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铁剑无情 > 《铁剑无情》正文 第九章 战书
    “陈兄庆之敬启,弟杨少卿顿首拜言。

    素闻兄之剑术,冠绝当世。弟虽不才,愿亲领教兄之高术,还望兄不吝赐教。今诚邀兄于正月初九之申时,决战于上清宫外翠云峰顶,胜败自负,生死勿究。——弟杨少卿敬奉”

    书信的内容简洁,但一字一画,杀意无限。同样,一个把战书写的如此简单的人,也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洛阳城外上清宫,上清宫中杨少卿。仗剑逐寇八万里,常胜武林十五冬。”

    这段民谣在中原大地上广为流传,讲述的便是杨少卿的故事。杨少卿本是上清宫的弟子,出道之时年方十七。当时中原武林匪寇猖獗,多聚于秦岭一带。杨少卿仗剑千里,自秦岭至太行,自太行至泰安,终于将群盗尽数诛灭。

    上清宫并不是名门大派,虽然开派至今已有八百年,但始终是三流的小门派。即无高明的剑法,更无显赫的高手,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上清宫的丹药。上清宫一直都是道家丹鼎派的旁支,所以在江湖上并不出名。

    然而这一切都因为一个人改变了,这个人就是杨少卿。杨少卿自出道以来,大小历经一百八十余战,无一败绩。其中不乏各派好手,名噪一时的武林前辈。杨少卿的名声越响,上清宫的名声也就越响,近年来已有北方剑道领袖的苗头。

    陈庆之见过杨少卿,也见过他的剑法,所以他的心情不由自主的沉重起来。

    胖子笑道:“北邙山可是个好地方啊,死了就地一埋,来世还能拖个好人家。”陈庆之心事沉重,并不搭理他。那胖子依旧笑呵呵的,脸上还挂着笑容。

    胖子顿了顿,接着说道:“三日之后就要决战了,陈大侠这两天应该好好休息。杨大侠已经料定,这两日会有很多宵小之辈前来打扰陈大侠休息,所以特命小的前来打发那些人。陈大侠放心,决战之前不会有任何打扰您休息。”

    陈庆之哦了一声,问道:“那为何刚刚这四人,你不将他们打发走。”那胖子笑道:“如果陈大侠连着四人都对付不了,那三日后的决战不去也罢。”陈庆之道:“有理。”

    墙外忽然传来一阵打斗之声,接着又有几声惨叫,不知是受伤了,还是死了。那胖子仍是面上带笑,像是未听到一般。

    陈庆之问道:“你不担心你的手下?”胖子笑道:“我们赚的便是这个钱,如果没有本事,死了也是活该,这就不劳陈大侠费心了。倒是陈大侠也该早些休息,这苦短啊,切莫辜负这良辰。”他说话时,嘴角还像屋内努了努,面上仍是和善的笑容。

    陈庆之无奈的摇了摇头,却又不得不去面对。

    洛阳八卦门内,高松跪在祖师祠堂排位之前。他身后站着一个中年男子,男子面相和高松由几分相似,手持着皮鞭,面上还有几分怒容。

    中年男子厉声问道:“你知道错了吗?”高松昂首跪在地上,语气坚定的答道:“孩儿不知。”中年男子挥动皮鞭,“啪”一声,狠狠的抽在高松背上,怒道:“你不知道,你还敢说你不知道!”

    中年男子又抽了一鞭子,问道:“谁让你去找陈庆之的?”高松只觉得背上火辣辣的,但却一声也不喊,依然坚定的答道:“是孩儿自己去的。”

    中年男子似乎更生气了,连抽了三鞭子。高松的背上已经被打的开了花,但他却紧咬牙关,连吭都不吭一声。

    中年男子看到高松血淋淋的后背,似乎也有些心疼。他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皮鞭,问道:“你是不是心中不服?”高松咬紧下唇,连血都咬出来了,显然是心中不服。中年男子又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能理解你,或者说我蛮不讲理?”高松颤声说道:“孩儿不敢。”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说道:“我知道你心中不服,甚至觉得我蛮不讲理。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那陈庆之这么好杀,他还能活到现在吗?”他顿了顿,接着说道:“那时你还小,并不知道,有多少自诩天骄、人杰的人物死在他的剑下。汉中一战,点苍七剑喋血,点苍派自此不敢入中原。长安一战,项未平弃剑认输。西川第一剑、华山四杰、龙虎双雄……哪个不是惊才艳艳的绝世天才,可是这些人呢?要么身死道消,要么身受重伤。你想步这些人的后尘吗?”

