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外面的日头还那么足，曼妃却如同坠入了冰窖，她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昏迷不醒的黎琦玉被人抬走。
“怎么会流血呢？”曼妃喃喃自语道。
“眼下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先去吟月宫看看吧。”贤妃倒是镇定得很，至少和曼妃相比，她还留有最基本的判断。
若是黎琦玉真得怀了龙嗣，如今变成这副模样，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脱不了干系。
萧正渊下了早朝便得知黎琦玉受罚的消息，他连朝服都没换，直接去了吟月宫。
太医正在为黎琦玉诊脉，她整个人没有一点知觉，连呼吸都变得微弱起来。
“她的情况如何？身体可有什么大碍？”萧正渊怜惜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儿，昨晚她还依偎在他的怀里，如今却变成这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叫他如何不震怒？
太医自是知道皇上对吟月宫的这位主儿究竟有多在乎，半分都不敢怠慢。
贤妃三人站在一旁，萧正渊却连一丝余光都没雨分给她们。
曼妃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对黎琦玉的那点愧疚因着皇上对她的宠爱而烟消云散。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玉嫔娘娘有喜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玉嫔怀上了朕的孩子？”萧正渊不敢相信地开口道，语气中充满了显而易见的喜悦。
他不顾身份地抓住太医的肩膀，“你可能确定？玉儿当真有孕了？”
贤妃从未见过萧正渊高兴成这副样子，就因为是黎琦玉怀了他的孩子？
宫中并非没有皇子公主降世，但萧正渊的喜悦没有一次如此溢于言表，让她好生嫉妒。
黎琦玉真得有喜了！自己的皇儿被人所害不久，黎琦玉不仅仅从一个小小的黎常在变成了玉嫔，如今还怀上了龙种，难道不足以说明是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克死了她的孩子吗？
曼妃的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她无法接受这个孩子的存在。
他的存在就仿佛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她的孩子死了，死得不明不白。
萧正渊完全沉浸在即将要成为人父的喜悦之中，可他没忘记黎琦玉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太医，她的身体如何？怎地会出现那种情况？”
“回皇上的话，玉嫔娘娘之前因为受到了惊吓，所以身子骨比较弱，虽调理了一阵，可也扛不住在烈日下暴晒，若是时辰再久一些，怕是这个孩子就很难能保住了。”太医如实说道。
可每一句都对曼妃相当不利，而皇上果然知道这一切都始作俑者都是谁。
“曼妃，玉儿到底犯了什么错，你要如此责罚于她，甚至让她差点失了孩子，你究竟是什么居心？”
自曼妃进宫以来，皇帝还从未用如此严厉的语气斥责过她，如今为了另一个女人，他竟然置多年的情分不顾，分明就是在兴师问罪。
曼妃承受不住萧正渊浑身上下散发的压迫感，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中却倔强得很。
“皇上明察，是玉嫔罔顾宫规，臣妾不过是对她略施薄惩罢了，没想到她竟有了身孕。”
“没想到她竟有了身孕？你的意思是说若是她未怀有龙嗣，就可以随意任你处罚吗？什么时候这后宫变成了你的一言堂，朕怎么不知道有人能给你这么大的权力！”
萧正渊面色冷硬，冰冷的声音让人忍不住汗毛竖立。
曼妃强撑了半晌，却抵不过恐惧的本能，身体止不住地发抖，不敢再顶撞皇帝半句。
“贤妃，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朕想要听你一字一句地如实告诉朕。”
萧正渊对黎琦玉的宠爱程度完全超出了贤妃的预料，再加上如今她怀有龙种，母凭子贵，怕是以后还有得晋封。
贤妃权衡再三，还是把话说得相当中肯，无非就是曼妃和玉嫔之间有了点小误会罢了。
萧正渊似笑非笑地看着贤妃，“朕给你协理六宫的权力，如今朕的皇子却差点受损，看来你并没有做得多好，既然如此，这协理六宫的权力不给也罢。”
“臣妾知错，愧对皇上恩待。”贤妃微微攥紧了拳头，恭敬地答道。
惠妃一直在旁边看好戏，说起来她也算是半个始作俑者，毕竟想要惩罚黎琦玉的不仅仅只有曼妃一个。
可相比之下，她却是显得最无辜的那个。
现在贤妃被剥去了协理六宫之权，四妃之中只剩下她有这个能力，惠妃已经能预想
