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黯然，像是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让人呼吸都有些难受，透过狭的玻璃窗，能看见一两颗星辰发散出微弱的光芒。
“哥哥，以前的夜晚，也是这样吗？”明天在室内微弱的灯光下，吃着明奇做的烤鸭，香浓的味道，再配上酥软嫩滑的口感，已经能算是美味了。
明奇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夜空，阴霾将朗月疏星遮掩得有些严实，绵延的整座城市，像是一个等待死亡到来的暮年老人，脸上毫无精气神，也没有丝毫挣扎的打算。
“不会啊，以前的夜晚，会有薄云明月，会有璀璨星辰，会有夜半钟声，会有树影婆娑，会有鸟语鸣蝉，还有万家灯火，亮得就像白昼一样。”明奇说道，中指上的戒痕发出一道淡淡的光。
“以前的夜晚真美。”明天极力地去想象明奇所描绘的夜晚，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景色。
“天儿，吃饱了休息会儿，然后乖乖去洗澡睡觉，哥哥有事要出去一趟。”明奇说完，便抬脚往正门走去。
“注意安全啊哥哥。”明天刚从烤鸭上扭下一只鸭腿，对着明奇转过去的背影说道，自打她记事以来，他每天晚上都会外出，早已习惯了。
明奇淡淡应了一声，走出门去，锁好，检查一番，却不下楼，而是朝着楼顶走去。
这栋楼共有79层，而他家在7层，明奇脚步轻盈，楼道里没有响起丝毫的声音。
上得顶楼，四周或高或矮的大楼林立，灯光无几，阴霾沉沉，重重压着这座城市。
明奇伸出右手，中指那道戒痕，突然发出墨绿的怪异光芒，有一股莫名的风，从他脚底下刮起，随后，戒痕愈加清晰，轮廓凸显，变成一枚真实质感的墨玉戒指。
风更疾了，从明奇脚下至头顶，忽然发生了黑色渐变，就如将他整个人慢慢放入满是黑色颜料的染缸里，原本的衣着，连带着鞋子，都变作黑色。
几乎是在瞬间，明奇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黑色风衣飘动着衣摆，他反手拉上背后的帽兜，帽沿压得极低，将整个脸都藏在其中，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右手半握，一缕轻烟，从墨玉戒指中蹿出，在他的掌中，变幻成一柄玄色长枪。
风，停了。
他已经不是那位刚失业的青年明奇，而是黑夜之中的惩戒使——夜九！
“你大爷的惩戒，每次变身都要这么麻烦，能不能简单利落一点，搞得这么帅气拉风，又没人能看见！”夜九朝着佩戴在右手的墨玉戒指说道。
四周寂静无声，没有人能回应，整座城市，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孤独感，就那么突然地袭入心内，顿觉周围一切皆已索然无味。
“什么时候杀尽穷奇，这座城市，不，这个世界，才能恢复往日的辉煌。”夜九喃喃自语道。
他不知道穷奇究竟还有多少只，所以他也不知道杀尽穷奇的那一天，究竟在何时，就像此时的夜，漫无边际。
下一刻，他的眼睛，被南方远处一道渺如蚂蚁的黑影吸引住了，那黑影此时正蹑手蹑脚地穿行在各栋楼顶，不住地往四周观望着什么。
“啧啧，爷洞察一切，你这般偷鸡摸狗，以为能躲过我的千里眼吗？”
夜九自我估算一番，离那道黑影几乎有10公里远，但他身法迅捷，在城市楼顶如履平地般奔走，就如黑夜幽灵一般，在几个眨眼间便缩短了一半的距离。
那黑影似是感觉到了什么，朝着身后望了一眼，但漆黑的夜如死水一般寂静，只有偶尔一道清风吹过。
再注视几秒，那黑影转过身去，朝着南方跳去，他的动作十分轻灵，就那般轻轻一跳，就跨过了一栋大楼，几乎有一百米宽。
待黑影跳走后，夜九从刚才黑影站着的高楼女儿墙外翻了上来。
“这伙子感知能力可以啊，幸好爷机智抓着墙面，不然要被你给发现。”夜九将帽兜轻轻往上提了提，心中暗道。
随后，朝着那个黑影跳去的方向跟去。
微弱的月光下，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地在楼顶上朝着南方跳动，中间始终保持着百米的距离，从第九区，一直往南，都没有停下来歇息的意思。
路过十八区时，那黑影盯着中心地带的“末日警司”楼，停了两秒，但未回头，又继续跳走。
夜九在心里暗自嘀咕，这黑影是不是昨晚的那个姑娘，但看这身法，可比昨晚的要高明许多，但他十分有耐心，有意想看看这黑影到底想去哪里，便悄无声息地在身后紧紧追着。
二十三区二十八区
二人一前一后，兔起鹘落奔走了几乎半个钟头，那黑影站在二十九区的中心楼顶，这才停了下来。