    高松答道:“孩儿不想。”中年人面色略微好转,哪知高松继续说道:“孩儿只知道,剑道之上,一往无前。”

    中年男子大怒,扬起皮鞭,“啪!啪!”又是两下,呵斥道:“剑道,剑道,又是那虚无缥缈的剑道,你是一定要死在这剑道之上吗?”高松咬了咬牙,道:“孩儿一生所求,唯有剑道,能死在剑道之上,那是再好不过。”

    中年男子突然丢掉手中的皮鞭,跪在祖师排位之前,他一边扣头一边说道:“列位祖师在上,弟子高延津无能。八卦门在弟子手中不仅不能振兴,反而逐渐没落,这几年已完全为上清宫所压制。弟子资质愚钝,也败在杨少卿手上,今生无望超越杨少卿。弟子内惭清议,外愧神明,唯有一死已谢先祖。”他越说越激动,头磕在地板上,砰砰作响。

    高松看着父亲的额头已经磕破,抱着高延津哭道道:“爹,孩儿的错了。”高延津一把甩开他,怒道:“逆子,滚开。”

    高松哭道:“爹,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练剑了,行吗?”高延津大喜过望,忙从地上爬起来,拉着高松的手,道:“松儿,你真的不练剑了?”

    高松看着父亲喜悦的脸庞,眼含着热泪,哽咽道:“嗯。”他只说了一个字,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高延津紧紧的抓着高松的手臂,大声笑道:“好孩子,好孩子。”高松整个人却已摊掉,完全靠着高延津的抓着他手臂才未倒下。高延津似乎太兴奋了,并未发现儿子的异常。

    门外突然跑进一人,那人到了祖师祠堂门口,赶忙下跪,说道:“启禀门主,门外有人送来一张请帖。”高延津回过神来,问道:“什么请帖?”那人将手中请帖平举,答道:“三日之后,杨少卿要与陈庆之决战与上清宫外翠云峰顶,特邀门主去观战。”他话还未说完,高延津已经欺身到他面前,劈手从他手中将请帖抢了过来,仔细阅读。

    高松也忽然像是有了神一般,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父亲身后,认真看请帖上的一字一句:“高兄延津敬启,弟杨少卿顿首拜言。弟与陈庆之陈大侠,于正月初九申时,决战于上清宫外翠云峰。还望兄百忙之中,莅临蔽宫,观礼指正。——弟杨少卿敬奉”

    请贴上寥寥数语,高延津看了几遍,还是不忍放下。高松在身后也看的两眼发直,久久不能平息内心的震惊。

    过了良久,二人才从震惊之中清醒过来。高延津挥了挥手,示意下人退下。高松忍不住,忙道:“爹,我要去看。”高延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叹了口气,道:“好吧,再让你看一次吧,好让你死了这条心。”高松目光中闪烁,露出激动之情,但转念想到自己以后已经答应父亲,以后都不能用剑了,眼神又暗淡下来。

    高延津看着儿子神色落寞,哎了一声,说道:“松儿,不是我不让你练剑,而是我八卦门历来都是练掌和子午鸳鸯钺的,从没人练过剑,更没有好的剑诀,你在这条路上注定走不远。”高松低着头,也不说话。高延津又道:“我八卦门近年来江河日下,声势大不如从前。这几年又恰逢上清宫崛起,我败给了杨少卿后,八卦门的名声更是一败涂地,若是我八卦门再不出一个高手,怕是这块祖师的招牌就要砸在你我手里了。”他顿了顿,又道:“这练武最讲究天赋,你爹爹我就没什么天赋,靠着死练这一套师传的功夫,最终也只能到这个地步。但你不一样,你有天赋,你只要肯下功夫,就一定能将这八卦掌和子午鸳鸯钺的威力发挥出来,将我八卦门发扬光大,再现祖师当年的风光。”高延津越说越激动,竟似八卦门已经名扬天下一般。

