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醉吟仙·桃华初上 > 第 77 章
    日,待仙界诸仙的怨气平息一些,他再去看她;再等几年,仙界诸仙差不多将她忘记之时,他会将她娶回初云天。

    她会是他名正言顺的帝后。

    颁完逐桃华出初云天的御纸后,他顺便扯张新纸出来,蘸满黑墨的狼毫笔在纸上游走,将瓷颜的名字亦写了上去,连夜着流封送往重华仙境。旁人不知他为何会败在方悦手下,他却知道的一清二楚。为何方悦会知晓桃华的容貌,且连桃华当日穿甚么衣裳都知晓?必然是有人做了仙界的叛徒,这个仙界的叛徒,便是瓷颜。

    一昔之间,他逐了两位徒弟出师门,众仙只知桃华脱离了初云天,却鲜少有人知晓瓷颜亦脱离了初云天。“帝君高徒”这个可以拿出去唬人的称号,桃华得不到,旁人也不必想着去得到。

    然世事难料,无妄能推算出世间所有人的所有事,却也有漏算的时候。初微做了万全的打算,却仍走错了一步棋。错在他不该让瓷颜去见桃华。瓷骨的心思深沉缜密,他想不到他的妹妹也随他。

    知晓桃华出事是在月末的颂礼宴上,他正同瓷骨举杯畅饮,无妄忽的凑上前来,摇着玉骨折扇看他,责难道:“我觉得此番事你做的不对,纵然小桃有错在先,但她是你的徒弟,若我有个这么漂亮可人的徒弟,别说连夜赶她出师门了,说她两句我尚且要心疼良久。你赶她连夜出师门那晚,小桃从山上滚了下去,重伤垂死,她身边那个精灵求了青山老母好几日,老母才同意出手救她,我觉得你应当去看看她,权当最后尽一尽师徒情分。”

    瓷颜坐在他旁边,闻言忽的倾洒了杯中酒水,他淡淡的扫过去,瓷颜愈发坐立不安,忙借口下去换衣服,匆匆离座而去。

    瓷骨举起酒盏笑对无妄,“神尊大人向来心善,下仙甚是钦佩,然帝君已逐了桃华出师门,她便不再是帝君的徒弟,何来最后尽一尽师徒情分之说?”

    无妄瞧也不瞧他,瓷骨讨了个没趣,亦不再言语。良久,初微饮尽盏中黄酒,抬眼淡淡道:“他说的没错,我既已逐了桃华出师门,就不该再同她有联系。青山老母的治愈之术甚是高超,她肯出手救桃华,桃华定然能从鬼门关脱离出来,用不着你我担心。”

    瓷骨道他英明,无妄的面色不大好,道声谷中有事,提着玉骨折扇晃悠悠走了。

    没人看见他握酒盏的手在发抖,亦没人发现他在半夜离开初云天去偷偷探望桃华,初云天真正成了他一个人的初云天。

    事态发生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时,他抱着桃华的尸身瘫坐在红莲业火旁,无妄引的无根水浇得灭熊熊业火,却浇不灭他心中的浓浓悔意。他近乎疯魔的想,若当初他不顾一切的娶桃华为帝后,管他三界诸仙如何多嘴,一切是否不会同如今一般糟糕?他可以不做这个帝君,但他不能没有桃华。

    可惜他不会逆转乾坤之术,事已发生,他无力去更改,只能一遍又一遍去接受这锥心之痛。

    等桃华重生的三万年漫长且煎熬,他在无数个夜晚失眠,无数次从睡梦中醒来,皆怅然若失。他施术使桃花坞的桃树终年盛放,郁郁不败,他想,等桃华醒过来看到盛放的桃林,应该会高兴罢?

    凡界历经多少沧海桑田,瓷骨的儿子都长得同他一般高了,桃华才终于醒过来。他一点都不觉得这三万年的等待痛苦,于他而言,能再见到桃华,已是他此生最幸运的事了。

    ☆、不祥征兆

    初微从遥远的回忆中晃过神来, 胸前的血痕尚未干涸,桃华软香的躯体靠在他身上,甚是温暖。

    暮风微凉,桃华带着哭腔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我们之间永远隔着一道鸿沟,你总能轻轻松松的明白我的意思, 我却从未弄懂过你的想法。帝君, 我并非不爱你, 可为何我却不懂你?”

