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今天中午吃啥？”李怕怕掀开锅盖看了看锅里。“是鸡啊，我最喜欢吃鸡肉了！奶奶我爱你！”李怕怕一把搂住奶奶的脖子。
“对啊，今天怕怕20整喽，奶奶宰只鸡给怕怕过个生日。”满头白发的奶奶正在为土灶添火。
帝都边陲的平阳村外，两间简陋的连体草屋，大概2米高。连体草屋前方四五米处有一间比较矮小的尖顶烟囱草屋，应该就是做饭的地方了。三间草屋四周躺着东倒西歪的破烂栅栏，这就是李怕怕跟奶奶的家。李怕怕出生时身绕黑龙图腾，引来了不少牛鬼蛇神，本人长得倒是眉清目秀，两颗虎牙加上酒窝看起来比较帅气，美中不足的就是面白如纸，左眼角生有一颗血一般的米粒红痣。因父母在他两岁左右相继离奇去世，又身怀黑龙图腾，村民称其“鬼娃“，没人愿意跟他接触。
“奶奶，怕怕哥在吗？我带了个蛋糕给他，还有一罐蜂蜜给您。”李阿飞提着蛋糕和蜂蜜跨过东倒西歪的栅栏朝李怕怕和奶奶走来。
李阿飞就是唯一一个不顾闲言碎语仍然跟李怕怕从小玩到大的发小。体型微胖，浓眉大眼，身高1米75跟李怕怕相差不到两公分，不是皮肤略黑的话也算的上帅哥一枚。李阿飞的父亲是市武术教练，在村里口碑极好。母亲待人和善，从不与人争执还是个地道的美人。
“你小子正道不走，非得跳墙？属狗的啊你！”李怕怕笑骂着接过李阿飞手里的东西。
“阿飞乖孙来啦？快到屋里坐，怕怕去倒杯水给阿飞喝。”奶奶笑着添完最后一根柴火对李怕怕交代。
“奶奶，我不渴，我跟怕怕哥说点事情。”李阿飞拽着李怕怕走到草屋外。
“我说怕怕哥，你看看你们家的栅栏还能叫栅栏？别说我就是一只蛤蟆也能跳进来，咱们拾掇拾掇？”李阿飞边说边动起手干活。
“还不是你天天拉着我陪你练什么武术，要不然我老早就拾掇完了。”李怕怕扶起栅栏白了一眼李阿飞。
“哼！自己懒还怪磨不转。”李阿飞没好气的回应着。
“这俩孩子真好。”看着忙手忙脚的两人，奶奶挺了挺佝偻的背掀开锅盖，往锅里加了把盐。
“乖孙们，开饭儿喽。”奶奶端着热气腾腾的菜往屋里走去。两人刚好完工，洗洗手屁颠屁颠的跑到屋里。
“今天阿飞累坏了吧，来吃个鸡腿儿。”奶奶颤巍巍地夹起一个鸡腿放到李阿飞的碗里。
“奶奶，我不累，这点活不算什么。”李阿飞接过鸡腿边啃边说。
“奶奶，我也累啊。”李怕怕看着李阿飞嘴里的鸡腿装的很委屈。
“给自己家干活还嫌累。”奶奶也给李怕怕夹了块鸡腿。
“嗯，嗯，嗯！”李阿飞嚼着满嘴的鸡肉口齿不清的随声附和。
“阿飞从小包子变成大胖子喽，现在奶奶抱不动喽。哎，也不知道能不能为怕怕过下个20。阿飞下个月也要过生了吧，到时候奶奶再宰只鸡给你们吃。”看着狼吞虎咽的两人李奶奶露出慈爱的目光。
“奶奶长命百岁，不但能给我过下个20，还能给我的儿子过下个20呢。”李怕怕咽下嘴里的鸡肉，认真的对奶奶说。
“对对对！还有我的儿子也要奶奶给过下个20呢，另外我这不叫胖，叫壮。”
“哈哈哈好，好，好。奶奶长命百岁，等着给两位乖孙的儿子过下个20。”奶奶被逗得眉开眼笑。两人也是在饭桌上极尽所能的哄老太太开心，李怕怕的生日变成了奶奶的80大寿。
“奶奶，我们去捉鱼了，晚上做水煮鱼吃。”饭后两人洗干净碗盘，李怕怕提着桶冲正在擦桌子的奶奶喊。
“去吧，早点儿回来。”奶奶直了直腰对站在门口的李怕怕两人摆摆手。
两人走后，奶奶走出草屋抬头看了看天空，一只巨大的血色红鹰盘旋在草屋上空，发出尖锐且又短暂鸣叫。“来者可是鬼王青戾？”奶奶目露精光看着红鹰。
“正是本王，你该跟我走了。”红鹰落在草屋顶口吐人言。
