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纨绔皇子:盛宠嚣张嫡女 >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东儿让我来的,说是叫我认一认俩位管事。”春瑛笑着冲那两人行了个礼,“见过二位管事,只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那年纪大些的抚须维笑,那胖子便笑道:“我姓蔡,这位是周管事,你想必就是春瑛姑娘了?我已听佟嫂子提过,这厢有礼。”说罢拱手大大地弯腰问好。

    佟嫂子正是锦绣婚后的称呼,春瑛便笑着回礼,南棋在一旁神色不明,过了一会儿才勉强笑道:“方才正说呢,两位管事是刚从南边过来的,不知这一路上可顺利?”

    周管事笑道:“还算顺利,一路走的都是水路,船工们俱是用熟的,南洋都闯过了,这运河却是小意思。”

    春瑛耳尖地抓住“南洋”、“船工”二字,忙问:“难道你们是从南洋船队过来的?!”她有些心急地想知道,胡飞怎么样了!

    周蔡二位听了春瑛的问题,似乎有些犹豫,但蔡管事还是答道:“正是南洋船队。”他回头对周管事笑笑:“没事儿,顶多两天,消息也就传开了,这两位都是小姐身边的得力人儿,小姐不会见怪的。”周管事抚须不语。

    春瑛听了,便知道是霍家的秘事,也不好多问,左右瞧瞧,见周围无人经过,只在二门上有两个婆子在探头探脑地。她想了想,便笑着小声说:“请两位管事不要见怪,我只是听说两位跟着船队下过南洋,想向二位打听一个人,不知他如今可安好?那人姓胡,单名一个飞字,表字望山,是京城人士,年纪只有二十出头。”

    周管事有些惊讶地道:“原来是他?我认得胡望山,他是府上大少爷荐来的,年纪虽轻,办事却很老到,而且能吃苦,我们跟她相处了两年,都甚是佩服。”他看了蔡管事一眼,后者便问:“原来春瑛姑娘认得他?你们是亲戚?熟人?”

    春瑛忙道:“并不是亲戚,他……他原是我叔叔的邻居,小时候常见的,因此有些交情。他自打去了南边儿,就一直没消息回来,街坊们都念着他呢。”这话可不是说谎,她的确是小时候认识他的,当时……十一岁,线在她都快十六了。

    蔡管事听了笑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我记得曾听那小胡子提过,与府上大少爷手底下的一个长随是邻居,曾受过他家许多恩典,想必就是令叔了?我们那时还说,胡小子是上辈子烧了高香,才遇上了这么一位好邻居,不但帮他赁了房子,还替他寻差事,末了又荐他到船队来,真真是世间难得的好人!没想到如今能见到这位好人的侄女儿,倒是想不到的缘分!”

    春瑛万没想到胡飞曾把这件事告诉人,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有些扭捏地道:“蔡管事这话说得……”清了清嗓子,“这么说,胡大哥如今过得很好?不知他有没有……有没有说几时回来?”

    蔡管事笑眯眯地道:“这话可就难说了,他本来也有机会跟咱们一起回来的,可偏偏生了一场重病,压根儿就没法出门”!

    春瑛大吃一惊:“他生病了?!什么病?要不要紧?”

    蔡管事歪歪脑袋:“这个么……我怎知道呢?”他笑的一脸和气,“春瑛姑娘如此着急,只怕跟她不光是小时候的熟人这么简单吧?”

    春瑛顿了顿,觉得这蔡管事说话怎么有些阴阳怪气的?她说错什么话惹恼他了吗?她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胡飞的消息要紧:“您说笑了,总是自小认得的熟人,知道他生病了,少不得要问一声的。”

    周管事看了同伴一眼,淡淡笑着回答:“他起初只是小伤风,因没注意,倒病得重了,不过并不是什么大病,想来如今兴许是已经好了。至於他几时会回京,我们就不知道了。”

    春瑛闻言松了口气,觉得胡飞应该病得不重,虽然在古代医疗条件落后,但他在小院那段时间里,也得过伤风感冒,吃药呀注意事项呀他都清楚。她还教过几个小偏方和食疗方子给他,想必能够应付得过来。他南下数年,能平平安安地活到今日,还差一点就回京来了,真是不容易。她放下了心头大石,也开始有精神面对眼前这两位管事了。