    高松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滑落下来,哽咽道:“爹,我只想练剑啊。”

    高延津看着儿子,知道让他放弃剑道,实在是强他所难,便安慰道:“我八卦门的八卦掌和子午鸳鸯钺也曾威震天下。你祖师当年凭着一双铁掌,威震江湖,和少林寺的主持方丈大战八百回合,不分胜负。你太师祖更是厉害,一对子午鸳鸯钺使得出神入化,取人首级于无形之中……”

    高松的哭声更大了,跪在高延津的面前,大声说道:“爹,我只想练剑。”

    高延津身体晃了晃,扶着椅子才勉强站住,不由的也落下几行清泪,他突然蹲在高松面前,颤声说道:“松儿,爹求你了,别练剑了。爹给你跪下了行不行?”高延津竟真的跪在高松面前,一边磕头,一边说道:“爹替八卦门的列代祖师求你了,好不好?”

    高松身体伏地,哭道:“爹……”

    洛阳范家家主的书房内,范家家主范明玉站在下首,主位上摆着三张椅子,坐着三位年逾古稀的老者。

    当中那人说道:“明玉,你也坐吧。”范明玉拱手道:“是,二叔。”在下首找个位子坐了下来。右手边那人说道:“明玉,你找我们来所为何事啊。”范明玉道:“陈庆之到了洛阳。”那老者疑道:“陈庆之?他不是消失了吗?怎么又突然出现了。”范明玉道:“我也不知,不过……”那老者沉声问道:“不过什么?”范明玉道:“不过现在都在流传,陈庆之就是融金会的门主。他这十年之所以消失,就是为了暗中经营融金会的。”当中那老者说道:“这不可能,他和融金会半毛钱关系也没有。”范明玉道:“我初时也不相信,可后来坊间流传的多了,也就信了几分。”左手边那老者道:“这种三人成虎的事,不过是骗骗无知百姓的。亏你还是一家之主,这你也能相信。”范明玉忙道:“三叔教训的。”

    当中那人道:“不过此事也有些蹊跷,还需细细查明。”范明玉道:“是,但现在还有一事,要三位叔叔参详。”三人齐声问道:“何事?”范明玉道:“现下市井之间多流传,程慕之是我们范家派人杀的。陈庆之此来洛阳,就是为了找我们范家报仇的。”右手边那人骂道:“放屁!此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范明玉道:“此事确实和我们没关系,但程慕之确实是死在洛阳。只怕……只怕……”那人又道:“只怕什么?别说此事和我们没关系,就是此事和我们有关系,又能怎样?他陈庆之一人,还想和我们范家为敌不成?”当中那人道:“五弟这话说的不对,陈庆之身后毕竟还有一个武当山。既然中间有误会,我们应当尽力澄清才对。你派人去给陈庆之送封信,就说我们无意和他为敌。”范明玉道:“是,我明日就派人去办。”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响起了敲门的声音。范明玉眉头一皱,沉声问道:“什么事?”门外之人答道:“启禀老爷,杨宫主派人给您送了一封请柬,还有一封信。”

    范明玉问道:“什么请柬?”他打开了房门,门外的青衣小厮躬身施礼,双手平举,将请柬和书信递上。范明玉打开请柬,留神观看,不由的吃了一惊,再看信时,心中更是惊讶。

    房中的三人也都心中好奇,但自持身份,并未起身观看。范明玉想到三位叔叔还在,便将手中的请柬和信递给当中那人。

    当中那人接过信后,借着灯火瞧去,只见信上写道:“上清宫蒋少云顿首,书呈范氏家主明玉兄:融金会自创始以来,为祸百姓,荼毒武林。武林同道,莫不激愤,皆欲饮其血,啖其肉。然融金会却如仓鼠蝼蚁一般,掩匿行踪。天下英雄莫不顿足捶胸,望洋兴叹。弟已查明陈庆之确系为融金会之匪首。若匪首得诛,则融金会必分崩离析。蔽宫宫主将于三日之后与匪首决战,还望诸位同道,多多帮扶。临书惶恐,言不尽意,祈请贤兄谅解。”三人快速传阅完毕,面上具漏出震惊之色。

