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斩雀 > 第 55 章
    和李若雪两人的身影被夕阳静静的拉长。

    他们手里的剑,依旧寒冷的令人发毛。

    宇文子乔忽然在他们的后面说道:“你们要去哪里?”

    独孤飘雪停下了脚步,很快的,他又抬起了迈向南城门的脚步。

    他不知道自己来自于哪里,要去哪里。

    宇文子乔又问道:“你们来苏州城,就是为了杀陈妈妈?”

    独孤飘雪冷冷道:“这个理由足够了。”

    宇文子乔道:“确实很足够。”

    黄昏再一次来临时,他们已经消失在了南城门,只剩下秋风里晃着折扇的宇文子乔。

    宇文子乔在心里叹息:恐怕真的只有他身边的李若雪,才真正的了解这个人吧。

    如果要在苏州城打听一个人,最快的办法就是去找金银赌坊的老板。

    这个外号叫赌半仙的中年男人,五岁学会玩骰子,十三岁那年赌赢了一比开赌坊的财富。

    他已经在苏州城里经营了三十年的金银赌坊,据说,在苏州城里,没有他不认识的人。

    宇文子乔也是金银赌坊的老赌客了,所以他刚走进来时,赌半仙就很随和的迎了过去:“宇文公子,赌瘾又犯了?”

    宇文子乔叹着气道:“犯了犯了,小生现在就在一场大赌局里。”

    赌半仙自然听不懂,只听对方继续说道:“老板,向你打听一个人。”

    赌半仙笑道:“好,你说要打听谁。只要这人有名儿有姓儿,并且是在苏州这块地盘里混的,我就一定知道。”

    宇文子乔道:“如果是一个刚进苏州城不久的外地人呢?”

    赌半仙道:“宇文公子只管说出要找谁,看看我赌半仙是否晓得。”

    宇文子乔晃着折扇,笑道:“一个比嫦娥还美的女人,至于名字,小生实在不太方便说出来,免得对这位姑娘带来麻烦。”

    赌半仙怔道:“宇文公子啊,你来错地方了吧?如果要找女人,就应该去雅香阁啊,怎么跑到我这赌坊来了?”

    宇文子乔苦笑道:“找过了,她不在那里。”

    赌半仙道:“那好,我就替你留意留意。”

    宇文子乔道:“好,那就先多谢了,小生告辞。”

    “哎!”赌半仙追了出去,道:“宇文公子要找的那位姑娘,还有没有别的特征?”

    “她脸上永远挂着顽皮的微笑。”宇文子乔笑道:“苏州城里没有这么有趣的姑娘,所以你只要一看见她,就一定会认出来。”

    留星雨不在雅香阁那个女人堆里,赌半仙也没见过她,那她会藏在哪里?

    总之,这三天她一定要吃饭,要喝水,要睡觉。

    能满足这些需求的地方,好像只有客栈。

    苏州城里有大小客栈二十六家,宇文子乔走的两条腿都快断了,才打听完这些地方。

    每一次,他总是带着一脸的希望走进客栈,又带着一脸的失落走出来。

    天已经黑了,漫天的繁星提醒他,要回家休息一下,好好的思考留星雨其他的藏身之处。

    宇文子乔没什么胃口,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留星雨究竟躲在哪里。

    晚风吹动,苏州城一片安详。

    宇文子乔站在苏州城最高的楼上,整座城池的风景尽收眼底,一双闪亮的眸子,仿佛想洞察每一个角落。

    今晚他没有睡觉,他不打算浪费这一晚上的时间。

    他像一个孤魂野鬼一样,晃着折扇,游dàng在苏州城的大街上,希望能忽然从某个角落里找出留星雨。

    可是他想错了,这一个宁静的夜晚,街上除了几个游dàng的酒鬼和路边的婊子外,没有留星雨美丽的身影。

    直到后半夜最黑暗的时候,他才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无名庄。

    他已经很累了,却不想睡觉,就好像他现在肚子已经很空了,却不想吃饭。

    他只想喝两杯。

    琉璃杯里暗红色的葡萄酒,倒影着明亮的烛光。

    宁静的黑夜里,宇文子乔不由自主的弹起了汉宫秋月。

    黯然中,他仿佛又看见了留星雨。

    尽快找到留星雨,或许不是为了这场赌局,而是为了能早些再见到她。

    不由自主的,他翘着兰花指,靠着深刻的记忆,在画纸上留下了留星雨顽皮的微笑。

    精湛的画工,使得画纸上的留星雨和本人几乎一摸一样,但好像少了点什么。

    少了她眼里独特的可爱。

    所以他再一次提起笔,画第二张。

    同时,借着现在短暂的宁静,他开始思考。

    现在已经很清楚,留星雨一定是躲在苏州城里的民宅或商铺里。

    要在成千上万的民宅里找出一个人,恐怕不能一家一家的打听,必须要找捷径。

    除了名宅,苏州城的布庄、钱庄、杂货店和金银手饰店等乱七八糟的店铺,也数不胜数。

    想到这里,宇文子乔不禁叹了口气,想起了留星雨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这不是捉迷藏,而是一场智慧的较量。”

