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搬吧!让你们小灶的厨娘来帮忙一起搬嘛!左右都是厨房里的活儿!”

    “人家是什么身份?我这婢子,可使不动!”宛香叹口气,任命的挑起扁担,但她身单体薄,实在承受不了这重量,没走几步,就累得气喘吁吁。

    顾九一听是开小灶的,便知是大夫人院里的丫头,忙上前帮忙。

    她也是个小个子,挑扁担这种活儿,从来就没做过,没办法,便用笨方法,换了小筐,一趟趟往院里送,几趟送下来,满头大汗,手足酸软。

    但就算这样,她仍是乐呵呵的,没有半点怨言。

    宛香十分感动,跟在后头,好话说了一箩筐。

    顾九借机与她攀谈,问:“大夫人院里干嘛要开小灶啊,是嫌白爷爷做的菜不好吃吗?”

    “才不是!”宛香摇头,“白大爷做得比那厨娘强多了!闻味儿就能闻出来!”

    “姐姐鼻子这么灵啊?”顾九笑嘻嘻,“那你倒说说,都做了哪些菜啊?”

    “这些天一直在炖汤了!”宛香咕哝,“全是些补汤,熬起来可费时呢,从中午就炖上,到晚间才喝,这好几个时辰,我啊,就得守在锅灶前添柴,不能添多,也不能添少,也不许用炭火,唉,不知有多讲究呢!昨儿我看着看着打了盹,头发都被烧焦了,还被厨娘臭骂了一顿!”

    “姐姐真是不容易!”顾九同情道,“姐姐好生当差,好好熬,赶明儿做了贴身伺候主子的大丫环,就不用像粗使丫头这么辛苦了!”

    “我倒宁愿做粗使丫头!”宛香摇头,“春香姐姐最近日子比我还难熬!这院里头两位主子都生了怪病,脾气那叫一个坏,她啊,整个一出气筒!”

    “怪病?”顾九追问,“他们不是一个瘫痪,一个受伤吗?”

    “可瘫痪的人经常裁制漂亮新衣做新鞋,受伤的人从来不用换伤yào,这不是古怪死了?”宛香小声咕哝。

    顾九微怔,这确实有点古怪。

    “你怎么知道没换yào?”顾九引导她继续往下说,“你又不是贴身伺候的!”

    “可春香是啊!”宛香轻哼,“春香有次说漏了嘴……”

    她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什么,便止住话头,说:“不说这个了,回头被上头知道咱们下边的人谈论主子,又要挨板子!”

    顾九点头称是,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专心挑菜,累得汗流浃背,总算把菜全挑到小厨房。

    小厨房里先前还有个中年厨娘在忙碌着,此时却空无一人,宛香忙着把菜拿出来放在架子上,顾九站在门口,假装擦汗歇脚,认真观察院内的情形。

    身为顾府主母的院落,这里比起前身曾住过的小四合院,要气派很多,虽然同样是四合院,但明显大了五六倍。

    这是一个带跨院和花园的四进院,有假山花园林木,供人休憩观赏,中间三进院则是大夫人和大小姐生活起居的地方。

    正房前廊后厦,后有罩房,东西厢房边设有抄手游廊,按常理讲,厨房一般会设在二进院的小房间,但这边可能为了食用方便,直接就设在了起居院的西厢房,锅碗瓢盆俱是崭新锃亮,想来,是新近置用的。

    顾九站在游廊底,看向不远处的正房,正房的门关着,两个婢子守在门外,不准闲杂人等入内。

    楚夫宴此时应该也在里面,因为他带来的绿衣小厮此时正在西厢房的暖阁里喝着茶。

    顾九盯着那大门看了又看,恨不能生出一对翅膀来,学人上房揭瓦,好看清楚夫宴在屋子里头到底在玩什么。

    但可惜她没这种本事。

    原本可以爽利弄明白的事,就因为自己本事小,只能蹲在这里干看着,顾九心里不知有多窝囊。

    正郁闷着呢,正房里跑出来一个大丫头,手里拎了只筐,放在檐下,对着小厨房的方向叫了一声:“宛香,别忘了把这些垃圾倒出去!”

    宛香本正忙得腰酸背痛,听到这话探了头,有气无力的应了声:“知道了!”

    “姐姐你可真是忙!”顾九主动上前帮忙,“你去倒垃圾,我来帮你捡菜吧!”

