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烈火重生之君临天下 > 正文卷 第二百零一章 抢亲
    韩刘氏抢亲救媳妇

    飘零客批诗逢故人

    因见高士奇用药很贱,韩刘氏对他也没有抱过很大的希望,听见这话便三步两步挑帘进了里屋。高士奇慢慢悠悠地拖着醉步也跟了进来,指甲剔着牙缝儿在一边瞧。

    “娘哟……”韩春和睁开眼,声音小得蚊子哼似的,“儿……累了你老人家了……”韩刘氏心里又是凄惨又是宽慰,又是欢喜又是悲伤,止不住满眼是泪,俯身给他掖掖被角,轻声道:“和儿,如今不妨事了。娘夜里在吕祖跟前烧了好香,咱家来了救命活菩萨。过几日子,你得给这位高先生磕头立长生牌位儿……”

    高士奇见这母子至性,想起自家自幼失怙,眼眶也觉潮潮的,凑近了病床笑道:“我不是救命菩萨,是咱医缘好。你这病得自心病,还得心药来医。有什么事使你急得这样,得告诉你母亲。气郁不畅,又不肯说,依旧要结郁,我能守在这里等着救你?”韩刘氏忙道:“就是这个话。你怎么会得了这个病,快把实话告诉娘!”

    “……我怕……”

    “你怕什么,怕谁?”韩刘氏急急问道。

    “我怕娘的家法……”

    一时间屋里一阵沉默。韩刘氏慢慢倒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椅上,怔了好一阵才道:“痴儿子,你爹死得早,娘就你这一根苗儿,指望着你替祖宗争气,不能不调教你,你就怕得这样儿!如今你大了,又懂事了,病到这份儿上,娘……还舍得施什么家法?”说着便拭泪。

    “我……”韩春和嗫嚅了一下,终于说道,“……还是镇西头周家……和彩绣……”

    “彩绣?”韩刘氏一时愣了,想了半天才问,“是那年七月十五黄梁梦社会上,头上插了芙蓉花儿的那妮子?去年咱娘儿俩不是说好,不要那破……”她顿了一下“鞋”字终于没有出口。韩春和无力地点点头,说道:“是她……是娘逼着叫我说不要的……”

    韩刘氏听了没吱声,歪着脖子想了想,忽然笑了:“那妮儿长得是可人意的。不过已经有了婆家,这个月就要出阁了。天下好闺女多着呢!你病好了,瞧着娘给你选一个──你真叫没出息,这也算件事儿?”“她出阁还是因为我……”儿子呻吟着道。老太太奇怪地问道:“为你?”

    高士奇已听出了眉目,蹙额沉吟,觉得这实在是个难题。却见韩春和有点羞涩地说:“她……有了身子。”

    “哦……”韩刘氏慢慢站起身来,自言自语道,“是这样的,原来我已有了孙子……”她的目光盯着窗外的大石榴树,半晌方笑道,“我的孙子不能叫他们作贱了──这事交给妈来办!”高士奇听她口气如此笃定,心中不免诧异,瞧韩春和时,已松了一口气,脸上泛出一抹血色,接着又是几声响屁──下通气,乃医家大吉之音。

    早饭罢,韩刘氏命人给高士奇拿来一身新衣服换了,打着火楣子抽着水烟笑道,“亏了高先生,才学又好,医德又高,见了多少进京举子,总不及你。老婆子思量再三,想托你再帮个忙,不知成不成?”高士奇一身光鲜,吃得满面红光抹着嘴笑道:“有什么事?你说罢。”老太太左右看看没人,凑到高士奇耳边小声连说带比划了一阵。

    “妙哉!”高士奇一边听一边点头,未听完便鼓掌大笑:“高某读书阅事多矣,却没干过这等趣事──你若是男子,做得经略将领,但只为这个女孩子,可惜了这条计策了!”老太太格格笑道:“别折死我老婆子了,为了儿子,也只能这样办了。你是举人,有功名的人,他们奈何不了你。当然别人也能干,挨顿打吃个小官司却免不了──为儿子是一层,媳妇肚里还有着孙子,一救三个人,这个阴骘,足够你挣个翰林来的!”高士奇听得高兴,端一杯残酒“啯”地一声咽了,双手一合道:“成,悉听吩咐!”

    韩刘氏的行动迅速得令人吃惊,只预备了两日便一切停当。当日下晚更起,丛冢镇西周员外家秋场上的麦秸垛突然起了火,烧得半边天通红。蒙在鼓里的周家哪知是计?前后大院除了老弱仆妇,倾巢而出,提着水桶、面盆、瓦罐一哄都去救火,大锣筛得震天价响。猝不及防,韩刘氏亲率全家三十多个健丁,乘着乱哄哄的人群,带了二十五两银子定做的十乘竹丝女轿,一色齐整披红挂绿,从周家正门一拥而入直趋后堂,把个怀孕的新娘子彩绣撮弄着架上了轿抬起便走。周家几个老妈子上来拦时,被那些持着大棍护轿的家丁推得东倒西歪,早已夺路出去。

    十乘轻便小轿一出大门便分了两路。一路南行,一路西奔,照韩刘氏精心安排的路程疾趋而过,只高士奇坐的一乘在丛冢兜了一圈回到韩府,换了白日从城里顾来的轿夫,明灯火烛顺官道向北徐徐而行。

    这次抢亲前后没用一袋烟工夫,但一切目的全部达到。那些轿夫个个年轻力壮,吃饱了饭,给足了银子,走得既快又稳,一分为二再一分为二,愈岔愈远,消失在茫茫暗夜的岔路上。被调虎离山的周乡绅原以为是土匪绑票,回到家才弄清楚是这么回事,气得暴跳如雷在院里打骂家仆,部署追寻。闹到天明,只截回了一乘轿,其余的竟像入地了似地无影无踪。

    “带进来!”见轿被押着抬到当院,周乡绅气急败坏地吩咐道。他早年做过一任知县,说话中依稀还有几分官派气势。他身边坐着的孺人披着大袄,脸色青白,双目发痴,呆呆地一声不言语。

    轿落地了,高士奇一呵腰出来,一瞧这阵仗,先是一楞,吁了一口气便翻转脸来,盯着周乡绅,操一口不南不北的官话,说道:“这是什么地方?早听说山东的刘铁成常来这一带骚扰,还以为是响马,几乎没叫你们吓死!怎么了?你劫我的轿做什么,呃?”

