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芳菲念 > 正文 72 见仁见智
    庆元八年九月,勤政爱民,在位长达三十一年的燕嵚帝凤岑驾崩。年仅十四岁的五皇子凤泽在六皇叔c皇后丁氏及一众大臣的支持下荣登大宝,成了世人眼中的傀儡皇帝,改年号为宁和。

    宁和元年朝野动荡c血雨腥风,整个南燕朝堂人人自危,生怕自己便是砧板上的下一批鱼肉,任人宰割!

    在这种情况下,没人敢跳出来反抗或是提出异议,因为谁也不想死得更快!

    潇影或该叫他凤潇,父皇的离去让他措手不及,甚至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来不及见到!生在帝王家,便永远不能有寻常人家的和睦温馨吗?难道尔虞我诈c勾心斗角这些才是皇室血脉之间该有的样子吗?!

    凤岑病倒的消息被封锁了,是枭告诉他的。枭统领的影卫是皇帝身边的最后一道防线,而在他弥留之际,将影卫留给了凤潇。

    凤潇蓦地想起两年前自己在离开皇城的最后一天,和他父皇的对话:

    “潇儿,你真的如此不愿继承这南燕江山?”嵚帝精神矍铄c周身自有帝王气势环绕,但在凤潇面前鲜少自称“朕”,私底下他们只是父子而不是君臣。

    凤潇跪坐在凤岑的正下方,缓缓说道:“父皇,儿子担不起这南燕江山,大哥c二哥c三哥甚至五弟都比我强得多,您又何必非要执着于我?”要不是六弟年纪太小,也是要捎上他的!

    “唉!即使如此,我也不再勉强你。只是在夜殇阁这种是非之地,你要小心。”

    “儿子谨遵父皇教诲!”

    那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只不过凤潇没想过那便是自己和父皇的最后一次交谈,总以为还有机会,总以为死亡还很遥远,可谁知自以为还能见到的人,竟再也不能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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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去皇宫里看一眼父皇,只一眼,可枭说:“陛下吩咐,王爷不能去。属下就算是死也不能让王爷以身犯险!”

    凤潇知道这是父皇最后能为他做的,他末了也没有回襄城。

    从那天起,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了父皇,没有了父亲

    但他还有母后c还有哥哥c还有弟弟。可是他五弟如今是九五之尊,几位哥哥和最小的弟弟或是谋逆或是意外也相继离世,六弟才八岁!

    凤泽一年来不知派了多少人请凤潇回去助他一臂之力,他均拒绝了!他没法面对他,却也可怜他。

    如此狠心地斩草除根,究竟是凤泽的意思还是端王的意思,他也懒得深究。死去的人无法复生,活着的人却只想着逃避,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可怜可叹!

    如今端王爷权倾朝野,他说一,没人敢说二!他想让谁死,谁就只能等死!他比阎王还要霸道三分!云家就是最好的例子!只不过曾经儒雅和顺的六皇叔为什么会变成喜怒无常c善于玩弄权势的暴虐性子?

    凤泽虽贵为九五之尊,但真正掌权的却是端王。皇帝当久了,又岂能忍受自己长此以往地屈居人下?!他怕是早就受够了这种被人控制的日子!只不过他心太急了!

    但是无论是怎么样,这都与凤潇没有干系。他的存在本就是某些人的心头刺,躲还来不及,何苦再回去掺和,为本就不安定的局势再添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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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因为担心倾夏的状况,潇影起得很早,还特意把热腾瑞的早膳端上,可惜到了门口,无论怎么敲门,里边也没有丝毫反应。潇影试着推门,果然是被反锁住了!

    糟糕!倾夏该不是被居心不良之人给绑走了吧!心中急切,也顾不得什么,抬脚踹开了房门。房间里的摆设与他昨晚离开时别无二致,没有任何打斗的迹象,也没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潇影脑中纷乱,来不及细想,已出口唤道:“枭,她在哪?”

