞿麦听着苏沐动听的小调,有些出神。如今,大家都长大了,肩上背负着不同的责任,未来,谁知道又会怎么样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古董行当规矩多 在下沙一处废弃的工厂。 摸着黑暗过去,听到远处有稀疏的打斗声。 借着月光,再近一些,看到的是一群混混围成一圈,用力踹着一个躺在地上的男子。 那男子蜷成一团,既不吭声,也不反抗,默默地承受着,好像在等这群人打累了之后停手。 就在地上的男子感觉自己快晕过去的时候,这群人终于停了下来。 他蜷曲着身子,原本俊朗的脸上沾满了灰尘和泥土,嘴角有一股腥咸的液体流了下来,红的触目惊心,他的左眼皮很肿,此刻耷拉着,一时之间左眼竟睁不开。 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走到他眼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不堪的他,“小子,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咱们这行也有这行的规矩。你知道的吧?” 他微抬头,眯着眼睛看向那个中山装男人,唇角一勾,痛感在他的五脏六腑弥漫开来,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中山装男人见他似乎没有悔改的意思,抬脚踩住了他的手,微一用力,地上的男子闷哼一声,精致的五官有些狰狞。 中山装男人看到他痛苦的表情,反而笑了:“有句老话,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别人做买卖的时候,是不准多嘴破坏的。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天神下凡,拯救苍生。那咱们这些人就别混了,每天喝西北风去吧。小子,这次只是个教训,你坏了规矩,打你一顿是轻的。我也是给圈子里的各位一个交代。如有下次,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喂狗,看你以后还怎么看古董。” 说罢,他松开了脚,领着一群人离开了。 他依旧保持那个姿势,直到他们的背影越来越模糊,他原本无力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今天,鱼老六的小弟来找他,请他过去一趟的时候,他就知道会发生什么。在古玩圈,在别人在已经达成交易了之后,是不能够去破坏的,这样的插足确实是坏了规矩。但是今天被骗的是自己多年的兄弟,他还是出手阻拦了。 这事其实不严重,因为涉及的金额不大,只是地摊上发生的事。但是圈子里的大佬们还是要杀鸡儆猴,杜绝大金额的生意让人给毁了。所以今天就拿他开刀。 深夜。 慕容翊刚拿出钥匙准备开门,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 “哥。”一张和慕容翊相似的脸出现在门口,他看着慕容翊的脸,急忙伸手扶住了慕容翊,咬着牙说,“这群王八羔子,居然下手那么狠。” 慕容翊被扶到沙发上坐下,他看着慕容竑满是心疼的眼神,冲他笑了笑。“没事,一些皮外伤,不严重。” 慕容竑检查着慕容翊身上的伤口,恶狠狠地握紧了拳头。“这几个王八羔子,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好看的。明明就是他们卖假货骗人,却要硬生生扯什么规矩。” “竑,别这么气愤了。”慕容翊温暖的手掌覆上了慕容竑的拳头,摇了摇头,认真地说,“我们接触的都是直接跟金钱挂钩的生意,自然有人会想要得到他们的利益。我们做真,就会有人造假,难免会损害到他们利益。” “生意归生意,那也不让他们这样欺负你,又没破坏他们大买卖,他们何必这样仗势欺人。总有一天我会让那几个人血债血偿。”慕容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竑,多大点事。这点伤过两天就好了,你也别担心了,我们现在的羽翼还未丰满,再忍忍吧。”慕容翊急忙安慰弟弟,又想到脸上的伤,转头交代弟弟,“接下来几天我不去店里,店里的事都麻烦你了。” 慕容竑叹了一口气,拿出了药箱,熟练地替哥哥擦药。良久,慕容竑动了动唇角:“哥哥,就你好脾气。” 慕容翊看向弟弟,有些心疼。这些年两人相依为命,他知道这个弟弟把他看得比自己还重要。 他微微叹息,不由想到了瞿麦,也不知道瞿麦入这行到底是福是祸啊。 第二天瞿麦去了省图书馆借了几本书,看着时间还早,就打算去泽兰的公司坐坐,顺便蹭个饭吃。 “麦子,你怎么来了?”泽兰看到秘书把瞿麦带进来,惊讶之余,多了一丝开心,“来,快来坐。” “喏。刚去了省图,借了几本书。不是离你公司挨得近么,就过来看看你。没打扰到你工作吧。”瞿麦扬了扬手中的书。 “哎,没事,今天事不多。真羡慕你啊,大艺术家,想干啥干啥,逍遥自在。”泽兰边说边浏览着笔记本办公。 “我还羡慕你呢,事业有成,”瞿麦啧啧感慨,突然看了一眼办公室外面的秘书,起了坏心,揶揄道,“还有那么漂亮的女秘书。” “别,兄弟,你别埋汰我。你知道我那么多年,只喜欢一个人。”泽兰没抬头,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看你又认真了,开个玩笑都不行。”面对泽兰那严肃处理的样子,瞿麦还是挺想逗他的,“昨天我去苏叶家吃饭了。” “她还好吧?”泽兰依旧忙着公事,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你那么想她,怎么不去看看她?”瞿麦靠在沙发上,翻了翻手里刚借的书,反问。 泽兰忙碌的动作一顿,皱了皱好看的眉,又将视线收回到眼前的笔记本上,开口依旧是淡淡的声音。“不说这个了,你先看会书,我这批报表审核完请你吃饭。” 瞿麦微一抬头,看向泽兰。电脑面前的男人英挺的五官因专注而显得深刻起来,电脑屏幕的柔光照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这么优秀的男人,在怕什么呢? 瞿麦摇了摇头,低头去看手里关于古陶瓷的书,他还是对宋代瓷器最感兴趣。 这一节,讲的是宋代五大名窑之首的汝窑瓷器。 汝窑是北宋末年创烧的一个烧窑的窑口,因地处汝州而得名。 它的兴盛一共只有前后二十年,金灭北宋之后,汝窑随之消亡。 目前全世界存世不过百件。在2012年4月4日的香港苏富比拍卖中,一件口沿略有修复的北宋汝窑葵花洗,拍出了2786亿港元的天价,这着实令人惊叹。 书中配图的是件故宫博物院的藏品,北宋汝窑天青釉碗。此碗素面无纹,敞口,直弧腹,圈足,底部刻有乾隆御题的诗句。 汝窑是宋徽宗最喜欢的瓷器,作为艺术造诣极高的徽宗皇帝,他最爱这种天青色乳浊釉面。 天青色,也是瓷器中最高贵的颜色。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想到这句歌词,瞿麦又下意识地抬眼看向专心办公的男人。回忆瞬间涌入脑海,小时候他们一起玩耍的场景又浮现在了眼前。 彼时,苏叶牵着苏沐和等候多时的小伙伴们汇合。 “今天玩家家酒吧,”苏沐拿着从妈妈房间里偷来的红色丝巾,盖在自己的头上,转了一圈后掀开盖头,笑意盈盈地看着大家问,“我像不像新娘?” 苏叶兴致勃勃地囔囔:“来来来,谁要当小沐的新郎?” “我我我——” 苏叶看着瞿麦c泽兰c慕容竑争先恐后地举手,示意他们站成一排,说:“那我数三声,你们谁先举手谁就是新郎。” “三——”苏叶故意把声音拖得很长,一脸坏笑地看向三人。 “二——” “一。” 苏叶的声音刚落下,三人几乎同时举起了手,苏叶头疼地看向慕容翊和苏沐,求救道:“你们看清楚了吗?” 苏沐红着脸,摇了摇头,看向慕容翊。 慕容竑一脸期待地看着哥哥,可当看到慕容翊的手指向泽兰时,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嘟囔道:“哥,你总是帮外人。” 角色很快就被分配好,他们中年龄最大的慕容翊来当新娘的父亲,苏叶和慕容竑充当轿夫和宾客,瞿麦当证婚人。 苏沐穿着红色的小洋裙,头上盖着红纱巾,笑意盈盈地坐在苏叶和慕容竑用手搭的“轿子”上,下了“轿”,泽兰笑着牵起她的手,走到证婚人面前。 瞿麦清了清嗓子:“一拜天地。” 泽兰带着苏沐转身,朝着天鞠了一躬。 瞿麦等他们转过来后,继续喊:“二拜高堂。” 泽兰和苏沐又朝着面前坐着的慕容翊鞠了一躬,慕容翊乐呵呵地嚷道:“好好好。” 瞿麦看着这对“新人”,兴致高了起来,尖着嗓子喊:“夫妻对拜——” 泽兰和苏沐面对面站着,泽兰透过红纱看着苏沐的脸,也一下子红了脸。他收起了眼神,鞠躬的时候,因距离太近,两人的头撞到了一起。 “哎呀。”苏沐摸了摸头,却引来一片笑声,在面纱下的她脸更红了。 泽兰瞪了笑得最大声的苏叶一眼,抬头摸了摸苏沐的头,轻声问:“疼吗?” 苏沐透过面前的红纱,看着泽兰微微泛红的脸,咬了咬嘴唇摇头。 瞿麦止住了笑,咳了咳:“送入洞房——” 正当大家要一齐拍手叫好的时候,突然从底下传来一个声音:“你们不能结婚!” 原来是慕容竑。 “我觉得新娘子又难看又笨,不能结婚。”他显然是来捣乱的。 苏沐一把掀开盖头,一张红红小脸气鼓鼓的:“慕容竑——” 慕容竑朝苏沐吐了吐舌头,扮了一个鬼脸,撒腿就跑。 “你给我站住,慕容竑。别跑!”苏沐扔掉头上的丝巾,追了出去。 草地上充满了笑声。 “好了,走吧。”泽兰完成了工作拍醒了正在发呆的瞿麦,“我们吃饭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一脉相承显真彰 又到了一个周六。 这天清早,苏家大少爷死活要拉着瞿麦去逛市场,就为了看看传说中的古玩市场到底是怎么样的。 “哇靠,那么多人。”苏叶看到市场人山人海的景象惊呆了。 “是啊。我上周来也是这个情景。”瞿麦已经来过一次,也见怪不怪了,拉了苏叶一把,小声提醒他,“叶子,你走路小心点,别踩到他们故意放在角落里的东西,免得引来麻烦。” 苏叶环顾了一下四周,也小声地说:“那么阴险?” “呵,你以为呢。”瞿麦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向前走去,“我上周就差点中招了。” 苏叶好奇地追了上去:“说说看,到底是谁那么不给麦家公子面子?”。 瞿麦打听了一下,卖瓷片的摊位在那靠近小河边的地方。 苏叶看着地上被卖家随意堆放的瓷片,皱着眉问:“哎,麦子,地上那么多碎片都老的吗?你看得懂吗?” “嗯。绝大多数都是老的。”瞿麦指了指离苏叶脚边不远的瓷片说,“你看这青绿色的釉的那堆是龙泉窑。白色的那堆是定窑。黑釉的那堆是建窑和吉州窑。” 苏叶看着瞿麦,投来疑惑的目光。“哇,你是怎么区分的,看颜色吗?” “当然不是。”瞿麦一副“你眼瞎啊”的样子,指了指那些瓷片。“你看那堆龙泉窑里面也有几片黄釉的,越窑的那堆里面青釉与黄釉也是参半的,黑釉的吉州窑那堆里面也有几片白底黑花的画片。” 苏叶顺着瞿麦手指的指向看去,更好奇了:“那你是怎么鉴别这些瓷片的窑口的?” 瞿麦被这个多嘴的发小问的哭笑不得,伸手在他头上一敲:“多看书。” 苏叶头上一痛,想都没想,抬手就往瞿麦头上敲一个暴栗,得逞后笑道:“那你回头把你看完的书借我也看一下吧。” 他们俩边吵边向前走着,来到一个比较大的摊位。 地上铺着已经脏兮兮的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布,但上面摆放的瓷片五花八门,品种繁多。 摊主一看有客人过来,立刻凑上去,有些谄媚:“小伙子,来看看,想要什么带点回去。我马上要收工了,这些都便宜卖。” 苏叶觉得奇怪,抬手看了看表,问:“8点还没到啊,那么早收工?” “我们瓷片摊位的早市都是晚上4点开始的,现在是差不多要收摊了回去睡觉了,晚上还要干活啊。”摊主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解释道。 没得他们回话,旁边摊位的摊主已经在收拾东西打包了,并催促道:“老鼠,快点收了回去了。” 这个叫老鼠的摊主连连应着,转头问苏叶:“要买吗,不买的话我要收摊了。” 瞿麦蹲着挑来挑去,犹豫着不知道要买什么。 “买。” 比起瞿麦,苏叶来的更直接,他索性就凭眼缘,随手指着。 “这片绿的,这片黄的,还有那片白的。麻烦你帮我包起来,一共多少钱?”苏叶也就是会按釉色分,就指了瓷片堆买。那种粘起来完整度高的一看价格就贵,肯定不适合他这种初学者。 “今天最后一单生意,便宜算你9块钱吧。”老鼠一边报价,一边麻利地把苏叶要的瓷片都包了起来。 付了钱以后,苏叶还与他留了电话。看得出,这个人他是经常跑工地挖瓷片的,或许能够长期合作。 等走远后,苏叶撞了撞瞿麦的手,一脸坏笑:“刚刚那个摊主,尖嘴猴腮的,难怪外号叫老鼠。” 瞿麦斜睨了苏叶一眼,点点头表示赞同。 “今天总算是有收获了。”苏叶拎着两大袋瓷片,脸上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你上次说慕容的店在这里,我们去坐坐吧,我好久没见他们了。” 走过一个拐角,瞿麦走在前面,由于看右边一摊货物入了神,他不小心撞上了迎面过来的老者。 瞿麦一脸歉意:“不好意思啊,老先生。” 老人没说话,只是盯着瞿麦的脸看,面色有些古怪。 瞿麦摸了摸自己的脸,以为老人没听到,重复了一遍刚刚说的话,声音加重了几分。 老人仍旧没说话,走在后面的苏叶以为这个老头要讹钱,戳了戳瞿麦的后背,示意他别理这个老头儿,直接往前走。 瞿麦自然是懂苏叶的意思,摸了摸鼻子,准备绕开老人,才抬脚走了一步,便被他拦住了去路。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啊?”老人看着瞿麦的脸,开口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皱纹一动一动,但讲话的声音中气十足。 瞿麦看着眼前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心里很诧异,想了许久也没想起来是谁。 老人看瞿麦不讲话,也不催,依旧看着他。 瞿麦被老人盯得有点不好意思,心想反正苏叶也在,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便开口回答道:“我叫瞿麦,老先生认得我?” “姓瞿” 老人突然欣喜了起来,或许是他太高兴了,满脸的皱纹因此堆积在一起,却显得异常慈祥。 瞿麦有些疑惑,转头看向苏叶,后者却向他抛来一个更疑惑的表情。 面前的老人注意到瞿麦脖子里的红绳,突然一抬手,将红绳从抽了抽,衣领里的玉佩瞬间暴露在空气中。 瞿麦吓了一跳,急忙打掉老人的手,与此同时,苏叶也一脚拦在了两人之间,一脸警戒。 瞿麦把玉佩重新放进衣领里,这玉佩是祖父的遗物,是万万不能丢的。 他生气地问:“老先生你这是做什么?” “哈哈。” 对面的老人没理会瞿麦铁青的脸,推了推拦在中间的苏叶,苏叶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推开,面色“刷”地沉了下去。 “我就知道你是我二师哥的后人。”老人激动地抓着瞿麦的手臂,眉眼间全是喜悦。 见瞿麦茫然的神情,老人指了指已被他藏在衣领里的玉佩,继续说:“我可认得这玉佩,这是我二师哥的。” 瞿麦听到老人又提玉佩的事,捂了捂胸口,连连退后:“胡说,这是我祖父留下来的。” “哈哈哈,”老人看到瞿麦那么宝贝玉佩,笑得更开心了,“我是孙启昌,是你祖父瞿启臻的小师弟。” 瞿麦一愣,孙启昌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 爷爷在世的时候会跟他讲很多关于孙启昌的故事,只是他没法把那个传说中的人和眼前这个慈祥的老人家联系起来。 瞿麦尴尬地朝满脸笑意的孙启昌鞠了一个躬,也扯了扯嘴角。 “原来您就是孙爷爷啊,我经常听家里人提起您的传奇故事呢。” “哈哈,没什么传奇的,都是些普通的事,都被他们夸大了罢了。” 孙启昌看着眼前人高马大的瞿麦,越看越喜欢,“没想到老瞿师哥的曾孙子居然也好古董,如果师哥还在世看到后继有人,也会非常欣慰啊。” 苏叶看着面前戏剧性的“认亲”,不由抽了抽嘴角,却还是换了一张笑脸凑到孙启昌面前说:“孙爷爷,我是麦子发小,我叫苏叶,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这里有点吵啊。” 孙启昌一拍脑门:“瞧我,光顾着高兴了,走,我请你们吃饭。” 三人来到附近的小饭店,点了一些菜。 瞿麦看向孙启昌,指了指苏叶。 “孙爷爷,我发小苏叶,是苏平老太爷的曾孙。” “哈哈,苏平老哥的后人啊,果然是长得俊啊。” 孙启昌喝了一口茶,感慨道,“我原本还以为古董这个行业会是个断层,现在的人都玩金融,玩资本市场,很少有年轻人会想着玩古董。没想到你们也会对这个感兴趣。当年的四大家族后来都改行做了其他的营生,我以为就这样了,不曾想到你们有一天会继承他们的衣钵。” 苏叶还在为“长的俊”沾沾自喜着,瞿麦向他投来一个“你够了”的白眼。 孙启昌不知道年轻人之间的小九九,依旧感慨着。 “要不是当年文化大革命,我想师哥他们会继续做这个行当的。这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是属于我们中国人的骄傲。传承和发扬中国文化,让中国艺术品走向世界的舞台,这是多么荣耀多么值得我们为之奋斗的一件事啊。” 苏叶因为孙启昌的一句夸奖而越发想亲近这个老先生。 既然孙老现在就在面前,一起聊天吃饭,何不抓紧时间请教一些问题呢。 于是苏叶问道:“孙爷爷,我们今天买了不少青瓷标本。因为刚开始学,还是想请教您一下,越窑和龙泉窑具体该怎么区分呢?” “哈哈。这个古董鉴定嘛,本来就是熟能生巧啊。这其中有好多细节呢,今天也没那么多时间,我就只能给你讲个大概。” 孙启昌一边吃饭一边说,“越窑青瓷啊,他的烧造能带比较远,从东汉开始烧制,南宋结束停烧。而龙泉窑呢是从五代开始烧制清代结束。这两者的烧造时间不同所以造型风格和审美都会有很大差异。” 说着,孙启昌顿了一下,示意他们用饭,接着说。 “越窑年代久远,所以两晋唐宋的风格以动物纹样做装饰,以单薄内敛的釉水做依托。龙泉窑是紧接着越窑的一支窑口,它是继承和发扬了越窑青瓷的特点。釉水变得浑厚,光泽度更好,乳浊质感更强,更符合宋代元代明代的审美,款式更加新颖丰富,更受当时人们的喜爱。龙泉窑也是当时大宗的海外贸易商品。欧洲贵族都以拥有一件龙泉窑瓷器为荣,亲切地唤龙泉窑为‘雪拉同’。” 一顿饭下来,孙启昌讲了很多古董鉴定的知识,让瞿麦和苏叶受益匪浅。 孙启昌抬手看了下老式的机械表,说:“我一会还要见个人,得先走了。我给你们留一个联系方式吧。” 说着,便在服务员的点单纸上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和地址。 “孙爷爷,我还没听够呢。”苏叶看着一脸慈祥的孙启昌,竟有些不舍。 孙启昌把纸条递给瞿麦和苏叶,听到苏叶的话明显很受用,笑道:“以后碰到什么不懂的,记得打电话来。” 等孙老走后,苏叶拍了拍瞿麦的肩膀,贱兮兮地笑:“看吧,我比你俊。” 瞿麦揉了揉自己“突突”狂跳的太阳穴,起身抬腿就走。 “喂——” 身后传来苏叶的喊声,瞿麦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网络架构新时代 周日,瞿麦起了个大早,在书房坐下拿起书刚看了两行字,门铃声响了。 “麦子。”苏叶看着面无表情的瞿麦,扬了扬手中刚买的早饭塞到他手里,笑嘻嘻地自顾自进了门,“特意跑两条街买的,感动吧?” 瞿麦打开塑料袋,轻哼:“楼下买的吧。” 苏叶假装没听见瞿麦的嘲讽,打开包,拿出笔记本电脑,朝瞿麦招了招手。 “麦子,你来看,我昨晚想了一宿,现在是互联网时代,我们为什么不能把传统的古董行业的金融放在网络上来操作呢?”苏叶说着便拿起鼠标比划着。 瞿麦站在苏叶身后,听完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哎哟,我的好叶子。今天周日,让我安静地看会儿书行吗?别异想天开,整这些没用的了。古董行业是历史上的老牌行业,最早从唐代就有了。所有的古董买卖就是实地看货,然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哪能网上交易啊?” 说完,瞿麦拿起桌上的牛奶,转身往书房走去。 “当然可以。”苏叶拿起笔记本电脑,起身追了过去,到书房后,他放下电脑说,“淘宝的买卖方式不是买方付款,将货款放置在第三方平台上,收到货满意后确认,钱才会到卖家账户上吗?如果收到货后7天内不满意,还能退货,退还货款。这个交易方式安全而可靠。” 苏叶斜睨了一眼正咬着鸡蛋饼的瞿麦,继续说:“我昨晚想了想,我们可以把买来的标本,拍出主视角俯视角侧视角的照片和各种胎釉方面的细节,然后标注确切的专有名词和它的各项资料,方便买家选择,放在平台上售卖。有了订单之后,再以快递包裹邮寄的方式发货。” 瞿麦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手里的早饭,思索了一会,朝苏叶比了一个大拇指,眼神中满是赞许,“不错啊叶子,听着感觉挺靠谱啊。” 苏叶听到瞿麦对他的看法表示赞同,立即啧啧摇头,自我感慨:“明明可以靠颜值,我非要证明自己的才华。” 瞿麦翻了一个白眼,拿过笔记本,利落地打开淘宝,登录卖家账号,开设一栏“陶瓷—瓷片”。他熟练地操作着电脑,“我们先试试吧,反正也不会亏损。万一成了,就是个很好的发展古董艺术品的渠道。” “我就拍了一部分照片,在桌面上的文件夹里。”苏叶凑过去,看到店铺名称后猛地敲了一下瞿麦的头,“店铺名取‘于越府’,到时候经营不好,祖父们做鬼也要上来打死你。” 瞿麦吃痛抓了抓头,继续手中的动作,“我只是想把祖父当年未尽的事业继续做下去。” 苏叶靠在椅背上,打开了手机游戏,乐道:“嗨麦子,还是你有商业头脑啊,这样一来,我们这不就变成百年老店了么。” 瞿麦不理会苏叶,飞快地点击着鼠标,他浏览了几个古董专业的论坛,披了个马甲在论坛里发布淘宝小广告,也希望大神多加指点,这样也能从中收获更多的知识。 整个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苏叶从手机游戏中抬起头来,“那么快就好了?” 瞿麦扬了扬头,示意他自己看电脑。 过了一会儿,电脑里传来“滴滴”两声,瞿麦打开了闪烁不停的旺旺。 “醉瓷:你好。在吗?” 瞿麦喝了一口牛奶,在键盘上敲着字,按下了回车键。 “于越府:亲,你好。欢迎光临本店,请问你有何需要。” “醉瓷:嗯。我也是古玩爱好者。我看到朋友分享的店铺链接,所以进来逛逛。感觉非常不错,这些瓷片都是老的。哎呀,现在假货太多了,连瓷片标本都会造假,在市场上很难买到合适的。” 对方表示赞许,瞿麦看着电脑想了想,继续打字。 “于越府:嗯。我们的瓷片标本都是出土自杭州城建工地遗址,都是老的。杭州本是南宋都城,所以这些瓷片大多都是南宋的,而且档次都很不错。” 很快,对方回了消息。 “醉瓷:哈哈。原来是杭州出的。真是太好了。我是sd济南人。我姓焦。以后可以多多交流。我先下了一单,买了几片龙泉窑和越窑标本。这类南方瓷器,在我们北方真的很难见到,有这样的平台真的很棒,我会经常过来学习的。” “于越府:谢谢你的认可。我们对北方瓷器认知也还是不够的。希望能够多交流,有不懂的向你请教。订单已收到,我们现在打包给你发货。收到望给好评喔!” 瞿麦发送成功后,苏叶兴奋地撞了撞他的肩,挤眉弄眼:“怎么样,哥们牛吧?” “厉害厉害。在下佩服佩服。”瞿麦连忙作了个揖。他也是非常开心,互联网能够很好地与传统古董行业接轨,这正是他所期望的。 不出一分钟,又来了一单bj的生意,几乎把店内所有的定窑的印花标本被买走了。 成功做了几单生意后,苏叶打电话叫来了顺丰快递小哥,向他买了大卷气泡膜和专业的加厚的纸箱。等待的同时,瞿麦上网查了查瓷器的包装方式。 瓷器的打包是非常讲究的。尽管它们出土的时候就已经是破碎的标本,但谁也不愿看到这经历千年的古物在快递运输过程中受到二次破坏。 每片古董标本都蕴藏了丰富的知识,这可以通过书本内容的对比更近距离地感受到接触到。但如果大片的标本碎开成小片,有可能就看不到某个信息点的。比如一片南宋龙泉窑芒口杯。它这片标本是大半个碗,从口沿到底足都是全的。这样能够从侧面看到它的线条,欣赏宋代人的审美,品味宋时的生活情趣。一旦打破缺失,就会少了很多信息。 东西一到,他们小心翼翼地用气泡膜将瓷片一片片包裹起来,同时在每个纸箱里也垫上厚厚的气泡膜,然后将包好的瓷片平稳地叠在箱子里,最后填实,打封条,一定要箱里的东西不会有丝毫地晃动,确保运输安全。 忙活了一下午,瞿麦和苏叶决定去火锅店搓一顿,庆祝一下今天小小的成功。正当他们打算出门的时候,旺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瞿麦和苏叶对视了一眼,走过去打开了旺旺。 “夕花尽欢颜:你好,请问你这儿有完整度高的瓷器残件卖吗?” “于越府:没有喔亲。本店才刚刚起步。都是破碎的瓷片标本,你只需要残件吗?” “夕花尽欢颜:是呀。是这样的。我是做金缮修复的,平时修复的都是陶瓷c珠宝玉器c紫砂壶等工艺品。之前看到金缮修复古董艺术品的作品,效果非常不错,既美观又实用。所以想来你这儿问问有没有合适的古陶瓷残件,我可以买回去修复它,让它活起来。” 瞿麦在电脑上敲下一行字,按下了回车键,看下苏叶说:“看来我们除了要买瓷片,最好还要收一些残件,这不,有需求找上门来了。” “于越府:原来如此。那好像很有意思,也很有意义。下周六我去二百大淘宝的时候,会帮你多多留意古陶瓷残件的。” 苏叶看着瞿麦发出去的信息,挠了挠头说:“我现在瓷片的年代还没分清楚呢。” 瞿麦随手拿起一本古陶瓷书,往苏叶头上一敲,“所以说让你多看书。” 苏叶还想打回去,旺旺又响了起来,他瞪了瞿麦一眼,看向电脑。 “夕花尽欢颜:二百大?你也是杭州人?” “于越府:是啊。你也是吗?” “夕花尽欢颜:嗯。你好。我叫夕颜。” “于越府:你好。我叫瞿麦。” “夕花尽欢颜:嗯。那先这样吧。我还有事先下了。改天聊。” “于越府:好的。我有残件了联系你。拜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寻根究底探源头 刚走进火锅店,火锅的热气和香气扑面而来,吃客大声的交谈声也不绝于耳,热闹极了。 门口的侍者看到苏叶,立即弯腰鞠了一躬,语气很恭敬,“苏少爷,还是原来的包厢么?” 苏叶点点头,轻车熟路地带着瞿麦走向二楼的包间,特别豪气地挥了挥手,服务员立即把点单的pad奉上。 苏叶把pad递给瞿麦,扬了扬眉说,“怎么样,我投资的,还不错吧?” 瞿麦故意露出惊讶的表情,夸张地说:“哇,我一直以为苏家大少爷整日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没想到居然偷偷藏着那么大的资产,啧啧” 苏叶一听,一个爆栗在瞿麦头上炸开,两人吵闹着终于点完单了。服务员刚走,苏叶恨恨地看着瞿麦,“我苦心经营的大老板的形象,今天算是被你毁了。” 瞿麦嗤之以鼻,“怎么,幕后投资还那么高调,果然是苏家大少爷的作风。” 说话间,菜很快就上齐了,火锅渐渐煮开,弥漫着让人难以抗拒的香气。 瞿麦迫不及待地涮着肥牛,又往里丢了很多蔬菜和丸子。苏叶夹了一个虾,慢条斯理地剥着虾壳,说:“你慢点,跟个乡巴佬似的。” 如果不是苏叶说的那句话,瞿麦差点以为坐在他面前的是泽兰。瞿麦刚想伸手打过去,就听到身后服务员问要不要加水。 瞿麦头疼地揉了揉头,看着苏叶从容优雅地跟服务员说着话,这家伙居然那么装顿时一条“恶计”涌上心头。 直到服务员走后关上门,苏叶立即将碗里的肉塞进嘴里,又忙着捞起锅里其他的东西,吃的不亦乐乎。 瞿麦有些汗颜。 “哎,麦子,你说这些古董都是从哪来的,古玩市场的这种货也总有源头吧。”苏叶似乎停不下来,不停地往嘴里塞着东西。 瞿麦有些嫌弃地看着苏叶狼吞虎咽的样子,想了一会说:“嗯我想应该分一下几条途径。首先,我们小河边地摊买的这些瓷片标本都是杭州城建工地出土的。也就是杭州城翻新,比如现在在造地铁,那么就会往下挖,就带着挖出这种古董来了。但由于是挖土机作业,所以都是破的,几乎不可能挖出完整的。以前这种东西没人收,全部铲到一块废弃的场地,然后统一倒入大海。” 苏叶一听来精神了,他放下筷子,惋惜道:“那多可惜,那么多宝贝都石沉大海了。倒的地点在哪啊,告诉我,我去挖。” 瞿麦又往锅里添了些蔬菜,说:“这哪还找得到啊?不过你还真别说,每个城市的下面都有这些宝贝。本身就是推倒原来的城市,在它基础上建造新的嘛。所以没法保护这些古董,太多了,怎么保护。要不是这些铲子手拯救古董艺术品,我们现如今能见到的就更少咯。” “那还有呢,倒斗总是一项吧。”苏叶放低了声音,这两字显然是不光彩的。 “嗯,但这方面我还没接触过,违法的事还是不做为好。”瞿麦喝了口啤酒,看着沸腾的锅,接着说,“其次还有就是传世品,也就是从祖辈父辈一代代传下来的,或是国家收藏传承的,比如故宫博物院的很多藏品都是当年的清宫旧藏。还有现在老外手里的中国艺术品很多都是当年八国联军抢去的,这些都是国之瑰宝。” 