    四更已过,大地就快再一次苏醒。

    宇文子乔握笔的兰花指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控制,不断的在一张张画纸上描绘留星雨的美丽,只是她的眼神,却怎么画也不像。

    似乎最美的女人,用画画的方法是永远无法表达的。

    宇文子乔在画了九张画后,终于放下了画笔,最后还是明白了这个道理。

    他看着眼前的画,若有所思。

    下一刻,他似乎悟到了什么,着魔了一样,一口气饮尽了琉璃杯里的葡萄酒,再一次画着留星雨的画像。

    他找到了捷径。

    他非常认真,一笔一笔的勾画着留星雨的脸庞,每一笔,都落的很轻,仿佛只要稍稍用力,就会撕破画中美人的脸。

    旭日东升,大地母亲已完全苏醒,她轻轻的将太阳托起,用沉默和安详的歌声,赞美着人世间的美好。

    宇文子乔收回兰花指,将几个时辰都未曾离手的画笔放下。

    他满意的笑了笑。

    几十年后,当白发苍苍的宇文子乔坐在项恒对面,和他诉说这段往事时,项恒问道:“你笑什么?是因为一夜的努力,你终于在纸上画出留星雨的眼神了?”

    宇文子乔摇了摇头:“她的眼神,恐怕没有一位画师能画出来。”

    项恒道:“那你笑什么?”

    宇文子乔道:“小生在这几十幅画像中,找到了留星雨的眼神。”

    项恒听不懂了:“你不是说画不出来么?”

    宇文子乔道:“画不出来,所以只能从她zhēn rén身上找到那种眼神,要在苏州城里找到她,就是要靠这些没有眼神的画像。”

    说道这里,宇文子乔又笑了:“所以,在这些没有眼神的画像里,就能看见她真正的眼神。”

    项恒道:“为什么?”

    宇文子乔道:“很简单,每一副画像的下面,都多了两行字。”

    项恒道:“什么字?”

    “寻画像上之人,将线索提供给无名庄者,宇文子乔奉上重金酬谢。”

    宇文子乔脸上虽有倦意,却笑的非常满意,他拿着这些寻人的榜文,走在苏州城里最热闹的地方。

    过了正午,他才将这几十张榜文贴满苏州城的大街小巷。

    现在网已经撒出去了,就等你这条大鱼落网了。

    宇文子乔这么想着,满意的看了看最后一张贴出去的榜文,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到了无名庄。

    一看见无名庄的大门,他脸上保持的微笑就僵硬了。

    只见庄被人围的水泄不通,每个人都玩儿命的的往无名庄的门里挤,门卫们拦都拦不住。

    宇文涛黑着脸站在一侧,他一看见宇文子乔,就恼怒的跑过来,沉着脸说道:“你搞什么?这些人都是来找你的。”

    宇文子乔道:“莫急,莫急,孩儿会处理好的。”

    宇文子乔命人在无名庄大院的中间,摆了一张桌子,把那些大批来找他的人,让下人一个个有秩序的放进来。

    他面朝大门的坐在桌子后面,轻晃折扇,看着第一个进来的人。

    这人是个提着篮子,看上去像是买菜的大婶儿。

    买菜的大婶儿一看见宇文子乔,脸上就了开了花:“宇文公子,我看见你贴出去的榜文,就马上来这里找你提供线索了!”

    宇文子乔满怀希望的笑道:“请大娘快快道来!”

    买菜的大婶儿像是在思索:“大概是前天晚上吧,我在城北的酒馆附近,看见过画像上的姑娘。”

    宇文子乔道:“城北的四海酒馆?”

    买菜的大婶儿猛点头:“对对对!就是四海酒馆,我丈夫是守北门的护城兵,前天晚上我去给他送饭的时候,刚好看见画像上的姑娘从四海酒馆里出来。”

    宇文子乔道:“还记得时辰么?”

    买菜的大婶儿果断的说道:“戌时。”

    宇文子乔道:“这么肯定?”

