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仁仙路 > 第四十六章 换你心痛
    甄桑闻言如遭雷击,面色瞬息数变,猛一跺脚叱道:“好个鞑子!竟杀了我雨儿心上之人!”

    赵海川也“呀”地一声悲吟,仰天慽道:“海川不能救人彻底,害老丈一家惨遭恶人毒手,海川之罪也!”捶胸痛惜,尤是自咎难禁,恸道:“小姑娘身无武功,心怀大义!生为女子,志比男儿!如花年华凋逝,痛煞人也!海川既知老弱无依,尤拂袖离去,忍见良善成新鬼,海川罪莫大焉!”仰面合眼,两滴泪珠滑下脸庞。

    甄桑心念急转,连日发生的事情上下连接,脑中渐然显出模糊轮廓,心绪稍定,长鞭对叠折成两节,面罩寒霜地指向无酒,一字一顿喝问道:“谁——杀——的?”

    无酒浑体寒毛竖立,但觉一股冰冷如刀尖锐如箭的杀意直刺眉心!

    眼前这位俏生生的美妇人,原地挺立,手中长鞭所指,竟比世间任何神兵利器更加慑人心魂!

    如此凝若实质的杀意,他也只是在长生鹰身上感受过,心头一震:“雨儿他娘竟也有此等修为!洛河神女当真了得!”嬉戏之心渐退,瞧了一眼无色,脑中刹那转过无数念头,夹杂着难明的回忆,终是咬牙决道:“当时鬼骨鹰与三岁鹰被干城先生所挫,仓皇而逃,姐姐神女必是晓得的!”

    甄桑略一点头,当时情景再次浮上心头,暗思莫不是这两个鞑子去而复返,趁我与海川不在之际杀人以泄愤?但又一想十三鹰何等人物,纵然所为十恶不赦,大可不必非得为难店家爷孙二人,只杀尽在场的一干武者岂非更加解恨?无论如何,当日放过这两鞑子,终是不智之举!对敌仁慈尤如抱蛇入怀,指不定什么时候会被反噬一口!就算只是万分之一概率,些许风险有时也能成为致命之因!

    甄桑不由暗自后悔,面不表情道:“说下去!”

    无酒舔了舔嘴唇,干咳一声道:“这两鞑子走后,就再也没回来过,想是畏惧干城先生和神女的武功,不知逃到哪儿去了”

    甄桑不麻烦喝断道:“废话少说!小姑娘怎么死的?”

    无酒暗自翻了个白眼,心中来气,暗道:“神气什么!姑姑我随口编个瞎话出来,谅你也不知!”触及甄桑森冷的眼光,心中一跳,忙道:“好!好!不废话!嗯神女和干城先生离去后,店中众英雄又豪饮了一场!等日头落山时分才相续离身,奔西边去了。嘿,嘿嘿我与无色因被众人奚落,囫囵吞枣吃了几碗热粥,就早早结帐走人了我二人,嗯,嗯,我二人并未真的离去,牵了骆驼绕至屋后,躲在小厨娘操刀干活的庖厨后面”

    甄桑听到此处,忍不住娇叱出声,腕袖一挥,鞭节倏然弹射挺直,寒光一闪而别,鞭尖如灵蛇吐信般不断耸动,欲取无酒心胸!二人虽隔有三丈之远,却把无酒吓出一身冷汗!

    乌黝黝的鞭梢散发出来的浓烈杀意,如芒在身,令他丝毫不敢怀疑,只要他的应对不能令执鞭人的满意,必是透胸而过的下场!

    君子可欺之于方,在长生鹰或赵海川这两个绝世强者面前,他大可据理力争,纵是强词夺理也无不可,只要不撕破脸面,总有回旋余地。而自古女子与小人同列,二者岂是按理行事的属性?若是言语间恶了这洛河神女,给自己来个扎心凉,岂不死得冤枉?急道:“神女且听我一言!吾本汉家儿女,与鞑子一路为伍已感羞愧,岂还能做出戕害同胞的恶行!”

    甄桑冷哂道:“哦?原来恶名远扬的蒙古十三鹰里头,还有个汉人败类混迹其中,真教人大开眼界了!”

    箭神鹰重重地“哼”了一声,显是对这句“恶名远扬”甚为不满,只是甄桑为赵海川之妻,几可与长生鹰并列的人物,他自然不会像对待马胜贤那样,轻易与之为难。

    无酒尴尬一笑,连连摆手道:“误会误会!兵者,诡道也!况且易容之术乃我中原本土技艺,鞑子学得只鳞片爪便敢班门弄斧,可恨之至!不以其人之道还自其身,如何灭他鞑子威风长我汉人志气!”

