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敬轩和吴勇俊在路上询问一个行色匆匆地当地人，辨明方向开车往勃朗家驶去。
他俩在猜测酒鬼校警被辞退后，四年来做的是什么工作？听说警方也持续很多次找他问话，但是这个酒鬼在平安夜喝得烂醉如泥，什么都不知道。
从另一方面看，校警勃朗只不过是校方找来负责的牺牲品。
失踪案发生的平安夜，校警处一切监控视频记录都没有陌生人进出校园。除了宿舍边缘地带有两处摄像头偶然发生异常，雪花一片好像受到讯号干扰，持续时间极短，才几秒而已。
真要查这个蹊跷却又无从着手，监控室除了勃朗就没有进过外人。他酗酒之后睡着了，什么动静都没听到。
落日余晖仍在天际挥洒着血红的艳丽，在一排排简陋陈旧的化工厂楼房和梧桐树间隙，夕阳的影子渐渐东移。
化工厂区域分为工厂和住宅区。那些年久失修的房子就像是一个荒废的集装箱群落，属于岁月和历史的缩影，剩下极少的人居住。由于化工厂对环境的污染，早已被市政厅封闭停工，工人家庭都逐渐离开出去找工作，远离了市郊。仍然留下的是少数老弱病残，买不起房子的穷困家庭。
街道尽头是庞大的厂房，存储罐，河道边粗大的管道早就不再排污。
越是临近化工厂区域，脚下的土地越发显得贫瘠，寸草不生，树木稀疏。远处有个破旧船坞，停靠着几个废弃的驳船。浑浊污黑的河水仍发出一种刺鼻的恶臭，缺乏治理。
周围的景象极其荒疏，颓废。
他们的车停在了住宅区的6号门前，这是座样式破旧的房子，墙体涂层大块脱落，斑驳中有些裂隙犹如蜘蛛般衍生。房子面积倒也宽敞，从窗户判断有阁楼，甚至可能有地下室。
门口有锈蚀的消防栓和空置的邮筒，凹凸不平的地面到处是结冰的水洼，有些积雪和秋叶积压形成冰泥。一节铁梯连接着远离地面的房门，梯子上倒挂着一些锐利的冰锥，积雪在上边垒了厚厚地一层，像是很久都没有人从里边出来过。
吴勇俊嘀咕：“简直像香港郊区的村屋，贫民窟。”
他们心翼翼地爬上了铁锈的楼梯，冬季时人类的骨骼很脆弱，承受不起任何伤害，一次不经意的摔倒都会遭受骨折厄运。
两个伙伴互相叮嘱，拉着楼梯的防护栏爬上楼，在门口喘息。门是铁锈斑斑的老式铰链防盗门，里边是另一扇黑漆漆的木门。敬轩歪歪头，勇俊嬉皮笑脸地说：“yssir。”
“砰砰砰”，勇俊连敲了三下，“蓬蓬蓬”，再敲了三下，门上的铁锈渣和尘埃落在鞋子上。
勇俊抖动鞋子喊道：“请问勃朗先生在家吗？”
敬轩的视线停留在木门的把柄上，那儿满是积尘。他心底一沉：“不会早搬家了吧？”这个想法令他情绪低落，真是如此那就很糟糕，等于断了一条重要线索。
他也大声喊话：“勃朗先生！勃朗先生在家吗？”
重重地敲门声加上响亮的嗓音，如果里面有人应该会立刻来开门。可是等了十多秒，没有人回应。余敬轩摸索着那铁门，观察了一阵子，找到一处不显眼的电铃按了下去。可惜电铃没响，不知道原本就是坏的，还是没有供电。
“要么勃朗搬走了，”敬轩无奈地说，“要么不在家，那我俩就白来一趟。”
吴勇俊自嘲道：“真不走运。”
敬轩提议先等一会，于是他俩在周围走了走，边走边闲聊。敬轩发觉化工厂的老住宅区和父亲在重庆工作时崇山峻岭里的军工厂倒有几分相似。儿时的记忆跃然脑海中，这儿的建筑群也显得年代久远。
