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宝天曼山路上,怪老者独孤狂客跌跌撞撞地跑着,突然一跤跌倒,挣扎不起,“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突然间,一阵驴铃叮当,驴蹄得得,无因子驱驴从山路上走来。
无因子跳下驴背,扶起怪老者,出手如电,封了他心口穴道,为他运功驱毒。
怪老者又喷出一大口血,醒了过来,看看无因子,喘息道:“老偷儿,谢谢你了”
无因子道:“老不死的,你这是练的什么功?”
怪老者道:“别再耍嘴皮子了,快,快带我去见燕大侠。”
无因子骂道:“老不死的,你都成这样子了,还要打架呀。”
怪老者道:“闭上你的臭嘴,快,再晚就来不及了。”
无因子急忙扶起怪老者
宝天曼秋林山庄聚集了疤面梁安等一大群弓箭手c猎户。三恨大师和慧空禅师站在众人面前,正在分派人手,截杀娄室等人。
三恨道:“禅师,你来安排一下人手吧。”
慧空禅师合掌道:“大师你原是军官出身,行兵布阵,本是你份内之事,还是你来作主。阿弥陀佛”
三恨点点头,道:“既如此,老纳我就不客气了”指着梁安等几个猎户道:“你们几个去到山下打探,一旦发现娄室踪迹,立即回来报告。”
“我们去”梁安他们几个猎户刚要动身,三恨又道,“不要惊动他们,放他们进山来。”
几个猎户答应,“知道”向山下走去。
三恨对众人道:“大家分头下去准备。”
“行”众人分头散去。
正在这时,只见燕青满头大汗地跑上山来。
三人相见大喜,见礼毕,燕青道:“三恨大师,你怎么也来了,这真是太好了!”
三恨道:“借你一方宝地,杀掉娄室这个兔崽子!”
燕青道:“大师,你我想到一起去了。”
三恨道:“你一回来,杀娄室就更有把握了。”
“还有胡白羽。”
“怎么?胡白羽也投降了金人?”
燕青道:“现在还不敢肯定,不过,我知道师师姐姐已经落在了胡白羽的手里。”
三恨大惊道:“什么?李师师落在了他的手里?”
燕青点了点头,道:“我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
三恨奇道:“他抓师师姑娘干什么?”
燕青道:“还不是利用师师姐姐为诱饵,要拿我为他师兄报仇。”
“现在他在哪里?”
“正往宝天曼而来。我从小路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就是要将计就计,在这里打他个措手不及,救出师师姐姐。”
三恨击掌道:“好,我们一起干!”
燕青道:“大师是怎么想起要在这里截击娄室?”
三恨笑道:“这还真亏了你那两个好徒弟呀!”
“她们?”
三恨点点头。
这时候,胡白羽的马车已经走在去宝天曼路上。
马车缓缓移动,侯点坐在车辕,豆眼四下乱抛。胡白羽带着宛西双煞c黑白双剑c马c魏二捕头跟在车后。
胡白羽向后看了看,对黑剑招了招手,黑剑凑过来,抱拳道,“主人”胡白羽低声道,“你觉没觉得今天有些不大对劲?”
黑剑道:“主人是担心昨天”
胡白羽摇摇头,道:“不,断肠红是天下至毒,没有独门解药,他必死无疑。”
黑剑道:“主人担心什么?”
胡白羽道:“后面怎么没有动静,难道他们没有跟上来?”
黑剑道:“属下也没听到什么动静”
胡白羽思索片刻,突然一惊,从马上飞身跃起,落于车上。一把掀开车帘,面色一变,轻轻放下车帘,重新骑上马背,低头不语。
黑剑策马走过来,道:“主人,有什么不对吗?”
胡白羽道:“没有什么,走吧。”
车轮滚动,众人向前走去。
宝天曼秋林山庄,燕青和三恨大师c慧空禅师坐在屋外大石上。燕青突然想起一事,道:“糟了!”
三恨道:“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燕青道:“你们上次在这里伏击过娄室,他这次还会从这里走吗?”
三恨道:“可是这是去商州的唯一通道啊。”
燕青道:“宝天曼这么大地方,那娄室武功高强,什么险路能难得住他?”
“是啊”
“上次是你们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能一举除了他两个手下,这一次他有了防备,还会再上当吗?”
三恨“嗨”地拍了一下光头,道:“妈的,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燕青沉思道:“我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胡白羽是不是也和金人早有勾结?他带师师姐姐往宝天曼而来,除了引我上当之外,是不是还另有其他目的?”
三恨道:“你是说,他有可能要把师师姑娘献给金人?”
燕青点了点头。
三恨怒道,“这个老贼”
燕青道:“我甚至想,娄室以三军主帅之尊,亲自以身犯险,潜入中原,是不是也与师师姐姐有关?”