说到这,瞿麦停顿了一下,抢夺去的文物之多质量之精,也让每个热爱中国艺术品的人感到惋惜。 瞿麦拿起筷子将刚刚下进锅里的娃娃菜捞了出来,补充道:“还有的么,就是现在很流行的,美其名曰‘回流瓷’。这些都是当年从中国出口的外销瓷,用来换外汇的。这类瓷器有个特点,就是它们的瓷胎釉料是中国的,但纹样图案都是西方化,为了就是迎合老外的审美,刺激消费,提高销售额。而且在制作时,往往偷工减料,故意把碗盘做的很薄,这样降低成本提高产量,赚的更多油水。” 瞿麦沉吟了一下,问道:“然后还有海捞瓷器。还记得今年上半年发掘的‘南海一号’南宋沉船吗?” 苏叶点了点头。 瞿麦感慨道:“里面就打捞上来6万余件南宋瓷器。这其中包括我们现在经常在玩的龙泉窑青瓷c景德镇青白瓷cfj玉林亭窑黑盏等。而且除了我国这次发掘的南宋商船以外,我听说印尼那边的古代沉船也很多。出土了大量的古代瓷器。不过,这类海捞瓷器常年受到海水的侵蚀,表面往往都会哑光磨皮,釉水不莹润不光洁,价值也并不大。” 苏叶听着,想了一会,心里顿时有了主意,他看向瞿麦说:“你讲了那么多,渠道倒是不少,但我们可以尝试的也仅只有一个啊。” 瞿麦点点头表示赞同:“我知道你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苏叶拿起一旁的虾滑,一块一块地拨入锅里,一会儿,煮熟的虾滑便浮在面上,随着沸腾的水翻滚着。 瞿麦看着诱人的虾滑,忍不住夹了一个,蘸着调好的汁,放进嘴里咀嚼着,顿时满足了整个味蕾。 他意犹未尽地吃了好几个后,才慢悠悠地说:“或许我们可以试试。你等会儿给老鼠打个电话吧,问问他们今天晚上有没有干活,如果有收获,我们把他们今天的货直接买下来。” 苏叶吃着锅里最后一个虾滑,感叹道:“嗯。现在有了互联网平台的销售,咱们可以大批量进货,大量的买与卖,既能帮助我们更快地学习古董,过手大量的标本,又能拓宽艺术品市场,使更多的人了解古董艺术品,喜欢上它。同时还能认识到很多新朋友,简直是一举多得啊。” 说着,他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说:“老鼠说,他们今天在密渡桥的工地。有很多新鲜的货,让我们12点工地门口等。” “行。那我们晚点过去。” 说话间,苏叶按了服务铃,示意锅快干了,需要加些水。 瞿麦看着一本正经地苏叶,想起之前想到的“恶计”。 在服务员加水的空隙,瞿麦拿起桌上的纸巾,趁苏叶一个不注意,擦了擦苏叶的脸,在苏叶一脸错愕的神情中,他邪恶地勾了勾唇角,故意尖着嗓子,柔情百媚地说:“亲爱的,你昨天还答应今晚陪着人家,一整晚呢,不能食言哦。” 说罢,瞿麦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脸恶寒的苏叶抛去一个媚眼,他明显感觉到服务员倒水的手抖了抖,瞬间在心里乐开了花。 年轻的服务员匆匆收了手,脸上全是可疑的红云,她留下一句“苏少爷慢用”,便急急跑出了包厢,带上了门。 刚关上门,瞿麦忍不住捧腹大笑。 苏叶一脸铁青地看着一旁乐不可支的瞿麦,脸色更臭了,他发誓,他再也不来这家火锅店了。 夜色渐深,月色渐浓。 四周很安静,不时有微风吹过,发出细小的树叶的摩挲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汽车奔驰而过的声音。 此时,瞿麦和苏叶站在密渡桥工地的入口。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苏叶抬起手看了下时间,12:30,已经离约定时间过了半小时,他不耐烦地抱怨道:“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我们会不会被骗了啊?” “骗我们没好处吧,”瞿麦也看了一眼时间,“别急,再等等。” 因为刚入行没几天,瞿麦确实对古玩行的行规都不了解,也不知道他们会如何交易,说不定他们有秘密的会面地点。他不太清楚,却也不敢贸然行动,不过既然老鼠让他们在门口等着,那先等着便是。 苏叶穿着短裤,已被蚊子咬了好几口,看着瞿麦的长裤心生羡慕。他不得已走来走去,企图自己的走动能让蚊子叮不到他裸露的小腿。 苏叶一边走一边往工地里看,突然看到了几道手电筒的光,朝瞿麦招了招手:“麦子,他们在里面呢,还没出来。估计是还在忙,没看时间,要不我们进去吧。” 瞿麦走到苏叶旁边也往里看,果然有几道手电筒的光在照来照去。他看了看苏叶小腿上的蚊子包,点了点头说:“行。” “喂,干什么的?” 刚要踏进工地的大门,突然被一声粗犷的声音呵住,瞿麦借着不远处路灯的灯光望向声音的来源。 蹲在一旁抽烟的男人起身,他的面部黝黑,有些轻微的脱皮,里面白色的汗衫上沾了一些油渍,外面随意披了一件制服,胸口上还写着“聚祥建设”的字样。他大步走了过来,鞋底沾着一些泥浆,在干燥的小路上留下一些鞋底的印记,他在他们面前停下,靠在工地门口挡住苏叶不断往里看的视线,小眼睛却在眼前两个年轻人之间来回打量着,眸光中透着一丝贪婪。 “这位大哥,”瞿麦意识到这个人是这片工地的门卫,指了指里面那几道光说,“我们的朋友在里面。” “想进去?”男人咧开嘴,一股烟味扑鼻而来。 瞿麦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一步,点了点头。 男人伸出一只手,摊在瞿麦面前,抽了一口烟,“想进去,一人两百。” 苏叶看着男人发黑的手指,掏了四百扔在他手里。 男人接过钱,立马揣在口袋里,马上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让开了路。 工地四周被围墙围了起来,里面没有灯,外面的路灯也照不进来,即使在月光的笼罩下也看不清路。瞿麦和苏叶打开了各自的手机,朝远处的手电光走去。 白天下过一场阵雨,工地上的土特别软,踩下去黏黏的,每一脚都有下坠感,手机灯光并没有办法照亮全部的路,他们只能小范围的移动着,就怕一脚踩进泥坑。 一阵风吹过,苏叶弯腰去抓了抓小腿上的蚊子包,手机的灯光无意识地四处乱照着。突然苏叶失声叫了声“妈呀”,瞿麦吓一跳,却看见苏叶一脸惶恐地退了几步,腿一软,直接摔到了泥地上。 瞿麦被他吓得不轻,头皮发麻地往苏叶那走了几步,顺着苏叶的目光,他把手机光照向那个方向。 居然是一只人手! 此时,又吹来一阵风,苏叶打了一个寒颤,声音有些颤抖,“你你看见了吗?” 瞿麦看着不远处的手电筒光,深吸了一口气,捡起地上沾着泥浆的细铁条,说:“你别动,我去看看。” 说着,他将手机重新照向那只手,缓缓向它移动着。 快接近那只手的时候,他猛地一跃,快速地用铁条将那只手按住,同时,马上将手机的灯光打向它。 “我靠,原来是个橡胶手套。”瞿麦大呼,真是吓出一阵冷汗。 他扔掉手中的铁条,看着泥地上的黄色的橡胶手套,它五指向上,鼓鼓的,不仔细看,还真会以为是只人手。 其实,橡胶手套被遗弃在工地是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只是两人都第一次来挖古董的工地,此时又恰逢月黑风高,难免有些精神紧绷。 “我还以为是地下埋的干尸,突然伸出手来拉我。妈啊,太可怕了。”苏叶松了一口气,仍旧腿软地瘫坐在地上,朝瞿麦伸了伸手,“你扶我一把,我起不来了。” “哟,这不是苏家大少爷嘛,”瞿麦顺手拉了他一把,还不忘挖苦他,“怎么就吓成这样呢。” 苏叶白了他一眼没坑声,拍了拍屁股,摸到一手泥后,脸色更差了。 瞿麦心情大好,吹了吹口哨,催促着苏叶快点走。 他们继续往手电光亮处走着,一路上都能看到表层的土里夹杂着很小片的瓷片。显然这些都是挖土机翻上来的土,夹杂的标本都是比较细碎,质量不高,价值也不大。 “喂!”瞿麦走近了,朝那边喊了一声。 霎时,几道光齐刷刷地照过来。 “原来是你们啊。”老鼠看到他们,停下手里的活,放下铲子走了过来好奇地问,“你们怎么进来了?” 还未等瞿麦回答,他看了眼时间,恍然大悟道:“呀,过头了。” “哎,没事。我进来转转,体验一下。”瞿麦走到他跟前,借着手电的光看清了眼前的老鼠。此刻他头戴大号的探照灯,穿着件汗衫t恤,脚上套了雨靴。不远处还有一些的人拿着铲子挖着地,他们把底下的土一锹一锹铲到平地上,看到有大件的瓷器探出来,就停止铲土,戴着手套的手去扒着泥,然后取出宝贝。 瞿麦有些好奇,“工地那么大,你们怎么就在这块地方挖?” 老鼠顺着瞿麦的目光看去,解释道:“一般的宝贝都是扎堆的。有的是房屋倒塌或是大火焚烧留下的,有的是破碎的瓷器直接丢进了当年的井中,有的会就地掩埋。这儿刚挖出了几片南宋官窑,就说明这儿有东西,而且质量会不错。” 说着,他又指了指瞿麦走过来的路,“你们瞧那儿,都是白天挖土机倒腾过的。那种地方就算有东西也都被整得稀巴烂了,根本找不到值钱的玩意。只有像这块还没大范围地动土过的才可能有东西。” 他带瞿苏二人一步步往光线汇集点走去,苏叶皱了皱眉,问:“那么大一片地方,不是大海捞针吗?” 老鼠点了点头:“是的,这些没被挖土机倒腾过的地方,需要我们一铲一铲地挖。宝贝具体在哪谁都不知道,只能说是碰运气。有可能一天挖到个宝贝发财了,有可能几天都没啥收获。要不是今天下雨,土都软了容易挖,不然这个点我们早就回去了。” 他们来到集中点,这里摆着好几个水桶,里面都装满了今天的收获。 “老鼠,今天收获不错啊。”瞿麦看了看桶里刚出土的货说。 老鼠指了指红色桶上面的还沾着土的壶说:“就这两把壶不错。其余的都是破标本,还有几个残件。” 瞿麦和苏叶对视了一眼,拉着老鼠走到一边,“兄弟,要不这些都给我吧,多少钱,你报个价。” “一回生二回熟,我们也算是熟人了,也不说二十了,十八块吧。”老鼠也懒得磨叽,卖完这批货正好和兄弟几个找个馆子喝酒,然后回家好好睡一觉。 “这也没啥货啊,十八有点贵吧?十五行吧,我们大老远过来买货,等下直接扛走,对你们来说也轻松些。”瞿麦说着便拿出了钱包。 其实还不还这三百块钱对瞿麦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但是这是他第一次买鲜货,第一次跟这些铲子合作,所以谈生意的基础要打好。如果每次都不还价,价格随便他们讲,那以后就很难再把价格压下来了。所以他稍微还一点,也揣摩了他们的心理,他们肯定也希望快点卖掉换钱。 “十六吧,咱一共四个人,钱也好分点。我们每个人进场费就交去了两百了,稍微赚点喝个酒回家睡觉了。”老鼠也是实话实说,今天确实没挖到好宝贝。如果挖到个南宋官窑,那就发财了。其实这也算一种赌博,如果进来干一晚,挖到的东西都是碎渣子,那连两百块进场费都赚不回来。 “行,成交。”瞿麦也不磨价格了,表明态度就好,他数了数钱递给老鼠。 老鼠和他的弟兄们把水桶里的货全部放入两个麻袋中,交给了瞿麦。 刚回到家,苏叶兴奋地凑过来:“麦子,快打开看看。我等不急想知道有啥宝贝了。” 瞿麦点头,打开了其中一个麻袋。首先拿出的是越窑两把执壶,完整度都还不错。正巧,有空或许可以去拜访一下今天网上交流过的那位姑娘,讨教一下当下比较流行的金缮修复。 然后是一些瓷片,有越窑和龙泉窑,基本都是碗盘。有好多片都能拼起来,使它们成为残件。 所以他们一边在卫生间冲洗上面的土,一边分门别类。碗归碗,盘归盘得放在一起。 另一个麻袋里还有一摞不错的吉州窑残碗。上面的纹饰和图案各不相同。有剪纸贴花的“金玉满堂”,有蓝色窑变的兔毫纹,还有黑底洒黄釉的彩绘,画的是南宋经典题材“月影梅花”。 往里寻,袋子里面装了几件杂项。有几跟铜鎏金的发簪,银的发簪。冲洗完发现这些簪子都是素面的,没有纹饰,不够精致,尽管是贵金属器,但价值不大。 一同在袋子里翻出来的还有一根骨头。 苏叶拿着比对了一下尺寸,吓得直接扔到了地上。 “瞿麦,这是人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千年人骨悬疑案 “什么?!” 瞿麦也愣了一下,急忙看了下那个骨头。确实是人骨,而且是腿骨。 苏叶洗了洗手,打电话给老鼠询问这人骨的相关情况。 挂了电话,苏叶将手机放在一旁的地上,正色道:“老鼠刚才说,这骨头是他们今天在那个坑挖的时候挖出来的。按坑口来说应该也是南宋时期的。与那层瓷器碎片都是同一土层出的,这个不会错。他说这种千年人骨工地经常出,还有马骨,马牙。因为当时是战争年代,有这种东西也不足为奇。而且他们挖出来,到市场也会有人要。有些奇怪人专门买这种东西,也不知道他们干嘛用,他也没问。” “喔喔,那看来又是我们大惊小怪了。”瞿麦走过去,拾起人骨,在水龙头下冲洗上面的土,“不过既然是古物,那还是要尊重它的。我先把它清洗干净,等周六再去还给他。他想卖钱就让他卖,我可不收藏这种东西,渗人。” 清洗完的人骨直白白的暴露在眼前。千年白骨的表面附着着浑厚的包浆,油性的骨骼像是玉一般细腻润泽。 在土里埋了近千年,骨头还是很致密坚硬,渗透出阵阵寒气。人骨的中心还有很多划痕,显然这是以前留下来的。 “谁那么狠。都化为人骨了,还在上面用刀猛烈地刻划。难得这就是恨之入骨吗?”瞿麦没有用手触摸它,全程带着手套。他还是比较忌讳这些,怕是邪事降临,或是有损阴德。 “咦。”苏叶凑过去看着瞿麦手中的人骨,指了指上面的刻痕说,“麦子,你看。这不是乱七八糟的划痕。看着很有规律,来回打叉的,‘x’型。” “对,好像是西夏文字。”瞿麦也看出来了。 他们拿了笔,按照人骨上的文字壁画写在了纸上。纸上呈现出来的是类似“皴毵”的字,但是明显跟汉字不太一样,就算拆开了也读不出这是什么意思。 正当他们苦恼的时候,瞿麦想到了一个人,或许他能帮他们解答这个困惑。 只是现在快三点了,说不定他已经睡觉了。所以瞿麦只是发了条微信过去,试探性地问一下,“在吗?” 过了几秒,那人回复,“在。怎么了?” 此人正是瞿麦的小学同学许国强,他现在在杭州考古所工作。今天晚上他一直在研究南宋漆器上几个奇怪的字,所以一直熬夜到了现在。 经过允许,瞿麦与许国强通了电话。许国强也看到了微信里人骨的图片和上面的铭文。许国强也表示十分惊讶,毕竟如果说是南宋时期的话,那西夏离杭州还是很远的。到那么远的地方,这是来做什么事的。何况还在人骨上刻铭文,更是很少见到。 这确实是件非常奇怪的事。 但是许国强他也认不出这是什么字。他不是研究西夏文化文字的专业,主要针对的还是古代汉文化的铭文。所以他希望把人骨带到他的母校bj大学去给教授们看一下,说不定会有一些新发现。 于是他们约好明早一起去那工地,他带着考古队去勘测一下。看看是否有古墓或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出现。 通完电话以后,瞿麦把人骨装在一只干净的箱子中,等待明日在去工地一探究竟。 做好一切之后,瞿麦看见苏叶此刻正呈“大”字型趴在他的床上睡着了,屁股上的泥浆呈半干不干的状态,他嘴角抽了抽,洗完澡躺在沙发上也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瞿麦在苏叶的乱嚎中醒来。 他躺在沙发上睡意朦胧地看着眼前上蹿下跳的苏叶,眯着眼问:“我等下要去工地找许国强,你去么?” 苏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揪起一角,闻了闻,立即皱起眉头,“我要回去泡个牛奶浴,今天谁也别打扰我。” 说罢,起身就走。 “喂,你把我的床单拿去洗了——”瞿麦的话还没说完,苏叶已经把门甩上了。 瞿麦看向脏兮兮的床单,头更疼了。 到了约定时间,瞿麦来到了工地。许国强已经带着考古队友等在那儿了,简短的打了招呼后他们便进了门。 白天的工地很正常,一旁摞着土堆,远处还有两台挖掘机哄哄作响。瞿麦不禁感叹,中国上下五千年,在这些土地上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或许每一寸土地下可能都埋着古物吧。 往里走,瞿麦带他们来到昨天老鼠四人挖东西的地方。瞿麦没想到,昨晚老鼠四人在这边勤勤恳恳地作业,挖了四个小时。这块地在白天看起来居然那么浅那么小。 随即,考古队的队员们在许国强的带领下进行全方位的勘查。他们将洛阳铲重重的打入地下,然后不断旋转着使它一点一点地深入地下。如果探到某处土的密度松软度与上面的不一样,那下面一定不普通,有可能就是有墓葬。而且通过观察洛阳铲大致深入地下的深度,也可以判断出这是什么时期的墓。那如果探下去一直探到底,土的硬度密度都不变,那就说明这片下面没有东西。 一般都是有个大致的方位了,才开始找。不然满工地的找,无疑是大海捞针。 他们在出土人骨的周围找了半天,都没有发现类似墓葬的存在。也许这人骨只是当时的人遗落在这儿的吧。不是什么象征。就像他周围的瓷器碎片一样,告诉着人们这里原来是生活区,都是些日常生活同具。 全国各地的考古队都一样,要有真正的发现,还是比较困难的。平时也很难探到墓或是遗址,就算探到了,有可能挖下去也只是个小墓,而且还有可能“十墓九空”。这也是个非常辛苦的行业,总是不断付出了汗水,却不见得总能有回报,还需要一些运气。 许国强看着到了饭点,准备收队的时候,东南方向有个队员唤了一声。 大家都急急忙忙往他的方向赶。 “这里有东西。可能是个遗迹。”顿时,许国强兴奋不已。因为他看到了洛阳铲带上来的红色土壤。 吃午饭的时候,瞿麦给苏叶打电话,铃声响了半天才被接起。 “不是说今天不要找我么。”苏叶懒洋洋的,明显是回家睡了回笼觉。 瞿麦把工地上的情况大致跟苏叶说了一下,话筒里传来“窸窸窣窣”起床的声音。 苏叶是个急性子,他到的时候瞿麦正边吃饭边听大家聊着墓葬相关的事,他坐下扒了几口饭便催促大家快点吃。 吃过午饭后,考古队员们就一起行动起来,很明显大家都干劲十足。同时,bj那边也传来消息,这人骨应该是当时西夏做祭祀用的或是用来超度逝者的法事。不论是哪种,都是有规模的。所以这次挖掘有新发现的可能性较大,或许还能成为很重要的考古发现。 过了一会儿,考古队的增援部队到了。考古队总会跟一些工人农民合作,让他们协助来挖土方,然后给每人相应的报酬。挖土毕竟是个体力活。而且不能用挖土机这种强度的工具,只能一铲子一铲子地进行,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这下面是什么,说不定挖土机一下去会毁坏一件千年的文物。 瞿麦和苏叶就在旁边不断地看着,并向许国强学习着考古方面的知识。 差不多到了下午4点的时候,考古挖掘总算有了新突破。这时候的土方才刚有雏形。就有人发现一道墓门。 最外面的门是木门,上面漆画有两只对称的非常凶狠的镇墓兽。兽面目狰狞,两眼怒视前方,身体作深蹲状,看似要将面前的敌人瞬间扑倒。 队长许国强当即作出判断,这是西夏的墓葬无疑,并指挥两个队员进去看看。瞿麦和苏叶也想进去,但被他拦住。 “不好意思啊瞿麦,毕竟这是我们的工作。你们也不算是考古工作人员,没法安排你们进去。而且里面会怎么样,我们也不太清楚。杭州这边本就是宋代墓葬居多,西夏的墓葬还是首例。如果发生始料未及的事,这责任我可担待不起啊。”许国强解释道。 听到这些,瞿苏二人也只好作罢。眼巴巴地看着考古人员进去一探究竟。好奇心谁都有,尽管瞿麦口口声声说盗墓违法,不做盗墓的事情,但一碰到自己发现人骨而出现的墓葬,还是想从头到尾了解这件事。但人家毕竟是公务,还是不能妨碍啊。 外面的人焦急地等待着。进去的两名工作人员只能通过无线电的方式与队长取得联络,但信号时有时无。 他们推开木门往里走,里面是道石门,石头上刻有一排西夏文字。石门非常狭小,成年男子仅能随着身子躬着背穿过。穿过石门发现旁边立着的墓志铭。这是一块打磨很精细,质地非常柔软的石头。这说明墓主人的身份不一般。 原来,他们穿过石门进入的就是主室。很奇怪的一点,按前室的格局来说,这应该是一个皇室墓葬,但是主室的格局非常小,好像是仓促之下完工的。但无可否认的是,主室的五面都是壁画,四面绘制的是仙人腾云驾雾,遨游山河的景象。下面的地砖是蓝色琉璃砖,象征着河流。主室的上方,是西夏的神。他与大日如来有些相近,慈眉善目,真身金色尚未褪去,光芒普照,威比雄狮,仪如象王。 主室的正中间,正是精致的漆器棺材。上面画有西夏图腾,也有少许铭文印记。整个棺采用红黑黄三色,使图案融合在一起,形成非常独特的画作。而在棺材的四周散落着瓷器c金银器c青铜器和牙制品。奇怪的是,谢谢精美绝伦的艺术品无一例外都是南宋的,汉人文化下的产物,没有一件是西夏风格的。 工作人员出来,说明了里面的情况,也并没有会塌方的迹象。而且墓室完好,里面的文物保存环境相当优异,甚至棺材都未曾被打开。说不定棺材打开后会更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但棺材的打开还是要在考古所进行,精密的仪器可以应对各种突然的挑战。 所以,许国强又加派人手进去,取出文物。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打包上车,送回所里。许国强还打了120,和大型的卡车,用来运输里面的漆棺,万一出现突发情况。医生们还能够及时采取应对措施。 一切都很顺利,赶在天黑之前全部安全取出并转移。 临走前,许国强还是来与瞿麦打声招呼,“麦子,非常感谢你能为我们找到一个考古发掘的切入口。或许,这会是个不小的发现。当然,关于墓主人是谁,人骨是做什么的,还有各种谜团,还需要我们研究后,再进一步解释。包括这块工地的发掘会继续进行,希望能够在墓室外部的土方发现新线索。如果我们有新发现会第一时间与你分享,来满足你的好奇心。” 许国强说罢便离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死而复生谓金缮 瞿麦根据夕颜给的地址,终于在一条僻静的小路上找到了她的金缮店。 这个店不大,却装修的很有格调。门口和窗台上都摆放着盆栽花,他注意到花的品种虽然多,但无一例外都是些向阳的花。满天星c美女樱c矮牵牛c太阳花,粉的c白的c红的c紫的,在绿叶的衬托下,显得格外迷人。 瞿麦嗅着花香,看向室内,墙上摆着的各种小摆件,有动漫的手办,有自己手工做的小自行车和钢琴,旁边还摆着制香器具和香丸。不大的横台上摆着一个鱼缸,里面亦是一个生态的小世界,五条靓色的金鱼穿梭在水草假石之中,好不惬意。 “瞿先生,你来啦。”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瞿麦扭头,一张的清丽的笑脸映入眼帘。 瞿麦看向她,一时有些愣神。 夕颜看着瞿麦,笑意更浓了,她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瞿先生先坐一会吧,等我把手上的事先忙完。” 瞿麦这才注意到女孩面前摆放着台灯,明亮的灯光照在她手中的紫砂壶上。他点了点头,发现女孩早已收起笑容继续手中的动作了。 瞿麦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发,坐下后又不自觉地朝她的方向看去。 她就坐在那儿,头微侧,长发顺势落在她的左肩,右侧白皙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她的神色很专注,目光一直聚焦在手中。这是一把紫砂壶,壶的嘴掉落了,她正用调刀在破碎接壤处填上已按比例调好的漆汁。她的手轻柔地有规律地摆动着,犹如从天空洒落的天鹅绒毛,轻盈而优雅。 瞿麦静静地看着,一动也不敢动,他觉得自己的呼吸声都会影响到她。 此时,窗外有微风吹来,空气里满是流动的花香。阳光斜斜地落在她的侧脸,似乎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夕颜把调刀平放,起身洗了手,揉着脖子在瞿麦对面坐下。 瞿麦回过神来,对上一张笑意盈盈的脸,他不自然地调整了一下坐姿。 “不好意思瞿先生,”夕颜给瞿麦倒了一杯茶,满怀歉意地解释,“拼接这个步骤必须要一气呵成地做完,不然漆中会有杂质,没法用了。” “是我打扰了。”瞿麦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手,“你也别瞿先生瞿先生的叫我了,叫我瞿麦吧。” 夕颜点头抿嘴笑了笑,转了话题,“这儿有些偏僻,不好找吧?” “我倒觉得这儿很安静,也很温馨,”瞿麦指了指门外的花,笑道,“我过来的时候,差点以为是花店。” 夕颜禁不住他的打趣,笑道:“哪有那么夸张?” 傍晚的阳光不似午后的炙热,反而多了一丝暖暖的味道,偏红的光线斜照在她白皙的侧脸,瞿麦微微抬头,能清晰地看到她精致的笑脸上那细小而软软的绒毛。此刻她浅笑地看着他,脸颊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瞿麦看得有些出神,“我有些懂了,为什么你种的都是喜光植物。” 夕颜有些诧异,“你懂花?” 瞿麦收了收神,点了点头解释道:“我是学画的,自然描绘过花卉。” 说着,瞿麦从包里拿出之前收获的两把壶放在桌上,其中完整度较低的一把是黄釉的越窑瓜棱壶,另一把是青釉的釉水很润泽柔和的越窑执壶。 夕颜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就近拿起青釉的执壶看着。 瞿麦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茶,看着夕颜问:“这是前天晚上的收获,像这样的完整度能修吗?” 夕颜放下青釉的执壶说:“嗯,这一把能修。” 随即又看向另一把黄釉越窑瓜棱壶,皱了皱眉说,“这破太多了,不好修。” “喔,那就修那一把吧。”瞿麦指了指青釉的执壶,说着又把黄釉的壶放回包里说,“那一把价值也不大。” “嗯。你刚说这是前天晚上的收获?”夕颜有些好奇,眨了眨眼睛问。 瞿麦点了点头说:“是啊,之前和你聊了之后,就和我哥们寻思着去找找这些出土瓷器的源头,就跑工地去了,还把他们刚挖出来的宝贝都买回来了。” “那么有趣,”夕颜第一次听说工地能挖出老古董,觉得很新奇,“下次能带我一起么?” 瞿麦没想到眼前的女孩居然对这些事感兴趣,想也不想便拒绝了。看着夕颜失望的脸,忍不住开口说:“工地上又脏又乱,那一脚踩进去都是泥,黏糊糊的。而且,里面都是糙老汉抡锄头铲铁锹的。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别去了。” “没事,”夕颜唇角略弯,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我不怕脏的。” 瞿麦见她不死心,神秘兮兮地凑近她,顿时一股好闻的香味钻入鼻腔,他怔了怔,马上回过神来,小声说:“那天我们买了一堆古董,你猜我们在古董里发现了什么?” 夕颜想了想,摇了摇头。 瞿麦斜睨了她一眼,仍凑过头去,轻声说:“我们发现了” “嗯?”夕颜微微侧头,看向瞿麦,眼底满是疑惑。 因为凑得太近,夕颜又侧头对上瞿麦的眼睛,那一刻瞿麦有些心跳加快。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她,眼底流过一丝狡黠,突然在她耳边大声喊,“一根人骨!” “啊!”夕颜吓得捂住胸口,瞪着瞿麦,“你吓死我了。” 瞿麦看着夕颜,满脸得逞地笑着,见夕颜瞪着他,便又无辜地摊了摊手说:“你看你,一根人骨把你吓成这样,工地还是别去了吧。” “我是被你吓的!”夕颜没好气地瞪着他,又架不住好奇,开口问,“为什么会有人骨?” 瞿麦本来是想打消夕颜去工地挖瓷器的念头,没想到不但没有吓到她,反而引起了她对人骨的好奇。他看着她满脸的疑惑,便简单的把前天晚上发生的事告诉了她。 “是宋代的人骨,”瞿麦正色道,“上面还刻有西夏的铭文。” 夕颜听得有些沉迷,等瞿麦说完后,她才开口,语气里竟有些说不出的兴奋,“挺有意思的,下次有机会就叫上我啊。” 经过短暂的接触,夕颜提出这个请求,瞿麦也不觉得奇怪。 夕颜看向桌上的青釉执壶,问:“对了,这把壶是什么年代的啊,挺好的看的,蛮干净清爽的。” “这是北宋时期的越窑执壶。刚才的另一把也是同时期的产品。”瞿麦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北宋时期啊流行这种长流的执壶。对了,这种器型的部分都是有学名的。壶的嘴呢我们称为流。这是它的口,喇叭口。这是颈部,长颈。这是肩,丰肩。另外,这是底,这是把。”瞿麦边说边指了手边这把壶的各部位学名。 夕颜听得很认真,瞿麦笑了笑,接着说:“宋代是个文学修养很高的时代,这与宋代开国皇帝宋太祖赵匡胤有关。当年,他陈桥事变,黄袍加身,用武力篡夺后周小皇帝的皇位。所以他之后杯酒释兵权,就怕类似的事情在他或他的儿孙身上发生。就此,整个宋朝就是重视文人,轻视武人。” “宋代的至高美学就是大道至简。没有任何装饰,没有斑斓的色彩,就是依靠单一的色,流线的造型把器物的美体现出来。这把壶就是对宋代美学很好的体现。” 瞿麦大篇大论地解释着他们鉴定古董新老和年代的依据,夕阳的余光打在屋内,把整个房间染上一层暖色调的橘黄,伴着花香,显得格外温馨。 夕颜听着听着,心里泛起一股暖流。 瞿麦讲完,挑眉看向夕颜。 夕颜恍然大悟,由衷感慨,“原来是这样啊。你们鉴定古董都是这样看出来真假的吗?好厉害啊。” “还好啦。其实真的找到信息点找到感觉,鉴定还是件容易的事。”瞿麦笑着,“咕嘟咕嘟”几下,杯里的水一饮而尽。 夕颜拿过杯子,重新给他倒上热水,却见他已经起身在修复台看她刚刚修复的紫砂壶。她把杯子放在桌上,也走了过去。 瞿麦转头,看向夕颜的眼里全是欣赏,“倒是你,做金缮修复,这个才是技术活。能把这些破损的东西修复起来,以金线来突出残缺美,甚至比原来的样子更漂亮。” 