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比目鱼 > 第 3 章
    回书对了众人高声朗诵起来。只有 小生明白,那些愚人,如在梦中一般。这等看来,他的聪明还在小生之上。 前面那一只,是许我的婚姻;后面那一只,是叫我改净为生之法。说这一般 之中,只有我好,其余都是没干的。教我在他父亲面前,只说不肯做净。要 辞他回去,不怕不留我做生,果然是个妙法。等师父回来,依计而行,便了。” 他师父回来道:      “出访戏朋友,归教戏门人。      般般都是戏,只有撰钱真。      问你们的功课都做完了么?”众人说:“做完了。”先生云:“你们都去 罢。”惟有楚玉端然不动。先生说:“你为何不走?”楚玉说:“有话要讲, 所以不去,求先生唤东家出来。”文卿出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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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席呼声急,东家愁闷深。      不因催节礼,定是索束金。      “先生叫弟,有何商意?”先生云:“这个学生,叫我请你。他说拜别师 父,叩谢主人,明日要家去哩。”文卿说:“如今学会了戏,正要出做生意, 怎么倒要回去呢?”楚玉说:“我初来的时节,只说做大净的,不是扮关云 长,就是扮楚伯王。虽然图几笔脸,做到慷慨激烈之处,还不失英雄本色。 谁想十本戏里面,止有一两本做君子,其余都做小人,一毫体面也没有,岂 是人做的事。”先生说:“你既不肯做花面,就该明说,为甚么要走呢?”文 卿说:“既然如此,你就拣一个脚色就是了,正旦是我儿,移动不得,老旦 认一脚色罢。”楚玉说:“把个须眉男子,扮做巾帼fù人,岂不失了丈夫之体。” 文卿说:“做小生何如?”楚玉说:“这个脚色,还将就得,只是一件,那戏 文里面的小生,不是因人成事,就是助人功名,再不见他自立门户,也不像 我做的。”先生云:“这等说起来,他的意思,明明要做正生了,我看他的喉 咙身段,倒是个做生的材料。不如依了他罢。”文卿说:“众脚色里面,惟有 生旦最苦。上场的时节多,下场的时节少,没有一只大曲子本是他唱,只怕 你读书之人,受不得这般劳碌。”楚玉说:“不将辛苦意,难取世间财。只要 令爱受的就受的,我和他有苦同受,有福同享,就是了。”文卿说:“把那做 生的与你调过来,你做正生,他做花面,再没得说了。”楚玉说:“既然如此, 只得勉强从下。我老实对你说罢,起先入班还是假的,如今倒要弄假成真了!”      从来净脚由生改,今日生由净脚升。      yù借戏场风仕局,莫将资格限才能。      楚玉自从改净以后,学戏的时节,与藐姑坐位相连;唱曲的时节,与藐 姑夫妻相称,虽未能同衾共枕,较视从前,也就便宜多少了。yù知他二人的 故事,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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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回 一乡人共尊万贯 用千金强图藐姑      楚玉与藐站以手示意,以目传情,向是不必说了。且说埠镇上,有一个 财主乡官,名唤钱万贯。他家金银堆积如山,谷米因陈似土,良田散满在各 邑,纳不尽东西南北的钱粮。资财放遍在人头,收不了春夏秋冬的利息。用 豪奴,使狠仆。叫做画虎未成君莫笑,安排爪牙始惊人。娶美妾,蓄妖姬, 叫做乞食齐人尚有家,富人怎不骄妾妻!这也还是件小事。自古道:“财旺 生官。就是中了举人、进士,也要破几两少钞。做纱帽的铺户,不曾见他白 送与人。又听得官高必险,反不若他异路前程。做不到十分显职,卷地皮的 典史。不曾见有特本参他。这等看将起来,他这一位大大的财主,小小的乡 绅,也甚做得过。所以他出门则顶其肚皮而摇摆,居然员外气象;在家则高 其声而吆喝,宛然官府排场。      一日,对众人说:“我钱万贯自从纳粟以后,选在极富庶的地方,做了 一任县佐。趁了无数的银子,做了未满三年,就被我急流勇退,告了终身的 假,急急的衣锦还乡,如今凡拜县官,都用治生帖子,他一般也来回拜。那 些租户债户见了,吓的毛骨悚然。欠了一升一合,一钱一分,就要写帖子送 他,谁敢不来还纳!看来不亏别样,亏我这个住处住的好,不在城而在乡。 若还住在城市之中,那举人、进士,多不过我这个小路前程,如何能充人呢。 