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二站起身来冷笑道：“我愿意为什么不能？”
转身才看到一个矮小的断了脚的吸血鬼正对他怒目而视。林小二心下略有些恻隐，但立刻被胸中的戾气占满。吸血鬼深吸一口气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你能把我打倒自然你说得都是对的。”想到心中的委屈他不由一酸，呛道。
吸血鬼一巴掌扇了上去，却见林小二不躲不避，即使收了些力气，林小二还是被打翻在地。林小二无力地想哭，却哭不出，嘲笑着看着天，想要看它还能做什么，说到底无非就是收了这幅残躯而已。想到这，摒弃了希望后反倒一身轻松。
老头看到这双倔强而不服输的眼微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背过身鞠了一躬道：“你知道先人们在生灵的包围下扎下根来有多难吗？每一寸土地上都有先人们散落的骨头！那些过往中生灵和死灵的骨头混在一起，哪里分得清彼此？你看看这些墓碑，哪一个是有名字的？”
“这个世界有什么好，怎么值得纪念？遍是肮脏腌臜。”林小二看着远方发现自己已经分不清死灵世界和记忆里的生灵世界了。
老头叹了口气闭着眼摇了摇头道：“当年黑帝被卑鄙的人类暗算，千万死灵大军永沉海底，他们当不当纪念？当江陵的城门洞开时，又有多少的亡灵永远的化为黑灰，他们当不当纪念？这些十字架便是对淹没于历史中的小人物的纪念，是对于前仆后继的艰苦创业的精神的纪念！某种程度上说，我们纪念的不是他们，而是某种共同认可的意志，我们相信的愿意付出生命的对的事情。”
“算了，我也不想和你讨论，我只是在这里找我埋下的酒，不知怎么就不见了。”林小二摇了摇头道。
老头明显一滞，转过身道：“也……也说不定是祖先显灵喝了呢？”
林小二微微一笑基本已经明白了：“您不是说它们早就灰飞烟灭了吗？”林小二走到老头身前，老头下意识地扭过了头道：“这……死灵本就是逆天之行，这……也说不定有个别的成了另一种形式。你看以前各族都不相信世上有老而不死的人，现在我们整个亡灵族不都是老而不死吗？这万千世界，总有未读过的书，未见过的事，有一两件灵异之事似乎也不算奇怪了吧……”说着老头擦了擦汗，又微微转了身子。
林小二笑道：“这又是荣誉了，又是纪念了，不知道先人们是不是也传承了偷鸡摸狗？”
老头突然转过身体道：“快住嘴！莫在先人面前胡说。你……你捉贼捉赃……”说到这突然打了一个酒嗝，一股浓烈的酒香飘了出来。
“这酒芳香馥郁，久久不散，不是凡酒吧？这种程度该是酒石的味道了，哎，你说巧不巧，我刚好埋了一壶酒石酒。人……无信不立啊……”林小二转过头，摸着下巴叹了口气道。
老头蹙眉长叹，狠狠跺了下脚道：“算我不对，但是我怎么能忍受住空气中那只无时无刻不在引诱我的白色飘渺的手？等我恢复神智时，那已经底掉了。”说着老头从内屋拿出一壶酒递给林小二道：“虽不比你的酒，也算是佳酿了。”
林小二拿过酒，从嘴中倒下，一股微凉的感觉代替了记忆里的辛辣，让他不由想起自己不过只是一直骷髅。他心中更加郁结：“算了，我也只是一时兴起，我一个骷髅喝了也白喝。”说完林小二将壶还给老头，落寞地走了。
老头看着林小二走了，他也有些不好意思：“这……”
林小二晃着走到了图书馆，看到正好锁门的幽竹，他下意识想要躲开却被幽竹叫住：“怎么有空出来，新人该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的啊？是不是偷懒了？”
林小二看到幽竹关心的笑容莫名的想哭，却没有任何泪能从骨头的缝隙迸出来。幽竹叹了口气拍了拍林小二的肩道：“没事的，刚开始工作有挫折很正常，谁都不是一口气吃成一个大胖子的。多看多听多学慢慢努力锻炼总会好的。谁还不是这样一步步来的？”
看到林小二没说话，幽竹便硬拉着林小二顺着楼梯上了图书馆的楼顶。林小二木然地躺在那里，看着青灰色的天空中妖异的紫月心里更阴霾了。自己不过是失败的芸芸众生之一，正如衬托出紫月之华的迷雾。
幽竹转过头笑道：“我不高兴的时候就躺在这看月亮，没一会心里就什么都不想了，就不难受了。我刚觉醒时也是错事不断，一会名字登错了，一会书籍放错位置了，上班上的天天都怕了，看到我不说话，动不动就哭，馆长都不敢骂我了。”
幽竹转头看着林小二不由拍了拍他的背道：“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可是我们的力量是沧海一粟。急也急不来，一天做好一件事，慢慢积累，慢慢掌握，渐渐的你就成为了更好的自己，你也就能更适应这份工作。”
林小二听到幽竹这么温柔不知怎么心中再次泛起了雾气：“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为什么总有人会欺负别人呢？为什么我欠这么多钱？为什么没人看得起我？……”说着便哽咽起来，买到工具后那一路的憧憬现在就和巨大的巴掌一般打在脸上。林小二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任何事情都能嘻嘻哈哈过去，却没想到那些以为过去的事会隐隐刻在骨里，会在不经意间突然从记忆的抽屉里跳出狠狠袭来。
