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从来没有说出来过,但云谣一直都觉得是自己害了云家,甚至连师父都是这样认为的。如今,媚卿却告诉她不是她的错,云谣的语气里充满了感激:“媚卿。”
“即使没有你,结果也不会有改变,只是早晚的差别。所以你不用自责内疚,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你的错。”媚卿义愤填膺地说,却意外地发现云谣听后红了眼眶,“小云儿,你别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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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从夜殇阁到达襄城用了不到两个时辰,当天晚上媚卿和云谣几乎一夜未睡,她们两个不停地假设可能发生的意外状况并且找到相应的解决办法,力求计划的细致和严谨。
听到鸡打鸣了后,两人才小憩了片刻,醒来就开始筹备,就等傍晚时分上演一场好戏。
但媚卿心里明白,这是她和云谣的一场赌博,赢了,皆大欢喜;输了,一命归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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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不同于其他地方的人烟稀少,沿街的花柳巷却热闹了起来,大冬天一个个穿得无比清凉的漂亮姐姐站在门口招呼着来往的客人。
“姐姐!姐姐!”一个女孩跪在地上拽着另一个较为年长的女子的衣摆,女孩用膝盖在地上挪来挪去拼命追着她,哭得梨花带雨,声嘶力竭,“求求你,不要卖掉我!”
“柳儿,姐姐对不起你,可是家里实在是养不起一张嘴了,你在这里,还能过得好一点。”姐姐也用袖子擦拭着眼角的眼泪。
“姑娘,你到底决定了没有?”红湘院的年轻鸨母不耐烦极了,就没见过闹得这么厉害的!
女孩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姐姐,可怜兮兮地说道:“姐姐,你不要把我卖到这种地方,好不好?柳儿害怕!”
姐姐蹲下身安慰着女孩:“柳儿,娘要是断了药,可就一命呜呼了。家里能卖的都卖了,柳儿,这儿的价出得最高,你忍心看着娘死去吗?听话,在这儿能吃好穿好,再也不用饿肚子了。”说着狠下心来把衣摆从女孩手中抽出来,转过身对鸨母说道,“卖!一百两银子,不能再少了!”
“呦!姑娘,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啊!”鸨母一听这价儿就犹豫起来。
姐姐倒也不退让:“我妹妹琴棋书画无一不会,若不是父亲早死,母亲卧病,家道中落,也不至于落到卖儿卖女的地步。你若是好好培养,这一百两算什么?”
鸨母看地上跪着的小丫头虽不是绝色,却也清秀可人,咬咬牙答应了:“好,给这位姑娘拿银子来!”
“柳儿,从此以后,你就当没我这个姐姐吧!”那姐姐拿了钱眼含着泪水离开了,只剩下一个跌坐在地上的女孩在无声地落着泪。
“真是作孽啊!”一位公子站在二楼叹道。
他旁边的公子倒是不以为意:“你现在倒是可怜起她来了,当时怎么不见你站出来买了她,总比在这红湘院里好吧。”
“我可不敢,这要是被我家里的母老虎知道,还不扒掉我一层皮!”
“呵。你竟是怕起来了,你来这儿嫂嫂知道吗?”
那男子显然是羞愧起来,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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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儿?”坐在二楼高台上的司徒睿吐出两个字,自此目光就没再离开过柳儿满是泪水的脸庞。
鸨母走近跪在地上还在微微啜泣的柳儿,好言好语地劝着:“柳儿姑娘,你想开点吧。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看看这里的姑娘们,哪一个不是穿戴得富贵靓丽c笑得满面春风?”
“呸!我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我们柳家是没落了,却也是有骨气的,作为柳家的女儿誓死不为娼!”柳儿圆圆的杏眼里像是能喷出火。
“呦!你还装什么装,是你姐姐把你卖给我的。来人啊,带下去收拾收拾,明天就让她接客!”鸨母也生气了,这丫头脾气太冲,不磨一磨是不行了!
柳儿拳打脚踢,一直在挣扎着,但却没什么用,还是被人粗暴地拖了下去,声嘶力竭地吼着:“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吧!”
“晦气!”鸨母此刻特别后悔出了一百两买了个麻烦。
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看来明天又有新姑娘了!”
鸨母满脸堆笑:“明儿各位爷请好儿!”但百炼钢到了她这儿都能化为绕指柔,何况一个小丫头?
“你们可不许跟爷抢!”
“你算老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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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儿被几个杂役带到了后院的一间房里,她迅速挣脱他们,直接干脆地打晕。刚才手腕都被他们握得发青,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活该被她打!这柳儿便是云谣。
云谣想着媚卿说过的,司徒睿常是到了寅时初才回府,她需要找准机会巧遇他,这事就算成了一半!