他做了个比较，兴致勃勃地将孩提时在军工厂住宅区的童年往事作为话题和吴勇俊闲聊。
回忆中不缺趣事，他和伙伴们征服每一株大树，掏鸟蛋，下河摸鱼捉蟹。勇俊是繁华都市长大的孩子，没经历过这些野外的童趣，听得津津有味。他俩边等边聊，足足有二十分钟。气温骤降，他俩回到车里，打开音乐听了一会。听了两首歌，吴勇俊实在坐不住就回到楼梯上，又去敲门。
敬轩在车內打开车窗伸出脑袋看他在楼上折腾，谁知道港仔突然往楼下叫：“敬轩，你上来，快来。”
敬轩爬上楼梯，这时候残阳余晖正透过梧桐树间隙照在防盗门上。勇俊兴奋地说：“门是开着的。”他用力一拉，那铁栅栏防盗门应声给拽到了一边。
“你看。”吴勇俊伸手使劲一推。
木门发出拖拽嘶哑的声音向内打开，令人牙齿都酸了。里边是一片阴影。灰扑扑的积尘从门框上落下，两人在门口拍拍灰朝里边窥探。勇俊把肩上的背包带挪了挪位置，包里有两瓶威士忌，还有一大包火鸡、火腿肉，是拿来贿赂勃朗先生的圣诞节礼物。
勇俊看看屋内黑压压的一片，只有些角落有光线，犯愁地说：“怎么办？我们要不要进去？”
大抵人类都有黑暗恐惧症吧？可是，对未知的探索欲也是人类的缺点之一。香港鬼片和欧美惊悚电影里通常都是好奇心害死一堆愚不可及的人。这是勇俊的说法。
他在朋友圈号称是恐怖大师，热衷于追求恐怖极限，吹牛吹上天。其实真相是：他抗拒看日本、泰国的鬼片。自从他在某个深夜，还在身体低烧状态下看没有z文字幕的日本恐怖片，靠自己凭空臆想剧情把自己吓得半死，差点晕过去以后，心理阴影一直存在。从此，他就再也不看日本和泰国的恐怖电影。
余敬轩探头朝屋内看了看，光线照不到更深处的黑暗，空气中有些阴晦的霉臭味。房子里像是早就没人住了，阴森森的，黑黢黢的。
吴勇俊朝内喊：“勃朗大叔。”
“勃朗先生？”余敬轩借光看了看地上的粉尘发现有脚印，是新鲜的痕迹。他喜出望外地道：“看脚印，勃朗应该还住在这儿。”
勇俊蹲下身勘察脚印，又喊了几声耸耸肩：“可是人明显不在家。”他作势就要往里走，去看看。
敬轩伸手拦下：“我们私闯民宅是犯法的。”
勇俊警惕地说：“噤声。”
屋子里传出窸窣的声音，忽然一只奇大无比的老鼠从房间高处的柜子窜出来，一下踩在他的肩膀上，跳到了楼梯下面。
港仔吓得尖叫一声，惊魂稍定才说：“你妹的，真是吓死人不偿命。”
敬轩嘲笑：“胆鬼。还号称自己是恐怖大师？真是牛皮哄哄吹上了天。”他往里嚷嚷：“勃朗大叔在吗，有人在家吗？”
吴勇俊不服气地反驳：“老鼠可没往你身上扑。这根本不像是有人在家呀？难道我们一直等啊？我看化工厂住宅区不像是人多的地方，不安全吧？万一碰到个啥变态杀人犯什么的？电影剧本里不是都这样安排的吗？”
他喋喋不休的还讲出几部惊悚片剧情，什么《致命弯道》、《德州电锯杀人狂》、《人皮客栈》等等。真是自己吓唬自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先进去。
勇俊虽然是警察的后裔，可碰到这情形也是毫无挑战和冒险精神：“我看我们走吧，改天来？”
他还再次强调自己的理论：“惊悚片里总是好奇心强的人惹来横祸，搞不好就送命。”
