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步生莲之嫡女谋略 > 正文 第127章 :备寿宴
    皇后扫了一眼六娘那长长的单子,粗略看过几样,面上倒看不出喜恶来,抬手交给了旁侧皇后的心腹嬷嬷命她念出来。那嬷嬷便捧过来念道:“八宝如意玛瑙燕窝汤c花开富贵松茸麒麟肉c福禄延寿鲜鹅掌中宝”念了上头几样,皇后微微颔首道:“往年也都是这些,倒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再念后头的,当念到“周王作左九耳铜鼎烹野鹿肉”时,皇后眉头一挑,抬手止住了道:“野鹿肉往年也是常吃的,只是里头烹饪的铜鼎,可是太子前年从北地带回来的那一座鼎?”

    六娘笑答道:“正是。此物一直存放在太子书房的地窖中,此次为给圣上祝寿,太子吩咐了臣妾只管取用府中物件,也不必顾忌那价值连城的珍宝。儿媳想着,周王鼎的确贵重,只是既然是为圣上祝寿,圣上坐拥天下,倒也”

    “倒也恰如其分。”刘妃笑着接了口。她朝在座几位嫔妃扬首道:“东宫的奇珍异宝让我们这些人都开了眼界了。”

    熹妃c静妃两位端正坐着,面上含笑不语。倒是坐在最下首的玉昭仪薄氏耐不住,娇声道:“可不是么!我们还在为圣上的贺礼费心,哪里想到东宫殿下为圣上预备的菜肴都是以周王鼎烹饪的!周王鼎,想是皇上的堂叔c周王殿下亲手炼造的铜鼎吧?咱们圣上见了这铜鼎,怕是我们呈上去的东西该立刻扔了才好”旋即看向六娘,笑吟吟道:“太子妃殿下真大方呀”

    周王殿下炼造的铜鼎若不是坐在皇后跟前,六娘险些拿掉了手里的茶盏。倒是皇后好涵养,听着这话眉头也没有动的,想是此前遇到过多次类似情况了。

    玉昭仪果然如传闻中那样倾国倾城c美艳不可方物,只可惜她毕竟出身贫寒,不通文墨,言语上永远不会像皇后那样高雅沉稳,更不如刘妃滴水不漏

    玉昭仪薄氏家里世代以唱戏为生,乃是幽州一代的草头戏班子。后来家乡发旱灾,薄家全家老小乞讨上京城,快到京城时眼瞧着要活不下去。恰好此时宫中采风使奉命出宫,采选歌女充盈梨园,薄家人为了生计便把年幼的薄氏卖进了梨园。

    梨园里头这等从小调教的歌女不知凡几。薄氏在那个地方度过了整整十年艰辛的童年,凭着祖传唱戏的天赋本领,在一众歌女中脱颖而出,渐渐成为梨园头牌。原本梨园的歌女舞女们都是贱籍,就算生得再美c歌舞再出众也是没有为妃的先例。只是薄氏倒也有福,遇上了个不那么重规矩的皇帝。圣上先是纳了她做最低微不入流的八品更衣,倒也没有激起群臣反对;后来这薄氏咬紧牙关往上爬,其容貌又是旁的嫔妃比不上的,几年过去,竟生了十二皇子还成了主位娘娘。

    只是,就算如今做了正三品的昭仪,她也永远抹不掉自己骨子里戏子的出身六娘的目光闪了闪,这个薄氏外表美丽,内里却胸无点墨c不堪大用。难怪十二皇子是那副模样。

    倒是什么人有什么福气。如果薄氏不是这般女子c她的十二皇子不是个纨绔,圣上怕还不会特意隆宠这对母子呢。那些自身懂得上进c母妃又出身名门的皇子,哪里受圣上待见了。

    “东宫里什么珍宝没有,太子和太子妃两位殿下一贯是不藏私的,哪里能和我们一样?”刘妃想是从来不愿和玉昭仪这样低贱的人物争锋,故而静默坐着饮茶;倒是刘妃手边上那位熹妃急匆匆地甩了玉昭仪一个眼刀子,忙着开口与她为难。熹妃手里用帕子拈着一只葡萄干,声色冷冷透着鄙夷:“周王鼎是一千八百年前西周恭王用作祭祀的礼器,后来随葬周王陵墓,后又流落失传好不容易被前朝寻回的宝物昭仪没有读过书就不要随意说话,传出去可怎么得了”

    “熹妃姐姐同她计较什么啊!”身旁静妃一口截了熹妃的话:“您说多少有用呢,她连周恭王这个人物都不知晓,您对牛弹琴,有意思么?”