瞿麦打心底里觉得金缮修复很困难,而且他也知道大漆过敏这些事,也不知道眼前的女孩为了有现在精细的手艺,付出了多少汗水。 夕颜笑了笑,指了指墙角问:“那边有几件我修复好的东西,你要看看吗?” 瞿麦顺着夕颜的手指指向看去,靠墙处有个恒温恒湿的阴干箱,里面放着几件修复完成的作品。瞿麦看到一只哥釉的陶瓷杯,全身布满细碎的开片,它破碎成了三片。经过夕颜的允许,他拿起杯子仔细观察,问道:“这样的金缮修复完成后,破损的杯子还是能够继续使用的吧。” “是啊,刚才你也看到了。金缮修复的黏合材料是大漆和瓦灰,按照1比1调和,这些都是天然材料,对人体无害。而且漆的黏性很强,像这只杯子用漆粘起来以后,需要在阴干箱里放三天,它才能完全干透。一旦完全干透以后,它会变得很牢固,正常的水温完全不会对它有影响。”夕颜解释了当下最时髦的金缮修复的操作流程。 “液体会随着时间慢慢变成非常牢靠的固体,大自然的力量居然那么神奇。”瞿麦感慨道,接着问,“那么接下来呢,是怎么做到金子的颜色?” “刚才讲的只是第一步。我们拿到修复件后,首先做的是清洗,除胶,除表面的脏物,然后是刚才讲的拼接。等到完全干了以后,看看需不需要填肉补缺。”夕颜顿了顿,继续讲解,“像这个小杯子不缺肉的,只需要打磨修复的截面,然后上黑色的抛光漆,等一两天完全干后再打磨,直到极度光滑细嫩。这个步骤不能马虎,要反复做。只有把底子打扎实了,上金的最后一步才能够完美。” 夕颜一边讲述修复过程,一边比划着手中的杯子,纤细修长的手指仿佛在空中跳着舞,瞿麦的目光跟着她手指的蹁跹灵动而移动着,眼底泛着柔和的光。她放下手中的杯子,强调前面看似机械化的步骤有多重要,想要呈现最后的华美,必须要把基础一遍一遍打扎实。 “最后一步就是上金了。我们用的金粉,就是用黄金磨成的粉。这种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才会是最好。也有的用的是金箔或是化学金之类的,那样的颗粒感会很强。”说着,夕颜打开了修复台的台灯,拿起修复台上还未上金的杯子,“在上金前先在需要金缮的部分画上朱红色推光漆,大约15分钟左右,再用纯棉球蘸上些金粉,抹在红色部分,然后等它干透,表面与大漆底子融合为一体。” 夕颜一边说明,一边操作着最后一步。瞿麦站在一旁,专心地看着夕颜小心翼翼地涂着金粉。 原本黑色的漆面,此刻就像穿了件金衣裳,瞬间变得耀眼夺目。 瞿麦欣喜地看着夕颜的劳动成果,原来这门手艺需要很多繁琐的工序,他感慨道:“看来修复这件事,也没想象中那么轻松嘛。” 夕颜起身拧开了洗手台的水龙头,强调道:“是的,而且这个小杯子还是最简单的修复难度。如果破损缺失的比较严重的,修复难度可是成倍增加的。” 瞿麦点了点头,指着桌上的青釉执壶问:“那我这把壶要收多少修复费。” 夕颜洗干净了手,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想了想说:“嗯1500,虽然看起来完整度高,但是其实破损的线条还是挺多的,而且口沿也缺了一块要补。” 这个价格其实是偏低的,但夕颜很欣赏眼前这个年轻人,尤其是他讲了那么多瓷器的历史后。 瞿麦从一旁扯了两张纸巾递给夕颜,夕颜一愣,接过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水珠,丢进了垃圾箱。 瞿麦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夕颜不明白,歪头看向他,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我最近刚好比较空,能在你这边学金缮修复么?”瞿麦有些不好意思,又不想被她当成是游手好闲的人,便解释道,“我发小,就是前天晚上跟我一起去工地买货的那个,苏叶,他和我一起在开网店做一些瓷片残件的生意,网店也不忙,而且他最近要开始筹备婚礼了,所以我想充实一下自己。原本破碎的老物件能够起死回生,继续使用,而且更加美观,我觉得很有意义。” 夕颜看着他因急着解释而微微泛红的脸,“噗嗤”笑了出来,“我还当是什么事呢。只要你不嫌我这地方小,随时欢迎啊。” “不过——”瞿麦刚露出笑脸,夕阳又神秘地拖着长音斜睨着他。 瞿麦不解,问:“不过什么?” “除非你答应下次去工地带上我。”夕颜浅笑着,眸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瞿麦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猛地跳了两下,果然,这家伙还没忘记工地的事,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 夕颜看着瞿麦吃瘪的模样,不由大声笑了出来。 银铃般的笑声落在瞿麦耳畔,就如微风拂过水面般,让他原本平静的心,此刻泛起片片涟漪。伴着一地暖色调的阳光,和空气中浮动着阵阵的花香,他也不自觉地勾起唇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拜师求学述百年 “早啊。” 瞿麦站在夕颜的店门口,看着夕颜一步一步地走近,他打了一个招呼,把手里的早饭递了过去。 夕颜笑着接过,拿着钥匙开门,“都一周了,你还是每天那么早就到了。” 瞿麦随着夕颜进屋,深吸了一口气,鼻尖萦绕的满是鲜花的芳香。 这一周,瞿麦一直都在夕颜的店里认真学习,已小有所成。他摸了摸鼻子,“你不嫌我整天打扰你工作就好。” “不会啊,你在这儿陪我聊天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夕颜一边咬着包子,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包裹,“对了,昨天你提前回去了,后来有个客户送过来这个要修,你看看。” 瞿麦接过包裹,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这是由做工很考究的锦布包裹的,里面是个青花龙盘,已经碎了块了。 “这是他父亲遗物,以前去法国买的,当时买来也不贵,就一直在家放着。前些日子不小心被他家小朋友给碰坏了,就拿来金缮了。”夕阳解释着,突然眼珠一转,将脸凑到瞿麦面前,笑着看着他,“顺便问问高人,这东西是真是假,具体是什么年份。” 瞿麦看着突然凑近的夕颜,得知自己在她眼中已然是“高人”般的存在,顿时心情大好。只是他心里明白,自己也是入门没多久,虽然懂了鉴定瓷器的方法,但看的也都是高古瓷器(学术界一般把古陶瓷分为两种,元以前的属于高古瓷器,另一种是明清瓷器),没怎么接触过青花瓷。可看着夕颜一副崇拜的样子,想起他之前跟夕颜夸下的海口,说什么瓷器鉴定多么多么容易,说什么有什么不懂尽管来问他云云,他不禁有点后悔。 瞿麦仔细观察锦布中的瓷器,盘心画的确实是一条龙,只不过这条龙跟往常见到的龙不太一样,有点萎靡不振,没有气势没有力量,如果没有龙头作为指引,说它是虫更为合适。盘的周边是一圈“回纹”,回纹在古代的寓意是好运连连。除此之外,整个青花盘再无其它纹饰点缀,底部连款识都没有。 “这个青花瓷的信息比较少啊,不容易确定新老和年代。这样吧,要不这个借我拿回去,我查找资料之后再还回来。”瞿麦自知能力有限,但又不好直接说我不行,突然他灵机一动,或许可以请他帮忙。这样既能知道答案,又不会在夕颜面前丢脸,怕夕颜不同意,他又补充了一句,“顺便我自己也学习一下。” 夕颜继续吃着包子,“行啊,不过最好快一点,客人催的急。” 瞿麦见夕颜答应了,松了一口气,立马拍拍胸脯说:“放心,我定会完璧归赵。” “孙爷爷。”瞿麦敲了两下门,然后喊了一声。 “来了,来了。”开门的正是孙启昌,见到瞿麦后眼睛立刻笑成了一道缝,“小瞿啊,快进来坐。” 原来,瞿麦搬的救兵就是孙老。当天他就联系了孙老先生,也是巧了,他刚好在杭州的家中。 两人在书房唠嗑了几句,瞿麦说:“孙爷爷,我也开门见山地说了,其实我这次来访,有一个疑问需要爷爷帮忙解惑。” 孙启昌没想到这个年轻人那么好学,笑道:“哈哈,你但说无妨。” 瞿麦把包里的锦布打开,拿出里面的瓷器,诚恳地说道:“孙爷爷,这件瓷器是一个朋友的,他想让我帮忙看一下新老。我能力有限,只好请你帮忙了。” 孙老只瞥了一眼,心中早已有了定论,“这是明万历时期的青花龙盘。来,你看啊,这上面的龙画的不庄严不威猛,这正是王朝衰落的象征。明晚期的青花瓷,它的制作工艺粗糙了很多,具体手工业制造者还是不用心,国家都萧条了,还有谁会在意精致的瓷器。” “你再看这儿。”孙老拿起其中的一片,他虽上了年纪,但身体硬朗,眼光锐利,头脑也十分清晰,他指了指画片,“我们也能从青花发色来判断年代。明代的嘉靖万历时期用的是进口的回青料。它的青花发色偏紫,就像这种。” 瞿麦往孙老所指的方向看去,确实是颜色发紫,较为浓艳。 “而且,万历时期的青花画工也与其它时代略有不同。它采用的是双勾勒填涂的画法,也就是像这样,把轮廓的两条线先画好,再把中心涂抹上钴料。可以看到,它制作得不精细,都涂到两条线外边咯。”孙老继续解释道。 瞿麦仔细看了看手上的青花标本,它的画法果然与孙老说的一模一样。 “是啊。”瞿麦表示赞同,“那说明这龙盘的质量并不好咯。” “哈哈。这个盘子啊。如果是完整的。在当时来说还是件不错的玩意儿。万历时期的青花就这水平了。”孙老认真地说道。 “真的假的。”瞿麦难以相信,“就这水平也算好的?龙不像龙,虫不像虫的。而且这龙还是个鸡冠头,丑死了。涂颜色都能涂到轮廓外面的。这样的水平也算是皇家用瓷?” 孙老摇了摇头说,“是不是官窑,这不好说。起码是个有点档次的瓷器。怎么说呢,龙在宋代以前确实是帝王的象征,到了明清时期,老百姓和贵族也逐渐能够享用龙纹的器皿了,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龙纹逐渐从权力的象征变为了普通好看的观赏图样。” 瞿麦也拿起了一块碎片,反复看了看,有些纳闷:“这好像还是他父亲从法国买的,这有什么讲究吗?” 孙老喝了一口茶,解释道:“现在倒也是越来越多的有钱人去国外淘文物,买回来带回国。这种事叫做‘回流’。这些回流瓷,有些是当年外国人从我们这儿抢去的,有些是当时卖给他们的,都有。这件不属于外销瓷器,多年以前被他们掠去的可能性较大。” “原来是这样啊。一件青花瓷器背后也有那么多故事。”瞿麦感叹道,随即看向孙老,认真地说,“孙爷爷,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孙老看着瞿麦严肃的样子,放下了茶杯,“小瞿你别跟我客气,有话就说吧。” 瞿麦深吸一口气,郑重地问:“孙爷爷。我能拜您为师吗?” “哈哈哈。”孙老突然笑了起来,“祖师爷成立我门的时候曾说过。‘百年双门骤其变,四代单传耀我门。’这说的应该就是你吧。” 瞿麦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孙老。 孙老拍了拍瞿麦的肩,严肃地说:“小瞿啊,虽然你是我二师哥的血脉,但是要进我双生门,拜我为师,这拜师礼是不可少的,而且入了门就要守门规,不可违背先祖意愿。” 瞿麦怕孙老反悔,一口答应:“好,我愿意。” 孙老带着瞿麦走进里屋的一间房,房间不大,里面靠墙摆着一张供桌,墙上挂着一幅老者的画像,供桌上摆着烛火和瓜果鲜花。 孙老大致讲了一下拜师仪式的步骤,“那我们开始吧?” 瞿麦点了点头,跪在供桌前的蒲团上,手里握着一个小酒杯。 “第一杯敬天地。愿我双生门天地同寿,永垂青史。” “第二杯敬祖师爷。弟子从此谨遵门规,不违背祖师爷意愿,不做有辱双生门之事。” “第三杯敬师父,愿师父长命百岁,永享天年。” 瞿麦双膝下跪,每敬一杯酒,他就要以头抢地,磕个响头。 三声做罢,并宣誓门规,礼成。 “哈哈,徒儿,快起来。”孙老过来扶起瞿麦,乐呵呵地说,“晚饭留在这儿,一起吃吧。” 孙老从未收过一个徒弟,因为他从小游历山水,见多识广,普通的资质他真的看不上。但他很满意眼前这个刚收的徒弟,所以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双生门又有了新弟子。 “好。师父。”瞿麦当然不会拒绝。 餐桌上,孙老和瞿麦继续聊着天。 瞿麦咬着一块红烧肉,突然想起人骨的事,他掏出手机打开相册递给孙老,“师父,前些天,我去工地买货时出土了件人骨,上面带有西夏的铭文。北大那边说这是礼仪用的,您看。” 然后瞿麦简单叙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也说了后来考古的经过,和他所了解到的墓室与陪葬品的情况。 孙老仔细看了看照片,结合瞿麦描述的情况,心中早已有了断定,“这应该是西夏王子。我以前去看过很多西夏的皇陵,里面墓室壁画和这差不多,而且这个墓的陪葬品等级也很高,据你描述应该是高档的琉璃器皿。琉璃也就是玻璃,在现代生活中是常见品。但在古代这可以稀有的珍品,只有皇亲贵族才能有资格使用。” “而且他应该是生活在临安的。如果我没有猜错很有可能是当时的西夏质子。古代国与国之间友好建交,除了礼尚往来以外各国皇帝也会派自己的儿子去他国生活当人质,古称质子。”孙老将手机还给瞿麦,自顾自夹着菜,吃了一口继续说,“他的墓志铭是西夏文,墓室壁画是西夏的,石门上的祝福语是西夏的。那他一定是西夏人。而至于为了周边陪葬品是我们汉人的贵族生活用具,我猜想,大概是因为他从小生活在这里,喜欢这里的器皿,所以希望死后能够继续拥有宋人的手工产品吧。” 听过孙老的解释,瞿麦茅塞顿开,好像一切都迎刃而解。改天得把师父的分析带给国强,看看是否能对他有帮助。 瞿麦还沉浸在人骨的事情中,孙老放下筷子,开始说正事了,“小瞿啊,你既然是我双生门的人,我就必须要告诉你我双生门创立时候的事。” 瞿麦看孙老严肃的样子,也放下了筷子,恭敬地说:“师父您说。” “我们这个古玩行,自古以来就是三百六十行之首,其中的难度你也逐渐感受到了吧?”孙老看着瞿麦点头,继续说,“这么多年,我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丝毫不敢大意,否则一不小心会引来杀身之祸啊。” 行业的凶险瞿麦是了解的,孙老此刻又强调了一遍。瞿麦明白,师父是在告诫自己行事万不可鲁莽大意,毕竟这个行业来钱快,更是有很多亡命之徒和不法分子在这个古玩圈混的风生水起。 孙老叹了一口气,讲述着百年前的事,他的语速很慢,似乎在缅怀当年的情景,“最早在唐宋时期就有了专职的古玩商人。民国初年,也出现了一位很厉害的古玩商人。他就是我们的祖师爷魏子宁。他创立了我双生门,为何叫做双生门,其实是阳门和阴门,取自阴阳相生。他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阳门弟子,也就是我和你祖父的师父何以桢先生;另一个是阴门弟子,赵以桓先生。他是你好兄弟苏叶的祖父苏平的师父,也是苏叶母亲赵琳的祖父。” 听到这里,瞿麦有点惊讶,问:“原来苏家也与我双生门有那么紧密的联系啊?” “是啊,你以为民国四大家族都是随便叫的吗?”孙老的语气很严肃,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叮嘱瞿麦,“这些事你要守口如瓶,千万不能告诉苏叶,他家里人不告诉他,一定有他们的打算。” 瞿麦点了点头,额头沁出一丝冷汗,他不自觉地隔着衣料摸了摸祖父留下的玉佩。 为什么苏家要隐瞒此事?难道师门有什么不可告人秘密?还是还是百年前的“四大家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机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家族秘密始见开 瞿麦想得入神,孙老咳了咳,待他回过神来,孙老才慢悠悠地继续说下去,“一般有才能的人,是很容易被权贵所利用的。祖师爷能够鉴定古董,也不免会招来横祸。当时的军阀需要他为他们鉴定古董,到处收罗金银财宝。” 听到这,瞿麦忍不住开口问,“那祖师爷当年” 孙老眯了眯眼睛,眼角的皱纹因此蔓延开来,柔和的目光中透着一股对祖师爷的尊敬,接过瞿麦的话说,“祖师爷心里自然是不乐意的,所以他才偷偷来到了当时军阀控制得不严重的杭州。” “祖师爷一生行得端,坐得正,而且行事低调。从不为权贵做事,也犯不着与权贵为敌。他总是安静地做着他的买卖,没有军阀去烦扰他。”说着,孙老看向瞿麦问,“你知道他是怎么在兵荒马乱的年代做到这点的吗?” 瞿麦沉吟了一下,反问,“难道是和双生门有关?” 孙老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到杭州后,他的确创立了双生门。阳门是具有刚健,展示,伸展,明朗;阴门需要做到柔弱,收敛,隐蔽,收缩。将他的才华分为两组,需要阴阳相生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见瞿麦满脸的疑惑,孙老解释道,“我们阳门主要是做一些明面上的买卖,联络上家,做店里的营生这类事情。而阴门呢,祖师爷传授他们一项绝学——玉聪术。阴门弟子都是要专业选拔的,嗅觉异于常人,经过特殊的训练,能够闻一下古董的土沁味就知道这是什么年代的,并且是什么坑口的。甚至那些墓葬一闻便知有没有被盗过,是什么年代的墓。” 瞿麦听着,下意识地揉了揉鼻子,“以鼻识物,阴门的鼻子那么厉害?” 孙老点了点头,“除了我们自己人以外,很少有人知道阴门的存在,他们主要是应对买货,等极端时候的办法。所以当阴阳双生时,才能发挥最大能力。” “当然单单这样也无法保护自己。祖师爷在创立我门的时候也立下了门规。也就是你刚才宣誓的那几条。一c我门中人一辈子不做出卖朋友家人师兄弟之事。二c我门中人一辈子不在被胁迫下为人做事。三c我门中人一辈子低调处事,不在任何人面前炫耀自己的才华。四c我门中人一辈子不帮别人鉴定古董,家人和兄弟除外。五c我门中人一辈子不为外国人做事。六c我门中人收徒之时一定要慎重,人品劣者不收,阿谀奉承者不收,懒惰贪婪者不收。以上为我双生门门规,有违反者万劫不复,永远不能轮回转世。” 孙老又将门规诵了一遍,这是在告诉他的徒弟,门规要牢记在心。 瞿麦看着一脸严肃,也不敢大意,忙点头说,“师父,我明白了。” 孙老很满意瞿麦的态度,拿起筷子替瞿麦夹了一块红烧肉,乐呵呵地说,“快吃啊,菜都要凉了。” 瞿麦咬着孙老夹的肉,抬眼看向他,欲言又止。 孙老看着瞿麦古怪的神情,抿了一口酒,“你是想问我关于你祖父的事?” 瞿麦点点头,拿过酒瓶替孙老的满上。 孙老又抿了一口酒,眼睛望向前方,慢慢地开口,“当年师父跟从祖师爷学习,直到有一天。祖师爷留下一封信,就不见踪迹。信中大意是,他已培养出两位出色的弟子,他也可以卸下担子,寄情山水了。让他们不要去找他,他也不会再回来这里。他希望他们能够好好地低调地生活,做正当的营生。同时也要挑选资质聪慧的收其为徒,光耀我门。最重要的是,要做对社会有益的事,切记要传承中国传统文化,古董艺术品的意志不可磨灭。” “祖师爷离开后,师父和师叔开始做古董店,他们处事低调,一旦涉及到大金额或贵重物品就装作看不懂,只做一些不怎么赚钱的小买卖,维持生计即可。他们知道他们要做的事就是活下来,将祖师爷的衣钵传承下去,且不可引火烧身。师父之后收了两个徒弟,一个人的名字我不想提。那个畜生后来背叛了师门。另一个就是二师兄你的祖父瞿启臻。” 瞿麦第一次听到师父骂人,他顿时心上一紧,看来百年前背叛师门的那事深深地烙在师父的心里。 他正寻思着要不要开口安慰几句,孙老喝了一口酒后又开口了,“我的父亲当年是何家管家,一直侍奉师父,师父也对我们很好。我小时候也经常偷听师父教授两位师哥本领,我10岁那年,师父把我领进书房。问我愿不愿意师从他门下。这可把我高兴坏了。”孙老的语速逐渐慢了下来,“师父当时觉得我天资不错,是个可造之才。他之后一直带着我,直到我20岁那年,他离开人世。” “师父晚年,那个挨千刀的偷了师父的研究成果,投靠了rb人。当时正值抗日战争,通敌叛国分子层出不穷。这也不能怪师父看走眼,培养错人。但师父对此事却是耿耿于怀,在自责中度过余生。”孙老恨恨地说着,两眼仿佛要冒出火来,“我一直在找这个姓吴的,想要为我门清理门户,但迟迟找不到他的踪迹。” 孙老叹了一口气,看向瞿麦,声音也柔和下来,“至于你的祖父,师父让他自己去发展了。他后来开了个当铺,专门典当古玩艺术品。这个可比开古董店好多了,盛世收藏,乱世黄金。总有迫于生计的家庭把传家宝卖出来,总有资本家来买稀奇的珍宝。也不需要为别人鉴宝,完全是各管各的,只是作为一个类似中介的机构。” 孙老又拿起杯子抿了一口酒,“之后的事,我知道的不是很多了。也就是后来四大家族一起经营这个当铺。直到新中国成立,文革时期,人们对古董都嗤之以鼻了。当铺也经营不下去了,四个人就各做各的营生去了。” 关于祖父的这些事,瞿麦是知道的,他隔着衣料摸了摸玉佩,他更想知道玉佩的事。 孙老却在此时转了话题,“师父走了以后,我也离开杭州。到处游历,睁眼看看世界,盼望着有一天中国会再度重视我们本民族的文化,承载历史的艺术品。80年代后,我国的文化行业也重新稳定下来。我也受邀去故宫工作了12年。之后感觉自己懂的还不够多,中国文化源远流长,所以还是继续游历,希望找到一些答案,作一些小贡献。” 瞿麦看着孙老说完便继续拿着筷子吃饭,沉默了一会,还是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问:“师父,我能问几个问题么?” 孙老诧异地看着他:“你问吧。” 得到孙老的允许后,瞿麦拿出了一直挂在脖子上藏在衣服里面的玉佩,“关于这个玉佩,有什么故事吗?我只知道这是我祖父的遗物,我出生时便戴着了。” “我知道这是师兄比较喜欢的艺术品之一。它是清代乾隆时期的和田白玉,玉质非常柔软细腻。”孙老皱了皱眉眉,继续说,“至于它究竟有什么特殊的作用,或是对师兄有什么意义,我也不清楚啊。” 瞿麦有些失望,闷闷地将玉佩放回衣服里面,原来师父也不知情。 他扒了几口饭,又问,“师父,我还有个问题。刚才您说的是关于我们阳门的事,那关于阴门,后来怎么样了?” 其实瞿麦想问的是苏叶的祖父苏平,甚至是苏家。 “关于他们我不是知道很多。当我回归故里的时候,师兄和他早已逝世很多年了。我只是听说一些事。好像苏平死的并不正常。死的时候身上并不完整。”孙老把当年听到的传闻告诉了瞿麦,“当然,这只是传闻,我也没去证实过,说不定是假的。” 祖父留下的玉佩,双生门的叛徒,阴门的故事,苏平的死,苏家的秘密,还有四大家族,一个个信息在瞿麦的脑海中如电影场景般闪回,就像散落的拼图,缺了重要的几块,就怎么也拼不全。 也许苏家对苏叶隐瞒的事,会是一个突破口。 瞿麦想着想着,注意到一旁的孙老情绪低落,他给师父倒了酒,笑道:“师父,咱别说这些伤感的话题了。说点开心的吧,说说当年师公c我祖父和您的开心的事吧。” 孙老看着眼前的青年,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脸,“好好好。我就告诉你我小时候的故事吧。那个时候啊,师兄和师父对我很好,也很迁就我。这是我12岁那年的事。那时的我非常调皮。有一次我吃完饭,在大厅跑来跑去,不小心撞倒了放在一旁的花架,打碎了上面放置着的花瓶。父亲听到声响,急忙跑了过来。拉下我的裤子就打,我就哇哇直叫。” 孙老回忆着,目光悠远而漫长,感觉又回到了童年时代。 “然后师父过来了,父亲就让我跪在地上,等待惩罚。但是你知道吗,师父哈哈大笑三声,扬长而去,留下父亲呆呆得站在那儿。”孙老又抿了一小口酒,话语中有些得意,“其实那是师父对我的考试。前一天晚上,师父把我叫到书房。他在宅子里所有的房间中放了一件赝品,让我找出唯一的一件赝品。” “这事对我而言太简单了,当时早上打扫卫生的时候,我第一眼就找到了。那个瓶子是想仿永乐时期的青花瓷,瓶子的造型是梅瓶,瓶身绘有缠枝花纹。这只瓶子的拉坯和画工都很到位,但是青花发色有点飘,让我觉得很刺眼。正常的永宣青花它用苏料而呈现出来的钴斑是深入骨子里的。”孙老说着,眯了眯眼睛,眸中犀利的光渐渐柔软起来。 “尽管找到它了,我觉得那样交给师父太无趣了,就故意乱跑,打碎了它。”孙老说着,便认真地拉着瞿麦的手,严肃地说,“小瞿啊,你要记住。做我们这行,一辈子都不能卖一件赝品,如果不小心买到了假货,就给我‘吞进肚子里’,一辈子不要吐出来。看到假货要深恶痛绝,要像看到无恶不赦的犯人一样厌恶它。所以我当时就故意打碎了花瓶,来表示我一辈子不做赝品的态度。” 孙老像是喝醉了,喋喋不休地讲了许多他们当年的故事。 临走时,孙老突然想起什么事,叫住了瞿麦,“小瞿,你明天有空帮我办件事吗?” 瞿麦看着孙老摇摇晃晃要站起来的样子,连忙搀扶住他,“师父,您说。” 孙老指了指放在一旁的锦盒,示意瞿麦拿过来。 “我有个客户买了我一只建窑兔毫盏。谈好了价30块。(行话,对完整器来说,大的一块钱等于一万人民币。)约好的是明天。”孙老接过瞿麦递过来的锦盒打开,拿出里面的小纸条,嘱咐道,“这是地址和电话,你替我送过去,切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瞿麦点了点头收起纸条,放回锦盒。 孙老抚了抚额头,补充了一句,“如果他要还价,最多再少两块钱。” “师父,我知道了。”瞿麦小心翼翼地带着装有建窑盏的锦盒离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一盏清茶建窑情 这是瞿麦第一次上手接触完整的古董艺术品,他想趁此机会研究一下。 书中写道,建窑,是宋代的名窑瓷器。它的中心窑址在fj省jy市水吉镇,古为建州,故名。这个窑场以做茶盏而闻名,这得益于北宋晚期所流行的斗茶文化。斗茶是由当时的北宋皇帝宋徽宗引导的全民运动,为此他还编著了一本《大观茶论》为建窑代言。 建窑茶盏都是黑釉的,没有其他的釉色,而在宋代为什么仅用黑色的茶盏斗茶呢。这还得要从斗茶运动说起。 到了宋代,斗茶成为了上至帝王,下至普通百姓都喜爱的一项运动。斗茶与吃茶区别很大,它需要将碾磨好的茶粉放入茶盏中,用执壶浇以热水。浇一点,然后用茶筛均匀地搅拌,再浇一点,再搅拌,直至茶汤均匀。宋代当时斗茶打出来的茶汤均为白色,打出来的茶泡白沫从碗的中心逐渐移至碗壁。斗茶斗的呢就是白沫停留的时间谁最长,这与茶道师的手艺,与茶的质量,水的温度都有关系。既然要看清白色的茶沫,因而用黑釉的茶盏再合适不过了。所以,建窑茶盏就此流行起来。 尽管建窑只生产黑釉茶盏,但它的品种并不单一。现在面前的这件是兔毫盏。兔毫纹,顾名思义就如同兔子的毛一样,细长而分明。这种纹样的形成,其实是与釉的流动有关。 建窑的胎和釉都是比较特殊的。它的胎为铁胎,比较厚重,呈黑色胎体。釉水的流淌性较强,口沿挂不住釉。所以往往在盏的口沿一圈为柿红色釉,盏心的积釉处呈现黑色釉水。而中间兔毫的柿红色,就是在釉水流动过程中釉薄的部分。 除了兔毫盏以外,建窑还有乌金釉盏。这个就是整个盏的釉水都挂住了。还有柿红釉盏,就是整个盏施釉都比较薄。至于什么茶叶末釉c灰背盏都是当时烧坏了的次品。 另外还有比较高档次的油滴盏。这原理与兔毫一样,只是它流淌的面比较大,堆积在一起,形成了油滴,这比兔毫更难得。还有最高级的天目耀变盏。全世界目前一共三只均在rb,作为rb的国宝陈列出来。 学习完这些相关知识,瞿麦才心满意足地去睡觉。 次日。 瞿麦拨通了纸条上的联系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喂,您好,李董现在正在开会。” “你好,我是孙启昌先生的徒弟,我叫瞿麦。李建国董事长向我师父买了件建窑兔毫盏,约的是今天送货。”瞿麦说明原因,问道,“请问李董今天什么时间空?” “喔,请稍等。”电话那头的女声顿了顿,“我看一下下午1点,可以吗?” “好的。” 下午,瞿麦如约来到s集团大楼。 向前台说明来意后,经前台的指引,瞿麦来到了18楼的总裁办。 “瞿先生吗?”瞿麦刚走出电梯,一个穿职业装的女人迎了上来。 她一开口,瞿麦就知道这是上午电话里好听的女声,便点了点头说,“对,我上午预约过的。” 秘书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瞿先生,请跟我来。” 秘书将瞿麦带到了办公室里间。这是一个中式装修的办公室,不论是桌椅,还是灯具,都带着古典的味道,古色古香。红木办公桌后坐着一个大约四五十岁的男人,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翻看着一份文件。 “李董,您好。我是孙启昌先生的徒弟,我叫瞿麦。” 瞿麦伸出右手,做出握手的姿态,但对方一直低头看着文件,连头都没有抬起来。瞿麦尴尬地收回了手,他体会到对方不太友好,皱了皱眉。 秘书从容地将瞿麦引到一旁会客的沙发上,轻声问:“瞿先生,您要茶还是咖啡?” “茶,谢谢。” 秘书把泡了绿茶的玻璃杯带进来,放下后便离开了。 李董还在处理手上的事,办公室里安静得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瞿麦只好翻了翻茶几上的报纸,边等李董边打发时间。 瞿麦刚看完新闻版面的报纸,李董才整理完文件。他走到瞿麦对面的沙发坐下,“你刚说你是‘老泥鳅’的徒弟?” “老泥鳅”是行内对孙老的别称,瞿麦是知道的。他点了下头,回答:“是的。” 李董看向瞿麦,目光犀利,气势逼人。