只是住在乡间,也有一件不好,那些公祖父母,无故不肯下乡。我这些威风, 一年之中装不上一两次,白白的把一顶纱帽,一件圆领,都收旧了。今日闻 得本县三衙要巡历各乡,清查牌甲。少不得一到本处,就要来拜我。地方上 办了酒席,少不得请我去赔他,这场威风又使得着了。叫家僮,你乘此机会, 把一应田租账目清理一番,有拖欠的,不免开送三衙,求他追比起来。一则 清理今年的账目,多得些利钱,二则借此示从,免的与我啕气。”说话之间, 见十数个身穿蓝布粗衣,头带卷边毡帽的乡里人,都脆下道:“我们是地方 总甲。只因本县三爷要来清查牌甲,真实往年的旧规不过要些常例钱,少不 得出在这里中。如今都放齐了,只是我们送他,恐怕客多嫌少,不肯就接。 要求钱爷,发个名帖,然后送,觉得有体有面些。      从来官府下乡,定有一桌下马饭。我们也预备下了,要请钱爷做个陪客。      凡有不周之处,官府计较起来,都要求钱爷方便一声。”万贯说:“我的 帖子,是从来不肯轻发的。况且身子有些不受用,陪不得酒,你们去另请别 人罢。”众人说:“我这镇上,只有你一位乡绅,那里还有第二个。”万贯说:  “就是你们自己罢了,何必定要乡绅。”众人说:“钱爷取笑了,我们做百姓 的,如何敢用帖子,如何敢做陪客。”万贯说:“哦!原来官民二字,也有些 分辨么?既然如此,你们平日为何大模大样,全不放我在眼里?”众人说:  “我们尊敬的是钱爷,怎么倒说我不敬呢?”旁边一个家人,跪下禀道:“这 些人,不是租户,就是债户,个个都有些账目,不曾清楚。”万贯道:“如何? 你们既然尊敬我,为甚么不肯还账?我如今正要开送三衙,叫他当面遭比, 恨不得打断你们的狗筋,还肯管你这样闲事!”众人听说,魂不附体。说道:  “不消送官,待我们还就是了。”万贯说:“既然如此,我看地方面上,替你 们装个体面,把敛来的银子,都放在这边,待我替送。请官的筵席,要齐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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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些。必有一两样海味才好,那些俗菜,是用不得的。且是我这两日懒待出门 赴席,也要抬到这边来。地方上面,就有些不到之处,我也替你们说个方便。 只是以后知事些,你们这些人,莫说别样放肆,就是称呼之间,也有些欠通。 难道钱爷两个字,是生漆粘住的?那钱字下面,爷字下面,就夹不得一个字 眼进去么?”众人说:“这是我们不知事,自今以后,加上一个字眼,叫钱 老爷就是了。”万贯说:“既然如此,你们就多叫几声,补了以前的数。”众 人连叫了几声,万贯连应了几声。众人叫的紧,万贯应的也紧。及至叫完, 万贯将大头点了数点,笑道:“这才是个道理。你们说的话,都完了么?你 老爷身困倦,要进去睡了。你们有事者奏来,无事者迟班!”众人说:“还有 一件大事,要禀告钱老爷。那平浪侯晏公,是本境的香老,这位神道,极有 灵验的。每年十月初三,是他的圣诞,一定要演戏上寿。请问钱老爷,该定 那一班戏?你分付一声,小的们好去办。”万贯说:“往年的戏都是舞霓班做。 那女旦名叫刘绛仙,又与我相厚,待我差人去接他便了。”众人各唯唯而退。      万贯见众人散了,随将双膝一拍,笑道:“妙,妙,妙!我钱万贯的威 势,不拿来恐吓乡人,叫我到那里去使!明日官到的时节,拿他们的银子、 酒席,装自家的体而威风,何等个妙!还有一件上门的生意,不可错过,等 他拿了银子来,待我取下一半,只拿一半送官,且做个小小的抽丰,再做道 理。叫家僮,你打听舞霓班的戏子,在哪里做戏,好着人去唤他。”家僮道:  “禀老爷!舞霓班虽好,还个如玉笋班,更有名声。近来的戏,都是他做。” 万贯说:“我不单为做戏,要借这个名色,与绛仙叙叙旧情,你那里知道。” 家僮说:“玉笋班也有个女旦,就是绛仙的女儿,名叫藐姑。他的姿色,比 他母亲更强十分。况且绛仙为照管女儿,近日离了大班,也在小班里面。” 万贯说:“是他有个绝标致的女儿,我从前见过他的,如今也出来做戏了? 既然如此,你速速去接。待我央他母亲做牵头,也和他相与和与!”      仆说:但闻姊妹同归,不见娘儿并嫁。      万贯:阿婿就是阿爹,一身兼充二夫!      yù知后事,观下回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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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回 刘绛仙将身代女 钱二衙巧说情人      话说刘绛仙自从女儿出台,又喜又恼。