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神山
酒过三巡，菜过几味。
苏凡和江子凌的戒心都放了下来，，他们也看得出慕千不是什么坏人，且他们两个人都知道，只要能在一张桌子上喝过酒，便能够成为朋友，只是在江州城中，能和他们喝酒的人太少，很多时候都是苏凡和江子凌两个人坐在江边大口喝酒。
“两位少侠从何处来，是要去爬湮神山“慕千带着询问的口气说道，
“你怎么知道，”苏凡有又下一碗酒，毕竟喝人嘴短，喝了酒的苏凡也藏不住什么，江子凌夜没有说什么，他们原本的目的就是爬湮神山，山就在那里，不是别人的私有财产，这个目标也不会得罪别人的利益，也不用藏着掖着，还要在这里买一些吃的用的，爬山原本就是每一个人都会看见，也不怕别人知道。
“来这里的人，不都是这个目的吗？”慕千笑着说道。
“青湖镇就是为了来爬湮神山而建的。”慕千接着说。
“从第一个来这里爬湮神山的人，他没有爬上去，可却在下面停了下来，准备着下一次再爬，后面第二个人来到了这里，可是他也没有爬上去，可他也留在了这里，等待着第二次在爬，渴望爬得更高，后面第三个人来，第四个，五个，成百上千的人来到了这里，可最后他们都没有爬上去，可每一个人都没有离开，几百年来，第一个人来爬湮神山开始，那些人在这里定居，来这里的人们发现，虽然湮神山爬不上去，可每年的七月，湮神山上会长一种类似植物的动物，我们现在把他叫做冬虫草。
“冬虫草是一种很奇怪的药材，这种药材有着虫子一样的部分，有着很强的药用价值，和滋补功效，来这里的人发现了这种药材，就将这种药材带入中州内部，意外的受到了极大的欢迎，这种药材在中州土地之上卖得极贵，所以来这里的人就开始挖着虫草，原本这么大的机会应该会让无数的人蜂拥而至，可是朔北高原毕竟是朔北高原呐，不是人想来就能来的，即便这里有着青湖这么宏伟美丽的宝石般的湖泊，可是依旧掩盖不了这里艰苦的条件，极其寒冷的天气，这里高原的气候也不是人人都能忍受的，很多人来着都会感到头昏想吐，面部潮红，大家都管这种病叫做红血丝病，光是这一条就已经阻隔了很多人的步伐，
“可对于湮神山的执念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消除的，即使这里是在中州西部的高原之上，湮神山最高的高度就吸引着无数的人来征服她，人类已经占据了四海八荒，人类已经成为这个世界之上最大的主人，每一个地方都留下了人类的足迹，可这个中州之上最高的地方上还没有人类到达过，史书也没有记载有人能够到达过那个地方，这就是人类心中藏有的征服欲望，总是想着站在这个世界的最高地方，留下自己的足迹，要是能够在湮神山顶，每一个人都应该会感受到最大的满足吧。”
“那些没有爬上湮神山的人，用着湮神山上的木材，修建了这个青湖镇，一边挖着虫草维持着生计，同时为着后来的人来爬湮神山提供者物资，也为着自己下一次去寻找着伙伴，”
“可终究还是没有爬上湮神山去，湮神山呐，毕竟是这个世界最高的山峰，相传那里住着神仙啊。”慕千说着，眼神中再度的流露出热切的光芒，像是年少的人那种对于梦想的渴望。
“从来没有一个人吗。”江子凌带着询问的口气说着，眼中的光芒依旧寒意。
“是的，从来没有。”慕千的眼中带着一股遗憾的目光。
“在最高的地方遥望这个世界，风景一定会很好吧。”
“能够站在那里的人，都应该是英雄啊。”
“可最后还是没有人能够站在那个地方。”苏凡恰到好处的泼了一盆冷水。
江子凌一个冷眼甩过去，苏凡刚要咽下的酒，对上江子凌的眼神，苏凡喝下去的酒差点喷出来半碗。
“是啊，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能够做英雄的人啊，英雄原本就是应该屹立在世界之巅。”慕千眼中收起了原本热切的目光，再度谦和起来，仿佛之前眼中热切的目光从来没有出现。
苏凡和江子凌默默的听着慕千的话，眉目低垂，眼神却在酒碗中流转，酒碗里都映着两个人的眼神，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转瞬，两个人眼神一对，眼神中流出了热切而坚定的目光，对视一笑，两个人又抬起了手中的酒碗，在干下一碗青酒。