半晌,他才缓缓开口:“我跟‘老泥鳅’认识多年,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他收了个徒弟。” 瞿麦身为“四大家族”之一,也算是见过世面的。此刻仍觉得李董的目光像是x光线般扫描着他,让他不自然起来。 他快速调整了一下呼吸,镇定地说:“师父昨天才收我为徒的。” “昨天收的,今天就来做交易?这种金额的事他也信得过刚收的徒弟?”李董眯了眯眼睛,眸里尽是藏不住的精光,“你该不会是假的吧?” 瞿麦把锦盒拿出来,轻轻地摆在桌面上。这是一只精致地老桐木盒子,四面的衔接都是采用传统的榫卯结构,盒子的外面都是油性的浑厚的皮壳包浆。整个盒子规规矩矩,无任何花样和纹饰。打开盒子,里面装着的正是那只建窑兔毫盏。 瞿麦挑了挑眉,“是真是假,请李董您验一验货便知。” 其实瞿麦此刻大脑是一片空白的,不知道如何应对这些狂轰乱炸,他只好保持镇定,把货拿出来。 李董瞥了一眼,把木盒合上,“我不懂货,只看人。泥鳅的货我验都不用验,你这毛头小子的货,我看不了。请回吧,如果你真是泥鳅的徒弟,就请他亲自来谈。” 瞿麦明白,李董这是闭门谢客的意思。他学的是艺术,从未上过生意场,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啊,他有点懵了,对方甚至连谈都不想谈。师父昨天临走前只交代了可以让利2块,作为浮动,其他的一概没说。现在发生这种事,确实是他始料未及的。 如果就这样灰头土脸的回去,实在有愧于师父。 他有些懊恼,抬眼看着桌上热气袅袅的茶杯,心中有了主意,平静地说:“如果我没猜错,刚才李董请我喝的是碧螺春,还是清明前东山采的茶。” 李董有些诧异,眼里却闪过一丝欣喜,“喔,你懂茶?” 这是他引以为傲的资源,东山的碧螺春一直以来是他的待客首选。他爱茶,也喜欢爱茶之人,瞿麦刚才的表现让他有了好感。 “略懂。”瞿麦知道这时候他不能得意忘形,虽然他从小跟着苏叶品茶,这些高贵的茶都喝过,但也要沉住气,让对方也猜不透自己。 “哈哈,有意思,你这小伙子挺有趣。”李董突然笑了起来,走到办公桌前拨了个内线。 很快,秘书端上来三杯茶,摆在瞿麦面前。 “请,瞿先生品茶。”秘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瞿麦知道这是对方在考他,只好顺着他的意思品上一品,谁让顾客是上帝呢。 摆在桌上的是三只建窑小盏,里面均静静的躺着针型绿叶。单单从造型上,根本没办法将他们分辨。 瞿麦先闻了闻茶香,然后每杯各喝了一小口,摇了摇头。 看起来李董有些得意,这可都是上等的茶,一般人买都买不到,更何况是喝过,并且分辨其品种呢。 瞿麦又喝了一口左边的那杯,肯定地说:“李董,这是古丈毛尖,清明后五天采的。” “这是信阳毛尖,白龙潭产区的,真是精品啊。”瞿麦喝了一口中间那杯,看向李总时笑道。 “李董,这杯是”瞿麦喝了口右边那杯,然后皱了下眉,“这是雨花茶,中山陵产区的,而且还是山里的。” “哈哈哈。‘老泥鳅’收的徒弟真是不简单。”李董笑着,眼里流露出的全是欣赏,“第三款茶的难度最大,雨花茶的产区也不小,你居然知道中山陵产区。一般人都以为雨花茶就是雨花台的呢。” 瞿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小伙子,我现在相信你是‘老泥鳅’刚收的徒弟了。你可以把建盏留下,我给你25万,立马汇到你的卡里。”李董夸奖一番后,紧接着开始打压价格了。 瞿麦疑惑,“不是30万吗?” “30万是全美品的价格。这只盏9点钟方向的内盏壁上的划痕非常严重,极度影响了它的价值,所以我只能给到这个数。”李董解释道。 听到这个,瞿麦顿时一惊。原来对方是非常懂货的人。刚才仅一眼,就看到建盏上的瑕疵。其实这也不算很大的毛病,因为古董都是当时的用品,尤其是盏类器物,中间有宋代斗茶留下的打茶痕迹再正常不过了。但确实这很影响它的美观,师父说的浮动2万估计指的就是这个,但对方要砍价5万也实在差太多了。 “不好意思,李董。这只盏30万,一份不能少。这样的釉水,这样的完整品相,还有规整的修胎和优雅的垂釉,要这个价钱,一点也不多。如果您觉得不合适,那就买卖不成情义在,我们后会有期。”瞿麦可能是刚才被压迫得不轻,头脑一发热,居然想起身往外走,连生意都不做了。 “小伙子。你先坐下。”李董表态了,“生意哪有一棒子敲死的,总归是满满谈的。这样吧,我让个步。26万。” 瞿麦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他现在执意要走,他受够了对方的各种刁难,就算师父到时候责备,也不想现在这样被折磨。 “小伙子,你这样执拗可不行。我想你师父一定知道盏壁内的瑕疵,来之前一定跟你说了最低价。我们就按他给你的最低价成交吧。”李董抬手看了看表,语气里有些不耐烦,“我也马上要去开会了。” “师父说的最低价是28万。”瞿麦也是会看脸色的人,知道再在价格上拉扯下去这单生意肯定得黄,所以直接报出底价。 “行,你把卡号留下,等会儿我会把钱汇过来。”李董起身拍了拍瞿麦的肩膀,“对了,向我替你师父问好。我跟他的关系不一般啊,刚才只是故意考你的临场应变能力,年轻人,不错不错。” 从s集团走出来,瞿麦回想起刚才的情景,还是有些发怵。 他突然想起了泽兰,从什么都不会的毛头小子,到现在叱咤风云的商业精英,可见他受了多少刁难多少欺凌。 欲带皇冠,必承其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臻晟珠宝新设计 这天正好是臻晟珠宝一季度一次的新品发布会,瞿家在安曼酒店包下一个大厅置办了一个晚宴。瞿麦正好无事,回家换了套西服便出席了这次宴会。 整个大厅被一层柔和的灯光笼罩着,优美的音乐从音响里缓缓流淌,瞿麦从容地走到甜品台,拿了一杯果汁,便走到一旁,想寻个位置坐下。 此时,灯光渐暗,台上的设计师正在为来宾讲解新款的灵感由来。这次新品发布会暖场的珠宝的是一款花形项链,它的中心是大颗的乌拉圭产的紫水晶,紫色深邃梦幻,还略带有酒红色的醉人火光。它的周边用白金圈成四瓣花瓣自下而上地托着主心。灵感来源于四瓣的紫罗兰,紫罗兰的花语是永恒的美与爱。 在梦境中爱上你,对我而言你永远那么美。 “瞿麦哥哥。”一个清脆的声音自后边传来。 瞿麦下意识地回头,便见到一个穿着香槟色抹胸小礼服的女生款款而来。 “瞿麦哥哥,你怎么也在?”苏沐轻盈地走到瞿麦面前,歪着脑袋问,“你平时不是不太爱参与公司的事吗?” “小沐,你也在啊。”瞿麦看清来人,笑了笑,“嗯我是正好有空,就来看看新品发布会,话说,你怎么也在?” 苏沐耸了耸肩,“我代表苏家来啊。我哥又不爱到这种场合来,而且他最近忙着筹备婚礼呢。”说着,便看向瞿麦,嘟着嘴说,“倒是瞿麦哥哥你回国那么久了,我才见到你第二次,你可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 瞿麦不由失笑,揉了揉她的头,“哪有,我都在家啊,前些日子跟你哥一起还淘了不少古董宝贝呢。” “哇,那你们有去盗墓吗?会不会有像小说里写的那种恶心的尸蹩?是不是很惊险很刺激?”苏沐突然很兴奋,那些盗墓小说里惊险的桥段或许现实中真的能够经历。 “你想到哪去了。我们怎么可能去做违法的事。而且真实的盗墓没有小说写的那么夸张好吗?哪有那种东西,都是作家为了表现效果而夸大臆造的。”瞿麦一股脑儿打消了大小姐的念头。 苏沐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喔” 有侍者举着托盘走过来,苏沐抬手拿了一杯红酒,抿了一口,便不再说话,看向舞台。 作为知名珠宝品牌,它每个季度的新品发布会可不会仅有一件。随着时间的进程,展会被推到了最。场馆中心徐徐升起了一个玻璃展柜,里面展示的就是今晚的主角,由白金和无数碎小的紫水晶打造了一款宽大的项链。紫水晶同样也是产自乌拉圭,这是全世界最好的原产地之一。 整条链子的主要表现是在前面。它的上边部分是左右对称的双凤,这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图案,这代表了身份与地位,在古代也只有皇后才有资格佩戴。两凤优雅灵动,游行于自然空间之中,它们对应声吟,唱响律动之音。 链子的下半部分,是左右36列上下6行的流苏坠子。每颗流苏坠子都是以碎小的紫水晶作为主体,配以白金镶嵌。上下左右的每个坠子之间,都是环环相扣的,整个坠子做的很薄,佩着它走动时会有坠子小抖动的情形,犹如从天而降的紫罗兰花瓣散落人间。 在场的来宾无不惊叹设计者的独具匠心,这是一件精妙绝伦的艺术作品。 台上的设计师是个年轻女性,她缓缓开口:“我们这季度的主题紫水晶,灵感来源于我们战国时期的配饰。战国紫水晶是尊贵地位的象征,只有位高权重的人才配拥有。它是千年的寒冰,晶莹剔透,释放的是冷酷与坚定的气质,这是新时代女权主义的象征。把它作为我们珠宝的主题也是想塑造高冷夺目的女神形象。” 话毕,不少来宾拍手鼓掌。 瞿麦对这样的设计很感兴趣,他将杯中的果汁喝尽放回一旁的桌上时,才发现桌上已经放了好几个空了的红酒杯。瞿麦回过头,身边的苏沐脸红红的,目光有些迷离,显然喝的有些微醺,却仍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杯中的红酒。 瞿麦想也没想,直接抢过苏沐手中的酒杯,“小沐别喝了,再喝就醉了。” 苏沐看着瞿麦的侧脸,呢喃着,“瞿麦哥哥” “嗯?”瞿麦放下酒杯,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刚回头,唇上一软,醇厚的红酒味扑鼻而来。还未待他反应过来,苏沐已经离开他的唇,垂下的眼眸里透着得逞后的娇羞。 她开口,声音甜甜的,“瞿麦哥哥,我我喜欢你。” 瞿麦还没从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里回过神来,此刻听苏沐的告白又是一阵诧异。他觉得全世界都安静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愣是任空气停滞了好几秒。 苏沐看向他,四目相对时,她的小脸“刷”地白了下去,她咬着嘴唇,眸中噙着泪水,转头跑开了。 瞿麦想追上去,又克制住自己停下脚步。他知道就算他追上去,也只不过给她难堪罢了。他早就知道她看他的眼神带着迷恋,他也早该趁一切还来得及时说清楚的,只是每次面对她灿烂的笑脸时,他不忍心。 或许,这个故事从一开始就错了。 那年,她9岁。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鸟儿在屋檐上鸣叫,伴着树叶沙沙作响。 巷子里回荡的是小女孩苏沐的歌声,她欢快地跑着,红色的连衣裙的裙摆在微风中来回摇曳。 正当她要经过一处拐角时,探出一个成年男人的脑袋来,用贪婪的目光打量着她,她害怕地转过头,又是一个男子,正色眯眯地看着她。两个人同时慢慢走向她,嘴角流露着狰狞的微笑,那样子如同恶魔般丑陋,吓得苏沐连连后退。 “小妹妹,来跟哥哥玩啊。哈哈哈。”他们缩着身子,摩擦着手掌,离她越来越近了。 “啊~”她发出了一声悠长的惨叫声,她害怕极了。 眼前的两个男子都是30多岁的壮汉,他们站立在左右,把所有的路都封死了。她只能靠着墙,大喊救命。眼泪夺眶而出,恐惧和不安充满了整个空间。 “哈哈哈。你叫吧,叫的越大声我就越兴奋。这里片是老城,居民都搬迁了。你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你。”他得意地笑着,然后接着说,“如果你顺从我,配合我,我也会让你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快乐。哎哟,我可不想弄疼你,小宝贝。” 两个恶魔正不停地用污言秽语刺激着她的神经。哭声更凄惨了,她好像用尽全身的力气,歇斯底里地喊叫着,希望能有人听见。 “切,这小美人那么不乖,那我们只能来硬的了。”一双粗劣的手伸了过去,按住她的手,把她严实地按在墙上。另一个恶魔拉起她的裙子,想要撕扯下她最后的防线。 她大喊着,身体用力地晃动,做着最后无畏地抵抗。 “给我安静点。”一巴掌狠狠地落在她的脸上,娇嫩地皮肤顿时出现了火辣辣的红掌印。她果然是安静些了,来回摆动的幅度相比刚才小了很多。可能是没劲了,可能是感到绝望和无助,也许她的世界就这样结束了。 她闭上眼,等待着黑暗地来临。 一块石头从远处飞来,砸到了其中一个男子的头部。被砸中的男人闷哼一声,扭头就看到瞿麦从拐角里冲出来,朝他们大声呵道:“你们放了她。” “瞿麦哥哥救我。”苏沐呜咽着,制住她的男人不耐烦地推了她一把,她顿时昏厥了,歪倒在地上。 瞿麦心里一紧,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冲上去,朝着两个男人一通乱打。11岁的男孩毕竟太弱小了,根本不是两个成年人的对手,没两下,瞿麦就被打倒在地。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时的情景仍如昨日般清晰。 只是苏沐不知道,后来拐角里又冲出了一个男孩,他手里拿着一个木棒,棒子上还有几个歪歪扭扭的长钉。 “泽兰。”瞿麦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 泽兰抡起木棒,砸在一男子的大腿上,直接见了红。不过这木棒本身就是建材废品,经过这一下冲击之后直接断裂了。 接下来就是泽兰和瞿麦与两男子扭打在一起的情景。泽兰爆发了隐藏在内心的狠劲,用牙齿咬男子的耳朵,用指甲抓他的脸。那是前所未有的愤怒。男子看到这情形也是吓坏了,不想再打下去了。夹着尾巴跑了,其中一个还是一瘸一拐。 泽兰跑过去抱起苏沐,还好她没有受伤,只是晕过去了。泽兰松了一口气,和瞿麦两人坐在青石板上面面相觑,看着彼此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都有些后怕。 瞿麦打电话给苏家人送苏沐去了医院,他们才放下心来。 “麦子,今天的事,不要告诉胡叔叔,他看到我打架又得教育我了。”泽兰看着自己满身的伤说,“这几天我就不回家了,在你家借住一下。” 瞿麦点头。 泽兰走了几步,突然说,“小沐如果不知道我参与了,也不要告诉她。免得她再回想起来害怕。” 他喜欢苏沐的心,瞿麦从小就知道。 苏沐醒来后,她不愿再提关于那天的事。她一直把自己关在黑暗中,整整躲了一年。尽管苏家抓出了那两个人,并以自己的方式制裁了他们,但还是解不开苏沐的心结。 苏沐从那天起就喜欢瞿麦,一直喜欢了17年。说这是喜欢,不如说是黑暗中的一丝光,在她最无助的时刻,如天神降临般拯救了她。她觉得瞿麦是一个骑士,无论何时,只要有他在,她都会有种没来由的有安全感。 瞿麦知道她的心思后,其实一直想找机会告诉她那天的经过,他想说那天不只有他一个人,还有泽兰,也多亏了泽兰。 但每次见到苏沐笑意盈盈的脸庞时,他不知道如何开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瞿麦在角落里找到了苏沐,她已喝得酩酊大醉。在场的都知道这是苏大小姐,也没有人敢招惹她。 今天,她本就是借酒壮胆才敢向瞿麦表白的,结果他缄默不言,她知道他不爱她。她不敢再站在原地,她怕他开口就是拒绝。比起自找没趣,还不如跑开以后大醉一场。 她好不容易找到了黑暗中的一束光,她以为她可以努力向上攀爬,找到那点光源,却没想到,这只是梦境。 她一直在等他回国。她无数次梦到她亲吻了他,却在梦醒时分还要打自己巴掌说姑娘家怎么那么不矜持。她可以一辈子静静地守在他身边,她觉得那是最安全最温暖的地方。 而她现在只想一醉方休。有太多的情绪充斥着她了。她想哭,想嘶吼,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发泄情绪。 瞿麦脱下外套,披在她裸露的肩上,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一个急刹,苏沐紧闭的双眸微微睁开,她怔了好半天才发现自己在车上,身侧开车的人正是刚刚拒绝他的男人。 绿灯亮起,车子飞速向前奔驰而去。 苏沐揉了揉快要炸裂的额头,打开车窗,任夜晚微凉的风吹在她的脸上,将她微卷的长发扬起。她张了张口,声音有些嘶哑,“你前面放我下车吧,我自己打车就可以了。” 瞿麦皱了皱眉,将车窗关小一点,拿过置物箱上的矿泉水,递给苏沐,“喝点水。” 她吸了吸鼻子,冷声道:“停车。” 瞿麦不理会她,将手中的水丢在苏沐的怀里,“那么晚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苏沐抬眼看向瞿麦,她不懂,既然这个男人不爱她,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让她误以为他对她是特别的。 她气恼,把手中的矿泉水往瞿麦那边扔去,怒不可遏地大叫,“停车,我要下车。” 矿泉水砸到瞿麦的腿上,他闷哼一声,还没开口,苏沐推搡着他的手臂,“快停车!” 瞿麦大惊,右手忙推开苏沐,厉声呵道:“小沐,别闹!” 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制住苏沐的手,眉头紧皱着,他知道这样下去很容易出事,于是打了右转向灯,准备等后面的车过了以后再靠边停车。 苏沐被瞿麦严厉的声音呵住,她眸中积满了泪水,一眨眼,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坠落。她用力挣开瞿麦的手,手猛地伸向方向盘,“我不要你管,停车,快停车。” 方向盘顿时向左转动了一大圈,眼看着要撞上左边迎面而来的大货车,瞿麦急忙掰开苏沐抓住方向盘的手,哪料苏沐的手没掰下来,方向盘因为两人的拉扯,向右转去。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直接撞上了右边的道上的车。两车相撞顿时火花四溅,震耳欲聋的摩擦声划过天际,车子被强行撞出了几米路。 瞿麦急急看向苏沐,却见到一张满是鲜血的脸。他脑袋一痛,昏了过去。 瞿麦睁了睁眼睛,强烈的消毒水味充斥着他整个鼻腔,他皱眉看向满目的白色,才知道这里是医院。 “他醒了,他醒了!”苏叶的呼喊让病房里的人都围了过来。 他看着瞿爸瞿澋c瞿妈徐菁c苏爸苏炳荣c苏妈赵琳c还有苏叶和鸢尾,想挣扎着坐起来,这一动身上传来的疼痛感让他轻哼出声。 徐菁忙按住他的肩膀,一边按下床头的呼叫铃,一边说,“麦儿别动,快躺下。” “爸c妈,”瞿麦张了张口,目光落在苏家父母身上,“苏伯伯c苏伯母,小沐她怎么样了?” 赵琳的眼睛红红的,显然已经哭过一场了。苏炳荣看了妻子一眼,握住了她的手,叹了一口气,“她还在手术室抢救,大概要一个多小时才能知道结果,所以我们先过来看看你。” 瞿麦懊恼地抓了抓头,才发现头上绑着一块绷带,他放下手,自责地说,“都怪我,要是我当时不往右边撞,撞向左边就好了。那样小沐也不会伤得那么严重。” “孩子,瞎说什么呢。”苏炳荣心里也不好受,安慰瞿麦道,“还好你及时做出应对,当时如果撞上大货车只会更严重。而且本就是我们家沐沐的不是,她喝醉酒影响你开车了,不然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瞿澋见此,忙安慰道:“咱也别说这些了,事情都发生了,小沐也会没事的。” 徐菁也拉过赵琳的手,安慰着她。 在几个大人相互安慰话语中,苏叶在病床前的椅子边坐下,垂眼看向瞿麦,“你吓死我了。” “我没事。”瞿麦的面色依旧沉重。 苏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眸色暗了暗,沉声安慰道:“小沐会没事的。” 医生进来,大致检查了一下瞿麦的伤口,表示已无大碍,但仍要住几天院观察观察。 等医生走后,瞿澋才对苏父说:“那咱们也先走吧,让孩子一个人安静地休息一会儿。咱们去那头等小沐的消息。” 苏炳荣交代了瞿麦几句好好休息后,便扶着赵琳和一堆人走出了病房,只留徐菁一个人看着瞿麦挂的点滴。 瞿麦盯着天花板发着呆,小沐,你一定要没事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手术室的灯亮了,在长廊里焦急等待的人都围了上去。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赵琳抓住医生的袖子,语气中有明显的哭腔。 医生面露疲态,揉了揉眉心说,“病人除了身上的几处骨折外,脑部受到了强烈撞击,脑后顶骨也有轻微骨折,失血过多造成脑部严重缺氧,对大脑神经造成一定的损伤。估计会昏迷很长一段时间。” 赵琳瞪大了红肿的双眼,声音有些哽咽,“你的意思是,我女儿会变成植物人?” “如果一直醒不来的话,理论上来说是的” 医生的话还没说完,赵琳大脑一片空白,她抓住苏炳荣的袖子,想讲些什么,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便晕了过去。 “小琳——”苏炳荣抱着晕厥的妻子,在医生的指引下,他快速将赵琳平放在一旁空置的病床上。 医生简单的检查了一下,“她是因为情绪激动引起的血压升高,脑供血不足,才导致晕厥,不碍事,只要好好休息即可。”顿了顿,他看向一脸焦急地苏炳荣,继续说,“你女儿的情况虽然很糟糕,但其实她的状态还可以,她需要一段时间恢复机体性能。” 苏炳荣看了看病床上脸色惨白的妻子,又想起手术室里昏迷不醒的女儿,面色沉了沉:“一段时间,具体是多久?” “短则四五日,多则”医生吸了一口气,继续道,“这段时间,你们要多跟她讲讲话,我们也会进行相应的昏迷催醒治疗,目前,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刺激她的大脑让她尽早醒来。但具体什么时候醒来,要看她的造化了。” 苏炳荣沉声问:“那如果她醒不来呢?” 医生叹了一口气,“那有可能就一辈子是植物人了。” 病房里,苏叶呆呆地看着苏沐的点滴瓶,鸢尾坐在一旁,手覆上他冰凉的手,安慰道,“别担心了,小沐会没事的。” 苏叶将头轻轻靠在鸢尾的肩上,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点滴瓶。 “你要振作一点,”鸢尾低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抚了抚他的头说,“你爸爸还在照顾妈妈,所以只能我们来照顾小沐。” 苏叶点了点头,拉过鸢尾的手,“你先看着小沐,我去看看妈妈。” “好。”鸢尾看向他,半晌才点了点头。 苏叶起身,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抱紧她,头轻轻搁在她的肩膀上,略带抱歉地说,“鸢儿,我们的婚期,要延后了。” 鸢尾抚了抚他的背,安慰道,“我爸爸那边我会去说,眼下最重要的是你妹妹。去吧,先去看看你妈妈,我在这儿。” 苏叶放开鸢尾,唇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我先过去了。” 苏叶刚走出病房,就撞上一个急冲冲跑来的影子。他闷哼一声,抬眼,便看到了泽兰。 此时的泽兰再也不复以往的温文尔雅,他头发乱糟糟的,额头上还沁着汗珠,呼吸有些急促,明显是跑过来的。泽兰也看到了苏叶,急忙拉住他,一脸焦急地问:“小沐呢,小沐怎么样?” 苏叶看了看身后的病房,“她还没醒,她” 泽兰顺着苏叶的目光看去,还没等苏叶说完,就推开病房的门,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苏叶叹了一口气,也跟了进去,他站在泽兰身后,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沐她脑部受到重创,一直处于昏迷阶段。你也别太担心了,她会醒的。” 过了很久,苏叶也没等到泽兰开口,张了张口,“阿兰”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叹息了一声,便拉着鸢尾走出了病房。 苏叶走后,泽兰坐在病床前,呆呆地望着她,眼里满是心疼。他好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记忆里的她总是穿着小洋裙,在阳光下恣意地笑着。而此刻,她躺在病床上,眼睛紧紧地闭着,安详而平静,卷曲的头发散落在枕边,就像童话里的“睡美人”,若不是她那张没有血色的脸依旧苍白着,谁都会相信她只是睡着了。 泽兰握着她没有打点滴的手,冰冷的触感让他紧锁眉头,他轻轻地把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企图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她。 最近几天,他都在台湾与大开发商洽谈公司合作的事宜。得知苏沐出车祸的消息,他像失了魂一样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他害怕了,当年接过父亲手里的公司受到公司元老的百般刁难他都没有怕,可是现在,他怕了。 他怕再也见不到她。 泽兰的父母离世的时候,他才10岁。他接手父亲留下的公司,小小年纪的“董事长”,自然有很多人不服气,对董事长那个位置虎视眈眈。好几次,他都差点被公司的元老联合起来排挤出去,幸好,公司里胡叔叔一直在帮衬着他,才让他每次都化险为夷。父亲的公司是做高端化妆品的,几年前有三个元老偷走了技术科新研制出来的配方,带着几个技术人员自立门户,让公司损失惨重。 幸好,这些年泽兰的目光投向手游和投资市场,他成立了一个小公司,主营这方面,或许是顺应了时代的潮流,这些年也赚了不少,但对于总公司的资金周转,也只是杯水车薪。不得已,他只能向银行贷了一笔又一笔的资金。 公司被迫需要改变运转模式,几乎所有的董事都反对,但不转型几乎等于等死。泽兰顶着巨大的压力大刀阔斧,将总公司原先的高端化妆品重新定位为“邻家女孩”系列的化妆品,一投入市场,便受到了广大年轻女孩的青睐。这些年他嗅到了市场上的潮流趋势,不顾董事会的反对,将公司向银行的大部分的贷款都留给了投资和手游。 短短两年,公司不仅还上了所有的贷款,还日进斗金,这让董事会的老家伙们都笑得合不拢嘴,直夸泽兰有商业头脑。 这些年,他只能拼命工作,什么儿女私情对他来说都是奢侈品。如果连面包都没有,怎么给她爱情?现在,公司稳定下来了,他也没有来找过她。她是苏家的大小姐,他始终觉得自己是配不上她的,毕竟他做的是风险投资,万一,万一有一天他一无所有了呢。他一直把她藏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努力将自己变的优秀,就是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和她肩并肩,给她最好的幸福。 可是现在,他还没说出他的心意,她怎么可以躺在这儿? “小沐。”泽兰心里闷闷的,哑着声音低低地唤着。眼角的泪珠毫无预兆地淌了下来,划过苏沐的掌心。 泽兰看着她,目光一遍一遍描绘着她脸庞的轮廓,眸底尽是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小沐,就算得到了全世界又如何,我只是想要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长情陪伴是告白 第二天早上,苏叶去过苏母的病房后,来到苏沐的病房。 泽兰一夜未眠,眼睛微肿,布满了血丝,眼底积着黑黑的眼圈,下巴上还有新长出的胡茬,头发依旧乱糟糟的。 他握着苏沐的手,看不清表情。 苏叶看着泽兰的背影有些心疼,他递上食盅说:“阿兰,喝点鸡汤吧。鸢儿一早起来煲的。” “谢谢,放旁边吧,我等下会吃的。”泽兰转过头,勾了勾唇角,哑着声音说。 就算是这样不修边幅的泽兰,也挡不住那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苏叶有一瞬的微愕,突然意识到之前过来的时候,护士偷偷议论的503病房里“又帅又专情”的男人,说的竟是泽兰。 苏叶有些哭笑不得,看向病床上的苏沐时,脸色又沉了沉,“阿兰,医生说了小沐会醒的,你千万别先累倒了。” “嗯。”泽兰目光锁定在苏沐苍白的脸上,端过一只盛有温开水的水杯,用棉签蘸着水给苏沐干裂的唇瓣补充水分。 苏叶将东西放在一旁,叹了一口气离开了,走向瞿麦的病房。 瞿麦靠在病床上看书,鼻尖突然闻到一股食物的香味,他抬眼,看到了从门口进来的苏叶,咧嘴笑道,“叶子,大老远我就闻到香味了。” 苏叶扬了扬手中的食盒,走到瞿麦身边递给他,“你是狗鼻子么,你嫂子一早煲的,快趁热喝。” 瞿麦放下手中的书,笑着接过,“哈哈哈,原来是弟妹熬的啊,那我有口服了。” 苏叶揉了揉额头,看着瞿麦还在打吊针的手,伸手替他打开了盖子,“都撞车了嘴上还不饶人。” “弟妹煲的汤真不错。”瞿麦喝了一口鸡汤,看向苏叶,眼底闪过一丝促狭的笑。 苏叶翻了翻白眼,“看在你受伤的份上不跟你争,赶紧喝你的。” 阳光洒进病房,笼罩在周身,暖洋洋的。 苏叶抿了抿唇,三个病房走下来,果然还是这里让人心情愉快些。 “你头痛吗?”苏叶靠在椅背上,斜眼看着瞿麦脑袋上缠着的绷带,问。 