三恨道:“如果真是那样,连胡白羽c范同这样的要员都降了金人,甘做内应,中原可就危险极了。”
燕青道:“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三恨道:“不管怎么着,咱们先把师师姑娘救出来,然后一起去找娄室。”
燕青点点头,道:“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三恨道:“这里的防守也不能松懈。”
突然远远传来无因子的声音:“小乙快来”
燕青道:“是无因子老前辈。”
三恨大喜道:“有他在就更好了。”
燕青一碰三恨和慧空禅师,道:“走,看看去。”三人站起身来,向无因子跑去。
无因子背着奄奄一息的独孤狂客,直奔秋林山庄。燕青c三恨和慧空禅师接着他们,帮着无因子把独孤狂客放在屋内炕上。
慧空禅师为独孤狂客把脉,一会儿,放下独孤狂客手腕,对燕青等人摇了摇头,念了一声佛号。燕青运功为独孤狂客驱毒,三恨和无因子在一边守护。约有一盏茶功夫,燕青头上开始烟雾升腾,满面大汗,独孤狂客喷出一大口黑血,醒了过来——燕青徐徐收功。
三恨和无因子上前扶住独孤狂客,燕青和慧空禅师也上前扶住他。燕青道:“前辈,快躺下歇歇。”
独孤狂客叫了一声,“燕大侠”
燕青道:“前辈,你先不要说话。”
独孤狂客道:“不,你听我说,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燕青看看无因子。无因子点点头,低声对燕青道:“我在山下小路碰到他的,说有要紧事要见你。”
燕青扶住独孤狂客,让他在炕上坐好。无因子c慧空禅师和三恨对视一眼,三人走了出去。
独孤狂客把胡白羽如何降了金人,甘做内应,捉了李师师,要引燕青上钩,逼师降金,欺师灭祖等上项事粗略说了一遍,已是累得满头大汗,大口大口地喘气。
燕青抱拳躬身,深深一礼,道:“老前辈,小乙代表师师姐姐,代表中原无数苍生谢谢你!”
独孤狂客无力地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我独孤狂客一生正邪不分,杀人如麻,收徒若此,这也是上天对我的报应”说着不断地咳嗽起来。
燕青帮他捶着背,道:“前辈千万不能这么说。”
独孤狂客喘息道:“老夫一生只收了三个徒弟。大徒弟章獬杀人劫镖,折在中原镖局局主孟庭飞手里。老夫找到孟局主寻仇,不仅杀了孟局主,杀了他的两个儿子,还不分青红皂白,累及许多无辜,现在想来,唉”
燕青道:“事情已经过去,老前辈也不必过于自责。”
独孤狂客道:“二徒弟沙魁不去说他。”
燕青道:“小乙年轻识浅,也有处置不当之处。”
独孤狂客道:“这却怪不得你。”
“前辈胸襟,令晚辈汗颜。”
独孤狂客摇摇头,道:“我知道,沙魁并非是你杀的。”
燕青道:“前辈”
独孤狂客扬手止住燕青,道:“我早就怀疑,杀死沙魁的另有其人”燕青不语。独孤狂客续道,“沙魁本就该死,死于谁手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不提他了。”
燕青点点头。
独孤狂客道:“三徒弟胡白羽聪明机警,智机深沉,尽得老夫真传。别看我平日对他过于严苛,可是三个徒弟之中,我最看重的还是他。谁知道他却欺师灭祖,大逆不道,卖身投靠金贼,叫老夫如何面对天下武林同道?”
燕青默然无语。
独孤狂客追悔莫及,痛彻心肺,连连捶胸道:“老夫有眼无珠,有眼无珠啊”
燕青拉着老者的手,道:“前辈,这不是你的错。”
独孤狂客痛苦得闭上眼睛,摇头道:“你不必安慰我了,这是我自作自受,应得的报应。”
燕青道:“前辈还是安心养病,其他的事先不去想它。”
独孤狂客道:“我中毒已深,回天无术,还养什么病?”
燕青道:“前辈放心,这里有慧空禅师,精通医理;还有无因子前辈和三恨大师,加上我燕小乙在,定能使前辈平安无事。”
独孤狂客道:“我明白,当今天下,只要有你们四个人在,还有什么办不了的事?老夫性命当可保住,但功力”
燕青道:“就是失去功力,前辈照样可以在这里安度天年。小乙一定会竭尽全力照顾好老前辈的。”
独孤狂客道:“谢谢你了!”
燕青道:“这是晚辈应该做的。”
独孤狂客道:“老夫平生纵横来去,傲视天下,一旦失去功力,还不如死了的好。”
燕青道:“前辈不须担心,小乙当全力找到胡白羽,向他讨回解药,恢复老前辈的功力。”
独孤狂客长叹一声,道:“有徒若此,苟活何益?老夫求燕大侠一件事,还望燕大侠不要推辞”
燕青道:“前辈请讲,只要我能办到的,小乙一定尽力。”
独孤狂客直直盯着燕青,道:“请燕大侠替我清理门户
燕青道:“这”
独孤狂客道:“老夫一生从不求人,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燕青道:“此事可以从长计议”
一语未了,独孤狂客猛地挥掌向自己天灵盖击去。燕青大惊道:“前辈不可”上前救援,已是不及,独孤狂客头骨碎裂,满头血出。”
燕青扶起独孤狂客,独孤狂客目光定定地瞪着燕青。燕青道,“前辈,你这又是何苦?”独孤狂客仍是死死瞪着燕青,燕青垂泪点头道,“前辈,我答应你”
独孤狂客眼一闭,头歪向一边
燕青慢慢地将独孤狂客放于床上。
慧空禅师c无因子和三恨大师走了进来。见独孤狂客一魂渺渺,已登极乐,慧空禅师合掌念佛。无因子上前伏身,拉起独孤狂客的手,道:“你这老不死的,怎么忽然就想不开了呢?我们的架还没有打完,你就这么去了?”说着止不住老泪纵横。
燕青和三恨扶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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