“两位少侠为什么现在来到湮神山？”慕千在一旁带着询问的语气。
“现在来有什么不妥吗？”江子凌带着询问的眼神，苏凡也睁大眼睛看着，带着同样眼神询问。
“两位少侠不会想现在这个时节去爬湮神山？”慕千带着询问的口气说道，眼神之中却是不可置信，手中又示意着抬起了酒碗。
“有什么问题吗？”江子凌罕见的又说了一句话，青火的温暖也滋润着他寒冷的身体，原本喝了酒的江子凌也会不停的说话，像是竹筒倒豆子般噼啪的响个不停，其实他也是一个愿意说话的人，只是人生的前十几年没有人愿意和他说话，然后才让他养成了这样不愿意说话的性格，要是酒醉的时侯，说的话就更多，苏凡就是这样知道了江子凌的很多秘密，苏凡酒醉说的话更多。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苏凡脸微红，大声说说道，整个酒馆都回荡着声音，
慕千脸一愣，有些震惊，不过很快就回过思绪来。
“两位少侠真是好勇气，不过两位少侠可知道湮神山的情况？”慕千嘴角带着一股怪异的笑容问道。
苏凡和江子凌眼神一凌，心中却像是漏了一拍般，心中微跳，原本坚定的眼神在微微一变之后，可是却立刻有坚定了起来，眼神中像是有着火焰在烧，
可苏凡还是带着询问的口气问着，“湮神山上有何问题？”
“相传万年之前，在湮神山顶陨落过神，这就是为什么这么多人来爬这里的原因，就是来寻找神的足迹，神迹，终究还是每个人所向往的地方。”慕千右手捋着胡须。
“湮神山，作为中州的最高峰，万尺，是人难以接近的生命禁区，而湮神山在朔北高原，朔北高原也算是中州上最高的高原，湮神山上三分之二是终年积雪，而只有每年的夏天，湮神山上的雪线会上移，自然冬天，也就是现在，雪线自然会下降，现在湮神山的积雪已经沾满了整个山的七成，这位神之少女已经完全着上了白纱，而白雪带来的寒冷自然是我们人力难以阻挡的，”慕千的话在空气中回荡着，原本不大的声音，却微微的震动着空气，给两个人带来心中巨大的波澜。
“而湮神山的半腰之上，已经插入云霄，而我们通常把神之少女的柔美的腰肢叫做映雪线，不止是因为湮神山的半山腰之上就全是皑皑白雪，而她的同名又叫饮血线，映血线，血线，那里已经是人类到达的极限，生命的禁区，”慕千接着说，眼神中罕见的出现了一点恐惧。
“至今为有人爬到那个地方，因为映雪线就已经是生命的禁区，每年都会有人尝试去突破这个人生命的极限，可最后突破的人，都死在了不过映雪线百米的地方，全身像是燥热燃烧而死的迹象，很奇怪，原本这么滴水成冰的湮神山腰，进去的人却好像是被烧死的，至今未能解开这个谜题，这也就是为什么无人到达湮神山顶的的原因。
“对了，曾经在数百年之前，曾经有人看到一位中州的大神突破了映雪线，那是当时中州江湖之中公认的武功最高强之人，并且说着前后百年都无人能出其有，这个大能在突破映雪线之后，继续的向前走着，直到风雪遮挡他的身影，有人说他被风雪吞噬，有人说，他死在了映雪线一百丈的地方，但更多的人是希望他能到达湮神山顶，因为这个目标是所有天下人的希望，毕竟有人爬山了湮神山，突破了映雪线，这也是现在青湖镇存在的意义，可是最后那个人类大能也没有回来，没有谁亲眼看见了他登顶了湮神山，也就没有人敢记载，他最终的目的地。”
慕千接着说完，眼神中此刻却转变为无尽的精芒，对于那位人类大能还是有着敬仰的目光。
苏凡和江子凌没有在喝酒，三碗下肚的他们已经有些难以抵挡青火的酒劲，眼神有些迷离，不知道是因为酒的威力，还是因为慕千的话，两人都将手指在桌子上敲打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殷笙月从遇袭开始已经过去了六个月，三个月，他们拼命的寻求医者，可是未见成效，而在三个月来，苏凡和江子凌拼命的赶路，带着原本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韧性和坚定，通过迢迢万里，来到了这里，殷笙月火红的影子就躺在江州，两人都不知道她还能撑多久，她的生命力还能不能经得起这半年的流逝，或许不等到夏季，殷笙月就会离开，或许他们一刻也等不了。