瞿麦摸了摸头上的伤口,“不痛啊。” “看你这傻样,好的差不多了吧?”苏叶看着喝汤喝得正香的瞿麦,不禁莞尔。 “我本来就问题不大,躺两天就能出院了。”瞿麦头也不抬地回道,“就是脚撞到了,昨天疼的要死,今天肿起来就不痛了。” 苏叶撩起床尾被子的一角,“让我看看。” 瞿麦一手捧着鸡汤,一手拉了拉病号服的裤脚,小腿上高高的肿起一片,淤青上还有刚结痂的擦伤。 苏叶拧眉,“我靠,肿成这样,真的不痛?” “不痛啊。”瞿麦说完,专心地喝着鸡汤。 苏叶趁瞿麦目光放在鸡汤上的间隙,手指迅速地往他小腿上肿起的地方猛地戳了一下。 “啊——”腿上兀的一痛,瞿麦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把手里的汤洒掉,他缩了缩脚,吼道,“你大爷。” 苏叶无辜地看着瞿麦怒火中烧的脸,讪讪地笑道,“你头也不痛,脚也不痛,我这不是担心你嘛,就帮你看看你的痛觉神经还在不在,呵呵。” 瞿麦嘴角抽搐了一下,一口气喝完鸡汤,将食盒放在一旁的桌上。他看了苏叶一眼,重新靠回床上,嘴角动了动,“小沐怎么样了?” 其实瞿麦是知道苏沐的状况的。昨天瞿澋等苏沐做完手术后,又回到瞿麦病房告知了手术情况才离开。后来瞿麦又在手机上查了许多关于昏迷和植物人的资料,等到医生上班后又去找了昨天给苏沐做手术的医生问明情况,才将悬着的心放下来。 “唉,”苏叶皱了皱眉,“我刚从她那过来呢,还没醒。” 瞿麦眸色暗了暗,“苏伯母怎么样了?” “我妈没事,我爸照顾着她呢。”苏叶收拾了一下桌子,说道。 瞿麦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叹息,“都怪我。” “你又来了。”苏叶拍了拍他的肩膀强调,“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你啊,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瞿麦刚想说些什么,却见苏叶叹了口气,好一会儿,才听苏叶开口,语气里全是担忧,“我担心我妹妹,可我也担心阿兰。” 苏叶双眉紧蹙,继续道,“昨天晚上阿兰过来了,照顾了我妹一夜,我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叶子,你说我帮阿兰隐瞒那件事是不是做错了?人是他救的,功劳却成了我的。”瞿麦靠在床头,眼睛盯着白色的天花板,长吁一声,“况且阿兰还那么喜欢她,要是我早点告诉小沐,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苏叶看着瞿麦快要滴完的点滴瓶,按下床头的呼叫铃,重新坐回椅子,眯着眼揶揄道,“哎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媒婆呢,那么操心。” “滚。”在护士进门的同时,瞿麦刚好出声。 瞥见苏叶坏笑地将目光看向他身后,瞿麦扭头,就看到一个一身白衣的护士黑着脸站在门口。他扶额,忙解释道,“我不是在说你啊。” 等护士拔完针走后,苏叶终于憋不出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好丢脸你是没看到,那护士看你的眼神” “幼稚。”瞿麦扯了扯嘴角,把摁在手上的棉球扔进垃圾桶,“对了,你婚礼不是在下个月么,小沐这伤,怕是” 苏叶点了点头,“我跟鸢儿商量过了,婚期先延后,等我妹醒来之后再定时间。” 吃过午饭后,瞿麦狐疑地看着靠在椅背上打游戏的苏叶,忍不住问:“我要午睡了,你怎么还不走?” “那你睡啊。”苏叶头也不抬,“这游戏是泽兰公司研发的,我每天都在帮他刷日活跃度,争取让它早日能登上app热门榜首。” 瞿麦轻哼,“人家有大数据在,才不稀罕你这个日活跃度。” “这你就不懂了,这叫积少成多c滴水成河,就是有那么多个跟我一样的人每天玩才有那么庞大的日活跃度数据。”苏叶手指灵活地按着手机屏幕,“你赶紧睡吧,我静音,不打扰你。” 瞿麦应着,打了个哈欠躺了下来,没注意到苏叶嘴角划过一抹可疑的弧度。 等瞿麦呼吸渐渐重起来,苏叶关了手机,从口袋里摸出一只记号笔,蹑手蹑脚地走到瞿麦床头,龙飞凤舞地在绷带上画上几笔,掏出手机相机迅速拍下照片后,赶紧闪人。 苏叶走出医院,想将照片发给瞿麦,憋了半天还是忍住了,要是告诉他了,他肯定会换绷带,这样别人就体会不了他此时的喜悦了。 他将手机收好,哼着歌走向停车位。 夜色微凉,白炽灯的光洒在安静的病房,满目都是刺眼的白。 泽兰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目光落在病床上苏沐苍白的脸庞,眸底全是化不开的忧伤。这些天,他寸步不离地陪着苏沐,每天给她讲童话故事,讲各地的美景美食和风土人情。他甚至想过,如果她一直这样沉睡不醒,那他也愿意一直在她身边守护着她。 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大拇指轻轻抚着苏沐因长时间挂吊瓶而泛青的手背,轻叹,“小沐,你都睡了六天了,还不想醒么。” 话落,周围又是一片寂静,门外偶尔会传来渐近又渐远的脚步声,衬得病房更加安静。 沉默了很久,泽兰继续抚着苏沐的手背,“小沐啊,还记得你7岁那年吗?” 他低叹一声,思绪渐渐放远,“那天我就一个人坐在青石板的台阶上哭泣,那时我刚得知我爸妈还有我奶奶他们突然离世的消息。原本热闹欢腾的家里,突然只剩下我一个人了。那时的我是多么无助,连死的心都有了。” 他看向她,目光灼灼,语气却轻柔起来,“那天晚上,你过来看我,我不说话,你也陪我坐着不说话,那天很冷,我却觉得暖,因为你在啊。” 说到这,泽兰勾了勾唇角,记忆似乎回到了那个冰冷的晚上,苏沐小小的身子抱着一条毛毯,走到他身侧,给他披上毯子,自己也坐下来,撩起毯子的一角,钻了进去。泽兰记得,那一晚,苏沐发丝的香味始终萦绕在他的鼻尖,直到太阳升起,阳光将黑夜驱散。 “你还记得那时你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泽兰的语速很慢,想起那年苏沐坐在他身侧,阳光将她的周身披上一层暖暖的光,“你当时说,你有没有感觉到,太阳出来了,刚经历的整个夜晚也就没有那么难熬了。” 他的大拇指依旧轻抚着她的手背,“小沐,这么多年,我一直记得这句话。痛苦只是当时觉得痛苦,快乐也只是现在觉得快乐。” “你知道吗,其实我挺羡慕瞿麦的。”泽兰低垂着头,抿着唇,“并不是因为你喜欢他,也并不是因为他能有阖家团圆的幸福,而是因为他自由。” 良久,他才缓缓抬头,伸手拨了拨她额角的发丝,“我爱你,可是我没有办法爱你。” 他将她冰凉的手贴在他的脸颊,淡淡的语气满是无能为力,“我没有办法获得自由。爸妈不在了以后,那些豺狼虎豹都想要公司。我必须让自己变得强大,让自己变得完美,从而让他们无懈可击。我10岁的那年被迫参与了公司的股权争夺,被迫学习各国语言,被迫学会了处理大小事务,也被迫放弃了你。” 泽兰闭着眼睛,将泛红的眼眶遮了起来,“当时我连跟你们一起玩耍都是奢侈的。胡叔叔每天给我布置了大量的任务,我只能把这些超额提前完成。才能偷偷溜出来。这并不是因为我想玩,而是我想看看你。每一次见你都能让我心安。” “但渐渐地,我能见你的机会更少了。我没有办法在童年时代告诉你我的心意,在你最需要的时候陪着你。我恨我自己,为什么不能够自由,连保护你的资格都没有。”他吸了吸鼻子,才继续开口,“后来就连瞿麦也离开了,我们在一起见面的机会更少了。我无法在我最不稳定的时候表白自己的心意,我想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给你幸福。” 泽兰睁开眼睛望向床上双目紧闭的苏沐,“是我太无能了,公司这两年才开始稳定下来,我总想着再接一单生意,再过两天就约你出来吃饭,一单之后又是一单,两天之后又是两天,你一定也觉得我懦弱吧,可是我怕啊。” “我怕你拒绝我。” 泽兰握着苏沐的手,自嘲地勾了勾唇,笑容绽开的时候,有种迷人眼球的俊美,“这27年来,我最开心的那一刻,是小时候玩游戏,你成了我的新娘子。” “要是,你真是我的新娘子,该多好。”他轻叹,无尽的痛苦在心底弥漫。 他握起她的手贴向他的眼睛,冰冷的触感透过皮肤,直达他的四肢百骸,心底霎时一片冰凉。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她的手微微泛暖,他才哑着嗓子开口,“现在我唯一的愿望就是你能醒过来,你能开心,能快乐。你喜欢谁,跟谁结婚,我都愿意。只要你幸福。” 病床上,苏沐紧闭的眼睛下,浓密的长睫轻轻颤动,掌心里传来泽兰睫毛扇动时痒痒的触感,紧接着有滚烫的液体滴落,划过她的掌心,炙热的温度像燃起的一把火,灼烧她的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浅唱低吟深情醉 瞿麦觉得自己早已大好,医生以“撞到脑袋需要观察几天”为由,到第五天仍一切正常后才允许他出院。 苏叶早早的来到医院,刚走到病房门口就见瞿麦将一团白色的东西丢到苏叶脚下,面色铁青,“你大爷,我被白白参观了三天我都不知道。” 苏叶拧眉一看,那团白色的东西上画着一个龟壳,立即反应过来,本想严肃地承认错误,可一想到瞿麦缠着这个绷带一本正经的样子,眉眼里全是奸计得逞后的笑。 “你在我头上画乌龟我忍了,”瞿麦咬咬牙,“你倒是把头给我画上去啊。” 苏叶笑得前仰后翻,走到瞿麦身边,戳了戳他贴上纱布的头,“哈哈哈,这不是有吗?” “低俗。”瞿麦暗骂一声,拿着住院单去办出院手续。 “别呀,”苏叶笑着追了上去,打量着瞿麦头上新的纱布,“大不了我重新给你画,这块虽然小了点,但是头也是画的下的。” 苏叶一说完,就迈开腿跑了老远。 瞿麦刚想追上去,手机铃声响了,他看了一眼远处笑得很夸张的苏叶,暗骂一句才接了电话。 电话是许国强打来的,说是有新发现。工地出了一件南宋官窑的残炉,让他下午有空可以来工地看看。 办完出院手续,瞿麦走向苏沐的病房,苏叶看出瞿麦心有愧疚,收起了笑容低叹一声。 病房的门开着,里面传来泽兰的轻柔的声音。瞿麦停住了脚步,苏叶不明所以,停下脚步正要说话,瞿麦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他疑惑地向里面看去。 大片阳光洒进房间,落在苏沐的脸上,许是太阳照射的关系,苏沐原本苍白的脸微微有些泛红。泽兰背对着他们,苏叶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听到他薄唇翕动发出的低吟浅唱,好听的声音弥漫在温暖的阳光里,和着微风缱绻缠绵。 baby f一r all y life i' livg t一 l一ve y一u 低柔的歌声中藏着浓得化不开的款款深情,渐渐散落在安静的空气。 苏叶拍了拍瞿麦的肩,转身先走了出去。 瞿麦跟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吃完饭,苏叶一听说工地出了东西,立即带着瞿麦飙车来到了工地。 许国强站在人群中间,他面前的桌上摆着的就是电话中提到的南宋官窑的残炉。 考古队仍旧在原坑中寻找残片,希望能够尽可能找齐它另外的部分。 许国强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见了瞿麦,立即招手,“瞿麦,你来了啊。” 瞿麦和苏叶笑着打了招呼,才看向桌上的残炉。 这是件天青釉的南宋官窑鼎式方炉。它尺寸非常大,高大概20公分,长24公分左右。这是在南宋香炉中很少见到的,就连造型在宋代也是独一无二的。 台北国立博物馆所藏有一件南宋官窑鼎式炉,那是三足圆炉,而眼前的这件是四足方炉。古人云,一方顶十圆。制作方器可比制作圆形器的难度大很多。 况且这个造型是仿商周的青铜礼器。在青铜时代,这样的造型是作为烹食器皿才使用的。可到了宋代逐渐演变成为祭祀用的礼器。 正看着,身后传来一个甜美的女声,“瞿麦。” 瞿麦转头,就看到了夕颜。午后,阳光正盛,夕颜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一条修身牛仔裤,长发梳成一个马尾,正朝他走来。 瞿麦嘴角扬起一个微笑,招了招手。因为之前答应夕颜要带她来工地看看,况且最近住院,确实好几天没见到她了,索性就叫她一起来了。 夕颜走近,看到瞿麦头上的纱布,眉毛一拧,“你头怎么了?” “没事。”瞿麦挠挠头。 苏叶认识瞿麦那么多年,第一次看到他带女孩子出来,便朝他挤眉弄眼,“谁啊,介绍介绍啊。” 瞿麦给了苏叶一个白眼,咳了两声,“这是我发小,苏叶,之前跟你提过的。”没等苏叶说话,瞿麦又介绍边上的许国强,“这是许国强,我小学同学,考古队队长。”末了,才对他们介绍身侧一直浅笑的女生,“这是夕颜,是位金缮修复师。” “金缮修复师”苏叶眯着眼似乎想起了些什么,“就是之前开网店网上那个” 瞿麦不理会苏叶,拉着夕颜走到桌前,苏叶自讨没趣,撇撇嘴,也走了过去。 众人一起在官窑炉身边,看许国强一片一片将它,清洗c拼接c复原。当然这只是先用胶带粘一下。具体的修复是个漫长的过程,肯定是要带回所里慢慢完成。 “瞿麦,为什么他们坚信能够在原坑找齐这些碎片呢?也不在旁边几处找找?”夕颜第一次来,看到考古队仍在原坑里寻找碎片,有些疑惑。 瞿麦顺着夕颜的目光看去,解释道,“碎片坑呢,我们一般分为窑址坑和工地坑两种。窑址坑,指的就是在当时烧窑的时候因为温度,天气,窑炉状态等一系列问题而使瓷器烧坏变形,或是几个瓷器粘了在一起。这种烧出来没法用了,只好就地砸碎掩埋。” 苏叶看到瞿麦在和夕颜在说些什么,于是凑了过来,瞿麦没好气地看了苏叶一眼,继续说,“所以我们杭州的南宋官窑博物馆里的藏品,都是窑址坑出土的,有些瑕疵还是能够看到的。当然了,官窑它的出身就是给皇帝独享的,所以对它的要求极为严苛。稍有一点不满意,只能做废品处理,不能够流落民间的。” “不过,显然这里不是官窑当时烧窑的位置,所以它不是窑址坑。”瞿麦顿了顿,接着说,“工地坑,也就是生活坑。这里都是当时人民生活的地方,所以大概率而言,这些古董当年都是完整的,或是完整打碎堆积的。所以在土层没有翻新的前提下,是极有可能,能够找齐它的这些碎片的。” 苏叶本来以为瞿麦会说些什么风花雪月的情话,结果是在跟妹子正儿八经地讲知识,他头疼地揉了揉额,悄悄靠近瞿麦低声说,“你这样是泡不到妞的。” 回应他的,又是一记白眼。 经过瞿麦的讲述,夕颜也懂了一些。而且她知道,对于瓷器修复来说,完整度90跟95差距还是蛮大的。所以还是要尽可能的找齐它们。 又过了一小时,碎片基本找的差不多了。近乎完整的天青釉南宋官窑鼎式方炉展示在众人面前。它威武霸气,突出的出戟c硬朗的轮廓无不在彰显着它的地位和象征。 许国强看着瞿麦和苏叶凑在一起仔细观察着炉子,他抹了抹额头的汗,“瞿麦c苏叶,这次真是个很重要的考古发现。墓主身份我们已经查明,是西夏国的王子。墓志铭和石门上的西夏文翻译了大概。再结合出土情况。应该是当时西夏的质子在南宋的临安居住。同时,他也喜爱上了这里。” 许国强把考古的最新研究成果分享给瞿麦和苏叶,毕竟他们是这座古墓的发现者。 苏叶若有所思,问道,“那人骨呢?” “至于人骨应该是当时王子逝世时,西夏人做法事所使用的。包括这件南宋官窑炉应该也是当时的礼器,或许还是南宋皇帝尊贵的礼物。他们的习俗是在做完这场法事以后,焚烧,打碎在场的任何器皿,来宣泄他们内心的痛苦与悲伤。”许国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解释道。 瞿麦听了许国强的话,心想,果然与师父说的一模一样。 苏叶看着收拾东西的考古队员,问:“那之后应该也还有这样的东西吧?” 许国强点了点头,“或许吧,也许我们在接下来的发掘中还有新的礼器出现。” 临走前,许国强还补充道,“这是一个有历史性的考古发现,他让我们离揭开西夏文化的神秘面纱又近了一步,而且此次出土的南宋官窑炉也是前所未见。” 考古队走后,瞿麦和苏叶还留在工地上感慨,夕颜浅笑着看着他们。 手机铃声响起,苏叶看了看,皱了皱眉,“医院的。” 瞿麦紧张地看着他,示意他快接听。 苏叶将听筒放在耳边,顿时激动地喊出了声,“什么?小沐醒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慕容神技鉴青铜 工地到医院的路不远,苏叶却一路飙车,还差点闯了个红灯,到最后,惊得夕颜抓紧了同坐在后座的瞿麦的手。 瞿麦抬眼,苏叶正好在这时转头给了他一个“哥只能帮你到这了”的眼神。 正疑惑,苏叶已经将车稳稳停好。 夕颜马上松开了瞿麦的手,脸颊微微泛红,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瞿麦看着夕颜,心里洋溢着微妙的情绪,不自觉勾了勾唇角,跟了出去。 等了好一会,苏叶才从车里出来,脸上泛着不明所以的笑。 瞿麦以为苏叶是在笑刚刚车里的那一幕,朝他抛去一个警告的眼神,后者识趣,马上收住了笑容。 苏叶率先走进病房,看到母亲赵琳正红着眼抓着苏沐的手嘘寒问暖,他欣喜地看着虚弱的妹妹,“小沐,你终于醒了。” “哥,我没事,害你们担心了。”苏沐靠在床头,脸色还是很苍白,身体传来的疼痛让她一直拧着眉。 她的眼神向门口探去,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她扬了扬唇,刚露出一个微笑,却见紧跟在他身后,还有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她的眸光暗了暗,却依旧扬起一个笑脸,声音微弱,“瞿麦哥哥。” 瞿麦站在床尾,关心地问,“小沐,你还好吗?伤口疼吗?” 苏沐点了点头,看到瞿麦额头上的纱布,咬着嘴唇,“瞿麦哥哥,是我太任性了,对不起。” 瞿麦莞尔,“傻丫头,你没事就好了。” 夕颜看着,心中了然。 苏叶看了一圈病房,也没看到泽兰的影子,奇怪地问,“咦,泽兰呢?我上午走的时候他还在呢。” 赵琳抹了抹湿润的眼眶,解释道,“小沐醒了以后,小泽紧绷的神经一下松弛下来,累倒了。这孩子好几天没好好休息了,现在在隔壁病房躺着呢。” 苏沐低垂着头,脸上没有表情。 苏叶抓了抓头发,暗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刚想说些什么挽救,只见苏沐已经抬起头,她动了动身子,对赵琳说,“妈,我想跟瞿麦哥哥说几句话。” “好。”赵琳心疼地摸了摸女儿的脸,起身拉了苏叶一把,“走,我们先去外面。” 苏叶看向苏沐的眼里全是担忧,想说些什么已经被赵琳拉了出去,夕颜也跟着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偌大的病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瞿麦走过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苏沐的眼眶红红的,伸手拉了拉瞿麦的衣角,“瞿麦哥哥,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瞿麦看向她,轻叹一口气,“小沐,你永远都是我最疼爱的妹妹。” 她看向他,她想说她喜欢了他17年啊,可是身体的伤痛和心里的疼痛此时铺天盖地而来,压迫得她无法开口,她无力地放下了扯住他衣角的手,豆大的泪珠从她眼眶中滑落。 瞿麦不忍,抬手想去擦她脸上的泪,还没触碰到她的脸,他还是放下手,在床头扯了两张纸巾放在她手里。 苏沐抓着纸巾,看着他的脸呜咽,细小的哭泣声抓挠着他的心。 瞿麦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才说,“小沐,其实那年” “瞿麦哥哥,”苏沐靠在床头,闭着眼抽泣着,声若蚊蝇,“你能出去吗,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瞿麦看着满脸泪痕的苏沐,轻叹,“那年你出事,救你的除了我,还有阿兰。” 苏沐瞪大红肿的眼睛,不可思议。 “当年我先跑出来救你,阿兰去找武器了,”瞿麦观察着苏沐的表情,接着说,“你晕了可能不知道,是阿兰救了你,也救了我。” 记忆被扯到那个夏天,那两张猥琐的笑脸,贪婪的目光,仿佛又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害怕地闭紧了双眼,想把它们从脑海中抹去。她感觉皮肤上传来两双粗糙的手大力抚摸后的疼痛感,又猛地睁开眼睛。 那段黑暗的经历是苏沐最不堪的回忆,此刻被提及,那种深入骨子里的恐惧又一次漫过心头,她有些轻微的发抖。 瞿麦心疼地将被子拉高,盖住了她发抖的身子,轻轻按住她的肩膀,直到她慢慢平息。 “小沐,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喜欢的不是我。”瞿麦看着她的眼睛,终是不忍心,扯过床头的纸巾,擦了擦她满脸的泪痕,“我很多次想告诉你,可是阿兰不让,他不愿你再回想起来,他怕你害怕。” 瞒了那么多年的秘密终于说出来了,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瞿麦松了一口气。可看到苏沐苍白的小脸时,他心里五味杂陈,就像刚搬走一块石头,又压了一块石头。 瞿麦心里愧疚,这件事无论告没告诉她,其实受伤的都是她。 苏沐垂头咬着唇,脸色愈发苍白,身上传来的疼痛让她无力承受,她微微喘息。 良久,她开口,“瞿麦哥哥,我想自己静一静。” 也不等瞿麦开口,她已闭上双眼,微卷的睫毛轻颤着。 瞿麦俯身揉了揉她的头,“小沐,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 苏沐感觉到头顶大掌传来的温暖,她想到了泽兰,想到了那个在她床头守了五天的男人,他握着她的手贴向他的脸的温度,也是暖暖的,让人莫名心安。 其实她昨天就醒了,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泽兰温柔的讲话声,轻柔的歌声,她感受到掌心传来的他滚烫的眼泪。她有些迷茫,像走在大雾弥漫的森林里,怎么也找不到出去的路。 直到传来瞿麦的关门声,苏沐才沉沉睡去。 不比病房内的沉闷,瞿麦出来的时候苏叶正在长廊边的座椅上和夕颜说说笑笑,瞿麦甚至还听到了夕颜清脆的笑声。 他揉了揉头,这苏叶,真没良心。 瞿麦走近,苏叶收住了笑容,往病房方向望去,却见门关着,什么也看不到,“怎么样?” “她睡了。”瞿麦轻叹一声,“苏伯母呢?” 苏叶坐着,伸了伸弯曲的长腿,“我妈嚷嚷着要给小沐和阿兰好好补一补,回去炖汤去了。” “那阿兰呢?”瞿麦走到隔壁病房,往里望去。 苏叶打了一个哈欠,“他还睡着呢。” “行,那我先回去了。”瞿麦说着看向夕颜,“我们走吧。” “麦子。”苏叶起身,待瞿麦回过头,他眨了眨眼,猛地朝他抛了一个东西。 瞿麦接住,才发现是车钥匙。 苏叶朝苏沐的病房走去,“你车不是去修了么,借你。” “谢了。” 苏叶站在病房门口,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突然大笑起来。 刚上电梯,瞿麦忍不住问,“刚刚你们聊什么那么开心?” 夕颜轻笑,“聊你啊。” “我?”瞿麦指了指自己,表示很惊讶,“聊我什么啊?” “不告诉你。”夕颜摇摇头,朝瞿麦笑着,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瞿麦挠了挠头,正色道,“苏叶这个人,讲话不牢靠,你别信他。” “你发小,挺好玩的。”夕颜眯了眯眼睛,“他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说你一会准会说别信他的话。” 瞿麦咬牙,这个苏叶! 走到停车场,瞿麦打开车门,一眼就瞥见副驾驶座上堆着各种牌子的避孕套,颜色不同的包装上写了香草味c菠萝味c草莓味c薄荷味甚至还有激情套装,光滑的c浮点的c螺纹的 他突然知道之前来医院时苏叶为什么是最后一个下车,脸上还挂着阴险的笑,又一次没有一点点防备地被他算计了。 瞿麦暗骂,“你大爷。” 他揉额,刚想把东西收起来,副驾驶的门被打开,夕颜立在门口。 瞿麦脸色变了变,抓起一把避孕套放进置物柜里,尴尬地解释道,“不是我的。” 夕颜红着脸,看着瞿麦手忙脚乱的样子,促狭地笑,“要不,我坐后面?” “别,”瞿麦抓起最后一把,扔进置物柜,“好了,上车吧。” 车子驶出医院,瞿麦瞥了一眼夕颜,她的侧脸仍有些微微泛红,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好看。瞿麦又看了一眼装的满满的置物柜,回头看着前方的路,闷闷地解释,“是苏叶的。” “啊?”夕颜听到瞿麦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疑惑地看向他。 看着信号灯突然便红,瞿麦一慌,急忙踩了个刹车,置物柜里一个红色包装的避孕套掉在了夕颜腿上。 夕颜拿起腿上的避孕套,看到包装上的“激情超薄装”的字样,原本微微泛红的脸瞬间红透了。 瞿麦赶紧抢过避孕套,扔进了置物柜。他挠了挠头,“我是说,这些是苏叶的。” “嗯。”夕颜轻声应着。 阳光透过车窗,有些闷热。因为避孕套带来的尴尬,瞿麦看向夕颜,一时找不到话题,只能在心里把苏叶骂了个遍。 手机铃声响起,在这尴尬的气氛中有些突兀,瞿麦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来电显示都没来得及看,按下了接听键,“喂。” “小瞿啊。”电话里传来孙老的声音。 瞿麦放松了情绪,“师父。” 孙老应了一声,说了来电的目的,“有件事要麻烦你一下。省收藏协会理事长打电话给我,请我去帮他们鉴定一件青铜器,说是海外拍卖回来的,很重要。可是我人在bj啊,手机又坏了不知怎么地传不了图。你先替我过去下,看看是什么情况。如果帮我解决自然是最好的,我这儿等下还有会要开没时间谈这事了。如果解决不呢,等晚上你再把那件青铜的详细情况告诉我。” 末了,孙老补充道,“鉴定青铜的方法与瓷器都差不多的,要相信自己的能力。” 瞿麦连连应着,挂了电话后车子在前方路口掉头,往位于吴山的省收藏协会开去,向夕颜解释了一下情况。 夕颜有些兴奋,“听起来好厉害啊。” 瞿麦笑了笑,突然想起或许有个人可以帮忙,他马上拨通了慕容翊的手机,简短的交流后挂掉了电话。 瞿麦在红绿灯路口右转,笑道,“我们有帮手了,先去接他,是我一个好朋友慕容翊,他可是鉴定青铜的高手。” 聊起古董来,之前的尴尬劲烟消云散。夕颜看向瞿麦的侧脸,感慨,“今天第一次跟着你晃悠,没想到发生了那么精彩的事。既有考古队发掘现场,又有收藏协会鉴定宝贝。”说着,她顿了顿,“下次你还要带着我,好让我开开眼。” 夕颜轻柔的声音让瞿麦心里有些悸动,他思绪飘远,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好啊!” 接到慕容翊后,瞿麦简单为他和夕颜做了介绍,一行三人来到了省收藏协会。里面坐着的是理事长易立先生和他的助手,还有青铜的主人秦先生。 “易理事长好。”瞿麦上前,朝易理事长走去。 “小瞿,你好。孙老跟我说他人不巧不在杭州,你是他徒弟,你可以替他鉴定这件古董。”易理事长起身,同瞿麦握了握手,接着说,“这位就是秦先生,有件青铜需要你为他鉴定一下。” “小瞿,你好。”秦先生也和瞿麦握了手,“今天麻烦你了。” 瞿麦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朝他们介绍了夕颜和慕容翊。相互介绍完后,他才笑着开口,“我青铜器方面也不太在行,但我带来了一个高手。”说完,他指了指一旁的慕容翊,“我哥可是鉴定青铜的行家。” 易理事长看向慕容翊,有些惊讶,“他也那么年轻,真的是行家?” “理事长您好,这是我的bi证。”慕容翊将带来的证书拿给他们看。 易理事长笑道:“哈哈,原来真的是大师啊,秦先生,这bi可是国家一级青铜器鉴定师证书。好多专家学了青铜器一辈子都考不出这个证呢。来,慕容大师,请。” 随即,理事长让助理将青铜器搬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台面上。 这是件青铜提梁卣。通高大概20公分左右,器身为双兽图案,两虎对称而立。盖上也是对称鸟纹,中间则是一圈首尾衔接的饕餮纹。提梁上整一圈为云雷纹。整个青铜器铜锈浅薄,仅少量绿色微微泛出。大多部分包浆浑厚润泽,有些地方的光滑包浆还泛有白光。 慕容翊先是围着提梁卣走了一圈,看了大概的造型及轮廓。然后弯下腰,仔细看着青铜器的细节,尤其是凹槽和锈迹。接着打开盖子,用手电观察器物里面的锈迹。之后再把器皿翻过来看底部。 整个过程,所有人都是在旁边紧张地看着他,整个办公室没有半点声音。 看完大体以后,慕容翊才开始真正展示自己的绝学本领。他闭上眼睛用纤细的手指滑过器物表面,感受指尖的肌肤与器物锈迹之间的摩擦的质感。 不久,他有了答案。 慕容翊看向秦先生,给出结论,“秦先生,恭喜。这是件真品,西周中期兽纹青铜提梁卣。” 秦先生终于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长吁一口气,笑道,“哈哈,那太好了。” 