“百年前我李家与你有恩，十年前你颠倒阴阳为我续命二十年，今天来的是不是有点儿早了？”奶奶左手插进裤袋。
“人有人道，鬼有鬼义。本王是该十年后再来，奈何鬼皇不知为何突然下令搜了本王府邸，轮回镜下本王十年内所作所为一目了然。为防万一，本王只好提前带你回去。”
“好一个人有人道，鬼有鬼义！说到底还不是为保自身周全想把老婆子带走！”奶奶冷言冷语，左手从口袋缓缓抽出一根红绳。
“哈哈哈哈本王若只想自救又岂会和你这般啰嗦，你梅海灵就算这十年来修为突飞猛进但是在本王鬼界之下又能有何作为？”红鹰眼中露出看蝼蚁般的目光注视着奶奶。
“呵呵，当真以为老婆子老了？说好的二十年就二十年！你也不要多费口舌，如果想要动手，老婆子奉陪就是！”奶奶随手一抛，红绳在空中变成一块红绫披在奶奶脖子上无风自舞。
“好手段！不过本王不想动粗，李家与我有恩，我只是想为你们李家保住这根香火，然后各不相欠。毕竟阴阳相隔，虽能互通却水火不容。另外本王真的是为了自己想要你的命，你的宝贝孙子就在东面。”红鹰戏谑的看着奶奶。
“为了带走老婆子，连个孩子的主意都去打，真是对得起你鬼王的名号！”奶奶盯着红鹰的动向冷笑着。
“此次前来的并非本王本尊，不过界！开！！！”红鹰眼中突然红光大盛，以三间草屋为中心周围十米内全部笼罩着淡淡的红黑气圈，红黑气圈内气死沉沉，一片寂静，静得可以让人听到自己血液流淌的声音，奶奶站在鬼界中一动不动，脖子上的红绫不断变长同时散发出浓郁的红气。
“鬼界也不过如此！看来老婆子并不是那么不中用！”奶奶往空中迈了步，红菱以奶奶为中心快速缠绕变成一个红色巨人，巨人眼中红光四射。跨着巨大的步子向红鹰走去。
红鹰歪着头盯着巨人，然后不紧不慢的说：“灭魂绫虽然是鬼的克星，但是收！”灭魂绫忽然极速变小最后变成一根红绳落回奶奶手里，奶奶大吃一惊，鬼界果然厉害，正当奶奶在想对策的时候鬼界突然消失。
“本王生前最重承诺，死后也绝不改变本性。世界万物哪个能跳出六界之外？为你续命已是天下之大不韪，待日后水落石出，阎王朱笔一勾，数十鬼将蜂拥而至，届时你我生死事小，就怕断了李家血脉。哎！既然你不相信本王，便如你所愿，假若度过此劫，本王十年后再来。万一你好自为之！”红鹰抖抖羽毛，展翅欲飞。
“好吧，老婆子跟你走。容我准备一下后事！”奶奶收回红绳。神情暗淡的看着将要离去的红鹰。
鬼王说的对，与鬼皇作对无异于以卵击石，退一万步讲，李怕怕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这个险不能冒。走到屋内，奶奶看着李怕怕的床铺泪流不止。
“啾─”随着一声惊空遏云的鹰唳，一只红鹰震翅于空，鹰背上若隐若现的坐着一位老婆婆，绕着草屋滑翔三圈后转眼消失。
“怕怕哥，这条鱼好，自然黑鱼分量够足，晚上拿回去让奶奶炖了吧。”李阿飞掂了掂手里的黑鱼对李怕怕说。
“我也逮儿了一条，你的拿回去给李婶儿吧。”李怕怕也从淤泥里拽出来一条黑鱼。“这么快天就要黑了？我们回去吧，待会儿怕奶奶着急。”李怕怕手里捏着鱼费力的从泥里爬到岸上。
“奇了怪了，我们才抓了多久？天怎么这么快就上黑影了？算了，回！”李阿飞边爬边说。“怕怕哥，我跟你一起回去吧，让奶奶挑，奶奶看上哪条就留哪条，别的我带走。”
“也行，反正我跟奶奶也吃不了多少。看看你刚才那模样儿，跟只蛤蟆似得往岸上爬，哈哈”两人手里提着鱼有说有笑的往回走。
“奶奶，我们回来了，捉了好多鱼，你看看我们留哪条？”李怕怕隔着栅栏对草屋喊。
“这么远奶奶听得到吗？心急的跟猴儿似的。”
“不对劲儿啊，往常我回来的时候奶奶都会在门口等我的呀。”李怕怕有点心慌。