    周管事似乎与南棋相处得挺好,蔡管事时不时插几句嘴,逗南棋笑一笑,对春瑛却要冷淡一些。因这是在二门前,内宅的婢女不好长时间跟外来的男子说笑,春瑛打量得二门上的婆子在交头接耳,从外院过来的仆役们也开始小声议论了,便悄悄拉了南棋的袖子,笑着对周蔡二人道:“两位管是想必还有事儿要忙,我们就不多打扰了,往后要再来向小姐请安,尽可以叫我们传话,请不必客气。”

    蔡管事笑眯眯地想说什么,周管事清了清嗓子,他就住了嘴。南棋低头看着周管事的鞋子,用蚊子叫一般的声音道:“想给小姐传什么口信,或传递信和物件什么的……您都尽管吩咐……”周管事郑重点头:“我知道了。”转向春瑛,“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回头小女会来给小姐请安,她年纪小,有不懂事的地方,还请两位姑娘多多照应。”南棋脸色一白,声音更低了:“哎。”

    春瑛笑着送走了他们,回头盯着南棋,惊疑不定。

    方才她好像看到了什么,可又觉得这很不靠谱。周管事足可当她和南棋的父亲了!还有个女儿!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有个老婆?!

    南棋避开她的目光,低声说了句:“回去吧。”便转身往二门里走。

    春瑛一直跟在她后面,想要问,又担心古代女子脸皮薄,一般受不了别人直接问她婚姻大事,万一猜错了,影响了同事关系又不好。因此纠结了半日,还是没忍住:“方才……那位周管事……”

    南棋打断了她的话:“是谁告诉你我在二门上的?东儿么?”

    这时已经到了小院附近的一条僻静小道,春瑛前后看看,后退一步:“是东儿说的,她说小姐叫我和你出去认认人,说这两位管事都是刚从南边进京,往后要常来常往的。”

    南棋脸色惨白地笑了笑:“原来如此……你觉得他们如何?”

    春瑛更加提防了:“才见一面,通共没说几句话,能看出什么来呀?只是觉得他们挺和气的,待我们也很和蔼可亲。”她着重突出了最后四个字的发音,又试探地问了句:“你问这个做什么?你不知道我也会去么?”

    南棋低下头不说话,径自往小院方向走了。春瑛一头雾水的,只得跟了上去,一进门,南棋便飞快地进了自己的房间,她只好继续去小厨房教小莲花熬汤。

    过了把时辰,看着汤都备好了,豆腐也送了来,春瑛娇小莲花煨豆腐锅,青姨娘叫小丫头来喊春瑛,说是有事要跟她商量,她只好匆匆交待几句,便跟着来人到了青姨娘的房间。

    青姨娘似乎有些为难,在她坐下寒暄过后,便一直拿着茶碗犹豫,欲言又止。春瑛觉得奇怪,便问:“姨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青姨娘笑了笑,放下茶碗,里了里鬓边,才道:“方才……东儿可有叫你到二门上去见两个人?”

    原来是这件事。春瑛笑着点头:“有啊,我和南棋都去了。”

    “那……”青姨娘有些踌躇,“你觉得他们两人如何?”

    为什么也是这个问题?春瑛语带保留地道:“才见了一面,怎能判定一个人的品性?不过看起来倒是不难相处,与我们说话,也不会摆架子。”

    青姨娘略略松了一口气,微笑道:“他两个与别人不同,是走惯了南洋营生的,常年跟那边的土人相处,性子极和气,说话也不会文绉绉的,锦绣她们几个嫌人家不够文雅,却不知道这样的人才擅长跟人打交道呢。”

    春瑛附和几句,才道:“这么说来,他们更适合在南洋作生意呀?为什么特地把他们召回京里来?”

