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卿恍然大悟，心想：“当时这个老者一定是知道有危险，所以才故意骂白象，让他赶快离开。那只小兽定是他用了什么法子打跑的，白兄弟心地鲁直，肯定看不出其中破绽，还以为碰到了一个怪老者。”但他不愿挑明，以免白象再度自责。
苏曼卿了解了事情来龙去脉，将那束纸札拿起，见上面满是泥泞，小心的擦净。但刚擦了几下，便觉得不对劲，里面隐隐有血丝出现。他大为惊奇，用手捏了捏，发现并不是纸札，似乎是兽皮。走到河边，用水慢慢的清洗，及至去掉污泥之后，赫然是一张光滑的肉皮，一面还带有些油迹血丝，好像刚刚剥下没多久，而且手法也不甚利落。
白象一见之下，叫道：“小哥，这是张什么皮子，怎么没有毛呢？可惜了，这位老前辈的手艺太差，有的地方都剥秃了。不过没关系，我可以请姐姐帮忙，将它修理干净。”
苏曼卿摆手道：“这是老先生的遗物，咱们不可随便乱动。”忽然发现皮子上有一颗指甲大小的红痣，暗自吃惊，他在救治董泽的时候，曾经为其解衣，便见到过这样的一颗红痣，记得很清楚。此时蓦然在这皮子上面见到，再联想到董泽刚刚被人剥去的皮肤，心里隐隐明白了，但有一点他还不明白，脑中不停地琢磨：“这老者为何要剥掉董泽的人皮，如果说他痛快此人，只须一刀杀了便可，何必这般惨忍？况且其时董泽已经中毒身亡，更不用费手脚。”
又想：“那无名老妇所说的什么鬼相，难道便是这个老者？如果不是他，那还有谁？”他不明所以，转头瞧见旁边尚有几具尸体，身着黑衣，似乎是围追董泽的那一批人。
白象道：“刚才就是这几个围攻老先生，看来他们是同归于尽的。”苏曼卿仔细观看这张人皮，并无特别的地方，心想：“董泽一直想着宝藏，谁知道没过多大一会儿，便被人扒了皮。嘿，都说财是惹祸的根苗，还真是不假。不过这些人也太心急，还没等他说出那宝藏的地点，便将人杀了。”
他叹息一声，将人皮卷起，揣入怀中。转头对白象道：“白兄弟，咱们就此别过。”白象忙道：“你要去哪里？”苏曼卿道：“我还要回去找师伯，不能在这里耽搁。”
白象道：“还是我陪你去找吧，这一带我最熟悉。”苏曼卿还要婉拒，白象已拉起他的手臂，催促道：“快走，等找到了，我还要请你喝酒。”
苏曼卿心中一热，暗道：“难得他这样热忱，我从小到大，还从未遇到如此真诚待我的人。”但随即便想：“不对，还有英姨和义父，不过他们都是长辈，余下的只有师姐了。唉，瑾儿算么？”
想起洪瑾，苏曼卿心里暖暖的，大感慰藉，却也有些难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与她相见。他初尝滋味，神魂早已为之颠倒，心中念兹在兹，只要一有闲暇，便会细细回想与心上人在一起的日子。暗自叹了一口气，心道：“既然喜欢，就要相信她，即使真在骗我，大概也是师父逼的。”
他们先回去那野店，见院内外依然空无一人，吴一轮好像平空消失了。二人无奈，只得耐心等待，坐在门前的石凳上歇息，白象道：“小哥，我猜你这位师伯，平时一定待你非常好。”
苏曼卿道：“说不上非常好，但也不是很坏。”白象一愣，皱眉道：“那到底是好，还是坏？”苏曼卿笑道：“我能活到现在，多亏他从中相助。但被人误会是叛门之徒，也有他一份功劳。”心想：“即便吴师伯不杀那几名弟子，他们能放过我么？恐怕未必。”
他见白象一脸迷茫，又道：“他虽然不是什么大善人，但对我却不薄。”白象恍然道：“我明白了，小哥并不一定喜欢他。但这个人却对你有些恩情，所以要找到他。”
苏曼卿笑道：“大概如此。”白象道：“一个人立于世上，一定要恩怨分明，哪怕对方穷凶极恶，但对你有恩，你就没必要为难他，否则便是忘恩负义。如果是你的仇人，哪怕他在旁人眼中是个大好人，也绝不能放过。”
苏曼卿一怔，想不到他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想法，问道：“你怎么会这样想？”白象摇头道：“这话其实是我姐说的。”苏曼卿奇道：“是你姐姐说的？”暗道：“恩怨分明，大概寻常男子也难以做到。”
白象道：“是啊，她常常这样讲。还讲别说是人，即便是一只畜牲，只要对你好，我们就不是亏待它。”说着，他将那小兽从皮袋中放出透气。
苏曼卿见那小兽转动着一双滚圆的眼睛，神气活现，并不怕人，问道：“这是貂么？”白象点头道：“这小畜牲淘气得很，一不小心就被他跑出来了。”曼卿笑道：“你只要把它关在笼子里，就不怕它乱跑了。”
白象脸色一暗，摇头道：“不行，姐姐知道了，会不高兴的。”曼卿觉得自己实在是自作聪明，这样的笨法子，人家当然想得到，心想：“这位姑娘心地真是良善。”问道：“你怕姐姐骂你？”白象道：“不，我从不怕姐姐骂我，只怕她生气。”苏曼卿“哦”了一声，心想：“他们姐弟关系很好，看来他很依赖姐姐。”
白象又道：“这小家伙救过姐姐，所以姐姐对它很好。我虽然不太喜欢它到处乱跑，但因为姐姐喜欢，也就拿它没有办法。这小东西现在越来越馋，我今天喂它吃东西，它说什么也不肯吃，趁我不注意，突然溜了出来，还好我眼尖，否则就坏了。”
苏曼卿知道他害怕姐姐生气，微笑道：“你现在还不回去，恐怕姐姐又要生气了。”白象摇头道：“不会。”苏曼卿道：“为什么？”白象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笑道：“因为有你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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