“奶奶都多大了？今天又做了那么多好吃的，可能是累的睡着了，进去看看。”李阿飞跟在李怕怕身后。
走进草屋，黑蒙蒙中两人看见奶奶正安静的躺在床上。
“先帮我做鱼，吃完饭再走？”看了眼正在熟睡的奶奶李怕怕对李阿飞说。
“嘿嘿，行呐，就是不知道咱俩的黑暗料理奶奶敢不敢吃，哈哈！”李阿飞兴奋的答应着。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两人点燃油灯忙活了半天，煮鱼时李阿飞看着李怕怕的操作不淡不咸的问了一句：“怕怕哥，你煮鱼不用去腥的吗？”
“去啊，怎么不去？”
“奥，那怎么去啊？”
“煮熟了不就没腥味了？”
“嗯，奶奶教你的？”
“不是。”
“奥，那煮鱼时候很多人都会加点酒，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
“不知道，妈妈说是去腥的！”
“还不滚去拿酒！”
“酒在哪儿啊？”
“奶奶的床脚！”
“快点儿，鱼都快熟了，找瓶酒都这么麻烦！真没用！”李怕怕等的有些不耐烦，对着草屋大喊。
“怕怕哥，奶奶奶奶可能”李阿飞神色慌张地跑到李怕怕跟前。两眼泛红，语气有点哽咽。
“奶奶怎么了？不是睡着了吗？你把她吵醒了？”李怕怕有些责怪的看向李阿飞。
“不是！奶奶奶奶好像去了。”李阿飞艰难地说完这句话，然后捂着嘴眼泪像断了线的风筝。
“你哭什么？奶奶去哪儿了？！奶奶不是睡着了吗？你什么意思？！”李怕怕连忙扔下手里的锅铲三纵一跳进了草屋。
油灯火光摇曳，奶奶躺在床上，安静c祥和。
“鱼做好了，起来吃鱼了，奶奶。”李怕怕蹲在奶奶床边，声音很轻。
如同熟睡中的孩子，奶奶对李怕怕的话不理不睬。只是静静地躺着。
“奶奶，醒醒，天都亮了啦，奶奶。”李怕怕轻轻地摇晃着奶奶的身体。
“我进来拿酒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奶奶的头，看见奶奶没有反应。就摸了一下她的头，发现她的身体冰凉，然后又探了一下鼻息，再然后”李阿飞哽咽着向李怕怕说明事情的原委。
“奶奶只是睡着了，你又不是大夫，凭什么你说奶奶奶奶就走了。你是骗子，我才不会上当。奶奶只是睡着了。”李怕怕为奶奶辩解着，也为自己辩解着，这是唯一一个可以让自己信服的借口。
“好，我去找大夫来，奶奶可能只是睡的太死了，你等着我回来。”李阿飞擦了擦眼泪顺着李怕怕的话往下说，说完极速往村里跑去。
“奶奶，我给你唱支歌好不好？”李怕怕坐在床边轻轻抱着奶奶的头。
“春天里花儿开；
奶奶手里摇鼓响；
孙儿脚玲叮叮叮。
夏天来知了唱；
奶奶提篮卖冰棒；
孙儿摇鼓当当当。
秋天到奶奶你醒醒好不好你起来看看我呀。”李怕怕用力的晃着奶奶的头。无论自己怎么撒娇，如何折腾奶奶依旧双眼紧闭，仿佛时间所有一切都跟自己无关，包括自己最疼爱的孙子。李怕怕开始害怕起来。
“奶奶，你不就是想休息几天的吗，你休息好了，做饭c洗衣我来做好不好？只要你睁眼看看我，以后所有的活，我都自己做好不好？奶奶你醒醒奶奶！”李怕怕再也按耐不住，放声大哭。泪水如同江河决堤，倾泻而下。他突然觉得自己眼前的这个人既陌生又熟悉，熟悉的是这张对着自己永远都是充满慈爱的脸，陌生的是这张熟悉的脸现在无论自己怎么哭，怎么折腾都没有回应，有的只是手里冰凉的感觉。
“哇哇”企图用哭声叫醒奶奶的李怕怕，越哭越害怕，越害怕越哭。奶奶走了，再也没有嘘寒问暖的关怀，再也没有严厉而又慈祥呵斥。以后自己该怎么办？这种感觉就像天塌了，一切都变得荒凉，无助。