    青姨娘下意识地看了门外一眼,才道:“其实也没什么的,你想必也听过些消息,咱们霍家的船队,是上交给了皇上的。”春瑛点点头,她又继续道:“不过原先我们派去的管事、伙计,都是多年的老人,正能帮得上忙呢,小姐便索性将放奴文书送到官府上档,因此周管事、蔡管事,还有另外几个人,都不再是咱们家的奴仆,而是成了皇上的手下,我们仍叫他们管事,不过是为了称呼方便,其实他们都已经算是官家了。”

    春瑛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我今天倒是有几分失礼了,我原想他们与我爹年纪差不多,就当作是府里的其他长辈一般问好就行,早知道我该行个大礼的,说话也要客气些。”不过仔细一想,她还是觉得能问到胡飞的情况,即便稍稍得罪一下蔡管事,也没什么要紧。

    青姨娘有些脸红,低头喝了口茶,才缓缓地道:“这两位管事……年纪也不小了。周管事早年间曾娶一房妻子,是外头的人家,如今已经过世,只留下一个小女儿,年方十五岁,方才丫头来报,说她已经往这府里来了,要进来给小姐请安,少不得还吃过饭再走。”

    春瑛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忽然又问:“周管事既然已不是霍家的奴仆,他女儿不会进来服侍小姐吧?十五岁……跟我差不多年纪,这时候才进府是不是年纪太大了些?”她管教那六个人就已经很吃力了,该不会还要再添一个吧?

    青姨娘连忙摇头:“不是,只是来请安的。”她脸上的红意更深了些,“虽然还有一桩事要办,不过她不会留下来……”

    春瑛点点头,有些迟疑地问:“青姨娘,可是有什么为难的话不好说?”她从刚才起,就一脸纠结的表情,一定有事!

    青姨娘勉强笑笑:“不是……我跟你说说另一位蔡管事吧?”她迅速恢复了正常神色:“那蔡管事却是从未娶过妻子,他从十四五岁起便跑南洋,极是能干,走那条线的人家,都听说他的大名。你别看他掌那得那样,其实是个极风趣的人物,从前在南京时,老爷每次召他来问话,总是能开心上一天!”

    她拉住春瑛的手,低声道:“这两位管事如今进京,就是打算在此立足了,从此帮着朝挺、帮着皇上处理船务,前程似锦……听说他们的子侄也有人进了锦衣卫,小姐和管家都很是看重。他们既要在此安家,少不得要娶一位妻室的,若是娶了小姐身边的人,日后便能更忠诚视事,因此……我跟管事商量了,又问了二老爷的意思,并得小姐点头,便挑了你和南棋两人……”

    春瑛大惊失色,猛地站起身来:“你……你说什么?!”

    青姨娘连忙补充道:“方才外头传来的信,周管事看中了南棋,那就剩下蔡管事……”

    春瑛想起了那位三十多岁的矮胖男子,和他阴阳怪气的语调,便再也没法保持脸上的笑容了,深呼吸一口气:“姨娘这话……是命令,还是问我的意思?!”

    青姨娘忙道:“当然是问你的意思,小姐绝不会强求!只是……”

    “不用只是了!”春瑛斩钉截铁地道,“我绝不会答应的!”她直盯着青姨娘:“姨娘,我敬你是长辈,请你好好想一想,那两位……不说别的,光是年纪,都可以当我爹了!你……你说这话就不亏心?!”

    青姨娘讪讪地,自知有些不厚道,勉强笑道:“你先别急着回答,他们虽人才差些,家境却是真正的好,即便是以前为仆时,也是家财万贯……你一嫁去便是当家主母,过几年也是官太太了,再体面不过……”见春瑛的脸色越来越差,才叹道:“罢了,我知道你心中不愿,可这并不是坏事,你且回去跟父母商量商量,再回我不迟。”春瑛冷淡地撇她一眼,抬脚就往外走。

    她也想嫁进好人家过好日子。但是……绝不会饥不择食!

    春瑛自回了房间。便越想越气,也有些后悔近来表现得太好了,以至于让人对她上了心,如果当初她没跟表小姐说小少爷的事,大概就不会招惹上这么一桩令人啼笑皆非的亲事了吧?什么地位呀,威信呀,那都是浮云!她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到表小姐跟前去表忠心!