易理事长也有些欣喜,却又有疑惑,“那你是怎么鉴定出来的呢?” “其实青铜的鉴定跟瓷器也差不多。造假者仿不出来的是包浆。新铸成的铜器沾上些水,两三日后它的表面就会附上层绿锈。如果沾上醋,两小时即生锈。但是尽管铜很容易生锈,但这样的铜锈是不会生成浑厚的包浆的。新生成的铜锈会很喇手。但是经过近三千年慢慢产生的锈不会那么锋利,它们是柔和地吸附在器物表面,已经与器皿结合成一个整体了。我用手指的触感可以深刻地感受到这信息。” 慕容翊说完,易理事长也学着他,手指拂过器物表面。 “另外,青铜的鉴定还要通过对造型,对器物神韵的理解等多方面来看。这件青铜在各个方面的信息都符合西周中期的风格。所以它是真品,是件不折不扣的国宝。”慕容翊继续解释道。 “哈哈,那真是太好了,也不枉我大费周章地从巴黎把它带回来。”秦先生笑着说道。 又寒暄了一阵,三人才离开。 晚上,瞿麦向孙老说起今天的事。 “哈哈,这个慕容翊真是不简单啊。鉴定青铜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还考出了这个bi证。”孙老说道。 “是么。他那么厉害啊。不过他今天跟我说他要去西安开始忙活了。”瞿麦觉得有些惋惜,“不然我想跟着他学几招。” 孙老一听徒弟如此好学,笑道,“不急不急,小瞿啊,切不可操之过急。艺术品的门类众多,你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明白了,师父。”瞿麦点头。 “对了,你现在水平也差不多了。”孙老给瞿麦出主意,“可以试着去外面跑跑,锻炼眼力。丽水的龙泉是个宝地,你可以抽空过去转转。” “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龙泉青瓷寻宝团(上) 与孙老通过电话以后,瞿麦决定去龙泉窑址看看,毕竟那是个与杭州不一样的市场。苏叶c夕颜得知后,也响应要一起去,也约了鸢尾同去。 瞿麦将苏叶的车开去苏家,苏叶早早地等在门口,看到瞿麦下车一脸坏笑,“怎么样,搞定没有?” 瞿麦知道他的意指,往他的肩上就是一拳,“你大爷,我被你害惨了。” 苏叶推开瞿麦,假意吃痛揉着肩,面目仍是带笑,“年轻人,才回国几天,英国学的儒雅都还回去啦?” 瞿麦咬咬牙,“跟你这种地痞流氓在一起,我总要动动手,来回馈社会。” 苏叶毫不在意瞿麦的奚落,夸张地笑了两声,走到驾驶座看到被避孕套塞满的置物柜,斜靠着车门,伸出食指左右来回摆动,神情轻佻,“你不行。” 瞿麦翻了翻白眼,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轻哼,“开车太多容易翻车。” 苏叶钻进车内,“走,接你大嫂,接我弟妹去。” 苏叶接到鸢尾后,瞿麦主动坐到了后座,让鸢尾坐副驾驶座,惹来苏叶揶揄的笑声,“你迫不及待地离开我,我真伤心。” 瞿麦假装痛苦地看着鸢尾,“弟妹,他明里暗里一直在向我表白,你嫁他之前可得看清楚,我快怀疑他的性取向了。” “叫嫂子,”苏叶眯了眯眼纠正,“要同性恋我也得同性我自己啊,除了我之外的男人,我还真看不上。” “弟妹,”瞿麦特意加重了这一声称呼,才道,“你开下窗,这车里真的骚气冲天。” 鸢尾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两个人,“你们两个加起来都快进棺材的人了,还那么贫。” 苏叶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伸向副驾驶,摸了摸鸢尾的头发,“鸢儿,就算现在的年龄乘个2,我也不会轻易死的,因为我还要陪你。” “滚。”猝不及防的狗粮让瞿麦觉得自己的胃在翻腾。 说话间,车稳稳停在了路边,夕颜上了车,苏叶开了导航,往lq市方向开去。 夕颜没见过鸢尾,瞿麦介绍着,“这是我弟妹” “嫂子!”苏叶打断他,纠正道。 鸢尾看两人又要争起来,转头看向夕颜,“我叫鸢尾,是”鸢尾的眼神往正在开车的苏叶那瞟了瞟,“他未婚妻。” 夕颜冲她微微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我叫夕颜。” 鸢尾看了看一旁的瞿麦,目光回到夕颜脸上,打趣道,“是他女朋友吗?” “啊?”突然的问题让夕颜有些呆住,连连摇头。 苏叶从后视镜里看着瞿麦的脸,坏心顿起,朝鸢尾说,“鸢儿,麦子在追人家呢,可是夕颜妹妹还没点头,所以靠你撮合撮合了。” “去你的,别瞎说。”瞿麦趁苏叶过高速收费站停车取卡的功夫,扬手拍了拍他的后脑勺,“这是我朋友,跟着我们一起来学习的,也对古董鉴定感兴趣。就是上次咱在网上认识的那个金缮修复师。” 苏叶抓了抓后脑的头发,也不恼,揶揄道,“你这二十八年来从未带过女孩子玩啊,我还一直以为你是gay呢。” “什么?”瞿麦作一脸“惊恐”状,朝鸢尾说,“弟妹,你看见没有,他以为我是gay,还明里暗里地撩我,我严重怀疑他的性取向。” 苏叶一边开着车提速一边嫌弃地说,“你哪来的优越感,我说了就算同性我也看不上除了我自己以外的男人。”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瞿麦望向窗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夕颜听他们你来我去,笑得东倒西歪,前座的鸢尾回过头来,“你别介意啊,他们俩一直都是这样的。” 车行至一半的路程,都是年龄相仿的人,夕颜马上就和他们混熟了。 她看着鸢尾给开车的苏叶喂橘子的画面,想到落落大方的鸢尾居然能被孩子心性的苏叶虏获,一静一动的两个性格居然相处得那么和谐,她有些好奇,问道,“鸢姐姐,你是怎么和苏叶哥认识的啊?” 瞿麦顺着夕颜的话说,“我记得你们大一就在一起了。” “是啊。”鸢尾的目光看向苏叶,专注开车的男人给了她一个微笑,她也回了一个甜美的笑容,“当初是我追的他。” “嗯。”苏叶伸手揉了揉鸢尾的头,“我家鸢儿眼光好。” 瞿麦翻了个白眼靠回椅背,“苏叶你差不多得了,我反胃。” “你这是嫉妒。”苏叶放下手,回敬了一句便专心看着前方,加大油门连超了三辆车。 鸢尾又将一瓣橘子递到苏叶的嘴边,等苏叶吃了后继续说,“当年我刚进大学,社团招新的时候,我在台下看到他打架子鼓的样子,真的帅呆了。不过他有点好追,我一说喜欢他,他就跟我在一起了。” 瞿麦大学和苏叶是一起的,鸢尾虽然也和他们一个学校,但是学院离得有点远,而且鸢尾的专业课课业很重,每天都有晚自修,常常不跟他们玩在一起。但是苏叶会每天雷打不动地接她下晚自习,吃了夜宵再送她回寝室。 所以瞿麦见鸢尾的次数屈指可数,但苏叶经常把她挂在嘴边,他也常常听苏叶讲起他们的故事。 苏叶看向鸢尾,眉眼里满含笑意,“那是因为鸢儿美啊,一下子就把我的心抓住了,所以我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瞿麦扶了扶狂跳的太阳穴,吼道,“卧槽,你发情呢?” 鸢尾也有点不好意思,娇嗔地看苏叶一眼,“好好开车。” 瞿麦看了一眼苏叶的后脑勺,眼珠一转,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弟妹,我看他那么不要脸,有件事我不得不说。” 苏叶从后视镜里看到瞿麦脸上的贱笑,警惕地说,“你可别挑拨离间,赶紧给你嫂子赔不是。” 夕颜一脸幸灾乐祸地催促瞿麦,“快说快说。”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呐。”苏叶听到夕颜兴奋的声音,啧啧摇头,“夕颜妹妹,你们还没在一起呢,就帮着他作恶,我很是伤心呐。” 夕颜因为苏叶的打趣红着脸,瞿麦有一丝心旌荡漾,他回过神,继续道,“弟妹,大二那年我们学院有个小学妹一直缠着他,他还陪人家逛过街呢。” 苏叶瞪了一眼,想到瞿麦看不到他瞪眼,开口,“鸢儿才不信你搬弄是非呢,你以为我们这10年白过的啊?” 鸢尾在一旁轻笑,夕颜“哇”地感慨一声,“10年那么久啊。” 苏叶的一番话无疑又给后座两只单身狗狠狠地撒了一把狗粮。 瞿麦看着他们,他们的十年,他间接见证了他们甜蜜的4年,他由衷为发小高兴。后来他出国的6年,隐约听苏叶提起过女方回了美国,女方的父母不同意,可他们现在仍在一起,还打算结婚了。 十年了。 他们从校园恋爱谈到了隔海相望,一直守候了十年。这其中的辛酸和坚持,岂是寥寥几句可以说完的。 轿车在高速上飞驰,轰鸣的马达声中,鸢尾笑着凑在苏叶耳边说,“如果一切从头来一次,我仍旧要找你。” 苏叶动情地摸了摸她的头,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瞿麦看到这一幕,转头看向夕颜,她正靠在椅背上呼呼大睡。瞿麦轻笑,向她的地方挪了挪身子,将她摇摇晃晃的头搁在自己的肩上,也闭上了眼睛。 直到快下高速,夕颜才醒,她红着脸离开瞿麦宽厚的肩膀,往旁边挪了挪身子。瞿麦睁开眼,发出微不可闻的轻笑声。 夕颜瞪了他一眼,咬唇扭头看向窗外,瞬间被城市的入口摆放着按比例放大版的龙泉窑鬲式炉吸引了眼球。 “这高速出口摆着那么大个炉子,有什么讲究吗?我记得这个炉子的学名好像是鬲式炉,但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称呼它。”夕颜眨了眨眼睛,虽然她是修复师,但大多的时间也只是修玉石和紫砂,对古董艺术品还是懂的不多。 “嗯。它的确是叫鬲式炉。”瞿麦顺着夕颜的目光往窗外看去,身子微倾,向夕颜那边凑了凑,“我记得之前x大的常教授跟我讲过,宋代是文化强国,当时崇古之风盛行,所以会有很多陶瓷仿青铜礼器的造型。” “那这炉子是仿青铜礼器的?”夕颜扭头。 “对。”瞿麦靠回座椅椅背上,解释道,“它仿的造型就是青铜鬲,但古代的青铜器大多都是烹食器,到了宋代才将这款造型设计成为香炉。所以它的学名拆来开的意思就是仿鬲式样的香炉。” “原来是这样。”夕颜恍然大悟。 “哎,你们看,前面还有其他造型的。”副驾驶的鸢尾也看到了。她觉得这个城市太好玩了,特点十分鲜明。 “嗯,这是琮式瓶。那是簋式炉,还有鼎式炉c凤尾瓶c纸槌瓶。” 这条进城的路上整一排都是南宋龙泉窑瓷器的经典造型,瞿麦一一详解它们这造型的演变和来历。 原来,瓷器的造型都不是与生俱来的,都是有模板和范本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龙泉青瓷寻宝团(中) lq市是个县级市,并不大。 他们顺着导航进城,很快到了lq市的古玩市场。 苏叶下车,伸展了一下手脚,“妈呀,四个多小时,可累死我了。”说着,他凑到瞿麦耳边小声说,“为了能让你和她靠在一起睡,我牺牲好大。” 瞿麦眼里闪过一丝促狭地笑,“你要是回去也牺牲那么大,我就请你吃饭。” 苏叶揉了揉腰,“没良心。” 瞿麦看他揉着腰,拍拍他的肩,一本正经地说,“我说了不要经常开车,腰会断。” 说完,他笑着往古玩市场走去。 苏叶咬咬牙,跟了上去。 因为今天是周四,好多店都关了门。市场里的这些卖家要么就是围在一起打牌,要么就是在上网玩游戏,根本没有hz市场那么热闹。 他们四人漫无目的地闲逛,看看有什么能够吸引他们的宝贝。 瞿麦看到这家店橱窗里东西不错,便走了进去。 矗立在他们眼前的是个非常大的龙泉窑琮式瓶。瓶身高达60多公分。四方贴合而成,上面由均匀排列的凹凸纹组成。通体施青釉,釉水饱满,色泽莹润,只不过大半个都是那石膏修复的。瓷片只有整个东西的三分之一。 “老板,这个请个价。”瞿麦很有礼貌的问价。这也是行话,瞿麦第一次去市场的时候,慕容翊教他的。 “那个啊,1万2。”卖价也懒得用行话说价了,可能是觉得用行话说不清楚,毕竟破的残片能到这价位的货还是极少的。 “谢谢。” 瞿麦拎起惊愕的苏叶走出了门。 “麦子,这是啥玩意。那么贵。”苏叶也逐渐摸清了古玩交易的规矩,所以等出了门才问。 圈里的规矩。在人家店里还是少说话,少点评为好。 如果你是在夸宝,卖家会认为你识货。就会把卖家提高,或是咬死价格;如果你是在损宝,卖家会认为你是来砸场子的,不会给你好脸色,交易自然不会很愉快。 所以买货时,在别人店里闭口不言是最好的。 “那个是南宋龙泉窑琮式瓶。”瞿麦答道。 苏叶眯了眯眼睛,“我们刚进城的时候路边看到的那个造型?” “对。”瞿麦点了点头,“这可是南宋龙泉窑的代表作之一。琮,是代表天圆地方,是古时祭祀用的礼器。所以,它的等级和地位是非常高的,就算在古代也不是一般人用得了的东西。这个造型的瓷器,我之前在书上见过。” 说着,瞿麦感慨道,“刚亲眼看到实物确实是挺震撼的,只不过这个价格有点高啊。” 苏叶表示赞同,“贵!” 鸢尾对古玩没什么兴趣,此刻瞿麦又滔滔不绝地讲着专业知识让她有些头疼。她环顾四周,被一旁小摊上的龙泉青瓷做的小饰品吸引了。不由分说地拉着正听得津津有味的夕颜走了过去。 在琳琅满目的饰品中,夕颜一眼就看中了一个挂件。 她拿起挂件,仔细瞧看。这是一块包银的瓷片挂件,里面印着的是一条鱼。 “瞿麦,过来。”夕颜唤道。 瞿麦止住了和苏叶的话题,走到夕颜身侧,“怎么了?” “这是什么呀?”夕颜晃了晃手中的挂件,感慨道,“好好看呀。” “嗯。这是龙泉窑双鱼洗的一部分。”瞿麦接过她手中的挂件,看了看解释道,“双鱼洗的标本碎片切割而成的。鱼象征着财富,有很好的寓意。” “哎,我发现这鱼怎么那么像我们吃的鲫鱼。”夕颜指了指瓷片上的鱼。 瞿麦看着夕颜的样子,觉得她可爱极了,朝她竖了竖大拇指,“你答对了,这本来就是鲫鱼啊。古人在设计和创作这些艺术作品的时候,大多都是以生活中的物品作为原型的。所以双鱼洗中的鱼都是龙泉本地的鲫鱼和溪鱼。” 夕颜忍俊不禁,“被你说得我都想吃鱼了,这里的鱼好吃吗?” “我也是第一次来。”瞿麦摊了摊手,“不过晚上我们可以吃吃看。” “哇,你真棒。”夕颜一听晚上有鱼吃,立即笑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人又好,知识又渊博,晚上还有鱼吃。” 这一番突如其来的夸奖让瞿麦受宠若惊,面上浮起一片可疑的红云,不由失笑,真没想到她还是个小吃货呢。 他立即掏钱买了两个鱼挂件,把其中一个递给夕颜。 夕颜接过挂件,有些疑惑,“给我的?” “嗯。”瞿麦应了一声,也不看她,直接往前走了。 “谢谢。” 瞿麦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他轻轻笑了。 苏叶揽过鸢尾的肩,走在瞿麦身后,用四个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朝鸢尾说,“鸢儿,我敢确定,麦子害羞了。” 瞿麦听到苏叶欠扁的话,感觉身后有无数道目光在盯着他,浑身不自在,不由加快了脚步,走进了旁边的一家店。 紧接着,后面跟着的三人也一同走了进来。 瞿麦一眼就看上了博古架上摆着的一只缺了一小片的洗。 此洗学名,元代龙泉窑蔗段洗,是龙泉窑的经典作品之一。 整个洗的正面如同一朵绽开的菊花,曲形的花瓣大概有二十多片。曲形的弧壁中心部均有一个枝节,由于常吃的甘蔗的节一样,故有此名。 当然,从侧面看它也想是很多片竹片绑在一起的水桶。 苏叶也看到发小瞄了一眼那只洗,流露出欢喜的神色。但奇怪的是瞿麦却问了另外一件龙泉洗的价格。 “老板,这只南宋龙泉洗请个价。”瞿麦依旧很客气地问道。 “喔,这只啊。你要就给10块吧。”卖家回复。 “那么贵啊。”瞿麦疑惑地感叹道。 “这只是南宋的啊,大窑货,修胎一流的。”卖家认真地解释。 瞿麦“随手”指了指那只元代蔗段洗,“这样啊,那这只呢?” “那个啊。算6块钱好了。”卖家的语气有点漫不经心。 “5块吧。回头觉得好,再来买。第一次生意,交个朋友嘛。”瞿麦很有套路地还价。 “行。”卖家爽快地应着。 瞿麦递了500元给他,然后拿着包着的瓷器转身离开。苏叶在一旁目瞪口呆。 出了门。苏叶有很多问题想问。 “麦子,你这也太神了。能用那么低的价格买到这么好的东西。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件釉色青翠,比刚才那件棕黄色釉的洗子好多了啊。”苏叶评价着,撞了撞瞿麦的肩,欣喜的神情溢于言表,“我们赚到了。” “不懂了吧。我这招叫‘声东击西’。”瞿麦斜睨了他一眼,“跟我师父学的。我试探性地问了一个南宋的洗价格,再假装随意地问了这件。我就想知道在卖家心里他对年代和釉色的价值是怎么定义的。” “因为古董艺术品本身是无定价的。有的人喜欢釉色,有的人喜欢它的年代。”瞿麦顿了顿,“就拿刚买的这只洗来说吧,它固然釉色青翠莹润,但是修胎很差。” “毕竟是元代的作品,细节处理的就很差。底足是以一圈涩圈而早早结束的,不如那只南宋的圈足那么规整。所以买家卖家的想法不一样,早就了这样的差价。”瞿麦详细地解释道。 其实这招声东击西,是师父孙老教他的。在拜师学艺那天,孙老还给他一本属于他们阳门的“武功秘籍”,这便是其中一招。瞿麦没法告诉苏叶这些,有些事他总会有知道的那天。 “无奸不商。”夕颜走在瞿麦的身后,总结性发言,引得笑声一片。 他们继续往前走着,来到一家门面比较大的店。门口橱窗里摆着的货都很吸引人。 不过,里面正在谈生意他们就站在外面等了一会儿。 这也是古玩行业的规矩。别人在店里谈生意尤其是谈价格的时候,不可进去打扰,以免坏了人家的生意。 他们就站在门口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顺便看看展示柜里的这些宝贝。 这好像是一个送货上门的卖家和店主买家之间的对话。 这跟往常相比倒是有些特殊。大多情况下开店的才是卖家。 “这是这两天刚出的货,你看看。”送货的说完,打开了包裹。 “这个盘子不错。多少钱?”店主拿着其中一件问道。 “这件不单卖。你要,就打包一起走。25块。不要的话,我找别家了。”送货的口气有点拽。 “其他的我不喜欢。如果一定要一起买,我就能给15块。”店主回道。 “20。最低了。”送货的做出了最后的让步。 “不行。17是我给的最高价了。谁都知道整个市场我给的价最好。你也找不到别家的。”店主看来也很自信。 过了一会儿。送货的拎着一大袋子出来了,显然是交易没有成功。 正当他往外走的时候,瞿麦拦下了他。“等一下,兄弟。” 那人回头,不知道他们要干嘛,这些都是生面孔,应该是外地人。 “你这些20块卖我行吗?”瞿麦指着他手里的包裹问道。 “兄弟,你不先看看货?”那人感到有些惊讶,这人干嘛呢。 “不用了,你觉得行,咱就交易。”瞿麦知道,连开店的商家都能开价到17块,那说明这一袋东西会很不错,正常行情价卖20块还是绰绰有余的。 “行,兄弟够爽快。”那人非常开心地同意了。 瞿麦把钱递给他的时候,从他的袖口钻出了一个毒蛇纹身。那是红绿双交的两条蛇盘在一起,似乎有没什么寓意。瞿麦看到的也只是一瞬,还没来得及仔细看。 “兄弟,如果你还要货,有空可以来我那儿看看。我那儿可是有一仓库的宝贝。”拿了钱卖货的心情也好了很多,透了些底给他。 送货的姓徐,是一线挖货的,专门给这些开店的老板送货。每天白天干活,到了这个点就来送一趟。龙泉这边外地人来的特别少,所以基本不跟外面的人做交易。 瞿麦应着,互相加了微信。 吃完晚饭,苏叶凑到瞿麦身边,一脸贼笑,“怎么样,给你创造个机会,让你们俩一间?” 瞿麦知道苏叶是开玩笑,瞪了他一眼,后者马上识趣地闭上了嘴。 到了酒店,开了两个标间,男生一间,女生一间。 瞿麦走进房间倒在床上,“叶子,你说咱们去他那儿看看吗?” 苏叶知道他说的是今天那个送货人那边,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去,于是把这个难题又丢了回去,“我听你的。” 瞿麦沉吟片刻,“他毕竟是一线挖货的人,手上一定有不少好东西。” 瞿麦正琢磨着要不要动身,苏叶突然问道,“麦子,你注意到他手上的纹身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龙泉青瓷寻宝团(下) 考虑了再三,瞿麦和苏叶还是决定去那里看看。苏叶怕鸢尾会担心,瞿麦便告诉了夕颜,并请她帮他们保密,稳住鸢尾。 苏叶拉开车门,刚要上车,瞿麦拍了拍他的肩说,“还是我来吧,你休息一下。” “哇,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会心疼我。”苏叶把钥匙抛给瞿麦,自己屁颠屁颠地跑去坐副驾驶。 瞿麦发动车子,“我怕你翻车。” 瞿麦按照那人给的导航走,开着开着,路越来越窄也越来越小。 还好这边山路比较平坦,不像有些地方一样蜿蜒曲折,但毕竟也是山路,瞿麦眼睛一直看着前方,不敢分心。 苏叶周围黑漆漆的山路,再回头已经望不到灯火了,他不免有些慌张,“我靠,这导航对不对啊?怎么那么偏僻?” 导航仍旧在提示一直向前走,瞿麦看着远光灯照亮的小路说,“我不知道,导航就是这样走的,在查田村。” 说来也奇怪,才晚上10点,瞿麦一路开过来,整条路都没有一个路灯。放眼望去都是黑压压的一片,只能靠车子的远光灯照亮前方一小段路,而且路上都没有遇到一辆车。整条路寂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车碾过石子的声音。 苏叶打开窗想透透气,山风有些凉,吹进窗户冒着丝丝寒气,他冷不丁打了个激灵,急忙关上了车窗。 关窗的时候,瞿麦胳膊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揉了揉手臂,“这风真阴啊。” 话刚说完,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汗毛倒竖。 难道这是鬼山? 苏叶猛地回头,看到后座依旧空空如也,松了一口气,“上次的‘人手’我吓得够呛,你别在这种地方吓我,我会被吓死的。” 瞿麦看了一眼导航,还好他们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 他不断安慰自己,没事没事,别慌,旁边那个废物还指望你带回去呢。 突然,前面有个人影在招手,是一束微弱的亮光,好像还是个女子抱着个孩子。 再近一点,那微弱的光摇着右臂的样子更明显了。 瞿麦以为是有人需要帮助,急忙踩下刹车。两个人都往前撞去,安全带的拉力又硬生生把他们拽回座椅上。 苏叶后脑一痛,揉了揉脑袋,“你干嘛!” 瞿麦向路边张望了一下,喃喃道,“咦我刚看到一个人在招手,人哪去了?”说着,他又向四周环视了一下,却什么也没发现。 “哪有人啊,我一直盯着前面,是你的幻觉吧。”苏叶揉着头,他刚讲完这句话,整个身子都僵硬了,“麦子,你刚刚说什么?” 瞿麦伸手指向左边,“我刚刚明明看到在这边,有个女人抱着一个孩子,手上应该拿着手电筒,因为有微弱的光在闪。” 苏叶紧绷着神经,他感觉背脊有点发凉,想起以前看过的鬼片,那些恐怖的片段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地钻入他的脑海。鬼片不都是这样的吗,说不定那微弱的光已经坐在车子后排了。想到这,他觉得身后有一道目光在盯着自己,毛骨悚然的感觉再一次遍布全身。 苏叶咬着牙,一鼓气,猛地转头,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什么都没有。 瞿麦看苏叶紧张的样子,心也吊了起来。他确定四周没有人后,调整了一下情绪,深吸一口气,重新发动汽车。 又往前开了一段路,转弯进入了相对平滑的路,苏叶和瞿麦同时看到了不远处有橘黄的灯光,相视一眼,两人紧绷的精神都放松下来。 直到导航提示“行程结束”,那道微弱的光也没有再出现。 瞿麦把车停在公路旁,下车后才发现路边的几栋农民房只有一扇门。 “有人吗?”瞿麦站在门口,朝里面大声喊。 没人回应。 苏叶伸手一推,门开了,他们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瞿麦迈着步子走了进去,是一个空荡荡的院子,他又喊了几声,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山里的冷风吹过来,一股寒意从心里漫上来,瞿麦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在安静的院子显得尤为突兀。 “对不对啊,再打个微信电话吧。”苏叶把瞿麦手里的手机拿了过来,拨了电话。 响了很久,没有人接 苏叶把手机丢到瞿麦手里,想到之前看到的毒蛇纹身,还有来的路上见到的微弱的光,以及眼前这个偏僻的山里的房子,他缩了缩脖子,“怪恐怖的,你说这该不会是阴宅吧?” “嘘——”瞿麦示意他噤声,“你听,什么声音?” 苏叶环视了一下四周,往瞿麦身边凑了凑,“你别吓我。” 瞿麦看着苏叶紧张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没事,这里有住人,你看那地里还种着菜,门口还有木柴,别疑神疑鬼,自己吓自己。” 苏叶顺着瞿麦说的地方看去,舒了一口气,拉了拉身上的衣服,轻咳一声,“我才没怕呢。” 瞿麦轻笑,“既然大老远的过来,总不能就这样回去,我们再进去看看。” 苏叶知道这不是阴宅之后,也表示赞同。 往里走了一段路后,“铛铛铛”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还真有声音啊。”苏叶向里面张望,“总算要碰到人了,这好像是打铁声啊。” 他们继续往声源处走,前面一户农民房里传来光亮,瞿麦一喜,就是这儿了。 这是个制造龙泉宝剑的作坊。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在火炉旁打铁,敲几下,把剑刚进炉子加热,然后再敲。他一边敲一边还很高兴地冲宝剑笑,好像他看到了他的孩子茁壮成长似的。瞿麦也注意到了他手上也有个一模一样的毒蛇纹身。 这时,边上一个看着剑的青年发现了他们,立马喊道,“什么人?” 一下子几个大汉都停下手中的活,围了上来。 苏叶退了两步,瞿麦刚想解释,他看到一个大汉身后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身影见到他后一愣,“兄弟,你们怎么来了?” 此人正是白天送货的徐大哥,他正搬着一箱啤酒,转头对大汉们说,“误会一场,误会一场。酒来了,你们先休息一下。” 人群散去后,瞿麦和苏叶才道明来意。 “不好意思啊,刚手机充电,放屋里了。外面的打铁声也大,没听见啊。”徐大哥解释了他为什么8个微信电话没接的原因,“而且我也不知道你们会来啊。” 确实,瞿麦也是临时决定的要去看看,怪不了他。 误会解除以后,瞿麦和苏叶要求看货,“徐大哥,你说那一仓库的货,我们也想开开眼。” 虽然瞿麦知道徐大哥吹牛,但还是想看看是谁给他勇气让他夸下海口的。在瞿麦的认知里,古董哪有按仓库卖的。杭州的地摊市场有个一平方的地的瓷片,已经算是大户了。 徐大哥爽朗地笑了笑,看他们怀疑的眼神也不解释,直接带他们往另一边的农民房走。来到二楼,他打开了房门。 眼前的画面,简直让瞿麦做梦都想不到。 这真的是一!仓!库! 两百多平的整整一层毛坯房内,地方平堆着大量的瓷器标本,都是龙泉窑。而且由他们的主人一团一团地分类排列好。这一堆是香炉片,这一堆是盘类,那一堆是碗类,另一堆是瓶类。 徐大哥告诉他们,这样是为了方便之后能够找齐同件器物的碎片。也同样为了买家看货方便。不过这边的买家都是本地人居多,基本上都是看上了这堆,全部买了,然后拿回家慢慢拼,细细琢磨。如果运气好眼光好,能够拼出个完整度九成的瓷器,那就赚大了,当然也有可能只拼的起来几片。这样的买货形势,在行业里被称为“蒙包打”。 徐大哥是头次跟外地人做生意,瞿麦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大场面。他们四目相对,都不知道该怎么谈这桩买卖。 “老板打算怎么搞哩。”因为在自己的地盘,还是由徐大哥开口打破了沉默,他操着口地道的龙泉版普通话问道。 瞿麦试探地问道,“你们平时是怎么交易怎么卖货的?” “看上什么告诉我啦。整个一包多少钱我好报给你啦。”又是一句流利的龙泉普通话。 瞿麦一时没了主意,他没见过那么多龙泉瓷片,没有买过龙泉那么多品种的标本。要知道单单南宋时期的龙泉窑炉类造型,就有鬲式炉c鼎式炉c簋式炉c奁式炉c双耳炉c衔环耳炉c四方炉还有各种没有学名的炉器。单单要把炉器收集起来,就得装满满一后备箱。 苏叶看出了好友的困惑,给徐大哥递了根烟,然后假装烟友,跟他交流了起来。 “兄弟,你看我们也不是专项收藏,就是玩玩的,能不能让我们挑着买啊。”苏叶为他点上烟,然后自己也抽了几口。 其实苏叶和哥们几个都是不抽烟的,但是身上总备着。这些都是生意之道,总有客户或是老板好烟,陪他们抽几口套套近乎。 “行,那你们挑吧。”显然苏叶这招奏效了。 徐大哥直言这是开启了他人生中第一次不同于以往的交易。 但瞿麦还是沉住气愣是没动,他心里恨不得马上扑过去,挑大片的拣,他在等待机会 “那多少一箱呢?”瞿麦问了一句。 这话看似顺着他的话说,但实则他非常想知道答案。他看了满地的货,已算出大概多少一箱合适。 徐大哥大口抽着烟,“你们要的多的话,3000一箱吧。” 瞿麦心里价是1万一箱。此时远远低于他的预估,他简直要疯了。拎起旁边最大的塑料水果箱就往里冲。他一个健步,把那已经拼好的香炉都拿了过来。这种大的南宋龙泉窑鬲式炉,如果在hz市场,起码3000一个。 他们一共买了5箱,堆满了后备箱,真可谓是满载而归。还好,卖家是年轻人,支付宝直接打款,方便。 回去的路上,苏叶奇怪地问,“麦子,为什么这里的价跟我们杭州的价差那么多?” “第一个原因是这里是古代烧窑的地方。