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的时候，马良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次的事情，应该遮掩过去了毕竟不会有人知道，自己是个画皮人，可以把那层ěi zhuāng的皮肤暂时撕下，扮成分身使用。
淋浴的热流打在身上，但马良却感觉不到几分暖意。
自己是第几次经历这种麻烦了？
马良也不知道。
有人过问马良：“你是否后悔过甩脱人类身份，变成一只邪灵？”
“后悔过。”马良说，“但是如果重新回到那个雪夜，可能我的选择不会有什么改变。”
但终究，有些决定一旦做出便不可悔改。
擦干身子走出浴室的时候，发现郁儿正趴在沙发上看网上新闻。
见到马良出来，郁儿连忙呼喊着：“老爸老爸你快来看，今天商场的事情上新闻了耶江城各大新闻媒体发了头条，大家讨论的可热烈了你看，江城大学校长都接受采访了。”
“楚校长？”马良心中感叹，这年头媒体工作者的反应速度越来越快了。
郁儿嬉笑着翻看着楚河校长的采访记录，说道：“江城大学修行系的学生在商场中挺身而出，力抗暴徒楚校长给予了他们很高评价，还说会替他们向江城市申请二级城市勋章呢。”
“二级城市勋章么，楚校长想申请，恐怕未必会给啊。”马良知道，城市勋章这种东西，往往会授予为了城市做出过重大贡献或者重大牺牲的市民，有了这样一枚勋章，对于个人的生活和发展来说今后有着诸多便利而且即使对于那些因此身亡的人，他们的家人也可以享受很多社会福利。
只是这次对抗暴徒之事，如果学生们联手把暴徒击倒，或者只是一个人与暴徒战斗的话，授个二级城市勋章还是有可能的；但如今这么多人平分一份半成品的功劳，只怕很难拿下二级城市勋章。
不过现在是学校想要申请什么，那就无所谓了；不管怎么样，学校把声势造起来再说。
郁儿翻了几份新闻之后，发现此时已经越炒越热了；甚至还有几个小报记者，言之凿凿地说二级城市勋章已经秘密授予了
这年头，听风就是雨的情况已经越来越严重了。
长期以来，江城大学虽然也是六十七家修行者大学之一，但是这里底子薄c师资差，在修行者大学中常年处于吊车尾的位置，甚至还有人扬言江城大学的修行系早该取消掉。
实力孱弱，以至于江城大学的修行系状态一直低迷，如今学校终于有了机会，自然得好好宣传一番，在其他修行院校身旁好好扬眉吐气一下了。
“老爸，不对啊。”郁儿翻找新闻的时候，发现了问题，她说道：“江城大学这边在不遗余力地宣传学生们对抗暴徒的事件但是完全没有提到还有两个江城大学的老师也参与了其中啊。”
“是么？”马良大概看了看，发现江城大学的宣传确实没有提及自己和吴庆旭，就好像全程没有这两个人参与似的；他不禁摇头笑道：“看来学校这是要搞事情呀。”
“搞事情？”郁儿有些不明白。
马良说道：“吴教授恐怕要出事啊要知道，今天在商场的学生们，对抗暴徒固然英勇，但是也死了不少人啊；既然发生伤亡，如果有人追究的话，学校总要找个责任人出来在大力宣传学生光辉事迹的同时，一旦需要有人负责的话，吴教授恐怕就要成为那个当责任人的替罪羊了。”
郁儿抬头望着马良，说道：“老爸，那你呢？你也是江城大学的老师啊。”
“我不一样。”马良摇了摇头，说道：“一来我不是修行系的老师，而且也不是这些学生人身安全的直接责任人；二来我大小也算个知名画家，在舆论上容易造成各种连锁反应；因此是没法随意拉出来当替罪羊的。”
“是么？”郁儿还是放心不下，问道：“那为什么不把老爸你和学生们一起嘉奖？”
“因为我是知名画家啊。”马良笑道，“如果把我报道出去，那舆论的关注点就变成了‘知名画家马良对抗暴徒’而不是‘江城大学某某人对抗暴徒’，这种情况对于学校的宣传是极其不利的；因此从学校的角度来看，能把我摘出去一定要摘出去。”
郁儿眉头紧锁，喃喃道：“你们大人的世界真复杂”
马良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时钟，说道：“如果进展顺利的话，学校的diàn huà应该快打过来了”
话音未落，马良的通讯器已然响起，果然，打来diàn huà的人正是楚河校长本人。
“喂，楚校长啊？大晚上的，您有什么要紧事吗？”马良一副纯良无害的样子，好像完全不知道楚河校长这个diàn huà打过来是为了什么似的。