    亏她还觉得青姨娘对她不错,方才还关心了对方一把,其实根本不值得!既然那两位管事的条件这么好,表小姐和青姨娘怎么不安排东儿菊儿她们去?!还有雪蝉、蓝蜻、篱儿、蕊儿!四个青蝶和离蛛虽然已经嫁了人,可是霍家的家生丫头多了去了!哪里轮得到她路春瑛?!

    春英气鼓鼓的,连十儿近来都没发现,后者偷看了她半天,忍不住推她一把:“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

    春瑛抬头见是她,扯了扯嘴角,冷哼道:“谁也没惹我!我跟自己生气来着!”忽然又想起了南棋,与自己相比,南其似乎已经定下来了,那位周管事模样端正,瞧着也和气,可惜年纪太大了,足可以当南棋的爹,她心里想必也是不愿意的吧?

    十儿有些无趣地坐到对面南棋的床边,道:“你今日好生古怪……对了,方才东儿是不是叫你和我二姐一起到二门上去了?!是去见什么人么?我二姐回来后,便一直躲在房间里,直到方才我来找她,才急急出去了。我问她去见了什么人,她也不说。”

    春瑛犹豫了一下,才道:“那是霍家从前的两位管事,我瞧着,小姐似乎有意要把你二姐许给其中一位呢。”

    十儿吃了一惊,继而又面带喜色:“长的什么样儿?!多大年纪?脾气好不好?阿弥陀佛!小姐开了口,我二姐总算能嫁出去了!”

    春瑛冷笑一声,又闭上了嘴。十儿见了,心中疑惑:“可是有什么不妥?”想了想,惊道:“莫非那人有什么恶习?!”她完全没想到对方年纪可能会很大这一点上,年轻的管事也不是没有,近的陈平安,远的数锦绣与玲珑的丈夫,都是二十来岁年轻有为的管事,年纪大的那些,多数在年轻时就已娶了妻,家生子中,过了二十仍未娶妻的男仆是极少的,必定是有某个方面的毛病。

    春瑛摇头道:“看不出有什么恶习,人长相还算端正,说话也很和气,只可惜……”不但年纪大,还是个鳏夫!

    十儿心中惊疑不定,正要追问,东儿却从门外走了进来:“春儿,有客来了,快去倒茶!”顿了顿,又补充道:“是周家姑娘。”

    春瑛怔了怔,便反应过来,那是周管事的妇儿,冷笑道:“上房里端茶倒水的活,一向不归我管,你找别人去吧,我没空!”说罢便拉过针线箩,随手拿起一块鞋面便缝起来。

    东儿竖起柳眉就要骂,却被十儿拉住手问:“是哪位周姑娘?我没听说今儿有客呀?”东儿按捺住性子,勉强耐心道:“是从冡我们家周管事的闺女,如今全家都放出去了,因周管事带着全家上京,便特地叫女儿来给小姐请安。她可不是能随意打发的家生子!从小娇养,比外头大户人家的小姐还要强三分,要是对她失礼,丢的可是我们小姐的面子!”

    春瑛只是不理,等东儿急得上来拉人,她才猛地甩开对方的手,冷冷地道:“我已经拒绝了,不管来的人姓周姓蔡,都不跟我相干!你找别人去!”然后继续做针线,

    东儿气得直跺脚,这时南棋回来了,有些疑惑地问是怎么了,十儿小声告诉了她,她脸色一沉,恨恨地盯了东儿一眼,才到镜前整了整头发钗环,补了点脂粉,理都没理东儿,便往上房去了。

    东儿在原地生了一会儿闷气,才瞪了春瑛一眼:“真真是扶不起的阿斗!”便甩手扬长而去。

    春瑛只是冷笑,她宁可做阿斗,若是东儿想嫁管事,尽可嫁去!对着她叽叽歪歪个啥?!

    十儿沉默地站在边上,半晌,才咬了咬牙,跑了出去。

    南棋用最快的速度,泡好了茶,小心送到上房,抬眼迅速望了望坐在霍漪对面的少女,才低下头奉茶到她们跟前,然后小心退到一边。

    那周姑娘十四五岁年纪,模样虽算不上美人,却也有几分清秀,就是皮肤黑了些,气色倒是很好。穿着桃红缎子袄,宝蓝色缠枝莲绣花襴裙,虽然用料贵重,却显得有些俗气,更像是姨奶奶们的打扮,而且不衬她的肤色,也许这姑娘是因为家里没有母亲,所以不知道女孩儿穿衣打扮的规矩?

