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哀已经完全疯狂了。
他连武器都没有取出，只是用拳头击打所有他能看见的东西，双手似是没有了知觉，任其皮开肉绽。即使林小二躲开数次攻击，也不禁有些踉跄。更糟的是，他发现自己中了亡灵本该免疫的僵尸天赋特技疾病。
传入的声音变得忽大忽小，动作变得忽快忽慢，更可怕的是在对方拳头挥过来的时候，明明已经想要控制身体躲避，却没法做出任何动作。他变成了一个难以动弹的人性拳桩。也许是他累了，他将无力反抗的林小二用右膝压在身下，狠狠掐住脖子。
林小二莫名想要笑，因为脖子又不是死灵的要害，可他很快便笑不出来了。空气中隐隐的波动让他相信姜哀将要用的是每个死灵都能用得出的尸爆——不计得失同归于尽的招式。林小二奋起反击，却都被控制地死死的，对方似乎并没有针对他，而是把他当做某种东西的象征。
模糊间一个掌声突兀地响起，一双精美的鞋子出现在林小二的视线里。姜哀突然冷静下来了，将林小二翻过身踩住，然后整理了下衣物向血少问好。
血少瞥了一眼道：“林小二妨碍公务，武力反抗，已被就地正法。前面估计还有需要正法的。”
姜哀顿了顿还是问了出来：“血少，用不用我……”
“以前我还惧他三分，现在他刀都没了，还不轻而易举？乘此时机得彻底解决这个麻烦！”
血毅海用双手支在红木桌子上，直起脖子揉了揉，推开公文，走向窗台。扶住栏杆远远地望着那片乌云烦闷不已。
他突然有些不懂。
死灵世界哪有什么瘟疫，这些充其量不过有心人在利用瘟疫带来恐慌，控制民意对自己施压。这是不是意味着黑玄大人开始忌惮自己，一定要剪除自己的羽翼了？可是动了自己他又有何人能用？对比那些掌握大量魔法资源的世家大族，自己太好控制了，是个完美的孤臣，这可是所有君上都喜欢的“刀”。
没道理。
可是如果不是忌惮，他又是为了什么？因为巫青在这里受伤而做的惩戒？或者有人眼红江陵这口肥肉，黑玄大人为了保住自己而弃车保帅？亦或是这次的探宝活动真的是个极大的错误，必须得有人出来承担责任？曾几何时自己猜对了黑玄大人所有的决策，自己都认为黑玄大人和自己的区别不过是他掌握的信息和资源比自己多而已，而这次的事给自己敲了一个警钟。这种计划外的事情很让他不安。
不管怎么样，黑竹是不能用了，也算是终于去掉了心中的隐患。可黑竹走了，整个权力结构就发生了变化，血墨那边会一家独大，而他又太容易被人当枪使。他不能留在这。
巫庸是不错，这些年也帮自己暗自培养了不少人才。可是这个人他看不透，他太过于淡泊太过于安于现状了。他会以自己仆人的身份站到一个模糊的边缘，轻易不下注。
这两年他也越来越看不清黑玄大人了，颁布的政策也越来越激进了，似乎把这辆大车往绝路里推。可仔细想来黑玄大人利用江陵把世家大族和他的力量对比慢慢拉远了，无声无息中在关键位置都安排了不少他的人。这位大人绝不简单呐，即使这支现在没落了，可他依旧是亡灵三祖的后裔啊。
山雨欲来啊。
“大人，真的不用管吗？”巫庸从阴影里走出来对着血毅海的背影做了一揖，恭敬地道。
巫庸的小动作他感受到了，这是旁人不知道的血云带来的优秀感知能力。他们已经共事二十多年了，可巫庸依旧如同一个完美的程序一样行动，和二十年初见时并无二致。巫庸完全有资源，自己也多次试探，可对方依旧是一幅无所取无所求的样子，不知不觉很多事只有他能办了，可问题就在于他太好用了。
这一点让血毅海无比警惕，钢丝绳上容不得任何松懈，他讨厌这种不确定性。他没有回身，怕自己的表情让对方窥探到自己的心思：“小孩子闹，就让他闹吧。差不多的时候叫他们回来吃饭就好。”
至于那个异象……他曾以为白思德老了……盛名之下无虚士啊。
突然姜哀停下了手，静静看着林小二。
林小二乘机求饶道：“姜大人，是我啊，林小二！我们是朋友啊？”
姜哀背过身去淡淡地道：“其实你也算可惜，如果你没有跟黑竹走得那么近，待他们被清除你也有很好的上升空间。像你这样的小人物不得不两边讨好，求一个发展。可是不管你是不是黑竹那一伙的，只要大家认为是，你是不是就不重要了。”
“你现在不该来针对我吧，幽竹在后面，你要不劝她就死定了！”林小二看着姜哀的背犹豫不决，想了想还是没出手。
姜哀愣了一下：“她伤害了我。”
“不爱你就是伤害你吗，那你也太脆弱了吧？”林小二激动地冲了过去指着姜哀道。
姜哀低下头叹了口气道：“我也无能为力……”
林小二脑海中莫名出现一个招式，他便不等对方把话说完，起腿踢向对方膝盖窝。趁姜哀身体微微下挫的瞬间从用手从后面划过姜哀的脖子。
等一套动作做完林小二才突然意识到他根本没有武器，而且亡灵的脖颈并不是要害。
一时间两人都愣住了，姜哀背过身本就是想引诱林小二用武技偷袭，毕竟制服蛇枝的故事中林小二还是显现出那种未知的能力的。姜哀是不信林小二所说的那一套的，毕竟每个人都需要一些压箱底的东西，所以与其留空间时间给林小二准备，不如诱导他欺身上前，让他无法使用那种奇怪的招式。
可算来算去他都没算到对方用了这么一个可以说是滑稽的动作来攻击他，但只是一瞬间他便愤怒了。即使到了此刻，林小二依旧充满玩心，他是多么稳操胜券多么看不起自己。
