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淼颇无奈地解释“我太爷爷娶得那位女子来自仙界,仙号惊羽仙子,与什么江南青楼的头牌并非同一个人。”
“呃这样啊。”小妖王吸吸鼻子,有点尴尬地笑了一声,然后继续哪凉快哪待着去了。
这场插曲过后,惊羽已经替秦淼弄好了头发。侠士风果然很侠士,秦淼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惊羽将骨梳还给秦淼“我自然认识惊羽,我不光认识,按理说,我见了她还应该称呼一声表姑姑。”
秦淼自是没想到她们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惊羽是我白家唯一一位修炼成仙的,深受我族器重。不过,自从惊羽褪去仙骨嫁到凡间,她与白家的关系就僵了。从来没有哪位仙子愿意自贬为人的,长辈们都觉得她是疯了,从前挤破头也要和她打好关系的一个个表明了立场,从此断了与她的联系。怕是连你太爷爷也不知道她以前是姓白的吧。”
秦榛的确是不知道,所以秦淼不知道也不足为奇。
秦淼问“所以,这些发式都是她教你的?”
惊羽成仙之时,白池尚不足百岁,她也只是见过白池一两面,连话都没说过一句,怎么可能教她梳头发。但不这么说,似乎就解释不清楚这件事。
“算是吧,表姑姑待我一向亲厚,也教过我不少,不过我只学了她一二分的本事,没脸到处说这门手艺是从她那里学来的。”
秦淼只当她是谦虚,因为在他看来,她二位的手艺不分伯仲。
秦淼先前还疑惑白掌事为何让白池日日在惊羽仙子的排位前上香,随着这层血缘关系浮出水面,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冥冥之中,人与人的关系比想象中要来得复杂的多。
“你和惊羽,你表姑姑很像,说话的腔调像,神态也像。如果不是脸不同,我甚至以为你们是同一个人。”秦淼坦白了自己最直观的感受。
惊羽心下慌了一阵,但很快按捺住情绪,而且自始至终她的神色都没有变幻。
因为她知道,即便是秦淼已经选择相信现在的她和惊羽并无瓜葛,但他还是在最后试探了她一把。
真是个谨慎细致的人,这点和秦榛完全不同。
秦榛恣意潇洒,不爱揣测别人的用意若他能有秦淼半分谨慎,他们之间也不会落得如斯下场。
惊羽假装轻松地笑“我能与表姑姑相仿也是缘分,小时候喜欢她温婉的气质,总爱模仿她一言一行,没想到模仿着模仿着,我就不像我了。”
“是吗?现在的你的确是像惊羽,可白日里,你与惊羽没有半分相似。”
惊羽某天无意中听说秦淼他们以为白池得了失忆症外加性情多变症,便打算将这个问题推给失忆症“那白日里的我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很凶?还是说性格娇纵不好相处?”
果然她这样问完,秦淼探究的眼神便淡了下去。
“白天的时候,你自在,随性,一到晚上,你就变得心事重重,多愁多虑,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
惊羽垂着眼,遮去眸中情绪,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是么?看来我是得了性情多变症了,该找个有威望的神医好好瞧瞧了。”
小妖王倒是十分认可“的确得治治,不过治成什么样是个问题。依我看,就让那神医将错就错,让你的性情保持现在这样就好。”
惊羽冲小妖王一笑,说“实不相瞒,我也是这样想的。”
惊羽又待了会儿,几乎没怎么说话,她一直静静看着秦淼,眼神里时不时流露出来的悲伤让秦淼觉得瘆得慌。
他们非亲非故,彼此也没有爱恨情仇,秦淼实在受不了她这样的眼神。
再加上小妖王时不时投过来揶揄的目光,秦淼简直觉得头皮发麻。
“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也要睡了,看你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赶紧回去睡吧。”
秦淼找了个颇融洽的理由。
没想到几无这般不配合,听了秦淼的话立即嚷起来“我还不睡,我不要睡,你为什么要赶她走?”
秦淼扶额。
惊羽在几无头上轻抚“秦淼说的对,我的确是困了,是该睡了。明日我再来看你。”
“明日?还是晚上吗?”
“对。”
“可是从现在到明天晚上还有好久。”几无嘟囔。
秦淼从没见过几无这么婆婆妈妈像个小孩子粘着大人撒娇的模样。
“你白天也能见到她,睡一觉起来去找她不就好了?”
“可那个不是她。”
秦淼没听明白“什么不是她?”
惊羽抢在几无前面说“他的意思是我白日里脾气不好他不喜欢。”
小妖王屈指在窗柩上弹了下“自然不喜欢,一言不合就瞪眼谁会喜欢。”
秦淼呛他“我怎么记得你爱她爱得死去活来始终如一啊。”
小妖王差点从窗台上翻倒。
惊羽刚走出屋子,门便在身后关住了。
快得她都来不及说“不用送了,你早点休息吧”。
门内依稀传来秦淼和几无的争执声,似有若无的。
“你开门,我要和她一起睡。”
“你这么大了,怎么和她睡?男女有别,你还真当自己是个孩子?”
“我没有很大,我可以和她睡。”
“你没有六十也有五十了吧,这不算很大?”
“我可别人都说我是个孩子。”
原来这个叫几无的“孩子”并非如外边一般幼小,那他是为何长不高长不大呢?
五十年,六十年。
惊羽想起何彩说的,从她身死的那一刻到今天,差不多也是这么长时间了吧。
白池吃得那安眠药药性甚是猛烈,惊羽已不太能支撑住,但她不想睡,她能重生已是不易,又只能在夜里出来,这时间对她来说太过宝贵,她舍不得睡。
她从小院里出去,转到一条阔路上来,这里较空旷,夜风也大许多,她吹了一会儿,稍微找回了些神智。
不多时有脚步声接近,散漫的步伐,行动之间是衣裳摩擦的窸窸窣窣声,在沉静的夜色中听得尤其分明。
来者是姜晓,不对,今时应称呼他一声梁上仙人亦或是梁上君。
她醒来也有几日,不过一直没想过要与这位老熟人见上一面。见了又如何,她肉身已死,就连魂魄也只能躲在同族的身体里,苟且偷生。
他没多大变化,一如既往恣意潇洒,只是品位大不如前,竟穿着一身花里胡哨的长衫。
“咦,你不是那个叫白池的妖女吗?”
他们之中,倒如惊羽所料,是梁上君先开的口。
惊羽轻声回他“正是。”
梁上君从惊羽的脸看到惊羽脚上穿着的一双雪色圆顶鞋,然后疑惑道“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惊羽饶有兴致地问他“哪里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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