    不过她头上那几根宝石簪子,倒是晃眼得很,两个耳墬子,都极简单,却也吓人,竟然适用细细的金鍊子吊下两颗大红宝石,每一颗都是有龙眼大小!看来周管事的确家资丰厚。

    南棋心中转了几转,便镇定下来,眼观鼻、鼻关心地侍立一旁,脸上带着温柔和顺的表情,仔细听那姑娘对霍漪说话。

    “……我那年只有十岁,我爹带我去了旧港,本来是想继续往爪哇去的,不料遇上了大风,便只好在旧港赁了几间屋子住下。那年风雨可大了!旧港一带,足有上百间屋子被吹垮!我们的船也有两艘断了桅杆,修修补捕的,期间又遇上风暴,足足折腾了小半年,才出发去了爪哇,结果临入港时,又遇上大风……”

    霍漪与青姨娘听得紧张万分,她们虽然在南京常常听说出海的故事,但都是通过别人转诉的,像这样与亲身经历过的人面对面交谈,却是头一回。青姨娘听周姑娘说完在爪哇抵抗大风的故事后,才松一口气,校道:“真真吓出我一身冷汗,出海的事也听得多了,却没想到瑶瞳会遇到这般惊险的事!你小小年纪的,当时居然没有哭,实在是了不得!”

    霍漪也微笑着点头道:“我只听说周管事有个闺女,却不知道他会带着闺女出海。你当时也很害怕吧?”

    那名唤瑶瞳的少女却笑着摇头道:“那算什么呀?见得多了,就不害怕了。我从小跟在爹身边,早就习惯了!”她见霍漪与青姨娘很是和气,便又说了几件在南洋遇到的趣事,逗得她们忍俊不禁,才松了口气,想要挪一挪屁股,舒缓一下僵直的肌肉,却留意到方才那上茶的仕女一直站在边上,还时不时偷看自己。她心中一动,心想莫非这就是未来的继母?瞧着面相倒和气,只是不知为人如何?她留了个心眼,悄悄打量对方。

    但青姨娘却很快就引开她的注意力:“听瑶瞳所说,你去过许多地方?我曾听说,南洋那边的人,长得比我们黑瘦,是不是真的?”

    瑶瞳忙笑道:“这话倒不假,不过也不算什么,就像我晒多了太阳,也长得比别人黑。我听说南巫里(今印度)、忽鲁谟斯(今波斯湾口)、麻林(今非洲的东岸)那一带的人长得更黑,尤其是麻林人,简直就是黑炭一般!从前不是有过”昆仑奴“么?听说也是长得极黑的,我还从南洋带了两个爪哇下女回来,懂得几句我们的话,温顺又勤快,小姐若是感兴趣,我下回带了她们来给你瞧?”

    霍漪失笑:“这倒不必了,从前在南京时,我原也见过南洋人,只是没用过那边的下女。”

    瑶瞳笑了笑,又去偷看南棋,心中隐隐有些失望,这位后母看起来还行,只可惜是个丫头出身……

    南棋心中却紧张得很,她想要表现出自己很和善很友好很细心,想了想,便拿了两个点心匣子来,柔声道:“周姑娘吃些点心吧?离晚饭还有些时候呢。”

    东儿在门外见了,冷笑一声,便进来回禀:“小姐,姨娘,饭菜都备好了,请到偏厅去用饭吧。”然后与南棋对视了一眼。

    青姨娘忙劝霍漪与周瑶瞳去用饭,又叫南棋跟上。东儿送她们出了门,回身收拾茶具,忽地眼圈一红,便将茶盘重重地往桌上一放。

    菊儿从门外急步走进来,拉了她一把,又迅速看了看门外:“你这是做什么?!有脾气到别处发去!叫小姐看见了,又要说你!”

