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过来还好 > 正文 第二十七章
    陈艳红和我大哥到达河口边境时天还未亮,但有些光影,那是天边启明星照下来的。

    陈艳红说:过去口岸就是缅甸,不过,不能直接通过,要绕道走。绕道走就是偷渡,从离口岸很远的山林横穿河水。他们趁着早晨这一小段时间,人们还没有多少活动。活动的就都是些“鬼子”。这些人半数不是正道,也有些是到缅甸的国内矿工。

    那个时候,国内云南四川有很多矿工把上班带到了缅甸,即便缅甸矿山风险高于国内很多,但还是多多少少有矿工带有侥幸心理,去了缅甸。

    作为矿工,基本都有这样的心理。班口好上时觉得工钱太少,等到没有了活计,又希望天天有班可上。一旦闲暇下来,那些信息就灵通,也容易使人思想动摇,这山看着那山高,都想苦“大钱”。这跑到那,那又跑到这,云南跑到贵州,贵州跑到新疆,新疆天气恶劣,就蹦往缅甸。实则缅甸矿山也没有想象的好,于是有的就在缅甸浪荡几年了。然后,我们经常一起吹牛,就说钱就是用来压车轱辘的,就当旅游。那旅游是遭罪的,不是你们说的看风景,享受美食,而是多半饿着肚子。当然,风景就是一路困得要命,慵懒在车内,一直打盹,一直睡,心里焦急着能否到另外一个地盘有适合的工做,经常一下子一下子的惊醒。周而复始,大家就从矿工一直干到矿工,矿工一直到老还是矿工,到头来挣的钱就只能糊个嘴。

    他们鬼鬼祟祟的摸到口岸,接头人是个四川娃子,二十来岁。他每人收取三百块渡船费,然后安排当地老乡把他们送到了河对岸。一下船,老乡让他们要最快速度跑,让缅甸小兵抓到会收取很高的入境费。然后,他们就像豹子扑准的羚羊,顺着河岸的原始森林飞快逃窜,一直到了有中国人做生意的地方,就算是安全偷渡成功了。

    刚跑进原始森林,“铛”,枪响了,大哥吓得浑身无力,一个扑爬就瘫软了。缅甸小兵把他压到哨所,他吓得丢了半条命。小兵伸出四个手指,大哥几次才估摸着明白,给了四百块钱。他才惊魂未散,跌跌撞撞的又逃回了河边,陈艳红则不知去了哪里。大哥又狼狈慌忙的给了船家身上仅有的三百块钱,才又偷渡回了境内。

    在河口逗留了两天,他身无分文,一个人白天就在农地里找些吃的,这个季节,热带水果特别多,他没有饿到。夜晚他就睡在那些隔村子远些的大树上。一直到了第三天,他才在一个老乡家里借了电话打给陈艳红。陈艳红告诉他已经入境了,让他等着。

    在约定地点,陈艳红兴奋的告诉他,他们发财了。他们把货带回来交给了庆哥。这次,庆哥没有食言,他们得到了应有的分成。其实陈艳红根本不是庆哥的妻子,就是他的一个马仔,合伙要挟大哥与陈艳红为他贩毒。时间长了,陈艳红似乎对大哥动了真感情,准备干这一票就收手,俩人远走高飞。

    就是去年,他们回家时风风光光,面包车,手机,钱都有。那时让整个村子羡慕不已,都说沙名宇能耐,本事大得大。

    然而,这次回来。大哥回家借钱,说庆哥被抓,陈艳红也拘留了。他回来想借钱放出陈艳红,还有就是陈艳红欠了一个地下赌场钱,他想报恩还了。他还说,他没有被抓是陈艳红完全扛了。

    父亲让他签下字据,答应帮他借了三万块钱。第二天他就回城了。在他走后的第五天,家里收到了公安局发来的信函,说大哥因协助他人贩毒被公安局逮捕了。

    那天,我家闹成了一窝蜂,父母相互责备着。父亲发起了从所未有的怒火,还不停的责骂母亲,说母亲教育惯实。母亲则哭个不停。

    二哥从木沽回来,对此难过万分。他本想拼命努力着,为了这个家庭能够变得好景起来,可一事接着一事,把他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黑夜里,二哥一个人默默地遥望着星空,长长的嘘了口气:不会是真有命中注定吧!我不去三岔沟那是因为我听从父母的话,我根本不相信那些司娘婆的封建说法。命理犯水,去他妈的犯水。