茶田村离龙泉几个核心窑场,大窑c溪口c小梅都比较近。所以每天挖到的量比较大,东西自然也就比杭州工地多很多了。”瞿麦边开车边回答道。 苏叶见他话说到这里停顿了,急忙问,“那第二个原因呢?” 瞿麦看着前方被远光灯照亮的路,根据导航转了一个弯,接着说,“二是因为这里是窑址,它出土的东西都是当年烧窑时候的残次品。所以你会看到这种窑址货的痕迹非常严重。比如窑烟c变形,烧塌c或者粘在一起。这种情况我们可以把那废弃的部分切割掉,然后打石膏。掩盖了缺陷。在古代,废品是不能用的。但在现在,这些当年的残次品现在仍是一流的标本残件。” 苏叶想到了刚刚看到的满仓库的货,“的确,我刚看到好多有窑烟的残件。” 瞿麦点了点头,想了想,接着说,“在杭州工地出土的瓷器,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当年卖到杭州来的手工作品,甚至卖到的是当年的都城。所以都是优质品,价格自然就高了。但相对而言,完整度就很难保证了。所以这也需要古董买家来取舍。” 听瞿麦解释了窑址货与工地货的区别,苏叶了然。 回去的路非常顺利,一路上虽然依旧黑得可怕,虽然依旧没有碰到一辆车,但是那束令人细思极恐的微光却是没有出现。 到酒店已是凌晨,趁苏叶洗澡的间隙,瞿麦拿出手机给夕颜发了一条微信,“我们安全回来啦。” 手机屏幕刚暗下,夕颜回了过来,“怎么那么晚,担心死我了。” 瞿麦靠在床头,心里一暖,嘴角微微扬起,回道,“你怎么还没睡,是在担心我么?” 等苏叶从浴室出来,手机微信提示音也没有响起,瞿麦有些失落。 苏叶拿起毛巾擦着头发,看了瞿麦一眼,痞笑道,“怎么一副幽怨的表情,是在怪我洗澡没叫上你么?” 瞿麦把手机丢在床上,抓了抓头发,“你再这样阴阳怪气,当心我把你丢出去了。” “哎呀我好怕啊。”苏叶斜睨了他一眼,继续擦着头发,“你把我丢出去,我就去找鸢儿,把夕颜妹妹给你换过来,怎么样?” 回答他的是浴室重重的关门声。 苏叶笑容更深了,麦子这低情商的家伙,有喜欢的人了。 瞿麦从浴室出来,苏叶指了指他随手扔在床上的手机,调侃道,“心上人给你来信了,还不赶紧看看。” 瞿麦拿起手机,夕颜发了两条,都很简短。 一个“嗯”,一个“晚安”。 瞿麦打开微信对话框,看到自己前一条发过去的信息,再对照夕颜的“嗯”,他心头一喜,瞬间咧嘴笑了。 他想了想,在对话框打下“晚安”,便按了发送。 苏叶看到这一幕,“啧啧”摇头,“你去照照镜子,‘发情’两字都写脑门上了。” 瞿麦不理会苏叶,关了灯钻进被窝。 直到另一张床上传来苏叶均匀的呼吸声,瞿麦才重新打开微信对话框,把夕颜发来的“嗯”看了一遍又一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湖田佛头憨态笑 从龙泉回来,刚好又到了一个周六。 每周的二百大之行,瞿麦和苏叶必然不会错过。 走在熙熙攘攘的小道上,苏叶看着满目的地摊,笑道,“果然比龙泉热闹多了。” 这是苏叶第二次到市场来转悠,依旧觉得很新鲜。 瞿麦的眼神扫过前方的一个摊位,不禁摇头。 苏叶纳闷,“怎么了?” 瞿麦拉了拉苏叶,小声说,“叶子,你看那个摊主在他的这件赝品旁放了很多老的碎瓷片标本,就是故意让买家拿着比对。” 苏叶顺着瞿麦的目光看去,一个完整的瓷器边上放了很多瓷片,他有些疑惑,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妥,小声问道,“不是都长得差不多么,不是同坑的么?” “果然,像你这种新手很容易上当。”瞿麦边走边小声说,“新手都会觉得旁边那个完整的跟老的碎瓷片是同坑的东西,长得也差不多,就信以为真,当老的买了。买回去以后还被蒙在鼓里,看了半天才发现是假的。” 苏叶撇撇嘴,“那退货呀。” 瞿麦笑道,“你看这里那么大,而且都不是固定的摊位,流动性那么强,来找卖家理论都已经是几天以后了,人都找不到了。” “可真是奸商啊。” 这个圈子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眼力不好就会遭殃。 瞿麦想起前些天慕容翊跟他说的老江湖的心得体会,讲道,“这些还算低级的,还有的摊一眼扫过去基本都是老物件,然后中间会安插几个新的夹带着卖。卖家往往老货的价格会要的很虎,而新的则会便宜。这样的行为在我们的行话里就叫做‘埋雷’。” 苏叶惊叹,“那要是看不出来的,岂不是就买了新的,还觉得自己赚到了?” 瞿麦点了点头,继续说,“老带新这样的摊,很容易让买家有直接的代入感,觉得这个卖家的货全都是靠谱的,从而放松警惕,这样也很容易上当受骗。” 他说完,突然笑着拍了拍苏叶的肩,“当然了,套路千千万,只有真假永不变。当你真正能够看得懂货,练就一双火眼金睛才不会买错古董。” 当然,他俩还没到看懂完整器的层次,所以还不会去外边完整器的摊位,需要继续在小河边的瓷片摊位中锻炼。 由于之前他们已经买了很多龙泉青瓷的残件了,所以今天就在老鼠那儿买了几件吉州窑和定窑补补网店的货。 “小兄弟,等下完事了去我家看看吗?我那儿货也不少。” 当他们买完货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头发很短的寸头走过来跟瞿麦搭话。 他的摊位紧挨着老鼠,大概是看老鼠生意太好了,也想来分一杯羹。 瞿麦看了眼老鼠,毕竟他与这个寸头不熟。 “这个是我朋友,人也靠谱,放心去吧。”老鼠在一旁说道。 “行,那咱就去瞧瞧。”瞿麦笑了,现在他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去铲子家看货买货也不会有什么困难。 瞿麦和苏叶跟着寸头来到他住的地方。 这是在南站周边的农民房。进去都是鸡鸭鹅毛满天飞,老旧的石板墙边上还有残余的垃圾堆积。苏叶见了直摇头,一连打了三个喷嚏。 苏叶的嗅觉天生就很灵敏,小时候哪家今天吃什么,他全都知道。但是也有个毛病,一到灰尘多的地方就会打喷嚏。 寸头领着他们往里走,绕了几个弯,到了他们住的地方。 这是个破烂不堪的老宅子,门梁上都积攒着厚厚的灰。他们踏进房门,里面有另外一个伙计着上身躺在床上。 “招呼一下啊,来客人了。”寸头踢了踢床,对那伙计说。 那伙计起身拍打着床单,扬起的灰尘悬浮在空气中,瞿麦仿佛能够清晰得看到它的颗粒。 “别打扫了。直接看货吧。”苏叶又打了一个喷嚏,急忙捂着鼻子说道。 他吸不得各种灰尘,感觉整个鼻腔都是杂质。 那人看到苏叶反应那么大也就不整理了,直接往床上一坐。 “两位兄弟,看货看货。” 旁边的寸头翻开床旁边的遮盖的凉席,就看到那些瓷器标本都堆积在水桶里,塞得满满当当的这样有六桶。 瞿麦此时看到那么多的古董标本也没那么兴奋了,毕竟现在不是最初时候见到宝贝样样都好,况且昨天的那种大超市抢购的场景仍历历在目,。 当然,寸头也是试探,这并不是他的全部家当。 他先拿点货出来瞧瞧,他们到底什么几斤几两。 不过,看到他们对那么多瓷片都不为所动,他也明白他们的实力,又绕到屋后面拿出了一个瓶子。 此瓶学名为花型玉壶春瓶,高约18公分有余,通体施灰白色釉,八曲花型模印而成,瓶身印有不同样式八种花卉。口沿亦是花型口。 破的地方很致命,在侧面肚子缺四分之一,余完整。 玉壶春瓶,是古陶瓷中比较典型且颇具影响力的一款酒器造型。最早出现在唐代,以它形体丰满与优雅著称。 既有唐代诗人王昌龄的“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又有《诗品二十四则·典雅》中写道的“玉壶买春,赏雨茆屋。” 古人以诗词赞美,更为它披上了件华丽的外衣。 当然,眼前的这个瓶子更为特殊。它的线条流畅c造型饱满,舒展开的花型富有生动的美感,形制极其少见。 “呵呵。这种瓶子没见过吧,这两天刚出的鲜货,别人还都没看过,你们是第一个。” 寸头的语气听着有些得意,像是得到了一件无上至宝。 “嗯,感觉还不错,什么价。” 瞿麦开门见山地问。跟他们这些一线的铲子也没必要用礼貌用语。 “40块。”寸头一口报价。 你杀猪啊。这瓶子破在肚子,是致命伤,价格大打折扣。更何况这也不是非常好的窑口,只是jx青白瓷中的土窑口,怎值这个价。 瞿麦尽管心里是这样想,但面上并未表现出不悦。正所谓看破却不说破。 “这是什么瓶子啊。要那么贵?” 瞿麦来了个反试探,想拎一拎寸头的份量。 “兄弟,这可是南宋的湖田窑玉壶春瓶,还是花口的,绝世罕见,就应值这个价。” 显然,寸头把它当宝贝了,连说话的口气都硬了许多。 一听卖家认为这是南宋的,瞿麦更不想谈价格了。 这分明就是元代的卵白釉瓷瓶。怎么会是南宋的呢? 宋代哪有那么浮夸的造型啊,而且宋代的釉水不会那么浑浊,细节也不会处理得那么差。 这是瞿麦跟着师父学的。如果卖家把元代的货当是宋代的,那他一定会抬高这件东西原本的身价,那就不谈这件货了;如果卖家把宋代的货当是元代的,那他有可能以低于他的身价的价格卖掉,那就是买家捡漏了。 所以,买卖本身就是一种博弈。 瞿麦摇了摇头,懒得跟他解释这个为什么是元代的,无论怎么跟他解释这些知识,他一定会认为是在故意压他价格,跟这些文化水平不高的铲子没要过多的纠缠。 寸头看到他俩对之前的宝贝都无感,默默地摇了摇头。他走到右边的柜子前,从抽屉柜里取出一个小盒子。 “看来两位老板眼力超群啊,刚才这种小打小闹的货都看不上。那你们看看这件宝贝。” 寸头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个青白釉的佛头。 这是一只笑容慈祥的佛头,眼部弯成一片月牙。它的面部肌肉线条松弛却有力度,好似其中添入了灵魂,是件不折不扣的绝妙艺术品。 瞿麦看到的第一眼,就被它迷住了。瞿麦不信佛,所以自然也不相信那种传言,佛像身首相离极为不详。艺术品就是艺术品。哪怕是破碎的,是残缺的,它仍然是极致的美。 “这件什么价?”瞿麦的口气跟刚才如出一辙。这样能让卖家听不出他到底喜不喜欢这件货,无法以他的喜好定价。 “这个30块。”寸头有点讥笑似的表情,认为他们应该不懂这件货,不会掏钱买那么贵的东西。 瞿麦倒也是在地摊上看到过这类湖田窑的佛像和佛头产品。 不过,当时问价都是要2000c3000一个佛头,价格特别高,而且价格也压不下来,因为喜欢这类艺术品的人还是比较多的,对卖家来说也非常好卖。 不过现在手上的这件,它的尺寸足足比那些普通的大了两倍,工艺和开脸也比地摊上的那些好很多,像这样尺寸大工艺精且又少见的货的价值自然比普通货高出许多。 “20块卖吗?”瞿麦确实动心了。他觉得卖家开的这个价格很低,所以也就没往死里压价。这件是非常精湛的艺术品,极具收藏价值。 “这样吧,兄弟,你诚心要给25块吧。” “行。” 瞿麦也没再进一步地还价,直接付了钱,因为这价本就比心里价低了不少。 走出宅子,瞬间感觉到外面光芒万丈,这青石板走起路来还是很舒服的。来来往往还有小孩子的嬉闹声。 “麦子,这佛头有那么好吗?昨天我们从龙泉买了一大堆回来,也没见你那么开心啊。” “哈哈,这类佛像是南宋湖田窑的经典产品,每一件都是制作精美的高等级艺术品。无论是国内还是国际市场的成交价都很高。”瞿麦喜笑颜开,继续道,“而佛头是其中最精彩的一部分。所以往往佛头比佛身值钱很多。” 瞿麦顿了顿,又笑开了,“而且尺寸这么大的佛头,少有。这件稀罕的宝贝。” 苏叶扑哧一声也笑了出来,揶揄道,“那恭喜瞿大公子捡到宝了。” 阳光明媚,岁月静好。 瞿麦很享受这种淘到宝的快乐,也不是说捡个漏赚了多少钱。就是喜欢艺术品那股劲儿,就能让他欢呼雀跃。 但他现在还不知道,这心情等下就会有个截然不同的大反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阳门心法修内功 从寸头铲子的地方出来,苏叶拿着早上在市场上买的瓷片,想着龙泉买回来的几箱瓷片都还没处理,急着想赶回去拍照挂淘宝。 瞿麦失笑,“向来不务正业的苏家大公子,居然有一天会醉心于工作,真是想不到啊想不到。” 苏叶也不恼,斜睨他一眼,暗讽道,“没办法,我要赚老婆本,不像某些孤家寡人。” 瞿麦被苏叶的话噎住,但因为手里刚买的宝贝,心情大好,便也不反驳,扬了扬手,“那你快去,我得去趟师父那,汇报龙泉的收获。” 和苏叶分别后,瞿麦仍是心情愉悦地往孙老处赶去,迫不及待想要与师父分享这三天的收获与心得,以及手中的这件宝贝。 “师父好。”瞿麦见到孙老,脸上又忍不住挂上笑容。 孙老也被他的情绪所感染,笑着领他进屋,“小瞿啊,什么事那么开心啊。” “嗯。这几天收获颇丰。”瞿麦开心地把去龙泉的经过都给师父讲了一遍,末了,拿出了刚买的宝贝,“师父,你看看这件。” 孙老看了眼盒子里的东西,并未拿起来仔细端详,他眉头一皱,“你这是哪买的?” 孙老说话的语气却变得严厉了,并没有平时的温和。瞿麦从师父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些不好的旋律,心中一紧,莫非这个佛头是假的?我吃药了? 瞿麦小心翼翼地说,“跟一寸头铲子买的货。怎么了,师父,有问题吗?” “你觉得呢?”孙老的眼神顿时变得犀利了,直盯着瞿麦看。 瞿麦被那道灼热的目光盯得有些难受,师父的举止很明显地告诉了他答案。他急忙把佛头又拿出来,重新来来回回仔细琢磨,但还是没觉得哪里可疑。 “小瞿啊,出去看货还是多留个心眼。”孙老拿起他的长嘴烟斗,猛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你还是嫩了些。” 瞿麦现在可是连大气都不敢出,就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静静地等待着老师的批评。 “你看啊,”孙老举起佛头,把正面朝向瞿麦。 待瞿麦看向佛头,孙老才说,“这里的胎体疏松,釉水浑浊,你看表面还有泛灰的颗粒物。这些明显都是人为故意做旧的痕迹,你仔细闻,这还有酸水咬过后留下的化学气味。” 瞿麦接过东西,闻了一下,一皱眉,确实有股刺鼻的味道。 孙老看着瞿麦懊恼的样子说,“不过这些只是人们解释给别人强加于器物的一些鉴定依据,从这瓷器胎,釉,造型等各个方面来证明赝品与真品的不同罢了。” 瞿麦一边听着,一边又端详起手里的佛头来。 孙老接着说,“不过,这些只是针对中低端仿品的鉴定办法。对于高仿品,往往是很难通过仪器或是眼睛看到的来辨别真伪。” 瞿麦疑惑地看向孙老,老的和仿的怎么可能连仪器都测不出来。 孙老像是明白他想问什么,耐心地解释,“古董这类物品因为有相当大的利润,所以使得造假者绞尽脑汁来仿造。高仿品的材料是古瓷片磨出来的瓷粉制作而成的,所以可以躲过碳14的眼睛。” 说到这,孙老又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后继续说,“况且许多高仿的赝品都是造假者潜心二三十年才研制成功的,这其中的成本往往都要上百万,所以不会被轻易识别。” “高仿品那么厉害?那总有办法鉴定的吧。”瞿麦惊呼。 瞿麦第一次知道原来中国古董艺术品的造假水平已经那么高了。 但他坚信假的永远真不了。 孙老点了点头说,“办法当然有,碰到这种高仿品就需要用心去鉴定。” “心?”瞿麦诧异,觉得孙老答非所问,又忍不住好奇,“心怎么鉴定?鉴定不是靠眼睛,或者碳14么?” “对于别人来说确实是这样。”孙老解释道,“用心鉴定,那才是我们阳门心法的核心,也是鉴定古物最真实的方法。你要学会用心去与古董艺术品交流,这样才能品读出更多的讯息,从而便于你鉴定与鉴赏。” 瞿麦仔细地听着,想把孙老说的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印在脑子里,但是他仍是不懂孙老此番话的奥秘。但转念一想,慕容翊能凭一根手指来辨别青铜的真假,那也许阳门真有能与古董交流的办法呢。 孙老看着满脸疑惑的瞿麦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看到你,我想到了那时候的我,当时的表情也跟你现在一样。” “师父,真的有这样的心法么?”瞿麦依旧很难想象能人能与古董交流。 孙老并不急着回答他,反而讲起了一个小故事。 “我还记得当年师哥也就是你祖父刚开当铺那会儿,来了个神秘的客人。那人全身蒙着纱布,不愿视人。她拿了一寸木胎金佛。我还清楚的记得那件造像的样子,那是个坐像,通高1米有余,束发,发髻隆起,眉如新月,垂耳。它神态自如,给人一种纯真c慈祥之感。身着通肩密褶袈裟,衣纹飘起,具有‘曹衣出水’之势,结跏趺坐,右手平伸抚膝,左手放置足上,结破魔印。” 孙老描述的非常详细,这50年前的事恍如昨日。瞿麦的脑海里也逐渐显现着那木胎金佛的样子。 “那件佛像非常精美,细节处理得相当到位,如果是真品,那就是件不可多得的国宝。由于这件艺术品价值太大,当时师哥也敢轻易下定论,便与她签定了协议,先看货三日。三日之后,再评估确定的价格。” 孙老顿了顿,接着说,“然后师哥他闭关三日,静静地打坐。用心交流,感受它。体会它的光芒万丈,体会它的淡泊宁静。师哥三日后走出来,他说他在这尊佛造像中看到慈祥c怜爱c包容c随和。” 孙老好像很享受那段回忆,沉浸其中。 瞿麦一直静静地听着,也不敢打断师父的话,直等到孙老回过神来继续往下说。 “后来,师哥让她从店里贷走了500个银元,他能够肯定这件是元代至宝。” “古人都是怀着颗虔诚的心制作佛造像的,那些艺术品都是有灵性的,所以师哥用心去鉴定这件古董艺术品,更能确定塔的真伪。”孙老看向瞿麦,认真地说,“所以你也需要内外兼修,除了要有丰富的理论知识和实战经验以外,还需要学会用心去感受艺术品所带来的无穷魅力。” 瞿麦这才恍然大悟。 半晌,他才指了指那件刚才还无比喜爱的新收获,然后望着孙老,“师父,那这个佛头该怎么办?” 他也是第一次买到假货,不知该如何是好。 “行业规矩。买了假货,就咽到肚子里,永远不要吐出来。这个佛头,你先把它放起来,等过段时间,再拿出来看看,也可以检验一下自己的水平提升了没。” 孙老这番话说的严厉,他怕打击了徒弟的自信心,又安慰地说:“小瞿啊,谁都有买进假货的时候,你可不要因为这个小失误而沮丧。不‘吃药’哪来的成长。” 瞿麦耷拉着脑袋,转头看向孙老,“难道师父你也有买假货的经历?” 孙老“呵呵”一笑,“多了去了。” “师父您那么厉害,也有‘吃药’的经历?”瞿麦禁不住好奇,“那是怎么样的,能告诉徒儿吗?我也好吸取一下经验教训。” “哈哈,再厉害的人都是从零走过来的,师父当然也有啊。”孙老吸了一口烟,笑道,“那我就跟你说说我第一次‘吃药’的经历吧。” 瞿麦看着孙老,等待他接着说下去。 孙老似乎陷入了回忆,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那会儿是我刚离开师父,全国游历的时候。到了安阳殷墟那边,看到有倒斗的伙计送上来鲜货。那是一件玉璜,它的两头都是雕有龙纹。我一看,这玉质非常顶级,是商代晚期的贵族专用品。问了价也不贵,就5个大洋,就把他买下了。” 瞿麦有些吃惊,“结果那是假的?” “比那好点。这个玉璜是个大尺寸的玉壁残破以后的改件。”孙老答道,“我当时也是刚出来闯荡,年轻气盛啊,觉得天下古董没有我看不懂的。只看到这块料子是商代的极品,却没仔细看那工艺。那些纹样也是土人用锋利的器皿大致磨成型以后,再用毛皮和麻绳把它上面的细节打磨得粗糙,仿古样式。然后整个皮壳做了旧。就因如此,我没有看出来。” 孙老说起往事,还有点遗憾。 “其实买到假货,不是我们学业不精。有时候是被环境影响,像你今天这遭就是内心过于膨胀了。” 孙老说着,拿烟斗敲了敲瞿麦面前的桌子,才道,“你是看到龙泉那么多货,就以为你见多识广了?杭州的货都瞧不上,要买最顶级的标本了?所以啊,我们玩艺术品,最重要还是要把心态放平。保持一颗平常心去感受它最真切的美。要做到胜不骄,败不馁。” 瞿麦连连点头,孙老这才继续抽着烟。 这时,一条信息来了,是苏叶。 “麦子,快看我们的淘宝。” 瞿麦快速点开店铺,发现短短一小时,就成交了好几笔生意,都是前天在龙泉淘的货。瞿麦摸了摸鼻子,“师父,龙泉那边买的货,很受欢迎啊,完整度高并且价格也便宜。” 孙老自顾自吸着烟,意味深长地说,“还是那句话,胜不骄,败不馁。” 瞿麦点点头,孙老继续道,“你必须把自己的本事练好。等到那时,就明白今天我所说的话了。” 不等瞿麦开口,孙老指了指瞿麦的手机,补充道,“还有,龙泉的货,你们尽量抬高价格,不要低于hz市场太多,免得引来本地铲子的妒忌和仇恨。那龙泉的资源现在还是没人知道,要低调点。毕竟你们现在才刚起步,没有能力垄断整个一线市场的资源。” “师父,我知道了。” “回去以后啊,多练练心法,记住,用心去品读艺术品,你能够发现一个不一样的世界。还有,趁着年轻多出去跑跑,多去看看各式各样的艺术品。”孙老想了想,为瞿麦指明了一条路,“hnhb的窑口众多,你可以去这些窑址走走,学习一下。” “嗯,我过几天就去。” 告别了师父,瞿麦拿着假佛头,无声地叹了口气,看来要学的还有很多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芳香古墓鬼影重 从师傅那儿回去之后,瞿麦每天在家研习阳门心法。 苏叶不知道阳门心法,所以在他看来,发小似乎从龙泉回来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每天不是对着瓷片轻抚发呆,就是趴在桌上对着瓷片说话,就差给瓷片喂饭了。 苏叶联想到那段没有人影车流的漆黑的山路,又想到瞿麦口里那道微弱的光,越发怀疑他是中邪了,尽管瞿麦再三强调自己没有中邪。 他倚靠在书房门口,斜眼打量着此时正在与瓷片“交流”的瞿麦,走出书房,偷偷拨通了夕颜的电话。 与此同时,刚回西安的慕容竑带着他的小分队也开始干活了。 小二用铲子倒腾了几下,惊呼,“竑哥,是个西汉大墓。” 众人围了过来。 “哈哈,不错。小二,麻溜的,去找入口给它通个气。”慕容竑过来安排工作。 但是他看到周围的情况,心中不免有些疑惑。奇怪,这块平地怎么没有隆起的地方,这真是个墓吗? 小二是队里的打洞专家,找入口这种技术活都是由他完成。 他来回拿洛阳铲试探底下结构,然后用力地嗅了嗅翻上来的新土,再拿手轻捏,感受湿度。顿时眼神里透露出一股欣喜。 对,就是这儿。 确定好主室位置,就开始刨洞。他打洞速度极快,两三下就出现了一个狭小的盗洞。 “竑哥,搞好了。”小二朝慕容翊招了招手,兴奋地喊道。 慕容竑随即走了过来,点了根蜡烛探入洞口。奇怪的是,蜡烛没有熄灭,反而烧的更旺了。 从墓穴深度来看这的确是个汉墓。 正常的汉墓都会有大的陪葬坑,活填人或者马等动物。这些尸体经过两千年在这个密封的环境下发酵而形成了沼气。这种沼气非常臭,极其难闻,而且有毒,一氧化碳含量高。所以一般都要开洞放气一至三天。 今天这个墓,并没有此类气体,相反的,飘散出来清新淡雅的花香。而且刚才已经检测了墓里的氧气含量很高。 这是慕容竑从没遇到过的怪现象。 “那竑哥,咱还接着干吗?”小二也知道这很诡异,顿时没了主意,一切听老大安排。 “干啊,怕个卵。” 慕容竑还是决定干这一票。种种迹象表明这里面还没人动过。越是奇怪的墓,越可能有奇怪的宝贝,说不定干完这票大的,一整年都可以休息了。 小二听到老大吩咐,也由不得他考虑那么多了,立马撸起袖子干起来。他打洞的速度极快,挥着铲子快速旋转,偶尔上来透透气。不一会儿就打宽了盗洞。 慕容竑也没闲着,来回观察周边地形。 “瘦猴,阑尾。你俩先下去瞅瞅。” 等到洞口全面打宽,慕容竑开始安排码事的工作。 其实盗墓这碗饭,最怕就是分赃不均,那样很容易引发事端。 他们这组人中,慕容翊是头,得四份。打冲锋的瘦猴和阑尾各得二份。其余两份由望风抗工具的傻大个和找门开洞的小二平分。 码事的尽管回报多,但危险性也是极高的,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跳下去的墓里会有什么。 不过,干这活的人都是“开过眼”,一铲子下去便知这是什么年代的墓,墓里面大概什么情形。所以普通的墓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但今天碰到的这个墓让众人都感到不安。码事的瘦猴和阑尾也没有往常轻松的表情,都显得很专注。 阑尾先下去。他人很小,非常适合钻盗洞。 他下到墓里,脚踩实了,然后冲里面喊了一声,从而判断墓的深度。 这其实也是干着活的人的习惯,下斗的头一件事就是冲里面喊一声,据说也是跟里面的主人说一声来客人了。如果主人很不客气地拒绝就会飞出很多蝙蝠或是白蚁之类的异兽。 “竑哥,这是前门。”他向上头喊着。 这又是件很奇怪的是,按理说小二是专业找穴的,一打一个准,不会出现那么大的失误。 他们下斗都是直接下到主室,把值钱的玩意弄出来就可以撤了,既方便又快捷,也不会带上来脏的东西。所以干这活的还是喜欢搞小墓,而这种诡异的大墓是他们不愿意碰到的。 不过,慕容竑倒是兴奋起来,他轻舔下了唇,俊朗的脸庞上露出贪婪之色。 “猴子,小心点。”小二提醒道。 “别瞎愁,等哥们给你把宝贝带上来。”瘦猴也就是嘴硬,内心还是很重视这个诡异的墓的,势必会打起十二分精神。 下来以后,阑尾和瘦猴首先观察了墓里的地形。 “哎,阑尾,这怎么是个下坡道。坡度还那么倾斜。” “吗的,真是古怪!”阑尾也发现了。 也难怪小二他找不到主室的位置。这墓自外到里都是下坡道,主室还远着呢。 瘦猴扶着墓壁而走,突然他感觉墙上布满粉状物,他停了下来捏了捏。 “阑尾,这墙上的东西你看得懂吗?”瘦猴问道。 手电光射向墓壁。墓室的墙上,镶嵌着很多诡异的长条浮雕。仔细一看,原来这是一幅庞大的夔龙图。 它以朱砂为底,图腾首尾相衔,细长而蜿蜒。龙鳞由片片方块组成,均匀地排列,立体感十足,无论站在哪里,都仿佛置身于龙腾环绕之中。 “这咋会不认得咧,这不是西汉王室图腾么,只有皇帝老儿的亲儿子才有这种待遇。看来咱们这次发财了。” 阑尾常年走南闯北,江湖阅历自然也比普通人丰富,这种纹样的图腾之前在哪里是看到过的。 “走,进去瞅瞅。”瘦猴一听,顿时来了劲,刚迈了一步就被阑尾拦住。 “不过,这上的朱砂感觉脱落得比较严重。可能有变,我们得多留几个心眼啦。”阑尾提醒道。 他俩在下面码事。上面的人也没闲着。既然阑尾说这是前室,那一定另有主室的入口。 “竑哥,在这儿。”小二又打了个洞,招呼慕容竑。 “你怎么办事的,这个墓那么浅,分明是明代。没本事下回在家带孩子吧,别跟我混了。” 慕容竑一看洞口的深度就知道这不是同个墓。心想这小二今天办事怎么那么不牢靠。 慕容竑骂完,刚要移步,他闻到了那香味,甚至比之前的更浓了。 这是同个墓! 慕容竑想要下去探个究竟,被小二拦住,“竑哥,等他俩上来再说吧。不然钱没法分。” 瘦猴和阑尾搬开石门往里走。 里边的空间不大,需要躬着背才能前行。 “唉呀猴子。这路怎么那么滑。”阑尾话刚说完,一个没站稳便顺着斜坡滑了下去。 紧接着一个踉跄,猴子也滑了下来。 这土很松,而且坡度很陡。他们再想爬上去很困难了。 瘦猴环顾了一下四周,心里诡异的感觉越来越重,开始打起退堂鼓,“尾哥,要不咱别走了,回去吧。” “那咋能行。瞧你这怂样,看到皇家的墓就想逃,就你这样还想着发财?”阑尾冷哼道。 瘦猴也不想被他这般取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里走。 这块区域仍旧是一无所获。 正当他们起身往前走时,那股清香再次迎面扑来,相较之前浓郁了很多。 “这味道真好闻。”瘦猴有点沉醉。 “小心有毒。”阑尾提醒道。毕竟现在是在刀上舔血的活,一不小心就会丧命。 他们的准备工作倒是还算充分,带了湿毛巾遮盖在口鼻处。用来过滤这奇异的味道。 “猴子,怎么感觉情况不对。”阑尾发现了问题所在。 走到里面,居然有六个分岔路口。 “尾哥,情况不妙!我们还是先撤吧。”瘦猴的身体发抖,连说话都颤颤巍巍。 就算阑尾见多识广,也没见过这样诡异的斗。怎么着,这墓还会自由变换形态不成。 正当他们打算跑回去的时候,瘦猴发现在左边的墓壁上,有个诡异的人影。紧接着,上面的墓壁也有。然后,右边的墓壁也有。 阑尾也发现了,是双重人影。他们不由自主地看向各自的光源所在。然后,惊讶地发现这人影不在光源的朝向。同时,他们也看到,这几个影子没有随着他们的走动而移动。 所以这根本不是他们的影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黄金镶玉双生情 这天一大早,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响起。 瞿麦躺在床上,皱了皱眉,眼睛还没睁开,紧接着又是一阵手机铃声传来。 他眯着眼,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刚按下通话键,苏叶的兴奋的声音立即从听筒里传来,“麦子,快开门,我都按半天门铃了。” 瞿麦沉着嗓子应了一声,睁了睁眼,好一会儿才起身拿过衣架上的外套披上,这时苏叶催促的电话又打进来了。 他快步走到门口,一把将门打开,满脸怒色,“扰人清梦,要下阿鼻地狱的,你知道吗!” 苏叶快速挤身进门,也不顾瞿麦阴沉的脸,直踏他的卧室而去。 瞿麦深吸一口气,关上门跟了上来,发现苏叶在他的衣帽间里翻来翻去。 他坐在床尾,看着苏叶拿起一件衣服摇摇头放下,又拿起另一件衣服摇摇头放下,忍不住揉额开口,“苏家大少爷这是要体恤穷苦老百姓,要将我的衣服全部置换成定制款么?” “行啊,那你得给够钱啊,”苏叶头也不回,“换成定制后,将这些大牌都捐给我啊。” 瞿麦刚想回话,苏叶已经将一件明黄色的卫衣扔了过来,瞿麦一把接住,“你别给我翻乱了。” 