“怎么样？还想现在去吗”慕千问道。
两人同时抬起了头，仿佛刚才的想法是两个人共同完成的，苏凡怕冷的个性在这一刻仿佛消逝不见。
“我必须去。”江子凌眼神坚定的说着。
慕千有些愕然，在自己说了这么多之后，眼前的这个人还是要去吗？死对于年轻人来说真的是无所畏惧吗？慕千想起了自己年少的时候，大概也是这样吧。
“姓江的，什么叫做你必须去，我听着咋这么刺耳咧，老子走了这么远，你就打算一个人上去。”苏凡语气轻佻，眼神轻蔑。
江子凌眼光先抬起对上了苏凡抬起的目光，两人的目光像是在空中打出了一道闪电。
“小凡，你这么怕冷，就别去了，你的身体也经不起这么大的折腾，你或许真的会死在那里，阿月已经躺在了那里，我不想你再，，，”江子凌原本寒冷的目光这一刻柔和了一些，罕见的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么多的话。
“死就死咯，或许早就该死在来江州城的路上，多活十几年大概是这个世界给我的馈赠。”苏凡笑着说着。
“江州城中，散漫的十几年，我已经活够啦，没什么遗憾了，要是说有的话，最后依旧对这个世界报之以恶，你们花了这么久的时间，还是没有改变我，其实我也想改变的，好像观念太根深蒂固了。”苏凡大笑着说着，语气真挚，着确实就是他心中的想法，就这样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眼神之中丝毫未惧。
慕千听着这样的话，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这样的年纪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像是一个垂暮老者会说出的话，可是垂暮老人应该也想活下去吧，不会这样如此真挚的说出自己已经活够了的话，还是笑着，可笑容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虚假，心之所想，口中便如何说。
“可”江子凌再度开口。
江子凌刚说出一个字，苏凡用着江子凌最常用的白眼回击了江子凌想说的话，别过头来，眼神笑眯眯的小口小口的抿着酒，丝毫没有听江子凌在说些什么。
喝完之后，苏凡再度抬头，原本笑眯眯的眼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眼睛之中像是有火焰燃烧，暗红色的瞳孔鲜亮了不少。
江子凌对上眼神，眼神之中的坚定丝毫不比苏凡眼中的少，转瞬之间，电光火石，仿佛两个人的交流已经完成，江子凌眼神之中坚定依旧，可是苏凡眼中的火焰却消散下去，变成了那个熟悉的不屑的眼神。
江子凌看着苏凡的眼睛，嘴角上扬，无声的笑起来。
交流完成之后，手再度抬起，在一杯青火顺喉而下，江子凌喝酒一直比苏凡快，江子凌喝完看着眼前的这个微笑的人，这个陪自己走过这么多年的人，或许和江州中的那个女孩，已经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变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苏凡喝完，看着江子凌眼神温和的看着自己。
“喂，我这样，你也没必要这么感动吧，又不是陪着你去死，我们可是要一起回去的。”苏凡抱着后脑勺说着，眼神有些迷离的看着屋顶的房梁。
“是啊，当然是要一起回去的。”江子凌语气温和的说着。
“虽然我不想名留青史，但是好像能爬上这座山，就好象很厉害的样子，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去试一试，要是能爬上去，那岂不是证明我比天下人还厉害。”苏凡眼中带着期许的目光。
“不。”江子凌冷冷的说着。
“为什么？”苏凡不解的问着。
