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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安寺不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划分得极为细致。西院到正大门，需要绕过一个正殿，因着她并非来礼拜佛祖的，她只能从一侧的小道过去。</p>
这条小道弯弯曲曲的，似是特意为了延长路线，总需要走上小半个时辰才能到达大门处。</p>
她之前同老夫人谈天说地的，费了些时辰，如今又耗了小半个时辰，距离寺门开启之时，也不过短短半柱香时间了。</p>
院门后面的门房内，三个小和尚极为认真地盯着香炉里的香，眼睛都甚少眨动。</p>
莫茹萱明眸一动，对着其中一个小和尚招了招手，“小和尚，你不在禅院中照顾大师，怎的来了这边？”</p>
那鼓着嘴正吹气的小家伙，正是灵尘禅院中的小和尚。也不知同这柱香有何仇怨，非得虎着脸，吹它不可。</p>
听到熟人的问话，他在其他两个小和尚的推搡下抬起头，见到他要见的人，飞快跑出来。</p>
“大姐姐！”</p>
琥珀挡了挡炮弹一般冲过来的小和尚，连带着身子晃了晃，这才挡住小家伙。</p>
小和尚感觉撞到了人，不好意思地伸手挠头，在小小的八点戒疤上转悠着。“对不住这位女施主，小和尚一时忘了，还请女施主莫怪。”</p>
琥珀小心翼翼地晃了晃被他撞得有些发疼的手臂，苦笑道：“小师父多礼了。不知见我家姑娘所为何事？”</p>
莫茹萱伸手拉过他，好奇道：“这时辰你不好好做午课，跑出来作甚？”</p>
小和尚笑笑，从僧袍中取出一串佛珠，递到莫茹萱面前。郑重其事道：“太师父说，这些日子多亏了大姐姐的琴声，小小心意，还望笑纳。”</p>
“吱呀——”寺门大开，小和尚这句话伴随着门扉开启，传到了外面。</p>
庄严肃穆的大门外，一男一女站在那儿，男子器宇轩昂，手中的鎏金纸扇在这难得的好天气中，格外耀眼。</p>
少女娇羞地低着头，不甚出众的容貌竟也多了几分耐看。</p>
莫茹萱同小和尚站在大门后面，小和尚举着佛珠，她看着小和尚。几分怪异c几分猜疑。尽数在门外的两个男女眼中划过。</p>
莫茹萱接过小和尚递来的佛珠，余光瞧见那个风骚至极的男子，心下厌恶不已。</p>
“多谢大师赠礼。小女受之有愧。”</p>
小和尚不懂这些勾心斗角，只挠挠头，嘻嘻笑道：“大姐姐的琴音甚好，什么时候再给我和太师父弹奏一曲呢？”</p>
莫茹萱淡淡一笑，摸摸他的脑袋，不出声。</p>
她不说话，并不代表旁人愿意沉默。原本是想来碰碰运气的，没想到竟在寺外遇到了莫家二姑娘。</p>
这也是个蠢的，那充满算计的眼睛偏偏要装作娇羞淑女，真真是上不得台面！江慕旭在心中嗤笑莫昭君的异想天开，但面上依旧温和有礼。</p>
这一来二去，倒是掏出了一些他从不知晓的。比如，这大姑娘心狠手辣容不得人，嫉妒心极强见不得人好，还有就是她的虚情假意</p>
在莫二姑娘的口中，莫茹萱就该浸猪笼c被千刀万剐的十恶不赦之人！</p>
他虽不能全信，但也猜出来莫家的后宅并不安稳，且莫大姑娘确实难惹。</p>
“莫大姑娘的琴音，可有何进步？为何本王不知晓呢？”他笑着踏进了寺门，全不顾方才同莫昭君聊得热火朝天的情分，一双眼睛都钉在莫茹萱身上。</p>
莫昭君眼底喷火，面上却冷冷淡淡的，只是那双纤细修长的手纠结在一处，都快将十根手指头揪下来了。</p>
莫茹萱，之前南安王如此，如今济北王亦如此，你当真如此水性杨花！</p>
莫茹萱不理会江慕旭的搭腔，只恭敬行了一礼，“见过济北王爷。”</p>
江慕旭含笑走向她，却没想到这朵带刺的美人花，径自走到了莫昭君身侧，冷脸以待。</p>
莫昭君抬头看她，见她的脸大变样，微微一惊，“大姐你的”</p>
莫茹萱淡淡一笑，素白纤细的手臂抬起，似是不经意道：“二妹，你今日倒是话多得很啊~不知这些时日同刘姨娘学了多少佛经佛理，不如同大姐说说，也好消消为姐心中的疑虑，你看如何？”</p>
“二èi èi既然定要等正门大开，那为姐带着你先去做了午课，也好全了你对佛祖的敬重之心。”</p>
莫茹萱那带着警告的眼神，以及话中的意思，若是她敢多说一句，后果难料。而起莫昭君心中也并不想方才对她体贴的男子知晓莫茹萱拥有倾城之貌。</p>
