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关东异志-第二卷 > 第 23 章
    “这官职是实实在在,大小真伪放在台面立刻就能探查出来,而这永生却是虚的,那曾永铭再精也不能以死相验啊”

    “这么说,道长您是要智斗曾永铭”

    “没错,贫道就要智斗这个狗官。众位请想:曾永铭之所以拿静玉为挟来逼迫四哥抬参,皆因有人向他透露参场的秘密。我们修道之人讲究一个万物循环、yīn阳互变。既然告密人能让狗官囚禁四哥,自然也有本事将四哥释放。故而贫道受此启发,便想反其道而为之”

    胡老三听罢连连点头称赞:“好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过,倘要想让这狗官相信,还必须要找一个官宦中人才行,这人道长你务色好了么?”

    “哈……”,静虚道长轻笑一声,“老三兄弟的确料事周全。大家不用担心,贫道在来此定居之前就将此事打听妥了。能让曾永铭言听计从的只有两人:其中之一是早年随他出征的军师,此人姓贝,是一个握有实权的铁腕人物,他为人以刁钻和刻薄闻名,但对曾永铭却是忠心耿耿可说是一心不二;其二就是怀德镇黑风岭的总辖大寨主崔二毛子,传言此人表面粗鲁爽直,背地却极其jiān诈诡谲,并且贪心十足,这些年来他与狗官勾结起来,在黑白两道层层盘剥百姓,给曾永铭带来极大的利益,故而深得狗官器重”

    胡老三听罢点了点头,说道:“看来道长已经准备得异常充分了,既然如此,那您可曾打算从谁身上下手?”

    静虚道长微微一笑,摆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说道:“贫道已经想妥了,那贝军师城府极深,与他jiāo往须加上十二分的小心,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个没法收场的后果;而崔二毛子虽然狠dú,毕竟是个胡子,贫道一生与无数胡子打过jiāo道,深知胡子本xìng。不管他多么凶狠,只要咱们砸得起钱,他便是咱们身前的一条狗,你让他咬谁他就乖乖咬谁。故而贫道觉得应先打开崔二毛子这个豁口”

    “但咱们谁有那些银子能喂饱那些畜生呢?”,洪屠户此前一直静静听着,直到听见‘银子’二字突然开腔说话。

    “我们三个的确没有,但是,有一个人有”,静虚道长说完,脸上现出一丝坏笑,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瞧着我。

    “这个……”,我尴尬地笑了笑,知道这一年的诸事都瞒不了静虚道长的随念诀,便只好点头承认。我掏出燕叔生前留下的所有家当:一沓薄薄的银票,还有几十两散碎的银子,静虚道长将银票接过,粗略地点了点  票面的数额还有九千余两。

    “不止这么多吧”,静虚道长说道。我闻听此言脸咧得跟苦瓜似的答道:“道长,小侄身上就这些了,还有的一份是《龙兴风水图志》卖得的八万两银子,我之前悉数都存进了商行里,只是现在邓老先生仙逝,这本书又落回到我的手里,所以这八万两银子应当仍是属于邓家和独孤家的”

    “嗯……理应如此”,静虚道长点头,“不过……这崔二毛子胃口极大,九千余两恐怕难以喂饱他”

    闻听此言我急得直咂舌头,问道:“道长,那依您说,怎么才能在短时间内弄来大笔银子呢?”

    静虚道长似乎对此早有准备,笑着答道:“知焉,你怎么一时聪明一时糊涂?难道你忘了?在云南探墓时你还带出一对儿小金箱子呢?这俩箱子起初是踩在陈圆圆的脚底下的,理应价值连城十分贵重”

    我一听这话暗自在心中叫苦不迭,想道:静虚道长这‘随念诀’可真够绝的,就连小金箱子这点秘密都被他探到了,看来我这紫微星当得也有够辛苦的,不过谁让我是紫微星呢,别管是真的假的,该出的血还是得出。想到这儿,我便应道:“小金箱子的确是挖出了两只,只不过这东西的机关做得太为复杂,一般的锁匠根本就没法开启,倘若硬开,则定会毁了里面的宝贝。我见他实难破解,便遵了邓老前辈的嘱托将这东西jiāo给华莱士研究了,现在也不知他打开没有”

    静虚道长听完点头回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贫道以为,上苍既然选定了你,就必然会对你处处庇佑的,所以你只管放心便好可,一切均不会逃出上天的安排之中,无量天尊!”