见一击失败，林小二快速后退着道：“好吧，到了此刻似乎也必须得战上一战了！”
话音才落，他便双手指天，步法正好踏着正方形的四个角不停循环，脑袋也似无意识地晃动着，口齿不清地嘟囔了几句后大叫道：“看我六合八荒唯我独尊东西南北九幽冥帝吸心吮髓碎骨神功。”说着一阵黑雾涌出。
姜哀虽做不了魔法师，但对阴气也是很敏感的，那弥漫的黑雾分明只是为了障人眼目，对于姜哀这样的人来说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他疑惑地踏入了黑雾，突然一道隐蔽的魔力波动随着一句怒吼而扩散开来。
“哄玛尼呗呗哄！”
不对，黑雾不仅仅是障眼法，也是为了隐藏这次偷袭。姜哀侧身闪过，一道白光擦身而过。姜哀不禁暗道：“这小子果然有几手。”
等了一会，林小二都没有主动攻击，姜哀有些心急了，便试探性的再次踏入黑雾。才一进来，又听到了那句奇怪的咒语。一道灰光便迎面而来，他估摸着林小二的魔力应该不会太强，便硬抗了下来。黄光打到他胸口，微微灼痛却没有进一步伤害的能力。他不禁怀疑起来：“这是他魔力水平不够，还是有其他原因？莫非他的魔法有毒？”
念头到这，他便发现一些奇怪的灰烬，吓得他立即脱去上衣。他恐惧地想道：“明明是同一个魔法，为什么表现形式不一样？第一道白色的分明没有灰烬……难道他已经算好了我会用身体去接？难道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可即使如此，为什么咒语完全一样？”
他待在黑雾里，心中莫名开始忐忑：“不，不一样。他两次玛尼和呗呗中间停顿的时间不同。以前便听说有人通过节拍来控制魔法。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这种控制手段没有名师是不可能实现的，所以林小二绝不是他的本名。早该想到了，怎么会有人叫林小二！能收拾掉让无数高手铩羽而归的怪田，又怎么可能是无名之辈！他来江陵究竟想干什么？”
还没等他想清楚，另一道黑色的光便冲了过来。他恨不能捂住头，同一个魔法居然有三种变形？他已经不敢硬接了，也幸好这种奇怪的魔法速度并不快，可即使如此，为了躲开还是有几次不得不在地上打滚。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玩他，就如猫在吃掉老鼠之前的戏耍。单单从他现在表现出的能力就应该能秒杀他了。
要知道魔力的控制水平往往代表着魔力的训练时间，而魔力的训练时间又基本能确定魔力的水平。也就是说林小二，不，这个化名为林小二的高手绝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魔法波动，所以这个魔法波动的背后肯定有其他原因。
林小二哪知道姜哀此时的疑神疑鬼，他只是没有攻击手段，下意识用了自己最熟练的技能。看到对方似乎有些忌惮便如法炮制。可对方似乎看出了他的外强中干，一直在背后吊着，他的技能并没有能够拉开他与姜哀的距离。而他的魔力却在渐渐下降，无奈之下，他十指连动，紧张到忘记说咒语，更因为身体忍不住颤抖飞向了斜上方。
糟了，打歪了。林小二颓然地坐到在地，身上疲软到无力站起。
姜哀感受到很多股莫名的魔力波动，却没有听到咒语，这时他一下腿软了，他确定了那些看似无意义的魔法是某种魔法阵的前奏，用那些看似无意义的魔法的波动串联起整个魔法阵的运行，这是一种高阶的魔法运用手段。
对方把底牌翻了出来，自己是绝对活不了了，但求生本能还是让他跪倒在地，用力磕头大叫：“大人，我发誓绝不会把这些事告诉第三个人，求大人放过我。如果大人能用的上，我一定听从大人差遣！”
一股交叉的魔力波动从他的身体上方飘去。这位大人居然能在魔法阵激发后调整魔法方向，这在整个帝国也是屈指可数了。他是完全放弃了抵抗，头紧紧贴在地面上颤抖着声音道：“我单凭大人差遣。”
“我……是林小二。”
姜哀不由心中一颤：“大人莫要试探我，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您就是林小二。”
“那……你走吧。”
姜哀喜极而泣，又不敢回头，贴着地面回身。准备站起来时又突然怕对方偷袭，念头一起便觉得自己的想法愚蠢。那可是完全超越自己的存在，对方又何必呢。他抬起头，影影绰绰间看见那位大人举起双手。原来此时他一边聊天一边在控制魔法阵，这果真不是等闲人能做到的！
他忍不住心下颤抖，如果能搭上这种人的车……想到这他再次跪倒在地：“如果能用的上小的，大人尽管开口！”
林小二见对方防守如此严密，偷偷把手里的木棒丢在地下。看到对方慢慢踱走，林小二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可是他现在也顾不上这些，黑竹那里让他很担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