得到皇上的下一句话必是对她委以重任，可结果她只等来了对曼妃的处罚。
“曼妃，朕不管你居心何在，皇嗣都险些因你而受损，朕罚你闭门思过，手抄佛经为玉嫔和皇儿祈福，听雪宫上下所有人扣除半年月例。”
“至于明雨宫，这三个月的月例减半，贤妃，你多去皇后那里走动走动吧。”
“臣妾领旨，谢皇上恩典。”贤妃和曼妃异口同声道。
见两人强作镇定，惠妃的心里陡然生出一丝快感，可她更清楚的是，有了孩子做保障的玉嫔，彻底成为了她们的绊脚石。
昏迷了几个时辰，黎琦玉才从噩梦中猛地清醒过来，但她万万没想到睁开眼睛后看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萧正渊。
“皇上？”黎琦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记得自己在昏过去之前不停地在心中默念皇上的出现，所以这是上天听到她的祷告了吗？
“玉儿，你醒了。”见黎琦玉醒过来，萧正渊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也会像初涉情爱的毛头小子一样焦虑不安，甚至连今日的奏折都看不进去，满心想的都是黎琦玉快点醒过来。
可他是帝王，本该无情。
“皇上，您怎么会在这里？我”黎琦玉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只记得自己被曼妃罚跪，应是承受不住昏了过去，许是如此她才被放过的吧？
“玉儿，你知道你有了身孕，怀了朕的孩子吗？”
黎琦玉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萧正渊，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我有喜了？我怀孕了？”黎琦玉下意识地摸向小腹，她突然记起当时在烈日下她肚子疼得厉害，她紧张地抓住萧正渊的手臂，“孩子呢？孩子还在吗？”
“当然在，只是你的身体还有些虚弱，需要好好调养，这样孩子才能更加健康地出世。”
黎琦玉闻言激动地落下泪来，她从未当过母亲，根本没有想过之前她身体的种种不适，是因为肚子里有了个小生命，若她早知道，又怎么会这般大意？
萧正渊轻轻地把黎琦玉搂在怀里，柔声安慰道，“都是快要做母妃的人了，怎么还动不动地就哭起来？”
“臣妾臣妾这是太高兴了，臣妾竟然要当母亲了。”
黎琦玉的高兴之情溢于言表，这是上天给她最好的礼物，是恩赐。
她甚至开心地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可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喜悦任谁都能感觉得到。
“见你醒来朕就放心了，你好好休息，朕还有些奏折需要去处理。”
“皇上不能留下来陪着臣妾吗？”黎琦玉委屈道，可说完她就后悔了，不安地看着萧正渊，怕她会以为她恃宠而骄，怪罪下来。
“今日不行，明日朕定会留下来陪你。”萧正渊不容拒绝地说道。
黎琦玉没能恰巧发现他眼中的窘迫，之所以会有积压的奏折，正是因为他已在这里陪了她太久。
“臣妾知道了，皇上应以大事为重。”
“你啊，若是能不这么懂事，任性一点的话，未尝不是件好事。”萧正渊在黎琦玉的额头上印下一吻，似是感慨地自言自语道。
她又何尝不想任性，可事实却是她根本没有任性的资本。
黎琦玉看着萧正渊离去的背影，有了这个孩子，她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只为自己而活了。
皇帝膝下还有两位皇子，母家都不是什么显赫的家族，所以即便是皇子，也没有过多的存在感，更何况年龄尚小，还看不出来是否有治世之才，这才使得前朝和后宫能够维持表面上的风平浪静。
当初二皇子还在世，黎琦玉虽久居深宫之中，却也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结果二皇子一死，让不少人都失去了指望。
而贤妃和惠妃多年未有所出，怕是其中也并非那么简单就能解释得清。
她想要在后宫中生存下去，最需要的就是弄清楚她到底最需要什么。
黎琦玉强撑着乏累的身子，命采月将姜答应找了过来。当时她昏倒，场面乱成一团，自然不会有人去注意姜答应的死活，再说曼妃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要让自己好看，不会去为难姜答应的。
“姐姐，你总算醒了，都快要吓死我了。”姜答应拍了拍胸脯，看起来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黎琦玉却没了往日的好耐心，冷着脸看着姜答应，“把今天你到明雨宫请安之前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一个字都不许落下，听懂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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