    甄桑讥道:“嘿!说得这般正义凛然,我差点就信了你呢!”话虽如此,对无酒的恶意却是减了三分,真气一撤,鞭梢迴旋缩退,被他合手攥住,然后盯住无酒的一张长脸好一阵打量。

    鞭锋暂撤,无酒立感压力大减,旧态复苏,跺脚佯嗔道:“姐姐——”屈指含笑,向甄桑抛去勾魂媚眼,其声糯得人骨肉俱酥道:“姐姐,人家好看么?雨儿,姑姑好看么嘻嘻”

    赵雨儿裹在其母臂弯中,眼睑低垂,似是站着睡去了。

    甄桑心头一阵恶寒,也懒得理他,自顾道:“易容之术虽非独门秘技,却也不是寻常武者所能习练的!能将此门功夫练至炉火纯青境地已属难得,练至鬼神莫辨的大成境地更是万中无一,非心思柔敏c十指灵变者所不能!中原武林精通此术的人不在少数,称得上巧手大家的唯二三人尔,能达到细微入骨男女互易的境界算来算去,除了乔三枯之外再无他人!传闻蒙古十三鹰里头无色鹰颇精此术,依我看来,单论此道,他跟乔三枯提鞋都不配!”

    无酒“呜嗷”一声欢叫,拍掌笑道:“对极!对极!姐姐眼力超凡,一眼就看穿无色这个冒牌西贝货!假若乔三枯此刻在场,得姐姐此番赞誉,怕是要爱死姐姐你呢!”

    甄桑冷眼相观,视线渐渐投往更寥阔处,忽转话题道:“哼!左玉堂!乔三枯!嘿嘿,好一个李代桃僵之计!故布疑阵,宁舍仆人性命,藏身暗处,只为黄雀在后,坐收渔人之利!嘿!左玉堂,真有你的!”

    无酒闻言大震,笑容顿凝,痴痴念道:“李代桃僵?李代桃僵!仆人,乔三枯呵呵,左玉堂,三年追随,你心中可曾对她有过一丝一毫的感情?当你的仆人为你而死,当你心愿达成之时,还能记起她一丁点的好么?性命她可以不要,她的一条性命换你一阵心痛可以么”抬头看向甄桑,苦涩道:“姐姐心细如发,什么都瞒你不过唉!乔三枯易容之术纵然天下无双,身体容貌亦可变换,只是心中所思所念,却是半点都做假不了,还真真切切地让自己感到,如此之难受”

    甄桑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却是始终难以捕捉,冷道:“哼!装神弄鬼,非奸即诈!”

    无酒愁容顿消,立变眉飞色舞,悲与欢瞬间转换,嬉嬉笑道:“妹妹哪儿敢在姐姐面前装神弄鬼!妹妹顶多算个画皮小鬼,姐姐才是神仙哩!姐姐号称‘洛河神女’,不是神仙是什么?”

    甄桑岂会受他这一套,不冷不热道:“哦,是么?哼,这一路上你二人阴魂不散,我就知你俩绝非善类!只是谅你们也玩不出什么幺蛾子,才任由你们远远跟着,真当我好糊弄么?”

    无酒抚额作庆幸状,连道:“妹妹一举一动,自知躲不过姐姐的利眼,晓得姐姐手下留了情,妹妹心里不知有多感激哩!”

    甄桑腕指轻抖,鞭随手动,“吱吱”有如灵蛇游戈之音,叱道:“彼时留情,此时未必留情!这么说来,大散关外店家老丈和小厨娘正是你二人所杀?”

    无酒立现愤慨之色,大呼冤枉道:“姐姐如何误会妹妹至此!”见甄桑眉头收紧,不待她发火忙道:“店家老丈铮铮铁骨,妹妹佩服还来不及,如何会动手加害于他?小厨娘弱质女儿身,在鞑子逞凶之时却敢挺身而出,英豪之气半点不输于男儿,如此巾帼,谁若害她岂不成了千古罪人?我乔三妹妹宁死不为此事!”

    甄桑见他举止虽显浮夸,所言却不似作伪,略一沉唔,冷道:“你二人绕至店家后头,岂会有好事待人?店家爷孙之死,自与你脱不了干系!”

    无酒一阵摇头叹息,垂泪道:“好教姐姐得知,小厨娘和她爷爷之死,妹妹确有不可推却的责任”

    甄桑声冷如冰,喝道:“说!”

    无酒一咬牙道:“姐姐当面,妹妹不敢有半句假话欺瞒!当时无色与我商议,要放火烧了这间酒肆,只守住门口要道,出来一个杀一个,尽皆屠戮!”

    甄桑倒不如何,赵海川却重重地“哼”了一声,可见这个老实人对当日救人未彻之遗恨有多深!