无能为力又心有不甘，莫昭君暗自咬牙，面上倒是一派欢喜。“那就劳烦姐姐带路。èi èi真好拜一拜佛祖，为我莫家祈福。”</p>
莫茹萱给了梯子，不管她愿不愿意，只能爬下来。否则她同姨娘所谋之事，必定不能成了。</p>
她是庶女，又是个极度不受宠的庶女，若是连这最后一丝翻身的机会都失去了，那么她就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任由花氏母女作践了。</p>
白鹿女课是她唯一的机会了，只要她能够一举成名，她就能够过得很好，好过莫茹萱！</p>
莫茹萱笑靥如花，拉着莫昭君的手，欢欢喜喜地往正殿走去。倒真是一派姐妹友好之像。</p>
江慕旭打开鎏金纸扇，很是潇洒地扇了几下。</p>
福贵瞧着，心头发冷。这荒山的气温同城里不同，这儿的九月已然冷了下来，哪怕日头高照，这么扇着也是冷的。</p>
“王爷，大师”</p>
江慕旭收了扇子，也冷得哆嗦了一下，却也死要面子地负手而立。“大师这时候应当是在做午课，我们还是跟着莫家姑娘过去吧，也好有个伴。”</p>
福贵暗自撇嘴。莫家二姑娘同大姑娘之间，鬼都看得出来有猫腻，想必是王爷的好奇心又犯了，想要瞧瞧姐妹阋墙的乐趣罢了。</p>
一行人各有心思地走去正殿，齐妈妈只得留下将那些有碍观瞻的丫鬟婆子都安顿好。</p>
莫家两姐妹手挽着手，姐妹感情好的模样，可话里的机锋却锋利得很。</p>
“方才听那小和尚说姐姐的琴音，竟得了灵尘大师的喜爱。”莫昭君一副好奇的模样，“不知大姐的琴何时竟弹得如此好了？当年的天下第一琴道大家宋姑娘的琴音，都没入了大师的耳。”</p>
四年前灵尘出外游历，正巧遇到被誉为天下第一的琴道大家宋姬。宋姬弹了一整日的琴，可惜灵尘大师看都不看她一眼，只一句话评论：私心太重，不足为道。</p>
自此，宋姬之琴，再难听闻。宋姬也从天下第一的位置上退了下来，重新沦为名妓，如今已无踪迹可寻了。</p>
莫昭君以她为例，不就是在将她同宋姬作对比，暗示她以琴音惑人，与那些妓子无异吗？</p>
莫茹萱心中冷笑。脸上倒是半分不露。“二妹果真是随了刘姨娘，吃斋念佛的，竟对佛门之事如此了解。”</p>
宋姬与灵尘之事，她倒是因为好奇问过，却是宋姬名声太大，脱身不易，只得请灵尘出手，这才脱离了那些虚名，与如意郎君隐姓埋名去了。</p>
只怕如今的日子，说不出的潇洒吧~</p>
莫昭君看着眼前的巍峨佛殿，自得一笑。“大姐谬赞了。不过是听闻过罢了。还不如大姐多才多艺，让王爷为之侧目。”</p>
这是在济北王面前给自己上眼药吗？莫茹萱瞥了眼余光中的那个男子，毫不在意道：“说来也多亏了二妹。”</p>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绣帕掩唇，笑得不怀好意。“当日你无意间摔了我的琴，南安王爷觉得可惜，便同灵尘大师说了一嘴，我那不堪入目的琴曲这才入了大师的耳。如此说来，二妹也真是我的福星了呢！”</p>
那次摔琴，老夫人罚莫昭君面壁思过，虽说只有几日，可老夫人一日不说解禁，她便一日不得出。好不容易因为女课之事，她被放出来。可摔琴之事，对莫昭君来说，是血淋淋的伤疤，被人捅破，着实面色难看许多。</p>
“是吗？”她咬牙，柔嫩的掌心抠出一道道血痕，“如此说来，那破琴倒是好曲咯？”</p>
莫茹萱轻点唇瓣，示意她放轻声响。“午课还有一段时间，不如我们俩姐妹进去听一听佛理，去去火气如何？”</p>
听她明目张胆地取笑自己，莫昭君只觉得自己都要炸了。但她的理智告诉她，不能开口！至少这时候不能同莫茹萱翻脸。</p>
前有高僧，后有济北王，若是她敢在此放肆，莫老夫人一定会扒了她的皮！</p>
连她之前最为疼爱的莫瑾欢都能下狠手去杀了，更何况她这个一直不受宠的庶女，老夫人的手更不会放轻了。</p>
“和该如此。”莫昭君不能硬碰硬，顺着她的话，乖巧地随她入了殿中。</p>
江慕旭看着前面那两个其貌不扬的姐妹，百转千回的心头，也不免扭成了一团。</p>
若说她们是亲姐妹，他信。二人容貌都不出众，可依他在平城打探来的消息，这莫家的姑娘容貌是一等一的。那除了三姑娘远离了人们的视线外，其他这两位大的，着实称不上容貌出众，难道莫世安是为了保护三姑娘，这才送走了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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