    “我也是看不下去她在皇后面前胡言啊!”熹妃转首竟又和静妃争起来了,冷哼道:“我还不是为着咱们皇室的颜面。若这话传出去了,简直是”

    六娘看着这几位年过四十的庶母们横眉冷对的模样,无声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虽然早就知道后宫女人们口舌之争上闹得凶悍,今日才算真正见识六娘忍不住为自己今后的人生担忧起来——

    东宫府中的十几位妻妾们也将拥有这样的日常,这意味着她的余生都要在肤浅的c永不停歇的c且没有任何价值的女人的争吵中度过

    这是多么悲哀啊!

    玉昭仪想来也不是第一次被大家群起而嘲讽。她脸上沉稳安逸,朝熹妃静妃两个冷哼一声,扭过头去挑了些果脯吃。倒是熹妃和静妃两个一旦开了话头,竟收拾不住,言语越加尖刻地指摘对方起来。

    还是皇后听不下去,磕了一声茶盖子,将这两个吓得止住了。那边刘妃忍不住发笑,瞥着六娘道:“太子妃这东西着实太贵重了,别说玉昭仪不识货,旁人瞧着也会很惊诧吧。也只有东宫能有这样手笔,旁人哪里能说起来九耳铜鼎也只有帝王能够享用的”

    皇后听着脸上就沉下去了,六娘却跟着心里一紧——

    玉昭仪胡闹倒罢了,这刘妃却是

    又在含沙射影地指责东宫势重不光为旁人所不及,怕是连圣上都要不如的届时太子在筵席上献鼎,一个不好怕又是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

    “昭德妃娘娘言重了,太子殿下一片孝心罢了。”六娘面目谦逊而温和地看着圣上的众位妃妾c她的庶母们:“九耳铜鼎乃是西周战国时天子做‘九牢宴’,宴请天下列国的礼器。若是圣上见此鼎,必会为我大越称雄四方而圣心愉悦的。”

    刘妃的眼角随即抽动了一下子。

    她的眼睛渐渐眯起来了,平静而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六娘一张稚嫩的脸孔。

    呵,什么时候,连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也敢在她面前这是威胁还是挑衅?

    刘妃心内沉沉下坠——九耳铜鼎乃是列国臣服的象征圣上见鼎,便是见了九州四方的江山国土一般,太子妃这件大礼可算是送到了圣上心坎中。圣上欣喜之下,怕是根本无心责怪拥有这座铜鼎的中宫殿下吧

    对面坐着的六娘依旧平静地瞧着刘妃。

    半晌,刘妃才又笑了,护甲在小几子上划过一道几不可见的痕迹:“太子妃心思玲珑,不是我等能及得上的,为圣上祝寿的安排,事无巨细都这般妥当呢”又朝皇后一笑:“看来我等是不需要为圣上的万寿节担忧了。”

    皇后面上不喜不怒,微微朝刘妃有礼地点了点头。

    刘妃欠身微笑:“妾身突然想起来长春宫中还有些琐事,便不叨扰皇后娘娘了。”起身徐徐地告退了。

    那边熹妃几个看众妃之首的昭德妃不愿奉陪,自己也觉得没趣,纷纷站起来退出去了。皇后瞧着这几个不省油的灯都走了干净,才面露疲态,冷哼道:“也是圣上这些年把她们都惯坏了!”

    六娘不由腹诽:可不是惯坏了,几个妾室也敢在嫡妻面前对宫中盛大的庆典指手画脚,那刘妃更是拿着铜鼎一物妄想生事的。圣上这人

    六娘陪皇后坐着也不敢多言语。皇后歇了一会子,竟懒得看六娘的单子了,随手扔在一旁道:“你先回去吧。本宫瞧着你为圣上筹备寿宴还算妥帖周全,若没有大的问题,就按着你的安排来吧。”

    六娘心里一喜,暗道:与刘妃交锋一回,竟在皇后心里赢得了欣赏,倒也不亏。连忙起身拜谢了,道:“媳妇年幼不懂事,微末上不得台面,承蒙皇后娘娘如此信任,心内受宠若惊。若母亲觉着有不妥之处,万要教诲媳妇,媳妇日后还须多多向母亲讨教。”

    皇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半晌道:“昨儿和敬说多日没见你了,想着去东宫瞧你。我看她这段日子也算懂事,就准了她明日去东宫玩一回。”