哭！李怕怕用哭来安慰自己的害怕与无助。但是他发现哭的越大声，心里的害怕与无助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在不断得扩张c变大，最后把自己吞噬在无穷的恐惧之中。
他想摆脱这种可怕的感觉，希望李阿飞带着大夫快点赶到，同时又希望大夫永远都来不到。李怕怕突然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不知所措的他继续哭着，哭的撕心裂肺，直到精疲力尽。
不知哭了多久，李怕怕拿起奶奶的手轻轻放到自己的脸颊。无意间发现奶奶手攥着，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打开奶奶的手，里面是一张皱巴巴的纸。是一封写给李怕怕的信：
“怕怕乖孙儿，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说明奶奶已经走了，奶奶老了，也该去找你那死鬼爷爷了，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跟你交代些什么，你一直问奶奶。你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是不是还活着，奶奶告诉你。你出生时候有好些儿老虎，恶狼想吃了你，你爸爸跟你妈妈为了救你去跟那些儿个恶畜拼命，奶奶带着你跑。最后老虎，恶狼被打跑了，你的爸爸，妈妈回来后因为伤的太重都走了，就剩奶奶和怕怕乖孙了，你的爸爸妈妈临死前给你留下了一把家传宝刀和一块传家玉佩，都在奶奶床下的盒子里，奶奶希望你一辈子都不要去碰那把刀，不过玉佩一定要带着。以后一定要好好做人，为李家留后。怕怕乖孙儿，奶奶好舍不得你。”
纸上泪痕斑驳，显然奶奶写信的时候流了好多泪水。李怕怕麻木的看着信，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思绪杂乱不堪，只知道奶奶离开了，永远的离开自己了。李怕怕怔怔的看着屋外，看着黑暗里那些影影绰绰的黑影，看着那些贪婪，可憎的绿色目光。浑然不知自己眼角的红痣红的几欲滴血。
“哎呀！说了有事，非得把我扛来！你这孩子咋这么倔呢！放我下来让我看看！”李阿飞气喘吁吁的放下扛肩上的大夫。
大夫伸手向奶奶的脸摸去。
“不用看了，奶奶走了。”李怕怕声音不冷不热，反手打掉了大夫的手。
“哼！你以为我想来，要不是这小子我早就去搓四圈了。”大夫揉了揉被拍酸的手。
“刘伯，你再看看，奶奶到底是不是睡着了。”李阿飞拽着大夫的袖子将其拉回。
“这鬼娃儿不是说了么，已经死了还看什么！”刘大夫没好气的抽回袖筒转身就走。
李阿飞怔了一下，“老不死的，你骂谁是鬼娃？说谁死了？！”随后大怒就要去追刘大夫。
“阿飞，奶奶真的走了。谁来看都没用了。”李怕怕像是丢了魂，面无表情。
“你说什么！你不是说奶奶睡着了么？奶奶怎么”事实永远比想象的残酷，最先发现奶奶去世的李阿飞此刻也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我说奶奶死了！”李怕怕冲着李阿飞怒吼，眼泪再次的流了出来。
“奶奶哇”李阿飞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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