    无酒吓得一吐舌头,咂巴咂巴嘴又道:“我劝无色说,这群中原武林人中好手颇多,且刚胜了一仗,正值士气高涨之际,若是他们困兽犹斗,未免大费周折,倘是走漏几个,赶去报与干城先生知晓,却是大为不妙无色说,妈个巴子!除了赵小河和那铁枪杨锦,其余人等皆是土鸡瓦狗!就算赵海川赶回,就一定能留得住咱们么?无色,此话是不是你说的?”

    无色正盘膝坐在雪地上,浑体通泰之际,听无酒唤他,便懒洋洋道:“嗯,我说了。”

    无酒一拍掌道:“照啊!这是你自己承认的了,可不是我诬赖于你!”

    无色混不在意,“嗯”了一声,突地躯身一震,似是了悟到什么,半晌方道:“当时确是我猪油蒙了心,骄狂自大,可笑之极!呵呵,今日退去色心,许多事方看得分明,干城先生想杀我无色,易如反掌,只在他想与不想之间无色无色,难禁,杀心深重,长生天与佛皆不能容我,唉!”

    他这一声叹息似合某种天地至理,峰巅刹那间一闪而烁,众人揉眼再看时,又复了原样。

    无酒脸上闪过一丝讶色,嘟哝道:“无色无色,无恶不作,当心天雷劈你!”抬头望了望月空,恰好几道光华驰来逝去,虽非雷电,亦携其威!无酒赶紧缩头,暗道这“无酒”想必做的坏事也不少,上天打雷时可别打错人了!又一指无色,喝斥道:“你,你,无色!你简直毫无人性!”

    无色好整以暇道:“人性即是色性,我已然无色,自是毫无人性。”

    无酒一噎,恼道:“哼!你本想将店中一干人等全杀个精光,我一再劝说咱们现在易容而行,指不定光华面世之时可为奇兵,能堪大用,岂可在这个时候显露身份!你犹豫难决,却被我死死摁住!休问为什么,只因我天良未灭!不似你,哼直到最后天色渐暗,群雄相继离开,你终于按耐不住,要跳出来杀人”

    甄桑轻屑冷笑,道:“任你翎毛插翅,不过草鸡二只,就算今日易容至此,又有何用?”

    无酒赧笑道:“此地冷至骨髓,若再不插点毛发,草鸡岂不冻成死鸡嘿嘿”

    无色也笑了起来,道:“草鸡,草鸡!终究不过是主子口中一盘菜罢了。”顿了顿又道:“当时我本想直截了当,一刀一个杀了了账,你却非要先放火烧店,且从屋后燃起。无酒,你是故意示警的吧?”

    无酒颇为得意,讽道:“你这矮鞑子,自己埋身之地都没找好,还想杀我汉人同胞!姑姑我岂能如你所愿!哼!”

    无色淡淡一笑,突道:“那一掌将小厨娘推进火海之中,也是你故意的么?”

    无酒勃然怒道:“好你个不要脸皮的死鞑子!竟然恶人先告状!你怎不说你兽性大发,欲对小厨娘做那禽兽不如之事!”

    无色一愕,怔道:“有么?我我当时竟还有此色心!唉,当真是禽兽不如!无酒,你说得对!”

    甄桑恨极,咬碎银牙,冷森森道:“你们,俩个!都该死!”

    无酒嚅嚅道:“姐姐,我我并无杀人啊!”

    无色轻轻一笑,缓道:“人,都是我无色杀的!五六个喝到最后的中原人,还有那个敲鼓的老头,一刀一个!那几个汉人当真脓胞,喝得找不着北,我刀子砍下,他们反将脖子迎了上来,竟不知我刀子比他脖子硬利!哎,我记起来了!那敲鼓老头因饮酒极少,应变反而比那几个汉子灵活点,没将头颅迎上来,却把脖子一歪,我这一刀下去,虽说砍不下他的头,却能把他的身子从上及下,劈成对半!只是没想到,呵——”

    他娓娓而道,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似乎在向别人谈起一件与他毫不相干的事!

    群雄越听越恼,呼吸渐然变得粗重,呵一口热气出去,落地时已成细末冰霜!

    无色调整了一下坐姿,神情更显惬意,接道:“竟有一把刀横飞而来,撞到我的弯刀上面。当时我只觉得那股力量并不甚大,且无一丝一毫的内劲,却不知为何,偏偏能把我的刀给撞飞了出去,当真奇怪”说到此,无色一掌并立胸前,别一掌自侧戳至,如箭中的指尖触及掌心。

    他眉头紧锁,似陷入深思,突地转头对箭神鹰道:“二哥,借你‘天亦怒’之力,射我一箭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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