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敬轩的父亲也有好些年没回重庆，乘此机会要回单位和老同事们相聚。父子俩结伴坐班车回到郊区崇山峻岭中的军工厂。
敬轩和石琴事先电话约定相见。琴姐的心情好像并不好，从她语气听来有些生活不如意和烦心。她在电话里开导他节哀顺变之后，自己反而沉浸在失落中，语气低沉忧伤。琴姐说：“你能来看看姐姐，我很高兴，陪我聊聊也好。我最近的生活糟糕透顶。”
他追问原因，琴姐却缄默不语。她不想在电话里说得太多，一切还是见面再聊。
中国军工系统，早在70年代就分散迁移到大山深处，彼时新中国一直游离在战争边缘，为了防止国外敌对势力在战时空袭轰炸造成重大损失。
从50年代初美帝国主义挑起的抗美援朝到60年代初印度在苏联默许下的边界战争，还有60年代末前苏联挑起的珍宝岛局部战争，以及八0年代对越南边境自卫反击战，这一切昭示着战争威胁并没有想像中那么遥远。
和平从来都是在鲜血和生命基础上构建，来之不易。中华民族的和平崛起还有很长的路途要走。
父亲余岳英的单位隶属船舶重工，制造军民两用的螺旋桨。在川渝崴嵬大山中，类似的军工厂不计其数。有的制造火车皮、有的制造枪械、有的制造军用精密仪器，有的制造反潜声呐……军工厂附近都有军队守卫，有防空炮塔，甚至有三防规格的防空隧道。不过，防空洞大多数已经荒废，成为孩子们的探险乐园。
郊区的山路得到拓宽，班车只开了大约50分钟。父亲和他分手时约定晚上的5点半乘坐班车离开回市区。
下车后，他信步走进厂区。三道警戒区域都有门卫，16英尺铁丝高墙分隔出工作区和住宿区，笼罩在密集的法国梧桐树树林中。这些树木精心培植了半个世纪，为了掩护军工厂的存在，它们修整得树冠庞大葱茏。
他就当此行是散心。外公的离世在他心里留下阴霾，失去至亲的伤痛纠缠在心中，让他压抑难过。
一路细致观察周围的景物，他凭借印象先去找到童年居住的那栋楼。军工厂在市区有集资建房，很多人都已搬到市区居住。仍保留的部分住宿区经过修缮和维护作为一些重要部门，保卫机构，军代表集中的地方。
有些楼房外观已相当老旧，空置的更多，密布爬山虎，野草丛生。多数成为儿童捉迷藏的地方。
赞新的住宿区，大致有十余栋。那段路途树林很密，草丛茂盛，重庆的冬天不算酷寒，还开着不知名的野花。满目是一片萧条，荒废的感觉，令他想起了在安特卫普市郊，遭遇吸血鬼勃朗的事件。
他心里更加不舒服，不想过多逗留，就加快步伐。路上碰到一条中华田园犬摇着尾巴问他讨零食吃，总算给他带来一丝欢乐。刚好身上有牛肉粒零食，统统喂了它。
他笑着说：“哈，你可好运了。”
狗狗一路陪伴着他走，直到进入新住宅区才停下脚步，大概它怕里边的顽童吧？这只狗或许是旧住宿区被主人抛弃的，真可怜。
他记得孩提时养了一只京巴犬叫花花，全身雪白但在额头有一个月牙般的黄色印记。花花是同学家的狗，同学一家人离开军工厂，就托付给他抚养。
幸好同学是他的好朋友，花花几乎天天都看到他，一点都不陌生。为了和它培养更亲密的感情，他每天都给它各种零食吃。夏天，花花陪伴他一起睡在凉竹板上，沙发中间成了它的座位，谁要是占用，它会冲着你叫半天。有时妈妈炒蛋炒饭，给它也盛满满一盘，把它高兴得像吃大餐。
花花从来没吃过现在精美包装的狗粮。它从就是吃肉、猪肝、蛋炒饭长大的宠物。
伴随着儿时回忆，他来到了粉刷一新的住宅区，找到第十三栋楼。刚走到楼下，就碰到父亲的同事叫他：“轩，你怎么回来了？你爸呢？”
他记不起是谁，只好敷衍道：“我爸去唐叔家咯。我们刚从上海回来几天。”
那个中年男人说：“哦，太好了，我去找你爸喝一杯啊。”
敬轩告诉他电话号码后，正要打电话给石琴。这时，第四层楼道上，石琴已大声地招手：“嘿，轩，我看到你了！”
敬轩朝她也挥手，心情好多了，三步并作两步奔上楼去。石琴在楼道口接他。敬轩伸开双手：“姐姐！”他俩热情的拥抱，像是好久不见的亲生姐弟一样。
石琴明媚动人，穿着ik高腰的黑色羽绒服，敞开着，颈上系着暗红条纹围巾，白色针织的高领毛衣，清爽干练。她神色里还有一丝憔悴，与半年前在北京酒吧中见到的她不太一样。可见她有些烦恼，一直困扰着她。
她侧头边说边将他带回家：“轩，欢迎你回家乡。姐姐下厨给你做拿手好菜，你什么时候回去？”
敬轩说：“晚上五点半约好我爸乘班车回市区。”
石琴的神色略有些失望，“嗯”了一声：“不能多待一天吗？你可以住在姐姐家里。那你什么时候返回上海？”
她比上次见面廋了些，下装是暗蓝夹乳白色线条的牛仔裙，黑色的米兰花丝袜点缀着她匀称的美腿，时尚的高跟皮靴，乌黑柔顺的长发随意扎成马尾。
他不禁发自内心地称赞：“姐，你还是这么好身材，漂漂亮亮。”
“哈哈。”石琴很开心他的赞美：“你还没回答我呢？你不可以晚回去吗，明天行吗？”