    买菜的大婶儿道:“对!每天晚上的亥时会有人换我丈夫的班,所以我每天给他送饭的时间,都是在戌时,前后不会差一刻钟。”

    宇文子乔的眼睛从希望变成了失望,因为三天前的戌时,留星雨并没有在什么四海酒馆,而是在无名庄里听他弹琴。

    从无名庄到城北,少说也要走两刻钟。看来这买菜的大婶儿只是来骗钱的。

    宇文子乔脸上不露声色,微笑道:“多谢大娘,有劳了。”

    买菜的大婶不好意思的笑了:“宇文公子,寻人的榜文上,可是写清楚了的。。。。”

    宇文子乔会意,立马让下人给了她五两银子作为酬谢。

    买菜的大婶儿欢天喜地的跑了出去,用一条“非常珍贵的线索”,赚到了这么一大笔钱,有了这五两银子,她可以买到许多棉花,可以让全家都在这个冬天穿上新棉袄了。

    这笔钱大可不必给,只是为了无名庄和父亲的声誉不受辱,加上无名庄里用之不尽的财富,宇文子乔还是大大方方的花出去了。

    再者,播散一些钱财给有需要的人,本身也是一件积德的事。

    第二个进来的人,是一个卷着袖子,全身ròu臭的屠夫。

    宇文子乔柔声道:“这位壮士,有何赐教?”

    屠夫笨头笨脑的说道:“我看见宇文公子的寻人榜文,特来提供一些线索的。”

    宇文子乔的眼睛又亮了:“还请快快道来!”

    屠夫道:“大概是昨天的中午吧,大概吃午饭的时间,画像上那个姑娘,来我的猪ròu摊买了两斤肥ròu,四斤瘦ròu,还有几块排骨。”

    宇文子乔道:“那姑娘长什么样?”

    屠夫道:“很年轻,很漂亮的一个姑娘,穿着花衣服。”

    这简直是废话。

    宇文子乔问道:“还有没有别的特征?”

    屠夫道:“好像没有,我只记住她买了两斤肥ròu,四斤瘦ròu和几块排骨。”

    宇文子乔皱起眉头道:“她买了两斤肥ròu,四斤瘦ròu和几块排骨?”

    屠夫郑重的点着头:“嗯,我肯定没记错。”

    宇文子乔道:“劳烦壮士再说一遍,那位姑娘都买了什么?”

    屠夫道:“两斤肥瘦,四斤猪ròu和几块排骨!”

    宇文子乔道:“什么?”

    屠夫又重复:“两斤肥ròu,四斤猪ròu和几块排骨。”

    宇文子乔道:“买了什么?小生还是没听清楚。”

    屠夫又重复,只是这一次的声音很低了,低的过分心虚:“两斤肥ròu,四斤猪ròu,还有。。还有几块排骨。”

    从这一次心虚的口气和他躲避的眼神,面对又是一个说假话的人,宇文子乔的双眼又变的失落。

    留星雨那样一个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千金大小姐,绝不会疯到自己亲自上街买猪ròu,宇文子乔想到这里时,只能吩咐下人给这屠夫五两银子作为酬谢。

    他看了看被围的水泄不通的大门,不禁苦笑,这些人中,恐怕大半都是来骗那酬金的。

    钱花的适当是积德,盲目的花钱会被人当做白痴。所以宇文子乔觉得应该做些什么,来杜绝那些来提供假线索的人。

    第三个人进来的时候,宇文子乔已经开始在桌上画着留星雨的画像。

    这人年龄不大,看上去像是个街头的小贩。

    宇文子乔问道:“这位兄台有何赐教?”

    这人道:“我是来向宇文公子提供线索的。昨天午时,我在富贵街的轩辕茶楼里喝茶时,看见了画像上的那位姑娘。”

    宇文子乔问道:“那位姑娘是何摸样?”

    这人道:“那叫一个漂亮啊!当时她就在我对面的桌上喝茶,除了她自己以外,还有两个壮汉陪着。”

    宇文子乔奇道:“有两个壮汉陪着?”

    这人道:“嗯!我很肯定,那两个壮汉的腰间还带着两把大刀,看上去像是走江湖的。”

    宇文子乔道:“那你有没有听到他们在谈什么?”

    这人道:“听到了,在谈一笔很大的生意。”

    宇文子乔道:“谈什么生意?”

    这人很果断的说道:“一批很大的珠宝生意,好像要十几万两银子的价格。”

    宇文子乔道:“除了漂亮,那姑娘还有没有其他特征?”

    这人的回答依旧很果断:“那姑娘虽然长的很漂亮,但声音却非常大,很粗,就像男人一样,不但大口喝酒,还大口的吃着ròu。”

    这人说的头头是道,无论是时间地点和人物,无一不是没有说清楚的,但宇文子乔还是失望了,这人看见的显然不是留星雨,所以他只能无奈的叫下人给了他五两银子作为酬谢。

    就这样,他也不知道接待了多少人,不管提供的线索是真的还是假的,总之没有一条有用的线索。

    直到所有的人都被打发走,花出去一大堆银子的时候,宇文子乔已经完成了十几张留星雨的画像。

    还是画不出她的眼神。

    画像下的寻人榜文也变了:“寻得画像上之人,带到无名庄,宇文子乔奉上白银一百两,以作酬谢。”

    第十八回: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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