    说完此话,静虚道长便重新飘然落座。他与洪屠户二人叙旧之言自不必细说,众人又聊了半个时辰之后天色便不觉到了晚饭时间。这时正逢静虚道长所雇的老者登门送饭,此次他所送的不再是淡饭清茶,而是一坛老酒和半驼烤得焦黄的马ròu。洪屠户与胡老三一见酒ròu自是喜得拍手称快,也顾不得谦让便席地而坐即撕即啖起来。静虚道长依旧是饮清茶、咽素米,一副悠然自然的表情。

    望着三人进餐的模样,我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别样的感觉:乍一看好似有几分喧闹,但仔细看来又夹杂着一种平静温和的安全感。那是一种氛围,一种无论怎样的铁汉都会感到舒服的依赖感。

    晚餐过后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起来,我们便策马启程了,此行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去拜会崔二毛子。静虚道长将马匹和应用之物全都准备妥帖,家里的草屋和里面的家当就全数留给了卖马的老者,之后几天我们四人翻山越岭,一直向东行了二三百里,这一日终于就进了怀德镇的外街。

    怀德镇是吉林地界出了名的大镇店。从东到西策马扬鞭也要行得半日方能通过。康乾盛世阶段,此地出过一个忠孝怜悌、品行刚正的大善人。康熙爷为了查证此人便亲自到此微服私访,结果事也凑巧,康熙这随街一走,还就真撞见此人广为布施积德行善的义举。康熙爷一见甚是感动,突然诗兴大发,就赏他‘胸怀坦dàng,仁义尚德’八个大字。久而久之,康熙赐字的故事越传越玄,恰巧此地也没有名字,于是山民就把此地称为‘怀德’了。

    怀德是一个多民族的混居之地。其中既有失势落魄的满洲八旗子弟,也有闯关东逃难至此的汉人。镇子里靠近西北的方向,甚至还有俄国人建起的一间哨所。以前我去辽西进yào时曾经多次经过这里,此处昼夜都有军兵把守,可谓是戒备森严。

    我四人先在镇西的一家郑家老店落了脚。为了不引人注意,四人暂分为两组到怀德镇里去踩盘子。‘踩盘子’乃是胡子圈儿里人尽皆知的黑话,意为打探消息。洪屠户和静虚道长这对老搭档搭许久不见,只有许多话说,就分在另一组;我和胡老三则分到了另一组。

    早饭吃过,四人便两两出门奔着怀德镇的南北方向分开了。我和胡老三此次负责打探南面,主要是通过与当地人闲谈之机,打探崔二毛子营寨的人马情况及其本人的xìng格喜好。为了方便与当地人jiāo谈,我俩并没骑马,扮成一对进货的主仆便向那南街去了。

    吉林的天气异常干爽,不时有微风刮过,拂在脸上那滋味别提有多惬意了。八月的关东正是一年中最美妙的季节:放眼望去,从上到下均是一片花红柳绿、草木皆丰的靓景;黑泥逸散的腐味正肆无忌惮地在空气里弥漫着;耳旁鸣响的尽是鸟雀知了妙音,行在路上,身旁六七丈高的脆皮白杨徐徐向下飘洒着绿叶,一群五六岁的顽童正跨着红肚兜,绕着大树你追我赶玩得不亦乐乎,可谓是一派祥和安乐的盛景。

    一见此景,我不禁萌生出些许的伤感之情,心中不自觉回忆起迷魂阵中的梦蓉来。她温婉活泼、天真可爱,与静玉的冷面素颜相比,她的出现更有一种让人禁不住去疼爱的亲和之感。在云南生活的几十天里,我俩之间的话语虽然不多,但已然形成不小的默契,倘若没有之后的黑殿之危,我俩现在可能已经是一对如蜜般的恋人了。

    在去往怀德镇的路上,静虚道长给我讲了许多关于迷魂阵的奥妙:这种法术也叫催眠,传言它起源于国外,是利用心理暗示控制人的一种技巧。而它之所以能够对人百试百灵,其根本原因就是抓住了人xìng的弱点,将你深埋在心底的一丝愧疚和痛楚顷刻挖出,再狠狠掷在地上,让你心里彻底窒息,再完全失去抵抗,它便可以对你肆意妄为了。可以说,这法术的精髓,就是揭开了每人的心底隐藏着的痛处:有的是至亲去世,有的是生离死别。总之都是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人有一个自我保护的天xìng,在理智清醒的时候,每每念及此处,都会自动回避,但在半昏半迷的睡梦之间时,人心是最为脆弱的,所有掩藏心底的东西都会突破这个保护,随时随地都可能会bào发,故而威力巨大足以害人。

    忆完这段痛处之后,我的注意又重返现实。随着我俩不断向南行进,身前的路人逐渐增多起来,我忙与胡老三一同抓住机会,借收购山货为由同身旁左右的山民聊得火热。片刻之后,我俩面前陡然变得开阔,位于那山坳中的,俨然是怀德镇里最大的一个马市。

    第四十章 - 拜山(二)

    胡老三一见眼前这马市兀自冷笑一声道:“知焉啊,这马市和刀市自古以来都是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齐聚之地。 首发你我倘要打探消息,由这里入手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二人说罢便加紧了脚步,不消一刻就进入了马市的西南口。放眼望去:四周人头攒动、喧嚣砍价之声、马驹嘶鸣之声此起彼伏,可谓一浪高过一浪。就在我俩驻足观看之时,北面的几头马驹俨然受了惊吓,扬蹄卷起的烟尘伴着微风在空中肆意地飘舞着。