    右手边那人忍不住说道:“这信上说的是真的?”范明玉答道:“这信却是出于蒋少云之手,此事应该没错。”中间那人道:“不对,此事定有蹊跷。明玉,你派人去上清宫问个清楚。”那人顿了顿,又道:“不,你亲自去。还有,派人盯着陈庆之的动向。”范明玉遵道:“是。”

    武当山上略显凄凉,一众门人弟子面上悲凉,全不似过完春节一样。玉虚宫中,聂海新坐在椅子上一阵失神,林雨萍坐在旁边,眼圈泛红,像是刚刚哭过。这时玉虚宫外,一人发足狂奔,那人进了玉虚宫,也不施礼,气喘吁吁地说道:“师父、师娘……”那人明显跑了很远,上气不接下气。

    聂海新训斥道:“怎么越来越没规矩。”那人道:“不是,不是,大师兄他,他……”聂海新忙问道:“你大师兄怎么了?”林雨萍也激动的站了起来。

    那人舒了一口气,道:“大师兄他到了洛阳。”林雨萍忙问道:“他怎么不回武当,去洛阳干嘛?”还不等弟子回答,聂海新便抢先说道:“他心里哪还有武当山,他多厉害,一走十二年音讯全无。也只有你这个师娘心里还想着他,他心里哪还有你。”聂海新虽然听到陈庆之归来,心中高兴,但对陈庆之十多年未寄片言仍是很生气,不由得说了几句气话。

    那弟子听师父如此生气,竟不敢再说。林雨萍狠狠瞪了聂海新一眼,道:“惜之,你别管他,你继续说。”那叫惜之的弟子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师父,又看了师娘,不知如何是好。

    聂海新也想知道陈庆之的消息,但既然刚刚话已出口,又不能出言再问。他看着顾惜之左顾右盼,心下十分气恼,怒道:“要说就说,不说滚蛋,呆在这里干什么?”

    顾惜之这才明白师父心意,忙道:“听说大师兄要去为三师兄报仇。”聂海新怒道:“这仇要是这么好报,我不早就报了,还要等到他回来?”林雨萍担忧道:“融金会岂是这么好对付的,他一个在洛阳这么危险,可别,可别……”她又想到了程慕之惨死,眼泪扑簌簌的又落了下来。

    顾惜之忙安慰道:“师娘不用担心,我听说大师兄现在是融金会的门主。三师兄是被洛阳范家害死的,大师兄就是去找洛阳范家报仇的。”聂海新气的大骂道:“放他娘的狗臭屁。你大师兄要是融金会的人,我认他当师父。”顾惜之被骂的不敢抬头,只得连连称是。

    聂海新毕竟心疼徒弟,又道:“你大师兄一个人在洛阳很危险,你明日去洛阳,把他接回来。”顾惜之道:“是。”

    顾惜之刚刚想走,聂海新又将他叫住,道:“不对,你马上就走,不要等到明天了。”顾惜之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啊了一声,道:“现在都这么晚了……”聂海新怒道:“什么这么晚了,叫你走,你就走,那这么多婆婆妈妈的。”顾惜之心中叫苦,但口中忙道:“是是是。”聂海新又道:“叫上老三、老六一起,你们人多有个照应。”顾惜之赶忙领命去了。

    林雨萍拉了拉聂海新的衣角,道:“师哥,庆儿一事,咱们还要再做打算。”聂海新问道:“什么意思?”林雨萍道:“我是说,庆儿和融金会的事。”聂海新道:“你也怀疑庆儿是融金会的人?”林雨萍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想怀疑,但你别忘了,当年陈云新之事。”聂海新摇了摇头,道:“陈云新的事都过去这么年了,还提他干嘛!”他顿了顿,又道:“你别忘了,庆儿是我们一手养大的,他什么性格,我们都很了解。”林雨萍幽幽道:“但愿是我想多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