喜的是藐姑姿色概世,恼的是藐 姑矢志不yín。一日,绛仙想道:“我刘绛仙苦了半世,只生得一个女儿,实 望他强宗胜祖,挈带父母,谁料戏便做得极好,当不得xìng子异样,动不动要 惜廉耻,顾名节。见了男子莫说别样事不肯做,就是一颦一笑,也不肯假借 与人。如今来到这乡镇之间,搬演神戏。那为首的是个财主,别处虽然悭吝, 在我们身上,倒肯撒漫使钱。是我的旧相识,见了我的女儿,岂有不劝喜的! 只是我儿xìng子如此,恐也不能趁他的银子。”      及至到了镇上,见那座庙坐北向南,离庙五十余步,有一道急湍沙河。      那台子的后台,在南岸上。前台一半,搭在水里,生板是正对庙口。你 说这是为何?只因是台女戏,若不搭在水里,那些没皮虎,就弄出多少事来。      将台子如此一搭,台子在水里,离看戏的约有四五尺,使他只能远看, 不能近前,到也甚妙,谁知竟为藐姑与楚玉的便宜之地呢!及至吃了早饭, 拾起浮桥。令戏子上台,上完了,遂将浮桥撤去。先唱了三出参神的戏,然 后开了本戏。及至藐姑出台,真个如海上的仙女,令人可望而不可即。      未及唱到半本,那些看的人,愚鲁的俱备口呆目邪;那些风流的,俱各 手舞足蹈。真是人人夸强,个个称好!      再说那钱万贯,心中想道:“我嫖了一世的婊子,见过多少fù人,只说 刘绛仙的姿色,是人中第一了。谁想生个女儿出来,比他更强十分。看了他 半本戏,将我的魂也消出了一半,这便如何是好?”又想道:“他如今虽是 台上的,到晚间,不过多加几两银子.就是我怀中之物了。此处难道还有挣 我的不成!是便是了,怎奈我yù火炽盛,如何等的到晚上呢?也罢,等他下 台用饭的时节,不免先调戏他一番,再作道理。”谁知到了饭时,别的俱各 下台,目中惟少藐姑。那藐姑自从唱演以来,只在台上点心点心,就到黑方 才下来。今日也是如此。所以万贯愿望甚急,至此不觉情兴索然,虽是威振 一方,却也无可奈何。因此罢刘绛仙也无心与他亲热了。      及至吃饭,上台演过晚本。万贯道:“家僮把绛仙叫来,我看他说些甚 么,再作道理。”家僮道:“绛仙到了。”万贯叫他进来,绛仙见了万贯,一 手摸着万贯的胡子,说道:“是你老人家,我二人一年没见,如今你反少面 起来了。总是财主人家养的好,真真令人可爱!”万贯道:“你可好嘛?”绛 仙答道:“我可好从何来呢?日子不如那二年,生意又不济,孩子又不听说, 那像你老人家这等的受用呢?可是咱二人一年不见,不知你老人家也想我 不?”万贯道:“不惟常常的想你,就是夜日也还想你。      到了今日,却一毫也不想了。”绛仙说:“见了面还想个甚么呢?”万贯 道:“却不是如此。我从前只说你的容貌世间无双,所以放你不下。自从今 日见了令爱,谁知更比你来俊俏,我一见,就把爱你的心肠,移在令爱身上 去了,所以夜日还想你,今日一毫也不想了。不知你还念往日旧jiāo,把令爱 也送来,教我享受享受不?”绛仙心中想道:“我若说不能,今夜就不能趁 他的银子了。也罢,我自有道理。”对万贯道:“他的皮味与我不同,虽是一 样接客,他偏要赚好道歹,像你老人家,自然是不嫌的。但自今晚也骤然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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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来,却是断然不能的。你老人家若果不嫌他,待我明日合他细细的商议, 再来回说。”万贯见这番光景,不觉动起兴来了,叫家僮:“对他班内人说声, 不用等他,今夜在我这里睡罢。”绛仙说:“如此,又在这里打搅你了。”万 贯说:“你若不要钱,我情愿叫你常常的打搅。”绛仙说:“爷们相厚,谁合 你要钱来!”万贯说:“跟我借的粮食也是钱。”两个遂各宽衣裳,同入帐内。 其中的情景声音,自是不必说了。      到了次日起来,万贯说:“今日是余账未了一齐清楚罢。”绛仙遂起身而 去。及至演戏的时节,万贯左右不离,又是一天。到晚来想道:“我也曾千 方百计去勾搭,他一毫也不理。想来没有别的意思,一定是不肯零卖,要拣 个有钱的主人,成堆发兑的了。我如今拚着一主大钞,娶他回来做小,他母 亲是极喜我的,也未必十分拒绝。自古道:见钱眼开。我兑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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