苏叶起身走了出来,将手里的裤子和鸭舌帽都扔在瞿麦怀里,“就这套吧,显得年轻点。” 瞿麦不明所以。 “去换呀。”苏叶也坐下,翘了个二郎腿,“等会去万象城。” “我为什么要跟你去?”瞿麦将怀里的衣服扔在床上,朝浴室走去,“我今天还有事呢。” 苏叶跟到门口,看着瞿麦挤牙膏,斜斜地靠着墙,暗讽道,“你能有什么事,跟瓷片说话?” “就算我跟瓷片说话也不跟你去。”瞿麦说完,对了镜子刷起了牙。 他没有跟苏叶说过阳门心法的事,“跟瓷片讲话”这些事别说苏叶觉得诡异,他自己也觉得不正常。而苏叶已经明嘲暗讽好几回,觉得他是中了邪。但瞿麦又不能说双生门的事,只能暗暗吃下这个亏。 想着苏叶讽刺他的表情,他刷牙的力道又加重了些。 “咦,我说了是跟我去么?”苏叶斜睨了他一眼,然后转头走了几步,自我感慨,“夕颜妹妹真是可怜,一个人去万象城,没人陪呢。” 说是自我感慨,但是声音很大,直灌瞿麦的耳朵。 瞿麦一愣,咬着牙刷出来,嘴里含着牙膏沫,语气有些模糊不清,“你是说夕颜?” 苏叶回头,粲然一笑,“看你最近中邪中得不清,前两天我就帮你约好了,看看她有什么办法让你根治。” 瞿麦迅速回到浴室刷好牙,追出来问,“约的几点?” “11点。”苏叶抬手看了看手表,“现在还早,够你捯饬的。好了,我得去医院给小沐送汤了,先走了。” 说完,他抬脚往外走去。瞿麦在他身后问,“小沐现在怎么样了?” “她恢复得很好,泽兰一直陪着呢。”苏叶说着,突然一笑,“泽兰真够意思,还送了我一套顶级装备,有这么个开手游公司的老总发小真赚,一般人想买还买不到呢。” 瞿麦嘴角抽了抽,真的不是苏叶每天故意在泽兰面前玩这个游戏,然后泽兰才送的么。 正想着,走到门口的苏叶扭头,“对了,你别忘了送束花。” 瞿麦下意识地想问什么花,苏叶已经关上了门。 他摸了摸鼻子,自己这几天都在研究师父说的阳门心法,从龙泉回来以后便没有和夕颜联系过,也不知道她最近都在做些什么。 他确实有些想她了。 今天不是周末,即使快到饭点,万象城的人也不是很多。 瞿麦早早地等在门口,偶尔有路过的学生模样的女孩子频频对他侧目。 他不由失笑。苏叶对时尚的敏感度,他是相信的。所以他想也没想穿了苏叶一大早给他搭配的行头,自己又搭了一件棒球外套,看上去果然年轻了不少,也显得精神奕奕。 “瞿麦。”等了很久,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瞿麦转头,眸光一亮,喜悦的神色布满脸庞。 夕颜穿着一件白色泡泡袖雪纺衬衣,和一条牛仔一步裙,简单的装束勾勒着她曼妙的身段。她黑色的长发自然落在肩头,衬得她的笑脸愈发白皙。 她迈着纤细修长的腿走到瞿麦面前,略带抱歉地说,“不好意思,路上堵车。等很久了吗?” “没有啊,我也才刚到。”瞿麦看着她,笑意不减,“你今天很漂亮。” 夕颜脸上微微泛红,看着瞿麦,她的瞳仁微微转了一圈,笑道,“你今天也很帅。” 瞿麦听到夕颜的夸赞,笑意更深了。 夕颜却有了“作弄”他的想法,“就是看着真像大学生,像我弟弟。” 瞿麦垮下脸来,耳边夕颜清脆的笑声更响了,他咬了咬呀,“走,带你吃饭去。” 夕颜喜欢吃辣,瞿麦为了迎合她,特意选了一家川菜店。 店内的音响放着悠扬的音乐,因为工作日人少的原因,没有嘈杂的说话声,显得很安静。瞿麦看着接二连三端上来一盘盘放着各种辣椒的红彤彤的菜,觉得辣得有些呛鼻,叫苦不迭。 夕颜吃着一块泡椒牛蛙,抬眼看着瞿麦一直喝水的瞿麦,忍不住笑道,“你别一直喝水,越喝越辣。” 瞿麦觉得现在自己胃里都是火辣辣的,一说话似乎都能喷出火来,“好辣。” “哪有那么夸张啊。”夕颜扯过桌上的纸巾,递给瞿麦,“你选这家店,我还以为你很能吃辣呢。” 瞿麦接过纸巾,“我是喜欢。” 夕颜的身体微微往前一倾,好奇地问,“你明明不能吃辣啊,为什么会喜欢吃?” 瞿麦又喝了一口水才道,“我喜欢,是因为你喜欢啊。” 瞿麦话音刚落,夕颜觉得自己的脸上像被火烧起来了一样,一直蔓延到耳根,火辣辣地烫。 她拨动着筷子,抬眼看了对面一直拼命喝水的男人一眼,咬唇轻笑。她跟服务生要了一瓶酸奶,推到瞿麦面前,“喝这个,解辣。” “真的?”瞿麦看向夕颜,看到她点头后,就着吸管,三两下就喝完了。 他放下酸奶瓶,舔了舔唇,“真的好多了。” “你为什么那么能吃辣?”瞿麦看着夕颜,才发现她此刻的脸也红红的,突然一笑,“哈哈,你也觉得辣吧?” 夕颜一愣,明白了瞿麦把她的脸红归功于面前的这些菜,闷闷地夹了一个香辣虾,话题一转,“苏叶哥说你最近神神叨叨的,跟瓷片说话睡觉洗澡吃饭,就差跟它结婚了。” 瞿麦觉得自己一阵脑仁疼,扶了扶额头,“别听他胡说。” 见夕颜好奇,瞿麦就讲了自己买到假佛头的事。本想转移话题,没想到夕颜误以为他跟瓷片说话是因为买到假货太过伤心,但也无从解释,只能任她安慰自己。 话题渐渐扩展开来,瞿麦聊到在英国留学的趣事,也聊到自己学画时的经历。 或许是因为瞿麦所涉及的行业是她的兴趣所在,她承认,她喜欢听他讲话。她一边吃一边听,过了很久,才注意到口若悬河的男人喝了酸奶以后便再也没有碰过筷子,她皱了皱眉,也放下了筷子,“我吃饱了。” 从餐厅出来,两人沿着商铺边逛边聊。突然,夕颜停住了脚步,眼里闪着雀跃的光。 瞿麦顺着夕颜的目光看去,那是一个溜冰场。 偌大的溜冰场上只有十来个人,他注意到夕颜的目光全在红色衣服的小女孩身上。她就像一只轻盈的燕子,动作敏捷地在人群中穿梭,忽地加快速度,直直往溜冰场的栏杆撞去。 夕颜惊呼出声,却见溜冰场中那个小女孩在快要撞到栏杆时一个华丽的旋转,沿着栏杆滑向另一边。 夕颜这才松了一口气。 瞿麦好笑地看着她,“要不要试试?” “我不会,我看看就好。”夕颜连连摇头,目光仍放在那个红衣小女孩身上,“那个小姑娘可真厉害。” “走啦。”瞿麦不由分说地拉过夕颜的手,大步朝溜冰场走去。 夕颜坐在凳子上,看着给她系冰刀鞋鞋带的瞿麦,头皮有些发麻,“我真不会。” “没事,我教你。”瞿麦抬头朝她笑笑,像是看中她心事般,补了一句,“别怕,有我在。” 瞿麦说着自己也穿好了冰刀鞋。 他握着夕颜的手,拉过她,将她的手放在冰场边上的栏杆上,“你先走两步看看。” 夕颜紧紧扶着栏杆,她觉得自己的脚不受控制般在冰上前后摩擦。她抿紧了嘴唇,无奈地看着瞿麦,“太滑了。” 瞿麦失笑,“你太紧张了,放轻松。” 瞿麦在夕颜边上简单演示了滑冰技巧,半晌才问,“怎么停知道了吗?” 夕颜点了点头,她脚下的冰鞋终于能稳稳地停在冰面上了,心中顿时一喜。 瞿麦似乎看出夕颜的小心思,他拉过夕颜紧握着栏杆的手,与她面对面站立。 夕颜一下没控制好重心,脚下的鞋又开始与冰面摩擦,她紧紧攀着瞿麦的手臂,不敢再动。 瞿麦把她的手拿下来,握在手里。牵着她,自己不断后退,引着她不断往前,还不忘安慰她,“放松放松,对,很好。” 这样持续滑了一段路后,瞿麦突然松开了紧握着她的手。 夕颜一惊,想去抓他离开的手,脚底一滑,人直直往后仰去。她任命地闭上眼睛,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睁开眼才发现瞿麦已经从她的前面绕到她身侧。 只一瞬,脚底的冰刀鞋仍往前滑去,她从瞿麦的怀里溜了下去,屁股重重地摔在冰面上,寒气顿时从腿上冒了上来。 瞿麦哭笑不得地扶她起来,让她稳稳地停在冰面上,才将外套脱下来围在她腰间,“是我不好。” 夕颜低头看了看她的短裙,才明白刚刚差点走光,脸微微泛红。 瞿麦心里一动,牵起她的手,“你把重心放低,我带你。” 夕颜应着,人已经被瞿麦带着滑出好远。 突如其来的速度让她有些紧张,一直牢牢抓住瞿麦的手。瞿麦侧头对她笑了笑,“放松,脚尖稍微往内侧一点,减速,我们要转弯了。” 瞿麦拉着她滑向溜冰场的中心,放慢了速度。 夕颜此时却怎么也控制不了脚,一下子往前滑去,也带动了拉着她的手的瞿麦,“我控制不了啊。” 眼看着要撞向溜冰场另一边的围栏,她着急地放开了瞿麦的手。 瞿麦惊讶,看到不远处的围栏后突然笑了,原来是担心害他也撞上去。他快速滑了几步在围栏处转身,夕颜猛地撞向他怀里。 后背撞到栏杆,他闷哼一声。夕颜身上独特的香味钻进鼻孔,他扬了扬眉,低头看向扑在她怀里的夕颜。 “你没事吧。”夕颜想往后退,可是脚上的不受控制的鞋让她不敢再动。她只能紧紧抓住瞿麦的手臂,慢慢让自己保持稳定。 “没事。”瞿麦应着。 他的目光落在夕颜脸上,她白皙的双颊渐渐泛红,雾蒙蒙的大眼睛里升起了水汽,水汪汪的,她浓密长翘的睫毛扑闪得厉害,秀挺的小鼻头上因紧张而沁出一层薄薄的汗珠。 夕颜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笑着抬头,却见瞿麦炙热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看,脸更红了。 瞿麦一怔,抽出一只手,插入她脑后的黑发,情不自禁地低头吻了下去。 他闭着眼,唇瓣轻轻贴在她殷红的双唇上,感受着她的柔软。 他双唇微启,舌尖在她的唇上轻轻停留舔舐了一会,才撬开她紧闭的唇瓣,长驱直入,勾住她的舌尖,上下挑弄了几下。 她承受着他的亲吻,酥麻的感觉,从她的唇边蔓延,瞬间遍布全身。 夕颜轻轻闭上眼睛,笨拙地回应着。 瞿麦顿时心跳如雷,他紧紧揽住她纤细的腰肢,低头吮吻,辗转吮吸,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停下了这个吻。 他双手抱着她的腰肢,低垂着头,将脑袋埋在她颈边,慢慢平息自己粗重的呼吸。 良久,他在她耳边轻轻开口,“做我女朋友,好吗?” 夕颜的心砰砰乱跳,贴着他,红着脸小声地开口,“嗯。” 瞿麦抓着她的肩,迫使她看向他,眼里迸发出灯光般的神采,“真的吗?” 夕颜羞得推了他一下,却忘记自己还穿着冰刀鞋,反作用力下,自己反而向后倒去。 瞿麦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不料,他不但没把夕颜拉起来,反而自己也摔了下去。两个人都四仰八叉地躺在冰面上。 瞿麦坐起身,拉过夕颜的手,“你知道吗,我今天真是太开心了。” 夕颜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看着瞿麦开心的样子,她抿了抿唇,也跟着他轻轻笑着。 秋天的夜晚有些凉意,冷风吹得树叶索索直响。 “你快回去吧。”夕颜在家门口停下。 瞿麦借着昏黄的路灯,拉了拉她的手,“我过几天要去hn学习,一起去吧?” 夕颜为难地摇了摇头,“不行,我手头还有几个活呢。” 瞿麦忍不住抱着她,在她耳边轻语,“那我要好长时间才能见到你。” 夕颜轻笑,推了推他,解开了系在腰间的外套,放回瞿麦手里。 瞿麦皱了皱眉,接过抖了抖,披在她身上,解释道,“我开车了,不冷。” 夕颜回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家,无声地笑了。 瞿麦突然想起什么,跑到车前,将后备箱里的玫瑰拿了出来,递给夕颜,摸了摸她的头,叹气,“我不在的时候要想我。” 夕颜凑近他,轻轻吻了一下他的侧脸,笑着说了句“晚安”,便转头跑进了屋里。 瞿麦在路灯下,摸了摸夕颜亲过的脸颊,心里划过一丝甜蜜,唇角微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郑州鉴宝碧波园 九州风露凝似雪, 轩辕故里探清泉。 钦定艮岳终不悔, 武林门外望中原。 郑州是华夏文明重要的发源地,是轩辕黄帝的故里,并且这里与宋代五大名窑中的其二汝窑和钧窑的窑址都很近,出土的宝贝也比较多。 所以瞿麦选择这里为他北方之行的第一站。 “碧波园珍宝大世界,就是这儿。”瞿麦随着手机导航来到了郑州最大的古玩交易市场,也是全国知名的古玩集散地。 这里的常驻摊位是全天制的,底下的每个摊位前都摆着玻璃展柜,跟杭州二百大席地而坐的展销形式有所不同。 现在是下午2点,还有很充裕的时间逛市场。 hn是个文物大省,所以市场里的宝贝琳琅满目,品种极其丰富。 这里的货除了宋代汝窑c钧窑c临汝窑c鲁山窑c当阳峪窑瓷器以外,还有新石器时代的陶罐c商代的青铜器小件和玉器c战汉的青铜带勾还有明清的青花粉彩瓷器。 不过,尽管这里古玩艺术品众多,但是过来买货的收藏爱好者却鲜有下手挑选宝贝的。 那是因为hn古董的口碑不好,连买菜大妈都知道hn假货多,这里连制作赝品的历史都可以追溯到百年以前。 就算是做古玩的行家,如果没有练就火眼金睛就不敢来hn走这一遭。 还好瞿麦有师父作为强大的后盾,实在拿不定主意,可以发图片过去请教他。 自从瞿麦上次“吃药”以来,他一直在调整自己的心态,化悲痛为力量,每天认真学习刻苦钻研。刚好来到个那么有挑战的地方,正好试试自己这段时间有没有进步。 瞿麦跟着人群往前走着,猛然间看到一只黄绿釉的海棠盘躺在左前方的柜台中。这个品种在南方是基本看不到的,他只在《中国陶瓷史》上见到过,这是辽三彩。 其实,人们都知道唐代有唐三彩名扬天下,却不知辽有辽三彩c宋有宋三彩c清代有素三彩。这三彩也只是多种色彩搭配的代称罢了。 “老板,这件货能拿给我看一下吗?”瞿麦指了指橱柜中的海棠盘问道。 老板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哥,看起来年纪与瞿麦相仿。他把海棠盘拿出来递给瞿麦以后,便与他聊上天了。 瞿麦也没有因为货主年轻而看清他。毕竟这个行业不再是那些带着老花眼,满脸褶皱的老专家的天下了。 他双手接过这件艺术品,左手托住器底,右手扶着保持稳定。这是古玩人的基本操作,一来是为了最安全地保护货品,二来也是表达对卖家的尊重。 “你也是做古玩的?”小哥打量着他,问。 “嗯,我才刚入门。”瞿麦一边看货一边应着,毕竟他现在眼力还有限,看货时不得不专注些,所以并没有接小哥的话往下说。 瞿麦仔细观察着手上的这件货。它是一件扁圆形的花口盘,盘心的主体纹样是对称的双鱼。鱼,在中国传统文化的寓意是代表财富,所以在瓷器产品中经常出现,那龙泉买的双鱼还配在包上呢。 眼前的这件盘子是碎成不规则的五片,然后拿胶粘的,但不缺肉,整体保持完整。采用印花的装饰手法,瞿麦拿指尖触摸,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表面纹饰的凹凸质感,在纹饰凸出的釉水薄的地方,还有明显的剥釉的迹象。 这招用触觉鉴定古董的小招,就是上次跟着慕容翊学的。 翻过面看三彩的底部。底部胎体的颗粒感很强,表面均有很多的细孔。看的出货它的胎体十分干燥,说明它存在的年代很久远。倘若是新烧出或是仿制的瓷器,胎体都是很湿腻的,这个信息无论怎样都掩盖不了的。 所以在鉴定古董时,往往要看器物的底部。底部能够告诉很多信息,就如同人的脸部五官一样。 同时,瞿麦也仔细观察了在胎釉结合的部位,那儿有很明显的土沁。结合处的釉面晶体如面包屑般,一片片都能够剥落下来。 这是因为三彩大多都是低温釉的陶器,胎釉结合不紧密所造成的,也是低温陶瓷大多都会存在的现象。 “兄弟,这件盘子请个价。”瞿麦看了好一会儿,确认无疑这是件老的辽三彩赏盘。所以他有兴趣买下这件艺术品,也算为自己的标本库补充个品种。 “哎,哥们我看你年纪也不大啊。这件辽三彩你喜欢的话,给6800吧。”小哥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确实小哥开的价不高,难得有个年轻人来买货交流,就想跟他交个朋友。要是本地的同行问他来买货,保准8000起步。 “你这个盘子剥釉实在太厉害了。我就买个品种玩玩。5000吧。”北方这边基本都喊实际价格,很少用行话表达,所以瞿麦也入乡随俗,还了口价。 瞿麦没有接触过这类品种,不知道这具体的价位,只是看着合适就还了一下价。 “6000吧。” “行。交个朋友。”瞿麦实在抵挡不了小哥温暖的笑容。 谈好价,瞿麦这才抬起头来,仔细看面前的小哥长得还是非常俊俏的。长而密的睫毛下是一对湖水般澄澈的蓝眸,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显得越加有棱角。 “你是哪儿的啊,以前怎么没见过。”小哥扬起嘴角,似乎是在与多年的老友畅叙家常。 “我杭州的,头一次来碧波园。” “喔,这样啊。对了,我叫杜康,咱俩加个微信吧,以后手机上常联系,你有好宝贝也发我,我也很喜欢南方的瓷器。”小哥倒是很热情,两人年纪相仿自然会有更多的共同话题。 “好啊,我叫瞿麦。以后多多交流。” 告别杜康之后,瞿麦继续逛市场。毕竟难得来一次碧波园,如果都在聊天中度过,岂不太浪费宝贵的机会了。 但是,瞿麦荡了一圈地摊,也没再发现中意的宝贝。 太阳也快下山了,他正要回去的时候,发现拐角处坐着一个老汉。老汉的面前摆着两个基本完整的钧窑大碗,还有一些磁州窑和钧窑的碎标本,应该也是在这儿卖货的。 瞿麦走过去,看着他面前的碗问,“你好,老板。这两个碗怎么卖?” “打包一起走。3000。”老汉看了他一眼,继续抽着烟。 瞿麦蹲下身,仔细看了这批货。这两个钧窑碗尺寸差不多大。口径都在22公分左右。其中一只大碗整个都是天蓝色,如天空般纯净。另一只在碗内壁处添了一抹艳丽的红。 钧窑是五大名窑之一,它的中心窑场是在hn的禹县,离郑州也非常近。所以这边出土的钧窑质量好,产量也很大。 钧窑是以这样的宝石蓝釉色著称的。北宋到金代的钧窑产品质量还是非常不错的,釉色纯净细腻,施釉均匀且流畅,修胎干净利落,没有明显的错刀痕迹。宋金时期的钧窑品种也尤为丰富,其中包括经典的梅瓶c折沿洗c盏托c鸡心碗c渣斗等等。 但钧窑到了元代,质量就衰落地很厉害。主要原因还是元代统治者不重视手工业得发展,并且喜欢大件风格的器皿,忽视了瓷器本身的精致与细腻。 釉质糟糕的钧窑产品在夹缝中觅得一丝生机,元代的钧窑工匠发现,在传统的钧窑瓷器上添上一抹由铜为着色剂的釉料,会有如晚霞般艳色,从而改良了钧窑品种,又将这个名窑推向一个新的高峰。 瞿麦这次来hn,就是想买点杭州不太容易买得到的标本。钧窑就是其中一个非常渴望的门类,所以他看到这两件比较不错的标本,是一定不愿放弃这次机会的。 “2000块能卖吗?”瞿麦看出这个老汉不是碧波园的卖家,没有自己的摊位,应该是急于出手的,所以便狠狠压价。 “2200块吧,小兄弟。卖了这些我就回去了。这本身是送给古玩城老板的鲜货,没想到他今天不在。”老汉果然是临时事变,才会在这儿摆摊的。 “行。”瞿麦爽快地买下。 因为他知道这样品质的钧窑在hz市场那可都是2000元一只的价格,2200元两只绝对是赚的。 交易完成之后,老汉乐呵呵地留了电话号码,说,“小伙子,我是新乡人。我们那边都是一线的鲜货。最近我要先在这儿办点事,一周以后如果你还在,就去我那儿看看吧。” “好。”瞿麦爽快地答应。 他知道,买这些二三线古玩城老板的货,是绝对没有直接跟一线资源接触来得痛快的。 回酒店的路上,瞿麦走进一家顺丰快递店,把买的货打包寄给杭州的苏叶。 晚上,苏叶的电话就打进来了,瞿麦简单的讲了一下今天买货的过程。 苏叶在电话那头有些兴奋,“麦子,你这第一天就收获不少啊。又有新标本供我学习了。” “还不错,都是些杭州不好买到的标本。”瞿麦点点头,又问道,“对了,你那儿现在怎么样了。” 苏叶看了看淘宝的成交记录,立即眉开眼笑,“网店很不错,生意简直火爆。龙泉那批货按你说的与hz市场接轨,基本都是以五倍的价格卖的。而且供不应求啊。等你回来,我们还得再跑龙泉。” 又说了几句,瞿麦才挂了电话,靠在沙发上陷入了沉思。 龙泉那批货卖那么快,不见得是件好事啊。 正想着,夕颜的视频电话打进来,瞿麦回过神,满脸笑意地接通了电话。 瞿麦又在郑州待了几天,去了hn省博物院,宝丰清凉寺窑址和禹县钧台窑窑址。才奔赴下一站——开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东京梦华宋皇城 “你的容如丝如缕,是那天边飘来的一片云。你的颜如梦如幻,是盛开百花中最浓艳的一抹绚丽。你随微风而行,不带来一粒尘埃。你随潺涓而去,不带走一丝伤情。伤心可叹今何处,却不知只是人间一梦。” 瞿麦在日记中写道。 走过开封老街,总有种在杭州的感觉。 这两座城,太像了。 靖康之难,徽钦二帝被掳。多少亡魂飘荡在这座孤城,多少呐喊盘旋在这方上空。他们在喊叫c在辱骂c在怨恨c在痛苦中挣扎,他们的血肉一点点被剥离被撕碎,他们祖辈累积的家业被掠去或被焚烧,他们的国家c民族或许将会不复存在,纷纷扰扰。 原本的潘楼东巷还有孩童的歌声,筵会酒楼还有欢悦的歌舞,肉行鱼店还有不休的还价,斗鸡场内还有无数叫好声。这些仿佛只在昨日 这是何等的凄凉,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浩浩荡荡的人群往南边涌入,他们或许还会回头看一眼,此生再也无法回去的家园。 生命若只为一瞬,我愿停在它最美的年华。 让人又爱又恨的徽宗皇帝啊,是你将中国艺术史分割成上下两篇,承载了千万骚人的梦,却也是你亲手葬送最美的艺术,让它仅存时间二十年。 倘若你并未听信谗言,赏罚不均;倘若你并未贪图奢靡,妄自菲薄;倘若你并未好大喜功,仍旧遵照祖训,行补素之礼,入清水之梦,也许宋王朝将屹立千年不倒。 我更愿意相信你立志成为一代明君,造福四方,彰显泱泱大国之风采c艺术之绚烂。 只可惜,时代造就罪人。 集奢华富贵于一身的古代帝王,是创造极美艺术的先决条件。 玛瑙入釉,浑然天成的汝窑瓷器,正是你一手栽培的。因为你的喜爱,他们可以倾尽所有来为你献上这世间最美的艺术。这是纯净的色,也是奢华的色。汝窑瓷器,仅存于世廿年,就连现如今,我们能看到的仅仅只有91件,但这稀缺的精华,无不体现着大宋王朝强大的经济实力和文化修养。 只可惜,如昙花一现。末了,北宋覆灭,汝瓷不复存在。 听,朱雀门的东边,又传来了歌声。 东京的梦,萦绕耳畔。丝丝入扣,不绝如缕。 每个人心中都有个东京汴梁城,每个人的记忆中都有一段对于北宋的留恋。 瞿麦愣了神,不知为何今日笔下是如此煽情的魂,也罢,正如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这是瞿麦来到开封的第三天。 脑海中闪烁的艮岳在今日愈发清晰,他便决定将脑海中的它悉数呈现于宣纸之上。 艮岳,是徽宗皇帝的园林艺术,它存在在整个开封的东北角。那里林立着各种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太湖石,它们都是花费巨资从南方被带到这里的。 太湖石讲究“瘦c漏c皱c透”。只有其中最完美的造型才能得到宋徽宗的青睐,有的石头还被封有爵位。这在历史上也绝无仅有,由此可见徽宗皇帝对于园林艺术的喜爱。 尽管这世界独一无二的园林早在千年之前就被金人毁之一旦,但瞿麦不知为何它柔美的场景总会浮现在眼前。 他踏雪而来,嗅闻着白雪覆盖下泥土的芳香,欣赏着溪流边树枝摇曳的婀娜,回忆着千年不灭的艮岳。 那是一人独醉的场景。 艮岳从不属于天下百姓的,是徽宗自己的。他独自穿梭于各供石之中,有的挟重峦叠嶂之势,有的拥玲珑剔透之姿。他与石为伍,称兄道弟,醉于这北方的江南园林之中。 瞿麦拿起笔,抹下第一块柔情。 墨由笔尖缓缓地晕开,散出不同的宽度与曲线,就如同姿态万千的花石般自然随形。江南园林总是浅浅的,释出了雕栏玉砌,淡出了亭台水榭。或许还有竹林穿于乱石之中,或又有莲花映衬在水光之下。 花石就在此等美景中逐个显现。这是平铺舒展的画面,没有高山流水的豪情万丈,只有一品品小景独具韵味。 黄昏时分,画毕。 瞿麦落下笔,静静地欣赏着眼前的作品。 突然,背后有个声音传来。“你可愿将此画作卖于我?” 瞿麦转过身去,眼见是一位拄着拐杖的老者。他看上去已在旁边站立许久。瞿麦疑惑地看了看他,感觉眉宇间却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老先生,您想要我这幅画?”瞿麦疑惑地问道。 “是啊。我在这儿看你画了一天,我也站了一天了。我喜欢艮岳,也喜欢你画的艮岳。”老者说道。 瞿麦更加疑惑了,他怎么知道这是艮岳? “谢谢您喜欢这幅作品。但我与您素未蒙面,突然要我想让这幅作品我也很难割让。我能问您为何喜欢这幅画作吗?” 瞿麦的内心是不情愿的,毕竟这是他梦中的场景,是他花了一整天的完成的画作。 “这画出了艮岳该有的柔美,但我从你的作品中又看到了一丝悲凉。这也正是我理解的艮岳。”老先生笑着说道,他好像真的能看出瞿麦的心思。 “老先生,既然您喜欢这幅作品,那我就将它赠于您吧。”瞿麦也不想拒绝这位忘年知己,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 “好,谢谢你,小伙子。”老者接过画卷之后,便离开了。“我们日后有缘再见—”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着。 瞿麦独自一人欣赏着眼前夕阳余晖下的美景。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正当他寄情山水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是前些天那个新乡的老汉。 “小伙子,我到家了。你有空过来看看啊。”老汉说。 “好。我明早就过来。”瞿麦在开封逗留这么多天,其中一个原因就是等着这次机会,想去看看北方的一线货源。看这铲子刚出的鲜货,才能学到更多更准确的知识。 新乡离开封不远,坐个大巴就到了。 老汉在车站出口相迎,载着摩托带瞿麦来到他所住的村子。 老汉的家在村东头,一路上也有很多乡亲跟他打招呼,看起来也是个朴实地道的人。 到了他家以后,老汉带着瞿麦直奔仓库。 新乡城市出土的古董标本确实很多,而且有大量的当阳峪窑标本。 当阳峪窑,属于北方磁州窑系统,但由于它这个窑场产品质量高,品种独特,近几年又被逐渐剥离开,形成一个独立的名窑窑口。 它的窑口位置在hn省jz市x县当阳峪存。新乡离那儿不远,更离北宋皇城很近,这边能出那么多当阳峪窑的瓷器自然也就不稀奇了。 瞿麦也是第一次接触当阳峪窑的产品,确实与普通的磁州窑瓷器不太一样。当阳峪的胎体极其细腻,胎质坚硬,更特别的是釉面特别莹润光洁,在灯光下闪着耀眼的光。 这只一只当阳峪的黑釉茶盏。但与南方的建窑不同的是,建窑更有南方风格的内敛,丝丝毫毫,隐隐浮现。而瞿麦拿在手上的这只当阳峪窑茶盏的盏心有四大片棕红色的铁绣花呈现,他们规则地朝着四个方向款款打开,红与黑的舞动洒脱灵动,却又是个罕见的精灵。 并且当阳峪窑的茶盏的造型也是别具一格的。建窑兔毫盏的经典造型是束口盏,这类盏的最大特点是口沿很直,就像个笔挺站立的将军,庄严霸气,它是为徽宗皇帝最爱的斗茶文化而生的。但当阳峪茶盏不是,它口沿轻盈地向外翻折,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为喇叭口造型,它就是为品茗而生的。 截然不同的出生,早就了截然不同的态度。千百年来南北方的茶器也就是经过这样无数次的对比,擦出别样的火花。而且尽管南北方差异大,但它们从未想过交融,一味地只是研发自己独有的产品,双双成为中国艺术品史上伟大的两支名窑窑口。 在寻觅当阳峪瓷器的时候,瞿麦发现有一件标本与旁边的黑釉铁绣花格格不入。那是只残损的小罐,造型除了饱满挺拔之外,与普通的瓷罐并无两样。但他却穿着一身巧克力和奶油交织的外衣,两色相互映衬,相互联系,形成一个新的共体。 他们有的像羽毛质轻而韧,有的似蝶翼绚丽斑斓。 这个品种很特殊,瞿麦是知道的,学名叫“绞胎釉”瓷器,但今天也只是第一次见到实物。这样的产品在当时也是极其难制作的,首先要将密度一致的两种颜色的胎土融合,拧拉成想要的图案,然后进行拼接,修胎,,上完一层透明釉水再放到窑火里烧,如果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现小失误,都会导致它的烧造失败,所以它的报废率是很高的,因此更显得弥足珍贵。就算是偌大的故宫博物院的收藏,也仅仅只有一件北宋当阳峪窑绞胎瓷器的修复品。 这样的品种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瞿麦这时强压着自己内心的喜悦,他想要得到它。 “老板,这一筐一起买的话,多少钱?”瞿麦尽管内心无比喜欢那件绞胎罐,但也割舍不了其他精彩的当阳峪标本。而且师父之前也告诉他,关于在外买货的小技巧。 就是千万不要让对方看出来,你想要买哪件。 因为毕竟古董艺术品这些宝贝都是无价的,卖家如果知道你心仪那件,那价格自然就会贵很多,这时候如果不买,那也是不甘心不想错失此宝;如果买,那又比市场价格高出很多。过多暴露自己的需求,会令自己陷入两难的绝境。 所以,瞿麦决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打算直接一枪打都买了。 “哈哈,你都要啊。”老汉诧异。 瞿麦看得出老汉也是希望都卖了,这样一来他也省了心思再跑去碧波园摆摊,便点了点头。 “你给1万2吧,都拿去。这里面这个绞胎罐是个值钱的玩意儿,还有这些个当阳峪盏都近乎完整的。”看来老汉也知道自己的绞胎罐很有价值,那必然是压不下价了。 两人来回讨价还价了两圈,最后以一万整成交。 临走时候,老汉还说之后出了完整器或是高档残件还会电话联系的,只可惜他不会用微信。 离开的时候,瞿麦顺便也把这些一并打包寄回了杭州。 瞿麦虽然买到宝贝心情大好,但他心中依旧记挂着那幅艮岳的画作和那位不知名的老先生。 带着如此这般的心情,瞿麦踏上了去洛阳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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