    “哎呀,那真是辛苦你了!”宛香求之不得,道了声感谢,急匆匆去倒垃圾。

    顾九窝在厨房里,一边把筐里的菜往架上放,一边偷瞟小厨房内的情形。

    灶里刚做了饭,炭火尚未熄灭,正散着淡淡青烟。

    顾九看到那烟,心里忽地一动。

    她直起身向小厨房周围迅速巡视一番。

    因为是顾府女眷的起居室,四下里静悄无人。

    这么好的机会,不做点儿坏事,好像有点对不起自己。

    顾九当机立断,窜到灶台前,一抬手便将灶台上的油壶打翻。

    油壶倾倒,油喷溅而出,灶台上下,柴火堆中,全溅上油迹,一部份流入灶腔,尚未熄灭的炭火,陡然蓬勃而起。

    火势沿着油迹,一路催枯拉朽,烧得噼啪作响。

    顾九在外间闷头捡菜,只当没看见。

    第52章大夫人怪怪的!

    直到火势冲天,烧到窗外,这才弄了把锅灰扑上脸,作出一幅惊惶失措的模样,冲到正房前大叫:“不好了,走水了!快来人啊!”

    她这一叫,院子里的人全都聚拢而来,大家忙着救火,乱成一团。

    但这火一旦烧起来,却没那么好救。

    正值隆冬时节,北风呼啸,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很快便将小厨房吞没,并迅速向周围扩散,而要命的是,因为天太冷,原来存着的水都结了冰,救火的人要现从井中汲水,速度明显减慢。

    这四合院房房相依,烧完一间又一间,很快,西厢房便被火龙辗在身底,并有向正房蔓延的趋势。

    正房里的人在管家下人的惊叫声中,终于没能坐住,满面惊惶的跑了出来。

    顾九猫在角落里假装救火,视线一直锁定正房门口。

    最先跑出来的,是顾倾城,她手里牵着她的同胞弟弟,顾家的嫡子,年约十二的顾云城。

    紧随其后的,是楚夫宴和大夫人。

    大夫人是被楚夫宴抱出来的。

    很爱的公主抱。

    出来时,大夫人的手臂,还亲昵的挂在楚夫宴的脖子上。

    纤纤玉臂间,一只碧绿的玉镯格外显眼。

    比这镯子更显眼的,是她的妆扮。

    宛香并没有说谎,大夫人确实是有点怪怪的。

    一个长年瘫痪在床的人,竟然真穿得花团锦簇,身上虽然披了件暗金色的斗篷,却遮掩不住内里那娇艳的玫红色小棉袄,头发梳着时兴的堕云髻,金钗闪闪亮,额间贴花黄,涂了脂,也抹了粉,唇上还擦了口脂,娇艳yù滴。

    然而,跟她脚上那双玫色的绣花鞋相比,这些都不算什么。

    那鞋颜色娇艳,明显是新制的,可鞋底居然有一层泥垢。

    一个瘫痪的人,鞋底会有泥……

    顾九站在那里,唇角微扬。

    原来,这才是正主儿!

    看来,今天这火,她是放对了!

    急惶而出的一对情人,在奔出正房后,迅速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

    大夫人把深埋在楚夫宴胸膛里的头抬起来,竭力保持着一段距离,而楚夫宴则装作不堪其负的模样,把大夫人递jiāo在管家顾福手中,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顾九拎着水桶,冷眼旁观,目光落在闻讯赶来的顾徐氏身上,见她一双yīn沉老眼也牢牢锁定大夫人,内心十分舒爽。

    一阵乱哄哄的忙活过后,大火终于被扑灭。

    “好险!”一大堆人坐在院子里喘粗气,庆幸这场火灾没烧到正房。

    “火到底是怎么起的?”顾徐氏沉声发问。

    “不知道!”众人纷纷摇头,最后,目光一齐落在最先喊叫的顾九身上。

    顾九早有准备,跌跌撞撞,一脸灰,一身水上前哆哆嗦嗦回话。

    “回老夫人,其实小的也不知道确切的原因!”她一脸认真回,“小的当时一直在外间帮宛香姑娘码菜,没进到里间去看,后来小的听到里头唰里啪啦的响,还以为有人在里头烧火,这是大夫人的院子,小的只是帮忙挑菜过来,也不好随意察看,等到发现时,那火舌已然窜得老高……”

    她吸吸鼻子抹抹脸,可怜巴巴回:“小的发现了赶紧弄水去泼,可那火太大,把小的衣裳头发都烧了……”

    她特意展示自己的凄惨,瞬间获得众多救火者的共鸣。

    “那火势确实逼人,我的头发也被烧焦了呢!”

    “谁说不是啊!我手都被烧伤了,这身上又上了冻,真是又热又冷!”

    “还好发现得及时!要不然,等到烧成了片,那才是不可收拾呢!”

    “这厨房里刚做过饭,是不是灶里的火没用水泼灭,死灰复燃了?”

    最后这句话,成功吸引了顾徐氏的注意力。

    她扭头看向顾倾城身边的厨娘,问:“你说,你做过饭后,有没有把火浇灭?”