敬轩摇头：“来都来了，至少留个纸条吧？”他一撇嘴走了进去，勇俊只好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
屋子里有微弱的光线，窗户都关闭着，被厚厚的窗帘掩盖得严严实实。他们走进去的时候拖出狭长的背影，夕阳中最后一线余晖正慢慢褪尽。黄昏之后，暮色降临。他们刚适应了房间的黑暗，唯一的一线阳光却又消逝。
吴勇俊吞咽下一口唾液说：“我说轩哥，最好还是走吧，不然也要到你车上拿个手电呀？”
余敬轩被他一提醒，回头就走出屋子，跑下楼梯从车里捣鼓一阵找到了一截手电，扭亮后光线极强，可以媲美矿洞用的探照灯。他快步走上楼梯往里一照，勇俊伸手挡住视线，大骂道：“要亮瞎我眼睛呀，别闹。”
敬轩抱歉地答：“看你那吓得不轻的样子。”
勇俊说：“我说赶紧留个纸条，离开得了。”
敬轩点点头，又叫了几声：“勃朗大叔？勃朗大叔？我们是大学的学生，有事想找你？”
他叫了几声没人应，扬起手电仔细地照了照房间的布置，屋里很乱，铺满了粉尘与蜘蛛，根本不像是有人常住。但是楼板上杂乱的脚印显示最近有人出入过房间。
突然，木门嘭一声被急风刮过来关上。
这下除了手电，再无其它辅助光源。敬轩和勇俊都清楚地看到对方身体抖了抖，受到惊吓。他俩面面相觑，忍不住都笑起来。谁死撑都没用，胆就胆。
敬轩把手电递过去：“你帮我照明，我给勃朗留口讯。”
勇俊接过手电照明。敬轩从衣裳口袋掏出纸笔，由于紧张和手冻，字迹写得歪歪扭扭。写完后，他强装镇定：“搞定，好吧，我们走。”
勇俊听了如释重负，调侃道：“这是我今天听到最开心的一句话了。”话刚说完，蓦地楼上传来一阵诡异的响声，好像是有人正拉开一扇门，推开一个壁橱或者其它什么重物发出的声音。
余敬轩伸手指按住嘴唇嘘了半声，静聆了一阵，指指上边意思是楼上有动静。
他提心吊胆地叫道：“是勃朗大叔在楼上吗？我们无意冒犯你，闯进你的住宅是因为有些事想请教你，我们还带来了圣诞礼物，有好酒和火腿，香肠。勃朗大叔，是你吗？”
好一会，没有人回应。
“走，”勇俊脸色煞白，朝外打手势说：“走呀。”
敬轩既然知道楼上有人，就不肯放弃，又说道：“如果你在家，我们上楼了？”
还是没有人回应。
余敬轩一瞪他：“大白天的怕什么？”吴勇俊一指外头，哭丧着脸说：“这还白天，太阳落山了，大哥啊。”
“勃朗先生，我们上楼来拜访你！”敬轩果断地上楼，勇俊蹑手蹑脚在后面。
他俩踩着楼梯老旧的木板，爬上楼。楼梯承受着脚下的压力，发出令人担心的，要断裂和崩溃的声音，一步又一步，每走一步都在抗议，像是某个濒临死亡，绝望的人在枯井发出嘶哑的惨叫。
手电的光线往上探索着黑暗的角落，逐步了解这间屋子二楼的格局。阁楼很狭隘，但是家具应有俱全。
望过去是壁橱，大木床，床头柜旁连着书桌，一台惠普电脑，墙壁上有一排格档做书架。所有事物都覆盖着尘埃，光线扫过另一个靠墙方桌，上边有些变质发黑的食品搁置在餐盘，餐具散放在四周，东倒西歪的罐子和各种形状的酒瓶堆了一桌。倒真有落拓酒鬼的风格。
他俩的目光停留在大壁橱前，壁橱的门虚掩着，看不到里边任何东西。那黑暗中似乎隐藏着邪恶，酝酿着恐怖和惊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