身上穿着的是昨天媚卿为她准备的那件紫色衣衫,云谣把衣摆和袖子撕了几道大口子,又在地上滚了几圈,脸上抹了几道灰。
时辰还早,接下来做什么?干脆去司徒睿必经之路上等着吧,云谣悄悄地溜出红湘院,到一条比较隐秘的小巷子里等待着司徒睿的到来。
恰好今天司徒睿看到了柳儿,就尤其思念她的阿柳,在红湘院里待得也没了兴致,就准备提前回府。于是吩咐随从去牵马,这就要回去了。
姑娘们再三挽留,但司徒睿去意已决,谁拦也是没用的。
走到半路上,却遇见一位姑娘踉跄着要撞上他的马,一袭素雅的紫衣在眼前晕染开来,他定睛一看,正是刚刚那位姑娘——名唤柳儿的。他猛地勒住缰绳,马儿向天长啸,才算是躲了过去。
他跳下马来,却发现那姑娘蹲在原地不住地颤抖,眼神中透着惊恐惧怕,口中喊着:“别过来!别过来!”
司徒睿看她如此模样,心中的防备倒是卸下了一半,柔声唤着:“姑娘,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云谣慢慢抬起头,木木地看着他,一瞬间“哇”地哭了出来:“柳儿会很乖的,柳儿再也不要新衣服了,姐姐不要卖了我啊!”
司徒睿抚了抚额头,问道:“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不要!我一回去,姐姐还会再卖了我的!”云谣哽咽着说道,“公子,他们欺负我!求求你,可怜可怜我。柳儿给你为奴为婢,柳儿不要回到那里!公子,带我走吧!”
随从也策马追了上来:“大人,这”
司徒睿看着情绪激动的人儿,回身对他说:“去红湘院撂下二百两银子,跟鸨母说,这丫头就算是我买下了。”
“大人,这不好吧。”
“我让你去就去!”
云谣一听,也就慢慢地不哭了,跟着司徒睿身后缓缓地走着,他始终也没问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她编的那一堆话都没有用武之地。算了,说多错多,不问最好。
鸨母觉得二百两不算多,但转念一想,这丫头性子烈,还打伤了她的几个杂役,本就是个麻烦,这样一转手就赚了一百两也算是可以了,遂也不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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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么名字?”司徒睿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云谣用略带鼻音的声音说道:“我姓柳,单名一个柳,因爹爹说我出生的时候正是柳絮满城飘舞的时节,所以便取了‘柳’字。”
“回公子,因我出生时襄城到处飘满了柳絮,所以爹爹给我取名为‘秦柳’。”司徒睿耳边回荡起那年初见阿柳时她说的那一番话。
“你是我的阿柳?”司徒睿转身将她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还是说,你有什么阴谋?”
云谣心里蓦地一沉,他果然不是个好对付的,只好作出迷茫的样子:“公子,我叫柳儿,不认识什么阿柳。”
司徒睿没再说话,转过身带着她回家了,一路无话。
但云谣心里却是忐忑极了,如果现在就下手,她能有几成胜算?小臂上的梅花袖箭并没有拆下来,她稍稍一动便有凉凉的触感传来,此时他背对着她,是个好机会。可是他的话又是什么意思,是试探还是看出了不寻常,已经怀疑她了?
云谣的手摸到了机括上,正在摇摆不定,听脚步声像是他的随从跟了上来。她只好暂时放弃眼前的机会,随从凑到司徒睿耳边嘀咕了几句,大概是事情已经办妥了。
他们三人回到司徒府,司徒睿吩咐下人道:“带这位姑娘去歇息,”瞟到她的衣衫破破烂烂,脸上还有一块一块地污渍,遂又说,“帮她准备热水,再拿几套衣袍。”说完便回了屋。
“多谢公子!”云谣在她身后福身行了个礼,但司徒睿并没有理会她。
丫鬟低垂着头,客客气气地说道:“姑娘,请跟我来。”
云谣不再推脱,便跟着那个样貌周正的丫鬟来到了一间客房,屋内整洁宽敞,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她见状对丫鬟说道:“多谢,我自己就可以,你下去休息吧。”
那丫鬟也不再坚持,只是说:“姑娘若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吩咐就好。”便走出门外,将门关好,迈着小碎步子离开了。
云谣拿不准司徒睿是怎么看她的,可是这么多的巧合,司徒睿这么聪明的人肯定会起疑吧!可媚卿说,这些巧合才是攻心之策,云谣不解。但既然他把她带回了家,就说明事情还在可控的范围内。她倒要看看,司徒睿的葫芦里到底买的是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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