他从来都是一个失败者，哪怕还生之为人时。自以为很有毅力却没有把一件事坚持到底，自以为不笨还不时耍着小聪明却不知脚踏实地，笑别人痴傻，谑别人愚笨，最终浑浑噩噩以微不足道的成绩来哄骗自己。
幽竹拍着林小二的肩膀安慰道：“所以你得更加努力啊？用自己的成果告诉他们他们的看法是错的。别人看不起的不是你的人，而是你做事的能力。一滴水在热油里自然会跳动着疼痛，但你不该沉溺于这种情绪，而是要尽力让自己进步，蒸发了自己，将自己和他们混在一起，跟上他们的脚步。那么这一刻你便也成了油，成了更好的自己。好了，舒服一点没有，我得走了，记住，别人都帮不了你，只有你自己去加油努力。”
林小二心里很感激，回头想想都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失控了：“好的，不占用你的时间了。我没事了。我只是觉得自己突然变成最差的那个，和环境也格格不入，憧憬和方向都变得那么遥远，急切的想要出人头地的愿望和难以实现的现实便冲击了自己。”
幽竹拉起林小二笑道：“你看我们的黑竹大队长不也在屠宰场工作嘛？工作无贵贱，好好干那里都能成功的。”看到林小二似乎情绪好了点，幽竹揶揄道：“你愣在这里不会是想让我送你回去吧？”
林小二赶紧起身摇了摇手，道了谢。看到林小二重新燃起斗志蹦蹦跳跳的样子幽竹不由笑道：“还是个孩子呢。”
忧郁的情绪一走，大脑立刻清明了不少，他想起即使没有工具，他用业刀割也把这些东西全部割光。他想到这里凝神静气，回到那种空明的境界里，一股黑色的火焰跳动着涌了出来，才出一指，突然胸口一疼，虚弱而饥饿的感觉袭上心头，不由停住了实验。他喘着粗气翻出黑币，放入最终含化三枚才微微有些力气。
原来业刀是如此耗费阴气的，这时他才回想起来，每天夜里睡觉后阴气并没有增加反倒减少着，看来自己在那场和骷髅的战斗中受伤一直没有恢复。业刀用不了，他再一次没了底，转头看见高思德的棺木不由想起说不定这个老家伙有办法。
林小二坐到了棺材上敲了敲道：“别再抠了，有事问你！”
高思德没有任何回应，林小二笑了笑：“我听说有种东西叫镇魂钉，只要钉上3颗便能激发其内在的魔法阵，封印这个区域一阵时间。我觉得功夫讲究断舍离，只有完全的隔绝红尘才有更多的可能得道。”
虽然高思德没有回话，指甲抠棺材的声音却更急促了。
林小二以指为钉“咚咚”地敲起来假装自言自语地道：“修行讲究法侣财地，这半夜抠棺材的‘法’着实不凡；这特意打造的棺材定也是天材地宝，作为‘地’也是合适的；就冲着这20的利息和广阔的荒地也大概能猜出修道的‘财’定是不缺了；至于这‘侣’嘛，就是指关键时刻能推一步，能逼其入绝路的人。吾愿做此人。”
高思德再装不下去了大声叫道：“嘿，别钉了，我们多大仇多大怨，不是不理你，而是我正神似缥缈，上穷碧落下黄泉，一时退不出来。若不是我功力高绝，刚都走火入魔了。”
林小二跳下棺材道：“你出来，我问问你既然住在这，后面的田怎么开你总有办法的吧？”
高思德慢慢从棺材里爬出来尴尬道：“这个……万事都要讲机缘……那藤蔓在几十年前突然出现，说不准过两天又恢复成沃土了呢？人要有耐心。再说了，若真是块好地能轮得到你这个新人？说到底我主要是为了救你。你说没有我你是不是已经上了黑渊名单了？能不能有点感恩的意识。最多……最多你把灵器给我，我以后供你吃喝。”
林小二道：“这真的这么难解决？难道用魔法炸都不行？你出点钱，我们去找几个会魔法的，藤蔓生命力再强还能强过魔法？”
高思德叹了口气道：“还真不行。这藤蔓有吸收魔法的功能，曾经有人咽不下这口气，纠集了武装到牙齿的小队去这个当时已经有些出名的怪地。一群魔法师联合放了连珠火球和死亡波纹。刚开始巨大的威力确实让藤蔓萎靡不振，但只一刹那，更粗的藤蔓破土而出，将所有法师扎了个透心凉。从此以后藤蔓更厉害了，不过唯一好的地方是它并不会主动攻击人。”
林小二急躁地走来走去道：“那没有更强的魔法了吗？如果掏更多的钱能不能请来？”
高思德摇了摇头道：“即使我们这里是前线，现在城里也只配了能放死亡波纹的魔法师，想要放更高级的连珠火球都做不到。毕竟大家都知道发生大规模战争的可能性很小，即使发生了，江陵城内的魔法阵也能迅速把魔法师传送过来。再说了，魔法师都是城里的大宝贝，怎么可能会为你那点钱动心呢。”
林小二停住脚步叹了口气道：“所以就是你坑我了呗？”
高思德揉了揉太阳穴道：“别乱说话，你情我愿的。哎呀，今天修炼的功课还没完，我得继续修炼了，懈怠是万恶之源。”
林小二提起高思德的刀道：“那你刀借我。”
高思德还想说什么，林小二诡异一笑道：“你猜我买镇魂钉了没有？”
高思德叹了口气道：“反正我也用不上，用吧用吧。”
林小二提起刀便来到了田里，黑色的刀刃含着一抹寒光。他扎起马步，用力一劈，一道白印出现在藤蔓上，林小二看到了希望，更用力的劈了下来，谁知那藤蔓突然收缩，聚在田中央变成了树样，每只藤蔓都高举着头，似蛇般俯瞰着林小二。
林小二凝神静气，一缕黒炎从手心爬出附在刀刃上，他只是想试一试，却没想到业刀和暗黑骑士的刀如此契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