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民居赌场大约四五里路外，内城河边。
雷冲静静的站着，看着缓缓流动的河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中的烟火忽明忽暗，让人有种莫名的压抑。
手下阿年站在一旁，几次欲言又止。
雷冲一口将烟雾吸进肺里，然后重重的吐了出来：“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阿年犹豫一下，有些不甘心的道：“冲哥，我们刚刚那么多人，为何不干脆做了余泽？他踩了我们那么多场子，如果我们不做事的话，整个江湖都会耻笑我们的。”
“可是你这样做，明显放给他一条生路。”
雷冲笑道：“你真的这样觉得？”
阿年咬咬牙，狠狠点了一下头。
雷冲一笑：“你是觉得我怕了余泽？”
阿年不敢接话，沉默着。
雷冲又点燃一支烟，不过这次只抽了一口就扔掉了。
“说实话，我确实有些怕。”
阿年猛地一看他，脸色惊异无比。
这个只是他内心忽略揣测的不靠谱的想法，想不到雷冲竟然直接承认。
他内心忽然有种错乱的感觉，眼前这个到底是不是那个纵横安苏，叱咤风云的奔雷王雷冲？
雷冲好似明白他的想法，淡淡道：“我就是因为怕，才能活到今天！”
阿年有些茫然：“我还是不太懂。”
雷冲拍拍他的肩膀，轻叹道：“赵百川，堂堂西南赵家少爷，竟然一声不吭的离开锦江，然后古武世家许家就被一举打垮，许文辉夹着尾巴逃出了锦江，所以我怕！”
阿年不解：“既然是这样，那为何还要留下阿妖？”
雷冲抬着头，看着没有星星出没的天空：“有些事情，有些事我怕，不代表我不会去做，姿态，还是要有的，要不然可真就让道上的人看轻了。”
阿年琢磨良久，有些不敢相信，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只是做姿态？冲哥难道觉得阿妖不是余泽的对手？”
雷冲摇摇头，眼神深邃，让人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散乱的脚步声传来，阿年迅速转身，拔枪，动作流畅舒展。
可下一秒他就惊呼起来：“阿妖！”
“怎么伤成这样？”
阿妖狭长的眼眸寒光一闪，却没有回答。
“一对一？”雷冲没有回头，突然问道。
阿妖点点头，冷漠道：“他，很强。”
雷冲转身，看了他一眼：“走吧，先去医院。”
阿妖没有再说什么，踉踉跄跄的走了。
阿年一拳打在树干上，力道极大，渣屑乱飞树叶纷纷落下。
“冲哥，难道真的要离开锦江？”
“我雷冲说话算话！”
“不如让我去干掉他！”
雷冲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忽然拔出枪，指在他的脑门上。
阿年一慌：“年哥，你这是？”
雷冲忽然一笑，手掌一翻，把枪柄调转：“记住。”
然后转身大步离开，悠悠的声音传来：“有时候杀人，枪不一定要握在自己手上。”
阿年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医院手术室，众人忐忑的守在外面，没人开口说话，气氛有些沉闷。
忽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四五个警察出现在走道中。
余泽转头一看，带头的是个熟人。上次黑哥他们在夜总会闹事，还开了枪。负责调查此事的就是这人，重案组组长马天峰。
后来余泽还去过分局几次，和他有些接触。还好黑哥他们没有来这里，否则可就麻烦了。
马天峰大步走了过来：“余泽，今晚的事情我很遗憾，不过我们警方会尽全力抓捕枪手的！”
余泽感激道：“谢谢。”
马天峰笑道：“不谢，这是我们警察应该做的。不过现在还得麻烦你跟我们回一趟分局，录一下口供。”
余泽有些伤感，道：“马队长，能不能等一下，我的朋友还在里面。”
马天峰有些犹豫，在大街上发生枪战，局长震怒，已经下了一个星期内破案的死命令，所以即使是半夜，马天峰还是爬了起来。如果能够尽早录口供，对于他们破案的效率能够大大提升。
“喂！我们现在不是和你商量！配合警察破案，是你的义务！”
没等马天峰说话，他身后一个便衣便跳了出来。
马天峰眉头微皱，不过却没有开口阻止。
余泽冷声道：“警官，请你注意，我不是犯人！我是有义务配合你们，但是我今晚是受害人，我的朋友还躺在里面！”
便衣怒道：“你录口供和你朋友在不在里面有什么关系！难道你留在这里她就不会死？离开了她就救不活了吗？”
余泽眼神一冷，握住拳头，一字一句道：“警官，注意你说话的语气！”
“你”
“够了！”
便衣还想在争论，马天峰低声喝住了他。
想了想，然后朝余泽道：“大家相识一场，我再等你半个小时。我也是没办法，希望你能谅解，发生枪击案件，局里非常重视，我压力很大。”
余泽没有说话，转头望着手术室的大门。
这次没有等太久，十分钟后，老头满头大汗的走了出来。
余泽快步上前：“怎么样？”
老头随意一笑：“放心吧，我老人家人老，手段可不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的就没问题了。”
余泽长长出了一口气，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长乐分局，口供室内，烟雾环绕，差点看不清人影。
马天峰一手拿着笔，一手拿烟，时不时的抽上一口，烟灰缸已经塞得满满的。
他眉头深深皱起，有些出神的看着口供本，迟迟无法下笔。
手上一阵灼热感传来，他手忙脚乱的扔下烟头。
回过神，他有些头疼的看着余泽，饶是他处理过不少案子，仍旧有些乱分寸。
思虑片刻，他沉声道：“余泽，你确定你说的话是真的？”
余泽笑道：“马组长，你觉得我敢在警局说谎吗？”
马天峰沉默，他不是不相信余泽，实在是他的口供太过惊人，若这是真的话，那就是惊天要案了。
余泽轻轻一敲桌面，似笑非笑的说道：“马组长，难道这案子你们分局不敢查？”
马天峰看着他，轻声一叹：“不是不敢查，实在是牵扯太大，我做不了主，等向局长汇报才能做决定。”
余泽活动了一下身体，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马天峰道：“好了，暂时先这样，我得马上向局长报告，如果你说的情况属实，我们一定会一查到底。”
出了分局门口，余泽眼神变得冰冷：“顾永年，这次就算你能跑掉，我也得让你脱一层皮！”
刚刚在口供室，他没有任何隐瞒，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而且左元是顾永年手下的事情，他也说了出来。
原本他不屑于这样做，但是一想到卢徽音义无反顾挡到他身前的时候，他就内疚不已。
如果不是老神医，或许卢徽音早已经和他天人两隔。“顾永年，原本我还打算亲自与你清算，但是，我总得先替那个挡在我身前的女人收点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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