    枭虽未现身,但没有情感的回复已经传来,辨不清从何而来:“属下不知,倾夏姑娘于凌晨时分不知因何缘由自行离开,我已派人跟随姑娘离开。”

    自行离开?!看来她是有自己的打算?!潇影草草地用了些粥菜,便决定往夜殇阁的方向追寻倾夏。倾夏的毒术出神入化,加上影卫的保护,按理说不会有事儿,但他还是担心她会照顾不好自己。

    但一路上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路,也未发现倾夏的踪影,直到进了夜殇阁,才听风述说道,倾夏已经回来了。潇影心中纳闷,怎么就一声不吭地自己回来了!难道真是因为他的玩笑话而生气了?

    最近倾夏的情绪也忒起伏不定,既然平安回来就好,别的暂且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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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当日跟踪你二人的神秘人竟是夜殇阁中人。但他的具体身份与目的,恕属下无能,并未查到,还请王爷在阁中一切小心,千万保护好自己。严。”潇影手掌心里握的是严侍卫的飞鸽传书,严侍卫查到的与枭得到的讯息一致。

    之所以多此一举让他调查那人的身份,只是为了不让他人知晓自己身边有枭和皇室影卫。有些事情他敢说是问心无愧,可是别人就不定怎么看了!

    身在夜殇阁,江湖c庙堂哪一个都远不了。他就算是什么都不在乎,总也得保住一条命再说。进了夜殇阁,没人管你之前是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都是一样的杀手罢了。即使他如今是堂主又怎么样?说穿了不过是个高级杀手!

    本以为跟踪他们的人是冲着他来的,可若是夜殇阁中人就不好说了。竟有人要对倾夏不利?为了什么呢?潇影一时也琢磨不透,只好先搁置一边。但唯一能确定的是,只要倾夏还在夜殇阁,就没人敢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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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谣在山下就想念倾夏他们几个,如今历经千辛万苦总算是能再见面了!当日他们归来之时已晚,第二天一早便去了兰苑,才得知倾夏跟着潇影几日前下山了,说是去散心!

    虽然暂时见不到面,但既是去玩,云谣也为她高兴!

    几日后倾夏一人回来,竟不见潇影。她只没精打采地说了句:“他在后边。”便不再言及其他。

    云谣本打算着和倾夏互相交流一番这次下山的感受,有些事情她迫不及待地想跟她分享,可看倾夏兴致缺缺,遂不了了之。

    林夜风送给她的镶金丝牡丹和田白玉手镯当然已被妥善地收好,云谣闲暇时刻偶尔取出来,戴在莲藕似的手腕上怎么看怎么好看!这点小乐趣自是不足为外人道也!她心里窃以为这就算是他们的定情信物了!

    只不过云谣并未回赠,因为太突然了,她没有准备!如果什么都不送,怎么着也不合规矩吧!可是要送些什么呢?

    她虽是深院里长大的,可关于这男女之事也是略懂的,毕竟她家里有那么多的人,保不齐就有谁与谁看对了眼的!她房里的丫鬟鹃儿曾跟她说过,若要送人信物,最好是自己亲手所做,首先这心意就是别的物什比不了的。对,买来的东西怎敌得过亲手做的?

    不过这可真是难为她了!其因有二,一她这拎惯了刀剑的手还能拿得起绣花针吗?二她可是依风,众人眼中的爷们,要是被人发现,免不了又是一场风波!

    不过她小心谨慎一些,也是无妨的,哪那么容易就被人发现?思量间,云谣这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其实也没啥,倾夏不就是女孩子嘛?她可以多去拜访拜访她,顺便绣个香囊什么的!倾夏那里的锦缎针线肯定齐全,她素日与倾夏的关系就好,也不会有人起疑。当然这些暂时还不能让师父知道,到时候要给他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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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倾夏对她毫无征兆地频繁拜访当然是持欢迎的态度,倾夏这里虽有布料c针线,可是她对女红从小就没有接触过,一窍不通!