“因为你还是打不过我，我也会爬上去的”江子凌一字一顿的说着。
“你怎么不去死。”苏凡简直要抓狂了，眼前的这个人总爱泼冷水，泼起冷水来，还一本正经的，可关键的是，自己还找不到还手的理由，苏凡憋着口气，又干了一碗青酒，把酒碗略微用力的砸在桌子上。
看到两个人眼中的目光，慕千仿佛已经明白什么，虽然对苏凡刚才说的话，稍微有些愣神，他看不透这个性格如此多变的人，这在他几十年的生涯之中是极为罕见的，眼前这个人的眼神竟然可以变化的这么快，之前在面对众人的时候，眼神之中流露出极大的怨恨，可是却带着淡淡的哀伤，前一秒还像是有火焰在押眼中燃烧，带着英雄奔赴战场，视死如归的壮烈，下一刻眼神有变成了某个城中的小混混，每一个眼神都是代表着经历过不同的人生，可是却综合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其实慕千太过高看苏凡了，这个小混混的眼神才是苏凡的本体，其他的大概是茶余饭后想起来就会说一番豪言壮语，可随后就遗忘在了耳后。
可无论怎么样的性格，慕千的眼神中却带着浓浓的赞赏之意，单轮这份无所畏惧的勇气，不顾生死的淡然就比当初的自己强上很多。。
当初他自己也是带着这样的目标来到了这里，他也像眼前的这两个人一样，带着凌云的豪气与胸怀，想要征服这个千百年来无人征服的湮神山，他在夏季雪线最高的时候出发，慕千是江湖中人，武功极好，体魄强健，他到达了映雪线，站在了那个映雪线的巨大石碑之下，可是他最后还是没有敢跨过映雪线，因为他在登山的途中遇见了一个女孩，女孩很漂亮，眼睛就像是青湖一样的清澈明亮，穿着伶俐，像是山间的精灵，在登山队伍之中起舞，也是那个夏季登山队伍之中最明艳的花朵，那时候的慕千也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两人一见钟情，情投意合，他们共同到达了映雪线，可是最后两个人都没有跨过映雪线，可是两个人都没有一丝的后悔。
两个人携手退下山来，在青湖的见证之下，他们成亲了，没过多久他们就有了自己的孩子，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因为这样，他再也没有想去突破过映雪线，他们原本可以离开这个苦寒之地，可慕千和女孩还是选择了住在青湖镇，因为湮神山大概是他们一生的梦想，即使他们不能踏上登顶的路途，也许在这里看着这座美丽的神山，应该也是一种享受。
他们开了这个酒家，为着来爬行湮神山人提供者帮助，卖着青火，过着平静的生活，即使他们失去了勇气，他们也希望有人能够在有生之年能够看到能爬上湮神山的人，每年夏天，他们都会为爬湮神山的人提供者一壶青火，而几十年来，很多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可慕千和他的妻子一直在这里，他们成为这个镇上威望最高的人，而慕千的平易近人和超凡的武功，被所有人推举为青湖镇的领事。
“两位少侠，好胆量，我当年也期望着爬上湮神山，可依旧不敢在这个月份去爬，如果两位少侠什么时候去爬，一定告诉老朽，映雪线不敢说爬，但是前面的路，老朽还算是有些了解，至少能让你们少走一些弯路。”慕千笑着说到，眼神中带着说不出的豪气，仿佛回到了当年的自己，
“多谢老先生，”江子凌和苏凡同时说到，两人对于眼前的老人还是有些亲近，不只是慕千的温和，和知无不言，可能更多的还是因为青湖少女。
“来，老朽敬两位一杯，祝你们突破映雪线，登顶湮神山。“慕千端起了酒碗，
“多谢，”苏凡和江子凌自然毫不客气，又一次端起了瓷碗。
“哈哈，痛快，”慕千大笑着，
苏凡和江子凌依旧笑着，声音回荡在屋子之间。
青火的酒香蔓延在屋子之间，暖和的气氛弥漫在周围，很舒服，三个人大笑在屋中喝酒，窗外乳白色的雾在快速的流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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