    东儿咬了咬唇,不甘心地道:“我就不明白了!小姐为什么就挑中了她两个?!南棋有什么本事?主子换了三个,就没见她有多得宠!成天摆着架子,只知道巴结小姐!春瑛就更不算什么了!论长相,论才干,论忠心,她哪一样比得上我?!还不知好歹!想想日后咱们要冲她们叫奶奶,我就恶心!”

    菊儿急得要捂她的嘴:“我的姑奶奶,你怎么说出来了?!小声些儿!”

    “这有什么好瞒人的?!”东儿挣开她的手,“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丑事!若是换了篱儿她们,我也服气,可为什么偏偏是春英和南棋?!”撇撇嘴,“春瑛方才还说她看不上人家呢!”

    菊儿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声劝道:“我知道你在赌什么气,但这种事,也算不上肥差,你且看那周管事和蔡管事的样儿,扪心自问,若你是春瑛,你情愿嫁个能当你爹的男人么?南棋还好,周管事除了年纪大些,又娶过妻,其他一切都好,人品也端正,可那蔡管事……你甘心跟他过一辈子?”

    “有什么不甘心的?”东儿冷笑,“男人罢了,嫁谁不是一样?咱们这样的身分,将来跟着小姐出嫁,不是嫁给姑爷家的管事或小子,就是给姑爷做小。若是留在这府里过好日子,我也看不上那种胖子,可如今……”顿了顿,咬牙道,“小姐昏了头,偏要过那苦日子!顾家家规严,又长年在外任,咱们日后还有什么盼头?!”

    菊儿脸色一冷:“这话也是你说的?快住嘴!没脸没皮的,再让我听见,可别怪我告诉姨娘!”

    东儿撇她一眼:“我就不信你心里没想法!我可不是青姨娘那样的人,她跟着太太,一辈子就想着太太,三十多了也不嫁人,老爷不好了,她担心太太小姐将来受欺负,怕自己身份低微帮不上忙,还特地求了个姨娘的名头好帮衬,其实老爷压根儿没碰过她一个指头!我不想像她那样活,我一家子都在京里呢,日后只要能一家团团圆圆地过好日子,哪怕是胖子我也肯嫁!”

    菊儿又好气又好笑:“真真是个不知羞的丫头!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她再看一眼门外,“快闭嘴!休要再提起了!小姐和姨娘自有主张!”见东儿还是一脸不服气,才叹道:“周管事和蔡管事如今身分不一样,不能随便许人过去。你我是小姐身边得用的,将来必是陪嫁,你也断了别的想头吧,至於篱儿她们,小少爷身边还离不得,雪蝉蓝蜻又定了人家,别人则是身分不够。南棋虽差一层,却也有个做管事的老子。小姐和姨娘选中她们,自有道理,你……你还是安分些吧!”

    东儿撅起嘴:“春瑛已经拒绝了……”

    “她拒绝了,还有别人呢,不管是谁,都不会是咱们,快死心吧!”

    东儿低头不说话,菊儿好声劝她,两人却都没看到,十儿在门外已听了半日,脸色铁青,恨恨地走了。

    十儿冲进春瑛的房间。反手关上门,便抓着她问:“我二姐要订亲的那人,是不是很糟?不但年纪大,还是娶填房?!”

    春瑛怔了怔,答道:“年纪大是真的,看起来有四十来岁了吧?听说老婆死了,有一个女儿,如今来作客的就是她。”见十儿脸色难看,便补充道:“不过除此之外,倒还不算糟。我匆匆见过一回,人挺和气的,长得也端正。方才我听小丫头路过时谈起,说他的女儿打扮得极富贵,看来家里挺有钱。”

    十儿板着脸不说话,春瑛有些疑惑:“你是听谁说的?她们……不会现在就宣扬开了吧?!”

    十儿冷哼一声,将方才听到的话都说了出来,道:“我觉得二姐似乎早就知道了,可我们家一点儿风声都没听见!凭她的人才长相,还有我叔爷爷的面子,嫁谁不行?!即便那人是个官,也不过是家生子出身,比不得人家正路子,还是个老鳏夫!从前向我二姐提亲的,有好几位都是家境殷实的秀才呢!叔爷爷当时没应,嫌人家门第低了,如今算什么?二姐这是自暴自弃了?!”忽然想起一件事,忙问:“春儿,方才东儿的话里,还提到要你嫁另一位管事,那人什么样儿?!也是个老家伙?”