    但看云谣绣的花样还挺像那么回事,便要跟她学,随便绣着玩。

    倾夏的双手摆弄草药时灵巧敏捷,可是一拿起绣花针就不是那样了。毕竟是初学,加上只顾着跟云谣说笑又不专心,不知道挨针扎了多少下,叹道:“云儿,我怎么觉得你这么不靠谱啊!”

    云谣撇撇嘴,心想:这又关我什么事儿啊!针线活哪里还用教,这要靠练的c靠悟的!“是你自己笨!”言简意赅,直中要害!

    倾夏怏怏不乐地放下手边的活计,说道:“看来我天生不是这块料,算了!算了!”

    “别啊!我这是逗你的,主要你这都老大不小了,才接触这个。当然一开始要辛苦一些了!”云谣生怕自己一句话成了一盆冷水,直接把倾夏刚刚萌发的热情全浇灭了!举起绣花针口若悬河,“你看,这么一根绣花针摆在面前问能做什么。在几天前,你绝对不会把它和刺绣联系起来。你肯定会说,‘啊!好一根银针,好锋利的针尖,做暗器正合适!’但把这针摆在一位绣女面前,她会觉得问的人像个傻子,然后说,‘这c除了缝衣c绣花还能做什么啊?!’”

    “哈哈你快别说了!有你这么取笑人的吗?”倾夏差点没笑弯了腰,近些天这脸上总算是露出了几分笑模样。

    云谣也忍不住笑起来,说:“我可没笑谁?说的是这个事儿!倾夏,你可别冤枉了我!”

    倾夏一双含情目转个不停,嘴边噙着一抹坏笑,问道:“不知道我们云儿这香囊是绣给哪位翩翩佳公子的?嗯?”

    云谣白玉般的脸庞似是浮上了几抹红云,偏过头,不敢与倾夏对视:“我自己绣着玩的,你少瞎猜!”

    “哼!我怎么看着你这次回来,像是变了一个人!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倾夏突然正了正神色,气氛瞬间沉重起来,“别忘了,你还是依风!”

    “我知道。”云谣眸中的点点光芒似是熄灭了,她不仅是依风,在夜殇阁,她只能是依风!“倾夏,谢谢你提醒我这些。”

    倾夏点了点头,却心疼她,道:“你和林夜风”其实她自己这里也有一堆不能说出来的心事,所以某种程度上她能理解云谣。可是理解归理解,有些禁忌不能打破。

    “紫锦香囊金屑暖,”不知怎的,这一句诗就在云谣脑中盘旋回转,只要她在夜殇阁一天,她和林夜风的感情就永远不能曝露与日光下,“我和师父能有什么?倾夏你别疑神疑鬼的!”

    倾夏也不是真的要质问云谣,只是想给她提个醒,千万别陷得太深!

    她和林夜风的感情进展,云谣第一个想要与之分享的人就是倾夏。可惜机不可失c时不再来,后来之所以选择沉默不语,就是因为倾夏本就是不赞同的,说了反而会让她替他们担忧。

    “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云谣的心思,倾夏怎会不知。但若只是想想,谁也不会掰开谁脑子往里面瞧瞧到底装的是什么!可若是真有了什么,那纸是包不住火的。

    夜殇阁中嫉妒眼红他们的人多得是,只要有一点儿把柄握在别人手中,就不知道要怎么做文章呢!

    “倾夏,你从来没想过离开这里吗?去过另一种生活?”云谣只是试探性地询问。

    倾夏的眼神突然变得很悠远,无奈地说:“我同你们不一样。我是阁主之妹,也许以后我会接任阁主之位?我知道夜殇阁有很多规定简直没道理!我也知道这里是一个多么残忍的地方!多少人在这里悄无声息地死去,多少人在这里胆战心惊地活着!可是这里是我的家,我自小生长的地方,如果没有它,我不知道自己会是怎样,所以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我注定是要守护它的!”

    “如果,哪一天我站在了夜殇阁的对立面,你会念及我们的情分,放我一条生路吗?”云谣唇边挂着笑,明明是很沉重的话题,可是她问的好像只是“今天的晚膳吃什么?”这样的无聊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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