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院出来，已是月上柳梢头。天色已晚，烈阳城华灯初上，霓虹璀璨，琳琅满目的店铺，熙熙攘攘的人群，装扮着古城的文化，透露着古城的繁华。
信步走在繁华的大街上，听着沿街小贩的吆喝声，看着街头巷尾的锦衣少女，低头瞧了瞧一身的碎衣褴褛，若不算这把崩了刃的朴刀，自己和乞丐并没有什么两样。自嘲的摇了摇头，生活嘛，虽不比达官贵人前拥后簇，亦不足公子小姐衣着显贵，淡然处之，倒也落得清净自然。这话，是老王头告诉陈竹的，至于这个瘦小的少年能否经得起尘世的奢靡诱惑，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反正在当下，陈竹是有些羡慕的，毕竟除去对这座城的新鲜感，似乎并没有什么属于他。
五六岁的少年，估计很难做到“晓月拂松岗，青花醉人肠，待有出头日，两角鬓微霜”的洒脱。
“咕。。。咕”，狠狠揉了揉肚子，陈竹面色有些难看，包袱里只剩下半口腊肉，委实有些难以果腹，而那五十两银子，则是书院一年的学费，必然是动不得的。可这烈阳城不比青山镇，青山镇依山傍水，打小生活在那里，熟悉那里的环境，闭着眼睛都能摸到吃食，像龙利鱼、翠竹笋、野山菌等等，烈阳城吃什么都要花钱买，哪怕城门口最便宜的甜甜圈都要十文，虽然并不贵，但是村里人把所有的家产凑在一块才勘勘五十两，作为全部的学费，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饭费了，一路走来能吃的也吃的差不多了，想想在青山镇张嘴等吃的日子一去不复返，陈竹多少有些唏嘘不已，但现在，咕咕叫的肚子却是顾不得这些。“先去找些吃的吧，住的地也成问题呢。”生活，从来都是生存与活着的伪命题。
砸吧砸吧嘴，陈竹驻足在一个不大的面摊前，翠绿的葱花伴着晶莹匀称的面条，热气腾腾，香味袭人。“婆婆，您这需要打杂的吗”老太放下手中的勺子，瞧着这半大的少年俏生生站在面前，黑黢黢的小脸透着几分疲惫与羞涩，“饿了”饶是夜色降临，陈竹仍感到脸部愈发滚烫，再次深深看了一眼盛好的汤面，抿了抿嘴，“婆婆，我叫陈竹，从青山镇过来，准备参加书院的考试，可惜只带够了学费。我不白吃您的，我可以给您砍柴，给您帮厨，都行的。”老太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少年的模样，像极了自己的孙子，可惜。。。“旁边还有位置，做下来吃吧。”“哎！谢谢，谢谢！”陈竹欣喜地点了点头，眼巴巴望着老太。等待的过程是短暂的，却又是漫长的，从切丝到下锅，晶莹剔透的面条在滚开的水锅里翻滚，不由得让陈竹想起了小时候跟铁蛋在水泉溪里游戏的日子。“也不知道铁哥怎么样了。”陈竹心里中掠过一丝不舍，深深叹了口气。“咣！”厚实的青花瓷碗盛好了面汤放在陈竹的面前，陈竹急忙起身，“谢谢婆婆！”老太笑了笑，“快吃吧。”陈竹有些愣住了，这一笑，让他想起了——王婶。“他们，过得还好吧。”滚烫的面条，蒸腾的水汽掩住了少年不经意间滑落的眼泪。大概是想家了吧！人最容易感动的瞬间，莫过于在饥肠辘辘之时，一碗汤面，在穷困潦倒之时，一句温暖，所谓人间行走，冷暖自知，莫外如是。
一碗热汤面下肚，平复了激动的心情，陈竹好好打了个饱嗝。“婆婆，谢谢您的热汤面！”老太停下手中的活，看着大汗淋漓的少年，“小伙子，天底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婆婆，我可以做点啥”虽然打小在山里长大，可老王头没少教陈竹如何做人，自食其力的道理陈竹还是明白的。“我的一碗汤面是十文钱，这样，你帮我干点活。把柴劈了，把碗刷了。”“放心吧婆婆，我一定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恩，那就十天吧。”“额。。。”
这是陈竹打的第一份工，虽然不管住，但是吃饭管饱，活也不累，砍柴刷碗，仿佛又回到青山镇的时光。
待得陈竹忙活完，已是夜深阑珊，街上的行人也变得少了，老太也到了收摊回家的时候。“婆婆，要收摊了嘛。”“小伙子，你叫陈竹”“是的婆婆，我从青山镇过来，准备参加书院招生的。”“哦，巧了，我那小孙女也是准备参加书院考试的，年纪与你相仿。”“哦”只看到阿婆一个人在忙活，陈竹还以为家里只有阿婆呢，没想到，还有个小孙女。老太一边收拾着桌椅，一边喃喃道，“我那孙女也是个苦命的娃，打小跟着我，家里穷，孩他妈跟别人跑了，她爹去找了，到一走就是好几年，到现在也还没回来。这一个小女娃，还得跑到茶楼里去给人端茶倒水。唉。”陈竹站在一旁默默地听着阿婆的唠叨，“想必，人都是苦的吧。”
“，。”清脆的声音响起，青绿色身影由远及近，两个朝天羊角辫，一身青绿衣裳，蹦蹦跳跳像小兔子一般跳到老太的身旁，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谨慎地看了一眼陈竹，把手里挎着的竹篮递给老太，“，快尝尝，我们茶楼刚做来的点心。”老太嗔怪地看了一眼灵透的小姑娘，“茵茵又乱花钱了，养心阁的点心可是很贵的。”被唤作茵茵的小姑娘摇了摇老太的胳膊，“，这个不是买的，是我们那的后厨做了新式的点心，让我尝尝呢。好像叫什么，对了，驴打滚。你快尝尝嘛！我已经吃了。”望着孙女笑颜如花的样子，老太心中充满了甜蜜。
陈竹，略显尴尬地站立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对了，茵茵，这是陈竹，也是准备参加院试的。”陈竹望向捧着点心的少女，“你，你好，我叫陈竹。”“你好，我叫茵茵。”两个半大的孩童，第一次的交集，竟是在夜摊上。
“我们还会相见的。”目送着茵茵和老太离开，陈竹紧了紧身上的包袱，深夜，似乎有些凉了，填饱了肚子，住的地方仍没有着落，走走看看吧。
沿着街道直走，临街的商铺大都已经关闭，当然，灯红酒绿场所自然不算在其中，陈竹一边走着一边琢磨赚钱大计，不知不知觉间竟是走到了城门楼子。夜风吹动着少年凌乱的长发，像极了踟躇迷茫的思绪，罢了罢了，今晚就在这对付一宿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