    “婢子……婢子……”厨娘汗落如雨,不敢撒谎说浇灭了,却又没有勇气认下这罪责,嗫嚅了几声,结结巴巴回:“奴婢……有罪……可是,奴婢离开厨房前虽未浇灭灶火,却命丫头将灶前收拾利落,便算灶火复燃,也只是在灶腔内,奴婢委实不知道,这灶火怎么会烧到外头来……”

    “住口!”老夫人声色俱厉,“做错了事,竟还有脸狡辩!那火是什么?天干物燥,哪怕一点火星子迸到柴火堆上,都能烧红一片天!你竟敢说不知道!来人,把这贱婢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以敬效尤!”

    “啊?”厨娘已是年过半百,跟顾徐氏的年岁不相上下,此时听到要打三十大板,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大夫人见状,低低呜咽一声:“母亲手下留情!她是儿媳的rǔ母,哪经得起这三十大板啊!要不,就让媳fù替她挨这板子吧!”

    她挣扎着从椅子上爬下来,跪地苦求,身上的斗篷掉了,露出簇新的玫色小袄,映得那涂脂抹粉的脸愈发娇艳yù滴。

    顾徐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双混浊的老眼,愈发黑沉难测。

    但她的目光只是轻轻一掠,又即滑开去,尔后,落在大夫人身后的楚夫宴身上。

    顾九心中暗笑。

    看来,老夫人发这么大的脾气,无非是想借机证明一些事。

    不过,她可能要失望了。

    因为楚夫宴的表情很正常。

    这是一个正常的大夫该有的样子。

    遇急难时救急,但绝不chā手别人家事,袖手旁观,面色平静淡漠,行事十分低调,即便大夫人急成这幅模样,人家照样不显山,不露水。

    这种伪装功力,已趋炉火纯青。

    若不是顾九已从两人刚逃出时的神情中窥得真相,又有小倌馆丹凤眼的证实,她只怕也要被他这漠然的神情给骗过去了。

    顾九不知道顾徐氏的调查,到了什么速度,但看她眸中一掠而过的茫然困惑,她便猜出,她知道的,远不如自己多。

    相比之下,这几人的神情,都不如顾倾城的表情精彩。

    她急急的扶起大夫人,扯了黑色的斗篷,恰到好处的掩去了大夫人一身的光华灿烂,嘴里娇嗔道:“母亲,你说什么呢?你这么做,不是让祖母为难吗?兰婆做错了事,原该受罚!不能因为她是你的rǔ母,便枉开一面!她来咱们顾府做事,是付了工钱的,又不是白做的!”

    第53章演技真差!

    “倾城,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大夫人气得直哆嗦。

    “母亲!”顾倾城大声道,“祖母一向明察秋毫,这么多年,从来就没冤屈了谁!兰婆若是没做错事,她也不会随意罚她的!这火起的邪乎,你总得给祖母留点时间,好生的查一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九听到这里,忍不住在心里为这位大小姐喝彩。

    这女儿比娘聪明多了,也更懂得如何把握人心。

    身为顾府的绝对统治者,顾徐氏的威严,不容忤逆。

    大夫人刚刚的行为,无易于火上浇油。

    但顾倾城最后一句话,却把剑驽拔张的气氛瞬间缓和下来。

    她不光缓和了气氛,还巧妙的提出了请求,请求查清火起缘由,而为了证明自己的明察秋毫,顾徐氏自然就得查证一下,这一查……

    顾九感受到顾倾城时不时掠过来的寒凉目光,就知道,这位聪明的大小姐,要拿唐豆豆作pào灰了。

    其实她无须如此的。

    老夫人眸中虽然黑云翻涌,但刚才不过是虚张声势,投石问路。

    她既要查清真相,便不会在这种时候打草惊蛇。

    实际上,她面上紧绷的神情已经渐渐缓和。

    虽然,她锦缎阔袖中的手攥得更紧了。

    但她今天是打算要息事宁人了。

    打一个厨娘板子,对顾九也没什么实际的好处,却有可能让秦氏母女对她生出怨怼来,还有可能招惹不必要的是非,顾九自然也不想让这种事发生。

    她轻咳一声,及时开口:“老夫人,小的有话说!”

    “你想说什么?”顾徐氏冷冷的掠了她一眼。

    “小的在火起时冲进厨房,发现油壶碎裂在地上,小的刚刚又急又慌,倒忘了这茬事了,现在想起来,在外间码菜时,好像听到有猫叫,小的想,会不会因为野猫偷食,打翻了这油壶,才酿成这场火灾呢?”顾九一边说,一边作思索状。

    厨娘一听这话,如逢大赦,鸡啄米似的点头:“一定是这样!这些天也不知哪里来的野猫,成群结队的来偷食,这打翻油壶的事,也不是头回发生了!”

    “可不是嘛!”顾倾城掠了顾九一眼,也点头确认,“一早上还听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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