    他亲上她的眼睛, “没事,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终有一日, 你会弄懂我的。何况你并不真的需要懂我,有我懂你便足够了, 若不然哪日我背着你出去吃酒, 还没进家门便会被你知晓, 多可怕啊。”

    桃华揉了揉鼻子, 瓮声唤他,“帝君……”

    他抬手揽过她的肩膀,哄孩子似的, 柔声道:“别哭,哭久了眼睛疼,你抱我紧一些,我有点儿冷。”

    桃华依言抱紧他, “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

    她抬眼小心的看他,“你说,方悦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他一口气没喘匀,重重咳了两下,费劲道:“不知……”

    临近深秋,桃花坞虽四季如春,入夜却仍有些微寒,极细微的凉意顺着□□在外的皮肤一直渗透四肢百骸,只盖薄毯子已然不行。

    华灯初上时分,桃华从柜子里取出条云丝被子,换下床榻上的薄毯子,又将半开的窗子全部掩上,方钻进被褥里。

    帝君的身子冷得离谱,往往她刚将自个儿捂暖,不经意的翻身碰到他,立马冷的一激灵。从前她未曾与帝君同榻而眠,是以不知晓他的身子是一向如此冰冷,还是近来才变得冰冷。但她依稀记得,前些日子他的身子还暖烘烘的,像个小火炉,靠近就觉得心安。

    施术熄灭灯烛,桃华竭力用自己的身子去温暖他,试图驱赶他身上的寒意。窗外月色皎洁,身旁的青年又不安分,磨磨唧唧的不肯入睡,温热的喘息不断扑在她的耳边。桃华打开他乱动的手,撑起身子,格外义正言辞道:“我们白日里不是说好了,一个月只做一次么,你现在却又是在作甚?”

    帝君一脸无赖相,挑眉道:“没错,是说好了。”

    桃华抓住毛毯子一角,仰面道:“那昨日我们也做了,且昨日也算在这个月里头,一月三十日还剩一撮未过完,你如今再对我动手动脚,可是违约的表现。”

    满面不羁的青年黏住她,唇角的一抹笑愈发盛放,“我们是今天说的,所以便从今天开始算,若从今天开始算,这月的一次我们并未用掉。那么,我现在就要把这个月的一次用掉。”

    世间总会有如此无赖之人?钻空子钻的忒熟练。桃华甚是无奈,故作气恼的拿开他的手,帝君不为所动,转瞬又搭上来。她又将他的手拿开,他又搭上来,她拿开,他搭上,拿开,搭上……重复多次,桃华终于服了。她垂眼思索片刻,犹豫道:“那我们说好,这是这个月的最后一次。以后你若再违背约定,我便不再理你,你同我说话我权当做听不见,你唤我我也不会答应。”

    帝君拥着她,默了稍许,忽的惘然笑了,“以后?”

    桃华重重点头,“对啊,我嫁与你以后。待我做了你的帝后,成了你的亲人,这个约定亦作数,你可别再想着钻空子。我不想再看你吐血的样子了,忒吓人,现在我的心脏还跳的厉害,估摸得歇上几日才能正常。”

    她仿佛瞧见帝君有些走神,不过片刻,又恢复如常,他怔怔的抬目看她,轻声道:“嗯,都听你的。”

    桃华偏过头去,攥紧手底下的毛毯子,悄悄笑了。

    隔日风光无限好,万里蓝空一碧如洗。为了桃华同帝君的大婚能如期进行,布雨的仙官特特发了文书,奏请将近期的雨全往后排,留些晴天出来,方便帝君办婚事。帝君斟酌良久,同意了他的建议,是以桃华同帝君大婚之前的日子,皆是艳阳天。

    日光透过窗子的缝隙照进室内,帝君同她躺了这些日子,头一次起个大早。婚期临近,凡事不能全jiāo由流封打点,帝君终究还是要亲自去看一看,敲定流封不能拿主意的事。

    桃华晕乎乎的团在被褥里,帝君起身的动静亦没将她惊醒,隐约听见帝君同她说了甚么,她懒洋洋的抬臂圈住他的脖子,才不情不愿的睁开眸子。

    帝君刚喝完热水,唇尚且温热着,轻吻上她的额头,软着声儿道:“乖,你若困倦便再睡一会儿。这几日我不能陪你了,你先在桃花坞待着,忙完手上的事我便来接你到初云天,提前看一看咱们大婚的场地。等你看完了,觉得满意了,我再送你回来。待到大婚当日,我会光明正大的把你娶回初云天。”温热的唇自额头移到她的脑门上,帝君浅浅的呼吸扑在她面上,声音透着撩拨心弦的沙哑,“如何,夫人?”

    她闭目感受唇角残留的温度,贪婪的嗅着他身上的青草气息,浅笑道:“嗯,我等着你,你要早些来接我。”顿一顿,又道:“夫君慢走。”

    帝君似乎很满意她的这个称呼,含着笑又吻一吻她,将她的手臂放下塞进被子里,掖好被角,揉了揉她的脑袋。

    白裳自视线内缓缓消失,木门关阖的声音传到耳畔,桃华眨了眨眼,正打算翻个身,团绒的毛毯子毫无征兆滑落,桃华忽生胆战心惊之感。

    她说不清这种感觉,它是在瞬间涌上来的,来的毫无征兆且莫名其妙,她只觉得一颗心慌乱无比,全身的神经好似错乱了一般,跳个没完。

    她记得流封曾同她说过,女子都有异于男子的第六感,他老娘靠着她的第六感,赶走了许多对他老爹有非分之想的女子,他老爹怕极了他老娘的第六感。

    她当时尚年幼,不懂何为第六感,遂虚心的请教了一番,流封解释的结结巴巴,“啊……这个第六感,大概……可能是一种特殊的感觉罢。譬如你睡得好好的,忽然觉得全身冒汗,心脏扑通跳的厉害,又慌又乱的,便有可能是预感到了甚么事。……我也不甚懂,待我回去问问我老娘,再回来同你细说。”