    我随着胡老三穿梭在各摊贩之间,胡老三见周围人头攒动并不好问什么,于是两人便假扮买马的老客,随着人群在马市里兜了整整一个上午。不知不觉地,日头终于往晌午靠近了,马市内的人群开始渐渐散去,行了一会儿,前面终于现出一个无人的摊子,一个草帽覆顶、粗布遮身的胖老头正喜滋滋地数着铜钱。胡老三朝我努了努嘴,我便会意地随他一同前去。

    那胖老头一见有主顾光临自是喜上眉梢,赶紧将老钱收回囊中,同胡老三攀谈起来。胡老三也不着急,先是对胖老头带来的马匹上下左右相了一阵,又装模作样地品头论足一番  他是胡子出身,马匹对他而言再熟悉不过。俗话说: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他一席话即出就将老者侃的连连点头称是,神情之中又增加许多对胡老三的敬佩之情。

    侃了好大一会儿,周围人终于稀稀拉拉走得差不多了,胡老三见时机成熟便开始切入正题道:“老哥,俺见你一脸忠厚也不再隐瞒了:俺本是山东莱阳人氏,闯关东时在辽阳扎根落户。之后一直跑杂货买卖,这几年来不多不少也赚了一点小钱。几天前俺道上一个朋友说,吉林的马市价格非常公道,倘若倒腾个三五十匹回去定能赚到不少利头。于是俺便过来瞧了半天,说实话马是真好,但是我这一路听到许多风言风语,言吉林行情虽廉但治安仿佛并不太平,好像本地就有胡子匪帮似的”

    这胖老头本把我俩当成普通山农对待,可当胡老三一句‘三五十匹’出口时,他的眼神马上泛出几道金光。 首发说话之前,他先转头向四边瞅了一个来回,见周围无人,他才回头悄声与我俩说便回道:“我说乍一瞧您就不像个普通角色呢!这不,果真是个大户掌柜”

    胡老三忙一抱拳笑答:“岂敢岂敢,俺做的是小本生意,养家糊口而已”。

    胖老头又道:“两位客官,小老儿从不打妄语:这次您俩幸亏是先遇见我,倘若碰见其他人怕是早就没命了。想这乱世之中,生意场上最忌讳的便是露白,您俩此番人生地不熟的极容易遭到土匪抢劫,到时候不仅银子被如数抢走,就是连命也要搭进去。小老儿不是吓唬二位,这样的事我在马场十几年里,已然见过不下二三十回了。刚才客官说得不假,这怀德镇西就是一个大大的匪帮,它名为黑风岭,里边藏有一个姓崔的寨主和一帮匪众,这帮人兵强马壮,整个怀德全是他的势力范围”

    胡老三听罢故作惊讶,忙问道:“官府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俺们辽西就没有这么猖獗的胡子?”

    胖老头一听冷笑道:“官府?倘若没有官府撑腰,这黑风岭的匪帮尚不能如此神气。正是巡抚大人在暗中屡次庇护,那姓崔的寨主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公开杀人抢劫”

    说到这儿,胖老头望了望天又继续道:“二位,天色已近晌午,再不吃饭恐怕饭庄的酒ròu都要告罄了。小老儿自觉与您两人聊得甚是投机,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您俩若不嫌弃的话,就随我向西行个三四里,小老儿今天请您二位尝尝我们怀德镇特色的手把羊ròu”

    胡老三也答道:“小弟与老哥聊得也甚是投机。如您所说:出门在外,最难一求的便是朋友。恭敬不如从命,老哥哥既有此意那便在前面引路吧”

    三人说完,便一齐向西而去。此时路上已没有了行人,热闹的集市顷刻间生出一些荒凉之感。见此情境我心中不禁有些担忧,生怕这老头也是匪帮中人,先拿谎话将我们骗到一个无人之地,再来个以多欺少、瓮中捉鳖。倘真如此,我俩的小命就算jiāo代了。

    老者也不说话,自顾在头前引路。我与胡老三也不多言并排跟在后面,三人继续行了足足有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一间草屋。我抬头一看,这饭馆所处的位置甚为怪异,苍茫的草甸子上三五里外都没有一个人家,再观饭馆门前,牌匾幌子也没一个,虽然已近饭口的时候,可那门口却一个客人也没有。我正在心中暗暗嘀咕着,胖老头儿隔着老远便朝屋里大喊:“屋里的伙计听好了,家里来客了○1”

    话音刚落,打正门出来一个跑堂模样的下人,一边拍打衣襟儿一边笑着答道:“严爷,还是您好,您又给咱家带客了”

    胖老头笑答:“这两位是远道而来的贵客,此次光临就是想尝尝你们这儿的手把羊ròu的”

    小二闻听稍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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