    春瑛听得有些好笑:“老家伙算不上,三十来岁吧,人很胖,说话有些阴阳怪气的,我觉得很讨厌。”她皱了皱眉头,“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十儿飞快地打断了她的话:“好春儿,千万不能答应!嫁个老头子就够可怕的了,居然还是个胖子!咱们还年轻呢,不图那些虚荣,看你姐姐的亲事,就知道你爹娘是疼女儿的,将来必会给你安排好姻缘!”

    春瑛笑了,心里暖暖的:“放心吧,我当时就拒绝了,不管姨娘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的。”

    十儿松了口气,又犯起愁来:“可我二姐该怎么办……”

    晚饭过后,周姑娘又陪着霍漪与青姨娘说了一会儿话,便告辞离开了,临行前还说好过几天再把她在南洋收集的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带过来给霍漪看,后者则命南棋备好一份厚礼,让周姑娘带回家去。周姑娘嘴里虽没说什么,但面上却隐隐带了些欢喜与兴奋。这回见面,双方都可算是宾主尽欢。

    南棋回到房间时,已经是一更时分(晚上十九时到二十一点)了,她有些疲倦,正想好好休息,不料才进门,便看到春瑛与十儿坐在床上就着灯火做针线,闻声抬头望过来,后者立刻便跳下床,关上了她身后的门。

    南棋有些不妙的预感,勉强扯了扯嘴角:“这是做什么?”

    十儿没回答,拉着她到床边坐下,正色道:“二姐姐,你答应了这桩婚事?你愿意嫁给那个好鳏夫?!为什么?!从前多少好人家,你都没看上,如今怎能随便结亲?!”

    春瑛也道:“南棋姐姐,我知道你是担心自己的婚事受阻,那位周管事瞧着也还行,不过他年纪真的跟你差太远了,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

    南棋脸色一黯:“还有什么可考虑的?这就很好了。”说罢又抬眼望春瑛:“我听说你拒绝了?这是为何?咱们做家生子的,能嫁到外头的殷实人家做正室,便是天大的福份了,何况还是官家?你比不得我,我仗着爷爷的面子,或许还能再攀别的好人家,你……你未必能在遇上这样的姻缘。”

    春瑛愣了愣,脸色就有些不好看起来:“我不知道什么叫好人家,但我不愿意糊里糊涂地被人嫁出去!那蔡管事一看就不像是好丈夫,他再有钱,我也不会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你若定了主义,我也不劝你,但你也别帮着人助我!你想要的东西,别人未必想要!”

    南棋一脸讪讪的,十儿却生气了:“二姐姐说的这叫什么话?!你肯自暴自弃,春儿可不会!那些又老又丑的男人,不过是有几个臭钱,亏得姐姐还把他们当宝贝!”

    南棋脸上有些挂不住,带着几分气恼,瞪了十儿一眼,咬牙道:“你当我就甘心?!从前说亲的人家,好些比周家强的,我都没应,如今若嫁了周管事,就是打自己的嘴,你当我不要脸面么?可我又有什么办法?!但凡有别的出路,我也不会点这个头!”

    春瑛心中一动:“你是担心太太拦着不让你出去嫁人?你年纪已经不小了,的确比较麻烦,不过你如今在小姐面前也有体面了吧?求小姐跟老太太开口,或者索性让青姨娘去找太太提,太太都不好再拦着的。说到底,咱们已经归小姐所有了,太太要再插手,便是失礼,光是老太太那边,她就不好解释。”

    南棋苦笑:“你当我没想过么?可是小姐还未出阁,这种丫头配人的之事,她向来不会提的,除非做了少奶奶,才好给我们做主,如今即让她三分,明知道太太不乐意让我出嫁,她们怎会冒险帮我,去得最太太?但如今我要嫁霍家以前的管是,就成了小姐要指我去了,她是一定要开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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