    然,她没能守到流封的细细解说,便在她同流封闲扯的当日,流封他老娘终归同他老爹和离了,据说是他老娘先变的心,爱上了凡界的一个普通男子,甘愿削去仙骨,入凡界嫁与那人做妻。

    所以说这世事啊,难料的很,无常的很。流封到她跟前哭了好些日子,索xìng他从小是由他老爹带大的,对他老娘的感情不深,哭过抱怨过也就好了。没多少日子,流封他老爹又娶了个仙女儿,待他老爹好,待流封也好,可见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矣。

    桃华当时团在被子里头倦的难受,只粗略的想,估摸她的这种感觉便是流封所说的第六感罢,但她为何会突然生出这种感觉呢,难道说有对帝君抱有非分之想的女子出现了?

    她懒懒翻了个身,扯被子将脑袋盖住。对帝君抱有非分之想的女子从来不曾中断过,走了一拨又来一拨,前仆后继的。索xìng帝君爱她,她亦爱慕帝君,帝君不像流封他老爹花心,她亦不像流封他老娘薄情。没甚么能将他们分离的,她无需担忧。

    后来,时光荏苒,独居在初云天的她常常会想,若那时她勤快一些,不被浓浓倦意主使,冲出去再看看帝君,哪怕只看一眼,兴许她就不会同如今一般,抱憾难眠。

    帝君走后,再未回来过。

    桃华在桃花坞等了三日,同鱼丸一起打的樱桃已吃的所剩无几,睡觉睡得脑袋都瘪了一块,整个人无精打采的,行尸走ròu一般。她站在桃花坞最高的一棵桃树上头,日日朝初云天的方向眺望,想着下一刻帝君便会腾云而来,接她去初云天看大婚的场地,她还想听他唤她夫人。

    她已习惯了有他在身旁的日子,习惯岂是说改就能改掉的。爱一个人深入骨髓便有如食了罂粟,她嫌他烦也好,恼他不珍重自个儿的身子也好,只消他对着她清浅一笑,她便甚么都说不出了。哪怕此刻他不在身边,桃华只要一闭上眼,想到的全是他的音容笑貌。

    第三日霞气蒸腾,她等来了流封。帝君最信任的神官大人笑着同她道,大婚之事已布置妥当,帝君邀她去看初云天的万亩禾花田凋零之景。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早已笑得收不住了,蹦蹦跳跳地跟在流封后头往初云天飞。

    ☆、方寸大乱

    她想着, 等会儿见到帝君,她一定要问一问,问他为何他不亲自来接她,明明他说好的,要亲自来接她去初云天的。祥云快速的朝初云天飞,越过重山后, 她忽的放弃了这个打算。

    唔, 帝君为了他们的大婚忙里忙外的, 一定是累坏了, 她应当心疼他才是,怎能因他不亲自来接她就生气呢。如此显得她小气,斤斤计较, 忒不懂心疼人了。

    不若,等下见到帝君, 她先亲他一口, 再夸他两句, 若他实在疲惫, 她便为他敲腿捶背。大婚的事宜她并未做甚实际的贡献,顶多是同帝君商量了宴请宾客的名单,顺便同他争了桌布的颜色。一切皆是帝君在cāo劳, 她左不过是个坐享其成的。

    虽未到大婚的日子,但初云天已是一片绯红逐天,玄石雕刻而成的境门上挂满了绯色花朵,硕大的斑斓的蝶舞花间, 伸长虹口吸食花蜜。自境外一直飞到境内,一路落英缤纷,浅碧色的荧光花瓣不停在肩头堆积,转瞬便消失不见,似是个精巧的幻境。

    桃华好奇的伸手去接荧光花瓣,花瓣大如指甲,透明如琉璃,入手碎如星辰,又如雨天河面上溅起的水珠。

    流封同她解释道:“这个景是帝君自个儿做的,以术法维持着,白日里它是浅碧色,到了夜间便会变为赤色。帝君别出心裁,我跟了他这么些年,头一次看到他布这样的花幕,亦觉得好奇的很。”

    祥云停在初云天境内,桃华熟门熟路的穿过绯红花海,帝君布置的场地合她心意,甚是合她心意。她略略看了绝美的景致,愈看愈觉得喜欢,压住心底的悸动,她转身问流封,“帝君现在何处?”

    流封张望了一番,思索道:“我去桃花坞找你的时候,帝君尚在这里完善此花幕,但不知此刻去了哪里。”忽的想到甚么,转面看桃华,“帝君不是约了你去看万亩禾花田凋零的景致么?不若你去禾花田看看,估摸他已经去了。若你到了禾花田没瞧见帝君,便再多等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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