    他奔跑着到了三岔沟,一头跳进河里,一直游到浑身无力,才顺水漂游到了村东头。夜色中,有人看见河里有人。整个村子就如同爆米花,一下子蜂拥而至。二哥从河里出来,浑身淋着水。他抹了一把头发:让司娘婆去死吧,我命中不犯水。

    一家人,始终不能就这样埋怨责备着沉浸在悲伤丧气之中,总还得生活下去。

    母亲好长时间沉浸在大哥的事里,一下子就廋了许多,脸颊两边的骨头明显起来,眼睛也深陷了下去,沧桑衰老写在了脸上。她那扎实的身体一下子就病倒了。

    父亲也变化很大,他脾气变得更加暴躁,琐事就冲着母亲发火,家里已经被他摔烂了五个土缸缸。那些杀猪备好的豆瓣肉c阴包谷面油渣c辣子酱缸都全部烂了。酱缸里面的辣子酱撒满屋里,稀红一片。那些豆瓣肉糊在门前的浆坎石上面,村子里那些狗儿们就吃得直摇尾巴的汪汪叫。

    一直到了农历四月初,二哥给我打来电话,说母亲病情一直不好。吃一口吐一口反胃,二哥多次让她到医院检查,她经常不去,说她是泥秋沙寒,不用去医院。我急着从个旧赶了回来。

    我顾不急一切,拎起包包就走。来到车站,我又给二哥打了个电话。电话里二哥的声音让我感到事情不好,我猜想着最不好的打算,心急如焚。一路上想这想那的,思绪混乱,像是个临刑的犯人,恐惧着一切。同时我又努力安慰自己,母亲历来身体还好,应该不会有事。可这种安慰很快就被担心恐惧打败,心里一个劲的往最坏处想。摇摆的汽车加之混乱的思绪,我晕车呕吐的特别厉害,好几次如同就要瞬间死去一样。

    汽车到了平县,晕车不得不让我暂找个地休息。就趴在车站出来的草坪,我彻底无法站立起来,一站起来就晕天地黑,恶心呕吐,身体摇摇晃晃,无法站稳。对母亲的担心还是让我用尽最后的意志力摇摆到车站外的一个电话亭。

    我拨通了二哥电话,但始终没有人接听。瞬间更是让我不知所措,心悬到了嗓子眼。

    不会吧!母亲一直身体很好,她不会就这样病倒了。或许是二哥骗我,骗我回来结婚,骗我离开个旧那个是非之地,毕竟我确实没有在个旧得到什么收获,或者连见识也没有学到半点,甚至更加没有了人性。然后二哥才故意骗我回家,想让我改变这种困境。我宁愿我的想象是真的。

    我又强撑着想回到车站门前的草坪歇气。才刚回过头,电话亭老板叫住了我。二哥回了电话过来,我爬在电话亭窗口,手抖得厉害,接通电话的第一下,我说不出话,二哥从电话里听见我微弱的声音。他急忙说:你咋了,妈没事,你别急。我才强拉着嗓子说:我没事啊,就是有点晕车。他才接着说:母亲在县城中医院住院。让我直接去医院,我瞬间又感觉事情不妙了。冲着二哥说:咋不去人民医院?其实就是面对事情冲口而出的埋怨语。在平县,人民医院与中医院并没有多大区别。电话那头,二哥还是一边让我别着急一边平静的对我说:人民医院没有床位。

    我把意志力用到了最后,就是瞬间松懈就要死去的那种。拦了一辆出租车,到了平县中医院。直奔门诊,在门诊问了母亲的名字,医生告诉我母亲正在抢救。又摇摇晃晃的颠打着步伐撑到了急救室。二哥正在急救室外焦急的转着,他手不停的抖,不停的抖,整个身子也抖着。我看见急救室大门,看见二哥,一下子就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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