“切，老爸好虚伪。”郁儿做了一个鄙视的表情，很可爱地皱了皱鼻子，然后翻身关掉了新闻，跑去看别的去了。
马良与楚河校长的对话极其简短，也很隐晦，但把要表达的意思全都说了出来，大概就是希望马良能够与这次事件的舆论宣传保持距离，同时学校会给出某些补偿之类的话。
“那吴老师呢？”郁儿突然问道，“吴老师怎么办？”
郁儿现在很头疼，她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在商场里最开始的时候吴老师一定要阻止学生们出去对抗暴徒了难道是因为吴老师也明白，事后无论怎样他都得当个倒霉蛋吗？
马良摸了摸郁儿的小脑袋瓜，说道：“有些平衡与默契，不是单凭一个人就能打破的；况且吴教授这次确实失职在先，才会成为这一轮舆论宣传的牺牲品的。”
郁儿想了想，说道：“可是不论哪个人处在吴老师的位置，都很难做得更好他已经尽力了，这对他完全不公平啊。”
马良沉默片刻，说道：“他的处分应该不会太重，毕竟宣传学生英勇的主基调在前，学校只是需要一个责任人把事情处理完而已。等事情的风头过去，之前是什么样，之后还会什么样。”
只是，不论怎么样，吴老师都要先当一波“背锅侠”的。
马良有些恍惚，就像那个难忘的雪夜一个小男孩拖着一个重伤的小女孩苦苦求救，却没有任何一个人伸出援手那一夜的绝望，恍若昨夜。
郁儿又自言自语道：“你们大人的世界啊简直太复杂了；我拒绝长大！”
“我也不想长大。”马良笑道。
“我还是看我的演唱会吧。”郁儿翻着电脑，播放起了一场演唱会的直播，说道：“比起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还是冰清雅姐姐的演唱会最棒了，听到她唱歌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马良耸耸肩，郁儿成为冰清雅的铁杆粉丝，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
这件事说起来其实也怪，郁儿从来不追星，对影视剧和歌舞都没太多兴趣偏偏就喜欢听冰清雅的歌，从出生到现在，就当过这一个人的粉丝。
“对了，老爸。”郁儿回头，又是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拉着马良衣角，说道：“冰清雅姐姐下个月要来江城开演唱会啦，咱们去看现场版的好不好？”
“呃”马良迟疑片刻，说道：“行吧，开始卖票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去买票。”
“哦耶！”郁儿又变得开心起来，至于什么商场暴徒啦c吴庆旭教授啦瞬间就被抛到脑后去了。
马良笑了笑，走到窗前。
窗户外面，是无尽的夜空；天上无月亦无星，只有地上的各色灯光交相辉映，刚刚淋过热水的马良，感觉自己的身体还是很冷。
“李听白李会长果然没有放弃啊。”
不经意间的扫视，马良发现了楼下有修行协会派来监视自己的人，不禁觉得那位李听白李会长真的是一个锲而不舍的人。
“真的那么想抓到邪灵么？”
马良很郁闷，他至今也不是很理解，人类世界主流的修行者为何那么排斥邪灵的存在。
比起吸血鬼，邪灵不食人血；比起旱魃，邪灵也不损天地灵气；比起疯魔，邪灵更不癫狂shā rén；几乎可以说，邪灵除了本体长得惊悚吓人之外，似乎并没有太多危害。但是偏偏成为人类修行者缉拿追杀的头号异类。
有些事情，真的想不通。
“以目前的证据来看，李会长没有理由派人过来监视我。除非他是因为完全没有证据，而又太想追查邪灵的下落监视了每一个与此次事件有关的人！”
“啧啧。”马良感叹道，“这真是一个超级大的工作量啊。”
如果是这种监视的话，马良倒是无所谓。
作为一个长期混迹人类世界的老油条，他倒不是很怕这些事情，他很清楚，这种庞大的工作量是坚持不了太久的，只要时间一长，协会方面毫无收获之后便不得不收手了；只不过接下来的日子少些显露邪灵本尊就是了。
“愿意监视就监视吧。”
马良拉上了窗帘，一头倒在床上，呼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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