敬轩为难地回答：“我可能再过两天就回上海，再飞北京转去布鲁塞尔，圣诞节后要开学。家里还有许多事。”
石琴一愣：“嗯，我知道了。不勉强你。”她停住脚步，像时候那样拍拍他的头。
她家的门开着，他往家里扫了一眼：“姐，我听妈妈说你婚后，还有个女儿？我到你家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石琴白他一眼，“你时候老是赖我床上不回家，要我讲故事哄你睡觉。”
“姐夫呢？我来得匆忙，什么礼物都没有买……”他突然想起自己是空手来，有些尴尬。
“他？”她冷笑了一声，“出差。谁知道哪儿鬼混去了？”她的语气冷漠，不屑。
敬轩走进了她家，石琴关闭了门。他从她语气中听出不悦，也没在意：“姐姐的女儿谁带着呢？”他发觉石琴家里像是只有她居住，家里的两室一厅空着，而且看不到任何婴孩用品。
石琴的神情有几分失落，忧悒：“女儿在老公家，有公婆带。我也常出差，非常忙。”
敬轩说：“姐，你来上海出差……”话说了一半，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唉，我也不在。”
“我到南方去得多，”石琴被他逗乐，“你呀，你都在国外，姐就算来了上海也看不到你嘛！？”
她忙碌着给他泡咖啡，手脚麻利：“你喝得偏甜还是纯美式？”她家里开着暖气，脱去了羽绒服，她的白色毛衣将玲珑的身材凸显无疑，而且比女孩更多了些女人的成熟，饱满。
他的视线偶尔落在她的腿上，黑色天鹅绒的米兰提花精致，腿部完美的曲线令人动心。
“我喝得偏甜，谢谢。琴姐，你生过宝贝了，身材还保持得这么棒？”他看着她忙碌，琢磨着能不能帮她做点什么。
“你就知道一个劲夸姐姐！”石琴打开冰箱查看食物，回头笑笑。她甜美的笑容像是少女时代的恬梦。“你呀，就是嘴倍儿甜，时候就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真会说话，姐姐时候可没白疼你呀。总是哄得姐姐开心大笑。”
他站起来到她身后：“琴姐，随便弄点家常便饭吧，别太复杂了。我能帮你做什么吗？”
石琴轻笑，塞给他洋葱，紫甘蓝：“好，你洗你切，做蔬菜沙拉。就我俩吃，我会弄得比较简单。我煲了鸡汤，里边有人参、枸杞配黑木耳，香菇。一道炸牛排，一道爆炒鸡杂，一道黑椒牛柳，一道清炒空心菜。”
她从冰箱里还拿出几瓶啤酒：“瞧，你还可以陪姐喝一杯！”
敬轩想到了回国前的那次烂醉，喉咙吞咽了一下，硬着头皮说：“我可不像你有好酒量。”
“那当然，”石琴笑眯眯地回答，“我可是‘三中全会’，出差去别家单位，是一杯红酒，一杯白酒，一杯啤酒喝掉，再继续。”
“酒中女豪杰哇？”敬轩听得傻了眼。“天哪！”
自从看到他之后，石琴的心情非常不错。“当然呀，姐要在外跑销售，给单位拉大单。不能喝酒怎么行。我可是巾帼不让须眉，白的红的什么都喝。厂里给我配了助手，我呀去年给厂里可是拿了600万订单。厂里很看重我，我几次想另谋出路都给我加薪提干，用一切手段挽留我，哈哈。”
看得出来她事业上也算一帆风顺，受单位重用，笑容灿烂如阳光，在家里又能忙里忙外做家庭主妇。
石琴容貌美丽姣好，身材窈窕，真是印证了一句话：出得厅堂，下得厨房。她还分心几用，卫生间的洗衣机在运作，她刚才一边和他聊天，一边立刻准备午餐。
“姐的菜单也太丰富了。”他捋起袖子去洗洋葱和紫甘蓝。“琴姐，你真能干。可不是传说中的居家适宜，旅行必备的好女人吗？谁娶你都是八辈子积了德。太幸运了。”
她自嘲地笑：“那可未必呢。我哪有你说得那么好呀？”
他洗好菜，抄起刀将蔬菜熟练地切成细条，石琴在一旁揭开砂锅看鸡汤，芳香扑鼻。
她看着他赞道：“瞧，咱轩可是上海好男生呢，以前单位同事都说上海男人勤快，体贴细腻。我还不信，你可就是好榜样啊！”
他切好菜又没事做，跃跃欲试希望还能帮石琴分担。她却一边准备食材一边婉拒：“轩，你去坐坐或者参观下我家吧。”
敬轩只好端着咖啡，缓步去几间房间都看了一下。两间卧室一大一，典型的面北朝南。其中一间是婴儿室，还放着空置的婴儿床，堆放着杂物。这次看到了一些婴孩用品。
另一间大卧室，进门的旁边放着电脑桌，一台惠普笔记本电脑放在桌子上，亮着蓝色的萤光，一套60家庭音响散放四周。离电脑桌5码的墙壁挂着一台5寸飞利浦液晶电视，面朝卧室的大床。家具还崭新着，非常齐全。
他顺手抹了抹，发觉家具上一尘不染。
琴姐真是勤奋持家的好女人，样儿靓，笑容甜，身材好，温柔贤惠，谁能娶她当老婆都是福气。
有一点很意外，除了可爱宝宝的照片，他没看到石琴和姐夫的任何合照，婚纱照挂墙上的位置是一个空白，但是留下了明显印记。是什么原因让她取下了婚纱照呢？
他隐约觉得石琴的生活里发生了一些天翻地覆的变化。这或许和她的感情有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