    “你……是谁?”周乡绅万不料里头竟是个男人,见高士奇戴着衔金雀镂花银座道,“这事不能算了,令嫒叫土匪抢跑了,你就该拦路行劫么?”说着便又挣着要上轿。

    那孺人却颇明事理,见高士奇不依不饶,因起身福了一福,说道:“奴才们无端惊了先生的驾,老婆子给您告个罪。您请坐,看茶!”

    “不是这一说。”高士奇见对方软下来,就坡打滚儿苦笑道:“我如何丢得起这个人呀!”

    一句话提醒了周乡绅,愈觉不能放走这个书生。周乡绅是个有身分的人,万一将这事张扬出去,可怎么好,忙陪笑道:“方才老朽急中无礼,先生万勿见怪……”一边往中堂让,一边问道:“敢问先生贵姓,台甫?”

    “高士奇,字澹人,号江村,钱溏人!”高士奇却不买他的账,“家虽清寒无百万家资,却品高行洁,族无犯法之男,家无再婚之女,怎么?还要治我抢劫之罪!”

    这些话在周乡绅和孺人听来,句句像刀子一样。周乡绅请高士奇上首坐了,忍受着百般挖苦,只是低声下气让酒:“请,请用酒,先用这些凉菜,一会儿就上热的──我斟一杯先为你压惊!”家下人眼瞧主子拿这书生没办法,觉着没趣,早已散去了。

    “不是学生孟浪,”高士奇饮至半酣,乜着眼笑道:“这事儿有碍──怎么令嫒好端端地就……”周乡绅脸腾地红到脖子根儿,抚膝长叹一声没说话。周孺人起身进屋取出一个包裹,就着桌子打开推在高士奇面前,一色十个银饼,二百两足纹银子,高士奇忙惊问道:“这是何意?”

    “一点点意思。”孺人说道,“一来先生受了惊,拿去买点东西补补身子;二来我瞧着先生很有才气,想请先生帮着打算一下。”高士奇心里明白,所谓“帮”,就是封口不让往外说,就凭孺人这点见识,比对面这位撅着胡子的老爷子就聪明得多。他掂掇一下,把银子一推,笑道:“你老太太放心,我怎会坏人家名声?银子我是承受不起,你只说要商议什么事吧!”

    周孺人见高士奇半推半就收了银子,才放了心,叹道:“说来也是冤孽,我这不成器的三丫头,前年看庙会,不知怎的就和韩家那个孩子好上了。原也是不知道,后来眼看身子大了,逼着才说出来……”说着瞥了一眼丈夫,周乡绅脸臊得像红布一样,恨不得有个地缝儿钻进去。老太太接着道:“老头子先说叫她死。你想,她有身子的人,一死就是两个;叫她产吧,姑娘家生个孩子,老爷子气也会气死的;打胎呢,又迟了,依旧要出人命,想尽快嫁出去……”周乡绅早捂住了脸带着哭音说道:“你就少说一句罢!”孺人瞪了他一眼道:“这有什么,现在不能拿高先生当外人,要不了日后更吃亏!”

    孺人这样以诚待人,高士奇想到自家处处欺诈,心里一动,不觉有点惭愧,身子向前倾了倾,低声道:“老夫人说到这里,学生可要说你们一句了,这个姑娘嫁到别人家,合适吗?”老太太叹道:“我原也这么说,老东西拧着脖子不肯嘛!”

    “韩家那小子不是病了嘛!”周乡绅到科考,陈潢大皱眉头,说到他的著述,说到治河,这个黑瘦汉子却眉开眼笑,滔滔不绝,“……出将入相,那是你江村兄这样人物的事。我嘛,只配做个水耗子。”高士奇笑嘻嘻地听着,说道:“大禹事业功在千秋,我岂能小看了你?瞧这模样,你要生当河伯、死为水神了。我从令兄处借读过你的,真真是济民治国的要言,治水上我一窍不通,但你言人所未言,发人所未见,精警之处也令人叹为观止啊!”

    陈潢仔细打量一眼高士奇,说道:“真不敢认你了,你这破落户书生如今出落得这样阔气!”高士奇这才笑着把在韩刘氏家治病的事说了,却回避了周家抢亲一节,又问道:“瞧你的诗,又是‘旧关乡’,又是‘落拓’、‘借枕头’的,如今你遂了心愿,求仁得仁又有何怨?怎么发牢骚?”陈潢呆了半晌才笑道:“不瞒江村兄,盘缠已尽路程尚远,焉得不愁?”

    “包在我身上!”高士奇无所谓地一笑,“腰里没铜就不敢横行──到底你公子哥儿脾性。像我高某,身上一文莫名,不也从浙江来到这里了?走!随我到韩家去,让他们腾间空房,你好好歇息,把考查文章也理理,养足精神我北你西,各干各的──看看日头把你晒成什么模样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