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从窗棱中漏进来，正落在姜小仙一双碧色的眼瞳中。好像楚长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样，清凌凌水汪汪的，一片澄澈。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她是妖。也不知道她能化形。
一只半大的小奶猫，呜喵呜喵的瞅着他，跟着他，替他舔暖了被冰水浸透的手脚。
那一点热度，好像至今还留在手心，温热温热的，令他无比熨帖。
记忆中的眸子和眼前的这双眼慢慢重合，他忍不住朝她伸手，“小仙，过来。”
楚长风的声音一向是好听的，如玉石相击c如泉水淙淙，更何况此时，他刻意放低了声音勾引。
像是被蛊惑了一样，姜小仙不自觉的朝他走去。
“楚长风。”她喊了他一声。
“再喊一声。”
“楚长风。”
他蓦然一笑，一室光风霁月。
“记着我。别忘了。”他笑的温柔。
“哦。”很乖巧的点点头，姜小仙示意自己记下了。
然而转头她便又小声念了一句，“楚长风噫，什么破名字。”
楚长风的脸色立马就黑下来。
“还不是你起的好名字！”语气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嘿嘿，记不得了。”吐了吐舌头，她歉意的笑笑。也许这小妖自己之前真的认识吧，许是他的救命恩人顺便赐了名字也未可知呢。倒是难为他用这么难听的名字过了百年。
“不如给你换个名字？”
“不必，这一世，我只叫楚长风。你一个人的楚长风，如何？”
“再说吧。”姜小仙脸色微红，顾左右而言他。
楚长风一向是极耐心的人。姜小仙不过去，他便也站在原地不动。
八卦镜一层一层的威压压下来，他虽不舒服却也不动声色。
他在等，等姜小仙心甘情愿的接受他，和他回去。
一连半月的时间，他竟直接住进了锁妖塔。
了悟偶尔也来请他喝茶。
“半月有余，她还是不肯走？”
一别亭的小几上换了一套崭新的茶具。楚长风放出妖力查探，并未觉得异样。
“不急，”他说着抿了口茶，果真是比原来差了许多，“总归是以后不会再回来了，多让她在这儿留些日子也好。”
“阿弥陀佛，施主倒是自信。”
了悟语气平静，说出来的话却有些微讽。
楚长风听出他的意思，语气也带些讽刺，“当了几百年的和尚，莫非就真把自己当成个和尚了？施主c施主的喊我，莫非早已忘了自己当年做国师的日子？”
“你还是放不下。”
“放不下，也不必放下。紫薇易轨c独孤氏势微，天下不久便要重逢乱世。你，也该舍弃这个身份，重新打算了。”楚长风笑地高深，眸间隐隐有嗜血的火苗跃动。
了悟摇摇头，“有时候，我还真是希望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僧人。佛门清静，这百年来，我过得很安心。便是姜小仙”
“小仙如何？”
“她在佛门的百余年，亦是她近千年的妖生里最平安喜乐的几百年。”
一言出，两个人都是静默。
她的苦，是楚长风亲手造成，然而缘起缘灭，却都是了悟的推波助澜。
明明最没有资格感慨的人，到底是动了恻隐之心，只不过，为时已晚。
“明早，我带她走。这一次，不会了。”
楚长风站起身来，拂了拂袍子，向着锁妖塔而去。
他的声音被簌簌的寒风带过来，却掷地有声地让了悟听的真切，“我会许她，一世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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