    六娘虽然成为太子妃c做了和敬的亲嫂子的,皇后与太子却仍不大放心让和敬与六娘亲近,生怕六娘为了稳固自己在东宫的地位又要利用了和敬的。六娘先前被皇后和太子敲打地狠了,哪里敢节外生枝,故而也从未去见过和敬的。这回皇后能准和敬过来

    自然是给了六娘更多的信任了。

    六娘压抑喜色,忙又跪下替和敬谢了恩,才恭敬地告退了。

    心里盘算着万寿节上其余大小事项的安排布置,再想起东宫后院之事,不由加快了脚步。跨过花厅前院门槛时,却冷不丁从前头闯过来几位仆从,也是行色匆匆的模样。为首一人险些撞上了六娘前头引路的宫女,倒把六娘也唬了一跳。

    对面几人一见自己冲撞的乃是太子妃的凤驾,吓得当场跪下磕头请罪。六娘心里装着事儿,本也不愿意在皇后宫中计较,便随意摆手揭过了。然而正当她从跪着的几人面前走过时,余光瞥见其中一人面孔分外熟悉。

    “你是”六娘精致的眉目一动不动地停驻在那人脸上。

    那人不敢抬头,只再次伏地磕了一个头答道:“小人吕齐云,乃凤坤宫副都尉。太子妃殿下有何差遣?”

    六娘心里缓缓地平复下来。吕齐云

    怎么这样轻易就抓到你了呢。

    她曾在心中想象过很多次,她以为,胆敢陷害徐惠c谋杀吕侧妃腹中皇子的吕齐云一定是个精明老练c或者面貌奸邪的人。只是一见之下才发觉,这个男子非常年轻,面庞白净,看着有些书生的文弱,且不过是个十六七岁上下的少年罢了。

    六娘浅浅笑了。

    有意思。

    “并非有什么差遣。”六娘声色柔软:“听说有个姓吕的侍卫此前在东宫当差,会些铁匠手艺,还曾为太子殿下修补过太祖赏赐的那件赤金青玉案。想来原来是你。”

    吕齐云拘谨地抬头,看见六娘鬓边的五爪金凤在日光下透出朦胧的光晕,一时不由呆了片刻。

    许久才懂得回话,忙磕头道:“殿下高看小人了。”

    六娘笑了一下子,从他面前翩然迈过。

    “皇后没有阻止吕侍卫出现在人前,这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六娘跪在东宫云寂殿内,双手合十与对面一位僧衣草鞋的尼姑互相施礼。

    那尼姑也不是旁人,正是从前从成国府出家修行的江姨娘。她微微低头,面目中透着恭敬,躬身与六娘道:“殿下不必担忧,毕竟您是皇后娘娘的儿媳,是太子殿下的正妻。再怎样,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都不会想要对您如何的。”

    是啊,眼下看来的确如此皇后不可能真的想对付她,所以才会任凭吕齐云在她面前出现。这可以理解成,皇后虽然愿意帮忙藏匿吕齐云,却也不会阻止六娘追杀的脚步。

    皇后站在平衡的中间点她其实没有偏袒任何一方。六娘明白这种感觉,既然这样,那就是各凭本事,就像当年康熙圣上的那些儿子们一样。

    “只是,真的是他么?害死了吕侧妃的孩子,害得文侧妃险些殉葬的人,就是他?伯娘,您是没有见过他的。他不过十六七岁年纪,相貌清秀”六娘咬了咬牙:“我并非不懂得‘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只是我先前已经猜错过一次”

    “所以您不敢再猜了?”江姨娘很平静地反问了一句。或许因着长期修行c心无杂念c衣食住行又是被成国府当成贵人奉养的,此时年已三十的江姨娘非但和两年前饱受折磨的凄惨样子不同了,甚至瞧着比国公府里双十年华的丫鬟们还年轻些,一张容长脸儿白皙地如凝脂,细腻的五官四周平滑柔软,不见一丝细纹的。她静静坐着,虽然谦卑恭顺,周身气质却更是如水一般端方洁净。

    “我如今倒还有猜错的资本,只是这种事情”六娘闭了闭眼睛:“万一真的错了,我总要付出代价的。”代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距离先太子妃移棺至皇陵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若她这回猜错,就很可能导致事态陷入死局,她就将失去文惠。当然,错了的代价只是文惠的前途或者性命而已,而不是她自己的前途和性命。

    她应该庆幸这一点。

    然而心内到底不甘——她不应该,在跨进东宫的第一步就输得这样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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