“二十九区？昨晚遇见那人与穷奇的地方。”夜九抱着枪，侧身站在黑影视线的死角处。
那黑影在楼顶走来走去，突然弯下腰，捡起来一个事物。
夜九隔得近，看得一清二楚，那事物他再也熟悉不过，就是他昨晚吃完了扔在楼顶的饭盒！
那黑影拿起来反复看了几圈，饭盒盖子上印着四个字，“曙光速递”。
“爷我扔个饭盒你都能看半天，要是我扔双鞋，你岂不是要捡起来闻个够？”夜九藏在夜色中，忍不住地嘀咕，想到这黑影要是捡到真捡到自己的鞋，抱起来闻的样子岂不是跟警犬一样？
想到这里，他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
“啾啾——”那黑影突然打了个口哨，十分响亮，几乎穿透了厚重的阴霾。
“嗷吼——！”穷奇的声音乍起，如万钧雷霆，像是对这口哨的回应，夜九能感觉得到，从大地上传来的微微颤抖。
一只穷奇，浑身似乎带着电芒，从南方外城边缘冒出，如一道离弦的箭，嗖嗖嗖地朝着二十九区中心高楼电驰而来！
它的身后，响起了数声细微的枪声，而后又销声不见了。
那穷奇庞然的身躯在高楼上飞行跳跃，肉掌里伸出的铁爪，将楼顶的混凝土都踩抓得破碎，带着一溜儿的石屑乱溅。
只过了半分钟不到，那穷奇一声巨吼，整个兽身，便扑倒了黑影之前，鼻子对着黑影嗅探了一番，獠牙显露，兽眼睥睨，透着残暴与嗜杀。
“我滴个龟龟，今天来了个成年兽！”明奇心中暗凛，昨夜擒杀的那只穷奇，不过还是只幼年兽，而眼前这只，足足有昨晚的五倍大！
“属下不知是震东统领到来，有失远迎，还请恕罪！”那黑影半跪在地，拱手道，声音清脆，三分冷，五分寒，不知是不是因为对这眼前的巨兽或者其他人物有些惧怕，语气中还有两分的不安。
“免了，你便是昨晚的驭兽师？”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从穷奇背上跳下，负手而立，约摸0年纪，轮廓硬朗，双目炯炯有神，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儿，身着灰色长衣，衣服上绣了一团阴云，中间被三道雷电劈开，绣得如同相机拍下的真实景色一般。
“是，属下是北坎统领旗下的水系驭兽师，昨晚驾驭穷奇捕食，不料在此处遇见惩罚之戒，那个使长枪的年轻人，属下斗不过。”那黑影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惩戒，嘿嘿，”被称作震东统领的男子双目如藏雷电，“以你的能力，想要斗过佩戴惩戒的人，无异于痴人说梦，也罢，穷奇兽被杀也是情理之中，我也不会怪罪你，你起来罢。”
“是。”黑影这才起身。
“传说洪荒时期，女娲上神补天，遗落了几块五色石，其中一块，在千年后被一位巨人铸造师拾获，后者穷尽一生精力，以火山为炉，风暴为引，九天寒铁为锤，昆仑山冰雪淬火，才打造出了九枚戒指，又将自己的人格杂念融入其中，使着九枚戒指有了各自不同的能力。
那惩罚之戒，便是融入了铸造师对世间罪恶的痛恨之念，才具有了惩处罪恶的怪异能力。
戒灵殿，嘿嘿，当真藏得深。”震东说起这段典故，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不知是兴奋，还是赞叹，或是其他。
“戒灵殿？”那黑影对此不甚了解。
“那九枚戒指流落人间，被不同的人寻到，而戒指彼此互有感应，也让佩戴者认识了对方，于是便诞生了‘戒灵殿’。”震东解释道。
“这个什么振动统领，好像懂得还挺多，嗯，一会儿得抓来好好审问一下。”夜九听他讲出这些渊源，对他起了提防与好奇之心，但他只以为这人的外号叫做“振动统领”，还暗道念起来怪怪的。
黑影从身后拿出一物，递给了震东。
“这是什么？”后者问道。
“我搜寻许久，想要找出关于惩戒使的蛛丝马迹，最后让我在二十九区中心楼发现了这个饭盒，按常理说，现在的人都不敢外出，更少有人敢在楼顶上逗留，这饭盒表面干净，没有分解的迹象，应该是被扔下不久，属下大胆猜测，这饭盒极有可能是惩戒使所留。”那黑影恭敬道。
震东拿起饭盒，端详了一阵，“曙光速递”四个字映入眼帘。
“去查。”
“是。”黑影诺然。
“嗷吼——！”就在此时，穷奇忽然躁动不安地吼叫了一声，像是闻到了什么气味，慢慢向着夜九藏身的地方踱去。
“什么人？”震东声若雷霆，一扬手，一道诡异的雷电，从他掌心迸出，朝着夜九的位置奔去！
“儿子，我是你爸爸！”一个清爽的声音回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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